《我父刘玄德》
第1章 我叫刘封,我是刘备的亲儿子
第1章 我叫刘封,我是刘备的亲儿子
刘封端坐在车厢中,身体禁不住轻微晃动。
在这没有弹簧,没有减震器,没有橡胶轮胎的东汉末年,哪怕牛车的速度已经很慢,依旧让坐车的人很是难受。
即便刘封穿越过来之后已经好几年了,可他依旧习惯不了东汉末年的生活,尤其是饮食和出行。
糟糕的饮食,再加上出行的颠簸。
刘封想起两年前从涿县到平原,去年冬天又从青州平原到徐州郯城这一路,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最轻也得大病上一场。
从那时候起,刘封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改良饮食和交通。
不过此刻,他却还顾不上这些。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
首先,刘封有一个老爹,名叫刘备,手长耳朵大。
同时,一个叫曹操的寡妇制造者刚刚被赶跑,他家还被水管工吕温侯给偷了。
最后,一个叫陶谦的老头在去年冬天病逝了,临死前半自愿半被迫着干了件大好事。
刘封是刘备的儿子,但又不全是。
在历史上,刘备曾经在徐州有几个儿子,都是先前在涿县的妻子、妾室生的。
其中刘封就是刘备在涿县的正妻所生,是刘备亲生的嫡长子。
只是这几个儿子,在后来刘备几次丢失徐州的过程中,因为战乱或死、或走丢。
这些事情都曾经记载在三国志,魏略中,而且更巧合的是,这个长子也叫刘封。
后来刘备在荆州收寇封作为自己的义子,也可能会有因为他和自己走丢的长子同名的缘故在里面。
说刘封不完全是,是因为这个刘封还融合了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灵魂。
正是这个变化,让刘封注定不会再跟历史上一样销声匿迹,不知所终,甚至连名字都被刘备赐给了荆州的寇封。
刘封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作为刘备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嫡长子,他将要改变老爹三丢徐州的狼狈,徐州将真正成为老刘家的龙兴之地。
不过对刘封来说,现在这个局面可远远称不上好。
外有曹操,袁术虎视眈眈,内部又有丹阳派、本地士族派、外来士族派以及本地军阀悍匪派等势力错综纠葛。
即便是一个本地士族势力,还分裂成了以陈登陈元龙为首的拥刘派,和以王氏、诸葛氏为首的消极派。
没错,这时候的武侯家,可是丝毫看不起大耳哥的,觉得这就是一幽州来的边军土鳖,根本不配领导徐州。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激烈反对,而是选择了跑路。
根本不看好大耳哥能在徐州长久掌权的这些徐州士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离开本土,宁可背井离乡投靠外乡的亲朋好友,也不想继续留在家乡饱经战乱了。
这些人里,一部分去了江东,日后成了孙家的骨干。
一部分去了九江,投奔了袁术,最后被曹操一锅端。
最后一部分,也就是以诸葛玄为首的士族则去了荆州,投奔了刘表。
也就是今年,武侯全家都将会在武侯亲叔叔诸葛玄的带领下,抛弃祖业,背井离乡,前往荆州定居。
琅琊诸葛亮,将要落户南阳了。
刘封的身体随着马车晃动,心神都集中在脑袋里,最后一次推演着接下来的行动。
刘封这一次要拜访的,正是徐州诸多势力中,丹阳派的新任老大——建威中郎将曹豹。
曹豹这个人在三国历史上几乎没啥存在感,即便这个名字,也是在记录其他人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才能留存下来。
他在史书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在明年被刘封的好三叔张飞给火并阵斩了。
看起来丢死人的履历,却并不代表这个人不重要。????在陶谦时代,曹豹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被委以重任,负责统帅军事。
而到了现在刘备接任徐州,曹豹手中的兵权依旧没有削弱,反而还因为陶谦之死,成了陶谦派系的继承人,整个丹阳外来派都团结在了他身边。
也就是曹豹实在是野心不大,否则就冲着刘备不明不白的继任徐州牧,他就有足够的借口和实力掀起一场大叛乱。
要知道这时候刘备手底下拢共不过六千兵马,其中四千还是曹豹旧部,被陶谦在几个月前刚刚调拨给刘备的,而曹豹手里可还有整整两万丹阳精兵。
在刘备入徐州之前,更是坐拥郯城在手。
刘封之前就花了很大的精力收集情报,确认了曹豹的性格偏向保守,野心不大,行事更偏向于听命从事,优柔寡断。
这对刘封来说,可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因为他的规划里,最迟要在今年上半年内,将曹豹也即是扬州丹阳派这个炸弹给拆解掉。
否则,等到今年下半年,三姓大孝子,兖州水管工吕温侯可就要带着并州军团来投奔他老爹了。
而到了明年,吕布更会在袁术的粮草支援下,趁着张三叔和曹豹火并,轻松拿下徐州,吞并丹阳军,反客为主了。
这一次的会晤非常重要,是刘封迈出关键的第一步。
如果这一步没能成功,虽然不至于再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却也算得上是事倍功半。
“少主,曹府到了。”
牛车缓慢停下,从车外传来一个轻锐的声音。
“善!”
刘封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在一个轻剽勇悍的青年扶持下,走下牛车。
“文珪,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动怒,必须听我号令。”
刘封在走向曹府之前,想起身边这位大佬的历史记载,忍不住侧脸特地对着他叮嘱了几句。
他身边这轻剽悍勇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历史上刘封他二叔的终结者,江表十二虎臣之一的潘璋潘文珪。
刘封在去年冬日,被刘备派人接到徐州的路上巧遇了潘璋。
当时他正一人一剑,独行南下,想要去江东博取个富贵,结果恰巧遇到了群盗。
对面整整七个大汉,却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叫潘璋杀了个精光,而他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刘封一见,顿时心生招揽之心,请对方过来一叙之后,才知道了这人竟是潘璋。
在历史上,潘璋这次南下,到达江东之后,很快就入了孙权的视线,被委以重任,招募百人亲兵。之后从征山越开始,屡立战功,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功成名就,拜将封侯。
刘封虽然才和潘璋初识,但对他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
此人虽然忠心敢战,有勇有谋,史记部曲数千精锐竟有万人之力。
可同时,潘璋性格狷狂,嗜杀贪财,在孙权麾下不但贪污纳贿,甚至为了钱财,劫杀东吴家资丰厚的士卒,堪称丧心病狂。
不过现在的潘璋还远没到日后的张狂性格,目前还是白身的他,面对徐州牧家公子的刘封还算是言听计从。
潘璋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然:“公子且放心,我潘璋言而有信,既答应这一年侍奉于您,就绝不会食言,必定为您号令是遵。”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示潘璋将牛车上的几个匣子带上,然后走向曹府。
此时的曹府门口,正站着几名衣着锦衣的仆役,都是曹府的管事下人。
看见刘封下车,他们赶忙迎了上来。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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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拜访曹豹
第2章 拜访曹豹
为首的仆役朝着刘封行礼道:“公子,中郎将得知您今日要来,早已经在后堂备下宴席,恭候多时了。”
曹豹此时的官职是陶谦为他所表的中郎将,统帅徐州丹阳兵两万余众。
“多有打扰,中郎将如此恩待,小子受宠若惊。”
“小人曹羊,为公子引路。”
客套过后,刘封跟在曹羊后面进了曹府。
拐了几个弯,来到后院,远远就看见建威中郎将曹豹正站在堂前迎候。
刘封嘴角划过一丝浅笑,一瞬即逝,显然曹豹能够迎候在堂前,是一个非常良好的信号。
他可从来没有奢望过曹豹会等在曹府门口,他毕竟只是刘备的儿子,而不是刘备本人。
曹豹这会儿也在远远的打量刘封。
他之所以会堂前迎候,除了对方是刘备的儿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刘封的美名已经自北地诸州传到了徐州。
据传闻,刘封不但是一个颇有孝名的大孝子,更是一个名扬青州的神童。
对于东汉,最吃神童这一套了。
《东观汉记》说到张堪“年六岁”,“才美而高,京师号曰‘圣童’”。
《华阳国志·先贤士女总赞论》对扬雄的夸赞中,这样说道“雄子神童乌,七岁预雄《玄》文。”
《艺文类聚》写爱书至凿壁藏书的杜安,也说他号曰“神童”。
东汉的神童层出不穷,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标志。
历朝历代,追捧神童的无过于两汉。
曹豹对刘备的这个神童儿子已经有所耳闻,又恰逢对方来访,不由得他不好奇。
“小子刘封,拜见建威中郎将。”
刘封脚下加快几步,来到曹豹跟前大礼参拜。
曹豹脸上闪过惊异,赶紧上前搀扶:“公子何须如此,在下既为玄德公部属,自然也是公子的部属,如此大礼,让豹何以自居。”
刘封顺势被曹豹拉了起来,客气道:“正是因为建威中郎将乃是徐州重臣,我父栋梁之才,小子敢不以礼相待?”
曹豹愣了愣,心里咀嚼了一下栋梁之才四个字,不禁目放精光。
曹豹可不是普通的老兵头子,他也是士族出身,门第之后。
要不然陶谦凭啥会将手里最为精锐重要的武力丹阳军交到他的手里?
对于刘封之名,曹豹之前也已略有耳闻,只是不敢确信。
毕竟刘封年纪还小,哪怕个头长的已经有十三四岁少年大小,可他真实的年齿却仅有十岁。
如果再考虑到曹豹听说的那些传闻是发生在前些年,那岂不是说刘封六、七岁的时候就做下那些美事了不成?
因此曹豹一直都将信将疑。
也正因此,当他接到刘封想要登门拜访的时候,却又做出了郑重回应,并亲侯在后堂院门处相迎。
现在两人乍一见面,刘封随口四字,竟然就如此精炼韵味,这让曹豹对传闻不由的深信了几分。
“公子,请入堂一叙。”
“中郎将请。”
两人脱去鞋履,走进堂中分主宾坐下。
潘璋则捧匣按剑,跪坐于刘封身后。
等到侍女奉上茶汤之后,曹豹笑着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有何见教?”????刘封悄悄吸了口气,挺起身体,正色作揖道:“小子此来,正为中郎将之身家性命。”
啪!
曹豹正巧刚端起茶碗,听到这话,竟将手里的茶碗跌落,撞碎在地上。
不过曹豹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茶碗,只是眉头一皱,神情不悦的望向刘封,声音登时冷了下来:“公子这是何意?”
对于曹豹的反应,刘封早有预料。
自古说客,必做大言。
如果不先把对方吓一大跳,对方凭啥会认真听你说话?
刘封神色自然,仿佛完全看不见曹豹的不快,反而还请求道:“圣贤云法不传六耳,恳请中郎将屏退左右。”
随后,不等曹豹反应,就转头对潘璋道:“文珪,将匣子放在我身边,你也先退下吧。”
潘璋应了一声,将木盒放下,率先起身离开。
曹豹原本还疑心轻彪勇健的潘璋会有不轨,没想到刘封直接让他离开了。
眼看着刘封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个头大了些,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曹豹沉思片刻,想到刘封的神童之名,心中一动,也挥了挥手,将堂上的侍女和门外的甲士统统屏退。
刘封见堂上只剩下了自己和曹豹,也没继续卖关子,径自道:“小子不才,试为中郎将简述一番时局。”
“徐州自古乃四战之地,除东面临海之外,南、西、北三面受敌,地形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北边孔北海虽与徐州交好,可他却对青州黄巾毫无作为,只是枯守北海,此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能够自保就已是邀天之幸。”
“况且青州刺史田楷已经进退失据,屡屡为袁冀州之子袁谭所败,连青州第一大郡平原都已丢了。料想不出一年时间,田楷必被袁军逐出青州。”
曹豹初始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却是上了心。
他虽然也算是徐州高层,可眼界和情报又如何能与后人相提并论?
刘封这时候说出的信息,是曹豹怎么都不可能收集完整的情报。
“徐州之西,便是兖、豫,曹操两伐徐州,烧杀掳掠,屠城坑塞,泗水为之断流。将军乃徐州重将,与曹军血战多场,早已结下死仇,且中郎将还是曹操杀父仇人陶公的心腹。倘若曹操得势,占据徐州,恐无葬身之地啊。”
刘封接下来的这番话,让曹豹闻之色变。
虽然曹豹想要说服自己,这只是刘封故意夸大之词。
可仔细想想,刘封说的这些,又有哪一句不是事实呢?
况且这些事情,曹豹也早有所思,虽然没有刘封说的这么透彻,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即便如此,曹豹也一直都是苦思无解。
现在被刘封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日夜所思的郁结,也就不难理解他会掉进刘封的节奏里去了。
“徐州五郡,广陵为最,可此郡自太守赵昱身死之后,便早就被袁术侵吞,还表举了陈留张邈之弟张超为广陵太守。袁术此人,量小性狷,用人只看家世,不重才能,更喜任人唯亲,阿谀奉承之辈环绕左右,身居高位,而忠臣良将却不得立锥之地。”
“况且他自领扬州事,又兼称徐州伯,做事如此狂妄自大,四面开衅。将军自己觉得,你若是跟随袁术,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刘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曹豹的神情。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本章完)
第3章 大言欺人
第3章 大言欺人
只见对方神思不属,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屡次变幻,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节奏,顿时大喜,下猛药道:“更何况袁术树敌太多,北有曹操,西有刘表,东有刘繇,这些都是领有一州之地的方伯。曹操屡败袁术,将他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只有一残军逃进九江郡。刘表更是遣黄祖阵斩孙坚,断袁术一臂。”
“不知道将军是否奇怪,徐州毗邻九江,袁术与陶公又是盟友。可这次家父为陶公所托,接掌徐州,袁公路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曹豹吃刘封一问,心中忍不住赞同起来。
是啊,袁公路向来野心极大,为人贪婪,对徐州早有吞并之心,可这次怎么会如此低调保守。
到了这时候,曹豹已经完全进入了刘封的节奏。
刚开始的时候,曹豹心里还暗暗讥讽刘封小儿狂妄,曹操、孔融、田楷、袁绍、袁术,哪一个不是天下英雄,名冠海内。
刘封区区一个幼学少年,也敢直呼其名,无礼至极。
可听着听着,曹豹被刘封的眼界,心胸和对天下的了如指掌深深震撼了。
曹豹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陶谦的左膀右臂,统帅徐州军事。
陶谦能接触的情报,十有八九也不会瞒着他。
恰恰是这份阅历,让他能够肯定刘封所说无一不对,甚至刘封透露的很多信息,反而是他自己茫然无知。
这可就让人细思极恐了啊,难道刘备这大耳贼,私底下还藏了好几手暗招?
不过这时候,曹豹暂时顾不上这个怀疑,他更好奇的是袁术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他第一次回应了刘封,干咳一声,客客气气的温声请教道:“哦,依贤侄之见,后将军为何会如此反常?”
刘封面色淡然,可内心却忍不住为曹豹的反应而感到振奋:“那是因为袁公路根本抽不出精力关注徐州了。”
“自从被曹孟德重创之后,袁公路逃至九江,声势大挫,可他却依旧张扬跋扈。”
“之前几个月,朝廷拜了东莱宗室刘繇为扬州牧。他见利起意,想着挟持刘繇,然后以后者得到朝廷拜除的名义,行扩张掳掠之事,吞并整个扬州。”
“因此,他特地派遣手下大将吴景、孙贲护送刘繇去曲阿上任。”
“却不想刘繇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坐拥朝廷名位,来了一招瞒天过海。就在吴景、孙贲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拉拢江东本地豪族的支持。”
“吴景、孙贲两人平日里就飞扬跋扈,搜刮地方,早就使得扬州本地士族豪强心生不满。有了手握朝廷大义在手的刘繇登高一呼,刹那间江东变色。但凡传檄所到之处,江东诸郡无一不从。这些郡县早已不堪袁术欺辱盘剥,此时纷纷倒戈刘繇。”
“吴景、孙贲见势不妙,想要武力镇压。”
“可刘繇以樊能、张英为将,竟连战连胜,逼得吴景、孙贲在江东站不住脚,被迫退往江北。”
“刘繇经此一役,声威大振,得到了江东诸郡县全力支持,眼下正与袁术鏖战江淮,丝毫不落下风。”
“而袁术西边的荆州刘表也看到了可乘之机,蠢蠢欲动,欲袭袁术之侧。袁公路此时可谓是遍地烽火,苦不堪言,哪还有空关注徐州。”
看着曹豹恍然大悟的模样,刘封心中暗笑,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等到了明年,袁术就能稳住局势了。
而这个旱地恶鬼腾出手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力猛扑徐州,以纪灵为将,领精兵四万出广陵,直扑下邳,迫使刘备带着关羽和主力全力抵抗,鏖战盱眙、淮阴一线,僵持不下。
结果众所周知,就给了吕布又一次偷家的机会。
而给吕布提供这个机会的导火索,正是眼前这位中郎将曹豹的脑袋。????“此时此刻,就算将军投了袁术,恐怕也只会被用来拖住曹操南下。说句不怕得罪将军的话,倘若将军能敌得过曹操,又何必去投降袁术呢?”
曹豹只觉得胸口淤积闷气,也被刘封的深入浅析而又十分精准的分析所折服。
可同时,更大的困扰和惶恐包围了他,让他情不自禁的长叹出声:“哎,此情此景,豹又能何去何从?”
这话刚一出口,曹豹就知道说错话了。
坐在他面前的这人,可是刘备的儿子,而刘备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当着顶头上司家亲儿子的面,问自己有什么出路,这不妥妥的二五仔行为吗?
就在曹豹忐忑不安,偷偷打量刘封反应的时候,刘封却突然起身,快步走到曹豹身前。
明明刘封年不过十岁,身高不过五尺余,可曹豹竟失态的做出后仰躲避的动作。
看见对方失态,刘封却视若无睹,双目精芒暴射,紧盯曹豹,慷慨激昂道:“将军出路,乃在我父也!”
曹豹不安的低垂下脸:“在刘使君?”
“将军之所以瞻前顾后,不过是忌惮我父与陈元龙交好,又同陶公余部无甚交情,畏惧他不能容忍将军。可陶公余部是陶公余部,将军乃是将军。我父与将军在郯东之战里,可是有着性命之交的。”
听到这里,曹豹忍不住想起来郯东之战。
在此战中,陶刘联军其实是被曹操击败的。
可刘备帐下关张赵三人,在此战中却很是出彩,破阵断后,极其活跃。
也是有了他们三人的出彩表现,陶刘联军才能得以顺利撤退,败而不溃,保住了元气。
曹豹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个念头,恐怕也只有拥有如此虎将的刘玄德,才能抵挡的住曹孟德吧?
可随后,曹豹还是摇了摇头:“公子,有些事情,您实在是有所不知。豹并非不尊敬玄德公,实在是玄德公不愿意信任亲近我等。”
“将军真的是多虑了。”
刘封却满不在乎道:“不过将军既然有此忧虑,小子不才,却有一法,可以让我父与将军达成互信。”
曹豹将信将疑:“哦?公子如果有这样的好办法,豹愿闻其详。”
刘封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事成事败,能不能为老爹争取到徐州根基,现在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刘封深吸一口气,目视曹豹,吐出了六个字:“封,愿求将军女。”
曹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着刘封。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本章完)
第4章 曹豹的困境
第4章 曹豹的困境
一个不过幼学之年的孩子,居然向自己求娶女儿。
不等曹豹反应过来,刘封转身将座位旁的木盒取来打开,送到曹豹眼前。
“将军可知这是何物?”
曹豹的情绪已经被刘封彻底调动,虽然对方突然跳跃话题,但曹豹非但不怒,反而跟着回答道:“不知。”
刘封用食指粘起一点点雪白结晶,送入口中。
“此乃食盐。”
“食盐?”
曹豹大惊,当时的盐多带色泽,黄色的盐已经算是质量上乘了,甚至还有许多褐色的食盐,吃起来又苦又涩。
可他眼前的食盐却晶莹如雪,亮白如玉。
他忍不住也学着刘封一样,用食指粘了一点送入口中,震惊的发现这食盐丝毫没有往日的苦涩之味,可咸鲜却有过之。
刘封在曹豹满脸的不可置信中,指着这一盒雪盐:“将军,此乃雪盐。小子不才,偶得天授,已获雪盐制炼之法。只要将军愿出两千丹阳精兵为嫁妆,封,愿以雪盐一成利为聘礼,求娶将军千金。”
丹阳兵!?
曹豹被刘封说蒙了的脑袋终于回过神来。
原来这刘封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丹阳兵对于曹豹来说,可是命根子。
他虽然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傻。
一直以来,曹豹都将手底下的丹阳兵视为立身根本,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先前陶谦调走四千给刘备,就已经让他肉痛不已了,现在刘备的儿子居然又跑来要两千,这丹阳兵以后究竟是谁家的根基?
曹豹本能的就想要拒绝,可忍不住又回味了一下,这拒绝的话就又说不出口了。
没办法,实在是刘封说的太对了。
徐州周围都是死敌,曹豹就是想投降,也找不到投降的对象。
要想自立,那更是自寻死路了。
以现在的处境来说,曹豹要想活命,就得给刘备卖命,不然徐州一旦沦陷,他肯定第一个被祭旗。
除非他放弃丹阳兵,逃回老家丹阳当个富家翁。
可如果他真肯放弃丹阳兵,那为啥不能以丹阳兵为筹码,投诚刘备?
比起已经变成袁术、刘繇鏖战战场的扬州,眼下的徐州可要太平安全的多了。
况且曹豹跟随陶谦在徐州经营多年,也积累了许多财富和土地。
天下早已经兵荒马乱,姑且不提那些带不走的土地,就是财货又能有多少安全到达丹阳老家?
就算到了丹阳老家,没了丹阳兵,曹豹又靠什么来保全它们?
另外一方面,曹豹不像丹阳派里的另外一个大佬曹宏。
因为性情贪婪,心胸狭小,嫉贤妒能,曹宏在徐州的名声早臭大街了,几乎把徐州士族给得罪了个精光。
可他曹豹不是啊。
曹豹和刘备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徐州牧的继承问题。
不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刘备继承徐州仿佛都是水到渠成,万众支持。
可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大家可别忘了,陶谦自己可是有两个成年儿子的。
按照三国末年各路军阀的尿性,这两个儿子很可能各自都拥有一批支持者。就像袁绍家外来河南士族支持大公子袁谭,而河北本土士族则全力支持小公子袁尚一样。
刘表也是一样,刘琦的支持者是以藩属刘备为首的外来士族,刘琮的支持者则是蔡、蒯为首的本地士族。
就连曹操都逃不过这个定律,在河北称魏王之后,从天使投资人转变成外地人的河南士族支持曹丕,而从被征服者华丽转身成本地派的河北士族则支持曹植。
从这个定律可以推导出,曹豹之前支持的很大可能就是陶谦长子。
而很可能是支持陶谦次子的陈登、糜竺等徐州本地士族在刘备入徐之后,果断抛弃了陶谦次子,光速跳船,支持起了刘备。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事很可能办不成。
光是双方达成互信就可能耗上许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政治合作。
但刘备不一样,这里面可是藏着非常隐蔽而关键的内在因素的。
这一切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卢植。
卢植是刘备的老师,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人,他成为了刘备和陈登乃至大半个徐州士族互信的基石。
卢植有两个老师,一个老师叫陈球,这人在灵帝时期官拜三公,担任太尉,而他正是陈登的父亲陈珪的亲叔叔。
这层关系,让刘备和陈登成了远房师兄弟。
卢植第二个老师是大儒马融,而袁绍的四叔叫袁隗。
袁槐是董卓的举主,袁家实际的掌控人,导演了洛阳之变,藏在幕后操控诛杀十常侍的大黑手。
这个袁隗的老婆,正是马融的嫡女,他也是马融的正牌女婿。
这层关系,又让刘备和袁绍成了远房师兄弟。
而陶谦是袁术的传统盟友,立场一直都是反袁绍的。
因此袁绍会非常乐意,甚至是主动帮忙促成刘备接手徐州,成为自己的盟友。
这样不但徐州化敌为友,还削弱了死对手公孙瓒和袁术的力量,还同时限制了不老实的小兄弟寡妇曹的扩张野心,简直堪称一举三得,神来之手。
至于刘备呢?
他只需要和公孙瓒和平分手,就能得到诺大的一个徐州,他又怎么拒绝的了?
所以,陈群才会认为徐州是个大漩涡,力劝刘备留在豫州发展,别去徐州掺和这些破事。
刘备却怎么也舍不得这么大的一份基业,不顾陈群的阻拦,接掌了徐州牧。
也正是如此之多的内外因存在,刘备才能很轻易的就与公孙瓒和平分手,接手徐州的产业,下一刻就和刚刚还打生打死的曹操的后台老板袁绍结盟。
这一切,都是陶谦儿子们所做不到的。
而刘备有武力,陈登代表的徐州本地地主有粮食,糜竺代表的本地商业豪强有资金。
正是这三个人有钱有粮有兵,勾结在了一起,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继承了陶谦的“遗志”,暂时压下了其他所有人的不满。
可这只是暂时的,而且这些不满是在积蓄着而不是消失了。
曹豹最为尴尬的就是,整个徐州都知道他一直支持的人是陶谦大公子,而陶谦死了之后,整个丹阳派又团结在了他身边。
这让曹豹忧心多过高兴,毕竟丹阳派是个什么东西,曹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这就是个匪徒集团。
(本章完)
第5章 愿求将军之女为侧室
第5章 愿求将军之女为侧室
看看丹阳派骨干们干的那些烂事,就是曹豹自己都没眼看。
丹阳派的盟友是下邳天子军,这是啥东西呢?
这是个反贼团伙。
丹阳派的另外一个盟友兼藩属是臧霸的琅琊军,这又是啥玩意呢?
这还是个反贼。
陶谦为首的丹阳派几乎快成了绿林扛把子了,往来皆匪徒,谈笑有反贼。
可曹豹没法甩开丹阳派。
丹阳军里他虽然是老大,但不是所有丹阳兵都是曹豹的部曲,其中曹豹的副手威远中郎将许耽的部曲就占了四千人,还有其他校尉、别部司马各自的部曲,曹豹真正的部曲,只有一万人左右。
曹豹既没有足够的野心自己扯旗单干,可又担心对刘备彻底低头后被吃掉。
曹豹是既担心丹阳派拖累自己,可又离不开丹阳派。
既不忿刘备接任徐州牧,又不敢扯旗造反。
既不满刘备只顾着和陈元龙,糜竺交好,可同时又害怕拒绝刘备的示好。
他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快要精神分裂了。
恰好在这一刻,刘封出现了,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极具诱惑的橄榄枝。
这不由得曹豹不动心啊。
最让曹豹意动的一点,便是站在他面前的刘封。
这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啊,竟有如此眼界,口才和能力。
等到刘封束发,这将会是何等恐怖的妖孽。
更让人动心的是,刘备年过三十五,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刘封却是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
这可是不容置疑的嫡长子,那将来刘备所攒下的一切基业,不都是刘封的吗?
以刘封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收刘备的遗产。
而自己,则是他丈人!
犹豫再三,曹豹艰难开口问道:“公子是要迎娶我家清儿为妻?”
刘封一听就知道事情大概率成了。
曹豹看似犹豫不决,可实际上却连自己家姑娘的闺名都说了,这可是非亲近之人不可听闻的。
刘封意识到,这就是最后的临门一脚了,但有些话,还是得先说清楚,不然日后更麻烦。
刘封正色否决道:“将军,正妻之位,封无权定夺,必然是由我父做主。眼下,刘封只能以侧室之位相待。但刘封保证,会对令爱一视同仁。”
听到只有侧室的名分,曹豹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可在他心里,却又悄悄的松了口气。
因为这才是实话。
如果刘封敢承诺是正妻名分,曹豹当场就要翻脸。
这样的大事,刘备怎么可以不在场。
要么就是刘封欺骗自己,要么就是刘封欺骗了刘备,不管哪一种,曹豹都无法接受。
可如果是侧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曹豹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曹豹的家族,是丹阳的豪强,而他的士人身份,也只是在丹阳管用,根本不被中原士人承认的。
在大汉,地域歧视不但非常常见,甚至还是一种政治正确。
河南士人就是第一档,徐州和河北士人能进第二档。。
至于所谓的丹阳士人曹豹,勉强能进第三档吧。
曹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接过盒子看了看,又尝了尝。
他只觉这雪盐咸鲜可口,毫无杂味,色泽纯净如雪,真不愧雪盐的名字。
雪盐的色香味,堪称曹豹平生仅见。????如此珍贵的东西,刘封竟然能得天授,而且还愿意分给曹家一成利润。
终于,曹豹下定决心,抬起头盯着刘封,一股森然之气油然而出。
不论如何,曹豹都是徐州军大佬,丹阳军领袖,大几万人的大战都打了好几场,气势也是有一些的。
“这雪盐利润我要两成。”
刘封眉头微皱,不过曹豹抬价也在他意料之中,而且如果只是多一成的话,那刘封还是舍得割让的。
毕竟两千丹阳兵对现在的刘封太过重要,必须尽力得手。
只是他不能妥协的太爽快,就怕曹豹脑子不清醒,蹬鼻子上脸,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抢在刘封回答之前,只见曹豹又竖起右手四根手指:“我也不欺负你,这多出来的一成利润,算是清儿的嫁妆,我曹家不会动它。另外,我可再多你两千兵马,总共四千,换两成雪盐之利!”
总共四千!?
刘封倒抽一口凉气。
曹豹现在手里拢共也只有两万丹阳兵,真正属于他个人部曲的也就万把人。自己能要到两千就已经很是满足,刘封心里真正的底线其实才一千。
喊两千只是试着报价,等曹豹还价呢。
却没想到曹豹不但一口答应,居然还肯翻倍,四千人几乎是他手里的五分之二的兵马了。
刘封不知道的是,曹豹心里也发了狠。
大耳贼不就是忌惮自己手里的丹阳兵吗?
那老子直接交权,让出一半兵马,这样你刘备手里的兵马可就多过我了,也就不用那么防着我了吧?
更妙的是,这兵马给的还不是刘备本人,而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嫡长子刘封。
伱陈元龙会投资刘备,给钱给粮给人,帮他摇旗呐喊,威逼利诱陶谦让位,我曹豹难道就不能投资刘封?
刘备年近四十,就刘封这一个嫡长子,以后就算生了其他嫡子,也威胁不到刘封嫡长子的地位。
更何况刘封今天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妖孽。
这一注,我曹豹赌了!
陈元龙,糜子仲,且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刘封确认道:“四千兵马,两成雪盐之利?”
曹豹却是神情轻松了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之重:“不错,四千兵马,两成雪盐之利。”
刘封竟直接对着曹豹大礼参拜:“小婿拜谢岳丈大人。”
曹豹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起身将刘封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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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小心踏脚。”
潘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刘封上了牛车,因为在曹府多喝了几杯,刘封显然有些醉了。
曹豹这人太不地道,仗着准岳丈的身份居然灌起刘封酒来。
不过这年头的酒度数很低,比前世大乌苏啤酒都还低,不过品种倒是非常的多。除了大家比较熟悉的清酒、浊酒外,还有种类繁多的各类果酒。
这一次曹豹宴请刘封的,便是上等浊酒以及各类果酒,其中还有一樽珍藏的西域葡萄酒,倒是让刘封大感满意。
刘封年龄尚小,但汉代大部分酒放现在都是饮料,最常见的浊酒就是一种醪糟,跟现代的甜酒酿挺像的,甚至于有些时候是被划为一种东西。
因此,也就不怎么禁忌孩童妇女饮用。
曹豹为了表现对刘封的重视,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
不但拿出了珍藏的清酒冬雪吟,还准备了葡萄酒以及果酒中最出类拔萃的甘蔗酒,名为金浆醪。
刘封不怎么喜欢饮酒,但架不住曹豹殷勤,况且这些与其说是酒水,不如说是饮料。
所以一不小心,他就喝多了,醉醺醺的由曹豹和潘璋搀扶着,离开了曹府。
不过当牛车启动,车厢中只剩下刘封一人时,他却清醒了过来。
原来先前的醉酒都是他装出来的。
(本章完)
第6章 曹家夜话
第6章 曹家夜话
刘封所融合的后世灵魂的酒量就不错,虽然算不上什么酒豪,但像大乌苏这种啤酒,也能有个四五瓶的量,如果换成米酒,或许还能给你表演个日饮一斗。
一石就算了,哪怕是以汉代的一斤220至250克来计算,那也是整整一桶半矿泉水,真喝下去人早死了。
这酒量似乎传承到了现在的这具身体上,而在身体素质上,比起前世还要强上许多。
刘封的酒量只会比前世高而不会低。
但刘封却不敢醉酒。
作为穿越者,他心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万一酒后失言,那后果很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甚至很可能会因此而丢掉小命。
可曹豹如此殷勤,双方又刚刚口头达成了联姻盟约的意向,刘封也必须考虑到对方的想法。
所以装醉就是最好的下台阶了。
躺在牛车中,刘封开始思考起后续的事情来。
曹豹现在成了他的准岳父,只要刘封能说服刘备也接受这次联姻,那整个丹阳派就只有投降和分崩离析两条路可走了。
就丹阳派那群垃圾,除了曹豹还有拉拢价值外,其他人里面就真没什么值得拉拢的了。
许耽如果识趣,交出部曲,那可以留他做个富家翁。
至于曹宏以及他的爪牙,那就是待宰羔羊,可以杀了吃肉了。
之前没动,是担心曹豹和许耽等掌握兵权的将领兔死狐悲而感到不安,甚至掀起叛乱。
一旦能够取信曹豹,那这些可就不是问题了,那动手的时机也就到了。
别的不提,光是曹宏一人在郯城置办的产业,就有数十万钱之多,这还只是产业,并不算他另存的现钱。
他们在徐州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攒下了不菲的家私,正好用来改善民生,帮助父亲赢得徐州民心。
而曹豹彻底靠拢刘备之后,张三叔也就没有理由再去针对他了。
只要张、曹别跟历史上一样火并,吕布就算得了袁术的粮草支援,也根本找不到偷家的机会。
那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刘备接受自己的这个计划,并接纳曹豹进自己家阵营了。
刘封在牛车上思考着怎么让刘备接受他偷偷搞出来的这些事,曹豹在府中也没有闲着。
无独有偶,曹豹也没喝醉。
之前在刘封面前表现的醉态可掬,可其实他也没真醉。
将刘封送上牛车离开之后,曹豹转身回府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位于府邸后面的宁静院落。
这里住着的,正是他唯一的女儿曹清。
曹豹刚才是下决心赌了,重注刘封,就是因为他没有儿子,只有独女曹清。
这也意味着他的家业即便不交给女婿,也要交到其他族人的手里。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恰恰相反,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要找个人好好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做。
曹豹虽然下了决心,但他依旧担心一旦自己和刘封联姻合作的事情公开后,又该如何安抚丹阳派的那些乡党。
万一他们激烈反对,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父亲,若是许叔他们态度激烈,意见很大,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曹豹的独女曹清。
曹清人如其名,清秀娴雅,皮肤白皙,一双温润的眸子深处,却暗藏着点点星光。????曹豹听的有些懵逼,完全听不懂自己家女儿说的是什么话。
“清儿这是何意?”
曹清有些无奈,只能给曹豹讲的更加直白道:“父亲,陶公走后,您就已经是丹阳派事实上的领袖人物。在刘使君接任徐州的过程中,您和丹阳派不但没有出力,下面有的人还趁机散播了一些谣言,想要阻拦刘使君接任。”
“这种情况下,刘使君纵然愿意拉拢您,给您以恩遇,可他也不想您带着整个丹阳派投靠过去吧?”
曹豹还是不懂,越发疑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吗?为父如果能够说动许正时他们,不就能在刘使君麾下有更大的话语权了吗?”
曹清心中暗叹一口气,自己这父亲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不过一介中人之姿,却阴差阳错中,在陶谦的全力扶持之下,竟成为了丹阳派的魁首,执掌一州军事。
可走的越高,一旦摔跤,则会跌的越惨。
幸好自己这位父亲从来就没有什么野心,也算有自知之明,现在又遇到了刘使君伸来的橄榄枝,只要把事情给他分析透了,想来家族应该能够保存了。
“父亲,正因为您会有这样的想法,清儿才说许叔如果有意见,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曹清有些心累:“父亲,丹阳派太大了,手里的军力也太多了。如果你们抱成一团投靠刘使君,那依旧臣强主弱的情况,刘使君就算与我们家结亲,又怎么能对我家真放心下来?”
“只有您与许叔叔他们有分歧,丹阳派分成几个小派系,这才最能符合刘使君的心意啊。”
曹豹有些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家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但他还是纳闷不解的反驳了一句:“可刘使君与陈元龙关系很是亲密,陈元龙与为父又素来不和,倘若为父和许正时他们疏远了,陈元龙那些徐州佬如果想要对付为父,那为父岂不是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了?”
曹清都快无语了。
“父亲,陈功曹虽然与您不和,可他性情豪阔,为人豁达,并非阴私小人,断然不会背后中伤构陷父亲。况且父亲日后是刘使君的姻亲,是少主的岳丈,疏不间亲,以陈元龙之智,又怎么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曹豹这才恍然大悟,可旋即又追问道:“那为父该如何应付乡党诸君?”
曹清沉思了片刻:“父亲可分而化之。”
曹豹大喜:“如何操作?”
“若是许世叔他们来问,父亲可力劝他们交出部曲,必要时,可用少主补偿我家的雪盐之利补偿他们。”
曹豹听完,面露不舍:“那我家会不会太吃亏了?”
曹清快被老爹给气笑了:“父亲,您若是真能办成这事,刘使君必大喜过望,对你感佩于心,所获之利,远胜雪盐之利。”
“也是、也是。”
曹豹尴尬的应声连连,只是脸上还是挂着肉疼的神情,让曹清哭笑不得。
“父亲权且宽心,许给许世叔他们的雪盐之利,就从清儿的嫁妆中出,相信少主知道之后,也只会高兴夸赞,而不是责怪父亲的。”
“这、这怎么行。”
虽然曹豹很舍不得雪盐的利润,但他更心疼自己家宝贝女儿:“为父知道了,一旦刘使君求亲的使臣登门,为父就会去请许耽他们过府一叙,就按照清儿伱的办法来办。”
曹清这才满意,露出了一个温文的浅笑。
曹豹看着自家文静典雅的女儿,不由想起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刘封。
他忽然觉得这桩姻亲若是成了,对女儿或许也是一个好归宿。
曹豹在这感叹的时候,郯城县其他几家权贵豪门家里,也陆续接到了刘封到访曹家的消息。
(本章完)
第7章 各方反应
第7章 各方反应
陈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
陈元龙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四个碟子,其中两个为生鱼片,另外两个为一蔬一果,再加上一碗麦饭,一杯佐酒,就是他的全部晚餐。
这样的饭菜,以陈元龙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十分节俭了。
不过陈元龙却吃得很香,大口大口地吃着麦饭,时不时地夹起生鱼片,裹着姜丝送入口中,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神情。
听完管家送来的消息,陈元龙的脸上似笑非笑。
对于刘封,陈元龙可从来没有以孩童视之。
虽然这位公子才刚到郯城不过月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州府中足不出户。
可郯城县里的权贵们无一不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里,也包括他陈元龙。
陈登虽然性格豪阔,为人慷慨仗义,可同时,他也足智多谋,深思远虑。
刘封这个嫡长子,可是给刘备加了许多分,他作为刘备的心腹,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位公子不闻不问?
片刻后,陈登拿着筷子的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挥:“无妨,曹建威乃是徐州重将,公子与他走动有何奇怪。”
陈家下仆恭敬拜服,又听到陈登的声音:“可有打探到公子所为何事?”
“不曾。”
陈家下仆摇了摇头:“主公曾叮嘱,万不可让少主察觉我等,因此我们只远远跟在车架后方。公子进了曹府后,中郎将亲自宴请公子,屏退了下人,暂不知公子和中郎将说了些什么。”
陈登听了,不怒反笑起来,对于自家仆人的服从和谨慎很是满意,点头夸奖了一句:“办得不错,加发尔等一月俸禄,下去领赏吧。”
陈家下仆欣喜过望,连连叩谢。
与陈登不同的是糜竺。
他这时候也在用餐,菜色比起陈登要丰富不少,多出了两道肉菜,不过也远远算不上奢靡,如果考虑到糜家天下巨富,徐州首富的身份,这可就显得很寒酸了。
糜竺听完家仆的禀告后,举着筷子若有所思,半响没有动作。
对于刘封,糜竺可是下了一番力气调查。
虽然刘备现在有三子二女,可唯独刘封是嫡子,而且还是长子,而刘备其他两个儿子,都不过两三岁的年纪。
刘封在继嗣顺序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况且糜竺更惊讶的发现,刘封年纪虽然幼小,可名气却大的很。
刘郎怀橘的故事已经在河北大地传扬了两、三年了,这里面的主角刘郎,说的便是刘封。
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多前,当时仅仅只有六岁的刘封跟随家中长辈赴宴,参加公孙瓒举办的宴会。
在宴会中,刘封表现的沉稳有礼,让人颇为惊讶。
而最亮眼的则是在宴会结束后,刘封跟着家中长辈向公孙瓒告辞时,怀中居然掉落了几个橘子。
公孙瓒以为是小孩子贪食,故意调笑道:“刘郎做客却怀中藏橘,让玄德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故意苛待你,让你吃不饱饭了。”
没想到刘封居然恭恭敬敬的大礼下拜,解释道:“明公宴请群贤,小子能附骥攀鸿,参与此会,这都是明公的恩德,怎么能说是苛待呢?”
“小子怀中藏橘,实在是因为明公所宴之橘甘甜可口,清爽多汁为平生所食之最。故此,小子不忍多食,想留此橘回家好奉给大母、家慈和弟、妹,与家人共享明公馈赠,同感明公之恩。”
公孙瓒闻言大惊,与闻宾客无一不以目视之,都为刘封的孝顺所震动。
随后,公孙瓒大悦,将刘封招至跟前,抚摸着刘封的头顶,对众宾客赞叹道:“此子不过总角之年,竟如此孝道,尊祖敬母,爱护弟妹,感怀在心。小时就能如此孝顺,长大必为栋梁。玄德有此麒麟子,实在是羡煞我了。”
满座宾客也竞相夸赞,对刘封的孝心赞不绝口。????最后,公孙瓒更是赐给刘封整整一筐橘子,并其他糕点、肉食,让他带回去进奉祖母、母亲。
这件事因为有公孙瓒的缘故,在幽州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更名扬远播到塞外和冀、并、青数州,可谓是给刘备父子大大的提升了一波名望。
糜竺初次听到这件事,就大为震惊。
这倒不是糜竺城府浅,眼界短。
正是因为他对刘备调查的很清楚了,才会如此震惊。
这年头的名士想要出头,除了名门大族之间的互相吹捧,更多的就是制造逸话。
刘备的家世早已经落魄到寒门的档次,如果不是族叔刘元起十分看好他,并且不惜用上极其宝贵的情分,让刘备得以拜师在卢植的门下,刘备的路会更艰难十倍。
不过即便如此,刘备在黄巾之乱后,也没能有所发迹。
好容易得到的县尉也丢了,不得不去投奔同学公孙瓒。
三年前,刘备才刚刚在公孙瓒手底下混了个平原县令,还是试守,也就是破格提拔加暂时代理的意思,可见刘备的仕途坎坷了。
因此,刘备是绝对没有能力和资本让名门大族来吹捧自己家儿子的,也同样没有足够的智谋去帮自己的儿子刘封精心设计这么一出刘郎怀橘的。
至于刘备的亲族,那就更不可能了。
刘备一族已经三代单传,自刘备的祖父刘雄起,就都是独子,还死的很早。
即便涿县刘家要是有这能力计略,也不会用在刘封的身上。
因此,糜竺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刘封真实表现。
糜竺得知这个消息很早,也因此,他加大了对刘备的投资,更坚定的同陈元龙联手,推他担任徐州牧。
只是与历史上不同的一点是,糜竺现在不但想要加大投资刘备的力度,同时更想要结交刘封,投资刘封。
可惜到目前为止,糜竺都没能想到一个接近刘封的好办法。
一个实权州府别驾,想要结交一个弱势州伯家的公子。
这不仅荒诞反常,而且还很容易弄巧成拙,引起刘备的疑心和猜忌。
没有一个绝好的时机,是万万不能随便出手的。
糜竺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深知欲速则不达。
一个好商人,不但要有下注的魄力,也要有等待的耐心。
所以,他会继续耐心等下去,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当那个机会到来的时候,糜竺会毫不犹豫地押上准备好的筹码,不会有半点犹豫。
糜竺对家仆仔细叮嘱,让他继续关注刘封的一举一动,但切记不能让对方察觉。
宁可错过,不能暴露。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才重新端起饭碗,将已经冷掉了的餐食用完。
(本章完)
第8章 晨昏定省
第8章 晨昏定省
回到州牧府,刘封并没有直接去找刘备,而是先来到了后院。
作为大孝子,刘封以孝传名,对于孝道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怠慢的。
因此,从小开始,他就固定晨昏定省,每天两次到祖母、母亲这里问安。
刘封的母亲是刘备在涿县娶的嫡妻,只是一直以来身体不好,历史上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刘封的细心照料和精神抚慰,让这位体弱多病的田氏活了下来,身体还比初见时好上了不少。
这样一来,大耳哥就失去了换新老婆的乐趣,而刘封的嫡子之位也就更牢不可摧了。
“祖母、母亲!”
没想到刘封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见两个妇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等在了那里。
年纪苍老的一个是刘封的祖母,刘备的亲娘吴氏,而旁边如弱柳扶风的妇人,则是刘封的母亲,刘备的嫡妻田氏。
此外,还有一个更为年轻,皮肤白皙如玉,五官姣好的少妇跟在一旁照料,此女乃是刘备的侧室甘氏,也正是未来刘禅的生母。
甘氏原本在后院的权力很大,因为田氏身体不好,长期卧病在床,而祖母吴氏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
因此刘备的后院里,实际的掌权人反而是这位侧室甘氏。
只是当刘封名扬北地之后,情势就有些变了。
一来吴氏对刘封的宠爱日益增加,二来田氏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好转,甘氏的处境就非常尴尬。
不过甘氏却不争不抢,甘于做事,不争长短。
这倒是让刘封大为惊讶,也赢得了他的好感,反过来又放权给了对方,毕竟他在外头的事已经够多了,哪还有空闲和心思跑这后院来跟妇孺争权夺利。
因此,后院又回到了甘氏掌权的局面,只是甘氏对于田氏更为尊敬恭顺了。
刘封走近后停下脚步,朝着两位尊长恭敬行礼问安。
看到刘封后,吴氏和田氏顿时笑容满面,上前搂住刘封,嘘寒问暖。
刘封当然变着方说好话哄着两个妇人,逗得她们开心不已。
等刘封把吴氏和田氏搀扶进堂中后,朝着甘氏问道:“今日元化先生可曾来过?”
刘封他们一路远道,从平原来到郯城,以吴氏和田氏的身体,自然少不了要病上一场。
幸运的是,被大耳哥请来看病的医生竟然是华佗。
原来这时候,华佗正在徐州隐居,也是徐州有名的名医。
不得不说,华佗确实是当代名医,看过之后并没有使用什么虎狼之药。
仅仅只是用了一些性情温和的汤药,配合一些健身动作,竟然就将吴氏和田氏给恢复了健康。
刘封在旁观察那些健身动作,猜测这些动作应该就是日后五禽戏的雏形了。
而华佗这边也很是吃惊,因为刘封为了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健康,早就暗中传授了划时代的保健功法——第九套广播体操。
也正是因为这个,让吴氏和田氏对于华佗的五禽戏接受度很高,同时也把广播体操的动作暴露给了华佗。
得知这些动作是刘封所教后,华佗当时就极为震惊,随后又变的极其热烈的想要同刘封进行探讨。
刘封虚与委蛇的应付了一番,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将华佗彻底绑在刘家。
大家都知道东汉末年,英雄辈出,无数猛将、智士各为其主,争雄天下。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东汉末年也是中国历史上疫病最恐怖最夸张的一段岁月。
东汉时期,医疗技术十分落后,医疗资源匮乏。
但连年的战争、饥荒、蝗灾水患,在使得黎民百姓大量死伤的情况下,引发了持续数十年的疫病大灾。????这一场大疫,从灵帝继位起就已经开始,张角的黄巾起义,也是靠着这场大疫才能聚拢人心。
随后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建安末年,才算大致上结束了。
整个疫情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五十多年。
影响的范围也是极其恐怖,主要爆发就在这兖、豫、青、徐、荆等中原地区。
这里可是整个东汉最为膏腴精华的地区,也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
那今年是何年呢?
兴平二年。
明年就是建安元年。
也就是瘟疫的高峰期才将要到来,这时候能有一个名医在身边,会增加多少安全感。
况且华佗还是内外科全才,给关羽做过手术,开创性的发明了麻沸散,同时又能救活一肚子寄生虫的陈登,简直跟开了挂似的牛逼。
对于如何笼络华佗,刘封在这阵子的接触后,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想到这里,刘封不得不又叹了口气。
之所以各种计划都没能启动,最关键的还是钱粮。
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粮食和资金。
接下来就该去找糜子仲好好谈谈了。
得到甘氏的回答,之前留下的药物还足够三天之用,因此没有上门。
刘封点点头,专心的陪着祖母和母亲闲谈,哄着两女高兴不已。
直到刘备的随从小厮前来请他,说刘备有要事相召,这才起身离开。
“父亲。”
刘封脱去鞋袜,步入堂上。
刘备专心致志的翻阅着案几上的竹简帛书,直到刘封走到近前轻声呼唤时,才抬起头。
看见刘封,刘备的脸上不自禁流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对刘封这个嫡长子,他实在是太满意了。
刘备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出生之后,就一直呆在老家,由他母亲和祖母养育的孩子竟会如此出色。
不但早早的扬名幽州,更替他收揽许多人心。
这么一个出色的嫡长子,刘备不但视如珍宝,更为之骄傲。
“吾儿来了。”
刘备放下手中的竹简,朝着刘封招了招手:“且坐到为父跟前来。”
刘封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案几前,面对着刘备跪坐了下来。
“父亲,召孩儿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刘封有些讶异,自己这个老爹和二叔、三叔几乎形影不离,今天居然一人独处。
这样反常的举动,让他有些好奇起对方召自己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本章完)
第9章 为父告诉你一件大好事
第9章 为父告诉你一件大好事
“吾儿,为父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你。”
刘备脸上盈满喜色,嘴角微翘,喜悦之中还透着一丝丝自矜。
光是这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刘备对这件大好事的开心程度,以及对自己能办成这件事的骄傲了。
刘封露出浅笑,俯身向前捧哏:“恭贺父亲,儿子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
刘备品味了一下这个新词,深觉这言辞精辟,让人回味。
对于刘封口中蹦出些回味无穷的新词,刘备早已经习惯,只是每一次总还是能让他对刘封生出更多的喜爱之情。
“封儿,为父今日为你请到了一位名士为师!”
刘备说完,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自得的抚摸着胡须:“为父与元龙素来交好,这次能顺利接任州牧,元龙也是出了大力的。元龙与其父,都是徐州大族名士,其叔祖陈球更是灵帝朝三公,官拜太尉,曾教学于为父老师卢植公。这么算起来,陈太尉也算是为父的师公。”
陈球和马融一样,是卢植的老师,卢植是刘备的老师,刘备确实能算陈球如假包换的徒孙。
只是这个徒孙,刘备硬蹭的嫌疑稍稍大了些,毕竟他又不是卢植真正的入室弟子,充其量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为父久欲为你拜一名师,却始终不能称心如意。结识元龙后,为父便有意让伱拜师于他的门下,只是担心勉强了元龙,让他不快。只是为父没想到,元龙竟对你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的声名早有耳闻,更喜你深悉孝道,侍祖、母至亲,对此赞不绝口。”
“为父刚一提出,元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哈哈……”
刘备说完之后,再次大笑起来。
也难怪刘备如此高兴了。
陈家可是东汉帝国二流士族门阀之第,徐州下邳豪门顶流,自陈珪之祖父陈亹起,历任两千石者,更是多达七八人之多。更出了陈亹之子、陈珪之叔陈球,在汉灵帝一朝官至三公,拜为太尉。
如果不是因为陈球在铲除权宦王甫的过程中,引起了其他权宦的警惕和报复,身死道消,以陈纪、陈登的才学名声,是有很大可能再出一个三公九卿级高官的。
可即便这样,陈家那也是三公门第,对于这样的名门士族,大耳哥他家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暴发户。更别说大耳哥的暴发户本钱——州牧之位,还是陈登父子俩联手糜竺全力帮他运作来的了。
于公于私,这时候的大耳哥做梦都想和陈家深度捆绑,而拜师、联姻,则是最好用的手段了。
自古师徒关系,就是另外一种父子关系,而东汉更把这层关系推上了巅峰。
在东汉,师徒关系除了类父子关系以外,还有一层类君臣关系。
师父要对弟子的前途负责,有动用自己政治能量为弟子谋求官职的义务。而弟子则对师父有着君臣一样的义务,要忠诚于前者。
同时,因为两汉的察举制度,师徒在政治上也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旦有一方丢官罢爵,是必然会牵连到另外一方的。
如果被举荐的一方是因为作奸犯科而丢掉官位的话,甚至会连累举荐方下狱问罪。
这也是两汉二元君主制的独特特色了。
说的更透彻一些,以和平年代的惯性思维来看,陈元龙肯收刘封做弟子,对刘备的恩情甚至要大过推举对方当州牧。
因为刘备这个州牧,是个不完全的州牧,真正的地盘其实也就是残破不堪的两个郡国。万一出事,陈登和糜家的推举也可以推诿为公心,以此迅速的和大耳哥完成切割。
可陈登一旦收了刘封做弟子,那至少他陈元龙本人,算是和刘备深度捆绑了。
那可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也难怪大耳哥会高兴成这样了。????他和陈登本就性格投契,一见倾心,恨不能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现在对方又肯如此支持自己,这让一直饱受缺乏士族名士支持之苦的大耳哥如久旱喜逢甘露。
估计在见刘封之前,就已经偷偷大笑过好几场了。
只是大耳哥不知道刘封背着他偷偷干下的好事,接下来可是要乐极生悲了。
“陈功曹为徐州名士,性格爽朗,沉静豁达,睿智多谋,儿久闻功曹大名,心生向往。今蒙父亲恩德,竟能如此大贤为师,此为小子莫大之福分也。”
陈登此时被刘备升为州府功曹从事,负责徐州官员人事的选拔考核,可谓是位高权重。
刘封作为晚辈,为了表示尊敬仰慕之情,故称呼陈登为陈功曹。
刘备开心的连连点头,一副封儿你的话说到你爹心坎里去了的样子。
只是他不知道,凡事最怕一个但是。
这不,紧跟着刘封就话锋一转:“然则此时,实非拜师功曹之时,否则必生大祸。”
大耳哥正喜滋滋的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冷不丁的僵硬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看着刘封。
刘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听错了儿子的话。
因此,他犹疑不定的求证道:“我儿刚才说的什么?”
刘封正色对答:“儿说此时万万不可拜师功曹,否则我父子必有大祸。此祸轻则丢家舍业,重则性命不保。”
“你!”
大耳哥怒急攻心,猛的站起身,怒视刘封。
不得不说,刘备不愧是汉末英雄,沙场老将。
这一怒之下,竟生出庞然威压,罩向刘封,给后者带来莫大的压力。
但凡刘封胆小一些,别说是开口说话了,恐怕连抬头看刘备一眼都做不到。
“你……,荒谬!”
大耳哥被刘封气的浑身发抖,忍不住来回走动,恶狠狠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后者。
片刻之后,刘备走到刘封的跟前,面如黑铁,寒声逼问道:“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谗言,竟然对元龙生出了如此间隙。告诉为父,到底是谁!”
刘备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忤逆,本能的怀疑起有人居中挑拨,离间儿子和陈登之间的关系。
面对刘备的怒火,刘封却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一步都不能退让。
(本章完)
第10章 大耳哥你听我说
第10章 大耳哥你听我说
“父亲,没有人和儿子说陈功曹的谗言,儿子对陈功曹也毫无间隙。
只是儿子觉得当下时局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我父子置身于旋涡中心,一旦行差踏错,恐会有不忍言之祸事。”
刘备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自从接任徐州牧后,他就把自己的家眷全部接了过来。
现在的他共有三子二女,可真正让他满意,最为宠爱关心的,唯有这个已经扬名北地的嫡长子。
想到自己儿子的早慧,以及梦中遇仙的秘密,刘备的怒意渐渐消退。
过了一会儿,他盘腿坐下,目视刘封:“好,为父倒要听听你的高论,你就好好告诉为父,那祸事是什么。”
“父亲,您真的觉得我们是徐州之主了吗?”
刘封的第一句话,就险些让刘备又炸毛了。
这逆子是什么意思,嘲讽老子是傀儡吗?
所幸刘备的度量还是很大的,他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儿试为父亲分析局势。”
刘封起身从案几上取来几卷竹简、帛书,分别置放在地面上,随后指着竹简道:“徐州内部,大致有四股势力。父亲可为州牧派,执掌州牧之名,助力为二叔、三叔、子龙叔叔、国让叔叔等。
然父亲元从势微,人才匮乏。
父亲初来乍到,兵不满千,将只四人,即便得到了陶公四千丹阳兵之助,也仅仅是有了自保之力。
父亲,您既没有族人的辅助,也没有门生故吏,虽然贵为州牧,可州事却并不在伱手里啊。”
陈家与糜家为首的徐州本土士族,在推举刘备接任徐州牧后,自然而然的便将州事大权揽入了手中,其情况,比之兖州士族对曹操还要强势上许多。
曹操好歹有曹家、夏侯、卫家等宗族鼎力支持,族中不乏人才,可以掌握一些关键职位。
可刘备呢?
他除了简雍、田豫、关张赵外,甚至连识字的手下都找不出几个,更别说士族文士了。
要不然一年之后,袁术起兵来犯,刘备带着关羽前去抵挡的时候,也不至于窘困到要张飞留守掌总了。
对于这个问题,刘备当然也知道,可他也冥思苦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觉得能做的就是加大拉拢陈登、糜竺的力度,全力依靠对方,尽量和对方捆绑在一起。
这个策略没法说对错,因为从逻辑上说,这是彻头彻尾的昏聩,这不但是放弃了作为主官高高在上,居中调和的优势,还直接下场参与政斗,甚至还给陈登、糜竺架空刘备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但从结果上来说,也恰恰是因为刘备的这个策略,在他被吕布偷家之后,还能得到陈登和糜竺源源不断的支持,给人给钱给粮食,一度拥兵万人之众,差点就咸鱼翻身了的主要原因。
而当时相对的赢家吕布是个什么情况?
他攻打拥兵万人的刘备,仅仅只能派出三四千人,当时他总兵力竟然不过万。
虽然都是百战精兵,但也可以看见吕布有多窘迫了。
一个新任的徐州之主,居然没有败光家业,重头再来的刘备兵马多。
刘封现在要帮大耳哥守住徐州基业,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那刘备的所作所为,就极其愚蠢了。????“父亲,这第二股势力,便是徐州士族豪强。
这些人可一分为二。
以陈家和糜家为首的,亲近父亲,相对忠诚,但州权也全在他们手里,这是既需要安抚,也需要分化的力量。
此外,另外一派如王家、诸葛家等士族,对父亲毫无了解,缺乏信任,宁可外出避难,也不为父亲效力,这是可以安抚,同时又可以争取的力量。”
刘备听着刘封的叙说,眼底深藏的怒火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思。
刘封现在所说的这些,刘备其实也早有察觉,只是苦无对策。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对刘封产生了一种期待,希望对方能够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第三股势力,则是以建威中郎将为首的丹阳外来派了。
他们本来是陶公从家乡带来的心腹,忠于陶公,同时也与徐州本地士族结怨甚深,彼此敌视。这股势力对父亲既靠拢,又疏离,既有投靠之心,又不乏警惕怀疑。
可他们与陈功曹所在的徐州士人派,却是嫌隙已久,双方矛盾尖锐。现在父亲就任州牧,必须要在其中调和安抚,至少要能让这两派共存。
否则,不但会让这两股势力忙于内斗而无心正事,更容易引起派系失衡,从而为外敌所侵。”
刘备突然开口:“外敌,我儿所说的外敌,究竟是何人?”
刘封说的东西,刘备之前虽然看不了这么透彻,但凭借着天赋卓越,隐隐约约总能感知到一部分。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被陈登和糜竺亲附,刘备端水的水平又不高,因此,他很快就因为和前者的过往密切,而被丹阳派疏离。
刘备其实并没有消灭丹阳派的心思,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要更偏向陈登、糜竺一方。
刘备心里也有过盘算,丹阳派作为外来派系,在本地并没有根基,虽有兵权,可钱粮都得靠本地士人支持。
刘备一旦联手陈登,丹阳派几乎毫无胜算。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甚至产生了可以借着本地士人派针对丹阳派的压力,慢慢吞并消化掉丹阳派的想法。
这想法具体行不行,当然还得看刘备后续的操作和手腕。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有一个封闭的圈子。
因为圈子封闭,那丹阳派就找不到外援。
没有了其他力量加入,丹阳派最后就只能在被消灭和投靠刘备中二选一了。
刘备和他们又没深仇大恨,丹阳派大佬们疯了才会选择第一个,这样一来,刘备不就有机会吞并消化丹阳派了吗?
之前刘备觉得问题不大,他在继任州牧的时候,就和袁绍通过气了。
陈登的《遣诣袁绍告迎刘备为徐州牧》,让袁绍选择了与刘备和解。而神奇的是,刘备虽然和袁绍和解了,却并没有同公孙瓒撕破脸,顺带还使得袁绍的盟友曹操失去了再次进攻徐州的名义。
(本章完)
第11章 我生的儿子强啊
第11章 我生的儿子强啊
而徐州南边的袁术虽然十分不满,可现在的他也身处泥潭,有一大堆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根本顾不上刘备。
这恰好有了一个真空期,让刘备的周围竟然真的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敌人。
可现在,刘封却告诉刘备,你不但有敌人,而且还会勾结丹阳派造你反,刘备自然是又惊又疑。
要不是刘封之前表现太好,他根本就不会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刘封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温侯吕布!”
在来之前,刘封早就想好了要爹前显圣,自己的年龄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如果不能让刘备从内心认为自己的谋略和眼光,那很可能关键时刻要出大事的。
为了增加刘备眼中自己的分量,刘封只能当一回预言家了。
“吕布?”
刘备顿时一脸懵逼,他想过刘封会说二袁、曹操、公孙瓒,甚至连臧霸、下邳天子军、黄巾军都想到了,可偏偏没想到刘封会提起正在兖州鏖战曹老板的吕温侯。
“不错,正是吕布!”
刘封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父亲,以封儿之见,吕温侯虽为当世英雄,诛杀董贼,匡扶汉室,扬名天下,麾下兵精将勇,但他绝非曹兖州对手。不出半年,他必为曹兖州所败。他若身死也就罢了,如若逃走,必会投奔父亲而来。”
“哦?当真如此?”
刘备既惊且喜,他收到的情报,此时吕布还压着曹操打,占据着兖州绝大多数的郡县,更得到了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兖州名士陈宫等人的全力支持,而曹操仅剩下鄄城、范县、东阿三座城池,局势恶劣之极。
可自家宝贝儿子怎么这么笃定曹操能翻盘,而且还如此之快。
看见刘备疑惑的神情,刘封便继续解释道:“父亲,曹操从徐州退兵,但他主力并未有失,更关键的是荀彧,程立等人为他守住了几个立足之地。”
“曹操手下主力为青州兵,勇悍敢战,更兼对曹操忠心耿耿,这就给了曹操翻盘的本钱。”
“吕布虽彪悍骁勇,部下兵精将勇,更擅长骑战,可他毕竟势单力孤。兖州周边诸多势力竟没有一个是与他相善。”
“袁家兄弟南北鼎足而立,却都有杀吕布而后快之心。曹操根基为他所夺,自然不死不休,而关中诸军,更是因董卓之死,恨不能将吕布碎尸万段。即便是父亲,也因为徐州牧一事,已与袁冀州讲和。曹兖州乃是袁冀州的盟友,父亲最多两不相帮,也不可能出兵助吕攻曹。”
“吕温侯看似声势浩大,一夜占据兖州,可他不过是空中楼台,井中明月,实羸弱不堪,更无盟友后援。而曹兖州主力未损,又有盟友袁绍全力相助,双方高下,实已明了。”
刘备听的如痴如醉,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细致入微的方式,帮他讲解局势。
“可即便如此,你为何断言曹操必胜?须知战场凶险,胜负难料……”
“父亲,兖州……缺粮。”
刘封回答道:“兖州虽是名州,可自黄巾之乱以来,实乃久战之地。曹操入主兖州之后,更是连年征战,其钱粮皆是强征而来,兖州士民早已经疲敝不堪。若非如此,偌大的一个兖州,岂会在一夜之间,弃曹投吕?”
“因此,孩儿断定,不论是吕布军还是曹操军,手里的粮食都不多了。可曹操有袁绍相助,钱粮补给总接应的上。可吕布除了搜刮兖州本地,还有哪里能弄到粮食?”????“时日一长,兖州本地士人本就不满曹操盘剥而离心,现在换了吕布也来盘剥,这兖州之主,不就白换了吗?”
“吕布本就是外来户,又失了本地士民的支持,必然会急于求战,这一战,便是成王败寇,胜者为兖州之主,败者非死即逃。”
“那为什么赢的就一定是曹操?”
刘备想起刚才刘封所说的话,
“曹操手下青州军,乃是他在青州大败百万黄巾之后,从俘虏中挑选而来。”
“父亲有所不知,曹操当年讨伐黄巾,战后记功获封济南相。
青徐二州历来有个独特的问题,那就是淫祠。尤其是青州,淫祠对当地百姓的重压,甚至都超过了赋税。
曹操担任济南相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强拆了济南当地的淫祠,使得当地的民众对他非常感激,名声甚至传遍了整个青州。
因此,盘踞青州数年的百万黄巾军,才会被曹操一战而破,尽收其中。
而从这些黄巾军中挑选出来的青州军,皆对曹操忠心耿耿,乐于效力。
与之相反的是,吕布所部先在长安为凉州军大败,后又颠沛流离,遭遇袁绍、袁术兄弟追杀,忠贞敢战之士所剩不过千余。
就算占据兖州后有所补充,可曹操得知消息后,立刻从徐州退兵,返回兖州攻打吕布。况且兖州缺粮,吕布又能扩军多少?
如此这般,吕布如何能抗衡曹操?曹操可以输十次,但吕布却输不起,哪怕只是输一次,就满盘皆输了。”
刘备沉思片刻,深以为然。
尤其是曹操轻而易举的尽收青州百万黄巾众,先前刘备根本看不懂,问了陈登,也只是说了一些套话。
反倒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说的有理有据,别管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至少比套话要强出十倍了。
他看了一眼刘封,压下心中对曹操的嫉妒羡慕,犹豫了片刻:“这些事情,我儿也是梦中得授?”
刘封淡然笑道:“确如父亲所猜,正是蒙梦中仙人所授。”
刘封身上有太多的马脚,他要做的事情也有许多会很出格。
思来想去,刘封只能将这一切都推给神佛,大搞迷信了。
在见到刘备之后,刘封就将自己梦见白胡子老爷爷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并故意引导大耳哥往仙人、祖宗上去想。
可想而知,当时的大耳哥表情有多精彩了。
刘备默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曹阿瞒家世确实比我强,可我生的儿子强啊!
(本章完)
第12章 破局之法
第12章 破局之法
对于自己儿子的“仙遇”,刘备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封的早慧,其他许许多多的例证,也让他不得不信,并且渐渐开始以此为傲了。
“父亲,吕布一旦失败,他必然出逃,而父亲和徐州,正是他唯一的生路。”
刘备点了点头,这很好理解,袁家兄弟分居南北,都是对吕布有切齿之恨,除之而后快的。西边的凉州军军阀头子们对吕布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就只剩下东边的徐州一条路了吗?
说起来,刘备对吕布来投,其实还有点小激动。
这时候的吕布可不是后世的三姓家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奋威将军,仪比三司,封温侯,更挟再造大汉的奇功。不论是官位还是爵位,又或是功勋,都甩大耳哥十里地了,更别说在汉献帝眼里,吕布可是忠心耿耿的心腹重将,而你大耳哥是个啥?
这种心情,很像当初孔融找刘备求援,大耳哥高兴的跳起来大喊孔北海也知平原刘备吗?
只是刘备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这么一个背叛丁原、董卓,袁术、袁绍的人,凭啥不能背叛他刘备?
就凭刘备你耳朵大?
刘封看出刘备既惊又喜,还夹杂着担忧的神情,大致猜到对方心里所想。
这明显是既想招揽吕布,又担心驾驭不住对方。
刘封赶忙加上砝码道:“父亲,吕布此人,自视极高,既勇且狡,断不可信。丹阳军本就不支持父亲继承徐州牧,现在低头,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服。可一旦吕布来投,丹阳军就有了可以结交的外援,如不提前分化掌控,到时候必然蠢蠢欲动,让父亲防不胜防。”
刘备仔细想想,深觉有理,不由被刘封所动。
刘封继续建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分化消融丹阳军,将他们吃掉,转化为父亲的嫡系,才能一箭双雕,既消除了叛逆可能,又增加了父亲的实力。”
刘备听了,慨然长叹:“为父自然也想,可空有此心,却无计可施,如之奈何。”
刘备不是没试过拉拢对方,在他接任徐州牧之前,丹阳军对他的拉拢嗤之以鼻,毫不感冒。毕竟那时候刘备自己也只是陶谦养的一个藩属,用来看门防曹的,实力甚至连曹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人家凭啥被你拉拢。
而当刘备接任徐州牧之后,丹阳人对刘备就更警惕了,而且还多了不满。
毕竟丹阳人原本是想要拥立陶谦的长子继位的,只是他们没有可靠的方案和计划,反而让陈登、糜竺拥立刘备捷足先登了。
看着刘备忧心忡忡,长叹不已,刘封知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父亲勿忧,孩儿已说服建威中郎将为父效命,他愿拨出四千士卒交给孩儿统领。”
“什么?”
刘备闻言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封。
刘封不得已,只能重新复述了一遍。
刘备冷静下来之后,问出了关键点所在:“伱许给了他什么条件?”
刘封心跳顿时加快,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也不可能瞒着刘备,只能咬牙道:“孩儿将雪盐之利许给中郎将两成,另外……”
刘备紧盯着刘封,雪盐这东西刘封早就告诉过他了,这也是刘封被仙人托梦的重要证据之一。
刘备不是傻瓜,他更知道曹豹也不是傻瓜,不可能单纯的为了钱而放弃军队。
“另外……孩儿答应了建威中郎将,将迎娶他家千金为侧室。”
说完之后,刘封低垂下头,眼角偷偷关注着刘备的反应。
听到这个答案,刘备本能的先是大怒。????他愤怒刘封的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绕过自己和曹豹谈论联姻大事。
哪怕他们谈的只是侧室之位,可联姻却是做不得假的。
这已经严重挑衅到刘备作为父亲,主君的逆鳞了。
刘封也不是不知道这点,但他还是冒险这么干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刘备的阻止,因为大耳哥和陈元龙实在是太投契了。
这哥俩好到啥程度?
一个由始至终坚定的支持刘备,哪怕吕布占了徐州,他跟他爹还给吕布来了一场无间道,把吕布骗的家破人亡。
大耳哥被曹老板绑架去了许昌,陈元龙依旧是个坚定的刘吹。
大耳哥成功骗了曹老板的天使投资,杀回徐州,已经被曹操提拔为伏波将军,广陵太守的陈登立刻和他暗通款曲,送兵送粮。
哪怕到了最后,大耳哥又被曹老板光速击败,跑路打游击了,陈元龙依旧铁了心的夸赞世间英雄,王霸之略者,最敬重刘玄德。
而刘备对陈元龙也是极为喜爱,他都落魄到在荆州老表家里当保安了,照样当着刘表的面怒怼兖州名士许汜,原因是因为许汜对陈登有所不满。
甚至还因为这一通怒怼,创造了一个著名成语——求田问舍。
可见这两个人是真爱到什么地步了。
刘封是真担心刘备会考虑到陈登的立场和态度,坚决拒绝刘封的方案。
如果事情真这样发展了,那刘封更会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明知故犯可比先斩后奏更严重。
刘备沉默起来,听闻刘封居然敢私自联姻曹豹时,他是非常恼火的。
可随后想起刘封刚才的分析和判断,却又说进了他心里去了,曹豹和丹阳集团确实是他眼下最大的心病。
这么一想,刘封现在的这个方案,还真就是最好的破局方法了。
否则曹豹不可能信任刘备,而刘备也不会信任曹豹。
现在刘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个侧室之位,如果撇开陈登态度的话,刘备已经觉得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刘备也隐隐有些体会到了刘封未尽之意。
刘封这是故意给自己留余地,把这些事情变成他个人的擅作主张,而刘备则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来面对陈登。
这小子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吗。
刘备有些不可置信,但也只有这么想才合理。
说实话,刘备此时已经被刘封说动心了。
(本章完)
第13章 大耳哥,赵云田豫要跑啊!
第13章 大耳哥,赵云田豫要跑啊!
可一想到陈登和自己的志同道合,一直以来的倾囊相助,他极其担心与曹豹联姻会导致陈元龙疏远自己。
看着刘备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刘封心中苦笑。
都说到这样了,刘备居然还在顾忌陈登的感受。
退一步想,这也能理解,毕竟陈登应该算是第一个真正看好刘备,信任刘备,投资刘备的一流士人啊。
不过刘封也早就下定决心,此事必行。
既然已经摊牌了,那刘封此刻只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刘封决心给大耳哥上点强度。
“父亲,你可知子龙叔叔与国让叔叔要走了。”
“什么!?”
刘备刚刚还能控制住的脸色,终于崩了,他大惊失色的望着刘封,一脸不可置信。
历史上,赵云正是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后,以兄长去世为引,离开刘备的。而田豫则走的更早一些,在刘备决定去徐州之后,他就以回乡照顾老母为名离开。
现在因为刘封的蝴蝶翅膀而没有离开,但刘封知道如果没有更大的改变,田豫迟早是要走的。
“子龙与国让要走?我怎么不知道?”
刘封正色答道:“这正是父亲您的过失所在。”
“我的错?”
刘备先是吃惊,随后猛的想起什么,转而变得心虚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刘封却不给他面子,直接揭他老底:“父亲前日里,将六千士卒分为三部,除了您亲领一部为中军外,另外两部分别交给了二叔与三叔分领,并表二叔、三叔为校尉。
子龙叔与国让叔追随父亲日久,几度低谷却不离不弃,堪称赤胆忠心。父亲现在接任州牧,却对子龙叔与国让叔视若无睹,未有任何加封。
在他们看来,父亲难道不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吗?”
刘备脸色连变,最终化为苦笑:“为父手中仅有六千余众,徐州战事方歇,钱粮绝无,你二叔、三叔最早追随为父,总不好委屈了他们吧?”
“孩儿并非此意。”
刘封狠狠捅刀道:“父亲所言自然不错,可眼下却有四千精兵可用,父亲难道还要无动于衷,坐视子龙叔与国让叔心寒,弃父亲他走吗?须知今日乃是大争之世,非但君主择其臣子,臣子亦可择其君也!”
“父亲,您元从一系本就凋零,可大用者,不过关张两位叔父、简叔父与赵、田两位叔父。如果再去两人,您还有什么人才可用?千万不能等到子龙叔与国让叔离开了之后再后悔莫及啊。”
刘备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封儿所言甚是,是为父薄待了子龙与国让。他们两人追随我于危难之际,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同甘共苦,从无怨言。今日为父执掌徐州,确实不能委屈了他们。”
刘备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心动了。????这四千兵可是带编制的,放在曹豹手下,一样是要他出钱粮供养着。
现在划到他的麾下,等于不费一钱一粮,就凭空多了四千兵马,而曹豹一方却少了四千。这实力对比可就一下子逆转了八千。
况且联姻的事情真的成了,那曹豹也就成了刘家姻亲,刘备这一方的兵力可就彻底压倒丹阳派了。
终于,刘备下定了决心,大不了自己亲自去给陈登赔罪,也要收下这四千人,挽留住赵云和田豫。
心里决心一下,刘备登时恢复了平静:“那依封儿之见,为父该如何做?”
刘封早有成算,托盘而出道:“父亲容禀,孩儿觉得可将这四千人分为三部,其中两部各一千五百人,交由子龙叔与国让叔统领,同时表举两位叔叔为校尉,坐镇要县。剩余千人,可交由孩儿,孩儿先前请父亲征召的人才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待他们到齐,便可试用简拔之。”
得知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刘封人还没到,就先给刘备送去了帛书,请他发出辟书,征辟数人。
其中第一位,便是临淮东城县人鲁肃鲁子敬。其后还有广陵东阳人陈矫,淮南成惪人刘晔、九江下蔡周泰、蒋钦,琅邪莒人徐盛等诸人。
不过这里面却并没有诸葛玄,倒不是刘封不喜欢诸葛武侯,而是诸葛玄根本不看好刘备,就是征辟了也只会吃闭门羹,刘封只能另做他谋,容后再表。
以上这些人,鲁肃是王佐之才,德才双馨,更兼性格忠贞,是刘封力荐刘备势在必得的头号人才。
其他诸人之中,概率最小的便是刘晔。
这人虽然睿智多谋,目光长远,极具战略眼光。
可在历史上,他与大耳哥的相性极差,一个刘姓宗室,却是铁了心的跟着曹老板混。不但对孙家的招揽毫不动心,更几次劝说曹操杀了刘备,以绝后患。
至于陈矫、周泰、蒋钦、徐盛等人,主要就得看两个字,一个巧字,一个快字。
按照历史来说,周泰,蒋钦,徐盛都是在这一年前往江东,投奔孙家。尤其是周泰和蒋钦,两人更是同乡,进退与共,一起投到了孙权的麾下。
而陈矫是广陵人,曾避难江东,但最终拒绝袁术、孙策等人的招揽征辟,返回家乡。
这个人才,只要刘备占住了徐州,就算这次没征辟到,早晚也必然能入刘备幕中的。
鲁肃王佐之才,刘晔谋略鬼才,陈矫三公之才,周泰,蒋钦、徐盛,以及已经跟随在刘封身侧的潘璋,都是战将之才。
如果能将他们全部收入囊中,倚为心腹,那刘备的元从势力将会实力大涨,真正成为刘备制衡徐州派、丹阳派的鼎足力量。
这,就是刘封为大耳哥的战略谋划。
刘备不愧是一方豪雄,虽然各方面能力都只是中上之姿,但善于用人,能接纳他人的意见。尤其是对于人才,那更是如饥似渴,对于刘封的请求,一律照准,还额外增加了三成礼物,求贤之心溢于言表。
刘备点了点头,麾下人才稀薄,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且绝大多数都是徐州士人和丹阳武夫,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很不安的。
(本章完)
第14章 献策屯田
第14章 献策屯田
刘封趁机进言道:“父亲,徐州刚刚经历战火,曹兖州嗜血残暴,所过之处,尽皆屠戮,士民十不存一。依孩儿所见,不计广陵、琅琊两郡国,下邳国稍好,而东海郡损失过半,至于彭城国,所辖各县几乎无一幸免。”
“来年除了下邳国和半个东海郡的税赋可以指望外,恐怕别无其他收入,若有风吹草动,便是一场饥荒。”
刘备长叹一声,刘封所说的也是他心里的忧虑。
他勉强想出了一条对策,恰好可以问问刘封的意见。
“吾儿,为父想迁州治往下邳,拜曹豹为下邳相,你意下如何?”
刘封心中大喜,倒不是大耳哥这对策有多好,而是大耳哥的态度。
大耳哥居然肯和自己商量这种级别的大事了。
“父亲,孩儿觉得不妥。”
对于刘备这个想法,刘封早就早历史上见过了。
虽然这个办法说不上有多好,但刘备确实在这个框架内做到了最好。
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一度缓和了和曹豹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果不是后来袁术眼热徐州,北上攻击刘备,寡妇曹趁机驱狼吞虎,用汉献帝的诏令逼着刘备离开下邳去和袁术死战,不得不留下张飞镇守曹豹。
如果他能再拖个一两年,丹阳派还真说不定让刘备给按下去了。
这可不是瞎说,看历史资料就很明白,丹阳派在刘备入主的时候,可是足足有两万兵马的实力。
可等到吕布抢了房本,丹阳派大佬投了吕布,结果吕布总兵力也才万把人,跟袁术拼老命大决战时,才搜刮出了五六千步兵和两千骑兵。
日后大破大耳哥于沛县时,也才出动了三千步兵一千骑兵。
这里面还得算上吕布的老本钱并州部曲,张辽的部曲,以及兖州跟着他跑路的士族兵马。
可见当时的丹阳势力已经衰退成啥样了。
“哦,为何不可?”
刘备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连续驳了他意见的人是他的宝贝儿子,想想还是算了。
“父亲,下邳国乃是陈家的地盘,陈家在下邳经营数百年,不论士民,无一不服。如果父亲将州郡迁去下邳,州事、郡事全都落入陈家一系士族手中,即便父亲拜曹豹为下邳相,他也只是个空头国相,又怎么会对父亲有感激之心?”
“况且父亲离开东海郡,前往下邳,那这半个东海郡必定彻底失控,父亲这徐州牧恐怕连一个县都管不到了。”
刘备倒抽一口冷气,他先前还觉得自己这办法也算是可取,去了下邳,至少能有足够的粮草养兵,又能就近保护徐州最后的一片膏腴之地。
还能用国相职务去拉拢曹豹,分一分陈登的势头。
可听了刘封的分析,才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了,这计策可实在是太烂了。
刘封接着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父亲,眼下不过正月,距离开春还有两三个月,只要能筹集到种子、农具和粮食,彭城国姑且不说,东海郡却是能屯一波田的。”
刘备有些讶异:“屯田?”
“对!屯田!”
刘封点点头:“东海郡靠着兖州那半边,已经彻底被打烂了,士民就算侥幸得活,也早就离开当地了。可人能跑,田地却跑不了。我们只要有粮食,种子和农具,就能轻易的募集到流民,将他们安排至襄贲、兰陵、丞县、阴平这四个县中耕种。”????“这……怕有不妥吧?”
刘备皱起眉头:“虽说当地士民十不存一,可这些田地却是有主的啊。”
刘封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父亲可以以州牧出一道法令,命令原籍士民限时返回,如开春前返回的,田地如数奉还。如年内返还的,须等秋收后返还。如一年之后返回的,州府将额外加收一笔熟田赋后返还土地。”
“熟田赋……?”
“对,熟田赋。这些人抛弃家乡,田地抛荒,州府为他们耕种土地,维持田土,总不能白干吧?”
土地既需要休耕养地,也需要不断耕作,一块田地如果休耕超过两年,又没有好好保养,反而会从熟田变成生田甚至是荒地,产量不增反降。
以这个名头收一笔钱,正好用作屯田士卒百姓的搬家费,也是一个双赢的好政策。
况且刘封所说的那四个县,连同更左边靠近州境的昌虑、合乡六县,当真是被曹操杀的人头滚滚,仅彭城一县,就杀了四万多人,连泗水都为之断流。
这些地方就算有人侥幸活下来,又能拿出地契,那也是极少数,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根本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大量的士民联手闹事。
“孩儿建议父亲可以表举鲁肃为屯田校尉,总揽屯田,表赵云为承县县令,表田豫为兰陵县县令,可令他们二人于此两县中军屯。”
刘备看着刘封火热的眸子,愣神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封儿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且不说那鲁肃鲁子敬肯否被征辟,就是这屯田的钱粮工具,为父这里也是毫无着落的。”
“父亲,您难道忘了孩儿梦中仙人所赠的雪盐、霜糖了吗?”
刘封哈哈大笑:“儿愿以此为质,寻糜别驾谈一笔生意,好为父亲换来足够的钱粮、种子、农具。”
刘备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舍。
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天恩赐给自己儿子的,若是转让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刘封的福运。
得知刘备所想,刘封心中不禁感动。
“父亲,上仙既然恩赐给孩儿,那自然是唯孩儿所用。若是不能告诉他人,那孩子总不能去当个盐工、糖匠吧?况且这两样东西如果能为父亲换来立足徐州的根本,可谓是物超所值,孩儿又怎么会舍不得?”
刘备听完,大为感动,拉着刘封的手唏嘘不已。
刘封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说通了刘备。
时间紧任务重,要是大耳哥再拖后腿,那局面可就更艰难了。
幸好大耳哥还是讲道理的。
“父亲,目前正是收拢建威中郎将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做出让他忐忑不安的事情。”
刘封最后总结道:“因此,孩儿不能拜陈功曹为师,至少现在阶段是绝不能的。”
刘备虽然很是惋惜,遗憾不能让刘封拜师陈登,但还是通情达理道:“是为父考虑不周,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为父,元龙跟前,为父自会安抚。”
听到刘备的话后,刘封彻底放心下来。
徐州的基业,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本章完)
第15章 潘璋归心
第15章 潘璋归心
同刘备告别之后,刘封起身离开。
走出堂外,发现潘璋竟然还在院子门外候着。
刘封握住潘璋的手道:“文珪,我早就说过在府中不需要你随身侍奉,府中安全的很,你自可以去休息,等出门时,我会派人去请你。”
潘璋闻言,却咧嘴一笑:“公子待璋如亲人,恩重情深。璋是个粗人,只有一身力气和胆气,若是连这些都偷奸耍滑,那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刘封哈哈大笑,拉着潘璋的手往自己住所走去。
在路上,刘封兴致盎然的给潘璋画饼起来。
“文珪,先前曾和伱对赌,愿以一屯甲士侯君,今日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先前刘封在来徐州的路途中偶遇潘璋,想要招募对方时,却被潘璋婉拒。
潘璋那会儿可是想南下投奔小霸王孙策,沙场博取功名财富,怎么看得上刘封这么一个稚子。
直到刘封报出自己姓名,又把老爹给搬了出来,还特地强调老爹已经官拜徐州牧的事实,才让潘璋心生动摇。
可即便如此,潘璋还是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刘封许出屯长职位,并许诺一年之内办到,如办不到,则任由潘璋离去。
这才让潘璋彻底动心,留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封对潘璋很是敬重,以恩义笼络,让潘璋大为感动,暗中早就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却没想到,刘封的动作竟如此之快,今天陪着刘封走了一趟曹豹府邸,回来就听到了这么个好消息。
潘璋大喜过望,朝着刘封大礼参拜道:“璋只是一介乡里游侠,素来被人轻视,除了这一身力气和胆略,也就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璋在乡中,听闻江东猛虎孙文台之子孙伯符勇烈果敢,欲继父业,广招勇士,用人不拘家世,便想要南下试试。没想到在南下路上遇到公子,对璋青眼相加,不惜屈身相交。”
“追随公子以来,公子嘘寒问暖,常赐酒肉,又赠甲胄宝兵,璋早视公子为主,矢志终身不改,愿为少主效牛马之劳,虽死无憾!”
潘璋这一番话可谓是荡气回肠,表达出对刘封的一片忠心。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改公子为少主,更是直接认刘封为主,可谓一片赤诚。
刘封心中揣度,潘璋这番话还是能有个七八成可信度的。
两汉还远远不是司马老贼洛水之盟后的道德尺度,这时候的大家还是挺要脸的,誓言也是很有约束力的。
潘璋能对刘封这么表忠心,一来也是刘封待他确实好。
二来刘封平易近人的习惯落在潘璋身上,就是折节相交了,他这种游侠武夫的脾气就特别吃这一套。
三来也是刘备的事业处于上升期,堂堂徐州牧可是两千石的高官,更恐怖的是还掌管了一州的军政大权。
这岗位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现在,天底下总共也就只有十三个。
这要是换了过去,潘璋别说是和刘封相交为友了,就是想卖身给刘封做佃农都不配,人家还嫌他出身游侠,不会种地呢。
刘封也是大喜,潘璋应该算是他收下的第一位历史名人,也将会是他培养嫡系军队骨干的第一步。
将潘璋搀扶起来后,此时天色已黑,两人也不再敷言,回到刘封的院落后,各自归屋休息。
第二天,刘封起床之后,先去祖母和母亲处定省,然后才回自己的住处。
这时,已经有几个少年等在了院子里。????刘封看见他们,笑着招呼道:“都进屋说。”
虽然刘封态度和蔼,可少年们却依然恭恭敬敬的给刘封行礼完后,才跟随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这一间屋子并非是刘封的卧室,而是专门用来办公的。
众人分别跪坐下后,开始汇报。
汇报的内容有钱粮,学习进度,以及其他各种事情。
这些少年居然个个识字,而且还会简单的加减乘除法,放到外面随时可以担任乡里小吏。
只是这些人都是刘封的私人,轻易不会放出去。
他们都是这些年跟随刘备征战四方部曲的子弟,其中有父兄为刘备战死的,也有重伤失去劳动能力的。
不论这些人的出身,刘封统统将他们收留起来,号为刘儿营,不但供他们日常饭食,还亲自教他们识字,知礼以及算学。
这些人,就是刘封手里的种子,未来刘封就将要靠他们来壮大支持自己的统治力量。
只要有了他们在,士族门阀就别想把刘家给架空起来。
而最终,刘封的目的是借助这股力量革新时代,彻底抹除五胡乱华的可悲未来。
这可不是刘封杞人忧天。
东汉末年的门阀已经非常可怕,只是这头怪兽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拥有多么巨大的能量,也暂时没能长出锋利的爪牙,只是空具魁梧雄壮的躯体而不自知。
可现在这样,并不代表一直会这样。
事实上在三国中期开始,各路诸侯手底下的士族就开始染指军权,和自己家的主公争夺起军政大权来了。
袁绍之所以要用河南人压制河北本地士族,刘表各种扶持侨居荆州的外来士族,以压制蒯家为首的本地士族,曹操依靠宗室掌兵,压制士族,都是这个原因。
哪怕是端水水平很烂的大耳哥,到后期的时候,他手里的嫡系兵权也是掌握在类似宗室的二爷、三爷、以及部曲出身的魏延手里。
就连被大耳哥当成干儿子看待培养的武侯,大部分情况下也是拿不到兵权的。
可惜这些举措只是用来防范危机,而不能主动消灭危机。
俗话说的好,只有一日防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因此,刘封不但要坚决斩断这头怪兽长出爪牙的机会,另外一方面也要给这头怪兽放放血,掉掉肉,有助于整个躯体的健康平衡。
这些少年,就是刘封的试验田。
更幸运的是,徐州刚刚被曹操铲了一遍,死了大批的地方士族,空出了大量的良田矿山,还让徐州士族恐惧不安,又嫉妒仇视曹操,不得不依附于刘备。
这也给了刘备经营自己的势力,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机会。
否则,基本盘如此弱小的大耳哥,早就被徐州本地士族架空成个人形公章了。
这大大有利于刘封即将要展开的计划。
(本章完)
第16章 曲辕犁
第16章 曲辕犁
刘封翻看着手中的竹简,听着身边少年的报告。
“少主,我们手头的钱粮不太多了。”
其中一个名为刘立的少年开口汇报:“粮食倒还好,家主先前有吩咐,若是不够了,可以每七天一次去州府领取。只是制钱只剩下了不到两万钱,每日固定开销就要七千多文,已不足三日所需了。”
刘立乃是刘封的同族子弟,他爹是跟着刘备东征西讨,在救援青州,血战黄巾军的时候阵亡。
同样是阵亡在青州的胡人遗孤萨合离开口道:“少主,我们算了一下,若是停了进学,再减了每日的鸡子,午食和三日一顿的荤腥,就能省下五千多文的开支。”
其他几个少年虽然没开口,但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没其他原因,仅仅是他们认为刘封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恩养过重。
在座的这几个少年,以及不在这里的其他少年,每一个都愿意为刘封效死命!
他们的家中长辈是为刘备战死了,可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军阀又不仅仅只有刘备一家,其他军阀对手底下人是什么待遇,刘备已经算是很有良心和底线的了。
更别说他们父、兄战死之后,只要能找到他们,刘备都会给一份钱粮。
而刘封来了之后,他们的日子就过的更好了。
几乎所有能找到的遗孤都被聚拢了起来,刘封亲自出马,说服吴氏拿出刘备送回来的钱财,又说服刘家族长拿出粮食,养育这些战争孤儿。
同时,刘封竟然还亲自教育他们识字,算数。
每天三顿饭,早晚都加一枚鸡子,三天就有一顿荤腥。
要不是刘备在外屡次建功,官职也一路狂飙,从临时平原县令干到平原国国相,又升到豫州刺史,最后接任徐州。
恐怕刘封再是表现的如何神童优秀、口灿莲花,也别想让刘家宗族掏出这么多的资源来帮他养孩子了。
即便如此,刘备这些年送回涿县的浮财也叫刘封花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也幸好吴氏、田氏极其宠爱刘封,涿县刘家也愿意竭尽全力的投资刘封,否则他也撑不到大耳哥入主徐州的时候。
这三四年的恩养可不白费,两汉时期,世俗观念就是重义轻利。
当然这不是两汉时代的人道德就有多么的高尚,这只需要看看世家大族的表现就明白这些人有多肮脏了。
只是其他一些特殊的因素,促成了底层的特殊的崇拜名望生态。
底层人民,尤其是游侠儿,可真把恩义名望看的比自己性命还要重。
因为这个时代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尤其是底层人民。
同时游侠儿能赖以生存的就是名望。
一旦名望崩了,人活着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了。
所以名声比他们的命还重要,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必担心,你们一会去找刘管家先支取五万钱,就说是我吩咐的。钱的事情你们无须担心,用心做好功课。”
吩咐完后,刘封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家主给我们派来了工匠。经过这些天的研究,终于把您想要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当真!?”
刘封激动的直起腰,朝着刘立确认起来:“你们有验证过吗?”????刘立回道:“已经试过了,确实好用,原型器已经带来了,按照少主的吩咐,我又让鲁工开始制造第二件了。”
“好!”
刘封高兴的大笑了起来,让他这么兴奋的东西,正是对于中国农业变革起到划时代作用的曲辕犁。
曲辕犁在历史上直到唐代晚期才被发明出来,而且仅仅只是江东地区开始慢慢使用。
但到了宋代,南方经过大规模的开发后,曲辕犁凭借其轻便、省力,效果好等诸多特点,轻而易举的击败了笨重而又难以操作的长直辕犁。
它的出现是古代中国耕作农具成熟的标志。
宋朝的人口巅峰期高达一亿两千万,几乎是唐朝的两倍多,曲辕犁和占城稻绝对是居功至伟的利器。
占城稻在交州,相隔数千里,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去。
可曲辕犁这东西可并不难,对曲辕犁有印象的刘封,将曲辕犁的整体构造和大概比例记录了出来,然后安排农具工匠进行复原。
没想到仅仅只花了大半个月,工匠们就已经把它给复制出来了。
刘封欣喜异常,接下来无论是屯田,或是恢复徐州民生,又或是找糜家合作,甚至是在一些会侵犯徐州本地士族利益的小改革中,用来安抚陈登代表的徐州士族。
这东西可都是一个极其宝贵的筹码。
这怎么能不让刘封大喜过望。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刘儿营的少年纷纷跟上。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见了曲辕犁。
虽然和刘封记忆里的还有些微的差距,但整体上已经非常相像了,接下来只要在使用的过程中再根据具体反馈进行微调就好。
“好,好。”
刘封转身对刘立道:“赏鲁工一千钱,其余参与工匠和刘儿营少年每人两百钱,今天就发下去。”
“是,少主。”
这时候,院外来了个小厮,告知刘封刘备相召,还让他带上潘璋。
刘封一看天色,此时已经快午时了,便吩咐刘儿营的少年们下去吃饭,然后让两个小厮抬着曲辕犁,然后唤来潘璋,前往刘备那。
到了刘备那才知晓,原来今天中午刘备打算宴请赵云和田豫。
刘封嘴角扯了扯,自己老爹这速度还是很可以的。
昨天刚给他报警,今天他就下手补救了。
不过转过来一想,老爹补救的资本不也是自己给他准备的吗?
哎,别人都是望父成龙,自己是扶父成龙,大耳哥这辈子能遇上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安抚老兄弟这种事情,刘备自己就驾轻就熟了,把自己叫来做什么?
还特地让他带上了潘璋,莫非是想要在今天一并把潘璋也给委任了?
潘璋有些紧张,虽然刘封主动招揽他,还视他如友,但潘璋本人依旧还只是个白身。
现在大堂上端坐着的可是堂堂徐州牧,军政两派的最高首脑,一言便可决定他的生死。
(本章完)
第17章 宴请赵田
第17章 宴请赵田
即便是剽悍勇健的潘璋,也不由的心虚起来了。
“文珪,不必紧张。我父早就见过你,对你的勇力和胆魄称赞过好几次,我父亲素来礼贤下士,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说到这里,刘封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看的潘璋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定今日,便是文珪你脱颖而出之时。”
刘封走进大堂,此时刘关张三人正在堂中闲聊,而赵云和田豫还未到。
刘封一进来,就引来了三道目光。
其中属于刘备的目光自然是极度温柔,宛如观看珍宝珠玉。
倒是二爷和三爷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既像是审视,又蕴含着喜悦,最后还带着点酸。
刘封当然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刘关张三人同塌而眠,大耳哥已经足足和二爷、三爷炫耀了一晚上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炫耀也就罢了,大耳哥还玩起了凡尔赛。
虽然他不懂凡尔赛是什么,但他却完美了演绎了凡尔赛。
刚开始的时候,刘备主动提起了关、张的婚事,这时候关、张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兄长对自己的关心。
可没想到,聊着聊着就变了味道。
关心他们的婚事的话题里,怎么老跳出来刘封这个小侄子?
一会夸刘封如何孝顺,一会又夸刘封如何聪明,回头又夸起了刘封的勇力。
别看刘封现在只有十岁,可个子却窜的很高,而且同样增长的还有力气和饭量。
刘封一顿饭能吃同龄人的三到五倍,而且性喜肉食,平时还要加餐。
这些吃下去的东西都转化成了气力,在刘封面前,别说是十岁的孩童了,就是十三四岁的孩童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单纯以力气来看,他甚至已经不弱于普通壮汉了。
关、张二人对刘封这个侄子也是满意之极,平日里也是非常疼爱,一旦得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和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给刘封送去,从不藏私。
可架不住大耳哥太凡尔赛了啊。
而且伱凡就凡吧,可为啥还要搞拉踩呢?
听着刘备期许关、张二人将来的孩子也能继承两人的勇武,成为一代名将,刚开始时还有些沾沾自喜,可后来却回过味来。
凭啥咱俩的娃就只能当武夫,大哥咋不望着他们更好些,怎么也得跟着大侄子学学经论吧?
被大耳哥魔音贯耳了一整晚,现在看到了刘封本人,自然眼神怪怪的了。
刘封并没有居功自傲,主动上前给刘关张三人行礼,态度认真恭敬。
刘备自然是非常满意,关、张也都感受到了这个大侄子对自己的尊重,脸上染上了笑颜。
“父亲今日宴请赵、田二位叔父。也是凑巧,正好孩儿得了一件宝物,恰好可以当做随礼,赠与两位叔父。”
“哦?”
刘备来了兴趣,关张二人也好奇的望了过来。
刘备故意调笑道:“是什么宝物,封儿为何不送给为父?”
刘封对答如流:“此物虽然非常珍贵,却又不难获取,况且此物珍贵之处并非将其束之高阁,藏于宝库,而是用之于民也。”
“用之于民?”
这次开口的人不是刘备,而是身边的关二爷。
这位二爷虽然在性格上有着严重的缺陷,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底层人民是抱有很强烈的同情心的,他对人民的同情心是真心的,并不是以此求名博利。
在听见能够造福于民之后,关羽的兴趣更为浓厚了。
平时这位二爷可不会轻易开口,这并非是因为他是个倾听者,而是他内心的自傲让他不屑同一般人说话。????“二叔且容小子卖个关子,可否等赵叔与田叔来了之后,一并观看?”
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抚摸着长须缓缓点头。
看见关羽都同意了,刘备和张飞也都不会反对。
接下来,刘封带着潘璋入了座。
随后,刘备就对潘璋嘘寒问暖起来,态度亲切,感情真诚,把潘璋狠狠的感动了一番。
论拉拢人心,得士效力,自己家这位老爹真的是天赋异禀,如有神助一般。
没等潘璋感动完,赵云和田豫就先后到了。
刘备带着众人特地走到外面迎接,将赵云和田豫迎了进来,然后各自归座,随后开宴。
宴席一开,刘备就先朝着赵云和田豫敬酒。
“国让、子龙追随我多年,历尽艰难困苦,始终伴随左右,克己奉公。”
刘备言辞恳切,目光蕴含深情厚谊:“备感怀在心,不敢有片刻忘记,今日借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赵云的颜值相当能打,身材魁梧雄健,却不显壮,不愧是能风流日后两千年,堪称三国武将第一顶流偶像的赵子龙。
你可以比赵云能打,也可以比赵云聪明,更可以比赵云战绩辉煌。
但赵云在民间的人气,却始终第一。
二爷虽然成了神,成了忠义的化身,但单论喜欢,也不免逊色子龙三分。
白马银枪的造型,就是这个时代最拉风的写照。
与赵云相比,田豫就显得低调了许多。
不是赵云喜欢显摆,而是他人在那里一坐,就是那么的吸睛。
不过田豫的才能,却是不逊色于赵云的。
历史上的田豫,为曹魏久镇幽燕,威震北疆。
北疆诸多游牧部落,但凡听到田国让的大名,无不颤颤巍巍,愿为他效死力。
后来甚至还到扬州来刷了一波战绩,又从大帝孙十万身上刷了个田不动的成就。
这位论才能,妥妥的方面大员级别的。
可这会儿,赵子龙和田国让可都是青年,被刘备几句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刘封在旁边笑盈盈的陪着,心里还是感叹自己老爹即便能如此善笼人心,可毕竟画饼是填不饱肚子的。
历史上的田豫和赵云会在这时候告辞离开,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刘备的水没有端平吧。
好在自己来了,这一切也终将会改变。
果然,接下来刘备趁热打铁,公布了昨晚与刘封商量后的结果。
“国让,我欲表你为别部司马,驻军兰陵,兼任兰陵县令,并都兰陵屯田诸事。”
田豫一听,顿时眼睛红了。
(本章完)
第18章 委以重任
第18章 委以重任
正如刘封所猜测的那样,田豫对于这段时日的变化确实是心有不满的。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十分低落。
同样是追随刘备左右,同样是浴血沙场,田豫自认为不论是对刘备的忠心,还是自身的才能都不弱于关、张二人。
可自从入徐之后,关、张二人都已经被拜为校尉,还独领一部。
而田豫却原地不动,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留下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没错,在历史上,田豫根本留不到现在。
在刘备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之后,田豫便离开刘备,返回家乡去了。
他之所以现在在徐州,完全是因为刘封这只蝴蝶。
刘封特地派人带着一份重礼去拜访了田家,问候田豫之母。
之后又以带信为由,获取了一封田豫之母的家书,火速送往徐州,交到了田豫手中。
这个时代极其注重孝道,田豫更是一个大孝子,正是刘封的这一番操作,才让他拉不下脸离开,留了下来。
就在田豫再度升起离开心思的时候,刘备居然突然给了这么一个大礼包,让田豫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即便田豫再怎么自傲,也不认为现在的他有资格当校尉,更别说还兼任县令了。
县令可是千石大官了,就是二等县令那也是六百石高官,而别部司马也是千石级的中高级军官了,单独统领一部兵马,并具有独立指挥权。
这也是田豫为何会不满关、张担任校尉,而现在又不敢置信的缘故了。
没等田豫缓过神来,刘备那边又公布了对赵云的任命。
“子龙,我也表你为别部司马,驻军承县,兼任承县县令,并都承县屯田诸事。”
赵云也懵逼了,他的心情和田豫如出一辙。
别看赵云为人低调,但历史上这位最有名的可是“云大怒”。
但凡跟这一句联在一起的,就没个好下场了。
他目下的官职,比起田豫还要低。
就是个骑兵队长,带的几十骑人马名义上还是公孙瓒调拨给刘备的,可实际上却是赵云的乡党。
赵云这时候的官职不过是骑兵队长,虽然骑兵有兵种优势,可即便考虑到这一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百石级别的低级军官。
此时竟然被刘备一口气越阶提拔成千石高官,赵云彻底懵了,如田豫一样,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了。
看到这一幕,刘封心里老怀大慰。
自己这老爹虽然蠢笨,但好歹还是很听话的。
刘封他的表举其实是打了提前量的,毕竟想要开窗,直接喊着要拆房才会容易得手。
没想到刘备居然真就全盘接受了。
田豫和赵云两人也回过神来了,纷纷离座而起,朝着刘备拜倒。
“主公如此厚爱,豫(云)敢不为主公效死力。只是豫(云)才浅学薄,恐不能胜任,还请主公三思。”
看着田豫和赵云忐忑的神情,可见他们这番话也不全是谦虚,对于自己被一步提拔到如此高位,心里也着实有些虚。
况且他们也都不是新人,知道这样的提拔,会给刘备带来很大的压力。????刘备虽然是徐州牧,但却不代表徐州是他的一言堂。
提拔亲信这种事情,尤其还是越阶提拔,很容易落人口实,引来本地士族的强力反弹和阻挠。
到那时候,即便成功了,也会引起本地士人的不满,而一旦提拔失败,那更会大损刘备的威望和影响力。
田豫和赵云毕竟都是人杰,性格也偏忠厚,在感到刘备的礼遇后,两人并没有迫不及待接任,反而为刘备担心起来。
刘备这时候反过来安抚田豫和赵云,亲自离开座位,将他们两人一个一个扶起,然后一手握住一人。
“国让,子龙,你们都有过人的才干,优秀的品德,只是缺少了一个让你们展现才能的机会。我相信伱们,就如同相信云长和翼德。
此次委任,便是希望两位贤弟能为我分忧,尽展才能,为我治理好两县。”
田豫、赵云两人只觉得热血奔涌,之前心里的嫌隙和不满一扫而空,甚至还产生了羞愧感。
一时之间,两人只觉得刘备以国士待自己,而自己却因得不到升迁而心生不满,这还是大丈夫所为吗?
关、张二人在旁坐视,并无不悦,这件事情今天早上刘备就已经与他们通过气了。
两人也很赞同。
先前就那么点兵马,关、张即便和田豫、赵云关系不错,却也没好到愿意割自己的肉去补贴对方,更何况就算他们想割,那也得刘备同意啊。
否则不就是慷刘备之慨,做自己的人情,这不成二五仔了吗。
现在看到田豫、赵云有了出息,他们俩人也是很高兴的。
至于潘璋,那看的眼睛都直了。
出身游侠的潘文珪,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刘备一口气许出两个县令,还附带了两个别部司马,这可是至少两千人的兵马。
潘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怪刘封当初一见自己,开口就敢许他屯长之职,看来果然是嫡亲的父子,对亲信都如此的大气慷慨。
可笑自己当初差点把刘封当成了骗子,就因为对方给的待遇太好,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田豫、赵云两人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羞惭不安之色,想要开口推辞。
刘备果断先一步开口:“两位贤弟,不必多言。须知这一次给你们的委任不仅仅是升迁,也同时是一份重担。
承、兰陵二县,都为曹操所破,城内百姓百不存一。
这两县连同周遭的几个县,已经彻底崩溃,官吏聚拢不了百姓,百姓寻找不到官吏。为兄只能将两县剩余百姓托付给你们了。”
“主公待豫情深义重,豫敢不为主公效死力乎?”
“主公请放心,云必竭尽全力,绝不辜负主公厚恩!”
田豫和赵云两人同时下拜,愿为刘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把两人搀扶了起来,一边长松了口气。
果如自家封儿所料,这段时间自己的疏忽和迫不得已,确实已经伤了国让和子龙的心了。
幸好封儿有所察觉,又进言自己及时补救,总算没有辜负了国让和子龙。
(本章完)
第19章 赠礼曲辕
第19章 赠礼曲辕
在场的关、张二人,也为田豫和赵云感到高兴。
此时的二爷还远没有日后那般膨胀,更没有怼马超怼黄忠,老子刘家第一人的傲气。
事实上这时候的他虽然排行第二,可实际地位其实是不如张飞的。
不论是与刘备的亲密程度,还是对刘备的投资,都要逊色于张飞。
也因为这样,刘备日后才会留着张飞守下邳,而带着关羽去抵挡袁术了。
也正是因为丢了下邳,张飞在刘备集团中二号人物的地位,才开始动摇,渐渐的被关羽所取代。
不过三人的感情属实真挚,张飞本人对此竟然没有半点意见,可见他不但真把关羽当成了二哥,也真心服气关羽和刘备。
“来来来,我等共饮此杯,祝愿国让和子龙一展雄才,下安士民,上报朝廷。”
全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了起来。
潘璋在其中也很是活跃,赤诚之心溢于言表,恨不能立刻就为刘封、刘备赴汤蹈火。
简单一句话,那就是他太想要上进了。
谁让刘家父子这么慷慨呢?
说来也好笑,关羽居然对前世的苦手潘璋的观感不错,反倒是张飞有些不屑,觉得潘璋过于粗鄙了。
田豫和赵云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非常冷静,而且体恤爱民。
田豫在历史上为曹魏镇守北疆,轻徭薄赋,重视生产,从不挥霍民力。
赵云在刘备入蜀后,就先一步谏言军纪,为此不惜得罪各路军头和军心,甚至为此丢掉了自己的重号将军。
这两人,都是把百姓真放在心上的。
眼下接了两县县令,辖内惨遭兵祸,百废待举,他们忍不住就想到如何恢复民生上去了。
田豫和赵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趁着刘备此时心情大好,想要从刘备这里得到一些援助。
别的不说,招揽流民就需要大量的粮食,麾下的部曲也需要粮食,恢复耕种还需要种子、农具和耕牛。
其他更别说还有修复县城残破的城墙民房,招募官吏,恢复生产的开销了。
总之就是缺钱、缺粮、缺人手。
他们老大刘备手底下都没几个嫡系,田豫和赵云除了几个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外,真就没人可用了。
赵云最先开口,向刘备求援。
刘备神秘兮兮的笑而不语,弄的赵云摸不着头脑。
田豫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刘备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可这时候他和赵云利益一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帮忙。
没想到刘备依旧不说话,反而笑吟吟的去看刘封。
看到大耳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刘封就知道自己老爹这是想让自己人前显圣了。
在座的关、张、赵、田,都是大耳哥心腹里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
刘备目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们,也就最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刘封获得他们的效忠了。
刘备这时候都三十四、五了,在汉代这个平均年龄三四十的时代,已经算是半截身体埋进土里了。
眼看着儿子这么出色,他本能的想要加速给刘封立威的速度。
刘备的心思,刘封大致能够理解,因而他收拾起心中的复杂感受,朝着刘备拱手道:“父亲,孩儿先前备下的礼物,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场了。”
“哦?”
刘备愣了一下,这一番热闹之下,礼物的事确实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早就给忘了。
“那好,封儿给为父速速呈来。”
刘封应诺,没等他起身,旁边座位上的潘璋就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潘璋带着几个小厮,将曲辕犁给抬了进来,放在中间。????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曲辕犁上。
“这……似乎是耕犁?”
大耳哥毕竟是底层出身,虽然喜好游侠,织席贩履,但不代表他不懂农事。
其他众人也都是底层出身,也都认出了曲辕犁是用来耕种的,只是不明白为啥会如此复杂。
汉代常用的还是直辕犁,辕长,犁直。
与之相比,曲辕犁的辕短了许多,而犁则变成了弯曲状,还多出了许多其他的部件,跟直辕犁一比,有一种骑行车变摩托车的感觉。
刘备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刘封身上,后者也是当仁不让,现场表演起操控技术,仔细的讲解了曲辕犁的优势和使用方法。
随着刘封的讲解,刘备等人的目光越来越亮。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件农具的用处,毫不客气的说,使用曲辕犁的耕作效率,是直辕犁的五到十倍以上。
这意味着可以用更少的人力来耕种更多的土地。
这对于饱受战乱创伤,人口寥寥无几的承县、兰陵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赵云迫不及待的开口,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封,里面的热切让后者有些发毛。
“公子,不知这曲……曲辕犁有多少件?”
“仅此一件。”
刘封的话让赵云和田豫很是失望,宝贝再好,如果只有一件的话,那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可刘封接着说道:“曲辕犁看似复杂,其实制作工艺并不难,最大的问题是犁铲和犁壁需要用铁来打造,其他取材都很方便。”
听到这里,赵云、田豫,甚至连关、张二人都很热切的望向刘备。
大耳哥也心动了,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决断。
“此事容易,为父随后就征召工匠,令他们全力生产曲辕犁。”
沉吟了一下,刘备继续说道:“在春耕前,应该能先制出一批,到时候先各调拨一百件与国让和子龙。”
田豫和赵云大喜过望,离席拜谢。
刘备命小厮将曲辕犁抬下去妥善保管,继续重开宴会。
看过曲辕犁这件宝贝,又得到刘备的亲口许诺。
感受到刘家父子对他们的鼎力支持,赵云和田豫也彻底放下了心,投入到宴会之中。
午宴的气氛十分热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开席的时候天色刚过正午,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都快彻底下山了。
田豫和赵云只觉胸中的郁气一朝散尽,剩下的只有无限的热忱和激动。
刘封在宴会上喝了不少,可比场上其他人却是好太多了。
大耳哥今天太高兴了,喝了个酩酊大醉。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潘璋甚至喝醉了还在堂中为刘封和刘备跳起了舞剑,看的众人连连叫好,一时之间,欢宴融融。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醉了一地,还是刘封指挥着下人,将他们一一安顿下来。
关、张自然是和自家老爹住一块,而赵云和田豫住在官舍里,这时候自然不能送回去了,也在州府中找了上好的房间安顿了下来。
最后在把潘璋给送回去后,刘封还硬撑着去了吴氏和田氏那里问安。
两位妇人心疼刘封,并没有多留他叙话,而是吩咐他赶紧回去休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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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榻上盘账
第20章 榻上盘账
第二天,刘封恢复了足不出户的作息,每天晨昏定省,然后宅在家里看书。
只是抽空给曹豹送去了一封书信,告诉对方事情已成,另外再给糜竺下了个名刺,待其休沐之日,上门拜访。
等到中午的时候,刘备也起床了,将刘封叫了过去。
刘封到的时候,刘备还倚在榻上没起来。
关羽和张飞倒是已经不在了,两人新任校尉,又各自都督一部兵马,经常要往返于军营和州府之间,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和刘备饭则同几,睡则同榻了。
“封儿,唤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情想要和你商议。”
看到刘封,刘备抬起手朝他招了招,示意他近前来。
刘封直接脱鞋上榻,钻到刘备身后,然后在背后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
刘备有些惊讶,随后放松了下来。
刘封的手法非常不错,轻轻的挤压揉捏,让刘备因醉酒而胀痛的脑袋舒服了许多,不知不觉就沉溺了进去。
过了好久之后,刘备才醒觉过来。
转头一看,刘封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显然这一番按摩也是很耗力气的。
刘备感动的拍了拍刘封的胳膊,暗示对方停下。
自己这个儿子,不但少年早慧,才能卓绝,甚至还有仙遇,就是对待自己这个老爹,也是孝顺之极,真是让他说不出的满意。
“封儿,叫你来是为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曹建威那里,不能拖太久了,得给一个正式回复。”
刘备拍着刘封的手道:“为父已经收到消息,曹建威这次诚意很足,已经开始整理部曲,并让人通报为父,让为父做好准备,派人去交割。”
说到这里,刘备感叹了一句:“他倒是真信得过伱,也不知道你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是刘备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到徐州后这几个月,他不是没拉拢过曹豹,可对方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让他无从下手。
要不是曹豹只守着自己的三分地,也不来挑衅刘备,双方能不能和睦到现在都不好说,恐怕早就火并过一场了。
“为父考虑了下,打算后日就请你简雍叔父去一次,在曹建威那下一份婚书,暂定你加冠之后即可完婚,你看怎么样。”
刘封想了下,觉得没啥问题,曹豹和刘备这点政治互信总还是有的。
看到刘封没有反对意见,刘备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这些年为父的钱财都用来养部曲了,剩下的也都送回老家了。为父昨天专门盘查了一下,哪怕从府库里挤出一部分,一时之间也只能凑出三四十万钱……”
刘备很是尴尬,自己儿子要纳妾,他这个老子居然拿不出聘礼。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为父想着先下一部分聘礼,后面等手头宽裕了再添加,你看可行吗?”
刘封听的是目瞪口呆,被大耳哥这操作给雷到了。
可转念一想,也有些心疼大耳哥,对方现在确实没啥家底,而且还要养着四五万人马,能凑出三四十万钱已经委实不容易了,肯定是把小金库都给掏干净了。
刘封安慰道:“父亲不必多虑,孩儿已经与建威说好了,就以雪盐的利润作为聘礼。当时他也答应了,孩儿明日拜访别驾回来之后,写一封契书给他即可。”
听到刘封这么回答,刘备这才长松了口气。????“甚好,甚好,封儿你既然已有应对,那为父就不多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对象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刘备心里依旧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刘备毕竟是刘备,软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第二件事,就是屯田物资的事情了。”
刘备直起身,从床头翻出两卷帛书,递给刘封。
“为父昨日上午请来陈长文,统计了一下州中府库的盈余。虽然不多,但也还有粮三十五万余石,食盐一千五百石,钱三百四十七万,铁七万余斤,再加上各类麻布、绢帛数千匹,这就是徐州的家底了。”
刘备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就这点东西,里面还有三分之一是元龙从下邳郡给运来的。另外,子方也从朐县运来了四万石粮食,五百石食盐。”
“为父估摸着,下邳郡库藏里多少应该还有些仓底,我回头与元龙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这两处再筹措一些来。至于广陵郡,为父也发一份公函过去,只是有没有回应,却是不知了。”
此时的广陵郡因为郡守张超不在,到兖州帮他兄长张邈对抗曹操去了。
现在广陵郡内的郡事,张超全都托付给了自己的别驾袁绥了。
这个袁绥虽然不是汝南袁氏,但却跟袁氏的祖先是同一个祖宗。
因此,他对袁术还是比较善意的。
在袁绥的影响下,广陵郡虽然没有插旗反叛,但对于袁术的态度是友善的,也不排斥对方插足。
所幸袁术现在正焦头烂额,被刘表和刘繇夹在中间狠揍。
大耳哥还有机会挽回广陵郡的心,不过这机会的难度还真不小。
刘备这一次也是想乘机试探下广陵郡的反应,如果真输送粮食过来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不但有粮食进仓,还代表了袁绥愿意接受刘备这个州牧。
如果袁绥直接回绝了,那就基本别想和平解决这事了,等着干仗吧。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啊。”
刘备长叹着,一脸愁容:“封儿,你的屯田之计确实甚好,可物资如此匮乏,恐怕也只能等秋收之后,再做计较了。”
刘备这么沮丧是有原因的,他目前需要养兵两万七千人,其中六千人是他的嫡系,另外两万则是丹阳兵。
虽然丹阳兵有些拥兵自重,但刘备出钱养着,那就只是有些拥兵自重。
如果刘备敢断了这些大爷们的钱粮,那可就是武装暴动了。
所以,刘备必须把丹阳兵们的开销也算到自己的头上,这事就挺憋屈的。
好在白捡了一个大徐州,刘备也算是供的心甘情愿。
也正因此,刘备在得知能够获得曹豹割让的四千部曲后,会高兴成那样了。
(本章完)
第21章 别有心思
第21章 别有心思
当然,偌大的徐州,不可能就靠刘备这点兵力,其实州内还另有两三万兵马,只是这些兵马并不听刘备的,而且也是分别驻扎在各郡国,因此暂时不用刘备操心。
刘备这不到三万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消耗较小。
一个士卒每个月需要两石左右的粮食,如果粮食紧张,节省点的话,一石半也是能凑合的。
可如果连一石都不到的话,那士卒肯定会因为饥饿而导致影响操练,战斗力下滑,并且心生怨气。
马匹的消耗比较大,大概是3至5个步兵的消耗,所幸刘备军现在总共也才两三百骑,加上州府圈养的马匹,总数都不到五百,相当于两千步兵的粮食。
再加上郯县里,州、郡、县三级官吏所需要的粮食,差不多就是三万人的供给。
这样的话,即便按照中等消耗每人每月一石半来计算,刘备要坚持到夏收,也至少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这人吃马嚼,按照三万人消耗,最少需要三十二万石粮食。
汉代的计量单位里,分大石、小石,一小石约为一大石的五分之三,而这里的计算却是按照大石算的。
刘备刚才说了,郯县内的州郡府库里,还有四十万石粮食,那扣除了三十二万军粮的底线后,哪怕刘备一粒粮食都不留了,也最多只能挤出三万石。
这点粮食,既要出粮种,又要当口粮,恐怕最多也就招募个千把人。
在刘备看来,与其这么小打小闹,还不如把三万粮食留在手里,以防万一了。
刘备这想法完全没错,只是他不知道刘封的算盘和胃口有多大。
他这次去糜家,可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至少也得搞到十万石的粮食,加上百万钱的物资。
“父亲,此事先不急,待我访别驾后再说。”
刘封善意地瞒着刘备,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否则真担心大耳哥被吓的跳起来揍自己。
为了转换话题,刘封主动问起刘备:“那父亲,第三件事是什么?”
刘备答道:“是襄贲县的事。你之前建议为父表子龙去承县,国让去兰陵,那襄贲县怎么办?”
襄贲县乃是位于交通要道上,承县和兰陵县与郯城县沟通的必经之地。
如果将襄贲县给切断的话,那承县和兰陵县就突出在外,与郯城县断了联系了。
刘备接着说道:“况且你现在还建议为父在承县和兰陵县屯田,可襄贲县的位置比这两县还要重要,是郯城县西边的门户,封儿应该不会没有考量吧?”
刘封当然有考量,他太有考量了,因为襄贲县根本就是他徇私想要留给自己的地盘。
刘封早想好了,把赵云和田豫顶到前面,他则缩在襄贲县,背靠刘备的郯城,进可攻退可守,既能随时得到刘备集团的保护,又能甩开刘备的干涉,简直是一举多得。
可刘封也知道,他想要达成这个目的的难度很高。
不管现在大耳哥怎么看重他,尊重他的建言,甚至主动找他问询,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更别说在官场上,一县之主怎么也不可能交给一个没有加冠的孩童。
别说刘备不会答应了,就算他答应了,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陈登,陈群他们喷成猪头。
事实上,赵云和田豫这两个县长就来的极为不容易,是多重巧合的结果。
在正常和平年代,县令这种官职,怎么也得是有茂才身份的牛人才能直接担当的。
茂才是什么角色?
大家可以理解为省状元,一年只有一个。????和平年代没有州牧,只有州刺史,而州刺史每年才能向朝廷举荐一个。
至于郡守,那就只能举荐孝廉了。
而孝廉还跟人口有着密切关系,每二十万人,每年才能举荐一个。
如果人口不足二十万,那还要拉长举荐时间。
比如十万人的话,每两年才能举荐一个,五万人的话,要三年才能举荐一个。
可想而知这身份的尊贵了。
可即便是孝廉,那也是需要去洛阳进修学习,然后才有机会分配到县丞的。
大多数情况下,孝廉想当一县的主官,那也得先在洛阳镀过金,担任过中央郎署官职才能做到。
赵云和田豫是啥身份,那可真就是底层士人了。
完全是借了曹操屠戮徐州的遗泽。
曹操把徐州本地的士人屠杀了个遍,可谓是寸草不生,这大大减少了赵云、田豫的竞争者。
其次,因为曹操的屠戮,承县、兰陵县已经是一片狼藉,而且还非常危险。
毫不客气地说,这两个地方现在是野兽丛生,匪患连绵,民不聊生,更别说谁也不知道曹操什么时候又会打过来,再杀一遍了。
即便这个时代的士人还没烂到根子上,可也不会有几个人会为了这两处县令,同赵云和田豫展开竞争。
也因为这一点,陈登、陈群、糜竺等高阶士族,才会高抬一手,不反对刘备对赵云和田豫的任职。
要是换个没遭过曹操兵灾的地方,你试试看。
哪怕陈元龙再和伱刘备交好,也一定会坚决反对,而且在陈登心里,他反对的还是你刘备的乱命,他反对的越激烈,越能体现出他对你刘备的忠诚。
因此,刘封很早也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玩一手借壳上市。
他打算在征辟的几个士人中挑选一个作为县令。
刘封最早的打算是想让鲁肃来当这个县令,可后来发现,如果让鲁肃当县令的话,那刘备很可能会让陈登兼任典农校尉。
因为在陶谦时代的徐州,陈登就曾经出任过典农校尉,并且在徐州推行屯田,还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陈登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使得徐州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收获“粳稻丰积”,百姓富足,谷丰仓满。
可惜的是,这也刺激了陶谦的野心,让他疏远陈登、赵昱等有能力的士人,重用曹宏等亲信小人,四面开衅,虽然开始的时候占到了一些便宜,可最后却输得惨不忍睹,在惶惶不安中病死。
面对刘备的疑问,刘封一脸正气地回答道:“父亲,正因为襄贲县地处要害,又是郯城县的门户,故此用人必须千万小心,孩儿恳请父亲暂时搁置几日,宁缺毋滥,也不能操之过急。”
刘备看了刘封几眼,点了点头:“好吧,元龙他们也说等年后再议,眼下光是收拢流民,劝说大族出粮赈济灾民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一时半会儿也确实顾不上这些了。”
说完,刘备指了指脑袋,闭上眼睛道:“封儿刚才那手法委实不错,再给为父按一阵。”
刘封心里有些嘀咕,莫非大耳哥看出自己另有打算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大耳哥按摩起来。
(本章完)
第22章 拜访糜竺
第22章 拜访糜竺
东汉末年,气候变得非常干旱少雨,天灾频出,夏短冬长。
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进入了新一轮的小冰河时期。
这一天下午,本该在家休沐的糜竺糜子仲,竟然站在自家大门外,以堂堂徐州别驾之尊,在瑟瑟寒风中等人。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糜竺却神情淡然,丝毫不在意这些。
但藏在他恬然神态里面的,却是强烈的惊喜。
他本还在想该如何搭上刘封的线,却没想到刘封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欲靠山不及,山却来靠我。
糜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刘封也没让糜竺久等,很快他的车架就出现在了街道入口处。
刘封每次出行都尽量轻车简从,但刘备却不放心他的安危,特地调拨了二十名甲士由潘璋统代,专门护卫刘封的安全。
很快,一行人就靠近了糜府。
糜竺整理了一下衣服,扶正头冠,准备迎接。
却不想车架突然停下,刘封忽然从车上下来,快步朝着糜竺走了过来。
糜竺心中一惊,赶忙迎上,刘封却早早的大礼参拜。
“小子久仰别驾贤名,特来拜访,却不想惊动别驾,竟外出相迎。小子内心惶恐,特此告罪,望别驾海涵。”
糜竺愣了一下,嘴角翘了起来。
这小家伙还真是方伯的种,这拉拢人心,推心入腹的手腕几乎如出一辙。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糜竺赶忙快步上前将刘封搀扶住:“公子愧煞吾了,自得公子拜贴,竺喜不自禁。贵客上门,坐立难安,故索性出门相待,公子何必自责过甚。”
刘封趁势握住糜竺的手,感动道:“别驾乃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又是州中重臣。别驾如若不弃,可将我当成晚辈一般。”
糜竺眼角抽搐,心里大喊吃不消,此子声情并茂,情真意切,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糜竺一番推辞,却抵不过刘封殷勤似火。
意识到不能再在大门外表演推拉了,糜竺不得不答应了下来,这才和刘封一起进入糜府。
对于刘封到访,糜竺极其重视,特地准备了丰厚的宴席和礼物,并亲自检查几次,确定万无一失。
糜竺将刘封引到正堂,两人分主宾落座。
糜竺这一次只是谦让了一下,察觉刘封态度坚决之后,就不再纠结,直接入了主位。
“公子大驾到访,寒舍蓬荜生辉,竺深感荣幸。”
刘封客套道:“别驾过谦了。小子昔日远在涿县,就听说过别驾的大名。海东糜家,行贾于天下,夸富于徐州。”
糜竺有些了然,原来是要钱。
也难怪糜竺会有如此误解,实在是他家太肥了。
糜家世代经商,扎根于徐州,自他曾爷爷辈起,就已经是徐州第一豪富之家了。
只是糜家行事比较低调,不喜出头,又施恩乡里,交结徐州本地的士族豪强,这才能传承数代而不倒。
可见糜家的手腕和能力有多强。????其中最强的几招之一,那就是朋友有通财之义了。
远的不说,就说陶谦担任徐州刺史开始,就不断的在割糜家的肉。
陶谦刚到徐州时,养丹阳兵、用陈登屯田、拉拢臧霸、阙宣等徐州地方军阀的开销,可都是由糜竺报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的。
别的不说,光是屯田这一项,糜竺就一次性借贷给陶谦粮食一万石,还有种子、农具、衣物等等各种资源。
再加上陈登作为徐州士族领袖家族的嫡长子,又让士族豪强们凑了份子。
要没这些东西,光凭陶谦一个外来刺史,身无分文的喊一声我要屯田,就能干成功了?
糜竺很自然的认为刘封也是要来打秋风的了。
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很高兴,因为他早就有了投资刘封的心思。
想了想后,糜竺一脸认真的朝着刘封说道:“我家在徐州世代经商,蒙乡人支持,州郡相扶,终有所成。我祖、父屡次告诫于我,当与人为善,相忍为国,不可持强凌弱,不可骄奢淫逸。
我是中人之才,能够谨守住家业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不敢奢求更多。
昔日曹操入侵徐州,战火连绵,数十城百姓生灵涂炭,幸得明公不畏强、暴,驰援徐州,终将曹兖州击退,此明公大恩于徐州也。
在下蒙明公不弃,不嫌我才愚性钝,添为别驾,早就生了报效明公之心,只恨不得用尔。
公子今日若有吩咐,尽管直言,竺绝不推辞!”
糜竺这番话中心思想就一个,开价吧,封哥儿,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绝不打折。
糜竺的心意是很诚的,他这么看好刘备和刘封,自然不怕投资更多,更何况投资越大,回报才会越丰厚。
况且此时的刘备还是低谷期,但入主徐州之后,肯定会迎来一波上升期。
糜竺作为豪商,怎么会不懂低买高卖的道理?
另外,糜竺这也是在试探刘封,虽然他从收集到的情报里分析出刘封能力卓越,可眼见才能为实。
糜竺自然想要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小小的试探一下刘封,是否像自己猜想的那样优秀。
如果是,那糜竺自然全力以赴,追加投资。
如果不是,那今天送的礼就算是看在刘备面子上的礼赠,是对刘备本人的追加投资,糜家也不亏。
里外里,都是糜家稳赢。
刘封愣了一下,他被糜竺的大气给惊到了。
明明自己是打算来合作的,可对方怎么一脸随便开口要的狗大户嘴脸?
略一沉吟,刘封有点回过味来了。
看来糜竺所代表的糜家,是真看好自己老爹,这是想要加注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封果断决定变化打法,争取收益最大化。
“糜公过谦了。”
刘封开始发动彩虹屁攻势:“糜公施仁义于乡里,结恩义于州郡,贤名远播。”
“陶公在徐州屯田,大获成功,这里面陈功曹居功至伟,但如果没有别驾您慷慨解囊,提供大量的口粮,种子,农具,衣物,甚至是耕牛。陈功曹即便才干再强,也必然做不成事的。”
糜竺啧啧嘴,猜到了刘封这次上门的缘由。
(本章完)
第23章 徐州的烂摊子
第23章 徐州的烂摊子
看来是刘备也想要屯田了。
这也合情合理。
刘备接手的是陶谦留下的徐州,这和演义里可大不相同。
在演义里,刘备接受的是一个仓满廪实,府库丰登,只是将弱兵颓,只会种地,不会打仗的徐州。
可实际上,陶谦的丹阳兵其实猛的一匹。
在正史上,只有丹阳兵达成了“三国杀”成就,把三国三个开国君主都给追杀了一遍。
曹操第一次讨伐董卓,被徐荣吊打到全军覆没,本人还是靠着曹洪舍命相救才成功逃命之后,痛定思痛,去了丹阳募兵。
在丹阳成功募兵四千之后,曹操带着这支部队北返,结果走到龙亢的时候,丹阳兵造反了,差点就把曹操给砍了。
孙策起家的时候也如出一辙,当时孙策的舅父吴景被袁术任命为丹阳太守,于是他兴冲冲的跑去丹阳募兵,聚拢了几百士卒。
结果孙策连这么点人的人头都没认熟,就被丹阳豪强祖郎逮到一顿输出,全军覆没。
孙策本人九死一生,才逃回袁术那里。
最后就是大耳哥了,因为丹阳兵丢掉徐州基业,最惨的时候被困广陵,部下相食,也算是险死还生了。
只能说丹阳兵不负他们天下强兵的美名,差点直接将三国给扼杀了。
其实许多人都被演义给骗了,以为是曹老板主动进攻徐州。
可真实的历史上,却是陶谦这个坐拥数万丹阳精兵的“老好人”,主动进攻的曹操,而且还是联合了一大帮子人去围殴曹老板。
一度打的曹老板左突右支,不但丢了泰山郡,连任城郡都差点没守住。
要知道任城郡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作为一个郡国,竟然只有区区三个县。
可它的地理位置确实非常重要,堪称是兖州郡中的交通要隘。
任城东邻琅琊国,西与济阴郡接壤,南靠鲁、沛两国,北与泰山郡交接。
这地方要是丢了,那战略主动权就彻底落入陶谦之手,即可轻而易举的将兖州诸郡各个击破了。
陶谦的战略十分正确,可遗憾的是,他遇到的人是曹操。
曹老板这人确实天赋异禀,在军事上的学习天赋实在太强,打着打着就把这逆境给翻盘了。
更使陶谦雪上加霜的是,他这一方居然在这个时候炸了个大雷。
陶谦怎么都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被自己的心腹,丹阳派里和曹宏、曹豹一个级别的巨头笮融给捅了几近于致命的一刀。
笮融是陶谦的心腹,陶谦对他可谓是极其宠信,哪怕赵昱、陈登、糜竺等人多次劝谏也毫无作用。
原因就是笮融既是丹阳老乡,又带了几百人主动投奔于他,最后就是这人能搞钱。
一个军事集团想要维持,壮大,都离不开资金。
而陶谦手底下的人,也只有笮融能为他搞来大量的资金。
既是丹阳乡党,又是陶谦开张初期的原始大股东。
陶谦如果这都不重用,还能重用谁?
哪怕徐州地界都被笮融搜刮的天高三尺,徐州从士人到豪强到黔首都恨不能把笮融给生吞活剥了,可陶谦却坚决袒护,还给笮融升了官。
笮融区区一个丹阳豪强,连士人圈子都混不进去的土鳖,居然被陶谦一跃提拔成了下邳国国相,这可是真正的两千石郡守级别的高官。????除此以外,陶谦还一口气把下邳、彭城、广陵三郡的税收运输工作全部交到了笮融手里。
笮融这下子可是猫进了鱼塘,老鼠进了米缸,彻底放飞自己了。
陶谦和曹老板干仗的时候,他在后面各种捞钱。
当陶谦占上风时,他还收敛一点。
可等到曹操逆风翻盘,反败为胜之后,笮融彻底疯了,一口气把三郡的税收,库藏全部席卷一空,带着几万人的部曲和三千多马匹往南方跑路了。
随后又在南方干出了诸多丧心病狂的恶事,直到被孙策击败,死于山民之手。
可就这样的一个大恶人,只是因为他信佛,后世居然还被佛教吹捧洗白,可见历史之荒谬。
笮融的这一波卷款跑路,也是陶谦军直接雪崩,被曹操吊起来锤的直接原因之一。
徐州总共就五个郡国,琅琊郡还是人家臧霸的。
笮融一口气卷了四分之三的钱粮跑路,就剩下东海郡一个郡国,这怎么支撑得住前线的战事。
断了补给,连饭都吃不上了的丹阳兵士气直接归零,被曹老板一路撵回了徐州。
可见徐州的府库空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没有陈登、糜竺的鼎力支援,刘备就连他自己的六千嫡系都养活不了。
糜竺作为别驾,虽然不怎么管事,有些吉祥物的感觉。
可他的实权其实是相当大的,对州内的事务更是了解的非常清楚。
别驾这个位置,不少人理解为高官。
这是因为州牧或者州刺史不在的时候,行政事务一般都是由别驾代为处理。
可实际上这个认知是错误的,别驾并不是副职,他更像是州牧之下的第一人。
别驾这个名字的由来就很说明这个职位的含金量了。
别驾的意思就是,他和州牧、州刺史一样,拥有专属的座驾,而在他们外出的时候,他的座驾仅次于州牧、州刺史,位列第二。
正因为这样,所以各地别驾的人选,往往都是当地拥有大量土地,钱粮,同时又是高声望名士的人来担当。
这种人强势起来,把州刺史给架空了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按理来说,糜竺是没资格当别驾的。
虽然糜家有钱,但糜家不是士族圈的,他的家世是商贾。
哪怕糜家仗义疏财,与士族圈子关系搞的很好,但不代表士族就能容忍糜竺出任别驾。
可谁让陶谦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呢?
相比起陶谦提拔曹宏当长史,提拔曹豹、许耽当中郎将,提拔笮融当下邳国相,并负责下邳、广陵、彭城三国的税赋钱粮输送工作。
糜竺当个别驾,可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就连徐州本地士人都懒得反对了。
毕竟他们忙着怒喷曹宏、笮融都来不及,糜竺好歹还能算是自己人。
(本章完)
第24章 狮子大开口
第24章 狮子大开口
糜竺清楚的知道现在府库里的那点东西,也就够刘备维持到夏收。
因此,刘备能在这时候就想要屯田,并且咬牙付诸实施,这让糜竺很是疑惑,既惊讶刘备的魄力,也怀疑对方是不是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资源。
对于刘备想要屯田的心思,糜竺是非常理解的。
眼下屯田,各项物资确实都非常紧缺。
不屯田的话,钱粮尚且还能支撑住。
可一旦屯田,那资金物资口粮食必然处处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可架不住现在屯田的好处太大了啊。
如果现在就开始屯田并且能够成功实施的话,那从明年开始,徐州窘困的局面将大大好转。
屯田的效果可不仅仅是一年,早屯田早收获,投入的资源是一样的,但产出却是越早越多。
糜竺原先还觉得以刘备稳重的性格,应该会求稳,放缓屯田的脚步。
先尽量节约开支,压缩支出,从而积蓄物资,等到物资囤积的差不多了,再开始屯田。
事实上也正如他判断的那样,刘备虽然没有明言,但行动上确实没有做任何有关屯田的先期准备。
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判断错了。
糜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果敢,又或者……其实是刘封说动了刘备,临时改变了主意?
糜竺脑海里想了很多,可脸上却没透露丝毫,还谦虚了一手:“公子过于赞誉了,方伯关心黎民生息,特地下令,元龙费心尽力,抚民屯田。我不过是攀龙附骥,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当不得公子如此褒美。”
刘封笑了,下一刻,他就单刀直入:“倘若家父也想要屯田,不知别驾能否鼎力相助。”
糜竺心道果然是要屯田,既然方伯决心已下,他早有报效之心,于是正色答道:“公子放心,明公和公子但有所命,竺必全力以赴。”
刘封有些惊讶,糜竺竟然把自己也捎带上了。
这是直接向自己卖好吗?
刘封带着怀疑,还是按部就班的进入了下一环,狮子大开口起来。
“不瞒别驾,这次所需钱粮甚多,整个徐州,恐怕也只能仰仗别驾了。”
刘封看着糜竺,报出了一个让对方大吃一惊的数字。
“预计需要口粮七万石,耕牛一百头,衣物鞋履两千套,被褥一千套,铁三万斤,钱百万,粮种三万石。”
东汉时期,徐州主要的粮食作物有三种,分别是粟米、小麦和水稻。
水稻对种植的要求最高,不但要求水源充沛,对日光和土壤肥力也有着比较高的要求,但它的产量却是最高的,平均亩产可以达到三石以上,上田甚至能产出四石以上。
小麦则次之,对土地的挑剔没有水稻那么厉害,产量也不如水稻,但也超过了三石。
粟米则是最低,但也最好种植,不但耐旱,对土地的要求也最低,可它的产量也是最少的。
每亩粟米产量仅仅只有两石不到,不过粟米可以复种,每年的产量也能勉强到三石。
汉代的粮食产出比大致为1:20左右。
也就是1石种子,能出20石粮食。
虽然不同的粮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大致上是这么个比例。
刘封这次屯田,计划屯500顷水稻田顷小麦地顷粟米地。????总共4000顷,按照一亩需要10斤种子来计算的话,那需要八百万斤种子,
汉代一石为120斤,那差不多换算下来就是三万石各色粮种。
4000顷土地相当于40万亩地,汉代一户农民,一般可精耕80亩田地,那就需要最少五千户民户。
按照平均一户最少4人来计算,那就是两万人。
刘封最少要为他们准备半年的口粮,以支撑到夏收以后。
两个成年人每个月需要3石粮食才够生存,这时候副食品非常少,至于肉几乎没有,只能靠粮食来提供能量,所以人的饭量是很大的。
这么一个四口之家,两大两小,每个月最少需要五石粮食。
毕竟这些农夫是要屯田的,不吃饱,是没有力气干那沉重农活的。
五千户家庭,刘封就要为他们准备十万石粮食,好让他们支撑到收获。
这投入是相当大的,可一旦屯田成功,屯田的收益也是极其丰厚的。
光粮食这一项,每一季就能产出六十万石粮食。
即便刘封比较厚道的五五分成,那他也可以净入三十万石粮食。
而三十万石粮食,足够负担刘备再养五千军队一年的开销。
况且这还只是第一季收获,以东汉末年农业的成熟度,很多作物都能两年三熟,甚至是一年两熟。
只要屯田运营得当,第二年开始,产出的粮食很可能直冲百万石,这还不算农户纺织、桑农等产出。
屯田的好处有这么多,但事情的关键,却在于刘封能不能筹措到足够的口粮和种粮。
至于糜家有没有这么多口粮和种粮,答案是有的。
鲁肃家不过一县豪强,家里有两个圆形大粮仓,每仓装有三千斛米。在周瑜跑去找他借粮食的时候,鲁肃随手就指了一个粮仓,借了他三千斛米。
糜家豪富海内,为徐州首富百余年,家底怎么也比鲁肃家强上几十倍吧?
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糜竺把他妹妹嫁给大耳哥的时候,可是一口气出了两千僮仆,金银财帛,甲胄兵刃等资助刘备,使得刘备声势大振。
并且在半年之内,就迅速恢复实力,拥兵万人,引得吕布侧目,心生不安。
因此,这点粮食物资,只要糜竺肯借,他就一定会有。
刘封的狮子大开口,着实吓了糜竺一大跳。
他原先想着之前陶谦屯田,他赞助了一万石粮食,现在刘备也屯田,大不了照猫画虎,也出一万石。
谁能想到刘封胃口这么大,光粮食就直接翻了十倍,要七万口粮,三万粮种。
如果再算上钱百万,耕牛一百头,衣物两千套、被褥一千套以及三万斤铁,那真比陶谦那会儿翻二十倍都不止了。
糜竺这人有一个长处,那就是性情沉稳。
因此,虽然他内心震惊,可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片刻之后,糜竺缓缓摇了摇头:“公子,这……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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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5章 意料之外
第25章 意料之外
“即便是我糜家,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许多的东西来。”
刘封心中估算,糜竺这话应该是半真半假。
拿肯定是拿的出的,但估计也要掏空糜家粮食储备,毕竟粮食这东西是易损货物,过了当季就是陈粮了,而且库存起来也十分麻烦,损耗很大。
即便以糜家巨富,也不可能储存太多的粮食。
以刘封的估算,三十万石应该就是糜家的粮食库存上限了。
不过糜家虽然囤了三十万石粮食,可这并不代表就能全借给刘封。
糜家的仆从就有万人之多,这些人并不是都是佃农,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在糜家的工坊、盐场、铁场里工作。
这些人可都是要靠糜家养着的,他们吃的粮食可都得糜家掏。
因此,糜家可以随时动用的粮食储备,也就在十万石左右。
考虑到糜家在东海郡沿海地带根深蒂固的富商豪强的地位,临时再筹措个十万石粮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刘封认定糜家是肯定拿的出这么多粮食的。
故而,在糜竺表现的有些推脱的时候,刘封没有退让,而是打算提出交换条件。
却没想到,在他开口之前,糜竺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糜家在地方上也有一些亲朋好友,料想凑一凑,应该还是能满足公子所求的。”
???
刘封有些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情况,他怎么就全盘答应了?
刘封还打算先等糜竺诉苦婉拒一番,然后再把天大的好处拍到他脸上,pua对方一番。
可谁能想到自己还没用力气,对方就直接趴下了?
虽然糜竺答应了刘封的要求,可刘封不知道为啥,生出了一股淡淡的不悦。
可能这就是源于对狗大户的嫉妒羡慕恨吧。
说起来,也是刘封运气太好。
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假如是一天之前,糜竺可能还会犹豫,就算不直接拒绝,也得和刘封打个商量,讨个折扣。
但在昨天晚上,他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曹豹竟然愿意出让四千部曲,归由州牧调遣。
更让他吃惊的是,刘备还一口气任命了两位元从亲信田豫、赵云为东海郡县令兼别部司马,分别驻扎郯城县以西的承县和兰陵县。
这两件事都是在刘封登门曹豹之后接连发生的,而且一件连着一件。
尤其是第一件事,曹豹居然肯割让自己的部曲,这不由糜竺不震动。
即便是糜竺,也知道部曲便是曹豹安身立命的本钱,哪怕豁达如他糜子仲,若是换到了曹豹的位置上,也很难割舍得了。
可曹豹就这么割让了,而且还一口气割让整整四千人,这可是他将近一半的军力啊。
糜竺虽然不知道曹豹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却知道曹豹一定是因为刘封才会如此反常的。
更重要的是,曹豹的举动,大大增强了刘备的实力。
这也让糜竺产生了担心,此时不投资,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吗?
糜竺原本就打算加大对刘备的投资,现在刘封上门来寻求帮助,这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
于是,糜竺虽然诧异对方胃口之大,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左右不过是十几万石的粮食,几百万钱的财货物资罢了。
陶谦能从自己家要到一万石粮食,那是他陶谦只值一万石,可不是我糜家只有一万石。
刘备价值更高,那自然值得投入更多。
刘封不是不信,而是确认的反问了一句:“别驾,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糜竺一脸正色:“稍后我立刻修书一封,令家仆送往东海朐县,让舍弟准备粮食物资,送来郯城。不足之数,也让舍弟代为一并筹措,务必让公子满意。”????刘封此刻还不知道糜竺对自己的看重才加重了投资,还觉得这糜竺对自己家老爹当真是一往情深。
这也难怪日后糜芳背叛,老爹还哄着安慰糜竺,开国时糜竺的官位爵禄更在诸葛亮之上了。
无非是糜竺为人实在太好,太让人感动了。
自己这么漫天叫价了,他竟然直接满口答应了下来,连个还价都没有。
他真的,我哭死。
虽然糜竺已经通盘答应了下来,但刘封却不能真让糜家就这么割肉。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糜竺表现的越好,那刘封就必须要回馈他更多,否则以后还有谁对你好?
刘封拿起先前带在身边的一个木盒,放到糜竺的跟前。
“别驾,可识得此物?”
对于这个木盒,糜竺先前也注意到了。
这东西实在太过碍眼,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潘璋端着这木盒跟在刘封的身后,直到他和糜竺进了后堂后,才放下木盒离开。
只是刘封不说,糜竺也不好问。
现在刘封终于把木盒推出来了,糜竺心里确实很是好奇。
糜竺摇了摇头:“不知,还请公子指教。”
刘封笑了:“别驾且看。”
说着,他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木盒被一分为二,左边是晶莹剔透的白色结晶颗粒,而右边则是雪白晶莹的块状物。
糜竺看了看木盒里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向刘封。
刘封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伸手先捻了一点雪盐送进嘴里,随后又挑了一块旁边的冰糖扔进嘴里。
“别驾可尝一尝。”
刘封的举动,配合着邀请,糜竺只能跟着品尝了起来。
雪盐入口,糜竺本能的皱起了眉头,可随即眼睛就瞪圆了。
这是食盐?
可为何食盐的味道如此单一,竟没有苦涩杂味。
糜竺望向刘封,可后者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笑盈盈的指着旁边的大块结晶。
“别驾,再尝尝这个。”
糜竺无奈,只能把到嘴边的疑惑又吞了下去,挑了块小的冰糖送入口中。
下一刻,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开。
先前的咸鲜味还没散光,衬托着冰糖更为甜美,糜竺只觉得活到今天还从未有尝过如此甘甜的味道。
历史上,细盐一直要到唐代才有,通过再次加工来减少杂质的存在,最后形成的白色食盐,被称为细盐。
至于糖霜,则是通过最古朴的方法,将糖浆表面的白色糖霜给收集起来而成,色泽白里透红,并不纯一。
就这样半红半白的霜糖,也同样是唐代时期才开始出现,而且因为生产的方式,导致产量一直非常的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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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八二分成
第26章 八二分成
“公子,这莫非是食盐和糖?”
这下刘封终于有了回答:“不错,正是雪盐和冰糖。”
“雪盐……,冰糖……。”
糜竺嗫嚅着两个名词,眼神越来越亮:“好名字!确实物如其名。
晶莹如雪,冰清玉洁。
好!好名字。”
这时,刘封又跟了一句:“别驾可知,此二物如何制成?”
糜竺身体微微一顿,忍不住看向刘封。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糜竺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幻想,难道刘封连这个都肯告诉我?
没想到下一刻,刘封还真就让他美梦成真,继续说了下去。
简单一番叙述,将制作雪盐和霜糖的工艺当着糜竺的面说了一遍。
最后,在糜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笑道:“小子不才,不知能否有幸与别驾家合作,将这雪盐、冰糖行销天下?”
糜竺这下是镇定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刘封居然备下了这么一份大礼。
糜家世代豪商,对于当官,那糜竺是门外汉,可对于经商,糜竺却是行家里手,游刃有余了。
以糜竺的眼光来看,不论是雪盐,还是冰糖,这都是能比拟聚宝盆一般的宝贝,而且还是能传家立业的那种。
日后很可能海东糜家,说不得要改成雪盐糜、冰糖糜了!
天下有钱的士族豪强多的是,他们从不缺钱缺人,缺少的只有享受。
如此雪白咸鲜,毫无苦味的雪盐,纯净剔透,甘甜可口的冰糖,不论哪一个,都能彻底征服那些士族豪强,让他们乖乖打开族中府库,捧着财货求着你卖。
现在,刘封居然毫不保留的将制作工艺都告诉了自己,这是真的要和自己合作?
嘶……
冷静下来之后,糜竺又又震惊了。
他已经意识到刘封为什么会如此慷慨的找他合作了,因为眼下的徐州,只有糜家有着稳固的商路和行销天下的渠道。
虽然因为天下大乱,这些商路和渠道随着崩坏的世道越来越艰难,可毕竟还是有现成的。
要是刘封自己去卖的话,恐怕就是这东海郡郡内,他想要彻底铺开,都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样一想,如果割让个几成利益,换取糜家的商路,那反而是非常高明的手段了。
静下心来之后,糜竺开始盘算起来。
这笔生意能做啊。
不,与其说是生意,倒不如说是自家走路踢到了金元宝。
简直是财神把饭给喂到嘴边了。
“蒙公子大恩,我糜家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糜竺面色诚恳,神情认真道:“我糜家愿承担一切成本,只求能有三成……不,两成利润即可。”????糜竺在心里计算过了一番徐州本来就产盐和糖,这两种原材料在本地并不稀奇,商路和渠道又是现成的,糜家需要额外的开支并不多。
而且盐和糖的成本并不高。
比如食盐,一石食盐的价格在800钱左右,而徐州本地就产盐,价格还要更低。
如果以糜家自己的盐场为例,成本甚至能压低到500钱一石。
糖的成本高一些,不过徐州最南端的广陵郡南部有种植甘蔗,糜家很容易就可以前往采购,虽然一斤蔗糖的成本很可能高达一百钱,但冰糖随随便便就可以卖出十倍以上的价格。
因此,糜竺刚开始的报价是三成,但报出口之后,觉得还是太高了,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又主动降了一成。
刘封有些懵逼,他原本想的是五五开。
刘封出技术,糜家出成本,利润对半开。
没想到糜竺这么大方,居然只要两成利润,就肯把所有成本给负担了。
这也让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两件宝贝的价值。
确实,刘封并不知道,眼下的糖霜和雪盐贵比黄金,一两霜糖、雪盐,就等同于一两黄金。而且市面上的霜糖和雪盐不但数量很少,色泽面相和口感都被刘封的产品完爆,更别说就这还供应的极其不稳定,时有时无。
这种稀缺性,不但大大增加了雪盐、冰糖的价值,同时也将它们从单纯的商品中剥离出来,增加了贵重物品的稀缺属性。
就像后世的茅台,那还是单一的白酒吗?
刘封犹豫了一下,决定全盘接受糜竺的意见。
既然糜竺觉得两成的利润已经非常满意,那刘封也不能给的太多。
一来刘封确实舍不得,这倒不是他守财奴,而是眼下到处都要用钱,五千顷的屯田只是刚刚开始,刘封还想继续屯田,至少把那些被曹操打空了的郡县全部占住,这些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难得这些郡县里的士族、豪强都被一扫而空,少了这些人的抽血,同样一个县所能获得的税赋,可能几倍于其他郡县。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郡县将来必然会是刘家的基本盘,真正的核心力量。
二来,刘封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培养人才,刘儿营的扩编势在必行,这些孤儿就是刘封最忠心的部下,以后不论政军的基本盘,都能依仗他们。
三来,刘备已经许给了刘封一千人的编制,这些人就是刘封的亲兵,要增加他们的待遇,更新更好的装备,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这也需要大量的资金和物资。
四来,刘封心里还有许多计划要展开,不论是造纸,还是炼铁,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些可都是长期投资,短时间内是很难有回报的,只能靠雪盐、冰糖来输血了。
最后,刘封也担心给的太多,反而让糜竺生出贪婪的心思。
虽然历史上糜竺的脑子一直非常清醒,哪怕曹操用两千石加关内侯的高官厚禄来拉拢他,他都不屑一顾。
正因为这样,刘封才要更好的保护他,希望能和糜家善始善终。
于是,在糜竺期待而忐忑的目光中,刘封点头应允:“好!就依别驾所言。”
“公子,那就一言为定!”
糜竺大喜过望,主动询问起屯田的地点,随后又表示,到时候只要刘封愿意,他可以将粮食和物资直接送往承县和兰陵县。
在商定完后,刘封又开口道:“别驾,小子还有一事相求。”
(本章完)
第27章 代工耕犁
第27章 代工耕犁
糜竺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对刘封是又爱又怕,既爱刘封送上门来的聚宝盆,又怕刘封的请求。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刘封的请求可从没有容易的。
刚刚一事相求,就掏空了他家的粮食储备,这一次相求,也不知道是又要掏空糜家的什么储备了。
可定了定神,糜竺还是语气坚决的表态道:“公子尽可明言,但有所命,竺绝不推辞。”
刘封拍了拍手,冲着外面喊道:“文珪,把东西搬进来。”
堂外潘璋应了一声,随后一个人捧着曲辕犁走了进来,将曲辕犁放在糜竺的跟前,然后告退。
糜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形状奇怪的工具。
他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但大致还是能看出是个工具。
“别驾,此物名为曲辕犁,乃是我从直辕犁改良而来,不但能更省力,耕种效果更好,而且使用起来更加轻便简单,能够大大提高耕种效率。”
刘封的声音响了起来,为糜竺仔细介绍了曲辕犁的好处。
随后还起身捧着一卷帛书放到糜竺跟前摊开。
“别驾,这便是曲辕犁的制作工艺,小子恳请别驾能在春耕之前,最少造出三百架曲辕犁。”
第一波屯田有五千户农家,最少也需求五千具曲辕犁。
但这个时代的工业极其薄弱,生产力低下,有时候甚至纯粹是靠人力堆砌生产力。
眼下是正月,距离三月春耕前只剩下两个多月了,糜家能提供三百架曲辕犁,再加上刘备掌握的官方工匠的产量,能凑个五百架曲辕犁就很不错了。
糜竺仔细看了一番,心里又激动了起来。
糜竺虽然是商贾,但他家在东海郡也是大地主,对于农具可是毫不陌生。
他觉得刘封说的还是保守了,这曲辕犁的作用恐怕比刘封所说的还要大上十倍。
当糜竺听到刘封说这是他改良的时候,即便以他的城府,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剽窃了某个老农、工匠的成果。
可一想到对方刚刚拿出来的雪盐、冰糖,糜竺瞬间又不自信了。
如果说老农、工匠能改进直辕犁,发明曲辕犁,糜竺还能相信的话。可如果有人说是工匠、老农能想出雪盐、冰糖的制作方法,那糜竺可是一百个不信了。
毕竟这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看见过雪盐、冰糖呢。
这一次会晤,刘封给糜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弄的素来以稳重著称的麋子仲都有些慌乱不堪了。
糜竺强行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番,随后重新抬起头,给了刘封一个保证:“公子放心,我糜家在三月末之前,一定输送三百架曲辕犁至郯城。”
刘封正色道谢,同时还继续预定后续的曲辕犁。
哪怕这一季用不上了,可下一季还差大几千架呢。
要是再赶上第二期屯田,曲辕犁的缺口只会更大。
毕竟好东西永远都是短缺的。
糜竺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每个月给刘封送一百五十架曲辕犁,半年以后月输送量翻一倍。
这半年时间,就是糜家扩产的时间。
这样的好东西,糜家自己也要用啊,他家的需求量,比刘封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上万架是需要的。
这不仅仅是糜家自己的佃农需要,还有依附于糜家的宗族、自由民,也都用得上这样的好东西,更别说还有其他交好的其他士族、豪强和商贾了。????远的不说,光是东海郡,需求量就在三万架以上,下邳郡的民户人口还在东海郡之上,需求量只会更多。
刘封其实心里还有不少东西,比如流水生产之类的点子。
不过这些现在告诉糜竺太过于浪费的,好东西要一点一点给,另外,现在告诉他了,也提升不了产量,毕竟铁的产量就那么多。
既然如此,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商定完这些琐事后,糜竺强留着刘封不让走,非要宴请于他。
刘封便将潘璋也叫了进来,糜竺则唤来几个清客,几人欢宴了一场。
欢宴的过程中,糜竺震惊的发现刘封不但学识渊博,见解新颖而大气,更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阅历。
尤其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让人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强大的感染力所说服。
这给糜竺本人很强的错觉,如果蒙上眼睛,他根本不会相信同他交谈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岁孩童。
如果有人告诉糜竺对方是一个年逾花甲的高洁隐士,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糜竺心里最为惊骇的一点,就是刘封学识的广面和深度,唯他生平仅见。
不论糜竺如何转换话题,刘封总能跟上他的节奏,然后抢走话题,反过来碾压他。
这让糜竺不由想起一个传闻,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乎?
糜竺本来是不信的,但看见刘封的表现后,他动摇了。
糜竺并不知道,刘封这一次的表现是故意的。
他有意想要折服糜竺,因为在他的计划中,拥有大量成熟僮仆,作坊,资金和技术的糜家,可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能够折服糜竺,然后顺利拿下糜家,那刘封的大计划将会事半功倍。
因此,他有意在糜竺人前显圣,要的就是糜竺对他产生敬畏,进而服从。
而刘封则会非常大度的给糜家一个投资自己的机会。
当刘封在糜竺家里宴饮的时候,大耳哥也正忙着。
他也准备了酒宴,邀请了陈登上门。
不得不说,陈登这人性格豪气,为人阔达,人缘那是相当好的。
且不说刘备爱他爱的深沉,素来推崇名士的张飞,更是对陈登好感爆棚。
毕竟张飞只是个地方游侠,算是下等的豪强,有些产业。
别说士族阶级了,就是豪强大族都不怎么看的上他。
可陈元龙一介名士,却能同张飞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偏见,光这一点,就让崇拜名士,重义轻利的张飞感动到骨子里了。
就连一向桀骜不驯,性颇自负,善待卒伍百姓而骄于士大夫的关羽,都对陈登赞不绝口,引为好友。
可见陈元龙之长袖善舞有多厉害了。
(本章完)
第28章 迁府之议
第28章 迁府之议
历史上刘备之所以丢了徐州,还有一个巧合就是陈登被他委以重任,派去担任东海郡任职,以制衡东海郡太守昌豨了。
如果陈登留在下邳,而不是去了郯城就任,以陈元龙之谋略,再加上张飞对他的信服。吕布很难有机会偷袭徐州得手,甚至曹豹都不可能会与张飞闹崩到火并。
只是历史没有可能,刘备手底下就那么几个信得过的亲信,有才能的就更少了,他不让陈登去制衡昌豨,那整个东海郡就全丢了。
到那时候,刘备就真成了名为徐州牧的下邳国相了。
刘备相邀,陈登自然一口答应。
上门之后,在关、张、田、赵作陪下,众人宴饮作乐。
陈登在宴会中丝毫没有士人的惺惺作态,反而举动随意,酒到杯干,没有半点架子,让一众武将很是心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微醺之后,刘备朝着陈登说到:“元龙,今天请你来,是为了让你看一件宝贝。”
刘备早和刘封沟通过了,曲辕犁这种东西,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
与其藏着掖着,以后让本地士人盗版走,不如直接拿出来跟他们分享,用增加产量的方法,来换取他们能够积极的纳税服役。
刘备本就宠幸陈登,有这好东西,自然是愿意分享给陈登的。
只是碍于刘封的意见,这东西是刘封弄出来的,要是他蛮横的硬要告诉陈登,那伤了儿子的心可就心疼死他了。
幸好刘封一口就答应了,没让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刘封只是叮嘱刘备要拿这个多换点好处,可别被陈元龙忽悠几句就白送出去了。
就算便宜了陈元龙,好歹也让其他士族豪强多交点税赋。
刘封最后还着重提醒刘备,郯城县的州府仓库里都穷的可以跑老鼠了。
现在徐州一穷二白,刘备也觉得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如果有机会改变一下的话,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在黄巾之乱前,徐州一年产量约为两亿石,按照汉代三十税一的田税制度,官府可以征收约七百万石的粮食。
可黄巾之乱之后,各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曹操入徐,更是打的彭城国几乎化为白地。
徐州总共五个郡国,琅琊郡在臧霸手里。从陶谦时代开始,臧霸的琅琊郡就已经不但不向州府输送钱粮,还反过来要州府补贴军费了。
广陵郡则在东平寿张人张超张孟高的手里。
虽然他现在人不在广陵郡内,带着部曲跑去兖州帮着他哥哥张邈造曹操的反了。
可被张超委任代理郡事的袁绥却态度中立,并没有承认刘备,到目前为止也没主动向刘备示好过。
至于彭城国,在曹操的兖州军烧杀掳掠下,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东海郡和下邳国两个郡国。
东海郡的西边也被打烂了,根本收不上粮食,北边的几个县则是被陶谦所表的东海郡郡守,徐州的本土军阀,臧霸的盟友昌豨所占据,而东边的几个县则是糜家的自留地。????能够收到税赋的,恐怕也只有南边的几个县,以及指望糜家肯给面子,多少交点钱粮了。
唯一的税收大户就是下邳国,这里经历的战火相对较少,保存比较完好,本身就是徐州人口最多的一个郡国,下辖整整16个县,是彭城国的两倍。
人口也高达六十多万,原本仅次于没有经历战火的东海郡。
而现在,则已经是徐州内毫无疑问的第一大郡了,还有着很多的税收潜力。
陈登正是下邳淮浦人,陈家是下邳士族之首,这已经不是地头蛇了,简直是地头龙的存在。
只要他肯出面协调,下邳的税赋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也是为何刘备刚从陶谦手里接过徐州,就想把州府治所从郯城县迁往下邳县的根本原因了。
因此,就刘备的本心,也是很希望能够陈登出面,尽量为他说服本地的士族豪强能多交点税的,否则今年州府收来的粮食连本部兵马都养不活,那乐子可就大了。
对于刘备的请求,陈登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应允了下来,根本没提任何条件。
更让刘备感动的是,陈登不但答应了为刘备去催收下邳的钱粮,还反过来给刘备吃了定心丸。
“明公不必忧虑,下邳士、民皆忠君爱国之辈,必耽误不了税赋。下官斗胆在此担保,今年下邳秋收,至少可向州府输送三十万石粮食。但请明公放心,此事如有差池,唯登是问。”
刘备大喜,感动的忍不住走到陈登跟前,握着对方的手:“元龙,这叫我如何感激是好。”
徐州和平时候,官府每年可入七百万石粮食,但扣除州郡县乡亭各级官员的工资,执政的开销后,真正能够结余下来,输入中央的,其实不过才一百五十万左右。
以现在徐州的情况,下邳国能供给州府二十万石粮食,就已经是对他刘备忠心耿耿了。
没想到陈元龙居然敢打下包票,要供三十万石给州府,这让刘备喜出望外。
就只凭这三十万石粮食,刘备就足以养兵了,这意味着他徐州州牧的位置算是真正坐稳了。
这让他如何不对陈登感激涕零。
“明公何以言谢,此事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明公如此嘉奖。”
陈登慷慨激昂:“下邳士、民皆视明公如父母,才会如此竭尽全力,报效州府,可见下邳士、民对明公的一片殷殷厚望。”
“前日里,登曾向明公建言,劝说明公可将州府迁往下邳,如此可省去输送之靡费,又能得下邳士、民死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不知明公考虑的如何了?”
陈登固然是徐州的名士,但他更是下邳人,当然更希望刘备能把州治迁往下邳。
毕竟下邳在徐州一直都是千年老二,东海郡才是州府所在,东海的名门大族才是徐州的翘楚。
陈家能和东海郡士族抗衡,完全是因为陈家出了一任名太尉陈球,不但学识渊博,更牺牲在铲除阉宦的第一线上。
在东汉,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这给陈家加了太多的分数。
(本章完)
第29章 元龙,备给你看一件宝贝
第29章 元龙,备给你看一件宝贝
在东汉,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这给陈家加了太多的分数。
陈珪和陈球的几个儿子,都不约而同的升到了郡国太守国相这种两千石的实权位置上,肯定是享受到了陈球的遗泽。
另一方面,东海郡眼下也确实不如下邳国安全。
这里西边已经是一片白地,北边又有背靠割据郡县,手握重兵的臧霸和昌豨,这都是敌友不明的势力。
下邳国相比起来,确实要安全上许多。
当然最重要的,却是陈登意识到时代变了。
虽然汉廷尤在,但陈登却敏锐的察觉到时代已经进入了乱世。
乱世之中,兵强马壮者才能自保。
如果是和平时期,陈登姑且不说,其他徐州本地的士人们自然是希望刘备这种边疆武夫有多远滚多远,生怕他们骚扰乡里,洗劫地方。
可现在,得对武夫换一个态度了。
陈登以及下邳士族并没有强壮的兵马,那么他们势必要拉拢武人以自保。
这也是源于此时的士族还不清楚自身所具备的巨大能量,他们完全不清楚以他们的钱粮底蕴和号召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拉起来一支庞大的军队。
所以,刘备、吕布、孙坚这样的边疆武人,才有机会参与到东汉末年这场绚烂的群雄争霸中来。
而眼下,刘备就是陈登以及陈家、糜家等徐州士人选中的合作对象。
因为刘备不但比较能打,而且还有仁厚的名声。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仁厚就意味着不会对地方敲髓吸骨,也因为着不会做没底线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陈登自然更希望刘备能带着他的兵马直接驻扎到他家里去。
同刘备比起来,曹操眼下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曹操的兖州之变,原因非常复杂,有曹操本人和兖州本地士族的分歧,也有兖州连年征战,士族朝不保夕的恐惧,更有曹操提拔颍川士人和宗族来压制兖州本地士族过大的权柄所产生的矛盾。
可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曹操对兖州地方的盘剥过度。
曹操对兖州的盘剥是非常沉重的,这并不是说曹操掠夺民财是为了自己享受奢侈的生活,而是因为他要活下去,他想要带着兖州士民在这乱世活下去,更想要能壮大自己。
大家看史料能发现,从曹操192年下半年接手兖州开始,就连年战争,而且打的还都是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大战。
曹操接手兖州的契机就是兖州刺史刘岱惨败,身死道消,而那一场战役,就是刘岱输给了进入兖州掠夺的百万黄巾军。
因此,在曹操当上兖州牧之后,首当其冲的就要与兖州百万级别的黄巾军大战一场。
好容易打赢了,还没喘口气,又迎来了陶谦联军的偷袭。
艰难的打退了陶谦、刘备、单经,结果屁股都没坐热,袁术又来了。
等到曹操辛苦的击败袁术,把他赶跑,还没来得及追击扩大优势,隔壁徐州的陶谦又觉得自己行了,再一次组织贼寇联军,带着阙宣、臧霸就想要找曹操报仇雪恨。
这短短的两年里,曹操光五万人以上的大战就打了四五场,这所需要的钱粮补给早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幸好这是在兖州境内的本土作战,不需要太长的补给线。
否则曹操就是把兖州搜刮到天高三尺也凑不齐足够的钱粮。
可即便如此,需要的钱粮也是极为恐怖的数量了,而这笔海量的钱粮唯一的出处就是兖州赋税。
刘封个人认为,正是这沉重的赋税压迫,才是真正导致兖州士人受不了曹操的根本原因。
毕竟兖州的政治斗争,才处于刚开始,荀彧到兖州都没满两年,更别说其他颍川士人了。
因此,兖州的政治斗争,远远没到本地人需要掀桌子的地步。
真正让本地人掀桌子的,是曹操不断的洗劫他们的钱粮,割他们肉。
这可是切肤之痛,没有长远远见的士族怎么可能忍的了?
事实上能忍耐两年多才在曹操二度征伐徐州的时候跳反,已经是兖州人顾全大局,对得起他曹孟德了。
同样,有了曹操在兖州这样现成的例子,徐州士人挑选合作军阀,就很看重仁德了。
这也让刘备脱颖而出,捡了这么一个大漏。
而徐州士人也确实没看错刘备,刘备虽然第二年就丢了徐州,可他主政的那一年,轻徭薄赋,不惹事,也不怕事,完美的让徐州士人感到非常满意。
这个时代的士族,普遍都是守户之犬。
什么样的军阀最让本地士族满意?
那就是别惹事,太太平平的,轻徭薄赋,尽量用最少的钱维持基本的防御力量。
想要让他们帮你打出去,扩大地盘?
那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给士人们好处,给了好处,他们再投资你。
即便如此,一旦出师不利,这些士族说不定就立刻怂了,翻脸撤回投资都不奇怪。
因此,在徐州士族们眼里听话懂事又仁厚的刘备,丢掉了徐州之后,依旧在徐州声望极高,轻易就能聚众万人,让吕布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
眼下,陈登早就说服了下邳士人。
他们一致公认,为了刘备那好几千既能打,又仁厚的兵马,下邳的士绅豪强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钱粮。
可刘备的反应却有些不对劲,他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在陈元龙有些不解和失望的眼神中,刘备解释道:“元龙,此事重大,东海郡也不稳定,如果此时将州治迁往下邳,恐失东海士人之心啊。此事容我细细思量,还请元龙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陈元龙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况且刘备的话说的也很实在,这时候将州治迁走,东海士族肯定要骂娘的,要知道昌豨可就在北边虎视眈眈呢。
于是陈登决定暂时偃旗息鼓,打算另找一个好时机再劝刘备一次试试。
刘备虽然推诿成功,但却莫名的有了一种理亏的感觉,赶忙转移话题起来。
“元龙,备给伱看一件好宝贝。”
(本章完)
第30章 刘家当大兴
第30章 刘家当大兴
刘备拍了拍手,几个仆人将曲辕犁给抬了进来。
在场的人里,除了陈登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见过了。
所以仆人按照刘备的意思,直接将曲辕犁放到了陈登的席位前。
陈登好奇的看着这个有些复杂的木具,思索片刻,讶然道:“明公,这莫非是辕犁?”
“正是!”
对于陈登能猜出曲辕犁的作用,刘备也不奇怪,只是兴致浓厚的给陈登解释起来:“此物名为曲辕犁,是封儿自直辕犁改进而来。”
“这几日已经安排人试过,比起直辕犁来,效率高上了三五倍都不止。而且非常轻便,容易掉头转向,我已经命令城内工匠加紧打造。”
陈登吃了一惊,忍不住确认道:“这曲辕犁效率比之直辕犁强上那么许多?”
得到刘备肯定的回答后,陈登坐不住了,恳求道:“明公,下官可否请您将此物制造之术,赐予下邳士、民?下邳士、民必感激不尽,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笑起来,安抚道:“元龙不必焦急,备正有此意,想借助元龙在徐州推广此物。”
陈登闻言大喜,连连恭维:“明公恢廓大度,宽仁雅量,恩泽徐州,徐州士民必感激不尽。”
“原先只以为明公能征善战,仁义过人,却没想到明公刚一主政州务,就给徐州士民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想来随着此物的推广,百姓也能缓上一缓,松口气了。”
刘备高兴的连连点头,随后取出一卷帛书:“元龙,这是曲辕犁的制作工艺,你且收好。另外,走时可将这具曲辕犁一并带走,送去下邳仿制。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来州府找我。”
“明公高义!登代徐州百十万士民叩谢明公大恩。”
陈登赶忙离席下拜,感激涕零。
刘备自然连忙将他扶起,握着陈登的手,将他送入席中。
随后众人继续开宴,兴尽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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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月上枝头。
糜竺站在书房中,对月长思。
刘封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告辞离开,而糜竺在送走刘封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长考。
倒不是糜竺后悔刚才答应刘封的条件了,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他需要复盘整个商谈的过程和结果。
尤其是今天这峰回路转,让他震惊不已的情况。
平心而论,刘封的要求不可谓不过分。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物资要求,整个徐州能拿得出来的人就寥寥无几。而拿出来后还能不伤元气的,那恐怕也只有他海东糜家了。
眼下乱世已至,各种物资价格都已大涨,可即便是以二十年前的低价来计算,刘封开口要的这些,就已经高达数百万之多。
东汉耕牛的价格在四千到八千钱之间,以最低的价格算,一百头耕牛也要四十万钱。
一套单衣裤子、鞋履、麻袜加一起,成本价都得要六七百钱,两千套那就是一百两三十万钱。
铁价虽然便宜,但三万斤也最少需要三十万钱。
再加上钱百万,这些财帛物资拢共加一起,就是三百万钱,十万石粮食。
不过糜竺却丝毫不心疼,他在历史上能在刘备丢掉徐州,士卒星散,蜗居小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援助对方两千僮仆,金银财帛无数,就能看出他在投资方面的豪气。
要知道一个健康的僮仆就价值两万到三万钱。
从刘备此后的发展来看,糜竺赞助他的僮仆都被训练成了军队,可知这些僮仆最少也是壮汉,甚至可能是接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家兵。????这样私兵的价格,更是高达四万钱一人。
两千僮仆就是整整八千万钱,再加上其他的粮食财帛,那一次投资最少也有上亿钱之多,可糜竺依旧敢于下注。
相比较之下,刘封今天讨要的三百万钱,十万石粮,其实对糜家根本无足轻重。
可糜竺却意外的陷入了烦恼中。
说来其实有趣,如果刘封这次来就只是为了要钱要粮要物资,糜竺反而不会如此纠结。
他沉吟至今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刘封所给的雪盐和冰糖。
单只说雪盐,徐州历来产盐,盐价并不高,一石食盐也不过才八百钱。
可雪盐的价格却需要用黄金来衡量,一斤雪盐就价值一两黄金。
汉制,一斤等于十六两。
一石雪盐120斤,一斤雪盐就是一两黄金。
那一石雪盐,就相当于七斤半黄金,而一斤黄金理论上价值万钱,实际上却要更多,这意味着一石雪盐至少能卖十万钱以上。
成本不过千钱,却能转售十万巨利,这堪称暴利中的暴利。
而刘封却如此大气,愿意与糜家八二分成,平白送给糜家两成利润,这是何等豪气大度?
更别说刘封还毫不犹豫的把制作工艺都给了他,这让糜竺相信刘封乃至他背后的刘备,对他糜竺和糜家是有着巨大好感的。
糜竺的内心里甚至涌动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
糜竺至今也想不通,为何刘封舍得将雪盐、冰糖的制作工艺交给他。
在他看来,这种工艺自然是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好,哪怕要借重他糜家的销售渠道和商队,只需要按月将雪盐、冰糖送来就好。
糜竺已经看过制作工艺,发现这过程并不复杂,更谈不上难。
而且雪盐、冰糖,物以稀为贵,也根本不需要太大的产量,只需要几十个人就能完成,这样也不用担心工艺外泄。
想来想去,糜竺只能觉得刘家是在报答自己推举刘备接任州牧的恩情,以及想要拉拢糜家的态度了。
雪盐、冰糖、曲辕犁。
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千金不换的珍贵技物。
刘封却一口气拿出来了三样,让糜竺感受到了刘封的可怕,也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今天同刘封的会面,让糜竺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刘家大兴在即。
糜竺这辈子最为自傲的就是识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刘备、刘封这对父子如此奇货可居的人物。
他敏锐的意识到,糜家也到了一个关键点上。
进,则攀龙附骥,一跃千里。
退,则错失良机,家财不保。
也不知过了多久,糜竺终于动了起来。
读者大大们除夕快乐!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祝各位大大除夕团团圆圆,阖家快乐!
(本章完)
第31章 两封家书
第31章 两封家书
他坐到案几前,调亮烛火,拿起毛笔在一卷帛书上奋笔疾书。
在给弟弟糜芳的书信中,他先是重点叙述了刘家大兴在即的论点,随后又将刘封今日过府求助的详情说完,然后重点交代了自己对于雪盐和冰糖的安排。
紧跟着,糜竺以家主的名义做出安排,让糜芳立刻调集家中现有的物资,并钱两百万火速送来郯城,同时在乡里继续筹措物资,能收到多少,就送来多少。
写到最后,糜竺又停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在信末尾处,交代了糜芳在看完后,将此信转交父亲,务必请父亲重新出山,召集乡人,筹措物资。
写完之后,糜竺还认真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瑕疵后,唤来心腹家仆,命其立刻点起一队家兵护卫,将此信连夜送往朐县老家。
无有独偶,陈登这会儿也在家里奋笔疾书。
他写信的目标正是他的父亲陈珪。
陈登写的信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是介绍曲辕犁,并且强烈建议父亲试用一下,如果效果确实如刘备所言那样,便倾尽全力大量生产,配给自家庄园中的佃农们,然后再推广给其他士族,并看看能否借此为陈家谋取些好处。
第二是述说了刘备和曹豹的反常,重点描述了曹豹突然愿意割让四千部曲给刘备,而刘备又连续提拔了两名亲信田豫、赵云为县令兼别部司马,驻军承县、兰陵县的事情。
并让家里尽量打探其中的秘密,不过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能引起刘备、曹豹的不悦。
第三则是讲述了刘封的事情,先叙述了刘备本有意请自己为刘封师的事情,自己答应他的所请,是出于何种考虑。紧跟着又疑惑刘备似乎改变了主意,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询问父亲陈珪的看法。
信的最后,陈登又惯例的将刘备一顿猛夸,夸赞刘备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性情仁厚宽容,礼贤下士,乐于听取有识之士的各种建言,其中尤以他陈登的意见最为重视,对他非常倚重。
后半段的书信中,满是得遇明主的欣喜雀跃和幸福,还有一点跟自家老爹炫耀的感觉。
陈珪此时也不过五旬,其实是政治年龄的黄金期。
之前陈家与陶谦合作,陶谦得到大量钱粮兵马的支持,成功攻入兖州,占据大量兖州郡县,表举陈珪为沛国相。
可随着陶谦兵败,被曹操一路吊起来锤,陈珪的沛国相也自然丢了,眼下已经回了老家下邳。
陈登选择刘备,也得到了父亲以及陈家的认可。
因此,陈登就想着能够制造机会,让老父亲再次出山。
这倒不是他内心私心作祟,以陈珪的资历,想要当官那是实在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投靠刘备。
远的不说,只说袁术就曾经写信拉拢陈珪,许给他高官厚禄,甚至还用陈珪的儿子来威胁陈珪为自己效力。
可陈珪却依然不为所动,这既是他眼光好,知道袁术并非明主,但同时也是他的节气,让他无法认可袁术这种旱地恶鬼。
历史上,陈珪对刘备的观感也很好,一度在吕布面前演起了无间道,最后成功骗了吕布,帮刘备报了抢夺基业之仇。
陈登写完信后,酒意上涌,转身上床。
片刻后,鼾声大作。
第二日,刘封午时收到消息。
糜竺已经派人送来了第一批物资,里面包括粮食三千石,钱十万,铁五百斤,衣物鞋履五十套,盐五石。
此外,还有锦袍十套,玉带五条,宝刀一口,铜镜四面,蜀锦六匹,丝绸二十匹,妆面四套以及一些珍贵药材等礼物。????刘封过去看了看,随手就分拨明白。
“将两件锦袍送去我关、张二叔那里,玉带则分送赵、田两位叔叔。铜镜送三面去后院,呈给我祖母、母亲和小娘。”
刘封最后拿起宝刀,拔出看了看,果然是一柄精铁利刃。
随后刀身入鞘,然后扔给了身旁的潘璋。
“宝刀赠壮士,文珪,这刀归你了。”
“公子?”
潘璋愣在当场。
刚刚他还在咋舌糜家的豪奢,这些礼物的价值至少几十万钱,放哪里都是一份极重的厚礼了。
其中大半东西,他潘文珪这辈子还是头回见到。
没想到下一刻,其中最让他心神摇曳,目不转睛的那口宝刀,居然就这么成了他的宝贝了。
“公子,使不得!”
回过神来之后,潘璋匆忙下拜:“公子,此物过于贵重,宝兵难得,还是公子留着自己用吧。”
潘璋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不过十岁,但力气已经不逊普通成年壮汉了。
这样的宝刀,他虽然不一定会使用,但一定是有使用的资格了。
既如此,他潘璋又已认少年为主,怎么还能与刘封抢东西?
刘封瞟了潘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文珪,你侍从于我左右,兵危战凶,没有一把好武器,如何能保护的好我?况且我方习武,用此宝兵,恐怕不等伤人,就先伤己,你总不能害我吧?”
潘璋被堵了个严实,心里也确实爱极了这宝刀,更何况潘璋本就是贪财的性格,要不是他对刘封太过服气,现在又年轻,没有历史上的桀骜,哪里会和刘封客气。
既然现在有了充分的理由,刘封赠送的心意又如此坚定。
潘璋当然不会再推辞,讪笑着将宝刀挂上腰带,恭身谢道:“谢公子赐刀!”
“文珪,伱随后将这副妆面,加上两套锦袍、一面铜镜,两匹蜀锦,四匹丝绸送去建威中郎将府上。锦袍呈给曹建威,其他的则是给曹建威千金的礼物。”
片刻之间,刘封已经将价值几十万钱的礼物分个干干净净,自己却丝毫不留什么,看的一众下人咋舌不已。
潘璋恭敬领命,然后指挥仆人将礼物分好,该送去后院和前堂的则立刻送去,剩下的收入府库。
分配完这些事情后,他才朝着刘封告罪一声,亲自带着刘封指定的礼物前往曹豹府上。
恭祝读者老爷们除夕快乐!团团圆圆,幸福安康,阖家欢乐!
(本章完)
第32章 许耽筹谋
第32章 许耽筹谋
当刘封在后院分拨礼物的时候,刘备正在和关张赵田商议军事。
承县和兰陵是郯城西面的屏障,也是曹操前次进攻徐州的主攻路线,现在已经是一片疮痍。
刘备嘱咐赵云和田豫到了当地之后,首要就是安民,他会尽力输送粮食支援他们。
除此以外,刘备还叮嘱赵云和田豫,让他们注意当地的局势,侦查地形、道路,并绘制地图。
虽然现在西边的曹操已经转敌为友,而且还深陷吕布为首的叛乱之中,可刘备对曹操还是十分忌惮,让他们多注意兖州的动向,有情况就立刻向郯城汇报。
田、赵两人自然满口答应,眼中热切,满含期待。
这可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独立领兵,又掌一县之政,这对于两人都极具诱惑的挑战。
说着说着,仆人突然进来呈上礼物。
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有,赵、田得玉带,关、张获锦袍。
只有刘备什么都没得到。
看着手下的心腹们各个笑逐颜开,就连二爷都摸着胡须露出了欣喜之色,三爷更是高兴的直接在堂上换起了衣服。
刘备就更不开心了。
这种感觉既像是儿子对自己的爱被手下亲信给分走了,又像是手底下的亲信被儿子给拐跑了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不论哪一种,都让刘备相当不悦。
于是刘备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哼,这个逆子,当真是人人都有礼物,却偏偏把我这个老父给忘了。”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刘备这里其乐融融,可在郯城县内,此时却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这人就是中郎将许耽。
他此时正将儿子许英、心腹司马章诳召来商议。
可三人对坐之后,却只是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竟然冷场起来。
过了许久,看见自家儿子和心腹依旧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许耽忍不住了,开口抱怨道:“英儿、正言,刘使君同曹建威的传言,你们二人可曾听说?”
许英是许耽的儿子,也是独子,自小被许耽宠爱。
自从许耽跟着曹豹一起投奔陶谦,成了丹阳军三大巨头之一后,许英更是水涨船高,在徐州城内无人敢惹,同陶谦的小公子,曹宏的儿子曹贺,以及笮融的儿子笮营并称徐州四大公子。
可实际上,这四个人却被徐州本地士民称为丹阳四犬,可见恨之入骨。
不过四个人中,最为跋扈的既不是武斗派许耽的儿子许英,也不是正派主公陶谦的小儿子陶应,反而是曹宏的儿子曹贺最为嚣张,伙同笮营一起为非作歹。
大部分的恶事倒是这两个人干下的,倒是连带着许英和陶应也一起被骂成了丹阳狗。
许英这人性格比较沉闷,胆子不大,属于那种随波逐流的主,自己没什么主见。
因此这会儿听见父亲的问话,他虽然也听说了,但确实没啥想法,自然只能继续低着脑袋当没听见。
许耽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把目光转移到心腹章诳身上。
和许英不一样,他保持沉默不是因为不想说话,而是知道许耽找他来的目的,可他想到的办法,却很可能不如许耽的意。
只是被许耽盯着了,也不好继续装傻,只能开口道:“确有所闻,只是不知真假。”????“此事定然为真。”
许耽恨恨出声:“刘公子前几日都上曹家宴饮了,可恨曹文蔚还想把我瞒在鼓里。这两日,丹阳老乡常来通风,他曹文蔚已经开始整顿部曲,很可能要抽出数千人交给刘使君直领,这是要将我等架在火上烧烤啊。
曹文蔚当真可恨!昔日说好了共同进退,可这会儿他却单独攀上了高枝,就全然忘了兄弟盟友了。”
章诳摸着下巴的鼠须,此人身材矮小,一脸文气,看起来更像个官吏而非武夫。
一直以来,他虽然担任司马,却是许耽的谋主。
“既然如此,那曹建威同刘使君已然结亲,那中郎将也该另寻方法自保了啊。”
许耽没好气的白了章诳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我要是想的到自保的办法,还在这里和你废话不成?
许英这时候傻乎乎的插话道:“父亲,孩儿正有一事要说。”
“何事?”
许耽不耐烦道:“有事就赶紧说。”
许英不敢怠慢,赶忙将事情托盘而出:“昨日受曹贺邀请,在外宴饮,他让孩儿传句话给父亲,说他父亲曹长史,想择日宴请父亲。”
许耽听了,有些动心。
“切不可去。”
章诳眼尖,赶忙开口劝说:“曹长史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他昔日行事,太过高调,早已经是徐州士族眼里的木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与曹宏结盟,这何异于抱薪救火。”
许耽有些疑惑:“正言,前些日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伱让我推举曹豹为丹阳众人之首,还特地让我劝说曹豹不要疏远曹宏,可现在怎么又让我不要接近他了?”
“此一时彼一时。”
章诳答道:“之前那么说,是因我丹阳人在徐州举目无亲,只能互相照料。若不团结并力,恐会唯徐州人所乘。”
许英一脸讶然,插话问道:“那现在就不需要抱团了吗?”
许耽这次没有斥责许英,因为这也是他想问的。
章诳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曹建威都已经抽身离开了,他一人就手握我丹阳过半实力,缺少了曹建威,丹阳派也就失去了顶梁支柱啊。
曹长史昔日位高权重,那是因为陶公尤在,对他信任有加,长史地位显赫,故而权倾徐州。可现在陶公已然离世,刘使君对曹宏并不看重,反而与陈登、糜竺交好。曹长史此刻别说是权势了,就连长史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诳敢断言,倘若不是刘使君在意曹建威与将军的态度,早就夺了他长史之位,下狱待罪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许耽听的连连点头。
章诳精神一振,继续说到:“此时曹长史想要拉拢将军,实是想借将军之势也,却无好处给将军,是故下官劝阻将军,万不可再亲近曹长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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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3章 先行中策
第33章 先行中策
许耽用力一拍大腿:“幸有正言为我出谋划策,否则我险些就让曹宏小儿给白白利用了。”
感慨一番之后,许耽又问计道:“那依正言之言,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章诳犹豫了起来,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许耽立刻表态:“正言尽管直言,我绝不追究。”
章诳对许耽还是有信任度的,听了这话,把牙一咬:“为今之计,有上中下三策!”
许耽、许英一听,居然还有这么多办法,顿时乐了。
“正言快快道来。”
章诳略一思索,整理了下思路:“诳之上策,乃是主公愿意放弃兵权,将部曲尽数交给刘使君。”
“这……如何使得。”
要不是刚刚约定,许耽差点跳起来骂娘了。
章诳面色诚恳:“主公,曹建威已然靠向刘使君,两万余丹阳兵,刘使君已掌握半数以上。更何况下邳、广陵、本郡东部尚有两三万郡兵,主公手里这四五千人马,又济得甚事?”
“倘若来年刘使君整顿兵马,要从主公部曲中抽调精锐,主公给是不给?”
许耽犹豫了,正如章诳所说,眼下武力对比已经彻底失衡,刘备一方已经占了上风,而且可见的随着时间推移,这优势只会越来越大。
眼下是因为粮草不济,下邳、广陵和东海郡沿海地带的郡兵没法调动。
可这不是常态,只是一时缺粮所导致的。
等到今年夏收之后,夏粮入库,刘备就有了动手的底气,恐怕真如章诳所言,到时候以州府之命调他麾下的精锐,他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呢?
给,不但心不甘情不愿,还削弱了自己,以后恐成砧板上的鱼肉。
不给,那就是违反州府命令,那就只有造反一条路了。
章诳看见许耽沉默了下来,赶忙继续劝说道:“主公,刘使君素有仁厚之名,曹建威不过才割让部分部曲,主公若是直接将兵权全交了,那就是第一个投诚的将军,刘使君于公于私,都必定要重赏于你。”
许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正言,且先说说中策。”
章诳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丹阳派的大哥大曹豹都投了,许耽这点实力,趁着曹豹还没彻底下定决心,赶紧先博个头名才是最聪明的举动啊。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再劝了,要是继续劝说,恐怕要被许耽当成二五仔了。
章诳缓缓说道:“中策就是维持原状,以观时局变化。”
许耽见章诳停下了,赶忙追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
章诳摇头道:“只能见机行事,看日后有什么变化,再做决定。”
许耽一脸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下策又是什么?”
章诳无奈道:“下策就是据兵自守,与曹长史互为表里,引彼此为援,以抗刘使君。”
“不妥不妥。”
听到章诳的下策,许耽已经连连摇头:“正言先前已经说了,曹宏这待宰羔羊是亲近不得,说不得要被他拉下水的。”
章诳无语,我刚说的多了去了,刚才精心贡献的上策也没见你答应啊。
许耽看了眼章诳,见对方沉默不语,不肯再说话了,只能无奈的叹气道:“且先行中策吧,再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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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遣走潘璋等人后,本想回自己院落继续整理东西,却突然听说华佗来了,正在后院给吴氏、田氏调理身体。
刘封顿时一喜,他倒不是不肯去找华佗,而是华佗一般停不下来,平时乐善好施的他经常施针赠药,为穷人免费看病,忙的不可开交。????况且外面人多眼杂,而且刘封自己这阵子也忙的不可开交,于是便耽搁了下来。
现在,华佗主动来了州府为州伯母亲和夫人,也就是刘封的祖母和母亲调养,那刘封肯定要过去感谢一番,顺便也好趁此机会,与华佗聊聊正事了。
很快,刘封便来到了后院内,站在吴氏和田氏的门外,恭恭敬敬的等待着。
直到半个时辰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老年医者。
看到此人,刘封眼睛顿时一亮,上前两步迎接道:“元化先生辛苦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老年医者不是旁人,正是三国三大名医之一的华佗。
华佗抬眼一看,见是刘封,顿时露出了微笑:“好,公子请。”
刘封引着华佗来到一旁的书房,然后上了茶汤。
等到华佗品尝过茶汤之后,他才开口。
先询问了一下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华佗表示两位夫人将养的很好,只要继续调理,想来今年身体定能有大的好转。
听后,刘封高兴感谢了一番,然后才将话题转向正题。
“先生,小子听闻你曾有意出仕?”
没错,华佗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医师。
华佗的出身,就是谯郡士族,跟曹操还是个老乡。
而且华佗除了医术以外,还曾经读过经史,并且游历四方,拜访名士。
陈登的父亲陈珪就很欣赏华佗,曾经在沛国任沛国相的时候,甚至想要举荐华佗为孝廉,却被华佗婉拒。
只不过可惜的是,华佗并非是因为不想要当孝廉,才拒绝陈珪的举荐。
恰恰是华佗很想要入仕,才会拒绝。
因为举孝廉这种事,是很少会举荐到真正的寒门身上的。
华佗很可能就是寒门。
陈珪举荐华佗孝廉,然后华佗拒绝,整个流程就是一套典型的东汉式扬名。
陈珪的举荐是善意的,华佗的拒绝也是善意的。
陈珪明知道这个孝廉是不可能真正给到华佗的,而华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拒绝。
更重要的是,华佗受到举孝廉提名,随后又婉拒,这一套动作,就为他赢得了不菲的名声。
日后即便不能举孝廉,也可以凭借这美名踏入仕途。
事实上,华佗的想法并没有错。
但遗憾的是,华佗输给了命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老乡曹操会异军突起,成功统一北方。
他更想不到,曹操还会因为二伐徐州,和徐州士族结下了血海深仇,以至于他到晚年还要压制徐州士人。
而华佗他,就因为欣赏他的陈珪,被曹操打入了另类。
最后,华佗也只能以一介方士的身份,被曹操养在身边,最后还落得个拷问而死的下场。
(本章完)
第34章 真实华佗
第34章 真实华佗
其实历史上,华佗根本没有跟曹操说要开颅。
开颅一说,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杜撰的一个桥段,并不真实。
真实历史上,华佗因医术被曹操征召,随后成为了曹操恩养的十六异士,与左慈等人一起呆在了许昌,常伴曹操左右。
陈登第一次重病时,是华佗救了他,同时也留下了叮嘱,告诉陈登他的病三年之后会复发。
可三年之后,陈登已经被曹操从广陵调走,改任东城太守。
在任上,陈登重病复发,使人前往许昌请华佗,可曹操却不放人。
此时,曹操已经非常忌惮陈登。
因为陈登在徐州的表现太好了,不但深受广陵士民爱戴,更连续两次以少胜多,击败孙家北上的大军。
尤其是第二次,还是孙策亲自领军,却依旧铩羽而归。
更让曹操感到担心的是,陈登还同刘备相交莫逆,形同挚友。
这要是换了刘备的话,大概率还能容忍,可曹操在这方面异常敏感猜忌。
曹操本来就是浪漫细腻的性格,起兵之后,又连遭背叛,因此脾气性格就越来越变得多疑诡谲。
将陈登调离广陵,改任东城太守之后还觉得不够,眼见有这机会,索性想将问题彻底解决。
没有曹操的允许,华佗无法离开许昌,前往东城给陈登治病,而陈登也因此病死。
陈登的父亲陈珪曾提携华佗,举华佗孝廉。
虽然事情没成,可华佗事实上已经成了陈家的门生。
这件事情,让华佗对曹操产生了很大的怨气。
再加上曹操其实并不重视华佗,将他捆绑在身边,也只是视为阿谀之臣。
以才自傲的华佗忍受不了这种状态,后来便找了个借口,假意妻子病重,请得假期,得以离开许昌。
可华佗只是请的病假,假期总要结束。
但华佗离开之后,曹操几次三番的命令他尽快回来,可他却几次三番的请求延长假期,就是不回来。
曹操顿时生出疑心,命令当地官员前去探视,并下了密令,如果华佗的妻子真的病重,那么就赏赐华佗四千升小豆,延长假期,让华佗妻子好好养病。
可如果病情是假的,那就以欺主之罪将华佗抓起来押送回许昌。
结果当地官员过去一看,果然华佗妻子安然无恙,便将华佗押送许昌监狱。
在监狱里,华佗遭受了拷打,承认了罪过。
荀彧想为他求情,请曹操看在他过人的医术上,为将来做打算而赦免华佗。
可曹操却讥讽道不必担忧,像华佗这样的无胆鼠辈多的是。
最后华佗是死在了拷问中,而当曹操病重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留华佗一命呢?
华佗此时自然是不知道他日后的坎坷,不过出仕的心思,倒是困扰他很久了。
华佗传有记载:华佗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充分说明了华佗不但想要出仕,而且还因为医术耽误了出仕而感到后悔。
面对刘封的问话,华佗变得忐忑起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佗确有出仕之心,只是年岁日长,身无长物,唯有一点医术,实在是让人汗颜。”????刘封点点头,继续问道:“元化先生,倘若有一出仕的机遇,却要先生用医术来换,先生可愿?”
华佗吃了一惊,虽不明白刘封这么问的原因,但思索了下,却是摇了摇头:“佗飘零半生,除了这点医术,已身无旁物。”
“昔日年少之时,也是因为喜好方才入了医道,一晃已四十余年。若是现在再去弃了医术,佗可就一无所有了。”
刘封赶忙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我并非是不让先生从医,而是想请先生广传医道,将先生的医术公之于众。”
华佗脸色一变,心生不悦。
这时候,各行各业的传承都非常谨慎,挑选弟子就像是挑选儿子一样,更有着法不传六耳的规矩。
华佗一身医术,倒是有大半是他自己研究而来,但也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
现在刘封跑来请他将医术公之于众,这和砸他饭碗有什么区别?
这让华佗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先生,请听我一言。”
看见华佗面露不快,刘封赶忙继续说道:“先生,您也是读过经典,看过先贤著作的。您试想一下,如果当年留下诸多著作的先贤们也敝帚自珍,严禁他人观看,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华佗愣了一下,随即不快道:“先贤经典,何等珍贵,医术小道怎可比拟。”
刘封却是不慌不忙道:“元化先生,那先贤性命可重要?”
“那是自然。”
华佗毫不犹豫的接道,内心对刘封已经有些看轻。
先前接触,还觉得这孩子少年早慧,颇知礼数,可今天怎可说话颠三倒四起来了。
刘封继续道:“那若是先贤重病,能救治先贤的医术可重要?”
“这……”
华佗被问蒙了,开口这了一声,接下去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确实,他要是说重要,那先前说的就是假话了。
要说不重要,那也连带暗示先贤的性命也并不重要了。
“元化先生,在我看来,医术一道,并不逊色于先贤经典。不论是先贤的经典,还是医术,都是导人向善的东西。只是一个是在精神上引导人们变好,而另一个,则是在肉体上引导人们变好。”
刘封的话,宛如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华佗的心坎上。
其实华佗这人,是有一些自我矛盾的。
从本心来说,他是真的热爱医术,喜欢医术,钻研医术给他带来快乐,用医术治疗病人,又能让他得到满足。
可内心的士人之心,又让他对医术产生了羞愧之情,觉得自己将时间浪费在医术上,是辜负了父母和自己的志向。
看到华佗沉默了下来,刘封知道是时候放大招了。
“先生,我曾向父亲建言,欲设一医学从事。”
刘封图穷匕见:“此从事之任,便是专司收集各项医术,去腐存精,去伪留真,然后再行推广,育教育人,培养医者。”
“元化先生,我大汉五千五百万子民,饱受各种疫病之苦。”
刘封大礼参拜道:“先生难道就无恻隐之心,眼看着百姓被黄巾符水欺骗,死于染疾吗?”
(本章完)
第35章 医道三不朽
第35章 医道三不朽
刘封这的确没有欺骗华佗,他确实从大耳哥那弄到了医学从事的委任状。
从事即从吏史,亦称从事掾,是汉代刺史的佐吏。
绝大部分的从事都只是直属于刺史的官员,地位较为清高,配铜印黄绶,俸百石,已经算是正正经经的官僚了,而且就近侍从州牧、刺史,较为容易升官。
尤其是别驾从事,长史从事,治中从事和功曹从事,这四大从事,那是从事中的顶级存在,任何一个,都是炙手可热。
医学从事虽然不在其列,但毕竟也是从事,配铜印黄绶。
华佗有些动心了。
这还真不是华佗见官眼开。
实际上华佗早几年的时候,甚至还得到过豫州牧黄琬的征辟,那很可能也是从事起步。
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不但能满足华佗出仕的愿望,让他负责的更是医道之术,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华佗确实曾经说过,后悔以士人的身份,从事医师的事业,这让他没有办法再出仕为官。
但从人物的情感和事迹考量,这话其实是一种感情的抒发,有一种类似于我当年如果好好读书,不玩游戏,我也能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了。
可实际上,大部分这么抒发的人,其实心里未必真有那么后悔,毕竟游戏给大家带来美好是真实的,或许很多人到长大后,依旧对游戏恋恋不舍。
从华佗的事迹来看,医术对他来说,就像是游戏对喜欢游戏的人是一样的。
真让他放弃医术出仕为官,他也未必真的就能放下。
“元化先生,我意在徐州建立一座医院。”
“医院?”
华佗念着名字,若有所思。
“不错,正是医院。”
刘封进一步解释道:“这是为医者传医授道的地方,为大汉培养真正医者的庭院。”
“传医授道?”
华佗被震惊到了,因为刘封的话语太高太大了。
“不错!”
刘封掷地有声道:“世人常以为医术乃是小道,此大谬也!神农尝百草,立功于天地,始能封圣。今医者乃是承继神农之伟业,继往开来,砥砺前行,何以为小道乎?”
“在封之规划中,医学从事当兼领医院院长之职,为医院编写教材,立医学之道。”
“昔日,春秋时鲁国大夫叔孙豹与晋国大夫范宣子辩论,何为死而不朽。
范宣子认为,他的祖先从虞、夏、商、周以来世代为贵族,家世显赫,香火不绝,这就是“不朽”。
叔孙豹则以为不然,答曰这只能叫做“世禄”而非“不朽”。
真正的不朽,乃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元化先生,叔孙豹大夫仅凭此言,可封圣也!”
刘封面前的华佗已经目瞪口呆,听的耳鸣目眩。
于是直接掀开了汤锅,将里面的鸡汤对着华佗的嘴就倒了进去。????“先生此任,便是三不朽!立医德,建医功,著医书!”
华佗彻底懵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医术都能是大道,如此崇高,甚至是继承了神农的事业。可听刘封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非常合理,谁能否认得了神农是医者始祖?
谁又能否认神农圣者的身份?
继承了神农事业的医者,如何就是小道了?
华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种崇高的使命感,与满足的事业心混合在了一起,酿成了一杯让他愿意从此醉死不复醒的美酒。
而在这时,刘封对着华佗郑重邀请道:“元化先生,您愿意助我振兴医道,使它复兴成大道吗?”
华佗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气从肺腑升腾而起,直冲凌霄,让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大声喊出:“佗之愿尔,敢不为公子效死命乎!”
“善!”
刘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一切都是他的心里话,可不是在忽悠华佗。
毕竟刘封做事讲究光明正大,你情我愿,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而已。
接下来,刘封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给华佗描绘了他所设想的一系列的医学体系,包括如何建立医院,如何招收学生,如何划分科目,以材施教。
不过这里的划分科目,只是简单的划分为内、外科。
而这,华佗倒是非常好接受,毕竟他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外科圣手,也是开辟外科道路的圣者。
只可惜,华佗的道并没有能流传下来,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损失。
这一点,寡妇曹难辞其咎!
华佗先是安静地听着刘封描述,到了后面,他的问题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让刘封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刘封只觉得现在的华佗,与对话之前的华佗已经截然不同了。
先前的华佗虽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风格高雅,言行端庄,可内里的本质,却更像是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现在的华佗,却像是冲破了山壁,奔腾而下,有着数不尽的能量,想要发泄出来。
华佗,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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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刘备刚刚睡醒,就听到近侍来报,说公子已经在外等候召见了。
“嗯?”
刘备愣了下,随后不悦道:“既然是封儿来了,为何不早报?”
近侍委屈的辩解道:“我等是想要禀报主上,是公子拦下了我等,说主公公务操劳,更需要好好休息,他等一会就好。”
听到近侍们的解释,刘备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但还是心疼儿子,不满道:“眼下天寒地冻,外屋远不及里屋暖和,若是冻出个好歹,你们……”
刘备毕竟为人宽厚,不会跟曹操一样胡乱杀人。
他挥了挥手:“哎,算了,你们快去将公子请进来。”
近侍如蒙大赦,赶忙转身出去请人。
很快,刘封就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帛书。
一看见刘封,刘备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朝着他招手道:“封儿快来,且坐到火炉前,先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刘封走上前,将帛书放到身边,然后朝着刘备大礼参拜。
“父亲,儿恳请问对。”
(本章完)
第36章 问对徐州
第36章 问对徐州
“问对?”
刚想要去搀扶对方的刘备愣住了,这好好的,又要搞什么问对?
愣了一下之后,刘备还是起身拉住了刘封,将对方扶了起来。
“痴儿,有什么话,同为父讲就是,做这些有甚意思。”
感受着刘备的温暖,刘封心中心意更坚。
起身入座之后,刘封恳请道:“父亲,请您暂时屏退左右,孩儿有要事禀报。”
刘备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将几个近侍全都赶了下去。
“都出去!将房门关好,退出五步。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靠近卧房。”
近侍们恭敬应命,鱼贯而出。
“好了,封儿你想说什么?”
刘备神态很是轻松,用着被褥,斜靠在凭几上。
凭几是个好东西,是能让东汉人在床榻上摆出葛优躺的神器。
刘备舒服的靠姿,看的刘封有些心痒痒,也想靠上一靠。
想到还是正事要紧,刘封也只能端着身体,正色道:“父亲,孩儿已与别驾家达成协议,这份帛书,便是草签的协议。”
刘封从身边的托盘中,取出第一份帛书,挺起身体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帛书,略一翻阅,便露出惊喜的神情:“麋子仲果是慷慨大方之士,竟愿出借如此之多的粮食物资。”
说到这里,刘备心算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恐有上千万钱之多啊。”
刘备说的一点不错,糜竺答应给出的物资就价值三四百万钱,而那十万石粮食,以目前最低的价格来算,也当两千余万钱。
糜竺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可见海东糜家之豪富,确实动人心魄,也难怪刘备如此感慨了。
“父亲,别驾深明大义,对我家鼎力相助,这份情谊,不能不铭记于心。”
刘封的话让刘备连连点头,他也被糜竺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性情仁厚的他虽然也有腹黑的时候,可绝大部分的时候,也还是知恩图报的。
“封儿此言,实乃正论。”
刘备继续看着帛书,同时连连点头:“麋子仲如此雪中送炭,我父子切不可忘了他与糜家的恩德,日后必当重报。”
看完之后,刘备抬起头,脸上满是笑容:“封儿,你先前所言屯田一事,得麋子仲鼎力相助,想必终于可以付诸实施了。”
刘封也露出赞同之色,点了点头,可随即话锋却是一转:“父亲,常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有糜家支持,物资充沛,然而犹有大事未定。”
“是何大事?”
刘备惊了,以为自己没睡醒,怎么就突然来了大事了。
刘封正色道:“父亲且安坐,孩儿试为您一叙当下大局。”
刘备可不敢轻视自家宝贝儿子,立时端正了坐姿,如临大敌。
刘封开始叙说:“徐州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地处平原,四通八达,无险可守。历来都是易攻难守。????眼下,徐州下辖五郡,之前也为父亲浅析过当下格局。父亲能够控制的,也仅有下邳国一郡,以及小半个东海郡。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即便是下邳国,父亲也是靠着陈功曹家才得以笼络。一旦陈功曹与父亲离心,下邳国还听不听父亲的号令,孩儿十分悲观。”
如果曹豹在这里,一定会大喊又来了。
刘封这一手又是先做大言,仗势欺人,将对方引入自己的节奏,然后掌控对方。
曹豹就是这一套打法的第一个牺牲者。
可刘备却不知道,他仔细一想,还真就跟自己儿子说的一模一样。
下邳现在服从自己的命令,输送钱粮到州府,真就是陈元龙的功劳。
可同样,一旦陈元龙反叛,那以他和陈家在下邳的影响力,那不就分分钟是兖州叛曹的局面?
想到这里,刘备明明是躺在温暖舒适的卧房里,却是遍体生寒。
因为按照刘封的说法,哪怕是刘备所在的东海郡,也是陈元龙联手糜竺为他安定的。
况且曹豹的两万丹阳兵也不是自己的嫡系,目前也不过是做臣服状而已,自己一时之间根本消化不掉对方。
刘备越想越懵逼,自己好好的一个徐州牧,怎么听了儿子一番话,就变成毫无立锥之地了?
刘封继续说道:“陈功曹、糜别驾对父亲忠心耿耿,乃是忠臣,故此东海、下邳两郡并非当务之急。”
刘备缓缓点头,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元龙和子仲都是厚道人,我只要待之以诚,料想他们也不会弃我而去,不至于众叛亲离,重演兖州旧事。
“父亲觉得,目下徐州的当务之急在何处?”
刘封突然的提问,让刘备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后,刘备方才答道:“莫不是在广陵郡?广陵地广人众,又未有经历战火,可谓是兵多粮广。眼下袁绥代张孟高署理郡务,此人亲近袁家,恐其与袁术勾连,引狼入室,犯我徐州,可谓是当务之急?”
大耳哥的能力虽然不是顶尖级别,但也是各路军阀中的中上表现。
因此,他能看出袁绥的广陵郡是个大麻烦。
这不但是一个毒瘤,而且还是一个轻易不能刺破的毒瘤。
因为张超张孟高这时候还在兖州帮着张邈、吕布对抗曹操,曹操也正是因为兖州之叛才会从徐州退兵。
如果这时候去动广陵郡,且不说张孟高在广陵素有遗泽,这行为更是等同于恩将仇报,必会为人所不耻,也会被陈登、糜竺等徐州本地士人所劝阻。
更可怕的是,曹操在兖州鏖战的过程中,曾经为战事所苦,竟然生出心思想要回头来打徐州。
这实在是因为吕布、张邈等人战力不俗,双方互有胜负,哪里如徐州那般好打。
曹操肯定是觉得与其在兖州和吕布、张邈死斗,不如捡软柿子捏,先去把徐州占了,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吕、张。
可这种想法简直蠢透了,完全没考虑到徐州本地士人和他的血海深仇。
别说当初曹操举兖州全州之力,两伐徐州都没能将它打下来。而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寥寥几个郡县,还有吕布、张邈强敌在侧,就能打得下来了?
更何况就算侥幸打下来,徐州士族只需要软抵抗,拖着钱粮不给,就很可能让曹操在吕布的攻势下彻底崩溃。
所幸荀彧、程昱等人苦劝,才打消了曹操两面树敌的蠢行。
(本章完)
第37章 心腹大患
第37章 心腹大患
为什么说曹操是个另类,关键就在这里。
以曹操的性格和学识,其实他更适合做一个高官、学者,诗人,而不是军事家。
曹操之所以能成为军事家,他的军事天赋如果只有60分,远不如李二凤、大唐二李,卫霍、徐常等先天满分的牛人,但他的学习能力,却高达90分。
曹操属于靠着学习能力后天逆袭的军事家。
曹操的心思,刘备当然不知道,他还以为眼下已经和曹操化敌为友的。
毕竟他都和曹操的老板袁绍结盟了,那曹操不顺理成章的也成盟友了,要不是荀彧和程昱劝住了曹操,以大耳哥现在的麻痹劲儿,还真有可能让寡妇曹给偷袭成功了。
可即便这样,广陵依旧碰不得。
这么一个又痛又痒的广陵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刘备能看出这点,已经拥有不错的战略眼光了。
可惜的是,刘备的眼光还不够长远,他看不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接下来,刘封就可以给大耳哥上课了。
“父亲所言谬也,广陵虽是大患,却是疥癞之患。且不说我们目下实在不能去碰广陵,不但道义上说不过去,更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即便袁术入了广陵,依旧动摇不了我们东海、下邳两郡。”
刘备点点头,丝毫没有被儿子驳斥的不悦,反而还觉得刘封说的很对。
下邳、东海人心在我,袁术就算进了广陵郡,也动摇不了大局。
既然自己说的不对,那刘备就想知道刘封的看法:“那依封儿所见,心腹大患在何处?”
刘封从身边的帛书里选出一份,打开摊放在刘备跟前。
这是一份简单的徐州地图,刘封的手指落在徐州的最顶部。
“父亲,徐州的心腹大患,正是此处!”
刘备定睛一看,刘封所指的地方,正是琅琊郡。
“琅琊?”
刘备有些迷茫,琅琊一郡,地处徐州最北方,被臧霸等人所割据,怎么看都不像是心腹大患啊。
刘备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广陵郡的问题要比臧霸严重的多。
别的不说,袁术拿下了广陵,肯定是想继续向北,全取徐州的。
刘备与袁术之间,势必要大战一场。
可臧霸虽然有些不服自己,可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琅琊郡内,别说兵戎相见了,就是脸皮都没撕破。
况且臧霸目前来看,并无太大的野心,先前也愿意臣服陶谦,没理由他刘备连陶谦都不如吧?
刘备把自己的看法跟刘封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刘封解释。
刘封先点了点头,肯定了刘备的看法并不是错的,只是他看的少了。
就像是盲人摸象,只是摸到了大象的大腿就因为这是大象的全貌。
那他说的越详细,越准确,就只会离真正的答案越远。
“父亲,如果单以徐州州内论,您说的不为错。可既然广陵已经引入了袁术这个外敌,您为何会忽视琅琊的外敌呢?”
刘封的话惊醒了刘备,他猛然反应过来。
琅琊郡的位置确实重要,而且还深入青、兖中间,甚至距离豫州也仅仅只是几十公里,可谓是被三州土地包围在中间。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是琅琊郡能同时受到青、兖、豫三州的影响。????刘备试探的询问道:“封儿你的意思是,臧霸会有外援?”
刘封点头道:“父亲所言说对了一半。”
“哦?此言何意?”
刘封指着地图,给刘备讲解起来。
“父亲请看,琅琊郡北,便是青州。
眼下的青州州中,是袁、田、孔三人争霸,可实际上,田楷和孔融即便联合在一起,也不会是袁家的对手。据我所知,袁绍已拜臧洪为青州刺史,拜袁谭为青州都督,此二人皆有安抚百姓,征讨不臣之能。
田青州与孔北海,快则年内,慢则明年,若不主动逃走,势必将束手就擒矣。”
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袁谭、孔融、田楷这三个人他都熟,对方能力如何,与他们打了几年交道的刘备又怎么会不清楚。
尤其是袁谭,刘备可是在他手底下吃了老大的苦头了。
他在平原国内,跟着田楷与袁谭多次交战,可谓是连战连败,最后连整个平原国都丢了。
可见袁谭军事能力之强。
曾经刘备还有些羡慕袁绍,居然有子如此。
不过现在嘛?
至少大耳哥他自己肯定是觉得自己家宝贝儿子可比袁谭那个只会打仗的武夫厉害多了。
“父亲,青州最多只能坚持两年,两年之后,必定落入袁家之手。如果袁家想要继续南下,琅琊郡首当其冲。
倘若我们不能在两年内解决臧霸的问题,将琅琊郡纳入手中,一旦臧霸投靠袁家,那东海、下邳可就直面袁军锋锐,其势必危矣。”
刘备看看地图,只觉得刘封所言极有道理,顿时脸色大变。
没等他有所反应,刘封又接着说道:“先前已与父亲说过,吕温侯虽能征惯战,然其有勇无谋,行事轻佻,终究难是曹兖州对手。
当时孩儿也曾判断,两年之内,曹兖州必将大获全胜,将吕奉先赶出兖州。
到了那时候,重获兖州的曹操,如果想要觊觎我州,以其帐中荀彧、戏志才、程昱皆是多谋善断之士,不难发现琅琊郡的漏洞。
如果曹兖州拉拢臧霸,使其投效自己,东海、下邳将会三面受敌,父亲还能在我州安坐吗?”
随着刘封的叙说,大耳哥不但脸色难看,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明明外面寒风刺骨,可屋内的大耳哥却已经是汗流浃背。
刘备不明白,昨天陈登还向他保证,年内至少将输送三十万石粮食供州内使用。
刘封又得到了糜家的鼎力支持,筹集到了足够屯田的粮食物资,还拿出了曲辕犁这样的农具神器。
再加上赵云、田豫被成功挽留,曹豹主动割让部曲,向他靠拢。
明明形势一片向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怎么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到了自家宝贝儿子的嘴里,他刘备在徐州怎么已经危如累卵,岌岌可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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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8章 刘公妙计丢徐州
第38章 刘公妙计丢徐州
刘备情难自禁地升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难道是我还没睡醒?
刘备毕竟是一代豪雄,虽然眼下还很稚嫩,可他却没有轻言放弃。
虽然觉得刘封的话极有道理,一环扣着一环,推演的合情合理,可他还是皱着眉头紧盯着地图,想要找出刘封话里的破绽。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不论怎么思考,都找不到破绽。
刘封在这时,还故意添油加醋道:“父亲,还有两件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孩儿还没说。”
刘备吓了一大跳,这实在不是刘备没有定力,徐州是他获得的第一处基业,已经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
说句不好听的,刘备这会儿都不知道失去了徐州之后还怎么活下去了。
历史上,刘备在丢失了徐州之后,依旧不屈不挠,那是他的接受能力强,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有这样的认知。
况且,在丢失徐州之后,刘备一直都驻扎在小沛。
熟悉地理的都清楚,小沛就在豫州进入徐州的门户上,距离徐州只有二十公里。
其后,大耳哥几次三番的被吕布击破,可每一次被击破之后,又重新整顿兵马,重回小沛,这里面都是大耳哥对徐州满满的渴望之心。
最后,他更是不惜骗了一直投资他的曹操,终于得以返回徐州,重新自立。
现在刘备虽然尚未丢失徐州,但他对徐州的重视和爱惜,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日后了。
“这、这……还有什么祸事?”
刘备纵然心中惶恐不安,却还是没有讳疾避医,有着直面困难的勇气。
既然如此,刘封也不会客气,径自说道:“其实这两件祸事,之前也都和父亲您说过了。
第一件祸事,便是淮南袁术。
早先和父亲提过,袁术此时正身陷泥潭,被刘表、刘繇和江南士族困在扬州苦战,暂时无瑕北顾。
可刘繇虽得江东士族的支持,才能也堪中上,能得人效力,可惜他终究势单力孤。”
讲到这里,刘封顿了一下,差点嘴巴一秃噜,把孙策给说出来了。
眼下孙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也没什么亮眼的战绩,就连去丹阳征个兵,回来的路上都差点被山越酋帅祖郎给打得丢盔弃甲,险些命都没了。
要说他能把刘繇给击破,就算抬出仙人、祖宗来,刘备恐怕也很难相信。
“孩儿预计,刘繇恐怕最多只能坚持到明年。
一旦刘繇落入下风,袁术腾出手来,他第一个目标,就会是我徐州,是我广陵郡。”
刘封的态度非常肯定,而且也拿出了证据:“毕竟袁术才刚自封了徐州伯,其对徐州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袁公路尤为可恶!”
刘备恨恨出声,自己好容易有了块落脚之地,这袁术居然如此无耻,觊觎徐州,自己定与他势不两立。
可随后一想,两年之后,袁绍抵定青州,曹操全据兖州,袁术又来侵犯广陵,莫非自己在徐州只能待两年?
不知道老爹心中悲苦的刘封继续开口,其实就算他知道也要继续说的,毕竟他可是大孝子,侍父以诚,侍君以忠,刘封既诚又忠,实是天下大孝。
“父亲,您可别忘了还有吕布呢。”????刘封悠悠的话语,让刘备如坠冰窖。
“先前也曾和父亲说过,吕奉先一旦战败,他只有往徐州来一条路可走。
到那时候,父亲是接纳还是不接纳?
若是不接纳,吕布虎狼之性,很可能因此深恨父亲,反倒是要和我徐州来个鱼死网破了。
若是接纳,那父亲又将吕布安置在何处?
莫非是彭城?
那可就危险了。”
刘备已经呆若木鸡,自己这儿子还真是能掐会算了。
早在先前刘封告诉他吕布必定来投之后,他就思考良久,最后想出了一个妙计。
那就是把吕布安置到彭城,反正彭城国已经一片白地了,也不怕吕布能在彭城扎下根来反客为主,同时又能以吕布为藩属,抵挡曹操可能的进攻,简直一石二鸟,堪称神来之笔。
可听着自己儿子这意思,自己这妙计难道不对劲?
刘备颤颤巍巍的问道:“将吕布安置到彭城,莫非有什么不对之处?”
刘封叹息一声,反问道:“父亲,吕布虎狼之性,素无信义,叛主如家常便饭。您今日将其安置在彭城,想要借他之力抵御曹兖州。
可您怎么知道吕布在彭城,不会觊觎我下邳城呢?
须知彭城至下邳,一路畅通无阻,地势平坦,又有河流可为助力,输送补给物资。
吕布军乃是并州军团,多骑善跑。
一旦袁术来犯,父亲南下抵御,吕布却突然反水,直插下邳,父亲该如何是好?”
刘备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好歹也征战半生,打了那么多场仗,能不知道刘封所说的是真是假吗?
大耳哥这会儿信心直坠谷底,想起陈群昔日在豫州劝说他的话,难道真让陈群给说对了?
陈群苦劝刘备不要离开豫州,前往徐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豫州是支持你刘备的,留在豫州发展是最好的选择。
徐州看起来很美好,可那旮沓水太深,你老刘把持不住的,万一翻了船,你连豫州这块地盘都没了。
眼看着老爹从山顶已经一路滚落到谷底了,刘封知道一个好儿子,这时候一定要好好的鼓励一下老爹,让他知道儿子永远会和他站在一起,面对各种艰难险阻。
“虽然局势不容乐观,但有孩儿在,父亲无须担忧!”
刘封直起身体,正视刘备,郑重的话语带着强烈的自信,感染到了正惶恐不安的刘备。
“封儿有何良策可教为父?”
刘备是真被刘封所描述的可怕景象给吓到了,这要是变成真的,那他刘备可就生不如死了。
偏偏刘封的推演极其合理,毫无破绽,让刘备想要驳斥都做不到。
除非刘备当个鸵鸟,可他性格坚韧不拔,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蠢事。
刘备此刻是真的想从刘封这里听到一些好消息,好舒缓一下他的情绪。
刘封也知道眼下到了谷底,是时候再重新建立一下刘备的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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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9章 双管齐下克臧霸
第39章 双管齐下克臧霸
于是他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托盘而出。
“父亲,徐州之危难,在广陵,在彭城,然此二地,为疥癞之患而已。唯有琅琊郡,乃是我徐州心腹大患,如不早平,必将使我父子无容身之处也。”
刘封摊开第三个帛书:“父亲,琅琊之事,非一日之寒,所幸眼下尚有时间,可以为父除患。”
“父亲请看。”
刘封指着琅琊军简易地图道:“琅琊郡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自北而南,有沂山、蒙山、尼山3条主要山脉呈西北东南向延伸,控制着沂沭河上游及其主要支流的流向。
以沂、沭河为中心,西、北、东三面群山环抱,向南构成扇状平原。
境内一水二山,三平原,四丘陵,乃是徐州境内最为要紧的北方要隘。”
刘备听着刘封的介绍,眉头紧皱,这样的地形,想要动兵就非常麻烦。
果然,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刘封紧接着就继续说到:“臧霸出身兖州泰山郡华县人,其父臧戒为县狱掾,因据守法律,不听从太守杀囚的命令而激怒太守,被下入狱。
其后,臧霸纠集十多个食客,竟将其父从百余名役卒中救出。
臧霸健勇是原因之一,其父的恩泽也不可忽视。
随后,父子俩在泰山郡呆不下去了,便逃奔东海。
可一时之间,臧霸孝烈之名却远播周遭数郡。”
刘封先介绍了一下臧霸的背景,这在后世只需要的资料,此时却是刘备很难掌握的秘闻。
听完刘封的话,刘备忍不住赞叹道:“此子敢于救父,不惜以弱击强,确是一名孝子。”
汉代极其推崇孝道,刘备自己也是大孝子,对臧霸的孝顺自然很是欣赏。
刘封接着说道:“黄巾乱起,臧霸趁势而动,纠集悍匪、豪强,从征陶公,击破贼众,被陶公拜为骑都尉,更笼络孙观、吴敦、尹礼等人,聚合军众,自为统帅,屯于开阳一带,形如藩属,不为陶公所制矣。”
“然则,臧霸虽强,却并非琅琊国相,他的官职只是骑都尉。
国相萧建乃是朝廷所拜,治莒县,收付琅琊的契机,就在此人身上。”
刘备顿时兴奋起来,你要说这个,我可就高兴了。
“臧霸与萧建历来不合,后者根本看不起前者,而前者颇有野心,一直想要取后者而代之。
因此,他们两人的矛盾,只会慢慢激化,而不会得到化解。”
刘封说到这里,转而向刘备问道:“父亲,琅琊郡中,不论臧霸还是萧建,都不会轻易服从我们。更麻烦的是,我们手里也没有能让他们转而支持我们的筹码。
因此,对于琅琊郡,只有动武一条路可走。”
刘备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摇头:“封儿,你说的不错,可琅琊郡地势如此险要,又多山岭,臧霸这样的地头蛇若是坚壁清野,固守城池,那麻烦可就大了。
为父手中不过六千元从,即便加上曹建威的四千,也不过万人,还要分兵留守郯城,可用之兵,恐怕不足六七千人。
我虽不知臧霸等人纠合了多少兵马,但料想也不会少于数千。
若是野战,尚有机会击破对方,可要攻城,那是半点机会也无了,更别说还要在两年内之内消灭对方了。”
“父亲所言甚是,以我所观,泰山兵共分五部,每部有少则一二千人,多则两三千人。合兵一处,恐最少也有万人之数。”
刘封点头赞同:“若是对方守城,一时之间,委实难下。”????在这个时代,守城是相当有效的防御手段,如果攻击方遇到的还是有名的坚城,那往往只能靠偷袭得手,或是围城来获胜了。
历史上下邳就是有名的坚固城池,曹操带领几万大军围攻,吕布只有数千守军,却依旧不落下风。
曹军兵疲将倦,一度想要撤军。
还是程昱、郭嘉等人联手制止,并且献上了水攻之策,掘开泗水,水淹下邳。
可即便城市都被淹了,下邳依旧屹立不倒,又坚持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在内讧的情况下,被叛变方打开城门,宣告破城。
开阳是臧霸的根据地,即便不如下邳坚固,也应当拥有不俗的防御力,刘备自然全无攻城得手的信心了。
不过刘封却是依旧信心十足:“父亲所言甚是,只是孩儿想了两条计策,若是双管齐下,必有奇效。”
不待刘备提问,刘封就将托盘中最后两个帛书取来打开。
“父亲,孩儿这第一计,便是假道灭虢之策,我们可假意征讨萧建,可实际却是先灭臧霸!”
“父亲请看!”
刘封指着地图:“臧霸所盘踞的开阳,就在东海与琅琊的边界附近,而他居中,下控昌豨,上连孙观,若是不将他打掉,根本到不了萧建所在的莒县。”
刘备纳闷道:“若是真能除灭臧霸,自然是好,可封儿你也说了,臧霸拥兵自守,开阳附近又易守难攻,况且还要经过昌豨的地盘。恐怕我们刚一发动,臧霸就会收到消息了吧。”
情况确实如刘备所说的那样,臧霸集团对刘备所在的郯城县不可能麻痹大意。
虽然刘备忌惮他臧霸,可他臧霸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开阳县,可是被夹在刘备的郯城县和萧建的莒县中间的。
也因此,臧霸一定会对刘备的郯城县密切关注,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偷袭臧霸,无异于痴人说梦。
“父亲莫急,确实如您所想,我们是无法奇袭臧霸的。可我却给臧霸留了另外一条计策,名为釜底抽薪!”
“父亲请看。”
刘封把最后一封帛书递给刘备,上面记载着一系列的数字。
“这是何意?”
“此乃孩儿所收集,开阳附近的粮食产量,孩儿这一套计略,便是联合别驾家,以雪盐、白糖为诱饵,在秋收之前,去开阳附近收购粮食。
如采用此计策,那收粮行动越早开始越好,既可以辅助我屯田增产,也能收购更多的琅琊存量,最后甚至还能起到麻痹臧霸众匪的作用。”
刘封把整个计划托盘而出,没有对刘备卖任何关子。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军国大事,一个配合失误,都会有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怎么可能在这里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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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0章 一统州境的遐想
第40章 一统州境的遐想
刘备乃是一州之主,又是军队的第一统帅,刘封想要绕过他策划这么大的一场行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任何行动,都要有刘备的配合,才能将己方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听完刘封的计策,刘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喃喃自语道:“此计竟如此歹……,竟如此精妙。”
刘封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用雪盐和白糖以及财帛在秋收之前去臧霸地盘上收购粮食。
因为秋收在即,相信开阳等地的豪强民户,但凡家中有多余的粮食,都会很乐意出售换钱,顺便给即将成熟的新粮腾出仓储空间。
而等到粮食收的差不多了,刘备军就赶在开阳等地秋收粮食入库之前出兵,直接把臧霸给堵在城里,同时还能以周围刚刚收割集中的开阳秋粮为军粮,就食于敌。
堪称一箭双雕。
到时候,没了粮食的臧霸根本守不了城池。
除了投降,就是饿死了。
就算臧霸负隅顽抗,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料想年内就能彻底解决。
更何况历史上的臧霸相当圆滑,而且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刘封有足够的自信能够顺利劝降对方。
听完刘封一整套完整的计划,刘备惊为天人。
毕竟一直以来,大耳哥虽然能打,但那都是仗着阵战搏杀著称的,靠的是兄弟们不怕死,武艺好,力气大。
要论起玩脑子的谋略,他目前还只是七窍通了六窍,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阴人的计划的。
不过刘备还是找到了个破绽:“封儿,如果臧霸不肯卖出粮食,那该如何是好?”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给刘备解释道:“臧霸不过区区一介地方豪强,如何能看穿我的计谋?况且此计乃是阳谋,即便臧霸看穿了,也无力破解。
父亲须知,臧霸与孙观、昌豨等人,名为君臣,实为盟友,他很难真正干预手下人的私事。
因此,即便到时候臧霸不卖粮,可昌豨、孙观等人如何忍得住?
到那时候,臧霸不干涉还好,若要干涉昌豨孙观卖粮,恐怕只会引起他们的猜忌。
须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臧霸但凡聪明一些,是不敢那么做的。”
刘备恍然大悟,越看越觉得这计划可行,可谓万无一失。
刘封最后总结性陈词道:“父亲,琅琊一战,乃是您入主徐州之后的首战,务求一击而中,立威于东海。”
“封儿所言,甚为有理。”
刘备目含渴望,盯着刘封:“收服琅琊郡之后呢?”
“到那时候,父亲自可挟大胜之声威,南下广陵,胁迫袁绥低头,一统州境。”
刘备想起先前所说,不禁追问道:“封儿你先前可曾说过,广陵不能碰,为何此时又能南下广陵了?”
刘封笑着回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到那时,即便袁绥依旧不肯向父亲低头,张孟高恐怕也已经死在兖州了。
既然张孟高已死,父亲以州牧之尊,收服辖内郡县,又会有什么过错呢?即便张孟高侥幸不死,父亲只是南下广陵,以备袁术北侵,袁绥性格不甚刚强,定不敢与父亲兵戎相见。
到那时候,大军入城,父亲以州牧事调整人事,任用贤达,广陵可入父亲股掌之中矣。”
刘备恍然大悟,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忍不住遐想起真正一统徐州的美好景象了。????郯城以东百余里,东海糜家所在的朐县中,糜家家主之弟,糜芳糜子方,正阅读着兄长糜竺派甲士护卫,急送回来的帛书。
糜芳此人同兄长糜竺相似,都是温文尔雅,却又精擅射术的儒生。
只是比起糜竺的内敛,糜芳要显得奔放一些,性格更为外放,沉不住气。
看信的时候,糜芳的眉头一直紧锁。
这也难怪他会有此表情,实在是糜竺答应刘封的物资数量太过庞大。
各种物资还好说,家里凑一凑,总能筹措的出来,哪怕差了一些也不要紧,只要同朐县的豪强士族们通个气,他们都会给糜家一个面子,帮忙补上不足之数。
只是那十万石的粮食太过吓人,糜家的府邸里的确还有近三十万石的新粮,可这却是糜家几万人的一年所用。
一口气抽走三分之一,万一出点情况,那麻烦可不小。
直到雪盐、冰糖的内容出现时,糜芳的脸色才从犹疑转为怀疑。
可当他打开随着信件一起送达的,装着雪盐和冰糖的木匣后,才彻底变成了震惊。
兄长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本有些犹豫要不要按照兄长嘱咐去做的糜芳,直接捧起木匣和信件,朝着后院而去。
糜竺与糜芳的父亲糜甑还健在,年过六十之后,他就彻底退隐,将家中事务全部托付给了自己的长子糜竺,并让次子糜芳,辅助长子经营。
而他自己,则彻底隐居起来,呆在家中后院福楼中,安享晚年。
这座福楼高四层,周长百十步,是朐县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楼,站在楼顶,视线能越过县城城墙,眺望城外的风景。
当初糜家建造此楼,据说足足耗费了两千万钱,被糜甑命名为福楼。楼内装修美轮美奂,每层楼都有六至八个房间,四楼顶部,还有一座阁楼,可供登高望远。
糜芳一路小跑,看的来往的下人有些惊吓,不知什么事情能让糜芳这个二家主急成这样。
等来到糜甑隐居福楼,糜芳敲开大门,登楼而上。
自己老爹糜甑这时候,正在一个眉目如画,明眸善睐的少女陪伴下,悠然自得的喝着小酒,看着远处的景色。
整个顶楼的窗户全部打开,内里又被丝绸所制的帐幕包裹,只露出对着山景的一面。
这样既能遮挡冬日寒风,又能让糜甑烤着火炉,欣赏冬日远山雪景,而又不感到寒冷。
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本来在少女陪伴下,喜笑颜开的糜甑脸色一收,转目看去。
等看清上来的是糜芳后,糜甑又重新露出笑容,笑着责怪道:“子方,为父说了你多少次了,为人处世要稳重,不可轻佻。尤其是我们经商之人,虽然需要下定决心时的果决,但在下决心前,却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能草率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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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1章 糜家父女(四更求支持!)
第41章 糜家父女(四更求支持!)
听见父亲的批评,糜芳低头认错:“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只是知子莫如父,糜甑怎么看不出糜芳的认错只是尊重自己这个父亲,并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可他也没办法,同样的话他已经无数次教诲过糜芳了,可他总改不了。
糜甑确实担心这一点会在日后会让糜芳摔个大跟头。
糜甑转而问道:“那是出什么事了?”
糜芳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兴奋和忧虑的复杂表情,但动作却很是亢奋。
他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木匣子放到糜甑面前的桌子上,引来了糜甑和他身边妙龄少女的目光。
“二兄,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原来这妙龄少女,正是糜甑老木逢春,晚年时候才生下的宝贝闺女,糜竺和糜芳的妹妹,历史上的糜夫人糜悦。
自出生起,糜悦就一直受到父亲糜甑,兄长糜竺、糜芳的各种疼爱,那真是宛如珍宝,备受呵护。
也因此,眼下已经十三岁的糜悦依旧没有定亲,而是留在糜甑的身边,陪伴着老父亲。
糜竺曾经传回来消息,前任徐州刺史陶谦陶公,曾为自家二儿子求亲,想要为他求娶糜悦。
结果糜甑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直接写信把糜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痛斥对方不爱惜自家妹妹,居然连陶应这种货色都敢往自己这里推荐。
更指责糜竺是不是为了个别驾的官位,连父子兄妹之情都不要了,想要拿自己的妹妹去巩固自己的官位?
糜竺接到信件后,被老爹给骂懵逼了。
他倒不是真心想要把糜悦许配给陶应。
同在郯城县,陶应是个什么货色,糜竺还能不清楚吗?
只是他毕竟是陶谦所拜的别驾,陶谦不论是名义,还是实际上,都是他的长官和举主。
这种身份在汉代是具有很高义理顺位的,所幸陶谦也知道自己家儿子是什么德行,也顾忌糜家的实力,只能暗示糜竺,而不敢直接求亲。
要真直接求亲被拒,那可就是撕破脸了。
陶谦还是觉得自己离不开糜家,他暗示糜竺的目的也是想和糜家结亲,拉拢糜家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逼迫对方反目成仇。
既然糜甑直接跳出来反对,陶谦也就只能放弃。
“父亲、小妹,你们且看。”
糜芳卖了个关子,然后将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雪盐和冰糖。
“咦?”
原本一脸淡然的糜甑突然来了兴趣,撑起肥胖的身躯,想要仔细观看。
糜芳和糜悦赶紧上前搀扶,生怕自己老爹一不小心给摔倒了。
糜甑观察了下,随后粘起一点尝了下。
“这是雪盐和霜糖?”
糜芳赶忙回答道:“是雪盐,不过这糖貌似叫冰糖。”
“冰糖是吗?”
糜甑点点头,这霜糖、冰糖,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随后,糜甑重新放松了下来,靠回凭几上。
“这批雪盐和霜……,冰糖的成色,要比以往采购到的好太多了。”
糜甑感叹了下:“我刚刚入口,丝毫没有异味。”
“雪盐味道醇一,咸鲜到略带咸苦味,而不是以往的酸涩味道。至于那冰糖,更是甘甜怡人,和它名字一样纯甜。”????感慨完后,糜甑看着儿子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收来的?不要在乎钱,这种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有多少,就收多少,价格随对方去开。”
说到这里,糜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兄长正在郯城,伱派人将这些给他送去,让他分送给刘使君、治中、功曹诸人,你兄长并非士人,担任别驾容易招人嫉妒,得多交朋友,朋友多,才压的住流言蜚语。”
糜芳心里苦笑,想着老爹虽然说是退隐了,可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们兄弟俩。
他倒是丝毫没有嫉妒的心思,只是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什么?”
以糜甑的阅历和年龄,这一刻也震惊的有些失态了。
他再度从凭几上直起身,拉着糜芳确定了一遍。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糜甑第二次放松了下来,缓缓靠在凭几上。
片刻后,糜甑朝着糜芳一伸手:“汝兄长书信何在?”
糜芳不敢怠慢,赶忙从怀中拿出帛书递给糜甑。
糜甑打开,阅读起来。
此时,糜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整篇帛书并没有让他的神情再次出现波动。
直到看完,糜甑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糜芳和糜悦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即便受宠如糜悦,也没有出声打搅糜甑。
过了好一会儿,糜甑才将帛书缓缓放到面前的案几上,糜悦一看,伸出小手将帛书取走阅读起来。
糜甑就当没看到,而是朝着糜芳开了:“你兄长的书信可看过了?”
糜芳恭恭敬敬的答道:“已经看过。”
糜甑重新品尝起美酒来,一边随意的问道:“嗯,那你是怎么看的?”
糜芳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如实回答道:“刚看到书信时,芳觉得兄长或许是受了刘使君胁迫……”
“嗤,胁迫?哈哈。”
糜甑嗤笑出声,抬起左手指点着糜芳:“子方,在为父面前你还想遮掩什么?你怕是觉得你兄长是昏了头了吧?”
“芳怎敢如此诋毁兄长。”
糜芳尴尬的低下头:“只是……只是兄长所需物资钱财,尤其是粮食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芳只是担心兄长被人蒙骗……”
“哼!”
糜甑冷哼一声,吓的糜芳身体一颤,赶忙住嘴低下了脑袋。
可糜甑冷哼之后,却也没有斥责,而是叹息一声:“子方,你不如你兄长多矣。”
糜芳脸上火辣辣的,嗫嚅道:“孩儿不敢和兄长做比。”
糜甑继续和声说到:“你性格冲动,目光却并不长远,有些小聪明,却又粗枝大叶。你刚才说担心你兄长被人蒙骗,为父倒是真的担心你将来被人蒙蔽,做了替死鬼啊。”
糜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糜芳,糜悦心中有些心疼,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糜甑,想要为糜芳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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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2章 韩循献策
第42章 韩循献策
糜甑自然感受到了女儿求情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软,对糜芳说道:“起来吧。”
糜芳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糜悦便走上前亲自将二哥搀扶了起来。
“子方啊。”
糜甑语重心长道:“我家在东海确是世代巨富,周围的士族豪强也与我家相善,同气连枝,互为表里。”
“可你不能忘记,我家毕竟只是商贾豪强,并非士族名门。”
“陈元龙同你兄长交好,那是陈元龙为人豁达,不以家世看人。可徐州有几个陈元龙?就算是朐县里的那几家与我家交好的士族,又有哪一个不是我家用钱喂了几辈子才养出来的交情?”
“甘家、王家的子弟,说起来与你交好,情同兄弟。可伱在他们身上花掉的钱,难道还少吗?要是不花这些钱,他们还会同你这么要好吗?”
糜芳尴尬的点点头:“父亲教诲的甚是。”
“你啊。”
糜甑摇摇头:“须知做大事者,断不能舍不得钱财。别说这次刘公子拿出雪盐、冰糖的制法。即便没有,我糜家也要鼎力相助刘使君。”
“陶公志大才疏,你却愿意年年供奉,刘使君精明强干,你反倒是吝啬起来了,何其蠢乎!”
糜芳差点又要跪下,忏悔道:“是,父亲教训的是,孩儿一定谨记这次教训,还请父亲息怒。”
糜甑这才收敛了怒容,左手拍着大腿沉思了片刻:“这次你兄长要的东西,我们不但要给,还要超额给。
所有钱财物资,加两成,粮食再加一成。”
糜芳听到这话,脸上浮出犹豫,却又不敢说话。
这自然逃不过糜甑的眼睛:“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难道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糜芳赶忙摇头:“父亲自然不是,孩儿只是想提醒父亲,其他东西还好,只是粮食本就紧张,再加一成,家中可就要缺粮了。”
“无妨!”
糜甑似乎早有所料:“你明日给甘家、王家,以及朐县内的豪强商家都发份帖子,老夫要请他们来福楼吃饭,到时候,粮食的缺口自然能够补上。”
糜芳听了,松了口气,赶忙应承了下来。
有了自己家老爹出马,别说只是一两万石的粮食了,就是一二十万的粮食,也不是问题。
“另外,从家里抽调身世清白的家生子,按照刘公子所传授的方法试做一下,看看这法子有没有用。
如果有用,做出来的雪盐和冰糖,同刘公子给的这些是否一样,如果不一样,就找出差在哪里。
另外,将那个曲辕犁也要复制一下,如果有问题,赶紧跟你兄长联系。”
糜芳赶忙又应了下来。
最后,糜甑摆了摆手:“好了,下去办事吧,记得这一切都要保密,绝不能对外泄露半点。”
“是!父亲。”
糜芳看了一眼冲他做鬼脸的糜悦,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然后下楼离开。
直到糜芳走了之后,糜悦才靠到糜甑身边,拉着父亲的手挽道:“爹爹,你对二哥太严厉了,你刚才训的二哥都快哭了。”
“你这是心疼你二哥了?”
糜甑瞥了一眼自家闺女:“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要是眼光一直这么短浅,他连给子仲看好家底的能力都要没了,更别提帮子仲分担压力了。”
糜悦拉着糜甑的手撒娇道:“好了,爹爹,二哥已经知错了,日后您再慢慢教他,相信二哥一定能改过的。”
“好好好。”
糜甑拍拍自己宝贝闺女的手背,目中若有所思。????看子仲的来信里说,刘公子的年岁倒是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大,而且自己家儿子对那位刘公子是极力夸赞,各种褒美。
如果不是自己熟悉自己儿子的性情,知道子仲的性子是何等稳重,他肯定就不会相信那些夸奖推崇的话语。
只是现在,糜甑倒是对刘封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如果刘封真的如子仲所推崇的那般好,那糜甑可就有事想做了。
想到这里,糜甑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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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循日思夜想,为明公思得一计,特来献之。”
刘备处理了半日公务,正打算午休吃饭时。
下面一个名为韩循的从事突然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刘备思索了一下,想起来这韩循是陶谦所任的儒林从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不过对士人,刘备一向容忍度很高,也乐于表现自己尊崇士族。
他推迟了午饭的时间,将对方请了进来,然后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
这让刘备来了兴趣。
别的不说,光是日思夜想为自己筹谋良策,这态度就很值得肯定嘛。
不论这计策行不行,好不好,只冲着这态度,就必须得好好嘉奖一番。
“哦,从事请坐。”
刘备直起邀请对方入座,温声询问道:“不知从事有何良策,要献于备啊?”
韩循是个四十岁的文士,长相倒是斯文清秀。
听到刘备的问话,韩循恭敬回答:“先前陶公在任徐州的时候,州中名士王治中、赵别驾一起进谏陶公,对曰:春秋之义,求助诸侯不如勤王。
现在天子远在西京,应该派遣使者奉承王命。
陶公听后,甚为赞同,于是便派赵别驾前往西京,参拜天子。
天子阅读陶公奏章后很是欢喜,不但大加赞赏,更升陶公为徐州牧,安东将军,封溧阳侯。同时,别驾赵昱也被朝廷任命为广陵太守,治中从事王朗则被任命为会稽太守。”
“今明公受陶公重托,署理徐州州事。可您毕竟只是自表,并没有朝廷的背书。”
“既如此,何不效仿陶公之策,遣使者赴西京,朝见天子,为明公求取州牧之职。”
刘备听了,顿时觉得这建议不错。
确实,他现在虽然当上了徐州牧,可这个徐州牧,是他和陶谦私相授受的,并没有朝廷的背书和认可。
说白了,这场交接并不合法,是钻了天下大乱的空子。
虽然目前勉强也能凑合使用,毕竟眼下是什么世道,大家伙也都清楚,不会那么挑剔程序合法了。
可如果真的能得到朝廷的背书和赐官,刘备这个徐州牧的地位将会更为稳固,而他能行事的权利也会增大许多。
这不由的不让刘备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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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3章 非蠢即坏
第43章 非蠢即坏
虽然西京长安的那个朝廷都快被李傕、郭汜等凉州武夫给玩坏了,可地方上朝廷的威信还是不低的。
别的不说,最少广陵郡的袁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抵触刘备,很大可能会听从刘备的命令,向郯城开始输送税赋粮食等物资了。
光这一点,就对刘备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
刘备有些意动,神情郑重了许多:“那依从事之见,备该如何派人前往西京?又该派何人前往呢?”
韩循当即推荐道:“此事可依陶公所在时之旧例,请别驾出马。”
“别驾?”
刘备想起别驾正是糜竺,眼下州中诸多事务,全靠糜竺居中调协,元龙帮忙指点。
按照道理来说,派遣别驾前往西京,是最具诚意的行为,可刘备觉得自己委实离不开他们二人,况且此时西京兵荒马乱,让麋子仲冒险前往,恐会引得对方离心,更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不妥不妥。”
刘备连连摇头:“子仲乃是我左膀右臂,须臾不得离开。”
韩循倒是没有继续劝说,而是转而又推荐起其他人来:“别驾既然走不开,州中治中又空缺,那可从长史和功曹中择一前往。”
汉代州级官吏中,除了州牧刺史是空降主管,其他四大史吏都是本地人。
这四大史吏乃是别驾、治中、长史、功曹。
其中以别驾为最,治中从事次之。
长史和功曹又次之。
眼下徐州别驾糜竺、功曹陈登肯定是不能派去西京的,而治中从事这个位置又暂时空缺。
既然别驾和功曹不能出马,治中又空缺,那就只剩下长史曹宏了。
但曹宏称病已久,自从刘备接掌徐州后,曹宏便抱病请假,至今已有月余。
刘备即便再怎么讨厌曹宏,也不可能逼他带病出使西京。
这不但会让刘备失去仁厚的人望,同时也是对朝廷的不敬,更会让丹阳派臣子们产生兔死狐悲之情。
刘备忍不住叹息一声:“别驾、功曹都有重任在身,无法离开,治中之位空缺,而长史又身患重病,一时之间,州中竟无人可担此重任啊。”
韩循感觉火候到了,主动毛遂自荐,起身朝着刘备大礼参拜,请缨道:“明公勿忧,循不才,愿为明公前往西京,参拜朝廷,向朝廷叙述明公忠谨恭顺之心。”
刘备大受感动,上前将韩循搀扶了起来:“卿之心,我已尽知。”
不过刘备并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此大事,他是一定要和陈登、陈群、糜竺以及自己宝贝儿子商量的。
“此事我已知晓,卿且先行退下,容我三思。”
韩循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便就此告退。
等韩循离开之后,刘备在殿堂内转了几圈,决定先听听自己儿子的意见。
“来人,去将大公子请来。”
这时候刘封在自己的屋内,同潘璋一起吃饭。????吃了一半,听见刘备派人来传召,心里有些奇怪。
不过他却是没有耽搁,直接丢下饭碗就走,能在吃饭的时候让大耳哥派人来找,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了。
很快,刘封就见到了刘备。
看到刘封,刘备脸上浮起笑容:“封儿近前来坐,为父有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封近前行礼,然后跪坐下来:“父亲,不知是何要事?”
刘备斟酌了下后,开口解释道:“就在刚才下值之后,儒林从事韩循单独求见为父,并向为父提议派人前往西京拜见天子,并述忠义之心。
他说当今天子虽年少却神明,为父又是汉室宗亲,必能得天子赞赏。其后封官拜爵,更可受朝廷封拜徐州牧之职。”
“为父觉得这韩循所言甚有道理,只是子仲、元龙都脱不开身,长史曹宏又告病在家。恰好治中之位还空着,为父考虑了下,有意准备以长文为使,拜为治中,再以韩循为副使,前往长安拜见天子,为为父谋求徐州牧,封儿你意下如何?”
刘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陷入思考。
片刻之后,刘封失笑起来:“父亲,你可清楚这个韩循是哪边的人?”
刘备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后答道:“此人乃是丹阳人,也是陶公带来徐州的老部下。其儒林从事之位也是陶公在时所辟。只是其人一向低调,与丹阳老乡走动也不多,为父以前倒是从未有注意过他。”
刘封听完,顿时冷笑起来:“韩循此人非蠢即坏,他这计策看似很好,实则漏洞百出,更有可能藏着阴私鬼祟的阴谋,想要坑害于您。”
闻言,刘备顿时脸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儿子说话向来有的放矢,难道自己真的被这韩循给骗了?
“封儿,伱这是何意?”
刘备压住内心的焦急,看着刘封,等着后者给他解释。
“父亲,也亏的是你先找了我商量,若是陈功曹先知道此事,必请您立斩韩循。到那时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刘封的话让刘备更为紧张起来,能让陈元龙开口喊杀的,那一定是出大问题了。
刘封上前给刘备剖析起来:“今天子远在西京,虽名为皇帝,可朝廷大权尽数落在了李傕、郭汜等凉州武人手中。”
“关东诸雄,尤其是河北袁冀州与凉州武人势不两立,至今仍被朝廷打为逆贼。”
“其官职也多为互表自立,毫无朝廷背书。”
“父亲你接任徐州牧,立时就与袁冀州和解,结为盟友。”
“在如此情况之下,您派人前往西京叙述忠心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别说李傕、郭汜等人了,甚至就连天子都不会相信你,而袁冀州则要开始怀疑你有背盟之举。”
“您此举既讨好不了天子和凉州武人,却又得罪了袁冀州和曹兖州,凭空树敌,莫过于此。”
“更糟糕的是,您的徐州牧乃是自表,完全是徐州各派势力相互妥协之下,共同让步的产物。不论是法理还是程序,都无朝廷背书,在这种情况下,托词道路险阻尚可维持颜面和权威。
可如果您派了使者前往西京,却最终没能带回徐州牧的任命,甚至朝廷另外委任了一名徐州牧,到那时候,父亲你又如何自处?”
(本章完)
第44章 韩循该死
第44章 韩循该死
“您如果不认,那您就是彻头彻尾的逆贼了,届时徐州境内各派都有正当的理由反对您。
周围的诸侯更可以以此为借口讨伐您,在这内忧外困之下,您能在徐州坚持多久?
又如何能以徐州为根基发展壮大?
可您如果认了,那徐州这片基业就要立刻拱手让人。
您到时候,不但徐州丢了,豫州也回不去了,那您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这种情况下,到时您是认朝廷的任命,还是不认朝廷的任命呢?”
刘封的话如一击洪钟,炸响在刘备的脑海里。
这不是刘备真的愚蠢,而是视野、经验和情报所限。
刘备没有意识到,他和袁绍结盟之后,在汉献帝那可就是叛逆了。
袁绍由始至终没有承认过汉献帝,在最开始,袁绍就是坚决的少帝派,为了阻止董卓废少帝,他甚至不惜与董卓兵戎相见。
逃出洛阳之后,哪怕董卓已经换帝成功,可袁绍依旧不认汉献帝。
为此,他在河北甚至还想拥立刘虞当皇帝。
在某种程度上,汉献帝甚至要比李傕、郭汜等凉州武人还要痛恨袁绍。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作为铁杆反贼袁绍的盟友跑去上京,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确实,之前陶谦玩了一回,在赵昱和王朗的建议下,派了赵昱出使长安,大获成功。
不但带回了升陶谦为徐州牧,安东将军,还赐封陶谦溧阳侯,同时又任命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的诏命。
可陶谦是谁?陶谦是袁术的盟友,是表面上支持中央朝廷的军阀,最重要的是,陶谦和袁绍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之间还有仇怨。
陶谦在汉献帝眼里也好,在凉州武人眼里也好,都是值得拉拢,可以拉拢的好对象。
这才是陶谦轻而易举就赢得了朝廷赏赐的根本原因。
可即便这样,朝廷依旧给陶谦势力里埋了沙子,任命了赵昱为广陵太守,以分陶谦之势,又任命了王朗为会稽太守,分离陶谦麾下的人才。
而现在,关中地区已经打的一团狗脑子,李傕、郭汜先和马腾、韩遂、刘焉火并,打赢了之后,又开始内讧,先是鸿门宴宰了樊绸,然后又吓跑了张济,最后李、郭火拼。
这种情况下,使者能不能活到长安,还得打个问号。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刘封他很清楚,明年曹操就去迎接天子了,等到天子到了许昌,曹操立刻就会主动的给刘备封官赐爵,毫无半点风险。
多等一年,就能毫无风险的获得更多。
而现在却要冒丢失徐州的风险,千里迢迢的送礼物去长安,这如果不是蠢到极点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有人想要挖坑坑害大耳哥了。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这并不是想故意坑害刘备,只是他们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谓刘备的下场而已。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韩循这个人都不能用了,而且还得好好查一查,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
如果单单只是蠢还可以原谅,如果是坏的话,那真是欺负刘家不会动刀子了吗?
“韩循该死!”
刘备怒发冲冠,宛如猛虎怒目,百兽臣服。
一旁的刘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肃杀气势给吓了一大跳。
毕竟大耳哥也是征战沙场半辈子的豪雄,光他亲手格杀的敌人就何止百人?????只是刘备平时将这种杀伐隐藏在了求贤若渴之下,其实他骨子里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类型,可不是演义里那个唯唯诺诺,只会掉眼泪的受气包。
历史上真正鞭挞督邮的可不是张飞,而是他刘封的这位霸气老爹。
当时刘备甚至想直接抽死那督邮,反而是张飞在一边苦劝,最终才保住了督邮一命。
刘封都有些心疼自己张三叔了,明明不是自己打的,自己还是和事老,结果还背锅上千年,难怪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肯定是背锅背多了的结果。
不过罗贯中也不全是胡编乱造,他只是巧妙的采用了嫁接的手法,将刘备对待贤才时的态度极端化,掩盖住了刘备的暴脾气,使得仁厚变成了刘备的脸谱罢了。
眼下,刘备是动了真怒了。
他确实不擅长政治斗争,哪怕再有天赋,这方面也需要长时间积累的经验、看问题的高度,以及丰富的阅历和情报信息。
而这三点,刘备一个都不具备,自然就轻而易举的被人引进坑里了。
刘备后怕的看了看刘封,幸好自己有儿子在,一想到丢失徐州的结果,他就不寒而栗。
别看接任徐州之前,刘备几次谦让,那是实在没信心,而不是真不想要。
要知道在这之前,刘备亲自治理的只有一个县,还是临时超阶提拔加代理。
后来挂的平原相那只是遥郡,相当于挂个级别,实际上连平原县都丢了。
这让他一下子突然接掌诺大的一个徐州,几百万人口,刘备心虚是必然的。
可刘备想要的心,也是真切的。
看看他推辞之后,假惺惺的提议袁术,就知道刘备有多少小心思了。
可别小看这推荐,很多人看不出大耳哥推荐袁术有多阴险,甚至有少数天性善良的人还以为刘备是真心推荐袁术。
可实际上,刘备这波推荐袁术是有着很深的目的性的,他真是的目的是在逼人站队,而且逼迫的还是大佬下邳陈家。
很多人不知道,下邳陈家和袁术是有仇的,而且还是大仇。
下邳陈家最有名的,自然是陈珪、陈登父子俩。
可那是后人的眼光,在东汉末年群雄讨董那会儿,真正有名的是陈珪的堂弟,陈登的叔叔,陈球的亲儿子陈瑀、陈琮。
这两位可不像陈珪,早就当上了两千石的大官,而且还是兄弟俩一起出任。
一个是汝阴太守,一个是扬州牧,结果都是被袁术给灭了。
偏偏这两人还都逃回到了下邳,陈家能和袁术善罢甘休?
更别说引袁术入徐州任徐州牧了。
不过刘备当时也是想的太美了,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接任的是一个完整的徐州。
等到上台之后才发现是这么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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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5章 举荐太史
第45章 举荐太史
“封儿,那以你之见,这个韩循可能够杀掉?”
刘备原先想直接一刀砍了韩循,可发现刘封并没有赞同的意思,话到嘴边,就改成了疑问句。
“可以杀,但不能现在就杀。”
刘封心里也来气了,他想看看究竟是这个韩循自己谋划的,还是有高人指点。
“父亲可答应他,只是拖着不办,以观其变,另外暗中派人监视韩循,看他同谁往来密切。”
刘备明白过来,知道刘封的计划是引蛇出洞,顿时大为心动。
“好!就依封儿之言。”
商定完这事,刘备得知刘封午饭都只吃了一半,便让他留下陪自己一起用膳。
“正好孩儿也有事想要来找父亲。”
“哦?”
刘备一边吩咐近侍把饭食端上来,一边问道:“是有何事?”
刘封答道:“孩儿知道父亲身边缺少人才,求贤若渴。于是这几日一直在苦思冥想,想要替父亲解忧。
所幸还真让孩儿想起了几人,才能卓著,刚正不阿。
父亲此时正缺才俊,当可征辟他们以补不足。”
“哦?”
一提到人才,大耳哥总是特别兴奋,面露喜色:“封儿快快道来,为父无有不准。”
刘封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这为首一人,父亲也曾经见过。”
“哦?”
刘备思索了了起来:“不知是哪位高士?”
“东莱太史慈!”
刘封第一个说的就是太史慈,眼下是他的最后窗口期,今年下半年,孙策破刘繇部将樊能、于麋于横江津,突破江防,进逼东阿的时候,太史慈就正好到了。
算算时间,太史慈应该就在年中的时候自东莱出发,倘若现在还不征辟他的话,等他去了江东,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太史慈虽然只是过去访友刘繇,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返回过北地,从此以后,终老江东了。
“太史子义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弦不虚发,宛如由基再世。更喜此人性格豪雄,忠肝义胆,谦恭孝顺,文武双全,将来必能为父亲独当一面。”
太史慈的名声,在后世曾经经过一个巨大的起伏。
最早的时候,太史慈可是与赵云一样的赤胆忠臣,喜欢他的人也很多,也都认可他的忠心。
尤其是和孙策的那一段化敌为友,以及如期而返的信誉,更是被抬高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只是后来,很多人翻阅到了吴书里记载的一句话。
“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这句话的问题看起来很大,尤其是七尺之剑,更被人当做了铁证,用以证明太史慈何等狂悖,居然想当皇帝。
这些人最根本的逻辑,就是七尺之剑,非人臣所能佩戴的,这是帝王之礼。
咱们姑且不谈,太史慈死之前还会不会坑儿子一大把,他可是有儿子太史亨的。????也不说吴书整段话里,最后还有孙权甚至还有“权甚悼惜之的后缀。”
难道说孙权是在可惜太史慈死的早,不能和自己抢皇位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七尺之剑的问题。
这一点如果不能解释,那太史慈确实是洗不干净的。
可史书中有一件事,完美的解释了这一点。
后汉书,冯异传记载:时赤眉、延岑暴乱三辅,郡县大姓各拥兵众,大司徒邓禹不能定,乃遣异代禹讨之。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乘舆七尺具剑。
这里说的是,在后汉光武讨伐赤眉军的时候,为了增加冯异的威信和宣扬他的功绩,刘秀亲自派车架将七尺具剑送到河南,赐予冯异。
这里能说冯异想当皇帝了吗?
能说光武帝是想让位给冯异了吗?
而且太史慈正是东汉末年人,两汉最重典故,太史慈死前的话,很可能是表达自己的志向,曾经想像大树将军冯异一样,为天子建立不世之功,佩戴着天子赐予的七尺具剑,让天子降阶而迎,达成自己成为王佐的志向。
这里的七尺具剑,正是礼仪用剑,某种程度上可以参考日后的尚方宝剑的性质,而不是表达想当皇帝的意思。
因此,刘封坚信太史慈还是那个忠肝义胆,箭术超群,义气过人,又忠君爱主的神将。
听到太史慈这个名字,刘备猛的想起了当初还在平原国内,那一位自孔融处破围而出,突围来找自己求援的山东大汉。
刘备当时也是印象深刻,当时就曾经动心过,只恨自己那时名微官低,无法招揽对方。
现在让刘封一说,顿时心中大动,昔日不行,可今日我已贵为州牧,太史子义未必会再拒绝于我啊。
“好!好!好!”
刘备连连点头,有些后悔起来:“幸有封儿提醒,若不是你,我竟没能想起子义来。”
刘备也是忙昏头了,虽然之前想要招揽太史慈,但真当他有这能力了,却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
也亏了刘封帮他弥补了疏漏。
刘封推荐的第一人,就让刘备大为动心,这也让刘备对后面的两人更为期待起来。
“父亲,我推荐的第二人,名为是仪。”
刘封举荐道:“此人名为是仪,仪清恪贞素,详数通使命,综文采才用,足以让您对他托付信任,如能征辟其用,这将会是一位如同架屋承瓦的木头一样重要的人才!”
刘备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仪的名字,但既然刘封如此夸赞他,那么刘备就愿意将信任交托给是仪。
“此事可也!”
刘封最后道出了第三人:“营陵王脩,字叔治,北海郡营陵人,乃是孔北海挚友,几次三番救助孔北海,其刚正不阿,目光远大,现任胶东县令,治理胶东,抑制豪强,鼓励农桑,赏罚分明,深为胶东士民爱戴。王脩之才,州郡不可限量也,当速征辟之!”
王脩的名字不像是仪,因为贤明和孝行,在北海的名气很大,更是差点被孔融举荐为孝廉。
虽然王脩几次三番的推让,想将孝廉让给邴原,但孔融坚持不许,几次写信劝说。
这个邴原可不是一般人,这一位可是与管宁、华歆并列,被称为建安一龙的贤者。
王脩都能压住邴原,可见他的才能和名声有多好了。
(本章完)
第46章 青州三士(三更求支持)
第46章 青州三士(三更求支持)
王脩都能压住邴原,可见他的才能和名声有多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倒不是王脩让给了邴原,而是因为战乱导致了推举孝廉的事情被中断,就此耽搁了。
刘备听了很是心动,却表示怀疑道:“王叔治之名,为父也早有所闻,只是他与孔北海如此交好,此时又担任胶东县令,为父如何请得动他?”
“此事虽难,却有一法可以尝试。”
刘封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孔北海曾照顾过太史子义的母亲,对太史慈有恩,太史慈为人重义,又孝顺老母。孔北海若是帮忙美言,定有好处。”
“是仪此人,并不受孔北海重视,且目前应在郡中担任小官,只要父亲开口,相信孔北海必定愿意将他转让给父亲。”
“父亲可修书一封给孔北海,请他帮您游说下太史慈和是仪,可大增事成之可能。”
“唯有王脩,此人不但才干出众,勇于任事,而且政绩斐然,为孔北海排忧解难,是他很难舍弃的左膀右臂。”
“此事易尔,为父稍后就修书一封。”
刘备从谏如流的点头应允,可随后还是不满足的追问起来:“那王脩王叔治,封儿你有办法让孔北海放人吗?”
刘封出主意道:“孩儿曾经听闻,孔北海左右有心腹二人,一人名为王子法,另一人名为刘孔慈,皆是雄辩之士。”
“只是此二人与王脩并不和睦,对于孔北海礼重王脩多有嫉恨。”
刘封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父亲若是备下重礼,托请此二人帮忙游说孔北海,相信此二人会助父亲得偿所愿。”
听闻此言,刘备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愁眉紧锁。
“封儿,为父有一言要教你。”
刘备直起身体,谆谆教子道:“为父没有什么大的能力,也没有贤明的声誉,但我行事,素来以仁义为重。”
“人生如沧海行舟,期间或许会遇到许多小利,但取小利而忘大义,此为因小失大也。”
“孔北海能安居北海,王叔治功不可没,你我父子仰慕其德行和才干,想要征辟于他并不为过,可如何能与小人勾结,中伤诬陷贤者呢?”
刘封知道刘备是误会了,不过他相信刘备的这一番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很多人在后世诟病刘备其实是个伪君子。
可实际上,刘备如果真是个伪君子,那他就不会被天下英雄所重了。
刘备在平原,孔融求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刘备在徐州,陶谦不惜赠与重兵挽留他不要回青州,最后虽然有陈登、糜竺的缘故,但确实并没有史料记载陶谦让徐州乃是虚构,或是伪造陶谦遗命。
刘备在许昌,曹操对他是尊崇有加,不但拜他为豫州牧,更升迁至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刘备在邺城,袁绍以国宾之礼相待,让自己的亲儿子袁谭以师徒之礼侍奉刘备。
刘备在荆州,刘表将他当成骨肉同胞,到最后也生出托孤出让荆州的心思。
刘备如果是一个伪君子,这么多英雄豪杰,难道眼睛都是瞎的?
刘备临死之前,对刘禅说自己德薄,极其愧疚抢了刘璋的基业,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
刘备这一辈子,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尽力遵循仁义二字,以仁厚为人处世,想要装,是不可能装的了的。
这只能是他真心信奉仁义,才能坚持的下来。
刘备现在虽然高兴刘封智计百出,但也担心刘封会过于重视计策,而误入歧途,失了大道。
所以才会谆谆教诲,对刘封一片呵护之心,溢于言表。????“父亲所言甚是,孩儿必定铭记于心。”
刘封知道刘备是误会了,不过他没有先行辩解,而是顺从的应了下来,随后才解释道:“父亲,我之本意,乃是请动王、刘二位劝说孔北海多做准备,交结父亲,引为外援。”
“况且王、刘二人虽然嫉恨王叔治,可也并非小人,做不出阴私鬼祟之事,况孔北海明朝秋毫,若是他们包藏祸心,孔北海如何会被瞒过?”
刘备听了刘封的解释,仔细想想,也觉得合理。
这时候的刘备对孔融,还是带着严重的滤色眼镜的,相当推崇对方。
两人又没深入结交过,只是隔空互吹了一波,刘备又恰好救了对方一次。
孔融也很给面子,并没有因为刘备边疆武人的身份就看不起他,还狠狠的吹捧了刘备一番,让刘备的声望大涨了一波。
因此,在刘备的眼里,孔融这么一个大名士,那能力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啊。
于是他就相信了刘封的解释,只是叮嘱对方这类计策,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
听到刘备说少用,而不是不用,刘封就懂了。
自家老爹这不还是很眼馋王叔治,深怕自己就这么放弃了不是?
无奈,刘封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替自己老爹背锅不算背锅,这锅我扛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以及写给孔融的书信内容。
议毕之后,刘备当场写信。
写完之后,招来近侍选定礼物,然后安排元从甲士护送使者,前往青州。
刘封接着说到:“还有两人,也需要父亲亲自征辟,最好再请陈群先生写一封书信,帮忙招揽。”
陈群虽然极力反对刘备接任徐州,但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待在刘备的麾下。
直到吕布偷袭下邳得手,刘备回来还对陈群诉苦,悔恨昔日没有听长文之言。
此时,陈群已经是吕布的俘虏,之后也被迫投降吕布了。
吕布被曹操所灭之后,陈群与其父陈纪自然也就顺势投降曹操,被带回许昌,与刘备再无君臣的名分。
现在不一样了,陈群还在徐州,还在刘备麾下,只要刘备继续站住脚,甚至还能依靠颍川陈家向豫州发展。
相信陈家会相当乐意的,当初刘备在豫州时,就被陈纪、陈群父子看好,进行投资了。
可见陈家父子对刘备是比较满意的。
“需要长文修书一封吗?”
刘备猜测道:“那伱这次要推荐的,想必应该是颍川明士?”
“正是!”
刘封推荐道:“这二人都是颍川人士,一人名为荀攸,字公达,乃是荀家嫡系子弟。袁绍身边的谋主荀谌,曹操身边的谋主荀彧,这二人皆是荀攸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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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7章 郭嘉荀攸
第47章 郭嘉荀攸
“荀公达自小机敏过人,内藏英知,少时就能分辨忠奸。”
“数年之前,荀攸在长安担任黄门侍郎,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人商议刺杀董卓。”
“可惜他们中有人行事不密,走漏了风声,荀攸随即被下狱问罪。”
“一同下狱的何颙自杀而死,可荀攸却饮食如故,竟等到董卓被诛,天下大赦,免罪而出。”
“眼下他求取了蜀郡的太守位,却因为道路不通而被阻塞在荆州襄阳,正是父亲征辟他的天赐良机。”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他其实挺想问自己儿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仔细想想,刘备不问也知道答案。
梦中仙人所言。
如果不是刘封就跟自己住在一起,哪怕对方是自己儿子,刘备都很难完全相信。
可现在,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好,为父下午便寻长文修书,然后使人前往襄阳征辟荀攸。”
刘备继续问道:“那还有一人呢?”
“另一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是颍川郭家旁支远脉,现在袁绍麾下就职小吏,郁郁不得志,”
“说起来,这位郭奉孝在见过袁绍之后,与同族郭图,姻亲辛评评价了两句话,孩儿觉得可谓一针见血,尽数袁本初之弱点。”
刘备一听,顿时心痒难耐,要知道袁绍可是快一统河北的庞然大物,他大耳哥连对方的儿子袁谭都打不过,被揍得连平原国都丢光了。
现在有人居然敢说袁本初的坏话,那听听也是极爽的。
“这郭奉孝说了什么?”
刘封对曰:“他说袁本初好逑士而不知所用,好设谋而不得其理。因而获人众而不能人尽其用,多谋而无断,若是遭遇大难,必危殆矣。”
刘备啧啧嘴,缓缓点头:“这郭奉孝所言不虚,本初确有好谋无断之嫌。昔日在洛阳,曹孟德苦劝本初收拢南北军,联手丁原,驱逐董贼。可本初却死活不应,只是让我们容他三思,当真急死个人。”
刘封看了眼刘备,只见自己老爹脸上满是怒其不争,心里撒笑。
郭嘉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这里面毕竟掺了不少水分,你咋还共情上了。
袁绍在洛阳那会儿,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驱逐董卓。
要知道那会儿董卓可是他袁家门人,袁绍的嫡亲叔叔袁隗就是董卓的举主,董卓手底下的兵马,在袁家来看,可比伱曹操、刘备要忠诚可靠多了。
不过听大耳哥的口气,当年洛阳之变的时候,他就在东都内,甚至还和曹操、袁绍相交莫逆。
这不禁让他想起后世的一些分析,刘备早在卢植那求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曹操、袁绍、袁术等人了。
难怪日后刘备去哪里都吃香的很,毕竟都是老相识,还是结交于年轻时的好友。
刘备属实是越混越好的励志老男孩。
刘备很是满意,高兴地夸赞了刘封一番,还忍不住遐想道:“封儿举荐的这些贤士,若是能够齐聚一堂,何愁徐州不兴!”
刘封赶紧给他泼起了凉水。
“父亲,这几人都是一时之俊杰,能招揽到一个,都是我徐州的福分,可不敢奢望能将他们聚拢于麾下。”
刘封嘴上没说,可心里其实是有笔账的。????太史慈当初和自己老爹相见,对老爹还是挺佩服的,双方的观感确实都不错。
只是太史慈志向远大,而且人家起点也不低,刚过二十就已经是郡中大吏了,此后又因为为帮太守而亡命天涯,传美名于青州。
此后又为报孔融之恩,来回杀穿围城黄巾,勇冠三军,武名远播。
现在这时间,想要征辟太史慈,一个六百石的别部司马,或是武猛从事是最基础的价码了。
否则太史慈要怀疑你不是去征辟他,而是去羞辱他了。
如果要稳妥一点,那给个校尉,或者县令。
目前刘备就那么点兵马,钱粮也捉襟见肘,给个空头校尉毫无诚意。
因此,刘封给刘备的建议是县令加别部司马,比照赵云、田豫的待遇,另外,还可以给出武猛从事的位置任太史慈选择,可谓是诚意满满。
毕竟太史慈在刘封心里的排名是比较靠前的,是这次的重点拉拢对象之一。
是仪的话,入手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他本身此时还没有什么大名气,又不是出身名门大族,再加上不受孔融的喜欢,相信是最好挖角的了。
可刘封记得,是仪也是在今年离开孔融,南下投奔孙策的。
所以,是仪能否得手,完全得看他是否已经动身前往江东了。
王脩的名气最大,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最强,再加上他当前的官位最高,即便有孔融帮忙,恐怕也是最难得到的了。
能不能说动王脩,就得看刘封精心准备的信件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至于荀攸和郭嘉,这俩人太聪明了,刘封哪怕自诩多了两千年的见识,也不敢打保票能玩赢这两个人的心眼子。
刘封劝说刘备示之以诚,同时希望荀攸能够继续秉持家族分散投资的原则,与荀谌、荀彧分属一方的考量,留下帮助刘备。
因此,所送去的征辟书信不但态度诚恳,而且还只是邀请对方来徐州做客,顺带访问一下,到时候再谈是否留任徐州。
商量完正事之后,饭菜都已经凉了。
但刘备和刘封却没让近侍端走,而是就着热水吃起冷饭来。
因为兴致颇高,两人很快就将饭菜一扫而空。
刘备固然很是繁忙,刘封也是一大堆事情。
两人饭后便分道扬镳。
刘备去前厅继续处理州务,而刘封则去后院处理琐事。
刘封说忙,可还真没有骗刘备。
他这会儿手头上就有好几件事情要处理。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扩大刘儿营。
原先因为钱粮的关系,刘封养着现有的百十个少年就已经相当吃力,自然是没有余力继续扩充。
要知道这些少年们的饭量可真的不小,甚至比起壮汉来都毫不逊色。
(本章完)
第48章 鲁肃应辟(祝我母亲生日快乐!)
第48章 鲁肃应辟(祝我母亲生日快乐!)
他们每个人一个月,光粮食都就能吃掉1.5石,还不算肉类、蔬菜和鸡蛋。
刘封竭尽全力,也才养了一百五十多个少年,每个月基础消耗就需要三百石粮食。
不过现在有了狗大户的赞助,以及刘备的支持,刘封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糜竺送来的礼物,最后被刘备全部划拨给了刘封。
其中那三千石粮食,就足够刘封喂饱他的刘儿营,还有余力继续扩充了。
刘封拿出一卷帛书,递给一旁的刘立:“眼下刘儿营扩充在即,可以开始招募人手了。
此事就由你负责,你从刘儿营里挑选二十个副手,带上护身的武器。记住,我们刘儿营收人的规矩不能改,先从徐州本地士卒的遗孤里挑选,选完了之后,再去城外灾民群里挑人,明白了吗?”
刘立恭恭敬敬地接过帛书,上面记载着各种挑选要求,以及分拨事项。
“少主放心,立必尽心竭力,不负少主之命。”
刘封点点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新。
他原本想要亲自出面,只是考虑到刘立、萨合离这些少年都需要锻炼的机会,再加上也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就干脆将这件事下放给他们锻炼了。
“萨合离,你也同样带二十个人,去城外以招收佃农为名义,挑选精壮劳力,为屯田做准备。挑人的标准,我也写在这帛书里了。”
刘封又取出一份帛书,递给了萨合离。
萨合离咧开嘴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少主伱放心,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刘封挥了挥手,刘立和萨合离转身离开,外出挑人。
刘封继续思考翻看着帛书,听着刘儿营的少年们汇报事情。
他先前与华佗说好了,要挑选八名机敏聪慧的少年送去学医。
刘封打算全部从刘儿营里挑选,毕竟刘儿营里的少年都有基础的文化水平,能够识字书写。
以后,这些都是当医生老师的种子。
同时,刘封这几日也整理出了一套教学的方案,推荐给华佗。
刘封原本做好打算,如果华佗抗拒这套方案的话,就和对方约定只对刘儿营的学徒如此教授,其他则任由华佗喜好。
结果没想到华佗年纪虽然大了,却眼光很好,一眼看出这种教学理念的先进之处,并决定完全按照刘封的建议去做。
这让刘封大喜过望,大手一挥,先给华佗调拨过去了粮食百石,钱十万,作为医院的启动资金。
就在刘封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也是刘儿营出身,名叫田丹的少年进来报告,说主君刘备征辟士人的长吏回来了,刘备便派人通知刘封。
刘封心头一喜,刘备能派人来通知他,显然这次征辟应该是成功了。
他站起身,绕席而出,一边走一边问:“可知道来的是何人?”
田丹点头道:“近侍说是去九江的长吏回来了,征辟来的贤士叫鲁肃。”
鲁肃来了!
刘封大喜过望,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住。
“走!这就去!”
等刘封赶到刘备正厅时,厅堂中正有两人谈笑风生。
其中一人,自然是坐在主位上的刘备,而另外一人身形魁奇。
刘封的出现,顿时引来了堂上两人的目光。
刘备看见刘封,自然是满脸带笑,而一旁的鲁肃却是目露惊异,但随即恢复了平常。????刘封心中暗赞,果然雍容不迫。
刘备笑着朝着鲁肃笑吟吟道:“子敬,可知此儿是何人耶?”
听着刘备略带戏谑的话语,鲁肃何等精明,自然能看出自己未来的主君心情极好,而且这份好心情,就是来自于面前的这位少年。
这让鲁肃心中对刘封的好奇和疑惑变得更大了。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可以在州牧府中随意行走,必然是州牧极为亲近的子弟。
再一想到刘备这混合着骄傲和自豪的情感,鲁肃隐约有了个猜测。
“莫非,这位乃是明公府中公子?”
刘备放声大笑起来:“子敬果然机敏,此乃备之犬子刘封,有些才气,总算没有辱没先人。”
鲁肃小吃了一惊,能让刘备这么夸奖,这刘封必然有过人之处。
整个汉族几千年,最重祖先,而这当中,又以汉人为最。
汉代对死人的葬礼是极其重视的,陪葬品往往会超过活人的待遇。
这种厚葬风俗,引得华夏许多的黄金宝物被带进了地下,最后逼得皇室不得不带头推崇薄葬了。
刘备能以不辱祖先来夸奖刘封,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许了。
只是鲁肃不清楚,刘备这个祖先指的可不是他的父亲和祖父,真正的对象乃是刘邦。
要是让鲁肃知道这一层,恐怕他可就真要被震惊到失态了。
刘封走到鲁肃跟前,大礼参拜道:“子敬先生,小子刘封有礼了。”
鲁肃赶忙起身避让:“肃乃白身,怎可当公子如此大礼。”
刘备适时插话:“子敬尽管端坐无妨,以子敬之才,备求都求不来。今日邀天之幸,能得子敬辅佐,实乃我刘备的福分,定当以要职相待,子敬又何必自惭耶?”
刘备话音刚落,刘封也紧跟着道:“小子刘封,日后还要蒙您多多教诲,今日礼敬于您,实属应当。”
听完刘备的话,鲁肃就已经心头一片火热,得遇明主之感油然而生。
在听到刘封的话后,感受到刘家父子给与他前所未有的重视感,已经让这位被乡人族老诸多误会的智者破防了。
鲁肃离席之后,冲着刘备大礼参拜:“肃才疏学浅,人微望轻,不意主公与公子如此器重,待肃以诚,期以重望。肃敢不竭尽股肱之力,效犬马之劳。”
两大魅魔同台竞技,即便强如鲁肃看来也是吃不消的。
当然了,这也和鲁肃郁郁不得志,又久被乡人、族老误会非议有关。
鲁肃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周瑜、刘晔寥寥数人之外,竟再无知己,更无明主。
可想而知鲁肃这些年有多郁闷。
现在猛然间遇到刘备这么一个情深义重,又能给他机会施展才华的明主,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哈哈哈,更新了,今天作者母亲生日。
祝她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恳请大家一起祝她生日快乐。
一句生日祝福,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谢谢大家。
今天加更!
(本章完)
第49章 鲁肃举才
第49章 鲁肃举才
别看鲁家很有钱,是东城有名的巨富之家。
可就连鲁肃那些短视的族老都知道,鲁家在逐年衰退。
吴书清楚的记载:父老咸曰:“鲁氏世衰,乃生此狂儿!”
可见当时鲁家逐年衰退至少在当地,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鲁肃这么一个才高雅量,又深谋远虑,性情豪爽的人,如何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可不论他如何学习击剑骑射,招聚少年,给其衣食,往来南山中射猎,阴相部勒,讲武习兵。
但他依旧只是一颗沧海遗珠,不但没有吸引来明主,反而引得乡人视他如同纨绔子弟。
他眼光越好,越是曲高和寡,心中的空虚寂寞,忧心忡忡谁人能懂?
鲁肃心中的委屈心酸,能与谁说?
现在猛的一下子碰上火力全开的大耳哥,态度亲和,体贴入微,心意相通,理解鲁肃内心的痛苦和忧心,这让他如何把持得住啊。
“子敬快快请起。”
刘备赶忙离席,上前亲自将鲁肃搀扶起来,目蕴欣赏和激励道:“子敬,何出此言。备素来德薄,蒙徐州父老看重,托以州事,夙夜忧愁,深恐有负百姓。
今得子敬辅佐,备如鱼得水,今后还请子敬不吝赐教,直言正谏,备当从谏如流。”
“恨不能早遇主公!”
鲁肃感动的眼睛都红了,要知道这个鲁肃可和演义里的老好人,受气包截然不同。
真实历史里的鲁肃可是个腹黑男,又恃才自傲,还很能察言观色,投主公之所好。
即使过河拆桥,不念旧恩的孙十万,到晚年也曾怀念鲁肃,虽然中途哔哔过鲁肃言过其实,可身体却是非常老实的遵照鲁肃的战略在做。
这是因为鲁肃实在太会了,什么话,什么事都做到领导的心里,这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他呢?
但现在看来,比起大耳哥,初出茅庐的鲁子敬还是差了一点,已经快被对方给征服了。
要不然,也不会将明公换成主公了。
可别小看这一字之差,明公是我给你打工,你是我老板,这没错,但我随时可以离职,你也随时可能被罢免。
不论是我离职了,还是伱被罢免了,咱俩就不是主从关系了,最多我欠你个人情,是你的故吏。
但现在这年头,故吏已经没有太多约束力了,纯粹看人的道德水准有多少。
可主公可就不一样了,这是要认主的架势,哪怕以后刘备被罢免了徐州牧,鲁肃一样是刘备的私臣,可要跟着刘备一起跑路的。
三人再度分主客坐下,刘封坐在鲁肃的对面。
“主公,肃不才,愿为主公献上三策,以助明公立足徐州。”
鲁肃挺直身躯,开始谏言。
刘备和刘封也认真起来。
如果说鲁肃的入职是一场面试,那么鲁肃现在是要展现自己的才能了。
刘备正色答道:“请君直言!”
鲁肃竖起三根手指:“肃之第一策,先请主公广纳良才,如今乃是大争之世,中国内乱,南北群雄四起,强者连州跨郡,弱者据城自守。
主公欲安徐州,非广纳贤才,聚拢英杰不可成其事。????肃斗筲之才,却为明公所重,竟以轩车征召,待肃恩重礼隆,肃平生无所长,却有几名英杰好友,愿举荐给主公,助主公安邦定国。”
刘备自无不可,连连点头:“子敬之才,虽只是初识,然备已深知,能为子敬所敬之好友,必定也是同样的高明之士,子敬可从速道来,备当轩车相迎。”
轩车,是一种高级别的车,可驾四马,华盖,车体亦大,六百石以下不得乘之,只有二千石以上的长吏才可乘坐。
原本刘备征召鲁肃根本用不上如此隆重,只需一长吏携征辟文书即可。
毕竟此时的鲁肃只是区区一介豪强,家中别说两千石了,就连六百石郡中大吏都很久没出过了。
不过刘封担心鲁肃低估了刘备,拒征不从。
因此,刘封力劝刘备派出轩车相迎。
事实上,刘封这次劝说还真起了很大的作用
鲁肃对于刘备入主徐州其实并不看好,他的观点和陈群非常相近,认为徐州此时已是旋涡,势力复杂,内忧外患。
如果按照鲁肃本心,不熟悉刘备的他自然不想跟着去跳雷坑。
即便鲁肃很想出仕,但他这样的智者,求的只会是长远的发展,而不是一时的任官。
因此,鲁肃原本大概率是会拒绝刘备的征辟的。
可这时候,刘封劝说派出的轩车就起了很大的作用,让鲁肃感觉到了被重视的感觉,而且还是捧在手心的那种。
要知道轩车可是州府、太守的座驾,能让他们派出自己座驾去迎接的人,自然是极受他们器重的。
这既让鲁肃对刘备生出了很大的好感,士为知己者死,如此隆重的礼下于人,鲁肃怎么能不感动呢?
同时,还让鲁肃对刘备给他预留的位置生出了好奇。
能动用轩车接送的,怎么都不可能是微末小官了。
就好比省政府一号车来接你去当官,怎么都不可能是去当个村长的。
哪怕你是白身,那也是有破格提拔的途径在的。
现在刘备又表态愿为鲁肃的推荐而派出轩车,别的不说,这份信任确实足以让鲁肃为之动容。
“主公,肃索要举荐有三人,第一人姓刘名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与主公一样,也是汉室宗亲之后。
此人少年早慧,果敢机敏,十三岁时便奉母亲遗命,斩杀了父亲宠信的侍者,而后又坦然向其父请罪。
其父刘普原先大怒,但知道刘晔的动机后也对他十分欣赏,不作苛责。
汝南许劭善于观人,当时在扬州避难,称刘晔有佐世之才。”
刘备顿时兴奋起来了,竟忍不住插话道:“许子将面人无数,有识人辨伪之能,世人都以得许子将一言品评为荣。
备久仰大名,只是无福,不能得许子将之评也。”
刘封心里偷笑,知道自己老爹又给自己贴金了。
他哪里是碰不到,根本就是不够资格罢了,刘备区区一个边郡寒门子弟,哪里入得了许子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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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0章 举荐撞车
第50章 举荐撞车
许子将和他兄弟许靖两人,在汝南搞了个月旦评,品评名士,客观的说,虽然这其中有很大的炒作成分,但确实也给了一些出身寒微的人扬名的通道。
就连曹操也在许子将那得了一句“治世之英雄,乱世之奸雄”的评价而沾沾自喜。
可见许氏兄弟的月旦评影响力之大。
普通人想要让许子将看一眼都难,更别说点评了,而这个刘晔,却偏偏让许子将主动品评,给出的还是佐世之才的美誉。
虽然这多多少少有点寄人篱下的原因,可刘晔的才能却是后世证明过的。
许子将眼光之毒辣,可见一斑。
可惜这位许子将已经在年前跑路,前往投奔刘繇了,而且就是死在今年。
要不然,刘备如果能把这位招募入麾下,做个牌坊,那价值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刘封心里不禁一动,许子将是死在今年,能不能想想办法,做点文章?
刘封正想着小心思,却不想刘备突然放声大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一看,对面的鲁肃也是一脸疑惑,不明白刘备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态了。
“子敬,你却是不知,刘晔之名,备实已早知,征辟他的轩车早已出发,只因路远还未归,只是子扬是否愿意辅佐于备还不得而知。”
刘备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却又不惹人厌憎,相反还让人觉得他坦诚直率,这不能不说是大耳哥的特色了。
果然,鲁肃闻言,大为惊叹,在刘备的感染下,也露出了笑容,失笑道:“肃不意主公竟也知道刘子扬,更遣人前往征辟。
主公勿忧,我可修书一封,立时送往扬州,力劝子扬北上徐州,同为主公效力。”
刘备大喜,竟起身离席拜谢。
这份求贤若渴,重视人才的态度,让鲁肃惊喜莫名。
“子敬,还有何人举荐,还请快快道来。”
刘备心痒难耐,催促着鲁肃继续举荐。
鲁肃恭敬应命:“我居东城,与九江近在咫尺,常听闻九江郡中有两位豪侠,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主公可遣使征辟,用为爪牙。”
刘备正色请教道:“哦,不知此二人是何人?”
“一人名周泰,字幼平,乃是九江下蔡人。另一人名蒋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人。此二人聚拢当地游侠儿,呼啸一方,横行江上。”
鲁肃介绍完后,心里有些忐忑。
盖因周泰、蒋钦二人乃是江贼,所谓聚拢游侠儿,无异于盗贼团伙,呼啸一方,横行江上,点明了就是江贼团伙。
但此二人确实轻彪骁勇,更兼熟悉水情,是天生的水将。
在鲁肃后续想要进献的战略计划中,是比较重要的一环。
因此,鲁肃便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想着如果刘备因为两人江贼身份而不悦的话,该如何从中斡旋。
可鲁肃抬眼一看,只看见了刘备的侧脸。
原来刘备居然扭过头去看刘封了。
鲁肃有些懵逼,弄不懂这里面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备用人,还要听刘封的意见不成?
好在刘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头朝着鲁肃笑道:“不瞒子敬,此二人备也早有所闻,也已经遣使前往征辟,不日就有消息回来。”
鲁肃神情微变,可心中却是大惊。????这些人可是鲁肃精心挑选过的,想要为刘备献上的第一份大礼。
可谁能想得到,刘备居然全都征辟了。
刘备一个北地人,来徐州不过数月,其中还有半数其实是呆在豫州的,他怎么对我徐、扬如此了解?
鲁肃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把刘备看的很高了,可这个时候却发现,很可能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幽州军阀。
可别小看这信息差,在东汉这种互通困难,传递信息纯靠人力的时代,信息甚至比金钱还要难得。
要不然,也不会有家书抵万金之说了。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表现对家书的重视和感情,同时也是真实的衡量传递千里家书所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
鲁肃在心里暗暗的把刘备又提高了一个台阶,光是这份情报能力,就值得他加大投资了。
犹豫了片刻,鲁肃还是没忍住,试探道:“不想主公初掌徐州不过月余,竟已遍知淮泗英杰,主公对我淮泗之重视,让我淮泗人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刘备开心的笑了起来,可笑完之后,却对着鲁肃解释道:“子敬谬赞也,备初掌徐州,虽然有心征辟徐州英杰,却是无从下手。”
紧接着,在鲁肃更为疑惑的目光中,刘备用手遥指刘封:“让子敬见笑,刚才子敬所举荐的三人,连同卿本人在内,都是我这犬子举荐的。”
鲁肃这次真维系不住脸上的镇定了,第一次震惊到失态。
这怎么可能?
他既然打算接受刘备的征辟,自然对刘备要有所了解。
据他所知,刘备的这个嫡长子刘封,可是一直在河北的,直到一个月前,才刚刚抵达徐州。
可刘备居然说包括他在内的这些人,都是刘封推荐给刘备征辟的。
鲁肃本能的都以为刘备是在撒谎了。
可鲁肃毕竟不是庸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刘备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就算刘备想要帮自己儿子扬名,也没必要用这么近乎愚蠢的手段吧。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备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刘备脸上那自豪、骄傲的神情,鲁肃已经可以断定他说的都是真话了。
鲁肃好奇的目光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他不理解这么一个少年,怎么会对淮泗英杰了如指掌的。
刘封感受到鲁肃的目光,还以一个微笑:“我父历来求贤若渴,是以小子来到徐州之后,便不惜人力物力,访问贤才之名,得以举荐至父亲跟前。”
鲁肃露出恍然之色,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可他心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刚才刘备那突兀的言行反倒是像真的话,那么这少年看似合理的解释却是在撒谎!
不过对方却是刘备的亲儿子,对方既然不想说,鲁肃总不能拿剑去逼着少主说吧。
于是,鲁肃一脸恍然的赞叹道:“主公父子求贤若渴,实乃我淮泗士人之福啊!”
(本章完)
第51章 公瑾难求
第51章 公瑾难求
刘备沾沾自喜起来,他倒是误打误撞,原本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儿子,却不想让鲁肃对自己的评价瞬间抬高了好几层。
只可惜儿子仙遇的事情,现在还需保密,否则对方的脸色一定很有趣。
可即便如此,鲁肃要被刘备父子俩所透露出来的情况所震慑,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么鲁肃对刘备的忠诚度以及期待值已经蹭蹭上涨了不少了。
刘备有些遗憾,难得鲁肃自告奋勇推荐人才,结果还和自己家儿子撞车了。
他心有不甘的问道:“子敬,可还有贤士推荐?”
鲁肃答曰:“还有一人,此人名声更大,想必已经为主公所征辟了。”
刘备立刻接上:“子敬所言何人?”
“周瑜周公瑾!”
鲁肃掷地有声,大声夸赞起知己好友:“此人乃是庐江郡舒县人,出身世家,祖上两世三公,堂祖父周景、堂叔周忠都官居三公太尉之职,其父周异曾任洛阳令,世出两千石,乃是庐江当地的名门望族。
周公瑾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精通音律,志向远大。有吞吐宇宙之志,混一海内之向。当真青年俊彦,庐江第一。”
刘备大吃一惊,不由转向刘封问道:“封儿,你可识得周公瑾?”
其实刘备原本想问的是为何不向他推荐周瑜,因为刘封连庐江本地的周泰、蒋钦都推荐了,这可是江贼。
既然连将贼都知晓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庐江如此声名显赫的青年名士呢?
鲁肃原本都以为刘备肯定征辟周瑜了,听了这番问话,才惊觉对方居然不认识周瑜。
于是,他也将惊疑不解的目光转向刘封,和刘备一起等着刘封的回答。
刘封苦笑摇头,开口解释起来:“父亲,孩儿自然久闻周公瑾之名,只是此人世出名门,家世显赫,并不缺少出仕的机会。
之前周公瑾曾为袁术所辟,担任居巢长。
此间还发生了前往鲁先生府上借粮,鲁先生指囷相赠的雅事。”
刘备冲着鲁肃赞许的点点头,鲁肃面色沉静,可心里还是有些窃喜,暗暗感谢刘封为他君前扬名。
刘封继续说到:“可很快周公瑾就察觉到袁术任人唯亲,亲近奸邪,无人主之相,便离开袁术,返回家中养望。”
“孩儿也知周公瑾才华洋溢,英气过人。
只是周公瑾少时曾遇孙破虏讨董,举家迁徙至于舒,巧遇孙破虏之子孙策,并与他意气相投,由是定交。
此时孙策子承父业,刚从袁术手中要回父亲旧部部曲,想要渡江前往横江,帮助舅、兄击破刘繇,时周瑜之从父正任丹阳太守,孙伯符必然想到周瑜。
以此二人之交,恐父亲虽有揽玉之心,却不得其时也。”
刘备和鲁肃听完这段话,算是彻底明白了。
刘封话里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楚。
那就是周瑜出身高贵,人家不缺机会,就连袁术都眼巴巴的想当他的举主,可周瑜却看不上他。
咱们老刘家刚刚才执掌徐州,人家真不一定看的上我们,而且机会也不对。
孙坚的儿子孙策和周瑜是发小的感情,现在孙策又独当一面了,肯定要去找周瑜帮忙,周瑜想必也会很乐意去帮孙策,咱们就别去自取其辱了。
刘备和鲁肃都沉默了。
前者是有些叹息,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刘备可不是没有遇到过名士,可这些名士眼里又何曾有过他刘备?????态度好点的,与他逢迎一场,态度差的,几乎就拿鼻孔看他了。
要不然,孔融被黄巾军打的出不了门,太史慈突围找他求援时,大耳哥能激动成那样?
孔北海也知我平原刘备乎?
这句话里可是满满的心酸。
刘封对于淮泗情况的了如指掌,鲁肃已经彻底信服了。
听到刘封对周瑜家的如数家珍,很多情况甚至连自认为是周瑜知己的鲁肃都不清楚。
可见刘备绝对不像表面显示出来的那么弱小,刘家在暗中一定藏着许多底牌,最少在谍报方面,就是鲁肃平生所见之最。
鲁肃心里渐渐火热起来。
鲁肃此人,性情豪爽,仗义疏财,平生的志向就只有建功立业。
刘备表现的越好,实力越强大,不就意味着鲁肃得偿所愿的机会更大了吗?
于是,鲁肃决定加大投入。
“主公,不意少主对淮泗之事竟如此了解。
只是周公瑾确是王佐之才,文武双全,倘若错过,实在可惜。
肃不才,愿修书一封,诉与公瑾,若能说动公瑾来投,岂非皆大欢喜。”
刘备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那就辛苦子敬了,若是此事可成,当记子敬一大功。”
鲁肃自然谦让连连。
随后,鲁肃又开口道:“主公,徐州刚经战火,百废待举。
凡事当以人为先,可钱粮却也不可忽视。
徐州沃野千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虽遭曹兖州之戮,损失惨重,却并非不能恢复。
肃恳请主公开屯田,聚灾民,垦荒田,积粮草,以助养兵之资。”
鲁肃献上的第二策,正与刘封同,都是想要劝说刘备屯田,积蓄粮食,以飨甲士。
“子敬所言甚是!”
刘备立刻出言赞同,只见他双目饱含欣赏,赞许之情,面露欣喜:“子敬,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你说,州中已经在筹集物资,准备开春之后,便行屯田!”
鲁肃大喜,紧跟着补充道:“肃家小有资财,今徐州初定,又欲进献屯田之策。肃思州府中或缺粮、械,特携部曲百余人,皆是乡中勇悍敢战之士。
随行粮食五千石,耕牛三十头,农具两百把,钱五十万,良弓三十张,箭矢五千支,骏马两匹,一并献给主公。
此等俗物,不足报主公恩,唯稍表肃之感激,愿主公笑纳。”
刘备听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鲁肃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还要送给自己。
这可是他有史以来受到仅次于陶谦所赠四千丹阳兵和糜家千万投资以下最大的一次投资了。
(本章完)
第52章 双向奔赴
第52章 双向奔赴
刘备的为人还是厚道的,当他听说鲁肃要将这些东西统统送给自己之后,立刻就生出了亏欠的感情。
犹豫了片刻,刘备还是拒绝道:“子敬,不瞒你说,州中用度确实入不敷出,为了筹集屯田物资钱粮,备也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
幸好州内糜家慷慨解囊,愿出十万石粮食,百万钱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子敬此举,实乃是雪中送炭,只是现在屯田物资已齐,子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财货你可用于在郯城购置田地,建立庄园。”
鲁肃感觉今天节奏不太对劲,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一波又一波的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带的这一批财货,尤其是五千石粮食,会大大减缓刘备的粮荒,可谓是雪中送炭。
结果现在刘备居然不收。
更让人咋舌的是,糜家居然一口气赞助了刘备十万石粮食。
先前陶谦屯田,用一个别驾的价码才从糜家换出来了一万石粮食。
按照这价码来看,刘备也只有把州牧位置让给糜竺,才值得了这么多粮食财帛了吧。
鲁肃都忍不住想去问问糜竺你发什么疯了。
心里虽然苦闷,可脸面上却还要义正辞严道:“主公,这些财货不过聊表寸心,为主公事业略尽绵薄之力。”
这时候,刘封开口了:“父亲,屯田物资,尤其是粮食自然是多多益善。
难得子敬先生一片赤诚,您若是硬要否了他的美意,恐伤子敬先生之心啊。”
鲁肃得刘封助力,赶忙开口赞同:“少主所言,正是子敬心声!”
刘备面露赧然:“既如此,那备就受之有愧了。”
看见刘备肯收下自己的礼物,鲁肃也长松了口气。
这要是送不出去,他鲁子敬可就丢大人了。
不过刘备欲拒还应也是应有的流程,鲁肃只是过于紧张了。
说起来这也全是刘封的锅,正是他做的太多,使得鲁子敬所预备的打算一个接着一个破灭,还惊吓得他失了平常心。
随后,刘备正色同鲁肃说到:“子敬,备实欲重用于伱,只是你初来乍到,贸然提拔,引来小人嫉恨。”
刘备语气诚恳,态度恳切。
鲁肃自然不能挑肥拣瘦,反而还要谢谢刘备的表态。
至少刘备表示了,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你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不能直接让你身居高位,但只要你一立功,我马上就提拔你。
能有这样的表态,鲁肃本心已经满足。
可没想到,刘备后面的委任却是大大出乎了鲁肃的意料。
“子敬,备欲拜汝为典农校尉,又或是襄贲县县令,不知子敬瞩意何职,可否屈就?”
鲁肃彻底蒙了,这说好了不能显擢,怎么就这么一个大馅饼扔过来了。
屯田校尉虽然只负责屯田,但这毕竟也是真校尉啊。
哪怕是校尉中的最下等,俸禄也只有比两千石。
但鲁肃又不是缺钱的人,他缺的是官职,是门第,是能发挥他才能的机会。
看看上一个当典农校尉的是谁?
那可是徐州门阀第一陈家的嫡系子弟,青年一代领军人物陈登陈元龙啊。
陈登当了一任典农校尉之后,立刻转入刘备的州府中,担任四大长吏之一的功曹,掌管一州官吏的升降大权。
鲁肃只需要照本宣科,跟着陈登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那必定会有大功等着他,到那时候,至少他州郡千石的地位就稳固了。
鲁家的门第也就此飞升了。
以后谁还会说鲁氏日衰?
况且襄贲县县令也是千石高官,还是一县之长。????汉代的县长权力极大,堪称百里侯,可以执掌县内的所有事务。
如果是和平年代,以鲁家的门第,这县令之位就是鲁家做梦都摸不到的显宦官位了。
平心而论,这两个职位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极有发挥空间的美职。
鲁肃来之前,也曾经瞎想过,但以他的认知,想的也不过是一大县的县丞、县尉,又或者干脆是州府的从事,佐史。
他甚至盘算过想要谋求典农校尉身边的要职,毕竟屯田可是大功一件,只要能加入进去,必定收获颇丰。
可现在,刘备直接把典农校尉糊他脸上了,还附带一个襄贲县县令让他挑选。
鲁肃眼眶有些红了,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器重了,而是实打实的行动。
这两个职位任何一个都能让外头打破脑袋,要不是徐州被曹操刚屠了一遍,士族惶惶不安。
这两个任命随便哪一条都别想通过。
即使是现在的局势,刘备想要任命鲁肃为典农校尉,阻力必定会十分巨大。
可刘备却毫不在意,表现的信心十足。
鲁肃直到此刻,终于确认刘备是真心器重他,认可他的才能了。
无他,饼太香了。
这份器重,让鲁肃改变了来时韬光养晦,先在刘备身边积累功勋,厚积薄发的打算。
鲁肃离席大礼参拜,发自肺腑道:“肃,必为主公效股肱之力,誓死也要屯田成功,为主公增粮益产。”
刘备大喜过望,上前亲手搀起鲁肃,一时之间,主宾俱欢。
随后,刘备特地备下晚宴,为鲁肃接风洗尘。
还请来了关羽、张飞、糜竺、陈登、简雍、田豫、赵云、曹豹、许耽等人作陪,给足了鲁子敬牌面。
晚宴中,刘备抚摸着刘封的后背,感慨的对刘封说:“幸有我儿,使我得子敬。”
刘封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哂笑,这才哪到哪。
鲁肃最大的本事可不是种地,他这是初来乍到,故意藏拙呢。
不需要等太久,快则十多天,慢则月余,鲁肃肯定要拿着大战略来找你秀一波了。
在前三国时期,天下能称王佐之才的,在刘封来看,一共有三个半。
其中周瑜算半个,鲁肃却是一个。
来看看剩下那两个是谁?
那分别就得是曹操阵营的二号人物荀彧,以及袁绍阵营的二号人物沮授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都为自己的主君提出了一个大战略,并制定完成这个大战略切实可行的细节计划,而且还能成功的实施,至少实施了一部分。
这才叫真正的王佐之才。
大耳哥,你就等着鲁肃给你带来新的惊喜吧。
跟大大们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今天第二更会很晚,想要冲一下下周的周榜。
第二件事是,今天晚上的冲榜很可能是两连更。
第三件事是,如果今天晚上的冲榜没有两连更,那么明天一定加更!
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谢谢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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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挑选遗孤
第53章 挑选遗孤
对于这一点,刘封本人也很期待。
他虽然在心里有着一套完整的大战略,但他稍稍有些信心不足,因此,他也很期待鲁肃提出的大战略,看看是否与自己契合,自己又是否能够从对方的战略中汲取营养,改进自己的计划。
是夜,鲁子敬大醉。
刘备留鲁肃宿于州府,并挑选郯城县内的宅院,赐予后者。
另外一边,刘封身边的遗孤刘立,则带着刘封的命令,将手底下的副手们散播开去,开始聚拢丹阳兵士卒的遗孤。
丹阳兵清一色都是丹阳人,从中平五年(188年)开始,就跟着陶谦来到徐州,已经整整七、八年了。
不少丹阳军的中、下级军官,要么把老婆孩子一起接了过来,要么干脆在徐州本地结婚生子了。
随后在接下来几年的战争中,这些中下级军官死伤十分惨重,剩下的老婆孩子们,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有关系的,则被丹阳军的亲朋好友接走抚养。
没有关系,举目无亲的,要么靠着积蓄离开徐州回老家,要么就只能继续留在徐州艰难过活。
在刘封来徐州之后,对丹阳兵中的孤儿寡母做过一番调查,已经将可以招收吸纳入刘儿营的对象登记造册,并且送去了一些钱粮,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眼下只需要按图索骥便可。
潘军跟着父亲来到徐州已经整整七年,是丹阳兵里最早来徐州的那一批。
他的父亲积功任队长,已经管着五十人了,这可是妥妥的踏入中级军官的领域了。
只是潘军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族出身,只是靠着个人勇武敢战以及上官的欣赏才得以升任队长。
因此,在去年曹操第二次征伐兖州时,其父战死。
之后,潘家刚有的上升趋势立刻被彻底打断,潘军的日子一下子从有余钱认字习武,变成了靠积蓄艰难度日。
所幸之前的长官还有些情分,给了一笔微薄的抚恤。
靠着家里的积蓄和抚恤,潘军艰难度日,日子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几乎快要断炊了。
恰好在这时候,刘封到了徐州。
在他的走访调查安排之下,这些丹阳兵的孤儿寡母们,都得到了一石米粮的补贴。
这一招让刘备在丹阳兵们的声望上升不少,许多丹阳兵开始觉得刘备确实仁厚,居然连那些孤儿寡母的都能救济,那自己这些军士自然不会比他们更差了。
刘封只用了几百石粮食,就帮自己家老爹涨了一波声望,在丹阳兵里刷了一波好感度,还成功调查了丹阳兵里孤儿寡母的成分,可谓是赚大了。
现在,刘立就是照单找人,按照之前调查的结果聚拢可用少年。
刘立驾驭着牛车,一路来到郯城县南城区的贫民窟。
这里都是郯城县里穷人的住宅,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板、稻草,泥巴胚堆砌而成。
原本这里脏乱到极点,各种垃圾堆叠,污水横流,简直像是垃圾场。
刘封来了之后,整顿了这一片区,至少将垃圾统统送城外埋掉,然后引了几条污水渠。
这并非是刘封有洁癖,也不是想要收买人心,纯粹只是担心这么肮脏污秽的环境,一旦引发了疫病,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被刘封整顿了一番之后,贫民区的条件虽然还是很差,但至少环境好了许多。
没有了垃圾挡路,就连道路都拓宽了不少。
刘立这一行人,整整三大架牛车,上面堆满了粮食。????刚一进入贫民区,就引来了诸多觊觎,甚至有些发红的目光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下一刻,这些目光落到这些少年手中所持的大刀,长枪等武器,以及腰间挂着的腰牌,立刻冷却了下去。
牛车停到潘军的家门口,刘立然后跳下车,和其他几个少年一起搬下一袋粮食,扔到潘军的门口,冲着对方喊道:“潘军,先前跟你约定的事到时候了,跟我走吧。”
潘军看了看门口的粮食,这一袋子足足有一石粮食,够他和弟妹们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好,等我一会!”
潘军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招呼屋子里的弟妹们出来,一起把粮食搬进了屋子里。
刘立他们就安静地看着潘军动作,也没帮忙的意思。
这年月,粮食可是命。
刘立他们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没动。
很快,潘军把粮食搬回家藏好,然后嘱咐了弟妹们看好家,就跟上了刘立的队伍。
丹阳兵的孤寡在贫民区里也是抱团的,彼此间居住的地方也很近。
刘立他们停在潘军家门口发粮的片刻,已经有十几个破屋里钻出人来了,各个手里都拿着木棍等武器。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神情,活像一头头饥饿的小野兽,直到看清楚是刘立等人后,才放松了下来。
刘立朝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准备好领粮食。
这些少年才重新钻回破屋,唤了家里人出来等着。
很快,刘立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就聚齐了一百多个十二岁以上的少年。
这时候牛车已经全空了,刘立便带着丹阳遗孤们返身离开。
萨合离这一路也是照章办事,早在之前,刘备就已经在郯城外建立起了灾民营地,聚拢因兵灾,水灾、疫病等灾祸而产生难民。
根据刘封送来的防疫手册,整个营地都是按照规定的规章所建,里面的灾民也都做过了初步统计整理。
萨合离接受的命令,就是在里面挑选2到6口之家,首重青壮劳动力,次选少年孤儿,老人多的家庭只能狠心放弃。
毕竟这是屯田,不是救济营,况且留在这里还能有一碗粥喝。
屯田物资筹集不易,必须要最大效力地发挥它们的作用,以便来年有更多的产出,这样才能帮到更多的人。
不过这两种挑选的标准不一样,处理方案也不一样。
青壮年劳力的家庭只是被挑选出来,然后安排到另外一个早就预备下来的营地,这是为了隔离开挑选者和落选者,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不满。
而符合条件的孤儿少年,则被挑选出来后带走,跟着萨合离他们一起回了城内。
支持老大爷的读者老爷们太多了,感谢的话备注写不完,只能发到正文里了,请各位大大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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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4章 自由来去
第54章 自由来去
等到刘立和萨合离在城内一处校场碰头时,双方的队伍都已经扩大了十倍,有四百余人之多。
校场上已经起锅烧火,大锅里煮着白花花的大米。
这些大米还都是脱了壳的,雪白雪白,随着热水的流动而翻滚,看的少年们一个个馋涎欲滴,有些骚动起来。
刘立和萨合离给了刘儿营少年们一个眼神,其他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个从营帐内取出棍棒,然后开始指挥孤儿们开始整队。
遇到不明白的,刘儿营的少年会好心指点,哪怕一次教不会,也会耐心的教第二次,第三次。
只是与第一次不同,在教第二次之前,会用手里的棍棒狠狠的揍上几下之后再讲道理。
在这过程中,潘军也挨了好几下,屁股火辣辣的感觉并不好受,这让他警醒了不少。
大约小半个时辰,少年们终于认识了自己的站位,已经很少有人再站错了。
这些少年都是丹阳兵的后代,平时就成群结队,东汉时代少年的游戏,很多都与模拟军武离不开。
这也是这些少年这么快就接受列队的原因。
队伍列成之后,刘儿营的少年站在外面,手持棍棒,一个个如狼似虎,不怀好意地盯着新入营的少年们。
新入营的少年们也只能继续站着,刚刚刘儿营的少年们可是说过了,谁要是不得命令就乱动,破坏队形的,一律拉出来打十个大板。
好在刘儿营的少年们也没有躲懒,而是站在队列外,陪着他们一起站着。
就连刘立和萨合离两个领头的都没例外,这两个人就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大约站了半个时辰,队伍里不少人都有些吃不消了的时候,刘立和萨合离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这些少年底子虚,要是站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都听命令!”
刘立朝着队列大声喊道:“都不许乱动,在自己站立的位置上坐下!”
听到这个命令,新入营的少年们如蒙大赦,就连身体素质不错的潘军也有些吃不消了,赶忙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身体的疲劳不会那么快散去,相反,饥饿感倒是涌了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这时,刘儿营的少年们开始给队列的新入营少年们发碗。
“一人一碗粥,上好的大米粥!”
萨合离在给第一排的少年们发碗的同时,一边大声喊道:“记住!你们吃的这粮食,是少主给的,你们家里发的粮食,还是少主给的。你们的命,以后就是少主的!愿意的,留下,大家就是兄弟,都有饱饭吃,不愿意的,喝了白粥离开,给伱们的粮食也不用还,就当少主发善心了。”
“何去何从,你们喝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考虑了。”
“少主说了,从今日起,七天之内,你们都可以随意退出,给了你们的粮食,也不会再要回来。”
“可时间只有七天!”
“七天内,你可以退出。”
“可如果七天之后,再要退出,那就按逃兵之罪处置!”
“到那时候,立斩不赦!”
“你们可以开始好好考虑了,记得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旦做了决定,可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刘儿营的少年们在萨合离的喊声中,一勺勺地将热粥倒入少年们的碗里。
每个人的分量都差不多,半汤半干,米粒已经煮得酥烂,米汤则是带着一股米香和极淡的清甜味。????少年们等不及粥冷,呼哧呼哧的就喝了起来,频频被热粥烫得喊疼,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粥碗。
很快,热粥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碗底都被舔了好几遍。
刘立和萨合离也不催促,只是等着少年们的决定。
潘军端着碗没动弹,他早就想好了,家里就那几个弟弟妹妹,如果不是刘封发了善心,早先给了他们家一石粮食,现在最少也得饿死一两个了。
人家是州牧家的公子,自己是个穷军汉家的崽子,有什么值得别人图的?
吃了刘公子的,喝了刘公子的,还拿了刘公子家的粮,不为他卖命,就是地底下的老爹也饶不过自己。
更别说现在走了,十几天后又断炊了怎么办?
再去求人家发善心?
潘军可没这脸。
坐在潘军两边的也都是熟人,一个叫猴子,尖嘴猴腮的,一双眼睛很是有神,而另外一个叫狗剩,看起来就有些呆愣愣的,一副憨厚模样。
这两个人跟潘军关系很好,算是发小,三人中隐隐以潘军为头。
“军子哥,你看咱留不留?”
猴子话多,代替狗剩一起问了。
潘军看了两人一眼:“我是打算留下的,咱们爹当初就是吃人钱粮,为人卖命,总不过再来一遍罢了。”
猴子点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我看新使君家的公子都比老使君大方。”
狗剩突然也冒出一句:“还比老使君心善。”
猴子笑了,戏谑道:“嘿嘿,狗剩你倒是晓得拍公子马屁,可惜人家听不到。”
狗剩有些着急,他那说的可是真心话,哪里就是拍马屁了。
潘军撇了一眼外面的刘儿营少年,开口劝说两个同伴:“好了,既然都决定留下了,那就好好待着,别闹腾,当心吃板子。”
猴子和狗剩一听,扭头往外看去,发现果然已经有几个刘儿营少年盯上了他们。
两人赶紧老实起来,不敢再闹。
刘立和萨合离也不急,这也是刘封事就交代的,不要硬逼,真正愿意留下来的,才是值得培养的。
要走的人,就让他们走。
机会是需要代价的,不是谁都配得到机会的。
新入营的少年们已经把热粥喝完,身上的热乎劲也过去了。
有个尖嘴猴腮,跟猴子有点像的少年举起了手:“现在退出,真的不用还粮食?”
萨合离看了对方一眼,点了下头:“是,不用还。”
一听真不用交还粮食,就有好几个人动心了。
入营之后,又是罚站不许动、又是按倒挨棍子,不少人心里都嘀咕起来了。
萨合离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少年站了起来,试探性地朝营地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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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5章 繁忙的刘封
第55章 繁忙的刘封
所有少年都紧盯着他,看着刘儿营少年的反应。
没想到刘儿营少年竟然真的对此不闻不问,反而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少年离开。
直到那少年走出了营地的大门,都没人阻拦他半点。
那少年心头大松,竟然回过头朝营地内走了几步,还想要招呼关系好的人一同离开。
可就这么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被刘儿营少年给挡了下来。
“止步!”
“军事重地,不许乱闯!”
“再有下一次,就地正法!”
两个营地门口的刘儿营少年直接拔出长刀,恶狠狠的盯着那少年,凶狠的模样像是要择人而噬。
那离营少年吓的瘫倒在地,裤子都湿了,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看到那少年退开,刘儿营的少年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让开了营地大门。
眼看着刘儿营少年竟然真的不阻拦人退出,校场上的少年们心里更加活泛起来。
除了一部分早就决定留下报恩的少年外,其他少年也互相讨论了起来。
一时之间,校场上嗡嗡作响,像是菜市场一般热闹。
可这一次,不论是刘立还是萨合离都没去管,而是任由少年们讨论。
接下来,好几个少年偷偷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往营门走去。
其中有一个还被其他少年喊住,可他装作没听到,依旧逃了出去。
一盏茶过后,刘立终于开口:“现在没走的,就继续训练,想要走的话,等训练完了再走。”
“你们放心,答应过你们七天内任由来去,少主就绝不会反悔。”
萨合离也补了一句:“等休息的时候,你们随时可以离开,现在先训练起来。”
少年们在刘儿营少年的驱使下,纷纷站了起来,继续站队。
这站队列的方法,是刘封当初用在刘立、萨合离等刘儿营少年们身上的。
这一套东西,再搭配上体能训练和识字,算术,当时可是折磨的刘儿营少年们痛不欲生。
现在可不同了,他们翻身当老师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操练操练新人,让他们也感受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美好岁月了。
刘立和萨合离回来报告,这一批少年总共有四百二十七人,现在走了六人,还剩下四百二十一人。
刘封闻言转过头,看向萨合离。
萨合离也接着汇报道:“少主,按照您的要求,在城外的灾民营中,挑选出了六百五十六户屯田民户,已经安排在了东城营地里。”
刘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伱们了,你们两人联手去做,我身边的事情就先交给刘法,娄室俩人。”
“是,少主。”
刘立和萨合离心中欣喜,又有些不舍。
他们已经跟在刘封身边三四年了,早有了深厚的感情。
现在离开刘封,既有不舍的感情,也有独当一面的喜悦,混合起来,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有事可以随时回来汇报,就是没事,休沐的时候也可以回来见我。”
刘封看出俩人的心思,挥了挥手赶人道:“下去做事吧,把事情做好,比赖在我身边要强的多。”
“是,少主!”????“少主,咱不在的时候,您可要照顾好自己。”
刘立和萨合离朝着刘封大礼参拜,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刘封现在手上的事情,总共分为四摊子。
第一摊,就是刘儿营,现在还吸收了丹阳兵遗孤和徐州孤儿,规模壮大了三四倍。
这一项,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刘封立身的根本,是刘封不计金钱,力量也要坚持投入的根本项目。
第二摊,便是华佗和医院。
刘封最终从刘儿营里抽调出八个人跟随华佗所整理出来的医学理论,这些理论也会送到刘封处让他翻阅一遍,有些根本和方向就错了的理论,还是不学最好。
同时,刘封也将这些年写下来,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交给了华佗。
这些知识有部分会颠覆华佗的认知,也有部分会印证华佗的猜想,激发他的灵感。
总之这一些,也让以刘干为首的学徒去负责了。
这也是一项需要长期投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甚至是人命的项目,刘封目前只是开个头,因为他实在资金紧张,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第三摊,则是屯田,这方面他已经打算全部交给鲁肃来执行了。
同样的,刘封也已经抽调了刘立和萨合离两个人去负责,其中刘立主要负责刘儿营新少年的培训和教育工作,而萨合离则主抓屯田。
刘封指示他们两个人,从刘儿营里抽调出六十个少年,去给鲁肃打下手,充作吏员,负责运营整个屯田机构。
这是培养,也是实践。
刘儿营的少年们最少也都经历过了三年的文字和算术的学习,只要学以致用,屯田这点事情,根本难不倒他们。
等到他们实践完后,就可以作为新的种子,结出更多的果实。
第四摊,则是技术研发,为首的是刘法带领的几个人负责。
目前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刘封安排下来的项目落地。
就像之前刘封给出了曲辕犁的草图,以及记得的部件效果和使用效果。
刘法等人则负责联系工匠,与工匠一起讨论制作,将曲辕犁给复刻出来。
最后一摊,就是刘封的秘库,里面除了各种用简体字混合着英文字母所书写的机密文件外,就是一些珍贵的物件,还有就是目前刘封所掌握的财务明细和清单。
目前来说,除了少量的刘备赏赐,以及刘封从老家带来的一些积蓄外,最大的一笔收入,就是糜竺送来的那一份重礼了。
刘封整理了下这两天忙出来的帛书,仔细确认了上面所书写的东西。
确认无误后,刘封前往刘备那。
眼下诸多事情都进入正轨,已经可以开始着手解决臧霸的问题了。
琅琊居徐州之北,是郯城的北方屏障。
一日不握在手里,郯城一日不得安宁。
从琅琊郡和东海郡的边境上到郯城,仅仅只需要半天时间。
臧霸竟然到现在都不表态,刘备可就如芒在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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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6章 釜底抽粮
第56章 釜底抽粮
况且就刘封的角度来看,臧霸不表态更好,要是他主动投诚了,反而更加麻烦。
琅琊郡地理如此重要,想要占稳徐州,就一定要把琅琊郡拿在手里。
若是臧霸主动投诚,以大耳哥现在的心虚和仁厚之名,大概率会学曹操一样,许给臧霸琅琊的藩属地位,这等于是给自己埋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地雷。
现在臧霸在琅琊郡内,还只是最大、最强的一股势力,却不是唯一的。
在臧霸的背后,还有琅琊郡太守萧建的势力在,地方上又有王氏家族和诸葛氏家族的存在,北边还有青州黄巾军余孽。
可以说琅琊郡简直就是当前徐州的缩小版,郡内势力错综复杂,乱的一塌糊涂。
因此,与其花大精力去调节,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着臧霸不服,直接武力镇压。
再借着灭臧霸之威,横扫琅琊郡内,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全部镇压,将琅琊郡权收归州府。
刘封此时去找刘备,州府官吏已经见怪不怪。
州府内人人都知道新任州伯不但仁厚,善战,还有一个少年早慧,能够左右州伯决策的儿子。
听说刘封求见,刘备马上就下令召见。
刘封进来之后,发现陈登也在。
原来陈登正在同刘备商量来年的屯田事宜。
虽然屯田的事情已经决定交给鲁肃来办,还提拔鲁肃为典农校尉。
这个位置的上一任,就是陈登,而且他还在这岗位上干的非常漂亮,屯田大获成功,收获了许多粮食。
也正是这个基础,才让陶谦生出了自大之心,在往后几年连续动兵,想要扩张势力。
陈登不愧是刘备的好基友,早在听说刘备要屯田之后,陈登就已经将屯田经验全部写了下来,还特地整理了一番。
今天来找刘备,就是想要将这份屯田经验呈给对方。
此外,陈登还收到了父亲陈珪的信件。
在信里,陈珪对于刘备父子和曲辕犁是一通猛夸,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表达整个下邳国士民对刘备父子的感激,以及忠心。
当然,陈珪也不是光耍嘴皮子的。
在信件的最后,陈珪听说刘备要搞屯田,于是动员了下邳士绅,凑出来了二十头耕牛,五千石粮食,钱三万,铁三千斤,麻布五十匹,丝帛二十匹,素(白绢)五匹,还有些衣物、被褥、农具等若干。
这些物资加一块,大约也有一百多万钱。
虽然看起来这一个郡送的礼才和鲁肃一个人送的差不多。
但刘备却是非常感动,因为这可是本地士民的一片心意。
这些人不论哪一家都不可能有鲁肃有钱的,就算是陈登家,也只是在家世上远超鲁肃,可真谈到钱,那可就远远不如了。
下邳国这两年也不好过,虽然主战场大部分都在东海和彭城,可下邳也一样受到了战火的洗礼。
只是一来这边不是曹操进攻的主攻方向,二来下邳国士民坚守意志比较坚强,在陈家的带领下,坚决抵抗,曹操才无功而返。
这种情况下,还能支援州府一百多万钱的钱粮物资,当真是忠诚度拉满了。
刘封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大耳哥正拉着陈元龙的手,一个劲的道谢。
看见刘封来了,陈登抽回手,然后起身恭敬的向他行礼。
刘封自然不可能等着对方行礼,早就一个礼拜下去了。????两人对过礼后,陈登就掉头对刘备道:“公子既然有事,那登就先告辞了。”
陈登刚想要走,却被刘封拦了下来。
“陈功曹且慢。”
在陈登疑惑的目光中,刘封诚恳道:“小子此次前来,乃是献计于父。陈功曹深沉有大略,机敏多智,还请功曹留下一同参详。”
陈登去看刘备,后者自然大笑着将陈登重新拉回了席位:“元龙乃我心腹爱将,州府重臣,有何事是你不可知的?元龙不必避嫌,且坐下来听。”
刘备都这样说了,陈登自然不会再告辞了。
实际上,他对于刘封这位刘备的嫡长子,还是兴趣很大的。
先前刘备说要请他收刘封做弟子,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后来有了什么波折,刘备这边似乎没了下文。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
刘封刚才说要献策,这正好可以让陈登观察一下刘封的个性和才能。
“还请陈功曹多多指点,不吝赐教。”
陈登笑着点点头,他一向都是凡事敢于争先的性格,韬光低调可从来不适合他陈元龙。
“父亲,功曹,请看此图。”
刘封毕竟是后世的人,喜欢数字和ppt。
摊开在刘备和陈登面前的,便是一副ppt。
上面画着大致的琅琊郡地图,一旁的空白上则罗列着数据。
“父亲,功曹,据我所知,琅琊郡在先帝时,下辖13县,有户十二万,民五十七万余,每岁可产粮近四千万石,我朝田税三十收一,可得田税一百三十万石。
后来黄巾作乱,战火连绵,徐州虽不是主要战场,但深受青州黄巾的骚扰,琅琊首当其冲,人口锐减。
至陶公执掌徐州时,琅琊的户口已不及巅峰时期半数,土地抛荒更是超过三分之二。
臧霸控制的土地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靠着东海郡一带,只有郡治开阳和阳都两县。
这两县虽然没有经历太多战火,况且开阳地处河湾地带,土地肥沃,上田众多。可即便如此,两县产粮至多也在七百五十万石。三十税一,臧霸也只能收到二十五万石的田税。
臧霸手里有数千人,算上孙观、孙康、吴敦、尹礼、昌豨,拢共大概也就七、八千人,养兵总要消耗十六万石,手头活泛的也就不到十万石。
哪怕算上前些年的存粮,以及民间的一些商业流通的粮食,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万石。
现在的粮价是二百五十钱一石,十五万石差不多就是三百八十万钱。”
说到这里,刘封停顿了下来,看向刘备。
陈登有些好奇,不知道刘封报出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刘备主动和陈登解释了起来,把刘封所献上的假途灭虢,釜底抽薪的计策告诉了对方。
陈登听着听着,频频转头,目视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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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7章 元龙荐长文
第57章 元龙荐长文
这两条计策不论哪一条都相当不错,组合在一起,更是威力无穷。
陈登是越听越心惊,即便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多就是严令不许出售粮食,并且武力驱赶收粮队伍。
可即便是这一招,也是饮鸩止渴,等于牺牲将来的发展代价来苟且一时。
把商队赶走容易,想要把他们请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没了商队输送物资,先不说地方发展和商税了,就是本地士民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也会渐渐短缺,时间一长,必定怨声载道。
对此,臧霸是完全没有应对办法的。
况且,即便是饮鸩止渴,也得臧霸先看破局势。
陈登料想,臧霸虽有智谋,可刘封这一套计策下来,他十有八九是看不穿的。
臧霸的智谋虽然看不穿,但多半会感觉不妥,这样一来,他估计还要苦恼上好一阵。
直到大祸临头,才能反应过来,也属实是够惨的。
陈登在观察刘封,刘封其实也在观察陈登。
因为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波陈登的态度。
终于,在刘封将全部计划说完之后,刘备询问起了陈登意见:“元龙,你看此策可行否?”
陈登斩钉截铁道:“此策大善!恳请州伯速行此计,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定能将臧霸降服,将琅琊收归州府所有。”
刘备顿时大喜,他对陈登是深信不疑的,既然连陈登都觉得这计策可行,那刘备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就在刘备、陈登君臣相得的时候,刘封不识趣地开口打扰道:“父亲,功曹,臧霸不识天数,不从州府,一介豪强竟有割据地方的心思,合当败亡。只是在铲除臧霸之后,孩儿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呈给父亲和功曹参考一二。”
刘备、陈登都被刘封的话所吸引,静心倾听。
刘封将自己的计划小心翼翼地托出:“先前跟父亲提过,在铲除臧霸之后,可顺势前往莒县,逼降萧建,收回琅琊全境。
只是琅琊郡地势险要,又多匪患,北部更常年受到黄巾余孽袭扰。
故此,孩儿想是否将琅琊郡一分为三?
南部以郡治开阳为郡治,依旧为琅琊郡,辖制开阳、临沂、即丘、缯国、四县。
西北边则以东莞为郡治,分东莞、东安、阳都、姑幕四县为东莞郡。
东北边则以莒县为郡治,分莒县、诸县、东武、海曲、琅琊五县为莒城郡。”
其实刘封这一套分而化之的办法,是源自于曹操。
而曹操这么干的时候,是建安三年,公元198年。
是年,曹操官职是司空,并非大将军,也不是将来的魏王。
按理来说,他此事能改动郡国,刘备没理由不能。
无非是一个真上表朝廷,一个自表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涉及到朝廷底线的事情,也不是会激起本地士族豪强强烈反对的事情,因此只要陈登带头表示支持,而刘备也确实拿下臧霸、萧建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不难办到。
陈登思索了片刻,他的想法也正如刘封所推测的那样,觉得这并非是底线问题,而且还凭空多给徐州造出了两个郡守职务,他倒是有些倾向于赞同。????“使君,公子的建议虽然有些突兀,却并非不能考虑。琅琊郡内确实问题很多,久不服州府号令,若是将其分而治之,未必不是一条好计策。”
听见陈登赞同,刘备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也没先说答应不答应,反而问陈登道:“如此划分,那这多出来的两郡太守,元龙你可有推荐?”
刘封心中咯噔一下,这老爹咋回事,你好歹让我先把话说完吧。
要是在这里让陈元龙把果子全吃了,那我吃啥?
更别说刚才想好的试探了。
刘封先前就已经想好了,想要推荐陈群担任东莞或莒城太守,论资历的话,担任过豫州别驾的陈长文是够格的了。
况且这两个郡国都是从琅琊郡内分出来的,也就辖制四到五县,可谓是恰到好处。
同时,也可以试探一下陈登为首的徐州本地士族,对于豫州士族进入徐州担任官职的态度如何。
刘封可是很清楚,陈登对陈群,以及陈群背后的陈家是非常欣赏的。
如果连如此欣赏的态度都免不了激烈抵制的话,那么引入豫州士人的计划就会很麻烦。
这将会大大影响和改变刘封后续的一系列规划。
陈登何等人精,看见刘封脸上一闪而过的焦急,就察觉到了刘封的部分意图。
他笑吟吟地开口道:“此州府重事,下曹本不应多嘴。只是蒙使君垂顾,登敢不肺腑直言?”
刘封心中暗叫糟糕,却也无法可想。
要是这时候贸然插话,既失了礼数,也把小心思暴露的太过彻底了,倘若引起了刘备和陈登的反感,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如索性耐下性子,先听听陈元龙怎么说,看看有无挽回的余地。
即便最后满盘皆输,也算吃个教训,总好过赔的更多。
刘封心里暗自盘算着,却看见陈登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开口道:“莒城郡唯有北面有些黄巾,东面靠海,西南皆是我州地,因此,只需要派一治理干臣,左右不过两三年,必能还主公一个富庶之地。
遍数州中俊彦,依登之见,陈群陈长文可担此重任。”
刘封吃了一惊,没想到陈登竟然会主动推荐陈群,这真是出人意料。
刘封固然没想到,刘备也没想到陈登这一出。
其实刘备刚才听到刘封的话后,第一个反应也是想为陈群争取一个郡守的空缺。
昔日在豫州时,陈群曾经力劝自己不要来徐州接任,可自己却没有听他的建议,心里本就愧疚。
再加上陈群在所谏不从之后,也没有撂挑子跑路,而是勤勤恳恳的跟着刘备从家乡来了徐州,地位还从别驾变成了一个普通从事。
倒不是刘备亏待陈群,以刘备的为人,来了徐州之后就想把空缺的治中交给陈群,可没想到后者却言辞推拒,并建议刘备从徐州本地的士人中挑选。
(本章完)
第58章 毛遂自荐
第58章 毛遂自荐
此外,陈群还亲自推举了张昭、诸葛玄、王融等人。
在刘封的力荐之下,刘备派人前往征辟张昭,欲任其为治中从事,只是第一次征辟刚被张昭婉拒,刘备业已派出第二批使者,前往广陵征辟张昭为治中从事。
从这些举动上来看,陈群还是很为刘备考虑的。
虽然在豫州时候,刘备没能听从他的建言,可他依旧跟随刘备来到徐州,之后也依然尽心竭力的想要帮助刘备站稳脚跟,而不是发牢骚说些汝不从我言,必悔之晚矣的话。
这里就必须艾特一下某位特别喜欢耍脾气,秀优越的袁绍谋主。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某丰、某授先生了。
能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是因为陈群以及陈家对刘备的看好和欣赏,另一方面也是陈群本性宽厚,忠心。
陈群本来在历史上的名声是很好的,尤其是他的儿子陈泰位列曹魏尚书,一门多侯,却先为洛水之盟感到羞耻愤怒,自请出外。
在曹髦遇刺后,又不惧生死,坚持要司马昭斩杀贾充为曹髦偿命。
那可是司马氏气焰最嚣张,下手最狠辣的时间段。
陈泰敢这么仗义执言,完全是提着脑袋在说话,夸奖一句忠臣是不为过的。
刘备眼神里满是欣喜,虽然不知道陈登为什么要推荐陈群,可这推荐却是推进了刘备的心坎里。
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的刘备以退为进道:“长文乃是出身豫州……。”
“这岂不是更好?”
陈登笑着打断了刘备的话:“我朝可是有着三互法,长文无论是才干还是出身,再适合不过。”
三互法简单的说,就是为了避免地方士族豪强互相勾结,做大,甚至最终割据一方,因此当地的主官必须要其他地方调来,而不能是本地的籍贯。
官员越大,三互法越严厉。
比如县令的话,只要不是本县籍贯,哪怕是邻县,勉强也能糊弄过去。
可郡守的话,必须要出身其他郡才行。
到了州府一级,最严格的时候,必须严苛执行非本州人士担任刺史。
陈群出身豫州,在徐州连刘备的州牧都能当,自然是非常合适。
刘备看了眼刘封,后者小幅度的点了下脑袋,便决定道:“好,就以长文任莒城郡郡守。”
随后,刘备得陇望蜀的继续问道:“元龙,那东莞郡郡守,你可有贤才举荐?”
陈登慷慨激昂道:“东莞郡北面青州,西依兖州,两面皆有强大诸侯,非良将名士不能经营。
此一任,须为州伯北拒袁绍,西抗曹操,还要经营郡内,安抚百姓,鼓励桑农。
此郡郡守,实坐于火炉之上,登不才,愿毛遂自荐,为使君熄此熔炉!”
陈登的请命可谓是荡气回肠,意气风发,这一番豪言壮语,让刘备和刘封两人同时血气上涌,只觉热血沸腾。
“好!”
刘备大声赞赏,起身走到陈登跟前跪坐下来,握住对方的手道:“元龙英姿焕发,敢为人先,为我分忧解难,备何其有幸,竟能得元龙辅佐。”
这可不是玩虚的了,刘封知道自己老爹这番话一定出自肺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陈登看。
就是刘封自己在一旁也被感动了,这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性吧。
刘备和陈登就属于相性优秀的等级,而同样,曹操对陈登的相性恐怕连及格都不到。
历史上,曹操能够容忍臧霸割据青、徐二州,却容不下陈登在广陵郡两败孙策。
如果曹操心胸能够再大一些,给陈登更多的信任,何至于后来悲呼悔恨不早用陈登的计策,以使孙氏在江东坐大。
甚至连整个淮泗一带的百姓,都深受曹操之苦。
因为没有了陈登,曹操惧怕孙氏再度北上,沿着广陵郡一路打穿整个青、徐、兖、豫,于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拆迁大队。
曹操将整个广陵郡的人口都给搬空了,留下了整整横竖几百里的无人区,否则孙大帝何至于要和合肥死磕,早就掉头去广陵了。
“使君!登不过百里之才,只有一腔为使君效力之心,如何当得使君如此谬赞。”
陈登也回握住刘备的手掌,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君臣得遇,莫过于此。
两人感动了好一会,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末了,刘备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元龙毛遂自荐,备安敢不从?只是不舍元龙远去尔。”
陈登一挺腰杆:“使君勿忧,东莞距郯城不过百余里,使君但有所命,登可星夜而回。”
刘备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也是非常支持陈登的建议的。
功曹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只是从吏,并非主官。
而郡守可是两千石的大官,又是一郡的主官,执掌一郡军国大事。
在这以郡为家的东汉,郡守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郡国国王。
陈登从功曹改为郡守,这可是妥妥的升迁,而且还是越级升迁。
放了和平年代,这种事情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相当轰动一方的大事了。
刘备自然也希望陈登能够步步高升,能为自己独挡一面,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刘备还不放心,关心道:“元龙,东莞郡位置重要,四面危机,你欲带多少兵马上任?”
东莞郡处于兖州和青州的包夹中,还有地方匪患和黄巾骚扰。
刘备一旦拿下琅琊郡,臧霸等人手底下的大部分兵马是肯定要整训调离的,这些人都属于俘虏降兵,留在当地很可能会掀起反叛,必须带回郯城打散混合整编。
因此,想要依靠所剩无几,也不知是否可靠的琅琊郡兵,那难度是相当大的。
刘备如此欣赏爱护陈登,是不舍得陈登如此冒险的。
因此,刘备特地想要让陈登带兵上任,这样便可以轻松压服豪强,驱逐匪患和黄巾余孽的骚扰。
看见刘备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陈登再自信也很感动,略一犹豫,便欣然接受刘备的善意。
“还请使君给登五百士卒,登可保东莞安然无恙。”
“五百太少。”
(本章完)
第59章 否决张飞
第59章 否决张飞
刘封这时候插话了:“功曹之能,封早已知晓。只是猛虎搏兔,也尽全力,窃以为功曹当做万全之准备。”
劝了陈登一句后,刘封又转向刘备道:“以孩儿之见,可从下邳抽五百郡卒,再从东海抽五百郡卒,丹阳兵中也可抽出五百人,最后还可以在琅琊降兵中挑选五百,凑足两千之数,料想暂时应该足以镇压东莞全郡了。”
刘封这番谋划,可谓是替陈登操碎了心。
从下邳抽调的五百郡卒,可以是陈登的子弟兵,他陈家就是下邳国最大的地头蛇,在郡兵中素有威望,可以依托为心腹。
从东海中抽调的五百郡卒,也是徐州本地人,对陈登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在有下邳郡卒托底的情况下,以陈元龙的手段,收服东海郡卒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的丹阳兵里抽出五百人,既是对陈登的考验,也是打开了陈登未来的上升渠道。
整个徐州还是以丹阳兵为主力,仅人数上,丹阳兵就有近三万人之多,占了徐州兵总人数的五分之三。
相信在随后的几年里,丹阳兵的比重依然会很高。
想要在刘备手底下掌兵独当一面,那就必须处理好和丹阳兵之间的关系。
否则祸起萧墙,历史上的刘备就已经给出了这会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
陈登是徐州本地人,和丹阳兵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这一次调拨五百人归他辖制,其实也是一个让他可以把手伸入丹阳兵内部的机会。
不过这样一来,也等于是公开允许陈登扩大在军方的影响力,这如果不是主君信任臣子到极致,是不可能点头的。
这就充分证明了刘家父子对他的信任程度。
“封儿此言大善。”
刘备闻言,仅仅只是思索了片刻,就重重点头,推心入腹般语重心长道:“元龙,五百人实在太少。备知你胆大心雄,才高气清,有出将入相之能。
只是,也请元龙爱护自身,切勿以身犯险。
元龙对备,胜过徐州。
备可弃徐州,却不能离元龙啊。”
陈登何等机敏,在刘封提议之后,他就很快明白了刘封建议里隐藏着的善意和信任。
此时又听见刘备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抒情,登时眼睛就红了,对着刘备表忠心道:“登才疏学浅,蒙使君不弃,委以重任,登必将竭尽全力,报效使君。”
刘备自然是一番劝慰,君臣之间又加深了感情。
等到陈登离开之后,刘备才回过头来询问刘封:“封儿你今日此举,仿佛想要让元龙涉足军事?”
刘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目的有些明显,如果刘备不问,他反而要担心出什么问题了。
现在刘备正大光明的问了出来,说明自己老爹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那只要好好回答,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父亲,孩儿是如此想的。”
刘封坐直身体,正色答道:“徐州自古乃是兵家要地,即便父亲韬光养晦,谨守本分,守州界而无侵人之举。
可父亲须知,人无伤虎心,虎有吃人意啊。
其他人暂且不提,只淮扬袁术就绝不会放过我州,只是他眼下四面楚歌,抽不出精力和兵力。一旦刘表和刘繇给他的压力稍减,他必定兴师来犯。”????对于刘封的分析,刘备自然是同意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忧心忡忡的主要原因。
现在结合刚才刘封力荐陈登的事情,刘备猜得出了一个很明显的结论:“莫非,你是想要让元龙独当一面?”
“正是如此!”
刘封建议道:“徐州四通八达,百战之地,将来很可能会发生多线战争的情况。如果到了那时,只有父亲一人可为帅,父亲如何能救的过来?”
刘备悚然,确如刘封所说,徐州三面受敌,地形平坦,易攻难守,他一个人着实不可能独挡三面,最少也得有两个帮手才行。
沉思了片刻,刘备开口询问起刘封的意见:“封儿,伱觉得你三叔如何?能否独当一面?”
刘封心叫果然,这个时候,张飞才是刘备集团内真正的二号人物,而且还是刘备自己都力捧的。
不论是感情,还是利益,张飞对刘备而言,都要比关羽重的多。
这不仅仅是因为张飞和刘备是同乡,还因为刘备刚起兵的时候,张飞就破家资助,带着大量的原始股份,而且还从来不翘尾巴,踏踏实实地给刘备当小弟,还特别能打,有军事天赋。
这样的原始股东哪个老板不宝贝?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这时候刘备心里的t0只有张飞一个人,关羽和简雍是t0.5,其他人才是t1.
也正是如此,张飞才会越过关羽,成为刘备集团第一个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成为徐州留守,代理州权,这简直是讬孤寄命般的信任。
可惜张飞输了。
历史上都觉得是张飞辜负了刘备的信任,张飞大意失徐州。
再联通后面关羽大意丢荆州,兄弟俩合起伙来坑刘备了,最后还导致刘备夷陵惨败,嫡系精锐尽皆战死,差点基业断送。
可后世客观的看待这个问题,张飞的失败其实是一种必然,甚至倒因为果,张飞和刘备本质上是被刘备给坑了。
陈群之前就力劝过刘备,徐州是一滩浑水,不要去搅合。
刘备不听也就罢了,但至少得重视起来吧?
徐州的势力错综复杂,刘备一直没能把丹阳兵消化掉,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可毕竟炸弹还在那里,并没有彻底拆掉。
既然炸弹没拆掉,那就要妥善安排留守的人,要保证留守的人不会引爆炸弹,又或是引爆了也能镇得住。
可刘备却选择了张飞坐镇,而张飞也果然引爆了炸弹;
因此,这口锅刘备是至少要和张飞平分责任的。
至于关羽,那就更倒霉了,他比张飞还冤枉,也被刘备坑的更惨烈。
“父亲,三叔并不适合。”
刘封自然知道顺着刘备的话说,肯定能让他高兴,可这高兴的代价可太大了。
因此,他只能犯颜直谏起来:“三叔性情粗疏,虽重士人,却轻视小卒,更看不起丹阳诸将。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三叔先天就丢了人和,众将战于外而不和于内,此非兵法之大忌乎?”
刘备脸色有些难看,却没发作。
(本章完)
第60章 知会曹豹
第60章 知会曹豹
刘封只能视而不见,继续劝说:“父亲麾下,二叔、陈功曹、田叔都有方面之才。三叔与这几位相比,还逊色了一筹,父亲平时可将三叔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日后定能成才,届时还担心没有方面之位吗?”
“若是父亲此时硬扶三叔上位,既难以服众,伤了其他叔伯们的进取之心,万一三叔有个闪失,也非父亲之福啊。”
刘备长叹一声,有些被刘封说动了。
片刻后,他又摸着下巴的胡须,不解问道:“你说翼德性情粗疏,不和于军中,可云长之傲,更胜翼德,难道你就不怕云长不和于军中吗?”
“父亲,二叔是傲于上,而不凌于下,他主政一方,必会得罪士人,可统帅一军,却能安抚士卒,为之效力。”
刘封接着说道:“况且二叔的问题是傲上,并非只针对士人。对于像陈功曹、鲁子敬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名士,二叔一样是非常尊崇的。
日后父亲若以二叔为帅,可以安排如陈功曹、鲁子敬这样的智谋之士给他当参军,如此一来,可保万全。”
刘封嘴上说的是陈登,鲁肃,可这两位其实都是要大用的,给关羽配做军师可就太屈才了。
刘封想的更多的是,荀攸、刘晔、郭嘉等人。
这三人都是顶级的谋士,战术家,奇谋妙想的行家,而且这三人的性格,也是顶级的参谋性格。
荀攸性情低调,谨身守份,郭嘉豪放不羁,平易近人,刘晔则是心思机敏,玲珑八面。
可惜这三个人历史上都没啥好结果,荀攸被叔叔连累,硬生生让曹操拖死在战场上。
郭嘉身体不好,虽得曹操喜爱,却天不假年,早早病逝。
至于刘晔,刘封觉得这三个人里,说不定最惨的就是他了,所谓谋不用,计不从,说的就是刘晔了。
这位顶级参谋人才,居然硬生生被曹家三代给逼疯了,最后落了个表里小人的下场,郁郁而终。
在刘封看来,别的不说,只是荀攸和郭嘉一定能得关羽喜爱尊重,刘晔的圆滑机敏,也大概率能哄好二爷。
只是现在这三位一个都没来,刘封也没法说这些事。
“二叔比三叔沉稳,徐州易攻难守,除了主攻方面,其他方面必更适合求稳。”
刘备眼睛顿时一亮,细思之下,竟觉得刘封所提建议相当不俗,让他十分动心。
看到刘备默默点了点头,刘封趁热打铁:“父亲统帅大军,也需有敢战将军,让三叔跟在父亲身边,也好建功立业。待三叔成熟之后,再配以让他信服的智谋之士,当可大用。”
刘备不由自主的点头起来,可见刘封这番谋划确实不俗。
当然了,刘封这也是事后诸葛亮,毕竟了解过襄樊战役和丢失荆州的过程,他是很清楚关羽的问题是出在哪里,又该如何补救的。
况且年轻时的二叔,远远没有驻守荆州那么骄狂,要容易建言的多。
回过神来的刘备,干咳两声,缓则道:“此事且容为父三思。
封儿可还有何事?若是没有了的话,那就先下去吧,为父还要处理政务。”
刘封没想到大耳哥居然翻脸不认人,这就想赶人了,他可还有私货没得手呢。
他赶忙道:“父亲,孩儿还有两件事想要请父亲定夺。”
刘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就快说。”
“父亲,您觉得,我们这次行动,是否需要告知曹建威一声?”
刘备闻言,眉头一紧。
他没想到刘封最后扔出这么个烫手山芋。
刘备倒是没怪刘封多事,这确实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如果告知曹豹,并让他参与进来的话,那么这次行动一旦成功,就能够大大促进曹豹对自己的忠心和认可。????可风险也是挺大的,这可是刘备入徐州以来的第一仗,许多人都在冷眼旁观。
刘备如果赢的漂亮,那自然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是州牧的忠臣。
可万一有个闪失,相信趁机落井下石,兴风作浪的人也绝不会少。。
如此重要的事情,叫上曹豹增加风险,值得吗?
可如果撇开曹豹,会不会让现在的拉拢收服变得前功尽弃,甚至影响到双方联姻。
刘备也拿不定主意了。
结果,刘封等了半天,没等到刘备的决断,反而被对方把球给踢了回来。
“曹建威的事情,不是一直是封儿你在负责吗?此事伱是什么建议?”
刘封目瞪口呆,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刘备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此事重大,为父不能独断,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好在刘封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还是可以告诉曹建威的。”
“哦?”
刘备追问起来:“封儿可详细说来。”
刘封索性竹筒倒豆子:“曹建威既然已经答应与我家联姻,相信他是有足够的诚意的。况且那四千部曲也已经在整顿拨出,等着父亲去接收了,可见对方是很有诚意的。
如果这种时候,我们却不能示之以诚的话,必将动摇曹建威对我们的信任。”
刘备赞同的点了点头。
“另外,与曹建威通气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拉他一起出兵。
臧霸等人的兵马,约莫在六七千人,最多不超过八千,还分散在至少五六处据点中。
听陈功曹所提,他们的军械装备补给困难,前任使君陶公对臧霸也是边用边防,想来对方野战应该不是我军对手。
可即便如此,我方最好也能动员一万五千人,倍而克之,才更有胜算。
眼下父亲嫡系部曲有六千,丹阳兵两万,下邳国郡国兵八千,广陵郡郡兵一万,东海郡残存郡兵四千。
这些军力里,可从下邳国郡兵中抽调四千人,东海郡兵全部征调,这样便有八千郡兵。
父亲嫡系部曲中,最多抽调四千人,这样就是一万二。
如果曹建威能再出动数千人,那可用之兵接近两万,已是臧霸等人两倍以上,胜算可就更大了。”
听了刘封这一通计算,刘备怦然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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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1章 陈群家书
第61章 陈群家书
两万兵马出动,还能顺便整合一二,郯城县内又有自己两千精锐部曲镇守,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想要决断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句疑问。
“封儿,可如果曹建威那边走漏了风声,让臧霸提前得到了消息,那麻烦可就大了。”
刘封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变:“父亲,但这个险值得冒,一可得曹建威之心,二可得曹建威助力,三可立父亲之信义于州郡。
况且孩儿还是信得过曹建威的,要说风险,更多的是担心曹建威手下里有人出卖建威,走漏风声。
那孩儿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父亲看看是否可行。”
“封儿可速速道来。”
“父亲,我们可先请曹建威过府一叙,将计划全盘托出,以取信曹建威。然后再嘱咐曹建威不外泄,只是借着交割部曲的由头整理部队。
可先安排可靠部队先发,而曹建威的部队可挟其他丹阳兵一同出发,这样既能增加前线战力,又可保郯县无虞。
只是这其中还是会有走漏风声的风险,并非万无一失。”
刘备听了之后,陷入沉默。
足足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做出了决定。
“封儿所言甚是,此事说则利大,不说则弊大,既如此,那又何惧风险。”
刘备断然道:“此事还是你来处理,为父准你将计划告知曹建威。”
“是,父亲。”
刘备决断已下,又符合刘封的心意,他自然是恭敬从命。
“为父记得你还有一事,一并说了吧。”
“额……”
刘封心虚起来,末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渴望:“父亲,此次计划中,采购粮食一事,孩儿想亲自负责。”
“伱想负责这事?”
刘备满不在乎道:“这也容易,不过些许案牍文书罢了,为父准了。”
刘封额头冷汗直冒,他没想到刘备竟然误会了。
“不、不是,孩儿是想……”
刘封把牙一咬:“孩儿是想亲自去开阳收粮。”
“什么!?”
刘备瞬间跳了起来:“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父亲,且容孩儿细说。”
“细说也不行,为父不准!”
“父亲,此事并没有什么危险。开阳臧霸其人虽有割据之心,却无反叛之念。他不过是想盘踞在琅琊,和父亲讨价还价,孩儿即便亲自前往也不会有……”
“没有也不行!”
刘备的态度极其坚决,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给为父老老实实的呆在郯县,哪里都不许去!”
刘封看到刘备如此激动,知道这事暂时是没戏了,只能低头:“是,父亲。”????看见老爹发怒,刘封知道这时候说啥都是错,于是便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了。
陈群此时在家中写信,这信是写给他父亲的。
当时刘备进入沛国,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时,陈群就投入了刘备的麾下,担任豫州别驾。
此后,虽然劝说刘备不要入徐未果,可陈群本人还是跟着刘备来了徐州,而他的父亲陈纪则留在了颍川许县老家。
陈群来了徐州之后,刚开始的时候正如他所料那般,局势非常险峻。
曹豹、许耽的丹阳兵联合长史曹宏联手自保,疏远刘备,臧霸则根本不服州命,形同割据,南边的广陵郡情况最为糟糕,失去了郡守的同时,开始倾向于袁术。
如果不是鼎力支持刘备的陈登、糜竺对他很是示好,刘备也一如既往的重视,他恐怕早就生出返乡的心思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自从刘备的长子刘封来到徐州之后,事情渐渐开始起了变化。
最早的变化,是这位很少出门的大公子突然拜访曹豹,只是一次会面,竟说动曹豹割让四千部曲,转交州府辖制。
其后,刘备又紧跟着宣布屯田,提拔赵云、田豫等将领兼任地方县令,负责屯田的具体事务,陈登等徐州本地士族居然没有阻拦,让这条任命轻易通过。
再然后,糜家开始源源不断的向郯城输送物资,名义上是借给州伯屯田所用。
外面风传糜家这是要同州伯联姻了,这一笔财货物资恐有千万之巨。
在这个关键时间上,刘备突然召陈群独对,竟然是想请他给身在襄阳的荀攸和身在邺城的郭嘉写信,想要征辟他们来徐州任职。
陈群刚开始是不信的,他一个老乡都不知道荀攸在襄阳,刘备一个河北人怎么可能了解这个。
可刘备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荀公达向朝廷求取了蜀郡太守的官职后,就想入蜀为官,却为战火所阻,只能停留在了襄阳。
听了这话,陈群开始有些相信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写信之前,陈群还是跟刘备交底,自己和荀公达虽然见过面,但并非好友。
至于郭嘉,那更是毫无任何交际,连见都不曾见过,只是在荀彧、郭图和辛评口中听到过这个人。
刘备很是通情达理,只是表示希望陈群能够尽量表达他的诚心,最后更希望陈群在信里写明,刘备邀请他们来徐州看看,如果最终还是不想留下,他甚至可以派人护送他们回许县。
陈群有些惊讶,即便刘备一直都非常重视人才,求贤若渴,但姿态放到这么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荀公达确实有才,少年机敏,辨识人心,十三岁时就能察觉来为自己祖父守孝的故吏有问题。
可郭嘉这人并无美名,可刘备却将他与荀攸并列,莫非此人的才干,竟不逊色于荀公达?
陈群压下心里的疑惑,当场就为刘备书信两封。
刘备阅览过后,非常满意,挽留陈群叙话,并高兴的告诉陈群,徐州的危局已经有所转变。
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已经与曹豹达成和解。
只要能够成功合流曹豹,丹阳派其他的人就失去了领头羊,再也不成气候。
再加上陈登和糜竺肉眼可见的支持,陈群神奇的发现刘备竟然在徐州有了站住脚的迹象了。
虽然此时依旧危机四伏,刘备实际掌控的其实也就郯城一个县。
可不论怎么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这是超出陈群原本计划的。
(本章完)
第62章 鼓动曹豹
第62章 鼓动曹豹
陈群会跟着刘备到徐州,可不仅仅是因为刘备对他礼重,更大的原因是想要在刘备发现站不住脚,心生气馁的时候,再从容劝说对方退回豫州。
这才是陈群没有离开刘备的根本原因。
就陈群以及他背后的陈家,还有部分的豫州士族来看,刘备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作为一个军阀,刘备从没有屠杀过平民,更没有屠城的案例,对士族包容重视,施政尊重士人意见,有着仁厚的美名,同时还相当能打,实在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合作对象。
陈群希望能够把刘备拉回豫州,为豫州的士族们看家护院,以待天时。
进,可助刘备争夺中原,退,可挟刘备投奔真龙。
双赢。
刘备在叙话中频频暗示,如果他能够在徐州站稳的话,很欢迎陈群邀请更多的豫州士人来徐州参政。
往后徐州的发展方向,豫州也是很值得考虑的。
这些话听的陈群相当动心,回来之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决定写封书信回给父亲,询问父亲的建议,以及乡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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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豹本在军营中整顿部曲,考虑着该分割哪些出去。
这些天他天天留宿在城外军营中,主要做的就是这项工作。
话虽然好说,可事确实难做。
他虽然大气的跟刘封表示,愿意多出一倍的部曲。
可真到了挑拣兵马的时候,却是各种肉疼,这也不想给,那也不想给。
硬着头皮拣选了快一周了,才挑选出了一千八百多人。
距离四千,还差了一大半。
正挑选的头疼时,贴身随从突然来报,说刘封又下拜帖了,想来拜访他。
曹豹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上一次招待刘封,就亏了四千部曲,这一次又要来,难道又要亏四千部曲不成?
不过头疼之中,也有一些窃喜。
他原本还担心刘封过河拆桥,现在看来,对方还是挺看重自己这个岳丈的。
这不,屁颠颠的又想来打扰自己了,这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才过了几天而已。
于是,曹豹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让人先去回话。
随后又看看天色还没黑透,索性直接回了郯城,亲自安排第二天的宴请。
第二天下午,曹豹静候在家中,等着刘封再次上门。
刘封也没让曹豹久等,照例是潘璋带着二十名甲士随行护卫。
当刘封下车的时候,看见曹豹竟然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刘封自然不敢托大,赶忙上前行礼,却被曹豹上前托住。
“公子何必多礼,于公,您是公子,我乃使君之臣。于私,你我已是姻亲,何必如此拘礼。”
曹豹倒是浑不客气,竟然直接拉上了姻亲。
刘封倒也不介意,或者说曹豹这态度倒是让他更好说话了。
很快,在曹豹的亲自陪同下,两人来到正堂坐下。
刘封只是暗示了一下,曹豹就熟悉的让侍女近侍们统统退下。
“叔父,小子这次前来拜访,是要送一件大功给您。”????熟悉的开场,熟悉的味道,让曹豹忍不住想捂住虎符。
“贤……贤侄,叔父已经在拣选部曲,最多再有一旬……不,两旬时间,一定将部曲拣选出来,交给使君。”
刘封无奈叹气,明明自己是来送功劳的,这曹豹怎么戒心这么重。
他不得不安抚道:“叔父过虑了,部曲的事我自然信得过叔父,这次前来,确实是有大功想要与叔父共享。”
看见刘封很是认真的神情,曹豹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些许窃喜,难道对方是真来送功劳的?
反正听听也不妨事,就先看看刘封怎么说的。
“叔父可知,前日里小侄为父亲献上一计,蒙父亲不弃,决心采纳。”
刘封故作神秘道:“此计一出,州内定有人灰飞烟灭。”
曹豹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先想到自己,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刘备都快是姻亲了,刘封更是主动提的亲,而且真要是对付自己,怎么还会跑来如实相告?
曹豹心里苦笑,都已经放松下来一旬时间了,自己心底里竟然还这么紧张,可见之前刘备给他带来的压力属实也不小。
谁让刘备战绩亮眼,几个心腹兄弟都那么能打呢?
看看自己身边,竟无一人是对方数合之敌。
这怎么能不战战兢兢,生怕刘备火并了自己?
“哦,不知道贤侄想要拿下的是何人?”
曹豹捧场的打听起来。
刘封脸色一正:“正是琅琊臧霸!”
“嘶,竟是此人!?”
曹豹大吃一惊:“臧霸昔日引数百壮士前来投奔陶公,此后每战必先,悍勇无比。东武一战,正是臧霸为先锋,率孙观、吴敦、尹礼等人,拣选精锐一千五百人,奋勇当先,冲乱黄巾大阵,这才让陶公大获全胜。
他也因此积功,被陶公表为骑都尉,驻扎琅琊开阳,形同藩属。”
“昔日他就有兵马三四千人,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恐怕不下万人。”
曹豹忧心忡忡,主动劝说起刘封来:“我与臧霸共事过一段时间,其人重信义,讲礼数,并非蛮横无知之人。眼下也只是骑墙观望,只要使君能够稳如泰山,其人早晚必定卷旗来降。”
曹豹这番话很曹豹。
这人最大的目标,不过是保全现有的权势和财富,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因此,他最想要的是徐州稳定,他的权位稳定。
为此,让他向刘备输诚都行。
故此,他也不想刘备大动干戈,直接起兵去火并臧霸,甚至刘封可以断定,曹豹这番话真是肺腑之言,而且还是在为刘备着想。
不过刘封可不想就这么发展下去:“叔父,臧宣高盘踞琅琊,地处要害,又不肯为我父所用,委实不能留他。
这一次动兵,最少也要让他效忠我父。
至于其他的,还请叔父先听我计如何,若是计策实不可行,小侄自然也不会强求。”
曹豹听了这话,重新坐定,静待刘封开口。
接下来,刘封将他对臧霸势力的分析托盘而出,随后又拿出了臧宣高控制的开阳地盘的产量数据,最后再将釜底抽薪之计托盘而出。
曹豹听的一愣一愣,脸色不断变化。
(本章完)
第63章 下邳国相
第63章 下邳国相
等他听到釜底抽薪的断粮之计时,曹豹都觉得自己腿肚子有点抽筋了。
眼前这小子不过才堪堪十岁,竟然能想出这么阴狠歹毒,却又如此巧夺天工的计谋。
曹豹脸色一会红一会青,既后怕着对方的诡计,又窃喜自己是这小家伙的准岳丈了,回头又担心起刘封上门别是又有什么企图了。
一时之间,曹豹只觉得屁股下面多了个火炉,那滚烫的滋味,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那……那贤侄,此事既然已得使君首肯,叔父又有什么能帮你的呢?”
刘封闻言,大为不解:“叔父何出此言?”
“小侄此策得父亲首肯之后,便是第一个想到了叔父,欲使叔父一同参与此事,好为我父和州中立下一份大功,难道叔父不愿意吗?”
刘封满脸诧异,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曹豹:“莫非叔父不愿意为我父效力……”
“绝无可能!”
曹豹厉声喝止,义正辞严道:“豹非不识好歹之人,蒙使君和公子愿与我家联姻,此恩豹感激涕零,愿为使君和公子效犬马之劳。”
“那就好。”
刘封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小侄还以为贸然为叔父谋取建功立业的机会,会让叔父怪罪小侄太过多事了。”
你确实有些多事。
曹豹好容易才将这话憋住,没有脱口而出。
“叔父,请您万勿轻视此事。”
刘封神情又转为严肃:“此事若成,叔父在其中立下战功,我父即可为叔父谋求转任,不论是广陵郡太守,还是下邳国国相,都大有可能啊。”
嘶……
曹豹动心了。
虽然中郎将和国相、郡守都是两千石。
严格的说,中郎将名义上的地位还稍稍高了点,因为在和平年代,只有中央才有中郎将这种高级将官。
州府根本不配有中郎将,也无权任命中郎将。
所以中郎将的含金量,可不是普通的国相、郡国太守能碰瓷的。
可曹豹这个中郎将是个什么货色,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这可是陶谦给他自表的,说白了就是自娱自乐,连徐州本地人内心里都是不认的。
这中郎将完全是靠那两万丹阳兵的支持,才能戴在曹豹的头上。
因此,曹豹本心还是非常虚的,既想换个实权官位,又生怕丢了兵权。
进退维谷这四个字,形容曹豹的处境再恰当不过,也是他愿意对刘备低头的根本原因之一。
刘备是现任州牧,只要刘备愿意承认曹豹的中郎将身份,哪怕曹豹手底下的丹阳兵全跑了,那他也依旧能保有中郎将的待遇。
其他人不行,因为他们的承诺没有这样的效力。
现在刘封居然说要让他转任下邳国国相或是广陵郡太守,这可就更有诱惑力了。
“贤侄,刘使君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刘封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叔父,您对我父子投之以木桃,我父子又何吝啬报以琼瑶?”????“事成之后,国相、郡守可任由叔父择一!”
刘封还煞有其事的补充道:“以小侄浅见,叔父当选下邳国相更为稳妥。”
曹豹来了好奇心,他原本以为刘备更希望他去广陵,好为他抵挡袁术。
没想到刘封居然说刘备更希望他去下邳,这让他不由好奇的问道:“哦,这是为何?”
刘封一脸正气的反问了一句:“叔父缘何明知故问?”
曹豹一脸懵逼,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
刘封继续说到:“下邳乃是陈功曹家乡,陈功曹乃是我父心腹智囊。”
曹豹点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刘封接着话锋一转:“叔父乃我徐州重将,你我俩家,联姻在即,叔父必然也是我父亲信心腹,又是军方大将。我父与我言道,希望叔父能与陈功曹早日化解旧怨,同心协力,襄助我父,守护徐州父老。”
曹豹眼睛瞪的大大的,甚至连嘴巴都无意识的张开。
刘封赶忙继续使劲:“小侄冥思苦想,终得一计,那就是拜叔父为下邳国相,镇守下邳。到时候叔父只需要垂拱而治,萧规曹随,必能得陈功曹家乡父老的称赞,到那时候,陈功曹必为叔父胸襟所感,双方化敌为友,成就一段佳话啊!”
曹豹大张着嘴巴合不起来,只觉得原来我当国相还能有这好处?
“况且广陵郡地处淮泗第一线,两面受敌,西有袁术,东有吴景,被袁公路的势力包裹在中间。郡中多有不服郡府、州府,亲近袁术的逆贼,局面错综复杂,相当危险。”
刘封为曹豹分析着两个郡国的优劣,下邳国被夸上了天,而广陵郡则是危机四伏,凶险异常。
曹豹其实已经被刘封给彻底说服了。
他开始真正相信刘封父子对他是善意的,是能为他着想的可靠主公。
这股信任是带着冲动的,回头会慢慢消退,但之前播种下的信任种子却是开始发芽了,只要刘封和刘备能够言行一致,相信这信任必然会越发壮大。
“不过叔父,这一切还是得立功。”
刘封面露难色:“叔父您也知道,我父虽从陶公手中接任州牧,可实际上也是多赖别驾、叔父和功曹之功,权势如何能与陶公相提并论。”
“因此,只有立下功劳,我父亲才能顺理成章的推举叔父为国相啊。”
刘封谦让了一手,还捎带上了曹豹。
曹豹哪有什么拥立之功,他当时算阻力还差不多。
可既然刘封都这么夸他了,曹豹自然乐得默认。
这一次,曹豹没有犹豫,而是爽快的问道:“这一次需要叔父如何配合,贤侄请尽管直言。”
刘封大喜,赶忙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叔父,这一次行动首重保密,切不万不能泄露分毫,否则事必不成。”
“需要叔父做的其实也并不多,叔父可按部就班的继续拣选部曲,借着拣选的由头,让部曲做好开拔的准备。”
“一旦开始行动,叔父可直接带部曲出发,不用告知属下行动细节,只需要沿着官道而行,直扑开阳城下即可!”
曹豹听的连连点头,只觉得刘封计划相当稳妥,也确实不用跟手底下人说些什么。
(本章完)
第64章 上门送礼
第64章 上门送礼
有州府和刘使君的开拔命令,又是曹豹自己的嫡系部曲,随时开拔真是毫无难度。
等到了开阳城下的时候,那也已经图穷匕见,根本就无须再保密什么了。
不过刘封又提出了一个稍稍有些难度的问题。
“叔父,我父这州牧之位,乃是陶公所赐,这份恩情一直在我父心中,不曾或忘。也因此,我父对叔父一直是抱有期待的,对于许中郎将也有很大的期许。”
刘封故做犹豫的顿了顿,在曹豹眼神的催促下,继续说到:“您看到开拔的时候,是否可以请叔父出面,临时从许中郎将那里抽调部分部曲,一同行动?”
“就算许中郎将不想立功,相信应该也会有其他想立功的将士吧?也得给他们一个报效州府的机会吧?难道叔父忍心让丹阳士卒没了升迁的机会吗?”
曹豹恍然大悟,刘封的意思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就是希望他在自己部曲出发后,能够拉动许耽一起出动。
退一步说,就算拉不动许耽,也要把丹阳派那些小头目给拉上,那也是大功一件。
曹豹心动不已,这功劳来的也太容易了。
想到自己也能出将入相,拒绝的心思就怎么都升不起来了。
最后,曹豹牙齿一咬,拍着胸脯保证道:“贤侄放心,叔父在丹阳军中也不是白待了这七八年的。许耽姑且不说,其他人必定会给叔父这个面子,只要钱粮不缺,开拔不成问题。”
“好!叔父快人快语!”
刘封大声称赞,最后竟恭贺道:“既如此,那小婿就预祝岳父大人出将入相,转拜下邳国相了!”
曹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心花怒放,忍不住长声大笑起来。
正事办完,但刘封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耐着性子留下来,陪着曹豹好好宴饮了一番。
曹豹倒是没看出什么,高高兴兴的喝了一通,才放过了刘封。
刘封离开之后,曹豹稍微醒了醒酒,就去后院找自家宝贝闺女。
等曹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就以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曹清。
曹清知道,自己老爹是对下邳国相的位置动心了,但还是有些担心刘封在骗他。
曹清让老爹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包括那个釜底抽薪,殄灭臧霸的计划。
她还几次打断了曹豹的叙述,重点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曹清肯定道:“父亲,公子此计确实堪称神机妙算,臧霸极难察觉,更可怕的是,即便臧霸察觉了,他也无力回天。”
“若是父亲在臧霸位置上,清儿只有劝您立刻投降,归顺刘使君,否则就只能带着心腹嫡系赶紧放弃开阳,火速入山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公子所言应该都是真的,他不可能编这么一个绝计佳谋来欺骗您。”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事后他们会不会守信。”
说到这里,曹豹的心提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不也是这个吗?
“清儿,那你觉得他们会守信吗?”
曹清其实也没百分百的把握,但她还是分析道:“依清儿之见,应不成问题。”
“毕竟父亲的部曲只是交出去,并不是就此遣散,日后刘使君可是要继续靠他们征伐淮泗的。
况且刘使君,英雄也,如何不知千金马骨的道理。但凡刘使君有虎踞徐州之心,必将效仿先贤,以父亲为千里马,吸引四方人才贤士。”
曹豹听的乐呵呵的,刘使君比陶公还要有眼光,知道自己乃是千里马,却是没听出曹清话里的隐意。????听见女儿也觉得刘使君此事可信,曹豹算是彻底放心了,不由遐想起自己去下邳国,执掌一郡大事的美景起来。
看见一旁沉浸在美好遐想中的曹豹,曹清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如果父亲放弃军权,而被刘使君塑为千金马骨,那父亲和整个曹家都将安如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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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连曹豹都轻易说服,让刘备父子精神更为振奋。
刘备自然负责军事行动,找来了心腹关张田赵,仔细商讨出兵路线,如何围城,如何断绝开阳外援等诸多军事计划。
刘封自然负责招待糜竺和鲁肃,请这两位大金主慷慨解囊。
傍晚,糜竺和鲁肃都欣然赴约。
刘封在州牧府中自己的院落内布下酒宴,邀请糜竺和鲁肃赴宴。
糜竺和鲁肃面对刘封的邀请,自然不敢怠慢。
两人都已经了解刘封的能力和才干,早就不以孩童视之。
在收到邀请之后,纷纷做了准备,想要送上一份礼物表明自己的心意。
糜竺和刘封早有合作,了解的情况更多,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因此对今日的礼物信心十足。
与之相比,鲁肃则显得不自信了,仓促之下,他也没什么好东西准备,只能临时采购,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件非常不错的珍贵物品,正好用作礼物。
傍晚时分,刘备跟他的兄弟们饮酒作乐的时候,刘封这里也迎来了两位宾客。
双方落座之后,糜竺先取出了一份帛书,让近侍转交刘封:“公子,往日蒙您照顾,一点心意,聊表寸心。”
刘封接过一看,好家伙,上面全是各种物资,从最基础的粮食到衣物、药材、被褥,统统标了一个让人心动的数字。
原来糜甑的决定已经送到了糜竺的手上,同时送来的还有第一批物资,以及曲辕犁、冰糖、雪盐试制成功,效果更是极好的消息。
糜竺已经彻底确定,这位州牧家的公子值得糜家下重注,尤其是父亲来信中的暗示,也让糜竺心里非常心动。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刘封开口的前半句,让糜竺有些担心,想着该如何劝说刘封收下的时候,却不想他竟然主动往回拉道:“蒙别驾错爱,小子为郯城县外的灾民,只能厚颜愧领了。”
糜竺喜滋滋的答道:“公子何出此言,这本就是竺分内之事,不敢当公子谢。何况先前公子与我家的合作,已经验证无误,即将全面铺开,这实是公子对我家的恩德,竺不敢或忘。”
鲁肃不知糜竺到底送了多重的厚礼,看见刘封如此欣喜欢悦,心中暗自猜测,这礼物必定相当之重。
不过随后,鲁肃想起自己买到的那几件宝贝,心里的忐忑又恢复了平静。
有这几件宝贝,即便不如糜家,料想也不会相差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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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5章 礼送卖家
第65章 礼送卖家
刘封郑重的谢过糜竺,同时也表示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仰赖糜竺,后者则心中大喜,面色沉静的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之后,鲁肃也献上了礼物。
鲁肃准备的礼物不少,其中有两样比较特殊,一对刀剑宝兵。
刘封看后表现的十分高兴,郑重离席谢过鲁肃。
鲁肃受宠若惊,离席回礼。
鲁肃心中只觉得刘封年少风流,足智多谋,刘备父子竟有虎父龙子之像,自己真是没有投错人。
若是刘备父子能够更进一步,那自己岂不是能获从龙之功,攀龙附骥,得以登天!?
是的,鲁肃从来就不是什么汉臣,而且他的胆子还大的很。
鲁肃的忠心从来都是给自己的主公,而并非这大汉朝廷。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鲁肃与其说是士族,不如说是豪强。
东汉末年,鲁肃这样家财丰盈豪富,地产田连仟佰,吃喝不愁,还能读书的豪强,却偏偏没有出来做官的渠道。
这些渠道全部被士族,尤其是经学世家把持在手里,连一点点残渣都漏不下去。
可想而知,这些豪强会生出多大的怨气?
事实上,如鲁肃这样的豪强在东汉末年比比皆是,著名的黄巾之乱,其本质并非单纯的农民起义,而是豪强领导的宗教起义。
黄巾之乱之所以会规模如此庞大,正是因为各地的豪强蜂拥而入,支持张角。
这种支持可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倾尽全力,不惜毁家资助,出钱出粮出人,为的就是在推翻大汉之后,拥有自己的出仕机会。
历史上,鲁肃对孙权极其忠诚,也极得孙权看重。
但偏偏鲁肃是第一个劝说孙权要有帝王之志的人,又是坚定的断定大汉必亡的人。
归根到底,是因为孙权如果投降,张昭、张紘这些经学大家,自然可以拍拍屁股去曹操控制的汉廷当高官,甚至是三公九卿。
可他鲁肃呢?
连六百石的县令都不可得!
这鲁肃能不咬牙死挺孙权抗曹吗?
所以不要高估鲁肃的地位,不要用后世对鲁肃才能的评价来忽视了他现在地位的低下。
在刘封的力劝下,刘备给鲁肃的起点、恩德和信任,可比孙权还要高的多。
鲁肃此时只会觉得自己的决定简直太对了,只恨没有早早来投,竟还得方伯轩车征辟。
士为知己者死,鲁肃已下定决心,一定要辅佐刘家父子成就大业了。
鲁肃对自己的才能相当自信,现在又遭逢明主,日后未必不能得拜三公九卿,封候传世。
鲁肃接着呈上第二份礼物,是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木匣子不大,仅一尺见方,四壁上还雕刻着好看的花纹。
一旁的糜竺有些讶异,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后,又合上了嘴。
等到他将黑匣子打开,刘封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是雪盐和冰糖。
这鲁肃竟然购买到了糜家上市的第一批雪盐、冰糖,还以此为礼物赠送给自己。
“哈哈哈哈哈。”
刘封和糜竺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肃一脸懵逼,不明白两人这是在笑什么。????刘封止住笑容,对鲁肃道:“子敬先生不知,这雪盐和冰糖,正是别驾家中产业,近日刚刚上市,不想却让先生破费了。”
糜竺接着刘封的话笑道:“子敬先生更不知,此二物,乃是出自公子之手,我家不过是粗有些人手工匠,商队店铺,有幸蒙公子偏爱,得以分销此二物。”
这……
鲁肃心中掀起一阵巨浪,他这种地方豪强,最清楚雪盐、冰糖的价值有多么恐怖了。
大汉有无数个鲁肃这样的地方豪强,空有钱财,却不能出仕,只能沉溺于享受,以此来麻痹自己,消磨志向。
震惊过后,又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但凡争夺天下,不论钱粮人而已。
徐州乃是富庶州府,巅峰时期年产粮食达两亿石。
即便三十税一,也足可以收入七百万石。
除去留给各地郡县自用的部分,州府可获三百万。
这可足以养兵数万,再加上地方郡国兵马,陈登当初力劝刘备来徐州时所说,聚十万强兵供刘备征伐天下,恢复汉室的话,倒也不全是大话了。
再加上税钱,以及这雪盐、冰糖之利,可供军械奖赏之用。
刘使君礼贤下士,推赤心与人腹,久而久之,必得贤才来奔,为刘使君效死力。
是时,徐州智谋政杰之士居于庙堂,虎贲敢战之将领于军,兵强马壮,装备精锐,足以对外扩张,大事可成也。
鲁肃压下心头火热,苦笑道:“不想公子竟有此能,更没想到此物两位早已识得。肃此举,可算是班门弄斧耶?”
刘封与糜竺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融合。
刘封命近侍将礼物收了起来,然后下令开席。
东汉时代,没有铁锅,因此炒菜一直没有诞生。
因此宴席上最奢侈的两道菜,分别是石板烤肉和生鱼脍了。
虽然有华佗在,可刘封还是担心生鱼片里的寄生虫卵,因此,他调整了一下菜单,将生鱼脍所用的原材料从河鱼换成了海鱼。
幸好徐州本就滨海,郯城距离海边也就一二百里,快马奔送的话,倒是不虞海鱼变味。
不过世人,以河鱼为贵,海鱼为轻,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刘封这番苦心。
欢宴过半,眼看着鲁肃和糜竺都已尽兴,不再多喝。
刘封欣然从之,然后命近侍与侍女退下,随后又让潘璋领甲士守护在堂外,防止有人偷听。
鲁肃和糜竺安静的端坐在席,面色波澜不惊,只看着刘封安排。
“别驾,子敬先生,恕小子冒犯,实在是下面要说之事太过重要,不可走漏了风声。”
糜竺微笑点头,鲁肃则称赞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公子所为,正合圣人之道也。”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刘封请糜竺与鲁肃转入密室,然后取出几件帛书,将州府已经决议图谋臧霸,并双管齐下,釜底抽粮等计策托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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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6章 千万资金(下周一五更爆发!)
第66章 千万资金(下周一五更爆发!)
糜竺听罢,只觉得往日虽已十分看重刘备父子,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低估了对方。
这也难怪,又有谁能想得到,刘备才刚刚入主徐州不过月余,辖地不过郯城一县,兵马不过六千,粮食不过勉强支撑到夏收,可他竟已经开始图谋琅琊郡国。
若是这计策荒诞不堪,那自然是大大的失分,成为刘备不安分守己,穷兵黩武的最好佐证。
可现在的情况是,刘备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竟然已有收服曹豹,瓦解丹阳派的情势。
此刻刘封提出的琅琊战略,又如此绝妙精奇,出人意料却又极具可行性。
哪怕糜竺、鲁肃二人以自己的视角代入臧霸的位置,都自觉只有束手待擒一条路可走。
尤其是鲁肃,心里已经掀起巨浪。
他这几日冥思苦想,已经思得一策,打算精心雕琢打磨之后,再献给刘使君。
其中第一步,便是解决琅琊臧霸。
只是他想的几个办法都很粗糙,而且成功把握极小,都远远不如刘封现在所说这计策精妙可行。
两者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鲁肃忍不住问道:“公子,此釜底抽薪之计堪称羚羊挂角,精妙之极,不知是哪位高人智者所献?”
刘封突然被鲁肃吹捧为高人智者,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神色怪怪的。
鲁肃看了,还以为这是什么机密不能说,赶忙辩解道:“还请公子切勿见怪,肃只是为这位先生智计所折服,忍不住想要打听一二。若是事关机密,公子自不必告诉在下。”
看见鲁肃急了,刘封也回过神来,解释道:“子敬先生岂可自轻乎?”
“我父常言,能得子敬先生辅佐,如鱼得水,如鸟上青天。此事何须隐瞒先生,刚才犹豫,实乃是子敬先生过誉了。”
“不瞒两位先生,此计正是小子所献,蒙家父和陈功曹允准,才付诸实施。”
鲁肃和糜竺竟然有些习惯了,听到刘封亲口承认这计策是他所出时,居然没太吃惊,甚至心底里还生出了这挺合理的念头。
“原来如此,竺竟不知公子如此多智。”
“不想使君竟有子如此,日后必非一州所能局限。”
刘封不敢怠慢,正色谢过糜竺和鲁肃的夸奖。
随后,话归正题。
“别驾,子敬先生,小子此计能否成功,还得全看两位是否能鼎力相助。”
刘封神情诚恳道:“小子已与父亲商定,两位的援助可视为州府借贷,利息以市价来算,等拿下开阳之后,可以钱粮结算,归还两位。”
以刘封的估计,至少要准备一千万钱的资金。
先前已经计算过,臧霸最多不过能有十五万石粮食,按照市价,约为三千八百万钱。
可后来经陈元龙提醒后,刘封才发现自己疏忽了。
这十五万石中,能以市价收购到的粮食不会超过三万石。
其他的不是收不到,就得抬高价格。
最后很可能有五到十万石的粮食,会被臧霸收入库房,作为仓底,轻易不会出售。
想要弄到这些粮食,光钱是不够的,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做比较宽泛的预算,这一次采粮计划最少要动用上千万钱,刘封父子不得不找徐州的金主们求援了。
当然,这虽然是借钱,可实际上却是送功劳,糜竺和鲁肃都是人精,尤其擅长政治投资,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
两人不但没有债主的嘴脸,相反一脸惊喜的神情,一副请千万给我们一个为州府和方伯贡献机会的模样。????最后,糜竺与鲁肃仅仅只是交谈了几句,就已经定下了额度。
两人愿凑一千二百万钱,糜家出资八百万,鲁家出资四百万,三月可先送来第一批五百万,全部资金最迟四月可凑齐。
刘封大喜,躬身感谢,而且此事两家不但要出钱,还要出商队。
不论是糜家的商队,还是鲁家的商队,在徐州早已经是熟面孔,去臧霸那里收粮,再打上刘备要屯田的旗号,只会显得光明正大,很难引起臧霸等人的警觉。
敲定了计划的细节,刘封又提出了一些后世的先进经验,听的糜竺和鲁肃又惊又疑。
也不知道刘封这么小的年纪,是如何知道这么多阴私……不,是机巧手段的。
两人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世间竟然真有生而知之者乎?
商定要事,三人兴致又起,复外出续宴。
酒酣耳热时,刘封突然提起刘晔,关心鲁肃有没有给他写信劝说。
鲁肃表示已经连写两封信,早就派人送往淮南。
刘封闻言大喜,他心中还是挺欣赏刘晔的。
刘晔这人虽然在选君主上蠢了点,但战术奇谋上真的是有一套,更兼具战略眼光,有大兵团参谋长的天赋。
只看他几次在关键大战役中的进言,那真是言必中,谋必果。
但凡曹操、曹丕父子俩听他一次,也就没后来的三国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选了曹操,最后被逼成了个疯子,因为在曹睿面前表演了两面派,担心曹睿治罪,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在刘封的规划中,刘晔或者荀攸搭配上赵云,其实是非常般配的。
赵云沉稳正直,有大将之风,甚至还不缺急智和奇谋,却唯独缺少了大将之才。
这里的大将之才指的是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以及战而胜之的办法。
纵观赵云的战绩,他有空营计的高光时刻,可大多数的情况下,他的胜率并不高,最后更是输给初出茅庐的曹真,以至于郁郁而终。
这不能不说刘备、诸葛亮没给他机会,而是赵云没有把握住那些机会。
赵云和张飞就是两个极端。
张飞经常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反而打平的概率较少。
而赵云极少大败,却也罕有大胜,打平的场次反而多的不行。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给赵云配上一个眼光犀利,足智多谋又具备战略素养的刘晔或是荀攸,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只是担心赵云和刘晔能否合拍,毕竟性格是否融洽,也是将帅和睦的重要因素。
兴尽之后,刘封送糜竺和鲁肃离开。
两人自然是不肯让刘封相送,连连要他留步。
可刘封如何肯从?
最后,还是糜竺和鲁肃拗不过刘封,让他一手拉着一人,握手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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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7章 府外遇豪杰
第67章 府外遇豪杰
刘封此时虽然年不过十岁,可发育却很快,已经超过了一米六,从外表来看,除了容貌稚嫩,身材已经不逊色于普通男子。
东汉年代,人类普遍不高,普通男性的平均身高也不过才一米六一。
像关羽、张飞、赵云这种魁梧雄壮的壮汉,先天就具备了猛将的底子。
刘封不但身材健硕,力气也大,糜竺也就罢了,鲁肃可不是普通人,自幼习武,喜好与游侠为伍,编练乡中少年,以为部曲。
这位在正史上,可不是演义里那包子性格,相反还是有历史记载的弓、剑双修的大家。
其使大弓,能箭透蒙盾,剑术高超,独步淮泗。
或许不如关张赵之类的万人敌,但至少也是个百人敌,只是在历史上没有发挥的机会罢了。
官微时任文职,转军职时,鲁肃已经身居高位,为孙权所器重,接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周郎,任大都督,自然也就没了搏杀阵前的机会了。
两人只觉得刘封拉着他们的手上力气很足,浑然不像个孩童。
俩人不约而同的隔着刘封对望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惊讶,不意刘封竟似文武双全。
很快,两人恢复了平静,被刘封恭恭敬敬的送出府外,然后亲手搀扶他们上车。
糜竺和鲁肃感动不已,依依不舍的离开。
直到拐角处,他们透过车窗还能看见刘封站在府外,遥望着他们离开。
如此敬重,如何能让人心中不暖。
“什么人!?”
刘封看着马车远去,拐弯消失不见后,便打算回去休息。
结果身后的潘璋猛的动了起来,抢到刘封身前,用身体将他挡在身后,同时抽出腰间宝刀,遥指一处墙角。
潘璋行动之后,其他甲士也纷纷反应过来,抽出刀剑,将潘璋和刘封护住。
“在下乃是应辟而来,特有机密情报要禀报方伯。”
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一条壮汉,高举起双手,摊开手掌,以示没有兵器。
刘封透过人群看见,轻轻拍了拍潘璋的后背,示意他让开一点缝隙,对着那壮汉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莒县徐盛,蒙方伯征辟,不胜荣幸,本欲星夜赶来州府,却不想突然自莒县中探得一消息,因此耽搁了一段时日。”
那壮汉站在灯笼光下,报出自己姓名,并继续说道:“前几日探得确切消息后,盛心急如焚,连夜赶路,想要将消息禀报府君,只是因来的匆忙,没有凭证,进不得州府。”
“你是徐盛?莒县徐文向?”
刘封心中已经确认,对方就是江表十二虎将,百里疑城,吓退曹丕的徐盛徐文向。
此人乃是徐州莒县豪强,也是因为曹操东进,两伐徐州,杀的淮泗血流漂橹,士豪胆寒,纷纷南下江东。
徐盛也在此列中,带着亲人部曲舍弃家乡田产,南下吴县客居。
日后投奔了横扫江东的孙家,终建功立业,名列江东名将。
江东、荆州诸多人才,倒是有大半是自此而得,孙家可是欠了曹操一个天大的人情。
“正是徐盛!”
听见对方知道自己,徐盛心中不由一松,偷眼望去,且看见一玉树临风的少年正在打量他。
和他视线对上之后,那少年还笑了一下,徐盛赶忙垂下脑袋,思考着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只看着四名甲士贴身随侍,就可判断出这少年非富即贵,一定是州府贵人。
尤其是那第一个发现自己的大汉,一看就是勇武能战的高手,虽然没有过手,但只看对方的气势,就为自己平生仅见的大敌。????徐盛觉得自己所见之人中,除去自己外,或许只有开阳臧霸能有此武力。
“文珪,且让甲士让开。”
刘封确定了对方身份,自然没有必要再紧张了。
况且他这时候只有神童之名,也没人会想要来行刺于他。
潘璋让甲士让开,目光依旧警惕的钉在徐盛的身上,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猎豹,随时能够扑杀对方。
刘封主动站了出来,在潘璋的护卫下来到徐盛的面前。
徐盛感受到潘璋的威胁,却不敢有任何防范的举动,反而要松弛身体,以示没有恶意。
在徐盛疑惑的目光中,刘封自我介绍道:“久仰徐壮士大名,小子姓刘名封,乃是州牧之子。”
听见面前的少年竟然是征辟自己的州牧之子,徐盛脸色大变,匆忙下拜道:“徐盛不知公子在此,惊扰大驾,实属罪过。”
“壮士何罪之有?”
刘封毫不犹豫的上前扶住徐盛,用力想要将他抬起。
刘封现在的力气自然是远不如徐盛的大,可徐盛又如何会抗拒,顺势便被刘封扶起。
“徐壮士是何日出发的?”
刘封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徐盛虽不知刘封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乃是前日自莒县出发,带双马,日夜兼程,两天两夜,赶在今日闭城门前进了郯城。”
“足下辛苦了!”
刘封松开手,倒退一步,向徐盛大礼参拜:“壮士为我父探听消息,是为智,日夜兼程,通风报信,是为义,守候府外,不惊夜人,是为仁。”
“小子刘封,代父拜谢徐壮士此大仁大义大智之举。”
徐盛整个人都蒙了,脑袋里嗡嗡的,心里觉得该做些什么,可大脑里却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一切。
而刘封就这么弯腰以待,礼重情厚。
好一会儿,徐盛终于醒觉过来,赶忙上前搀扶刘封。
一边搀扶,还一边泣不成声道:“盛,一介匹夫,如何当得起公子如此礼遇。”
“公子,您折煞盛了。”
刘封顺势直起身体,却是一脸正色的握着徐盛的手:“徐壮士何必自谦,封不才,自小为父所教,世间最可贵者,仁、礼、智、孝、义尔!”
“父亲所教,封牢记之,不敢或忘。”
“今日得见壮士行事,兼具智仁义,为我父之事,披星戴月,无暇自顾,小子感佩于心。”
刘封说着,握着徐盛的手,在潘璋等人的护卫下,朝着府内走去。
“壮士且先随我入府,我自即刻去寻我父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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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心热如火(明日万字大爆发!)
第68章 心热如火(明日万字大爆发!)
刘封这一番举动,徐盛固然是感动的不行,只觉得自己得遇明主。
同时更想到,眼前的刘封还只是方伯的公子,平日受方伯教诲,就已经如此礼贤下士。
方伯那岂不是更加求贤若渴,重视人才了?
徐盛觉得自己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也粗通文字,又有勇力,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只要刘备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就愿为刘备卖命。
有这想法的不只是徐盛一个人,就连旁边的潘璋和那四名甲士也都被刘封礼贤下士的行为所感动。
尤其对象还是徐盛这么个武夫,这更让他们感同身受,恨不能取而代之。
刘封带着徐盛进了府邸,将他安置在客房中,还下令伙房立刻开火,给徐盛准备晚饭,还要求准备足够的好酒好肉。
另一边,他又抽空吩咐下人烧水,准备浴桶,好让徐盛洗一洗一路上沾染的尘土。
这番细心体贴的安排过后,才让徐盛先坐下休息,让潘璋在旁作陪,而刘封自己则告罪一声,离开去找刘备。
刘封虽然离开了,可徐盛还是觉得坐卧难安。
实在是刘封的安排太过体贴,让徐盛受宠若惊。
他区区一介武夫,刘封未免太过看重了吧。
看见一旁大咧咧坐着的潘璋,徐盛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二。
徐盛站起来朝着潘璋做礼,然后问道:“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徐盛有礼了。”
潘璋愣了下,随后也起身回以一礼。
他却是知道,自己虽然是公子心腹,但毕竟只是公子身边人。
刘备已经许他屯长之位,待兵员齐备后便要外放。
可眼前的徐盛却是刘备亲自征辟的,地位显然要比自己要高。
看对方的装扮言行,这徐盛出身也该比自己好上许多,光是那两匹代步的马匹可就价值数万钱。
因此,潘璋并没有托大,而是认真还礼:“在下潘璋,字文珪,暂充公子身边侍卫领,徐兄可直呼我字文珪。”
潘璋如此客气,徐盛心中的不安也转为欣喜,赶忙拱手客气回礼道:“文珪若是不弃,也可直呼我字文向。”
两人互相客气,气氛自然不错。
徐盛有心结交,潘璋又素来是个好面子的,两人很快就水乳交融,称兄唤弟起来。
“文向兄尽管放心,公子与方伯皆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大贤人,而且对我等武人素来亲近,与士人无二。”
说到这里,潘璋还神秘兮兮的放低声音:“我观方伯身边关、张二人,皆为武夫,可方伯却待二人如兄弟,恩宠异常。方伯与公子,实乃是我等武人之伯乐也!”
徐盛的身上虽然还冷冰冰的,被冻了两天两夜了,又饿着肚子,光是烤火哪里能那么快暖和起来。
但听了潘璋的话后,徐盛感觉全身燥热了起来,尤其是心里,更是已经火热如炎了。
于是他一边跟潘璋说着话,眼睛却更频频的落在门外,满心期待着刘备与刘封的出现。
刘封找到刘备的时候,刘备已经喝的有些高了。
关张赵田诸人也没少喝,看来大家都对这次军功相当期待啊。
和刘备说了一声之后,刘备立刻让人端上醒酒汤,然后洗了个冷水脸,带着刘封来寻徐盛。
跟在刘备身后,刘封也是心生钦佩。????自己这老爹,当真是个努力勤奋的人啊,也难怪能屡败屡战,始终与曹操纠缠到最后了。
刘封忍不住想起曹操那句名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英雄相惜啊。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徐盛所在的院子。
刘封抢先将房门打开,然后跟在刘备身后进了屋子。
大耳哥一进屋,眼睛一转,就落在了唯一一个陌生人徐盛的身上,然后快走几步,伸手握住对方。
“文向,一路辛苦你了,备何德何能,竟让文向如此错爱,备受之有愧。”
果然是熟悉的套路。
刘备一来,不先问情报,反而先是一顿嘘寒问暖,随后又亲自询问饭食酒肉,最后才拉着已经感动的不能自已的徐盛坐下。
“封儿,可为徐壮士备好衣物?”
刘备掉头询问刘封。
刘封自然准备妥当了:“父亲放心,孩儿已将前些日糜别驾送来的锦袍取了过来,只待徐壮士梳洗过后,便可换上。”
“善。”
刘备欣然点头,转头朝着徐盛说到:“文向,不知卿有意文事,还是武功?若是文事,州内有多县缺少管理,明日汝可挑选一县,先以县丞之职代掌县事。待有功绩,备便可擢升汝为县令。”
“若是对文事无心,也可从军。”
刘备一副推心入腹的模样,介绍道:“近日,州郡兵马正在整理,来日或有好几个屯长之位。文向切莫嫌弃,我实欲重用文向,只是文向初来乍到,军中又特别重视资历,只待文向立下战功,备绝不吝于提拔。”
说到这里,刘备还指向潘璋:“文珪也是骁勇之士,已经预定一个屯长之位了,若是文向有意,来日文珪便是汝之战友。”
刘备言谈谆谆,温润如长者,使人信服。
徐盛不知不觉间,就为刘备的魅力所感染,起身大礼参拜:“盛本地方布衣,承蒙使君不弃,以州中长吏征辟在下,恩同再造,盛不通经史,却也知做人的道理。自即日起,盛必为使君爪牙,尽心竭力。”
刘备自然是一通安抚,等饭菜酒肉端上来后,还丝毫不顾身份的与徐盛,潘璋一同吃喝。
这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模样,引得潘璋和徐盛不由不心折。
直到吃喝完,徐盛都梳洗过,换上了刘封给他准备的锦袍后,刘备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反而是叮嘱徐盛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把徐盛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何时见过这么温情的高官,还如此器重关心他。
今日虽只是初见,却已恩同再生父母。
到最后,还是徐盛主动拜倒在地:“使君,盛有重要情报在身!”
刘备这才重新扶起对方,询问起来:“文珪乃我心腹爱将,不是外人。文向不必多虑,可尽管直言。”
刘备一句话,一个态度,又让潘璋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就为刘备斩将夺旗,以报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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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9章 子当与父同平乱世(加更来了!惊喜吗
第69章 子当与父同平乱世(加更来了!惊喜吗?)
徐盛也很是激动,但他强行平静了一下,吐露道:“盛有至亲于郡府中为长吏,前几日有开阳使节至,求见太守。后郡守府中有消息传出,竟是骑都尉臧霸前来借钱,还愿求娶郡守之女,两家联姻。”
“哦!?”
刘备转头与刘封对视一眼,两人现在对粮食钱财非常敏感。
这臧霸突然去找萧建借钱借粮,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不惜联姻,要知道臧霸可是琅琊郡霸主。
虽然琅琊郡中还有不少其他势力,其中最强大的就是驻扎在莒县,被朝廷拜为琅琊郡太守的萧建了。
可萧建一直斗不过臧霸,被欺负的都跑到莒县去了,而且他周围的开阳,阳都,临沂,都在臧霸盟友小弟们的手里,他几乎就是个光杆太守。
可这时候,臧霸居然要跟对方联姻了,这也相当诡异。
刘备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引起了臧霸的警惕和防备?
可很快,刘备就醒觉了过来。
这不可能。
如果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臧霸最应该做的不是借粮食,而是立刻动员兵力进行防御。
难道,臧霸是真缺粮了?
可他除了借粮,也借钱了。
这时,徐盛继续说道:“这臧霸、萧建素来不和,又不服使君,坐断地方,抗拒州府。盛当时已得使君征辟,身为州吏,如何能不为使君尽忠?
于是,盛竭尽全力,不惜财货四下打点,终于从萧建侧室处探得具体情况。
原来臧霸是缺钱,他与北地公孙度一亲信部下有旧,是昔日在青州共击黄巾时留下的交情。
臧霸连年送礼,终于请动对方,说动公孙度向他出售一批战马。
这批战马皆为二、三等,其中二等马为六万钱一匹,三等马为三万钱一匹。
总数为一百匹,其中二等马二十匹,共一百二十万钱,三等马八十匹,也是二百四十万钱,共计三百六十万钱。
臧霸手中只有两百余万钱,想找萧郡守借一百四十万钱。”
徐盛接着说道:“臧霸借粮,也是开阳已无余粮,一旦这批马匹到了,恐怕粮食就不够吃了,所以想预先借支五千石粮食,以供养马之用。”
“萧建不肯借粮,臧霸的来使便表示愿意买粮,价格可以跟随市价,只是需要赊欠,等来年与借款一同奉还。”
听到开阳已无余粮,臧霸宁可买粮也要获得粮食,刘备和刘封眼睛都亮了。
这里不是说开阳没有粮食了,接下来就要断炊了。
而是指开阳除了军队和民众的口粮外,臧霸所掌握的府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要是多动用一石粮食,就可能要饿死一个士卒。
刘封之前曾经计算过,臧霸手中可能有五万到十五万石粮食,这其中其实也包括了民间流动的余量,以及商贾掌握的商品粮。
只是这个数字是料敌从宽而定的,自然是往宽泛里去算。
可如果徐盛所言不虚,那臧霸手里的粮食要远比刘封计算的要少的多。
如果还有办法能从臧霸的府库里再扣出点粮食来,那臧霸别说继续守着开阳了,恐怕都要有断粮的风险了。
看来臧霸也在走险棋啊,都缺粮成这样了,还想要买战马,这摆明了是要增强自身战力,继续向外扩张啊。
刘备直奔重心:“那萧太守可有决断?”
徐盛摇头道:“目前打探出来,萧太守已经直接回绝了借粮的请求,即便是现钱也不行,更别说是赊账了,倒是借钱的事有个商量。”
“萧太守对战马也很动心,回复臧霸使者,愿出一半的钱,同臧霸合伙购买战马,然后平分。可臧霸使者很不愿意,只肯出让两成战马。”
“萧太守大怒,已将对方驱逐出城,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此事备已知晓,文向此番,可谓是立下大功了。”
刘备重重拍了拍文向的手背:“此功,备绝不会忘,日后定有重赏!”????徐盛嘴角止不住地翘起,他费尽心思打听情报,又两天两夜赶到郯城,天黑都不去休息,守在州府门外,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出身机遇和功劳吗?
潘璋也在一旁眼红的不行,只是他的出身比徐盛可差多了。
徐盛还能算豪强,他就是个游侠儿啊。
既没出身,脑子也不咋聪明的潘璋最后还是放弃了。
反正只要自己能抱紧了少主的大腿,还怕没有功劳吗?
安顿好了徐盛,刘备和刘封这才离开。
走到院外,刘封忍不住朝刘备请缨道:“父亲,孩儿还是恳请,请您同意我前往开阳。”
刘备脸色一变,不耐烦道:“此事不可,无需再议,为父是不会同意的。”
刘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孩儿曾闻,极西有神鸟名海东青,其好将幼鸟推下高空巢穴,以逼其展翅。
展翅者,翱翔九天。
不展者,殒命化泥。
是以,雏鸟终将离巢,乳虎必定出洞。
封不才,继父祖之血,乃我大汉宗亲。
此乱世烽烟,子当与父同平!
此汉室倾颓,子必与父共挽!”
刘备愣愣地望着刘封,眼眶有些湿润。
是啊,自己为何征战半生而不悔,为何飘零二十年而无怨?
不就是为了这汉家天下吗?
一旁的潘璋也沉默了,虽然这些话他只听懂了个大概意思,可内心却堵得慌。
他想要发泄,却不知道如何做到。
最后,只能恨恨地小声嗫嚅了一句。
“这狗日的世道。”
“起来吧。”
刘备仰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伸手将刘封拉了起来:“为父准了。”
“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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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刘备召集陈登、糜竺、鲁肃、曹豹四人,以及关张赵田等心腹爱将商议,让徐盛将具体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在刘封、陈登和鲁肃的力主之下,决定加快行动的步伐。
首先,州府立刻打出屯田的旗号,开始召集流民,分配田地,准备开始春耕事项。
同时,鲁家和糜家立刻调动商队,前往开阳打着州府屯田缺粮的旗号,高价收购粮食。收到多少,就立刻启运,尽量不在开阳囤积粮食,以防臧霸临时扣人扣粮。
另外,曹豹也答应十天之内,将四千部曲调拨给刘备,同时继续整备剩余部曲,做好开拔准备,随时出动。
赵云和田豫心中火热,一想到这四千部曲中的大部分即将划归他们俩指挥,州府内又要对开阳有大行动,只觉得振奋至极。
关、张二人倒是有些羡慕赵、田这两个小老弟了。
没想到俩人后发先至,已经快赶上他们两个老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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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糜家商队【15求追读!】
第70章 糜家商队【15求追读!】
在一支北上琅琊,前往开阳县城的糜家的商队里,多出了两个壮汉,以及一个少年。
没错,刘封在得到刘备的应允之后,混进了糜家的商队,前往开阳主持收粮工作了。
不过刘备也态度强硬地把徐盛和潘璋给安排了进来。
潘璋是贴身护卫,徐盛是琅琊地头蛇,还都兼具过人勇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至于商队名义上的主持人,则是糜家的一个老商贾,也姓糜,单名一个路字。
说起来,糜路还是糜竺的长辈,和糜竺父亲糜甑同辈,年龄还要长上不少。
和糜甑一样,糜路也已经退休荣养好几年了。
只是这一次任务重要,需要的人必须靠谱,而且时间又很仓促,糜甑特地把他请了出来,让他带队陪同刘封行动。
郯城距离开阳实在不远。
只是几天功夫,商队就到了中间的即丘县。
在这里,刘封等人停留了两天,收购粮食。
这里是臧霸的地盘,他表举吴敦为即丘县令,统兵千人驻扎此处。
糜家的关系网确实厉害,只是两天时间,就已经把即丘县内的粮食储备情况摸得一干二净。
果然如刘封所猜测的那样,即丘县内已经没剩什么存粮,民间粮食也已经见底,而府库里的粮食也大半运往开阳。
可见臧霸早做了准备,一旦刘备真要和他撕破脸,吴敦肯定会直接放弃即丘县,带着兵马退往开阳汇合,与前者一同守卫开阳。
刘封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计划精髓所在,那就是开头行动一定要快,一定不能放跑了吴敦。
其他人随他们去,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进入开阳。
另一方面,整个琅琊臧霸的布防里,只有吴敦孤悬于外,又是臧霸的心腹重将,拿下他应当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更有利的一点是,即丘城中没有存粮,吴敦就是想守也守不了,到时候要么投降,要么突围,只能速战速决,也不耽误后续行动的时间。
离开即丘县之后,又走了三天,看见了位于沂水之畔的开阳县城。
开阳县城墙高大,引沂水为护城河,堪称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历来是琅琊国国都所在。
琅琊由国改郡后,也一直都是郡治所在。
只是这里被臧霸窃据,新任太守萧建才不得不跑去莒县就任。
可见萧建和臧霸之间的仇恨可不小,臧霸也是欺人过甚,就这关系,还敢派人去找萧建借钱借粮,真正是狂妄之极。
臧霸虽然是贼寇出身,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他却很有能力,不但治军严整,将一伙原本贼寇一般的义军整治的像模像样,竟然能保持着不错的军纪,而且还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开阳县地处交通要道,也没经历过战火,因此比起州府郯城来,竟然不遑多让,在人气上还要高出一头。
这里往来的商贾很多,南来北往的商贾,只要走的是徐州沿海这条官道,就必然会路过开阳。
在郯城县,到处还有难民。
可这里却热闹鲜活了许多,尤其是商业,更是繁盛。
也正是商税不俗,让臧霸仅仅一两年的时间,就积攒下了不俗的钱财,竟然想要购置战马,组建骑兵了。
不过这样也好,刘封他们的收粮队伍混在里面,就变得毫不起眼了。
在熟悉的客栈落脚,糜家的伙计们开始外出收集情报。????刘封特地叮嘱,让他们记得收取一下泰山贼二代们的情报,比如臧霸之子臧艾,孙观之子孙毓等人的情况。
很快,情报源源不断的被汇总到客栈。
正如刘封猜想的那般,年龄大的臧霸之子臧艾已经开始出来做事,臧艾现任开阳县主簿。
另外,臧霸想要筹钱买马的事情,在开阳竟然已经不是秘密。
这因为臧霸不但去找萧建借钱借粮了,就是在这开阳城中的豪强人家,也都被臧霸上门借钱。
看着这些汇总之后的情报,刘封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补充计划。
如果这补充计划大获成功,那将会大大加快吞并臧霸的时间,并减少己方的伤亡。
即便这计划不成功,那也最多就是白跑了一次开阳,如果算上现在收集到的这些情报,那连白跑都算不上了。
“糜老,麻烦您下个帖子给臧主簿,就说我们糜家今晚请他吃饭,顺便谈谈生意。”
敲定计划之后,刘封开始了行动。
他的第一步,就是接触臧艾。
糜路是整个商队里唯一知道刘封真实身份的人,他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推辞了一句:“您可太客气了,叫我老糜,老路都可以,唯独糜老,老头子可受不起啊。”
“糜老,是您老太客气了。”
刘封笑着解释道:“现在我可是糜家后辈子弟,出来历练的,主事的可是您。平时就要习惯,免得临时失口,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糜路听了这解释,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去下帖的小厮回来了,说臧艾已经答应下来,一个时辰后就来赴宴。
糜老告退一声,下去准备晚宴。
刘封则在房间中继续推敲着计划的细节,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修改的地方。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臧艾已经到了楼下。
透过窗户,刘封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情景。
臧艾是个身材中等,一脸书生气的青年,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
他所乘坐的牛车一路缓行过来,也没有跋扈高调的行为,从外观上来看,几乎认不出这位是开阳土皇帝家的公子。
这也难怪,这位臧艾在历史上可是臧霸的嫡长子,在臧霸死后,继承了前者的爵位,受封良成侯。
魏书记载这位少以才理著称,初为黄门郎,历任郡守,官至青州刺史、少府。
可想而知,这位不论是名声,才学,还是能力品德,都算是不错的,没有辱没臧霸的威名。
只是,根据整个三国,尤其是曹魏的历史规律,这个时代发家的绝大部分家族,第一代都是能力、品德、才学兼具的。
等第二代的时候,就很可能只有一、两项了。
到了第三代的时候,很可能就什么都不剩下了,甚至还倒欠品德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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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互惠互利 【25求追读!】
第71章 互惠互利 【25求追读!】
臧艾的儿子臧权嗣就是其中典型之一,这人后来因为想要当上九卿,不惜巴结朝臣权贵,将自己老爹,也就是臧艾最喜欢的侍妾送与邓飏。
这个邓飏是当时执掌曹魏大权的大将军曹爽的亲信,东汉名将邓禹的后人,与何晏、丁谧两人一起号为台中三狗。
可见这名声有多烂了。
因此,臧权嗣为求官而赠父爱姬的事情,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洛阳城,一时传为“美谈”。
现在的臧艾自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大孝子,居然在自己死后还要再送自己一顶帽子,生怕自己在地底下脑袋凉。
臧艾此时正与糜路有说有笑,俩人竟然还是旧识。
很快,屋外传来了声音。
今天,整个客栈都让糜家给包了下来,设宴的地点也在二楼。
刘封就在宴会的包间内等候着,屋门打开时,他起身相迎。
臧艾一进屋,就看见刘封,他惊讶的望向糜路,没想到屋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糜路笑着解释道:“臧主簿,这位是我家小少爷糜封,今次乃是家中安排,随老夫出来历练的。”
臧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前便听说糜老你已归家荣养,还奇怪这次商队主事为何是你,原来是被糜老家主委以重任了啊。”
陪着家中嫡系少爷出来经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不是极受信任,能力又强的老人,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重用的。
刘封有些低调地问候了臧艾,然后两边入座。
臧艾看起来文气十足,有些儒生的派头,听其谈吐,也是挺有能力,想做实事的好官吏。
要是可能的话,刘封其实也挺想招揽臧艾的,毕竟以他的能力,当个县令也是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这一次刘封是要对付臧艾的父亲臧霸,而且臧艾还得成为这把插入臧霸心脏的利刃。
双方客套了一番,然后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开始进入了正题。
糜路首先开口,引出话题:“臧主簿,老夫听说骑都尉在筹集资金?”
臧艾点了点头,这是全开阳都知道的事情,也不用保密。
“不错,确实如此。”
臧艾神情淡然,居然坦然直白道:“即便现在,我家的筹款依旧不足,糜老既然也已经知道此事了,不知糜家是否愿意卖个人情?”
糜老闻言,笑而不语,望向了一边的刘封。
臧艾这时也顺着糜老的目光,转向刘封。
感受到两人目光的刘封,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却强自镇定的模样,朝着臧艾开口道:“主簿既然有事,我糜家自然愿意帮忙,只是我糜家也有件事,想请主簿帮忙,不知主簿意下如何?”
臧艾愣了愣,心里一番思索。
听刘封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达成什么交易。
想到家中烦躁的父亲,臧艾决定先听听刘封的意见。
得到臧艾的允许,刘封顿时露出激动的神情:“主簿,既然骑都尉缺钱,而糜家恰好缺粮,主簿为何不说动骑都尉将多余的粮食出售给我糜家呢?”
“贵府要买粮?”
臧艾诧异道:“东海糜家如何突然缺粮了?”
“并非是我糜家缺粮,乃是方伯缺粮了。”????刘封解释道:“刘使君就任方伯之后,就想要教民屯田,只是缺少粮食和种子。故此,州府此刻正在筹粮。”
“您也知道,我家家主正在州府中担任别驾,之前陶公屯田,我家家主也是大力支持。眼下自然被刘使君委以重任,实在是不得不为之。”
臧艾明白过来,原来糜家又干老本行了,出钱出粮出力气,换州中美职。
这事几年前糜家就干过,自己父亲被拜为骑都尉时,糜家也送了一份重礼过来。
现在替州府筹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随即,臧艾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情报。
在情报里,刘备确实想要大规模进行屯田,并且已经开始了行动。
糜家、下邳国都开始筹措资源,送往郯城。
按照这情况来看,这老糜的话还算可靠。
“主簿,我家愿为粮食出高价,你看这个数字怎么样。”
刘封给出的价格相当具有诱惑力,2倍的价格别说是现在,就是夏收前那最青黄不接的时间点上,都卖不到这个价格。
只是臧艾身为臧霸的嫡长子,又已经出仕,还是担任开阳的主簿,对于臧霸的家底可是非常清楚。
臧霸现在不仅仅是缺钱,也同样缺粮。
粮食虽然缺的不是很多,勉强够吃到六月夏收,但真没有半点多余的了。
这下可就头疼了啊。
糜家想要粮食,愿意出高价购买,自己虽然也愿意卖,但是粮食不够这可就没办法了啊。
臧艾苦笑的朝着刘封和糜路说道:“两位也都不是外人,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不瞒两位,开阳的粮食早就已经见底,家父从周围调集了剩余粮草,也仅仅只够全城百姓和士卒吃到夏收,真就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
刘封和糜路脸上都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失望之情。
臧艾也很无奈,但粮食还是决不能出售的。
忽然,刘封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臧主簿,我们可否先以高价购买粮食,然后再从远处购买粮食回售给贵方?”
臧艾刚开始一脸懵逼,直到刘封解释了之后,才理解了过来。
原来刘封解释说刘备需要粮食要的很急,因此糜家根本没有时间去远方筹集粮食。
也就是糜家缺少的不是粮食,而是时间。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糜家是完全可以筹集到足够的粮食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在开阳赊借一笔粮食,先送到郯城交差,然后再从其他地方收购粮食还给开阳。
臧艾被刘封的大胆和精明给震惊到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想出这么粗看离奇,可细想之下却有相当靠谱的主意。
刘封甚至拿出了详细的细节,只要臧艾愿意,他们可以以1.5倍于市价的价格采购粮食,而回头则以市场价回售同样数量的粮食给开阳。
中间的差价,他们甚至还可以多留一倍作为押金。
借贷的时间仅仅只需要两个月,现在是一月,那么三月下旬即可还上粮食,对于开阳根本毫无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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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2章 臧霸的忧愁【35求追读!】
第72章 臧霸的忧愁【35求追读!】
之前有说过,臧艾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相反还是一个有才能,学识和能力的二代。
因此,他能看得出这个办法确实能够解决臧家的燃眉之急,而且也让糜家获得好处
这样一来,两方都能得利,就像是眼前糜封所说的双赢。
虽然臧艾明显已经动心了,可到了最后,臧艾也没能做出决断。
“事关重大,此事必须禀报家父,请他定夺。”
对于臧艾的态度,刘封两人自然全无不可。
双方约定了再见之后,臧艾也顾不得酒宴了,直接起身告辞。
离开客栈之后,臧艾已经无心继续办公,索性直接回家。
到家之后,问明父亲在家,臧艾直接前往拜见。
对于臧艾这个儿子,臧霸可是非常喜欢的,经常自诩自己这个武夫,却生出了个儒生士人。
只是可惜,现在这个世道已经没有豪强寒门上升的渠道了,而且臧艾士人的身份,也未必被士族们承认。
纵使臧艾读书再多,没有名师、同学、经学士族帮忙扬名,他依旧只是个豪强子弟。
臧霸此时正在书房中犯愁。
公孙度那条买马的渠道可不好搞,要是这次没能成功交易,以后断了联系,那可就再也没有买马的渠道了。
可臧霸这段时间以来,能搜刮的地方已经都搜刮了,还找人借贷了不少,可依旧没能凑够。
汉代税制,田赋三十税一,可这仅仅只是田赋,也就是你种地种出来的粮食,要先交一次粮食税。
后世人大多觉得汉代税收很轻啊,竟然才3.3%,可这是个极其严重的误判。
因为在田赋以外,还有大量的其他税种。
包括但不限于亩税,每亩10钱,每年交一到四次,全看当地官员的良心。
算赋,这个是家庭成年人口交的人头税,但至于你是不是成年,对不起,还是得看当地官员的良心。
要是没有良心的,你家五岁的娃看着都像是十五岁,伱家死了几年的人照样还在官府的税账上,所以都得继续交钱。
口赋这个就很有特色了,理论上是未成年人交的人头税,汉代帝王为了怜惜民众,历来会减免这方面的赋税。
可实际上,许多未成年人却根本享受不到这份恩泽,是不是很惊喜?
这份惊喜来源于大汉底层官吏和豪强们觉得,陛下无权剥夺孩子们的纳税荣耀。
至于其他的践更啊、徭戍、劳役啊、桑农税啊,宅邸税啊。
只能说东汉和后面的各个王朝没有本质区别,也是一个万岁的国度。
所谓曹魏能把税收到农民八九成的收入,那是算上了这些杂税的,如果仅仅田税就交八九成,那曹魏的官员都是亡灵法师,只能靠死人种地了。
毕竟算上杂税,全部产出都交了还得倒欠官府,可不得白干活来还债了。
曹魏真正对百姓压迫过狠的,是田赋太高了,他们的田赋往往征收到五成以上,可即便这样,百姓活的依然比军户好。
所以曹魏后期只能靠中军打仗了,郡国军户兵越来越烂,这一点也被晋朝完美继承复刻。
作为东汉末年,一个合格的豪强和军阀,臧霸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良心的。
因为这些杂税,他仅仅只收到了后年。
因为臧霸觉得这些钱已经足够养兵了,短时间里也没必要扩充,也就不需要继续盘剥百姓了。
这年头百姓太苦了,让他们缓一缓也好,毕竟割韭菜也得养一养啊。
可现在,缺钱的臧霸开始琢磨,要不临时把大后年和大大后年的杂税提前收一下?
开阳这块地方还是很富庶的,也没有经历过战火,这两年风调雨顺,田地又有沂水灌溉,大部分百姓家里都有些底子。
就算多交个一两年税,也都负担的起。????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冒死击败了黄巾军,开阳这早就成白地了。
臧霸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他也想治下百姓的日子好过点。
可实在是这年头马匹的价格太昂贵了,尤其是战马的价格,已经飙升到天上去了。
想要少买点,公孙度那边肯定没兴趣。
人家一个掌控了半个辽东的大军阀,就跟你谈几十匹战马的小生意?
要知道就是这一百匹都是他好容易才谈下来的。
原本对方可是少于两百匹不谈价的。
现在已经一月下旬了,算上路上的时间,最迟二月中得把钱送过去。
这样马匹出发的时间会在春季,要是拖到了夏季,天气湿热,马匹就容易生病,损失可就巨大了。
就在臧霸心情焦躁,犹豫不决的时候,长子臧艾回来了,还特地来求见他。
臧霸收拾了下心情,把儿子叫进书房。
臧艾一进来,身上就带着很重的酒气,显然是去赴宴了。
而且回来之后也没有梳洗过,这对于臧艾这种守礼君子来说,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臧艾进来之后,顾不得失礼,先将刚才在糜家酒宴上,对方的提议说了一遍。
臧霸一边听着,眼睛一边眯了起来。
他心中默默计算起来。
如果糜家可信的话,那这倒真的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糜家拿了他的粮食去刘备那邀功请赏,然后他拿着糜家给的钱去买马。
然后糜家会去周边的地方收购粮食,再运到开阳来平价回售给他。
臧霸和臧艾的反应一样,先是眼睛一亮,觉得是个好法子,可冷静下来之后,也发现了不少风险。
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糜家能否如期还上粮食。
刘备想要屯田,那粮食可少不了,最起码都是大几万石,甚至十万石以上。
现在可不比陶公在的时候了,那时候徐州州府仓库里还有往年积蓄的粮食,府库里也有足够多的钱财。
刘备是一穷二白,接手一个烂摊子,府库粮库空荡荡的,想要屯田,几乎全得靠糜家和士族豪强们掏腰包买单。
因此,臧霸对糜家要求买粮食倒是没有什么怀疑。
因为这合情合理,而且也很常见。
臧霸和臧艾最大的疑虑,就是糜家能否及时还上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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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3章 面见臧霸【45求追读!】
第73章 面见臧霸【45求追读!】
糜家家大业大,是天下有名的豪商,徐州本地的龙头商贾世家,诚信是没得说的。
如果不是事关臧霸生死存亡,他肯定直接就信了。
臧霸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又回过头问臧艾的意见。
可臧艾也给不出答案啊。
而且这锅太重了,他也背不动。
臧霸眉头紧皱地问道:“那他们想买多少粮食?”
“十万石以内,有多少要多少,给的价格是市价的两倍。不过如果需要他们回售的话,就只肯给一倍半了。”
嘶……
臧霸心算了一下,目前粮价的行情,粟米是220钱一石,十万石可是两千两百万钱。
这糜家还真舍得投资啊。
臧霸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嫉妒,怎么就没有这等豪强商贾看上自己呢?
明明自己也挺能打啊,而且也能安定地方。
开阳不就让自己治理的挺好吗?
可自己腆着老脸,还以兵势相压,才从开阳以及周边豪强商贾那敲出来了不过二三十万钱,真的是给糜家提鞋都不配。
可就这点钱,还弄得豪强商贾们怨声载道,自己的名声也将随着他们的怨怼而一落千丈。
要是再提前征收三年后的口算杂税,那他臧霸的名声恐怕还要更惨淡几分。
臧霸收拾了下心神,回归正题。
他现在府库里只有十一万石粮食了。
这是他手底下四千嫡系士卒,以及五千盟友军队,还有他控制下几个县内所有大小官吏,总计九千余人,半年的口粮。
按照糜家说的办法,他们最迟五月初就能把粮食给补上。
那么他们只需要留足四个月的口粮,几乎可以拿出三万石粮食出售,可换得钱财千万。
到时候糜家会按照市价回售给他们粮食,三万石只需要留下七百万钱就已足够,多出来的钱几乎可以多买一百匹战马。
这交易不但交好了糜家,又表面上支持了刘备,可向州府邀功,还可以白白赚进一百匹战马。
这简直是一箭多雕啊。
一想到好处这么多,臧霸和臧艾就更为心动了。
如果不是臧霸一直以谨慎仔细著称,恐怕早就一口答应这笔交易了。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犹豫很久之后,最终决定再找糜家谈谈。
这一次,臧霸准备亲自出马。
得到臧霸府上传来过府一叙的邀请,刘封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只要接下来自己能够打消臧霸的担心,又或者提高加码到臧霸下决定,就能够彻底网住泰山贼这条大鱼了。
刘封继续让糜家商队收集情报,以便能发现更多的情报,就算现在用不上,也说不定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第二天,刘封和糜路两个人来到了臧霸的骑都尉府,此时臧艾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着了。
刘封和糜路表演了一番受宠若惊之后,才跟着臧艾入府,见到了这一行的正主,泰山贼的领袖,陶谦的骑都尉,琅琊的地头蛇,两年后的琅琊太守,吕布的亲密藩属,曹操的青徐王臧霸。
不错,这个男人拥有如此之多的头衔。
他的能力足以让他获得更多,但他的野心却不够大,限制了他攀向更高的山峰。
臧霸最著名的几个事情,都体现了他这个人的特点。????曹操围攻吕布的时候,吕布向好几个盟友求援。
远的有生死之交河内太守张扬,近的有淮泗的霸主袁术。
可最后唯一真正出兵来援,和曹军正式交战了的,只有琅琊臧霸。
后来被曹操招安,负责镇守徐州,负责青、徐战场。
在官渡之战中,臧霸挑选精锐,直接杀入青州,一度控制了大半个青州。
可在这个时候,他停下了,不打了。
臧霸这个心态和一般人不一样。
别人是想坐山观虎斗,可臧霸更像是来完成任务的,做完之后就打卡下班了。
他答应了曹操,要帮曹操守住侧翼,不让援军从青州渡过黄河,侧击兖州泰山郡。
所以他刚开始时发了狠,集结了所有精锐,一鼓作气连推了三四个郡国,把袁绍军直接给撵回了黄河北岸。
然后……然后就下班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臧霸与青州的袁军隔着黄河大眼瞪小眼,双方连一次渡河都没尝试过,一直僵持到官渡主战场分出了胜负。
然后臧霸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而是直接撤军回家了。
从头至尾,臧霸的兵力一直堆积在和袁绍军对峙的第一线,并没有任何威胁,或者想要威胁曹操侧翼的举动。
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有着出众才能,能笼络人心,招揽豪杰,却又没什么太大野心的臧霸,让偌大的青州、徐州,从官渡之战开始,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里。
日后的三国时期,几乎没有青州、徐州什么事了,就像是消失了似的。
而这神奇一幕的始作俑者,就是臧霸。
刘封偷偷地打量着臧霸,这是一个身材健壮雄武的中年汉子,皮肤有些粗糙,五官并不帅气,却带有一股天然的豪杰气息。
刘封和糜路上前问候,同时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黑色小木匣,格外显眼。
没错,又是神奇雪盐、冰糖。
刘封已经打听清楚了,臧霸想要买马的事情并没有特别保密,因为筹集资金,更是弄得开阳城内的士族豪强人尽皆知。
因此,刘封说服臧霸的信心更加充足了。
原本刘封会以为臧霸比较高冷,和自己儿子配合一出红白脸。
可出乎刘封意料的是,臧霸表现的比想象中要热情得多,竟然没有丝毫架子。
刘封心里本能地有了提防,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以臧霸历史上的名气地位,就算现在还不是日后的他啊,但也不至于这么好说话吧。
“听说两位想要收购粮食?”
分主宾落座之后,臧霸上了茶水,然后直奔主题:“两位别怪我心急,实在是如今我已焦头烂额,若是糜家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日后霸必有厚报!”
刘封和糜路对视一眼,然后俩人眼皮一耷,都不回话,一副我在深思。
看见此景,臧霸心里也明白,光靠嘴皮子是忽悠不了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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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4章 白色的金子【第五更求追读!】
第74章 白色的金子【第五更求追读!】
说实话,臧霸本心是不想弄险的,但这次买马的机会实在难得,而且之前与黄巾大战中,臧霸深刻的感受到了骑兵的威势。
哪怕只是一两百骑,在关键时刻,要胜过数千步卒,这是能够一锤定音的战术力量。
臧霸很肯定自己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就再也买不到战马了。
“这样吧,霸愿意交付贵家三万石粮食,但必须要现钱,而且要快。”
臧霸最后还是觉得值得赌上一把,糜家世代经商,立身之本就是信义,他们要是骗了自己,那后果之剧,也是他们自己承受不起的。
那些世代与糜家交好的士族豪强首先就要和糜家生出嫌隙,往常合作的各地豪强商贾,也会因此而提高和糜家生意往来的担保。
更别说信誉败坏之后,一连串的其他糟心事了。
况且臧霸想过,卖出三万石粮食虽然有风险,可这风险实际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等他拿到钱后,自然还能去找其他人买粮。
糜家给的价格很高,到时候哪怕他临时加价收购粮食,也还是有的赚,甚至赚的不少。
正如糜家所说的那样,两三万石的粮食虽然很多,但只要走远点,价格高一点,收货时间周期拉的长一点,总归是能凑足的。
糜家只是缺少时间,周围能一口气甩出三万石粮食的,也的确只有自己一家了。
同时,糜家的条件中,有一条是规定臧霸必须回购粮食,可以便宜一些,按照市价走,让他吃上一笔差价,可却强制规定了不能拒绝回购。
这一条正是刘封坚持加上的,落在臧霸的眼里却反而显得糜家的情况更加真实可信了。
要是糜家真打开阳的粮食的主意,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又为何会要求他回购呢?
这两年的确粮食价格涨了不少,可再怎么涨了,也远远没到翻倍的时候。
糜家这差价与其说是买粮食,不如说是借贷粮食的利息。
臧霸若是不肯回收粮食,那糜家不就把本金给砸手里了吗。、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臧霸才能下定决心,打算冒上一点风险,干成这一次交易。
看见臧霸松口,糜路赶忙开口答道:“只要都尉答应我等的条件,一个月之内,全部货款都可运来开阳。”
臧霸摇了摇头:“一个月太久了,最多半个月。”
天气越来越热,买马的人手和护卫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他的心腹勇士,只要财货一到位,立刻就能出发。
可到现在为止,臧霸也拢共才凑了两百万的财货,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帛币,也就是丝绸,麻布等绢帛代币,说不得这些东西到了幽州,不但没有增值,还要被对方砍上一刀。
“半个月太紧,您也知道,路上现在不安全,到处都是匪患。”
糜路恳请道:“都尉可否宽容一二,再宽限一些时间。”
臧霸倒是没生气,也好言好语的解释道:“路老,非是我无情,实在是我这里时间也很紧。如果误了出发时间,我这粮食不如不卖了。”
臧霸这话听起来像是拿乔,一倍半的价格还不如不卖?
可刘封知道对方是真心话,臧霸轻易不喜犯险,也不是被区区几百万钱就冲昏了头的人。
刘封止住了还想争取时间的糜路,起身将身边的黑色匣子摆到臧霸面前打开。
“都尉,此二物乃是雪盐和冰糖,是我糜家独门秘技所制。”
刘封指着木盒道:“小子糜封,敢请为都尉试尝之。”
说完,刘封先后粘起雪盐、冰糖,依次送入口中。
臧霸、臧艾父子不由动容。
这木匣中的晶体晶莹剔透,通体雪白,说不出的纯净雪亮。
光是这卖相,就相当诱人,如果真如刘封所说,那这东西可就是价值连城了。
待刘封尝过之后,臧霸便有意尝试。
结果臧艾却先一步抢将出来,代父试尝。????臧霸这时倒是无心再感动臧艾的孝顺举动,只是紧盯着臧艾,等他的回答。
臧艾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失望。
“父亲,确如糜封先生所言,这两样东西,确实是雪盐和冰糖。”
臧霸顿时大喜,这一次他亲自尝试了一下,果然嘴里先后泛开了咸鲜味和甘甜味。
“此二物有多少?”
臧霸心思电转,立刻决断道:“糜家可否用此物结算?”
先前提到过,当今市价,一两白糖一两黄金,雪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但也有白糖的一二成。
臧霸买马,可是要将钱财千里迢迢送去辽东的。
这一路上要经过上千里的距离,钱财实在是太显眼了,也太诱人了。
哪怕准备了充足的护卫,臧霸也没十足的信心。
可要是换了冰糖、雪盐,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两样东西在哪里都是不输黄金的高端硬通货,而且还容易变现,有固定的市场。
路上运送不显眼,到了辽东之后,价格还能暴涨,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冰糖两石,雪盐二十五石。”
汉制,一石一百二十斤,冰糖可与黄金同价,甚至还犹有过之。
一石冰糖,就是一石黄金,那就是一百二十斤黄金。
一斤黄金价值万钱,那一石冰糖的价格,可抵一百二十万钱。
雪盐的利润要比黄金少许多,但一石雪盐的利润,也当在十万钱以上,况且雪盐的生产要比冰糖容易,产量更大,市场也更庞大。
毕竟人可以不吃糖,却不能不吃盐。
因此,雪盐的总利润应该还要比冰糖更高。
两石冰糖,就是两百四十万钱,雪盐二十五石,是二百五十万钱。
这俩俩相加,接近五百万钱,相当于一半的购粮资金量了。
这哪里是冰糖、雪盐,分明是白色的金子才对。
臧霸问了下冰糖,雪盐的价格。
这一点上,刘封也好,糜路也罢,都报的是市价。
臧霸沉默下来,默默计算。
发现如果改用冰糖和雪盐,车队至少能减少四分之三以上,而且还能选择灵活的小型车辆,使得车队也会变得更为低调隐蔽。
“好,我答应了。”
臧霸做出决断:“现在这批货就当定金,你们再运三石冰糖,三十石雪盐过来,就可以把粮食运走了。”
“哈哈。”
刘封突然莫名长笑了起来,让一旁臧霸的脸上顿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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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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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达成契约
第75章 达成契约
臧艾一脸懵逼,刚刚谈的还好好的,难得自己父亲都已经答应了,怎么糜封却挑衅起来了。
是的,刘封的大笑声完全不像是成交的喜悦,而像是嘲笑臧霸似的。
臧艾看见父亲脸上的怒色,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足下为何发笑?”
刘封站起身直视着臧艾道:“先前商量的不过是买粮之事,骑都尉若是答应,我们自然尽快凑齐财货送来开阳。若是一个月太长,那半个月也可以。”
“这雪盐和冰糖,乃是我们新的生意,是要铺设到河北冀州的。”
刘封大声怒喝道:“现在骑都尉一句话,居然要我们把钱全部换成这等畅销货,还要我们再送来远高于买粮钱的货物,莫非做买卖是假,明抢是真?”
臧霸、臧艾父子俩,脸上是又惊又怒又有一些心虚。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糜家求粮,把自己摆在了主动的位置上。
可现在才发现,糜家也不是任由臧霸揉捏的对象,相反双方对比起来,臧霸其实是处于弱势方。
刘封怒斥完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臧艾傻傻的愣在原地,可他的父亲臧霸却早就回过神了。
臧霸偷偷踢了臧艾一脚,后者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对上了父亲的眼神后,醒悟过来,赶忙站起来朝外面追去。
“糜兄,糜兄请留步!”
臧艾一路追出来,总算在二门处劝阻了刘封。
一番赔礼解释,总算把刘封给哄了回来。
臧霸此时也换了一副神情,先前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变得和煦了起来,甚至还主动道歉道:“都怪本都尉没有把话说清楚,让贤侄生出了误会。”
接着,臧霸竟然坦诚地说出了要派人去辽东买马的消息,其实臧霸自己也知道,这消息早就在开阳传的人尽皆知了,也不是什么机密。
说到路途遥远,财货不易输送时,狠狠猛夸了冰糖和雪盐一通,最后还是表示,希望能用冰糖和雪盐结算。
只要糜家答应用冰糖和雪盐交易,粮食甚至还能再挤一些出来。
刘封一听,心中大喜,可脸上还是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一再强调这两样东西极为珍贵,产量很低,要不是为了去河北铺货,家中根本不会让他随身携带这么多货。
这合理的解释,更进一步削弱了臧霸心里的怀疑。
至于臧艾,已经完全相信刘封的说辞了。
经过激烈的交锋,主要是刘封和臧霸的对决,最后双方达成了初步的交易意向。
臧霸向刘封出售四万石粮食,立刻可以启运。
糜家则以二石冰糖、二十五石雪盐为定金,作价五百万钱,押在臧霸处,并且允许他可以随意动用这部分物资,最后以粮价冲抵。
同时,在一个月内,糜家答应再运送二石冰糖,二十五石雪盐至开阳,交付给臧家,作为四万石粮食的全额抵押。
第二批冰糖和雪盐,臧家只有看管的权力,不能动用。
到三月时,糜家会开始对开阳输送粮食,最迟至四月初,输送多少粮食,则结算多少粮食,退回这批冰糖、雪盐中的剩余部分。
糜家购买粮食的价格,定为三百钱一石粟米。
而四月的回购价格则是两百钱一石粟米,比市价还要低了不少,算是臧家出四万石粮食的额外报偿之一。????也就是哪怕糜家还上粮食,臧家也可以凭空白赚一百钱每石的借贷费。
而如果糜家的粮食没能在四月初之前按时送到,那臧家有权力随意处置这批冰糖、雪盐。
如果交易双方在约定的交易过程中出现差价,则约定以市价,用钱货平账。
这个协议对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糜家得到了急需的大批粮食,付出的是以冰糖、雪盐为主的货物,而不是现钱。
臧家虽然出售了大量的粮食,但价格却极其高昂,而且还能拿到冰糖和雪盐这样高价值,易隐藏,紧俏好卖,容易脱手,还方便输送的高级硬通货,可以立刻出发,前往辽东购买战马。
双方都觉得赢麻了,气氛也开始变得和睦起来。
最后臧霸还强行挽留刘封和糜路,大摆宴席,款待两人。
是夜,臧府夜宴到很晚。
臧霸父子邀请刘封、糜路留宿,
刘封和糜路也很给面子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谢过了臧氏父子的宴请后,才得以离开臧府。
回到客栈后,糜路朝着刘封问道:“之前公子怒斥臧霸时,老朽可是捏了一把冷汗,公子不怕激怒了臧霸吗?”
刘封摇摇头,糜路这明显是当局者迷了:“路老,我们是来做买卖的,即便是买粮,也是为了别驾,不是无底线吃亏的。
您老心里有事,就心虚了,如此反常的举动,臧霸为人精明,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糜路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半生经验,居然被刘封给压制了。
确实,他昨天太过急于求成,过于低姿态了,差点坏了大事。
臧霸那种条件他要是都能答应,以臧霸的精明,显然会觉得要么刘备给了糜家天大的好处,要么就是糜家收粮食的目的不纯,背后有阴谋。
刘备能给糜家天大的好处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刘备自己都没有啊。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了,以臧霸的小心谨慎,哪怕他想不通背后的谋划,但他至少可以拒绝卖粮。
只要不卖粮,主动权就依旧在臧霸手里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
臧家真如臧霸答应的那般开始进行交割。
恢复了心态的糜路也展现出他老辣的经验和商业天赋,一改先前老好人的模样,变得有些锱铢必较起来。
随着糜家商队带来的冰糖,雪盐等东西送入臧霸的府库中后,开阳县城的粮库也对糜家打开,开始源源不断地送出粮食。
只是商队的人手不足,只能先运送极少一部分上路,同时派人赶紧回去通知交易成功的消息,并让糜家派遣更多的人手过来。
臧艾这几天没事就过来看看,与刘封把酒言欢,显然是把刘封当成朋友了。
(本章完)
第76章 夜半访客
第76章 夜半访客
刘封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注定是要辜负这份情谊了。
到了第八天的时候,送走了第二批赶来的运粮队伍。
刘封回到客栈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已经等候在他的房间里。
潘璋和徐盛两个人挡在刘封的身前,房间里那人赶忙高举双手表示并无恶意,同时扬声道:“糜贤弟,都说你乐善好施,礼贤下士,在下闻名而来,想与你结交,贵属下过于紧张了。”
刘封看了看四周,这家客栈已经让他们全都包了下来,可因为人手的关系,还是留用了原本的掌柜和伙计,只是把厨子换成了自己人。
现在看来,这人应该是开阳城里的权贵,要不然没办法买通掌柜和伙计,悄悄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且对方大概率会有求于自己,所求之事,又多半是见不得光的。否则大可以直接登门拜访,又何必搞这么一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想通了这一点后,刘封却是冷冷开口:“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等名声了,况且即便有,那也是对光明磊落之士。阁下这等锦衣夜行的贵客,还请恕我招待不起。”
锦衣夜行本是形容夜里穿着华丽的衣服走路,同时比喻享有荣华富贵而没有在人前显示。
可在这里,却被刘封用来暗示对方尊贵的身份,以及不可告人的目的。
本来刘封是做好了对方勃然大怒的准备,他也不怕对方撕破脸。
毕竟这里最大的地头蛇还是臧霸,自己的头等目的还是收购粮食。
刘封不想因为节外生枝,而影响了主要任务。
却不想来人却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挑亮了烛火:“足下不悦理所应当,只是在下有难言之隐,还望足下谅解一二。”
“恳请糜先生进屋一叙,若是话不投机,在下必定告辞离开,绝不纠缠。”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刘封自然不能拒绝。
不论怎么说,对方也是有手段进入自己房间的开阳权贵,想必在臧霸集团中地位也不低,没有必要把对方得罪死。
如果对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时候翻脸,也就怪不到刘封这边了,臧霸面前,也好提起这一茬。
“你们且先下去吧。”
刘封吩咐了一声,潘璋和徐盛恶狠狠地瞪了房中儒生一眼,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倒是吓了对方一跳。
来人心中暗暗吃惊,想自己也算是军中出身,能征惯战的勇士也见了不少。
可如同眼前这两个护卫如此凶恶的,还从来未曾有过。
这糜家,果然不愧是东海巨富,豪奢之家,两个护卫竟都如此骇人,真乃熊罴之士。
潘璋、徐盛退出房间之后,刘封关上房门,走到对方对面坐下,然后开门见山道:“先生有何事,竟然需要夜访在下?”
“现在总该告诉我您的来意了吧?”
那儒生先是告罪一声,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孙毓,字休朗,乃是别部司马孙观之子,现充任开阳县粮仓仓管。”
孙毓自我介绍完之后,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话。
刘封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人居然是孙观的儿子,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半夜三更的跑来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看出对方想要观察自己的神情,于是刘封脸垮了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不做反应。
孙毓似乎也看上了瘾头,只是打量着刘封,却不继续说话了。
刘封耐心的等待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开了口。????刘封开口的时候,孙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可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十分难堪。
“孙先生半夜来访,如果只是为了报上名讳的话,那下次记得请白天登门。”
刘封起身摆出送客的架势:“今日已晚,恕在下不招待了,请回吧。”
孙毓脸上闪过难看,却又不能不转为强笑:“糜先生真是心急,在下此次前来,确有要事,而且也对糜先生有利,不如请听我一言?”
刘封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孙先生,在下已经困了,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孙毓脸上闪过尴尬,干咳一声,开口解释起来:“糜先生,在下这次前来,确实并无恶意,只是想同糜先生做一笔生意。”
说到这里,孙毓停了停,看见刘封只是耷拉着脸毫无接茬的迹象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听说糜先生高价收粮,在下手中恰好有一批粮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卖粮食?
刘封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对方半夜三更偷偷跑来,居然是想要卖粮食。
“孙先生伱要卖粮食?那为何要深夜前来?”
孙毓闻言,露出尴尬的神情,干咳一声:“糜先生家族世代经商,久在商海,自然应该知道有些货物不能见光的道理啊。”
刘封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想出黑货。
这些粮食估计也是孙毓担任仓管的时候黑下来的,想借机卖个高价。
刘封沉吟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不知孙先生有多少货,想要什么价格?”
刘封想的是,如果对方只有个几百石的话,也犯不着得罪死对方,一起收了就得了。
毕竟有些小人虽然难以成事,却很容易坏事。
没想到孙毓的回答要比刘封想象中的还要多。
“两千石!价格可以与都尉府一样,但你们得帮忙将这些粮食转运出去。”
刘封看着跟前的孙毓,心里电光石火之间闪过许多细节,猛然有了一个猜想。
下一刻刘封突然勃然色变,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直守在门外的潘璋、徐盛立刻打开门冲了进来,恶狠狠的盯着孙毓。
“糜、糜先生,你这是何意?”
刘封冷哼一声:“送孙先生出去,以后看紧门户,我们糜家商队不欢迎他。”
不等孙毓反应,潘璋和徐盛就如猛虎一样冲了上去,将其制住,然后拖了下去。
可怜孙毓也生得孔武有力,可在潘璋和徐盛的手里,却是不堪一击,连像样的挣扎都做不到,宛如待宰羔羊似的就被拖走。
潘璋临出门时候,还记得将房门关上。
这是我200斤胖儿子的新书,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拨冗一阅,恳请大家看看他,鼓励下我这傻儿子,让他可以忘记真实世界对他的残忍,遨游在文字的海洋中。
(本章完)
第77章 臧霸的试探
第77章 臧霸的试探
孙毓在被赶出客栈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刘封则独自呆在房间里,坐了好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孙毓,来的实在太过古怪了。
况且刘封可是认识这个孙毓的。
此人乃是孙观的嫡长子,日后继承孙观爵位,官至汝南太守,应该不是一个蠢人。
而他的父亲孙观,更是臧霸的第一心腹,虽然也是独立军头,可所有事情都和臧霸站在同一立场,堪称臧霸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个人的儿子,居然半夜三更来偷卖军粮,怎么看都阴谋重重。
可刘封依旧耐着性子和对方废话,直到对方说出要卖的粮食高达两千石的时候,刘封感觉对方简直是疯了。
臧霸可不是傻子,刘封不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孙毓能在臧霸的眼皮子底下贪出两千石的粮食。
可见,要么孙毓是利欲熏心,连命都不要了。
要么就是孙毓的背后有指使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臧霸本人。
刘封相信后一个可能性更大,臧霸可能起了什么疑心,又或者只是觉得事情不妥,又派了这个孙毓前来试探,好让自己安心。
如果让刘封布局的话,这孙毓口中的两千石粮食肯定只是一个诱饵。
只要自己表现出有兴趣,孙毓就会顺水推舟,然后他这个口子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三千石,五千石,甚至一万两万石都会出现,任由刘封予取予求。
可只有到最后交割粮食的时候,刘封才会发现,这个口子的尽头是臧霸的伏兵,而不是真正的粮食。
因此,醒悟过来之后,刘封立刻选择了翻脸,直接把孙毓赶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刘封起来之后,就去拜见臧艾。
臧艾此时刚到开阳县衙办公,听说刘封来了,他还有些惊讶,不明白刘封这么早找他有何事。
刘封与臧艾这段时间已经交往数次,对彼此观感都很好。
刘封欣赏臧艾的才学守礼,矜矜业业。
臧艾则对刘封的学识渊博,眼光长远而感到惊叹,生出自愧不如的想法,并想与刘封深交。
两人也算是成了朋友。
却不想刘封这一次来,竟直接要求密室详谈。
臧艾大吃一惊,赶忙将刘封带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刘封的脸上满是焦急,有些失礼的上前拉住臧艾的手:“士政兄,不意汝家竟出一硕鼠也!”
“硕鼠!?”
臧艾脸色大变,猝不及防:“这是何意?”
刘封把昨天晚上回到客栈,遭遇孙毓等在自己房间内的事情托盘而出,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却也没有一点删减,全部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臧艾。
“这孙毓自称是开阳县仓库仓管,竟有粮食两千石要售卖于我。”
刘封脸上怒气盎然,一脸正气凛然:“此贼竟如此小觑于我,莫非以为我糜封乃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耶?”
“贤弟,此事其中恐有内情。”
臧艾握住刘封的手,辩解道:“孙毓乃是我兄,其父乃我父左膀右臂的别部司马孙观,孙毓比我年长两岁,自来琅琊之后,便生活在一处,与亲兄弟无异。”
“平日里孙兄虽不好经书,却也颇有侠气,能容人,实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臧艾说到这里,深怕刘封翻脸,赶忙又劝慰道:“贤弟放心,此事为兄这就去查,一定给贤弟一个交代。”
臧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封自然也不可能不给面子。????于是,刘封先告辞离开,留下臧艾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良久之后,臧艾才狠狠一跺脚,然后转身而走,离开县衙,回家中去了。
等到了家里,臧艾问明了父亲在何处后,就朝着书房赶去。
到了书房之后,却没想到恰好看见了一个熟人。
此人正是孙毓。
孙毓这会儿正站在臧霸的跟前,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叙说了一遍。
孙毓也没有添油加醋,老老实实的叙说。
臧霸听完,看了一眼出现在门外的臧艾,有些讶异道:“士政,你怎么回来了?”
臧艾走了进来,看了孙毓一眼,又重新沉默了下去。
臧霸挑了挑眉,朝着孙毓道:“何事?为何不直说?休朗乃是你兄长,难道汝还信不过他耶?”
臧艾原本心里也有气,只是想顾忌孙毓的面子。
既然现在臧霸让他直说,那他就一五一十的把刘封大清早跑去县衙找他,然后把孙毓盗窃仓储军粮,想要倒卖给刘封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一口气说完,臧艾掉头去看孙毓,本以为对方会感到羞惭,甚至当场谢罪。
却没想到孙毓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脸上全无半点羞愧,更没有坏事被揭穿的羞愧。
臧艾心中怒火上涌,他没想到相处多年的兄弟,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无耻了。
贪污倒卖军粮是何等重罪?
这可是死罪啊。
臧霸治军历来公私分明,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故此能得麾下士卒效力。
眼下都已经事发了,孙毓难道就不怕被父亲斩了吗?
就在臧艾想要开口斥责孙毓的时候,臧霸却是先一步开了口。
“士政,你误会休朗了。”
臧霸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休朗昨日夜访糜封,乃是我安排的。他所谓的盗卖军粮,也只是一个测试而已。”
臧艾听蒙了:“这是为何?”
臧霸给他解释道:“军粮,乃一军之命脉。虽然糜家给出的交易好处诸多,可为父心中总是不得安宁。”
“这次让休朗去测试糜家,也算是最后一次考验。”
“为父所料,如糜家有所图谋,必定落在这军粮之上。因此便让休朗去盗卖军粮。若是糜家包藏祸心,遇到休朗上门,必然会重金贿赂其,以获取更多军粮。”
臧艾恍然大悟,难怪孙毓看见他告状,竟然没有半点羞惭,更没有丝毫畏惧,原来这一切都是演的,是一出试探。
臧艾明白过来之后,心里反倒是生出了一些亏欠刘封的情绪。
“父亲,那您现在觉得糜家可信否?”
听到臧艾的疑问,臧霸却是放松了下来:“现在来看,这糜家能断然斥退休朗,天亮之后又去找伱告状,想来应该是别无他心,可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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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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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战役计划
第78章 战役计划
“如此一来,买马之人也可以抓紧上路了,为父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臧霸一直拧着的眉毛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显然心情有些轻松。
“士政你既与那糜封交好,可继续深交之。”
放松下来之后,臧霸甚至还有心思关心起儿子交友:“糜家久居徐州,交往遍及天下,是天下间有数的豪商,兼家传诗书,低调行事,是可以深交的良友,他日若是开阳有事,也可向糜家求助。”
“父亲放心,孩儿必依命而行。”
臧艾原本就有心与刘封交好,现在又得到了父亲的应允,心里很是高兴。
“休朗,这次倒是委屈你了。”
臧霸随后掉过头安抚起孙毓来。
孙毓倒是满不在乎的笑道:“叔父何出此言,不过是为您跑了趟腿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那糜家小子确实有些不俗,听到我要盗卖军粮时,竟然怒发冲冠,痛斥于我,却是正气十足。”
孙毓的父亲孙观虽然认臧霸为主,可他的年纪却要比臧霸大上好几岁。
因此,孙毓称呼臧霸为叔父,而臧艾却要称孙观为伯父。
臧霸心中的疑惑总算是落了地,人也轻松了许多,饶有兴趣的和儿子、侄子闲聊起来。
一时之间,臧府其乐融融。
刘封那边回了客栈之后,又安排了一批人回去报信,让他们加快速度运粮,省得夜长梦多。
从昨晚的事情来看,臧霸心中应该还是有着提防的。
虽然自己感觉应对的非常适宜,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终归是个警钟,值得刘封更加小心。
这臧霸难怪历史上能做下那么大事,还能割据青、徐二十年,在曹操手底下当了整整二十年的青徐王,确实不凡。
刘封决定明天出发,离开开阳。
尽管这次行动并没有什么风险,以臧霸稳重妥协的性格,哪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大概率会装作不知道,放他离开。
就是扣下了他,说不定还反而会成为双方破冰的契机。
不过这些毕竟只是刘封按照臧霸的性格进行的推演,现实里可能会有更多的意外。
刘封自然没必要继续呆在开阳城,冒不必要的风险,见好就收,乃是上策。
至于臧艾的遗憾,那只能对不住了,希望下次再见他还能当他是朋友了。
离开了开阳城后,刘封跟着几个收粮队来回跑了几次,光明正大的侦查起沿途地形来。
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刘封这才施施然的返回了郯城。
刚一回府,刘封先去给祖母、母亲问安。
这次出去还是瞒着她们,只是说被刘备委派,外出办事。
饶是如此,刘备还替刘封背了锅,被刘母好一顿埋怨。
刘备斜靠在凭几上,看似在听着儿子的报告,可眼睛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刘封的身体。
发现对方既没有哪里受伤,也没有变瘦,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臧霸此人,野心不大,最大的愿景不过是割据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刘封介绍着经过自己刚刚验证的后世情报。????“昌豨驻扎在缯国县,吴敦在即丘县,孙观、孙康驻扎在临沂,尹礼在阳都,臧霸自己则带着四千嫡系精锐驻扎在开阳。其他各贼,多则如孙观兄弟俩约两千人,少则如吴敦仅千人。”
刘封还尝试性的制作了一份行动方案,呈现给父亲点评:“父亲,这是孩儿草拟的作战方案,还请您指点。”
在打仗方面,刘备这时候已经算是t0.5档次的大手子了。
别的不说,一万人以下的战斗,刘备是丝毫不惧天下英雄的,而且还是有必胜信心的那种自信。
三万人以下,那刘备所惧者,也不过本初、孟德、奉先,伯圭等当世一流高手而已。
待到日后自己老爹神功大成,脱离曹操的掌控,逆袭徐州,王者归来时,甚至在小沛吊打了刘岱、王忠,还膨胀的对两人说:“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
这啥意思,就是你们这种货色,加一百倍都是被我完虐的份。
曹操亲自来,那也未必能赢得了现在的我了。
看看,这都嚣张成啥样了。
可刘备有这嚣张的资格吗?
确实有。
因为曹操接到情报后本来还想派曹仁、夏侯渊来,但为荀彧劝谏,最后亲自出马。
看看,连东汉萧何都承认刘备的能打了,荀彧总比后世的大家了解刘备的军略能力吧。
曹操同意了,听从了荀彧的劝谏,亲自出征。
结果也很喜感,大耳哥,卒。
而且还是未经一战,直接雪崩。
刚刚那个膨胀到天上去了,自诩连曹公都未必奈得了他的大耳哥,在听到曹操亲自来征时,做出了荒谬绝伦的反应。
他先是坚决不信,表示这是假的,然后带着十几骑亲信出去探查。
结果发现曹操真来了的时候,已经被寡妇曹以快打慢,直接围了小沛。
他不但连小沛回不去,就是逃亡下邳的通道也已经被曹操给截断。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仓皇往北逃窜,去投奔袁绍。
这是刘备第三次连老婆带孩子都给丢了,而且这次还额外捎带上了一个二弟关羽。
所以,真不是刘备弱,不会打仗,而是曹操确实强,尤其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比一直小打小闹的刘备强太多了。
不过这一次刘备肯定靠的住,因为这一次就是刘备最擅长的万人以下之战。
这次动手臧霸,刘封为刘备精心筹集了近两万人的军队,其中刘备可动员部曲八千人,其中一半是曹豹割让给刘备的部曲。
在刘封前往开阳的这段时间里,曹豹已经完成了交割。
赵云和田豫已经带着心腹部曲入主新营,开始了紧急整训。
其次,曹豹自己的六千部曲届时也会一起行动,还会尽力拉上剩余的丹阳兵,尤其是许耽的部曲。
刘封的意思是,以曹豹带着丹阳兵主力直扑开阳城下,进行围城。
不需要曹豹他们攻城,只要截断开阳县与外界的联系,封堵开阳几个城门的外出通道,便是大功一件。
之所以要让曹豹他们上,也是因为丹阳兵是目前最不可靠的。
让他们堆在开阳城下,有益于集中掌控住他们,保持忠诚和稳定就足够发挥最大作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本章完)
第79章 玄德教子
第79章 玄德教子
其次以张飞本部配合陈登以及下邳郡兵去截断阳都之敌尹礼,而关羽搭配鲁肃,带本部加上东海郡兵前去阻断临沂之敌孙观、孙康。
赵云和田豫则负责带领本部突袭即丘,将吴敦围在城里,不能逃脱。
整个计划就是围点为主,打援为辅。
每一路,刘备军都是优势兵力,至少两三倍于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泰山贼的援军自然是能吃就吃,一旦成功吃掉,立刻顺势围城。
如果没吃掉也没关系,只要能继续堵住对方,不让他们有给开阳解围的机会就是胜利。
开阳城中无粮,就算搜刮民间剩余的粮食,恐怕也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到那时候,也就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走。
而作为主心骨,领头羊的开阳一下,其他几个据点也只有被各个击破一个结果。
先前预估过臧霸的库存粮食,加上这次去开阳的情报所得。
刘封判断臧霸的粮食可能只够吃到夏收。
现在一下子拿出四万石粮食交易,最多只能支撑他们到四月。
也正是因此,臧霸才要求糜家要在三月开始向开阳输入粮食。
那么动手的最好时机,就是三月中下旬到四月上旬。
现在到三月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训练士卒。
丹阳兵现在战力拉胯,不是他们真的不能打,而是他们的信心被曹操给打崩了,再加上军纪败坏,组织度极差等诸多原因造成的。
只要换上合格的将领,再经过两三个月的恢复训练,培养士气,最少也能达到能够应对中等烈度战争的程度。
等到三个月后,士卒训练妥当,这时候哪怕臧霸起疑心了,也来不及求购粮食了。
刘封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方行动够快,把吴敦给堵住,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刘备虽然态度有些冷淡,显然还在不满刘封外出,他来背锅的事情。
要知道这可是让刘母和田氏好好埋怨了他一顿不算,还天天念叨刘封。
只要一念叨刘封,就又会顺嘴数落刘备。
这也难怪刘备会一脸冷淡了。
不过他虽然满脸不爽,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刘封的计划,随后仔细翻看起来。
这份计划的完整和新颖,带给了刘备很大的震惊和惊喜。
先前他对刘封所谓的作战计划没什么印象,以为就是寻常的计划。
可现在看见这份帛书后,才明白刘封的作战计划居然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个时代所谓的作战计划,一般都是主将一人决断。
就算主将想要集思广益,也会把人召集起来,听取大家的意见。
可最后的决定权却始终在主将的手里,而且计划也会最终由他拟定,其他人,哪怕是副手,不到战斗开始时,也是不清楚整个计划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古代战争,经常会出现一路主将意外阵亡后,军队瞬间崩溃,不会打仗了的诡异情况。
因为他们当时确实不会打仗了,所有的计划都捏在主将手里,主将一死,就没人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大家怎么可能不慌乱。
可刘封拟定的这计划却是极其详细,甚至到了不厌其烦的地步。
仔细的讲述了粮食的运输转运囤积,兵力的集结的地方,时间和行军路线,甚至连歇息的营地都标记好了。
同时,对行军、驻营、战斗等具体细节上,还特地考虑到了一些经常发生的意外情况而做了详细的应对策略。????可以说如果发生了这些情况,都无须主将做出决定,下面的司马,屯长都可以依靠这份应对策略去解决问题。
这一点大大的震撼了刘备,把他的战术眼光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虽然各种战略战术依旧有不少毛病,甚至刘备还发现了至少一处致命漏洞在里面,可这样的作战计划,已经让刘备耳目一新,
“封儿你把丹阳兵全部堆在开阳城下,是太看得起曹豹,还是太小瞧臧霸了?”
“你当真觉得以曹豹之能,能把臧霸给困在开阳城内?”
刘备突如其来的几句话,把刘封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猛的反应了过来。
是啊,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只想着用目前战力最拉胯的曹豹、许耽部的丹阳兵去堵门,仗着兵力优势去吓阻臧霸。
却没想到以臧霸之能,恐怕很快就能看破自己的打算。
一旦他出城野战,虽然丹阳兵人多势众。
可臧霸拥有战略主动,甚至可以制造以多打少的战机。
以臧霸之能,曹豹能挡住一晚上就是他超常发挥了。
一旦丹阳兵被击溃,那自己一方立时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丹阳兵的战力本来就逐年下降,徐州之战更是被曹操彻底打爆,士气和自信心早就已经跌入了谷底。
更别说这次行动曹豹还要带上许耽这三心二意,敌我不明的友军。
以刘封自己的判断,如果真按照自己的计划展开,臧霸击溃丹阳兵,破围而出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只要击溃了丹阳兵,那臧霸手里的四千精锐就成了活棋,没有任何掣肘。
而自己一方的任何一路打援军队,都会变成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一旦臧霸出现在背后,立刻就是土崩瓦解之势。
臧霸如果行动够快,三天之内甚至可以将徐州军一扫而空。
“想明白了?”
看见刘封汗流浃背的样子,刘备得意的笑了,小家伙你还嫩了点。
论打仗,伱爹还是你爹。
不对,就算不打仗那也一样是你爹。
“封儿,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
刘备开始教育起自己儿子来,眼下时逢乱世,如何能不通军事?
于是,刘备细心的给刘封分析道:“封儿,可以看的出来,你这份计划是用了心的,主次分明,重点清晰,总体而言是不错的。为父二十……在你这个年龄,或许都还不如你,所以不必气馁。”
大耳哥怕刚才打击刘封的太狠,让刘封失了锐气和自信,开口就先鼓励夸奖了一通,然后再说到重点:“但战事乃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更不能心存侥幸。”
“为父知你是想废物利用,以丹阳兵人多势众,能够吓住臧霸不敢出城。”
“可臧霸昔日在青徐边境,迎击黄巾军时,敢以千人冲击黄巾军大阵,那可是数十万黄巾,难道还比不上曹豹那万把人吗?”
“军事切忌唯我,更不可轻敌。”
“为父统兵这么多年,输的最惨的,就是轻敌,以为敌人的行动会如我所想,可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
说到这里,刘备长声叹息起来,满眼的疲倦。
“前些年在平原,后来在青州,为父是被田楷折腾的不轻啊。”
(本章完)
第80章 父慈子孝
第80章 父慈子孝
刘备愤愤道:“这厮就不是个会打仗的,就只知道愚忠伯圭兄,但凡伯圭兄有个指令过来,他也不问事情能不能做,该不该做,就逼着为父一起去干。”
“几次大败亏输,都是输在这关头上。”
刘备越说越气,拍起大腿来:“这厮当真是石头脑袋,该战时不战,平原城那次,我跟他说了袁谭粮食充足,而我军只有半月之粮,利在速战。兵力虽然不如袁谭多,但我们的骑卒更多,可以放手一搏。”
“可这厮就记得伯圭让他死守平原,就是不肯出城野战。”
“等到粮食吃光,军心动摇,袁谭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平原县,这厮被袁军追着屁股给撵过了黄河。”
刘备说的兴起,没注意到一旁刘封怪怪的眼神,当时跟着田楷一起被袁谭赶过黄河的,可还有老爹你吧。
“到了青州的时候,有了孔北海的接济,我们粮食够吃了,结果这蠢货居然又要渡河反攻,他也不看看,我们那时候兵马连袁谭三成都不到啊。”
说完,刘备又疯狂地拍大腿,可想而知,是把自己大腿当成田楷了。
刘封默默心疼老爹三秒钟,遇上这种猪队友,确实是真不幸。
公孙瓒其实对刘备也是既用又防,始终要放个人在他头上。
要是那人能打,那刘备就发挥的好,那人打不了,那刘备可就遭老罪了。
“故此,为父现在每每都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未求胜先求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封儿你日后也当如此。”
刘封将刘备的话给牢牢记住,用力点了点头:“谢父亲教诲。”
刘备看见刘封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满意地笑了起来:“行,那你想想,该如何改动吧。”
刘封重重点了点头,仔细思考起来。
过了许久,刘封做出了调整,首先,以陈登领军,率曹豹、关羽、张飞,直扑开阳围城。
以赵云、田豫、配合鲁肃和东海郡国兵,围困即丘。
许耽军则被分成两部,一部由军司马章诳带领,参与围困即丘。
另一部分由许耽亲自率领,则跟着关、张、陈直接扑开阳。
再加上许耽留在郯城里的家眷,应该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许耽的可靠程度。
对于刘封调整过后的安排,刘备依旧不置可否。
只是敲了敲即丘问道:“伱能保证一定能及时围住吴敦吗?如果让他跑了该怎么办?”
刘封眉头紧皱,努力思考着。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保证一定能够把吴敦堵在城里的办法。
只能试探着说道:“父亲,我可否借着沂水水道,先送一支兵马至这个位置埋伏,阻击吴敦撤退?”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吾儿何其愚也,既如此,又何必阻其撤退?半道而击,岂非更好?”
刘封瞬间尴尬了,意识到自己又掉进坑里去了。
正如刘备所说的那般,为什么一定要纠结把吴敦围住呢?
如果能够击败他,或者逼迫他撤走,退回开阳,不但能打击开阳所部敌人的士气,轻轻松松的拿下即丘作为前进据点,甚至还有可能在半路彻底吃掉吴敦。????这么多的好处,自己竟然看不见,只知道墨守成规,却不懂得因势利导的变通。
被大耳哥骂一句愚蠢真不冤枉。
最后,在刘备的安排下,计划才渐渐地真正具有了可执行性,有了比较高的胜算。
大耳哥虽然对刘封计划一顿痛批,还改得面目全非,可对刘封整个计划的架构却是相当欣赏,尤其是应对不同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方法,这将会大大降低军队猝然遇袭而崩溃的概率。
就在计划终于通过,刘封松了口气的时候。
冷不丁,刘备扔过来一句话:“昌豨那一路,你怎么没有安排?”
“父亲,昌豨一路,距离最为遥远,而且道路复杂,孩儿觉得可随机应变。”
昌豨所在的缯国县,虽然归属于琅琊,可实际上距离东海郡的联系更多,距离也近。
缯国县离开阳很远,而且直线距离上还有两座大山,远不如绕道东海郡郡内走官道来的方便。
因此,昌豨这一路,你如果没法确定他到时候选择的是走山路,还是围魏救赵,那自然是随机应变更好一些。
况且刘封在昌豨这里,还有一点小心思,他想将昌豨留给自己来对付。
刘备也看出了这一点,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刘封的心思:“哼,我看你是想把昌豨留给自己吧?”
“父亲,昌豨此人冲动易怒,为人张狂,并不是一个难对付的敌手。”
刘封还是有些跃跃欲试,起身走到刘备身边,轻捶对方肩膀:“父亲不觉得,这是很适合孩儿练手的对手吗?”
刘备却是不吃这一套,脸色一正:“封儿,你不过才十岁,从未曾上过战场,不知战事凶险,局势变化无常。不论昌豨性格如何,他也是积年的老贼,战事经验远胜你十倍,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够胜得了他?”
刘封被刘备质问得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自己拥有后世的经验,看多了战争资料,对战争有自己的理解吧?
就在刚刚,他的作战计划还被刘备找出了许多的问题,甚至好几个都是致命漏洞。
谁又能保证,昌豨的军事经验和能力就不会像刘备那样看穿刘封的疏漏?
况且刘备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即便刘封确实有这些优势,可这些东西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正在现实战斗中验证过,刘封又怎么知道它们在这个时代里也一定就好用呢?
沉默了好一会,刘封重新抬起头来:“父亲,我还是要参加这次战事。”
看到刘封如此倔强,不肯听劝,刘备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失望。
没等刘备发飙,刘封继续说道:“不过我这一路,可由父亲指定一亲将统领,孩儿只做参军,从旁辅佐,您看如何?”
刘备眼中的失望和愤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最后,刘备竟然真的答应了。
他缓缓点头:“你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为父很高兴。既如此,为父也答应你,让你参与此次战事。不过你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为父会指定一名亲将统领,封儿你只是从旁辅助,不得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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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1章 征辟刘晔
第81章 征辟刘晔
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是!父亲。”
随后,刘封又继续敲击着肩膀,追问道:“父亲,孩儿觉得昌豨地处偏远,周遭又都是白地,应该不会太快收到开阳被攻的消息。我们是否可以借此做点文章?”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刘备闭着眼睛享受着儿子的孝顺,一边点了点头。
刘封其实是想搞参谋制,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方案设计,然后提供给下面具体执行的将领参考使用。
比如如果突然遭遇桥梁被河水冲垮,比如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山火,又或者部队遭到夜袭等紧急状态下有什么比较成熟的应对方法可以立刻使用。
过去遇到这种特殊情况,都只能依靠领队将领的个人能力,但有了参谋方案之后,应对的办法不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要比以前可靠的多了。
但是他也吃不准,在古典军事的时期,参谋制到底好不好用,会不会出现水土不服。
所以他现在只敢悄咪咪的塞点私活,看看刘备的反应。
其实刘备这会儿,对刘封的军事才能还是相当满意的。
大耳哥打了半辈子的仗了,每次战事前,也确实有过各种情报侦查,计划战斗的过程等等。
但像刘封如此详细,全面,框架式的拟定整个战役方案,还是刘备第一次看到。
刘备刚开始看时,甚至被这份计划吸引到着迷了。
整个战役过程像是被庖丁解牛一般,拆解成了一个个局部的战斗,然后又在局部的战斗下,拆分出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
这虽然仅仅只是一次征讨泰山贼的战斗,却让刘封差点写出了一本兵法。
虽然这个计划初稿里出现了不少错误,甚至有着致命的漏洞。
可瑕不掩瑜,那些错误和漏洞,将来都会因为经验而弥补,可这种天才的思路,却是打了再多仗也得不到的宝贵东西。
刘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莫非这就是淮阴侯与其他将领的区别?
刘备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有理。
淮阴侯不也是初出茅庐,就建功立业,
心中默默嘚瑟自己儿子才能的刘备脸上却是风轻云淡。
心里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要不然这小子还不蹦跶到天上去?
就算自己猜的没错,那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少年时期的淮阴侯,能不能打可还差的老远呢。
况且光有才能也不行,殊不知赵括纸上谈兵,一战葬送了赵国四十万精锐?
当然,刘备并不知道人赵括并不是不能打,只是不如白起能打,而且输了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但这并不妨碍赵括已经被太史公他老人家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想到这里,刘备开始关心起一些刚才没弄懂的细节起来,至于既然不懂,刚才为啥不问这些细节,刚才忙着教育儿子的刘备觉得这些并不重要。
“你这警戒前行是何原因?”
“孩儿吃不准二叔、三叔他们的行军速度,只是预估了一个大概,在这个地方可能会迎面撞上开阳的泰山贼援军,所以标注了这个时间点后,随时都可能遇到敌人,必须一边警戒一边继续前进。”
“那这里为何要布置一个商队在这个时候路过?”????“布置商队只是假象,其实以精锐伪装,到这里收集渡船,保证曹建威到达沂水岸边时,能快速的渡过沂水,彻底包围开阳,切断它和其他地方的联系。”
“那这里囤积一部分粮食又是为何?”
“这是最后一批从开阳出来的粮食,与其费事运回来,不如干脆留在这个位置,我大军三天就能赶到,到时候直接充作军粮,省时省力。”
“这里为何……”
整个下午,刘备都没有出去理事,只是留在后堂和刘封讨论战事计划,完善战役方案。
整个行动,还被刘封起名为除草行动,解释是铲除匪患,同时也具有迷惑和隐蔽性。
刘备不怎么喜欢这名字,但也提出的几个名字连这个都不如,最后就妥协了。
刘封继续给刘备捶背敲腿,大献殷勤,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时候,淮泗地区也有一个人做着类似讨好的事情。
只是他的对象并非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徐州州府长吏黄立。
黄立是徐州州府中的老掾史了,这一次被刘备派出来,来到这淮泗地区的淮南成惪征辟一个名叫刘晔的士人子弟。
黄立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轻松的活计,毕竟这一块还算比较安定,未有大的战火,道路也算通畅。
到时候只要将征辟文书给到对方,不论对方是否应辟,他都可以返回徐州复命了。
路上的风平浪静,仿佛像是在佐证黄立的判断一样。
黄立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来到了淮南成惪,也非常顺利地见到了刘晔,以及他的父兄。
可黄立万万想不到的是,当他将征辟文书念诵了一遍,然后交到刘晔手里之后,对方竟然瞬间变脸,大声斥责他是冒充使节,然后命令庄仆一拥而上,将他和随从给绑了。
黄立当时人都懵了,只记得自己和随从拼命解释。
可刘晔根本不听,直接让人将他们捆绑之后押送到一处僻静院落,然后拘禁了起来。
黄立哪里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士人,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征辟的活,放在以前世道好的时候,这可是妥妥的美差,那可是他们这些长吏抢破脑袋都要争一争的好活计。
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兵灾,蝗灾,乱兵,灾民,盗匪成群结队,比野兽还要凶险。
但只要到了地方,不论对方是否应辟,总能好吃好喝地招待使节,临了走时还有馈赠。
这些可都是能落进自己腰包的好处,州府也不会计较。
可什么时候能想到,还能遇见刘晔这种人的?
刘晔的行为震惊的不只是使节黄立,就连他的父兄刘普和刘涣都被震惊到了。
只是两人没来得及反应,等到黄立被捆走之后,他们才清醒过来,拉住刘晔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却没想到刘晔丝毫没有弄错的样子,反而对着父兄说道:“父亲、兄长,刘备乃是北地军阀,不思为国守边,却先助公孙瓒攻袁绍,后又从田楷救援陶谦,接着入豫州盘踞沛国,可见他毫无忠义之心。”
(本章完)
第82章 刘晔的盘算
第82章 刘晔的盘算
“他若是继续呆在沛国却也罢了,可笑此人竟然贪心不足,觊觎徐州地利人多,田地富庶,居然应了陈元龙和麋子仲的邀请,在陶谦老儿死后接任徐州牧。”
“孩儿断定,此人即便不是陈元龙、麋子仲的傀儡,也决计在徐州待不了数年。此事应他征辟,何异于持薪入火场呼?”
刘普、刘涣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弟弟年少多智,而且刚强决意。不但心思缜密机敏,而且敢想敢做,十三岁时就已经敢杀父亲亲信仆人,这份胆略确实过人。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刘晔屡判屡中,无一不准,帮着成惪刘家避免了好几次祸事。
这让刘晔的父兄对他的信任愈发加深,已经有了言听计从的味道。
但这一次实在不同。
刘备可是徐州牧,这可是占据一州之地的大军阀。
这要是怪罪起来,那成惪刘家就宛如风中絮草,不堪一击。
刘备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们。
听到父兄的担心,刘晔却是满不在乎:“父亲,兄长,刘备初入徐州,其麾下陈登、糜竺自持元老功勋,必张扬跋扈,曹豹、许耽,曹宏,乃是陶谦旧日心腹,必定抱团取暖,对抗新君。至于琅琊臧霸,广陵袁绥,皆各怀心思,对抗州府。
刘玄德不过区区数千嫡系兵马,如何处置得了这局面?
他若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郯城也就罢了,还能苟且上几年。
若是敢出兵在外,我料定他年内必定丢失徐州,形同丧家之犬,惶惶而无栖身之地!”
听到刘晔如此分析,刘普和刘涣心中有些安定了下来,毕竟刘晔之前分析的都对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只是刘涣还是有些不解:“诚如二弟所言,刘徐州未必能在郯城坐稳。可他来人征辟二弟,也是看中了二弟的才能,总算是一番好心善意。二弟即便看不上他,不想应辟,那好言拒绝便是,为何要如此苛待使节呢?”
刘晔并没有直接回答刘涣的问题,而是目视家仆,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再将父、兄请进内室,这才开口回答道:“父亲、兄长,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怪只怪刘备来的太晚了,他若是早上一两年,弟辛苦一些,也愿意跑上一次徐州,看看他的成色。只可惜,现在……”
说着,刘晔摇头叹息。
刘普不解道:“现在如何了?”
刘晔苦笑道:“父亲难道不知?后将军席卷淮泗,他本人坐镇寿春,四面出击,已拿下庐江郡和九江郡,我等已俱在他之领内。”
“后将军勇而无断、天性骄肆,性狷量小,不可得罪也。
其人自被刘表、曹操击破,被迫离开荆、豫两州,被迫南下淮泗时,就已经觊觎徐州。只是那时候陶谦尚是袁术盟友,且被曹操征伐。
后将军刚刚为曹兖州连败,狼狈而逃,如何还敢去徐州掺和曹、陶之争?
可自吕布兖州之变,曹操退兵回援,双方在兖州内激烈交战后,袁术对徐州的野心就昭然若揭了。
他先是自表徐州伯,后在陶谦死时曾想入主徐州。
却没料到陈元龙和麋子仲先一步迎立了刘备。
大怒之下,后将军甚至破口大骂刘备何许人也,竟登堂入室为州牧。
可见后将军对刘备之怨恨。
我们既在后将军领内,如何敢与刘备交好?
晔不才,敢断言,今日若是接了这征辟,明日灭家之祸不远也。
扣留使节,也是为此所迫。????若是我等送走使节,后将军以此问罪,如何是好?
只能委屈这位使节在此多待一段时日了。
若是后将军不问罪,那自然赔罪一番,聊以馈赠,揭过此事,料想这使节回去之后,也不敢将如此丢脸的事情如实汇报给刘备。
若是后将军真的问罪了,那少不得借这位使节之头,来解我刘家之祸了。
此事因刘备征辟而起,此祸自然是其所致。
既然如此,那我家用他的长吏来化解此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刘晔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其父刘普、其兄刘涣惝恍迷离,不知所措。
等到他们好容易理清楚刘晔话里的意思时,既震惊于刘晔的智谋,同时也无奈的承认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能保全刘家了。
随后的发展倒是向着好的一方发展。
袁术只是初步占据九江,而且他的统治一直很粗放,管理机构甚至连县级的实权都掌握不全,只懂逼迫各地士族豪强出钱出粮出人,并不干涉地方的自治管理。
因此,刘备征辟刘晔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这让刘晔全家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刘晔打算放了黄立,然后馈赠一番,让他回去复命的时候,一封书信的到来,却是改变了他的想法。
倒不是刘晔又不打算放黄立了,而是对刘备的征辟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封信的作者是他的至交好友,淮泗的乡党,东城豪强鲁家掌舵人鲁肃鲁子敬。
他们自小定交,相识已有五六年了。
鲁肃的年龄要比刘晔大许多,两人之间差了整整七岁。
但鲁肃却从来不以年岁轻视刘晔,相反对这个早熟的汉室宗亲相当重视,拜为至交。
鲁肃性格好阔,仗义疏财,而刘晔机敏过人,才华洋溢。
两人自结交之后,感情日深,经常互通书信,都知道对方的志向。
更让两人深觉合拍的是,哪怕刘晔这个汉室宗亲,都一致认为天下即将大乱,而汉室不可再兴!
是的,刘晔都觉得这汉家天下都到了该倾覆的时候了。
因为这天下实在太烂,臭不可闻!
别看刘晔是汉室宗亲,家中有田产铺面,仆从众多,比起刘备来,可谓是生活乐无边。
可对于刘晔这样的才学之士,最重要的却是出仕。
可偏偏刘晔家更接近于豪强,而不是士族。
他和鲁肃一样,困于没有名师可拜,也没有经学世家帮他们扬名。
日后他确实为许子将所欣赏,夸赞,被其誉为王佐之才。
可那是什么时候?
是许子将落魄因为中原混战,民不聊生,从汝南跑路,路过扬州,被刘家盛情款待,赠给钱财,护送去扬州的路上说的。
如果不是战乱,刘晔区区一个九江豪强家的次子,恐怕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到许子将的跟前,更别说让对方点评自己为王佐之才了。
(本章完)
第83章 刘晔的决定
第83章 刘晔的决定
鲁肃的情况比刘晔更惨,在军阀的眼中,豪富的鲁家更如一头待宰的肥猪。
在这种情况下,鲁肃和刘晔怎么能不愤怒交加,希望这个枷锁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出人头地,施展才华的汉室崩坏呢?
这也是为何后来鲁肃南下投奔江东,刘晔北上投奔曹操,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刘备的重要原因。
可历史的长河在此刻不经意的影响了一条细微的支流。
刘备居然派人去征辟鲁肃了,而鲁肃也应对方的征辟了。
鲁肃去了郯城之后,一连给刘晔写了三四封信。
信中,鲁肃将刘备的礼贤下士,重视士人,知人善用,唯才是举,用人不疑等诸多宝贵品质狠狠夸奖了一通,简直是想把刘备吹嘘成太祖高和光武秀似的。
同时,他还强烈建议刘晔接受刘备的征辟,如果不放心,可以举家搬迁。
鲁肃自己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至少准备将祖母和母亲接到郯城。
另外,鲁肃在信里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刘备的嫡长子刘封。
这位公子封在鲁肃的口中,俨然一副生而知之者的形象。
倘若不是刘晔对鲁肃太过了解,两人相交五六年,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刘备给收买了,竟然吹捧的如此没有底线。
“子敬兄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刘晔看罢第三封信,不由头疼起来。
鲁肃在心中已经拿自己的性命给刘备做担保了,认为天下大乱,已是大争之世,刘玄德坐稳徐州之后,必有真龙之相。
他还给刘晔剖析,解析自己先前也不看好刘备入主徐州,应辟之后,也是打着劝说刘备抢先转至广陵的主意。
广陵虽然处在袁术的一线上,却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火,民间富庶,而且鲁肃觉得,刘备眼下最重要的敌人,当属袁术,而并非袁、曹。
既然如此,州牧坐镇广陵,不但能镇压广陵郡,将袁术的触角阻挡在徐州州界外,还能获得东海,下邳国的支援,岂不是比坐困东海要强上许多?
可当他到了郯城之后,惊讶的发现刘备并非是陈登和糜竺的傀儡。
相反,陈登极为支持刘备,而糜竺更是出钱出力,两人态度不像是有拥立之功的重臣,反倒是有些争劳似谄了。
甚至于曹豹都和鲁肃想的截然不同,竟然直接站到了刘备一边,还在近日直接割让了四千部曲给刘备,充为州兵。
一时之间,刘备在徐州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大为逆转,朝着稳如泰山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而这里面,鲁肃就再三赞叹公子封的功劳。
这让刘晔忍不住对刘封生出了好奇之心,想要一探究竟。
鲁肃这些信写的非常巧妙,先介绍情况,将客观事实告诉刘晔,然后再诱以好奇,重点描述刘备身边不可思议的各种反常。
聪明人都很自信,这是人之常情。
而越自信的人,就好奇心越强,因为他们自信自己能够看破真相。
这样一来,刘晔就被鲁肃一步步的诱惑到了好奇刘备父子的节奏里去了。
在最后,鲁肃再动之以情,以至交好友的身份邀请刘晔应辟,共同辅助明主,施展才华,平定乱世。
等看完书信之后,刘晔知道自己心动了。????无他,实在是鲁子敬描绘的太过诱人了。
刘晔并非是真的想要汉家灭亡,他可是汉家宗室,他要真这么想灭亡汉室,他自己不先掐死自己吗?
他恨的是这锁死他才能,让他无法出人头地,施展才华的汉室朝廷。
历史上,他以为曹操会是他的明主。
结果曹操不是,虽然夸他是天下奇才,却是很少真的接纳他的计谋。
刘封就觉得这其实是曹操在忌惮刘晔的谋必中,言必果。
因为从刘晔的履历就能看出来,他进入曹操阵营中的第一次亮眼发挥,曹操是直接就接纳了,听从了他的安排,果然大获全胜。
可随后刘晔虽屡次升迁,可他的建议,曹操却开始不从不纳了。
刘晔第二次大放异彩,是汉中之战里,曹操要退兵了,结果是刘晔拦住了夏侯惇,然后才转败为胜的。
而至此开始,曹操再没有听刘晔任何一计。
因为刘晔犯忌讳了,他居然敢去干涉夏侯惇的行动。
但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来,刘晔这个人其实是外冷内热,看起来冷酷无情,可实际上一旦认主,却又会鞠躬尽瘁,不顾自身。
汉中之战里,刘晔担任曹操的主簿。
曹操亲自要退兵,刘晔不会有半点责任,回去说不定还会因此加官进爵。
可刘晔为了曹操的基业和一统天下的希望,居然冒险干了这么出格的事情,直接越级指挥夏侯惇,也就是夏侯惇脾气好,有政治头脑,换了于禁你看看,说不定直接把刘晔砍了去讨好曹操。
也正是刘封的这个印象,所以他才会主动在鲁肃面前询问刘晔,并大加赞叹。
鲁肃也才如此卖力的邀请小老弟一起来辅佐明主,平定乱世。
刘晔有些心动了,他的问题其实和鲁肃非常相似,他能和鲁肃成为至交好友,有很大原因也是同病相怜。
既然两人处境一样,才能相近,那他刘晔如果投奔了刘备,是否一样可以和鲁肃现在这般如鱼得水?
刘晔越想越动心,心里像是有一条虫子……不,是无数条虫子在钻营,搅的他难以成眠。
再一联想到袁术这边毫无动作,似乎当真不知道刘备派人征辟他的事。
天亮时分,一夜没睡的刘晔做出了决定,准备跟着黄立去刘备那看看。
如果鲁肃所言非虚,那就写信回来让父兄迁走避难,如果鲁肃言过其实,那就辞官回来继续自保。
决心一下之后,刘晔起了个大早找到刘普、刘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
刘普和刘涣不像刘晔那么拒绝,对大汉宗室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平日里刘晔主意正,道理大,他们争不过而已。
现在看见刘晔“浪子回头”,自然大喜过望,一起表示赞同。
(本章完)
第84章 鲁肃来信
第84章 鲁肃来信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晔此时才会出现在黄立的跟前,热情款待,嘘寒问暖,完全看不见前些天喊打喊杀,捆绑冷遇的模样了。
黄立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气苦,可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刘晔的狠辣,着实是把他给吓到了。
他之前也好歹出来征辟过十几回了,可像刘晔这样喊打喊杀,而且付诸行动的,这真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这让他本能的畏惧刘晔,只能把怨恨藏在内心深处,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在方伯面前告状,将这胆大包天的匪类,彻底曝光在徐州士人的面前。
就凭借刘晔敢这么对待他,他就能让刘晔在整个淮泗士族圈子再无立足之地!
不过很快,事情就迎来了转机。
当刘晔拿出整整一小盒金饼时,黄立的怒火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以自己的气量,居然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简直不可思议。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黄立素来宽宏雅量,最爱提携晚辈,又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气量狭小了?
随后,刘晔表现出了他善于交际的一面,安排了上好的酒肉饭菜,亲自将黄立热情招待了一番。
等到第二天时,黄立已经同刘晔宛如至交,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叮嘱了父亲和兄长在家一定要小心低调,遇到袁术征粮,能应付就应付,千万不要和袁家官吏发生冲突。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坐上轩车,跟着黄立北上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丹阳城中的周瑜也收到了鲁肃的信件。
这让周瑜很是吃惊,因为这信是直接从徐州郯城送过来的,而他就在一个月前,都还在老家闲居读书。
直到月前听到竹马好友孙伯符困顿于大江的消息,才匆匆赶来丹阳,找叔父借力,想要帮孙策一把。
孙策此时正在厉阳与刘繇的部将樊能、于麋、张英对峙。
倒不是孙策不想过江,而是被对方怼的过不了江。
孙策的到来,确实团结起了吴景、孙贲等江东核心成员们,也在兵力的数量、质量上全面超越了江对岸的刘繇军。
可尴尬的是,刘繇军背后也有高人。
在高人的指点下,刘繇军虽然只是豪族小军阀联盟军,却依然守的非常稳固,让孙策毫无办法可想。
上一次孙策集中了全军精锐渡江强攻,竟惨遭大败,孙策自己也受伤撤退,军心士气大跌。
孙策困于厉阳而无所进展,窘困之下,只能写信给周瑜求援。
几万人的大战,周瑜能帮上什么忙?
当然只有影响力了。
说白了,即使把孙策换成周瑜,让他指挥,一样也过不了江,更破不了刘繇。
可周瑜有一个孙策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丹阳郡太守周尚是他的亲叔叔。
刘繇是朝廷委任的扬州州牧,到扬州时,丹阳郡的太守是袁术擅自任命的吴景,这人也是孙策的舅舅。
可刘繇后来和袁术撕破脸,突袭吴景,一口气将他和孙贲赶过长江。
这时候,丹阳郡太守的职位可就空出来了。
刘繇直接罢免了吴景的太守官职,然后改拜周尚为丹阳郡太守。
周尚是周瑜的从父,而周家是庐江士族之首,也是两世三公的大家族,比起下邳陈家还要强上几分。????可惜的是,周家遇上的是大汉仲姓,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袁术。
此时袁术坐镇寿春,占据了庐江郡国,周家几乎是仰仗他鼻息而存。
一旦袁术翻脸,随时可以派兵族灭周家。
既然如此,刘繇又为何敢拜周尚做丹阳太守呢?
他就不怕周尚反水吗?
答案是还真不怕,或者说暂时不能怕。
刘繇突袭吴景、孙贲,是突然袭击,直捣黄龙的做法。
这就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刘繇虽然成功得手,把吴景和孙贲从丹阳城里赶走了,甚至赶过长江了。
可丹阳郡下面有整整十六个县,这些可都是需要人手去掌控的。
刘繇又没那么多人,哪怕他的盟友分润,也消化不了,况且这些地方里还有忠于袁术的力量,就需要有人去讨伐这些人。
周家在庐江是地头蛇,拥有庞大的力量和部曲。
再加上大家族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周尚很顺理成章的就站到了刘繇的队伍里,帮助刘繇讨平丹阳,动员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支援前线。
否则,一个动荡的丹阳郡,一万来人的豪族联军如何能在孙家两万人马两年的猛攻下,守的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那么孙策也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只要周尚反水,那么刘繇的长江防线立刻就要破产。
那如何让周尚反水呢?
除了请出周瑜还能找谁?
周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了来自于东北、西北的两封书信。
西北的书信,自然是孙策寄来的,恳请他出山帮忙,劝说周尚反水,背后偷袭牛渚,一举拿下刘繇联军的补给重地。
历史上,就是周尚这背后一刀,彻底捅死了刘繇,让孙家困龙出海,席卷江东六郡九十二县。
这也是三国演义中的江东六郡八十一州。
周瑜此时正在翻看第二封信,这封书信中,鲁肃邀请他前往徐州,叙说刘家父子之能,以及知人善用,求贤若渴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信中坦言,他将要向刘备进献立足广陵,席卷江东的,尽取淮泗为根基,立足东南的战略计划。
其实鲁肃并不是在威胁周瑜,也不是在泄露军事机密。
这其实是士族的一种暗语,意思是我们这个团体,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就是淮泗了,就是你周家的老巢了。
你要是看好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跳船喜迎王师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要是犹豫,你本人也可以先过来聊聊,反正我们也不介意伱脚踏两条船,以后攻取庐江要你们家帮忙,占领了庐江也是需要你们家帮忙治理的。
这是因为周家家大业大,在庐江有着大量的田产,商铺,桑树,矿山,伐木场等诸多不动产。
绝大部分情况是不可能背井离乡选主公的。
历史上周家最后重仓孙家,那也是看好孙策的武力,北伐的战略,以及对庐江郡的控制。
(本章完)
第85章 周瑜的犹豫
第85章 周瑜的犹豫
没错,孙策时代,庐江一大部分都是孙家的,孙策就是打算从这里出发,偷袭许昌的。
可谁知道孙策死那么轻松,上位之后的孙权整合势力,坐稳位置,拒绝被病死就很艰难了。
到那时候,周家都已经全部压上了,也只能继续支持孙家了。
可现在,周瑜别说孙权了,连孙策的船都没上,完全可以两边一起下注。
鲁肃的能力,周瑜是非常了解的。
刘家父子能够折服鲁肃,那就绝非普通军阀所能办到。
看鲁肃信里的介绍,仿佛鱼如大海,鸟上青天,往日胸中的愤懑已经不翼而飞,只有大展宏图的期待和对功业将立的憧憬。
周瑜真的非常聪明,聪明到能从一封信中看出如此之多的东西。
可也因为这份聪明,让周瑜真的犹豫了。
此时,周瑜已经说动了家族的族老,才有资格来到丹阳劝说从父周尚。
虽然周尚现在还在犹豫,并没有做出决断。
毕竟家族是家族,周尚个人也有个人的想法和追求。
刘繇目前对他很是倚重,由始至终没有调动他离开过宛陵,可谓是相当有诚意了。
一旦刘繇真的坐稳了扬州牧,那他周尚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而要是听了周瑜的建议,先不说反水的难度和风险,就是真的得手成功了,那又如何保证他个人的地位?
袁术之前时还气量大一些,可经历了几次背叛后,已经变得只肯重用自己家的门生故吏和孙家门徒了。
他周尚和周家既不是袁家的门生故吏,又不姓孙,投降过去之后可真的是没底。
因此,不论周瑜如何劝说,如何以家族利益游说,周尚到现在为止,也就不肯点头。
周瑜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只待周尚被其说动后,便与孙策约定日期,然后自宛陵出兵,直插牛渚,里应外合。
可现在周尚的态度迟迟不肯转变,而鲁肃的这封信又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而且,在鲁肃的书信中,还捎带了一封刘封的书信。
如果鲁肃的书信只是让周瑜生出少许动摇,那刘封的书信可就是地震了,让他本已经下定的决心彻底崩坏了。
刘封在书信里写的非常清楚。
袁术不可信,孙策不可投,刘繇不可叛,牛渚不可袭。
并且断言,周家如果投孙策,那孙策必定横扫江东,可一旦孙策得势,周尚的丹阳郡守之位必被袁术所夺,换以袁家门生故吏,又或者是孙家将领。
袁术这个人非常吊诡,他和孙坚真的是真爱。
袁术唯一庇护过的军阀,就是孙坚,其他人不被他给吞并了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当然孙坚对袁术也是真爱,为了袁术,一路上杀了多少名士重臣,光两千石的太守、刺史就有三位之多,更别说为袁术南征北战,打下大片的疆土了。
也正是因此,袁术任用官员只看两种,第一,是不是自己的门生故吏,第二,是不是孙家出身。
196年袁术最强大的时候,被誉为天下第一军阀,压过了北方的袁绍。????此时的袁术坐拥地跨豫、徐、扬三州,共计八个郡国,还有吕布、张济、张燕等位同藩属的盟友。
这八个郡国里,有四个郡国的太守是袁术的门生故吏,另外四个,分别是孙策的舅舅吴景,孙策的哥哥孙贲,孙坚的故吏加门生朱治,以及孙策本人。
哪怕就是现在,孙家在袁术地盘上的郡守比例也很高,足以证明刘封所言不虚。
周瑜是个聪明人,被刘封一点就破,也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和自我怀疑。
至于后面两句刘繇不可叛,牛渚不可袭,那就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直接就告诉周瑜,我已经让我爹写信给刘繇,让他提防你游说你叔叔了,别的不说,就冲刘繇和陈家的关系,对方就算信不过刘备,也总得给下邳陈家一个面子。
牛渚这边肯定会加强戒备,你们别想轻易袭击得手了。
只要牛渚不失,哪怕周尚跳反也没用,孙伯符依旧只能望江兴叹。
就着烛火,周瑜把鲁肃和刘封的两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彻夜难眠。
刘封如果知道自己出的主意竟然真让周瑜犹豫起来了,估计能笑出声来。
他其实根本没什么信心能够征辟得了周瑜,先不提双方之间的门第差距,就是周家在庐江的财产基业,就注定了周家目前是不可能投向刘备的。
刘封的目的不过是先跟周家搭点交情,熟悉熟悉,如果能更好的话,就是动摇一下周瑜投资孙策的想法,哪怕只是拖慢一点进度也是好的。
否则以刘繇历史上江防崩溃的时间来看,刘备就算仓促进驻广陵,时间也是未必足够的,甚至可能会被袁术打一个以逸待劳。
现在来看,刘封的如意算盘竟然全部达成了。
周瑜这边难以成眠,刘繇那边也不好过。
刘封做人诚实可靠,童叟无欺。
说了写信给刘繇了,就真的写信给刘繇了。
甚至信里的内容,都是刘封亲自操刀,然后让老爹用印的。
然后夹在陈珪堂弟,陈登的叔叔,原扬州牧陈瑀的信中送到的。
陈瑀的信里还好,就是狠狠夸赞了刘家父子一通,然后力劝刘繇和刘备结盟,这样一来,徐扬联盟,互为犄角,再不惧外敌入侵了。
而刘备的信里则主要提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重点陈述了周瑜和孙策的发小关系,两人从小定交,情同手足。
孙伯符现在隔江使不上力气,难以突破刘繇江防,此时说不定会改武攻为阴招,通过周瑜来说反周尚,请刘繇不能不防。
第二件事,就是慰问许子将和刘繇两人的身体。
信中备述江南气候酷热,毒虫肆虐,疫情横生,担心刘繇和许子将轻视小疾,讳疾忌医,自称徐州有神医华佗办学,若是刘繇和许子将有所不适,可立刻前往徐州诊治调养。
第三件事,则是陈瑀的信中已经提前打过埋伏的事了,那就是双刘联盟。
(本章完)
第86章 刘繇的忧愁
第86章 刘繇的忧愁
徐州在巩固自身安全之后,愿意支援刘繇,抗击袁术。
刘繇看到信后,眉头紧皱。
因为这信里确实提到了让他寝食难安的事情,而且还是每言必中。
不论是许子将的身体,还是对周尚的担忧,刘繇此时都束手无策。
许劭许子将在刘繇身边的地位那是极其之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天下名士,更重要的是,许子将还是刘繇的谋主。
许多人只以为许子将有相人之术,却不知道许子将治政和军略也都不差。
刘繇能够在曲阿县异军突起,短短数十天内,拉拢了十多家豪强,聚兵万人,突袭宛陵,靠的就是许子将。
许子将在这次行动中,不仅提前为刘繇发掘出了樊能、于麋、张英三将,更左右合纵,说动屯兵秣陵的原彭城相薛礼、陶谦的左膀右臂大和尚笮融,同侍刘繇,出兵出粮。
此后,许子将还亲自布置了三道防线,逐次抵抗,相互支援,以至于吴景等人怎么都打不过长江,而孙策来了之后,也只能望江兴叹。
可以说,刘繇能够逆袭袁术,占领丹阳郡和吴郡,完全是靠了许子将一人之力。
可自月前开始,许子将就患上了小病,此病虽不要紧,却一直迟迟没能痊愈。
或许这也和许子将事务繁杂有关,他现在是刘繇的左膀右臂,既要处理各县的政事,运转州府。同时又要征集粮秣军械,输送往前方一线。
最可怕的是,他还要经常关心军事,调整布置,补员前线。
许劭一人,几乎把刘繇的州府一肩挑了。
也幸亏是刘繇和许子将相交莫逆,丝毫不担心对方造反,否则早就要将相失和,争权夺利了。
前日里,许子将还抽空提醒刘繇,让他当心周尚。
可现在刘繇知道现在自己最担心的该是什么,那就是他许子将的身体。
如果许子将在,哪怕周尚反水,刘繇一样有信心应对。
可许子将若是不在了,刘繇一想到这局面,就不寒而栗。
慢慢的,刘繇的视线落在刘备的书信上。
要不,就听刘玄德的,先让子将去郯城治病疗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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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备将所有核心人员召集起来,包括关张赵田、陈登、糜竺、鲁肃、曹豹等,将刘封所拟定的作战计划正式介绍给他们。
看着介绍清晰,任务明确的作战计划,在场所有人都大受鼓舞,就好像任务变得简单了似的。
尤其是任务后面,还详细的预备了几种可能性比较大的突发情况,以及该种情况的应对预案,更是获得了一线将领的赞叹。
曹豹看着手里的帛书,心里是又惊喜又自得。
惊喜自然是他越发觉得这次行动成功可能越来越大,自得当然是他押注在少主刘封身上的那一注,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赚了。
甚至在曹豹的内心深处,不免都生出了一丝后悔,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全部押上,用手头的所有部曲,给自家闺女换一个正妻的名分。
曹豹也知道,刘封根本不可能答应,或者说刘封是没有权力答应的,只有刘备才有资格。
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刘封如果当时经受不住一万部曲的诱惑,松了口,那刘备会不会没法下台,只能咬牙接受现实。????那现在自己可就是刘封的正牌岳丈了啊。
末了,曹豹心中叹息:哎,还是胆小了,太谨慎了。
刘封的作战计划不论是计划内容,还是整体框架形势,都受到了众人的极度好评,大方向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倒是在一些行动的细微细节上,众人都提出了一些更好的改进,完善了整个计划。
最后,刘备严令所有人不许泄露该次作战,包括家人也不许提及。
计划书也被重新收了上去,等到行动开始前会分派各部任务到负责人手里。
接下来,刘备正式任命赵云、田豫为承县、兰陵的县令,让他们带领各自刚刚接收的士卒,护送着招募好了的民户以及准备好了的物资,前往各自县城进行屯田。
赵云和田豫欣喜过望,拜谢而出,前往校场准备领兵出发。
另外,糜家和鲁家这边原本要筹措的资金,原本是用不上了。
因为臧霸那边要求糜家提供更便于运输隐藏的冰糖和雪盐。
可不论是糜家还是鲁家,都对刘备的命令非常重视,抓紧时间筹集资金。
虽然时间不久,可资金已经筹集到了四百万钱。
于是,刘封劝说刘备干脆以州府的名义借贷下来,年利息为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
这利息在后世简直可以算是高利贷了,但在东汉时期,却是非常低廉的利息了。
不过考虑到借贷方是州府,拥有极其可靠的还款能力,以及各种税收粮赋的抵押,这个利息又不算低了。
糜家和鲁家也乐意,现在兵荒马乱的,商路被损毁的厉害,路上漂没的成本要远比和平年代厉害的多。
以一成利息的年利息借贷给州府,倒算得上是极其稳健的好生意了。
刘备拿到钱后,刘封力劝他把一半资金投入到扩大工匠规模上去。
因为刘封后续不论是扩大炼铁锻造业,还是扩大炼铁业,甚至是试验炼钢,打造铁制农具、烧瓷等等,都离不开工匠,所以扩大工匠规模,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刘封打算交托给糜竺。
一来,糜竺由始至终都一直很支持刘备父子,是相当可靠而又精通商事的人才,正好让他对工业类项目试试手,说不定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工业管理干部。
二来,糜竺的别驾在州内其实并没有什么权柄。
倒不是有人想架空他,而是别驾这个岗位虽然尊贵,但拥有的权柄,却和别驾本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果别驾是个性格强硬,喜欢揽权的脾气,那他就有资格和权力插手所有事物,理论上他甚至可以架空州牧、刺史。
实际上在东汉,也的确有许多名士在被刺史、太守征辟为别驾后,直接架空了自己的主君,代为施政。
(本章完)
第87章 徐盛的选择
第87章 徐盛的选择
这种事情因为太过常见,甚至还被士人们传为美谈。
主君垂拱而治,士人当政理事,这不就是士族们梦寐以求的天下吗?
而糜竺的脾气性格,自然是不喜欢揽权的,而且相当低调,因此他在州中并无什么具体事务负责,反倒是有些悠闲,每日只是来州府报到而已。
是时候给糜竺加加担子了,徐州不养闲人。
另外一半资金中,刘封先拿出其中的一半,追加投给华佗的医院和刘儿营。
刘儿营现在除了训练孩童体能,练操,服从,以及扫盲教育外,还担负起了一些试验型实验。这些实验的开销也都混在刘儿营的开支里。
因此,刘儿营的开销是非常大的,即便现在有州府供应粮食,可财货上却很难得到补充。
这一次,正好拨一百万钱过去,省的回头缺钱。
最后一百万,则被刘封给漂没了。
他已经成功的征得了刘备的同意,前往负责襄贲县的屯田,同时还要整合分到他手底下的一千部曲。
虽然粮食都已经备足了,可各种意料之外的开销却是现在所难以预料的。
所以,只有充足的资金储备,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百万钱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刘备是不肯答应的。
现在府库这么紧张,臭小子居然张口就要一百万钱,明年自己还得掏一百一十万去还债,刘备自然是不爽的。
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好大儿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用一句呕心沥血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连冰糖和雪盐也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最终,大耳哥还是心软了,批了那一百万钱的经费。
会议中,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而在会议的最后结束阶段,刘备在刘封的建议下,提出了一个金融改革。
这个改革非常小,小到仅有一个变动,而且还是一个并行制度。
那就是从今以后,多出了一个一千文的基础单位,名为贯制。
以后每一千文,可为一贯。
一块金饼,值钱一万,或为十贯。
这样数字记忆也好,书写也好要方便许多了。
这个刘封小小的试探,获得了全票通过。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小改动还挺不错,于是也就没人反对了。
散会之后,各人领命而走,忙碌起来。
刘封照例去了后院,给祖母和吴氏问安。
被两个妇人留在院中吃了午饭后才放走。
随后,刘封叫上潘璋和徐盛,一起前往校场领兵。
此时,徐盛已经主动请求刘备,将自己分给少主直辖。
这让刘备有些诧异,要知道先前安排徐盛陪同刘封前往琅琊开阳的时候,徐盛虽然答应了下来,却希望回来之后,还是能够回归刘备麾下。
毕竟当初征辟他的人是刘备。????虽然刘封当晚一系列的表现极其亮眼,也让徐盛很是钦佩。
可少主毕竟是少主,如今徐州的当家人,可还是征辟他徐盛的州牧刘备啊。
既然能跟老大,谁又会非要跟老二呢?
更别说刘封连老二都算不上了,最多算是个潜力股。
结果,徐盛成功的中了自己的回旋镖。
从开阳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就想跟着潜力股混了。
在开阳一行中,潘璋倒是还好,一来他性格粗狂,不喜动脑,二来也对刘封的各种神奇表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徐盛不同啊,他可是新来的。
这一路上几乎被刘封的表现给惊掉了下巴。
这哪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活脱脱一个名士风范啊。
徐盛并不知道刘封的真实年龄,只是按照刘封的外观感觉,以为对方十三四岁了。
尤其是臧霸设套,孙毓半夜而来,刘封竟然当场看穿了对方的诡计,直接反手一个拖刀计,反而彻底打消了臧霸的疑虑,直接让徐盛惊为天人。
于是,离开开阳,回到郯城之后,徐盛只字不提回归刘备的事情,带着跟着州府征辟长吏一起赶到郯城的亲族们,继续随侍在刘封身边。
刚开始时,还有亲族之子纳闷,不理解徐盛为啥要跟着个少年。
明明征辟自己家主的是方伯,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结果那人被徐盛揍了一顿,然后让他滚回家里去。
被揍的原因是因为这人嘴巴实在太快,当着刘封的面就发飙了,害的徐盛没能拦住他说话。
事后,刘封倒是大度的表示没有关系,而且还握着徐盛的手推心置腹道:“文向,我久闻汝忠义勇健之名,故而向我父力荐于你。所幸你应辟而来,此乃我父子喜得臂助也。”
“前日一见,只觉传言不虚,文向日后必当得大用。无论文向是欲跟从我父建功立业,还是不吝赐教于小子身边,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故此,文向何去何从,我都会支持汝去做的,不必担心会有闲言碎语。”
刘封的话,让徐盛既感动非常,又为族中子弟的胡言乱语而无地自容,只能跪地谢罪。
刘封如何肯受他大礼,赶忙招呼一旁的潘璋一同将徐盛拉起。
刘封的力气日渐有力,已经不逊色于普通壮汉。
可徐盛是何许人?
如何是普通壮汉所能比拟的?
当徐盛真心要拜的时候,刘封还真是拉不住对方,无奈只能找潘璋帮忙了。
潘璋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徐盛:“文向,我看汝也是条汉子,大好男儿,何必卑躬屈膝。我家少主可从不喜欢这些。依我看,少主喜欢的就是你的烈性,何必一副女儿家模样。”
刘封也是连连点头,硬是在潘璋的帮助下,将徐盛拉了起来。
“文向既然愿意留在小子身边,小子自然十分高兴。所幸父亲刚刚允诺,交于我一千部曲,正可请文向同文珪分领。”
徐盛感激涕零,心中暗下决定,必当对刘备父子尽心竭力,忠心耿耿。
刘家父子皆是人中之龙,自己何德何能,竟有幸为刘备所辟,真是苍天有眼啊。
刘封带着徐盛、潘璋,一同来到校场,此刻赵云和田豫早就挑选好了自己的一千五百部曲,剩下的一千人,则都是刘封的,也没了挑选的余地。
穿越到一个秩序混乱,充满各种诡异物品的灾变世界,邱途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大人物的情妇.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顺其自然?
增强实力,培植势力,挖掘美.美丽强大的下属,一步步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灾变能力、诡异物品有:可以擦除自己在别人心中印象的雌黄石;亲吻就可以召唤风暴的异兽头颅;可以储存情绪的银元;打人却可以增加好感度的翻转药水等等.
(本章完)
第88章 精锐丹阳兵
第88章 精锐丹阳兵
不过粗粗看了下,这一千人的水准最少也算中上,其中竟然看不到老弱。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老弱早就让赵云、田豫两人挑走了。
这也难怪了,毕竟刘封可是少主,这四千部曲还都是靠他从曹豹手里挖出来的。
赵云和田豫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心中感激刘封都来不及,如何还会把精锐挑光,只留下老弱病残给他?
所以反倒是赵云、田豫特地把老弱一扫而空,剩下了这些中上水平的士卒。
刘封心里暗暗感激赵云和田豫,一旁的潘璋和徐盛已经看的眼睛发亮了。
尤其是潘璋,恨不能立刻就开始动手挑人,只是碍于刘封还没下令。
其实从战力的角度出发,潘璋先前所带的二十甲士,要远比这些士兵强的多。
别的不说,如果以潘璋穿重甲带队,只需要一个冲锋,就是打垮了眼前这一千部曲都有可能。
因为这些甲士不仅仅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人人披甲。
虽然披的是镶嵌铁片的皮甲,可这依然是甲胄,而且还是全身甲。
须知有甲胄没甲胄可是天差地别,就眼前这一千人的部曲,也没有人披甲,就连最普通的皮甲都没有,士卒们都是穿着布衣,带着武器而已。
就这,还是丹阳精兵,可见这时代的装备的匮乏,以及甲胄的珍贵。
刘封后来问了一下,原来这些丹阳兵也不是全无甲胄,这个一千人的营里总共有小两百套皮甲,只是训练的时候一般不穿,怕有损耗,都集中放置在营房内保存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东汉和西汉虽然名义上是一个王朝的延续,可实际上真的是两个割裂的,截然不同的王朝。
西汉不论是动员能力,还是税赋能力,都要大大的强过东汉。
而东汉只能采取虚边重内的政策,高度精锐化中央军,同时打压削弱地方郡国兵。
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地方上的郡国兵不但人数极少,装备很差,而且完全没有造血能力。
整个东汉的装备造血机制,基本集中在了中央,以及南阳、徐州等少数几个地方。
这就导致汉末群雄的时候,其实关东群雄大部分都是菜鸡互啄,缺乏甲胄的有效保护,使得伤亡率居高不下,老兵的存活率也非常低。
刘封很想要改变这一切,但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相当困难的。
徐州本来是有造血机能的,可惜陶谦主动去招惹曹操,导致彭城国被曹操屠成了白地。
建设在彭城国的铁官营,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徐州另外的指望,就是位于广陵的铁官营,可现在广陵也不服从州府,只能看得到,吃不到。
“文珪,文向,你们去挑选吧,这些人暂时编成三曲,文向任军司马,兼管第一曲所部四百人,文珪任曲军候,统辖第二曲所部,剩下的两百人编为第三曲。”
说到这里,刘封想起了个事情,补充道:“对了,你们二人带来的亲兵也可编入其中,回头将名字送去兵曹处即可。”
潘璋和徐盛大为欣喜,带着手底下的人上前挑选。
潘璋带的人自然是那二十甲士,这些甲士已经被刘备调拨给刘封麾下,依旧由潘璋统带。
而徐盛则带来了亲族数百人,其中青壮就有百余人。
他亲自挑选了其中三十人,带上家族库存的武器和皮甲,
汉代持有甲胄可是重罪,乃是要族诛的。????这可不仅仅是针对铁制的铠甲、皮甲也在其中的。
不过东汉毕竟不如西汉,各地的豪族早就敢积蓄甲胄了,只是不敢太过招摇的拿出来穿戴。
徐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莒县的豪强,拿出几套,甚至十几套皮甲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交割部曲的时候,曹豹特地将自己的嫡系军官抽走。
否则等交到刘备父子的手里,这军官是留还是不留?
继续留着,那这部队以后到底是听谁的?
不留赶走,那曹豹岂不是直接就被打了嘴巴,脸都丢光了。
曹豹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早早的就把心腹给唤走了。
空出来这么多军官的位置,幸亏有二十名甲士,以及徐盛亲族填充,不然刘封就可能要动用刘儿营的人手了。
潘璋和徐盛跟着刘封之后,也有了预先做准备的习惯。
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低级军官的岗位,现在一上任,很快就安排好了军官。
“曹猛是何人?”
刘封朝着部曲中喊了一声,一个披着皮甲的壮汉赶忙冲了出来,朝着刘封行礼:“回禀少主,我就是曹猛。”
这个曹猛,是曹豹唯一留下的军官。
这人也算是曹豹的心腹,特地留下来帮助刘封整训部曲的。
在曹豹口中,曹猛还算能打敢战,而且也算忠心,想留给刘封做个亲信。
刘封自然不能拒绝,这怎么都不能回了曹豹的面子啊。
因此,在征得刘备的同意之后,徐盛的这个部就有了一个调整,下辖三个不满编的曲,而不是满编的两个曲。
刘封点点头,吩咐道:“去整队吧,第三曲两百人交给你来任守军侯,如果干的好,就给伱扶正。”
曹猛一听有机会当上军司马,顿时大喜,当场跪拜谢恩:“谢少主!”
于是,重新拥有了指挥系统之后,一千部曲重新整队起来。
刘封站在一旁,眉头有些紧张。
丹阳兵的素质让他感到很是失望。
即便有了军官指挥,可列队的速度依然很慢,而且竟然还有士卒跑了好几次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还是丹阳精兵。
只能说所谓的丹阳精兵,只能是这些战士敢战,并不意味着这些战士真实战力很强,否则也不至于连败于曹操的兖州郡国兵手里了。
可这样军纪松弛,又如此缺乏训练的兵士,竟然还能素称精锐。
只能说,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里,诸侯们真就是菜鸡互啄,朝廷这边真正懂练兵的,都在洛阳里被杀或者逃跑了。
等到董太师掌权时,就已经只有他麾下混合了凉州、并州和洛阳中央军的野战军团还有专业军人了。
而董太师一死,那更是四分五裂。
(本章完)
第89章 立木悬金
第89章 立木悬金
李傕、郭汜之流,打仗的本事远远大过于练兵。
徐州丹阳兵这架势,都能算当时徐州最精锐的军队了,东海和下邳国的郡兵比这还要烂的多。
至少丹阳兵虽然慢了点,但总还能排列成一个比较整齐的队伍。
这一点,东海和下邳的郡兵可未必能做得到这般整齐。
不过装备上真是太拉胯了,这也难怪了,丹阳兵被曹操和他手下各种打崩,丢盔弃甲乃是常规操作。
徐州再是富庶,也经不起丹阳兵这么消耗啊。
更何况甲胄之类的军械本就是生产繁琐,产量不高,自然来不及补充了。
刘封无奈叹息一声,道阻且长,慢慢来吧。
又等了好一会,排列好的队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刘封走到众人的跟前,打量着他手下第一批部曲。
随后,他朝着旁边招了招手。
看见刘封招手,几个近侍扛着一截木桩,几袋粟米,几匹绢帛以及一盘铁钱和一块金饼走到他身边,然后将东西放下。
刘封指着木头,朝着队列中的丹阳兵们喊道:“这根木头,大家都看见了吧?现在只要谁能扛着这木头走到校场大营门外,赏绢帛一匹,粟米一袋。”
后世只要稍微熟悉一点历史的人都能知道,刘封这是在效仿商鞅的故智——立木悬金的典故。
只可惜在场所有人,包括徐盛、潘璋、曹猛在内,都不明白。
这也很好理解,这年头的知识可是极其昂贵的,更别说这些典故了。
这种典故只有在长篇史籍中能有幸看到,而这些长篇史籍动轴数车之重,不是巨富家族,哪有收藏的资本。
徐盛家里算是莒县豪强了,平时吃肉练武,识文认字,算是有钱了吧?
可他家里的藏书,恐怕连一套完整的经纶都凑不齐,能够有几篇断章就很不错了。
至于普通人,别说看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这也让认识字,读过几卷残篇的徐盛也一无所知。
校场内的士卒们大眼瞪小眼,他们甚至一度都听不懂刘封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封倒是没有不耐烦,而是再一次重复,同时讲的更为细致一些:“谁能把这根木桩子,从我脚底下扛到校场的大门口,我就重重赏他。我脚底下的这匹绢帛和那袋粟米,就是给他的奖励!”
这一回,丹阳士卒们算是听懂了刘封的意思。
只可惜,依旧没人主动站出来,大家伙反而看起热闹来了,在下面窃窃私语。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会有这等好事。
这木墩子看起来倒是挺沉的,可这里到校场门口不过数百步,哪里值得这么许多财帛。
只当是刘封年少玩心重,想要拿他们这些大头兵戏耍着玩。
刘封倒是丝毫没在乎这些,还用眼神示意徐盛和潘璋不要去阻止,让这些士卒随意议论。
接着,看见没人出来后,刘封继续抬高了价码:“自现在起,谁能把这木桩子扛到校场大门口,除了刚才的赏赐以外,再额外加上一串贴钱!”
因为军官们没有制止,丹阳兵们的胆子本就变得越来越大。
现在刘封又一加码,像是朝着油锅里泼了一勺子凉水,直接炸锅了。
所有的士卒都在议论纷纷,嗡嗡声越来越响,就连一些军官都参与了进去。????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没人肯站出来试试。
站在前面的刘封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主要就是信不过,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得到绢帛、粟米和制钱,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一定是刘封这个州伯公子在耍人玩,想看他们上当。
校场远处,站着两个披着甲胄的青年,两人背后还站着十几个属下。
这些人个个健壮彪悍,一看就与校场中的丹阳兵不一样。
这些人不但见过血,而且手底下都有不少条人命。
“阿博,你看少主这是在干啥?”
一个长相敦实的青年问起身边好友。
“看不懂。”
被叫阿博的青年也看不懂,只是猜测道:“有可能少主是想找个最听话的人。”
这两人一个叫夏侯博、一个叫傅士仁,都是刘备嫡系部曲里的心腹军官。
这些人年富力强,是刘备细心培养的潜在将领苗子,日后一旦扩军,都是要重用提拔的。
现在,刘备将他们两个人派来帮刘封练兵,显然是担心自己儿子受了委屈,可谓是操碎了心。
只是这两位有些特殊,一个在刘备三回徐州的时候,已经做到了军中大将,却因为曹军围城,与关羽一起投降了,此后消失在了历史上,再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至于傅士仁,那可就更有名了,投降东吴,成了背刺二爷的利刃,直接葬送了季汉最大的一次希望。
从后世的史料来看,傅士仁刚开始是坚守城池,也拒绝见虞翻。
与其说是真心投降,不如倒说是被虞翻给算计了。
实际上虞翻在说动傅士仁之后,也十分担心傅士仁会反悔,立刻让吕蒙控制了公安城防,然后挟持傅士仁出城。
但不管怎么说,傅士仁的背叛是铁证如山,就像他现在为刘备出生入死一样。
只是这会儿,不论是夏侯博还是傅士仁,都看不懂刘封的操作,只能静观其变。
事情的后续发展完全在刘封的掌控之中。
因此,他继续按部就班的再度抬高了赏钱:“还是没有人吗?那从现在开始,赏钱翻倍!谁能做到,两匹绢帛,两袋粟米,两串制钱!”
这一次,议论声不涨反降,场面居然渐渐地冷下来了。
这些士卒们竟然有些害怕起来了,觉得刘封别有所图,否则如何会开出这么高的悬赏?
说不定谁真去扛了,还没走到大门口,就会被埋伏的刀斧手给剁成肉泥了。
正是这种胡思乱想,让士卒们心里发慌,生怕因为自己太活跃而被刘封主动选中,竟然连讨论都不敢参与了。
刘封耐心很足,无视了潘璋和徐盛担忧的视线,继续等着。
其实刘封早在暗中安排了内应,这内应还是那个曹猛亲自部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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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0章 二愣移木
第90章 二愣移木
从刘封来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也安排妥了演员。
只是刘封本心还是希望能有人真正的站出来,而不是让一个演员来表演。
曹猛一直注视着刘封的一举一动,深怕漏过了行动的暗号,可刘封就是迟迟没有反应。
就在刘封又一次加码,直接把赏金提高到了四匹绢帛,四袋粟米,四串铜钱,再加上一块金饼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身高七尺,体格强壮,面相憨厚的老实汉子站了出来。
原本刘封还以为对方会跟自己确认一下,可没想到这老实汉子是真老实,站出来后,就直接去搬那段木桩。
这木桩最少也有五六十斤重,换算成汉代的计量,那是妥妥的超过百斤了,即使是成年人搬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
这个汉子咬牙将木桩扛起,然后一步步的向外走。
此时,校场内居然还响起了一片嘘声,一些兵油子仿佛像是没看够热闹,于是便对这个老实汉子产生了一些不满,喝起了倒彩。
老实汉子倒是根本没做理会,自顾自的搬着木桩,一步步走到校场大营门口,然后放到了营门外。
这一段路并不长,也就几百步路,就算分量不轻,普通人也都能完成。
当老实汉子把木桩放到位置后,他身后的丹阳兵卒们嘈杂声。
有些是在给老实汉子加油鼓劲,有些则是喝倒彩,混在一起,很是嘈杂。
“都安静!”
“闭嘴!”
“谁再敢说话,鞭罚二十抽。”
刘封一个眼神,潘璋、徐盛、曹猛带着各自的军官开始弹压起来,校场上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刘封走到壮汉面前,看着对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抬起头看了刘封一眼,赶忙又低下脑袋:“小人叫牛二愣。”
“二愣,把头抬起来。”
刘封拍拍他的胳膊,然后朝远处招了招手。
田丹等少年将东西全部放到一辆板车上,然后拖了过来。
“这个木墩,是谁搬到大门口的?”
刘封转身朝着军阵高声问道。
军阵里的士卒面面相觑,这不就是牛二愣搬的吗,少主咋还问我们呢?
难道少主脑袋不太好?
“是牛二愣!”
士卒们迷茫的时候,潘璋、徐盛、曹猛等人带着心腹手下赶忙大声回答起来,总算没让刘封冷场。
有了军官们的带领,士卒也纷纷喊了起来,一时之间,校场上满是牛二愣的呼声。
牛二愣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战友,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刘封想干嘛。
“好,既然大家伙都看到了,那大家伙也都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吧?”
刘封将牛二愣拉到板车前,指着板车上的东西道:“牛二愣,这是我给的赏格,奖励服从我命令的人。而在刚刚,整个校场上的士卒里,只有你服从了我的命令,所以我要奖赏你!”
“这些东西,都是伱的了。不但奖励给你了,而且今天下午我还要放你半天假,让你把奖赏送回家里去!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用这板车把所有的奖赏都给送回家去。”
刘封展颜一笑:“不过这板车可不是赏格,记得明日上午回营时带回来。”
轰的一声,整个校场都炸锅了。
所有士卒,包括曹猛等人在内,都不敢相信刘封竟然真的践行了赏格。????几乎所有人都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刚才奚落牛二愣最开心的兵油子,这会儿只觉得牛二愣平日里是在藏拙,分明狡猾奸诈之极,要不然他是怎么看出少主是真在放赏格的?
刘封倒是觉得,这个牛二愣就是单纯的木愣。
刘封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旁边的老乡一直拉扯着他,他恐怕早就出来搬木桩了。
牛二愣的老乡也目瞪口呆,他倒是好心,牛二愣被戏耍是小,如果顶撞了少主,那可就是大事了。
却没想到,少主的赏格都是真的,他的好心倒是差点让牛二愣错失了一大笔横财。
“这些,真的都给我了?”
牛二愣呆呆的看着赏格,满脸的不可思议,显然虽然他站出来搬木桩了,可他自己都没想过刘封会兑现诺言。
可见,丹阳兵的军心已经烂到什么程度了。
堂堂一个徐州牧家的公子,发了几袋大粟米,几匹绢帛的赏格,竟然整个军营里都没人相信。
刘封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复官兵之间的信任。
没有这个前提,后面他想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刘封笑着点点头:“是,去吧!记得明天早上辰时必须归队。”
“扑通。”
牛二愣直接跪倒在地,给刘封磕起头来:“谢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二愣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刘封倒是没想到牛二愣会有这样的表现,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
刘封刚开始还有些怀疑对方也是个演技派,可怎么看都觉得这憨货不像,最终还是认可了对方的真情流露,于是更加欣赏牛二愣了。
等到牛二愣离开后,校场内的士卒们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刘封站在军阵前大声喊道:“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也做不了主。”
“但现在,你们是我的部下了,你们的事情,我做得了主了!”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记住这十六个字。”
“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这十六个字的意思就是,命令来了,必须要坚决执行!不执行者,罚!有禁止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去做,做了的人,罚!你们立了功劳,就一定会有赏赐!有了过失就一定会有惩罚!”
“所以你们必须服从军纪,听从军令,那么我将保证,你们只要能立功,就一定能够受赏!”
“都听明白了吗?”
刘封用简洁明了,却又浅白易懂的大白话,解释了他要士卒们牢记的十六个字。
尤其是有功必赏这四个字,更是引起了士卒们强烈的兴趣。
刚才牛二愣的事情可近在眼前,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扛着那个木桩子走了百十步路,竟然拿到了那么多的奖赏,少主竟然还给了辆板车好让牛二愣把赏赐拉回家,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常识。
眼下,这些士卒们一个个心头火热,恨不能刘封立刻能给出个新的赏格。
朋友的百万字长篇,诙谐流历史好书,老爷们有感兴趣的可以移步一观
(本章完)
第91章 取信丹阳卒(第一更求首订!16)
第91章 取信丹阳卒(第一更求首订!16)
只看眼前士卒们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刘封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无人应命。
要是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这群士卒们必然会蜂拥而上,争相效力,好拿到赏格了。
刘封看出了这一点,心中很是满意,在士卒们火热渴望的目光下,不负众望的朝着远处田丹等人举起了手。
田丹他们看见招手后,果然又拉着一辆板车冲了过来。
丹阳兵们看见这一幕,激动的都开始想要争抢第一排了,逼的军官们不得不再次站出来维持秩序。
只可惜这一次车上没有绢帛,也没有粟米,更没有铜钱金饼。
板车上只有四扇猪肉,大约三十多斤重,旁边还有一桶猪大骨和下水。
“今天我第一次来营里,总要犒赏一下大家。”
刘封指着板车大声喊道:“可我除了刚才赏给牛二愣的钱粮,就只剩下了这几扇大肥猪。”
“接下来的训练,必然会很辛苦,可晚上,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肉。”
“因为肉,就这么点!”
“大家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有功者赏!”
“你们三个曲部,训练最好的,吃肉!训练其次的,啃骨头,吃下水!训练最次的,那就只有粟米了!”
宣布完规则之后,刘封末了大喊道:“有功者赏,训练最好者吃肉!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在军官的带领下,整个校场上的士卒们大声回答道:“有功者赏,训练最好者吃肉!”
“善!”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
远处的夏侯博和傅士仁面面相觑,眼看着丹阳兵士气从死气沉沉变成斗志高昂,这一切仅仅只是刘封在半个时辰里改造的成果。
若非亲眼所见,夏侯博和傅士仁是决计不肯相信的,只会觉得是有小人毫无廉耻的吹嘘拍马。
可现在,这“小人”恐怕得是他们俩了。
想到晚上还要回去跟刘备复命,他们俩已经开始头疼该怎么向刘备解释刘封所做的事情了。
接下来,刘封将一千人的队伍以三个曲部为单位分成三个方阵,然后训练站姿。
站姿其实是相当消耗体力和意志的,而且东汉人身体素质远不如后世人强健。
他们虽然能吃苦耐劳,可他们的体质是真的不行,表现出来的强健更像是一种生命力的燃烧。
平时能就着咸菜粟米吃饱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饿起来三天吃两顿都是常事,这样的营养摄入,上限早就被锁死了。
其实仔细想想,三国时代的武将,出身最差的也是游侠儿,大部分都是寒门豪强。
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些人从小就有肉吃,或者是能混到肉吃?
因此,刘封把整个训练拆分成以半个小时为基准的模块,具体的训练内容则是站军姿,走军步。
这些士兵都是老兵了,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和军阵格斗技术,短板最大的还是军纪和军心士气。
刘封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练兵出成绩,就只能先从短板弥补起来。
恰好,丹阳兵的短板是最容易提升的项目。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半个小时,刘封会让士卒们坐下休息一下,并且补充加了盐的茶水。
甚至还特地准备了一小锅蔗糖水,专门用来以防万一。
果然,训练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后,出现了第一个虚脱者。
田丹他们赶紧上前,将虚脱者拉出队列,送到一旁,然后喂给糖水。
旁边还有一名医师查看情况。
虽然刘封觉得这种医师的作用真的不大,但至少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医师也就有了用处,毕竟安慰剂其实也是有真实疗效的。
丹阳兵士卒们刚开始时,士气还算高昂,又有着晚上吃肉的诱惑,还能坚持着。
可随着虚脱的人越来越多,士气不可避免的堕了下去,而且枯燥无趣的站姿和走步,也确实很难被这些士卒所理解。
只是这个时候,刘封却是站在最前面,同这些士卒们同进同退。
一起训练,一起休息。
这也让所有不满者的牢骚说不出口了。
这场训练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已经西斜。
猪肉早就送去伙房料理,也不是什么多好吃的做饭,这么多的人吃饭,用的只能是水煮这种最为简单便捷的做法了,只是这次食盐管够,还放进了许多白菜,绝对当得起犒劳的标准了。
校场内,三部士卒的比试也已经出了结果。
出人意料的是,曹猛所在的部居然赢得了冠军,其次是徐盛所部,潘璋所部则垫底。
三部的差距并不大,本来士卒们会有所不服。
可宣布这个结果的,是陪着他们训练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刘封。
同时,刘封在宣布结果的同时,还详细说明了如此判罚的原因,让丹阳兵们心服口服。
刘封判定的依据虚脱人所占的比例,队伍的走步队形打分,以及坚持到最后士卒们的状态,再一些个人的加分表现等。
每一项,刘封都用深入浅出的大白话跟士兵们解释清楚。
比如为什么要按照虚脱人数来判定打分,因为所有士兵都应该是一个整体,大家彼此之间是同袍,是兄弟,是战友,如果自己家里兄弟出事了,其他人能置之事外吗?
显然是不能的。
那么在外作战,一旦军阵垮了,战斗输了,那大家能置身事外吗?
显然也不能!
因此,帮助战友,就是帮助自己。
大家要把同袍当成兄弟一样爱护,一样照顾。
只有万众一心,才能百战百胜。
短短的一个白天,刘封已经在这些丹阳兵们心里初步树立起了同甘共苦的权威,也在尽量给这些丹阳兵们灌输团结、友爱,遵纪、从令等理念。
虽然这权威还只是初建,而且极不稳固,但这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看来今天少主是用不上我们了。”
傅士仁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望向夏侯博。
眼看着校场内的丹阳兵们也要开饭了,少主应该要回府邸了,他们也正好一起沿途护送。
夏侯博摸着下巴,还在想着刘封的练兵方法:“仁,你说少主这练兵之法是从哪里学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看少主练兵的时候,却又像是极有章法,不像是胡来。”
傅士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老这么站着,总不能把敌人给站死吧?终归还是要动刀动枪的。”
夏侯博想了想后,缓缓点了下头:“也是,仁你说的对,总有用上我们的时候。”
原本夏侯博和傅士仁,已经准备跟着刘封一起离开校场了。
却没想到,刘封又做出了一件超乎他们想象的事情。
刘封竟然亲自给获胜的曹猛部分起肉来,又将下水和大骨头炖的白菜分给徐盛部。
最后,他竟然走到了输了训练的潘璋部众中,找了个人堆坐了下来,跟身边的士卒一起吃起了粟米饭来。
“都吃啊,诸君不饿吗?”
刘封一边大口的咀嚼着嘴里的粟米,一边招呼周围的士卒们一起吃饭:“诸君,今日虽然无肉,可粟米却是管饱,不用客气,尽管多食。”
看着刘封大口大口的吃着粟米,周围的士卒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个胆大的开口问刘封:“少主,您为什么来我们这边吃饭。我是说,您就算要留下吃饭,怎么不去那边吃,好歹那边还有肉吃。”
刘封抬起头,看着那个士卒问道:“伱叫什么名字?”????“俺叫王贵!”
这个士卒脸上有条疤痕,显然是让长刀劈的。
在东汉,这种伤势都能活下来,显然王贵的命很硬,运气也相当不错。
王贵的问话,瞬间让刘封周围安静了下来。
其实不仅仅是王贵,几乎所有士卒都好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王贵胆子大,敢直接问刘封罢了。
“王贵,我在中午说了,自今日起,我为诸君主君。诸君胜则我有功,诸君败则我有过。”
刘封很认真的给王贵,以及周围支起耳朵偷听的丹阳兵们解释道:“今日你们虽然输了,但你们也尽力了,而且并非没有胜算,来日再加把劲便可赢下。”
“不过今日毕竟是输了,你们是我的部下,你们输了,那我这个主官必然有过,我当与诸君一同受罚!”
刘封的回答震惊了士卒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见过刘封这样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的贵人?
更别说刘封不仅没有埋怨他们输了,还在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争取获胜,还跟着他们一起受罚吃苦,这让丹阳兵们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刘封与王贵的问答渐渐的传了开去,不但旁边啃骨头吃下水的徐盛部听说了,就是正在吃肉的曹猛部也听说了。
这些人和刘封身边的丹阳兵并无二致,想法自然也一样。
一时之间,校场中沉默了下来,就连曹猛部手里的肉仿佛都不香了。
倘若这个时候给这些士卒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也不知有多少人会选择继续吃肉,又有多少人会选择过去同刘封一起吃粟米了。
刘封却像是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似的,他站起身,朝着其他两部喊道:“诸君,汝等可是今日的胜者,理应享受胜果和犒赏,怎能如此消沉!”
“汝等今日获胜,当食肉,可明日却未必还能获胜,诸君可要再接再厉,明日,封当与胜者一同食肉!”
“喏!”
众人一听,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大声迎和着刘封。
当夜,刘封并未回府,夜宿于军营中。
丹阳兵士气大振,渐为刘封所信。
刘封要留下夜宿军用,夏侯博和傅士仁可就傻了眼,他们没接到这样的命令啊。
幸好刘封下了新的命令,让他们俩回州伯府复命。
夏侯博和傅士仁匆匆回府,然后立刻就被刘备给叫了过去,后者早已经吩咐门卫,等他们回来后,立刻传报接见。
夏侯博和傅士仁感觉嘴巴有些泛苦,都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刘备后该怎么汇报。
难道真的只能回报说自己这群人在校场外坐了一下午,看着少主刘封带着丹阳兵们排成军阵站阵吗?
其实和后世不同的是,这个时代也有类似于站军姿的举动,不过这种举动更多的是演练阵法时的附属品,而不是一种成体系的训练方法。
因此,夏侯博和傅士仁把刘封的站军姿,误会成了演练阵法的站阵。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刘备。
此时,大耳哥正和自己的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起用膳。
一看见夏侯博和傅士仁,刘备就丢下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浩然、君义,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且坐下说话,把今日封儿在校场所做之事,为备详细道来!”
夏侯博和傅士仁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刘备毕竟是拜过名师,跟过大儒,读过经典的。
夏侯博两人刚讲完了个开头,刘备就笑了。
“大哥,你在笑什么?莫非俺那侄儿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张飞一看自己家大哥笑的这么开心,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大侄子让他得意了。
“贤弟谬赞了,不过是个立木悬金的典故罢了。”
关羽也笑了起来,他一听到立木悬金,就知道自己家好侄儿是何目的了,忍不住和刘备夸赞道:“居然是立木悬金,封儿当真博学多才,少年早慧啊。”
“大哥、二哥,这是何意?”
张飞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目光中透露着强烈的好奇心。
刘备得意的摸着胡须,一边给自家三弟,以及到现在都不知就里的夏侯博、傅士仁两人一起解释了一番立木悬金的典故。
“封儿此举,应是取信丹阳士卒。”
二爷摸着美髯,频频点头:“好啊,此举甚好。欲得人,先立信,得人信者,无往不利啊。”
“《左传》有云: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
“今日之事,足见封儿已得左传精髓。大哥,可喜可贺啊。”
二爷的夸赞,让刘备如饮甘霖,醺然欲醉。
“二弟过誉了,过誉了。”
刘备眼睛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却故意板起脸来摆着手:“如此夸奖,让小儿听见,恐怕还真以为自己有了能耐了,可不能如此助长他的骄气。”
关羽心中苦笑,自己大哥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可怎么一提到自家好大侄,立刻就变得如此轻浮起来了。
不过对于刘封,关羽也是很满意的。
其实从刘备任平原相开始,关羽和张飞的地位就开始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了,甚至连简雍也已经跟不上这个梯队了。
关羽、张飞日后彻底从元从中脱颖而出,变成刘备的宗室,正是从此刻开始的。
是的,关羽、张飞日后可不再是元从派了,他们两个人已经变成刘备的亲兄弟,真正的宗室了。
也正是因此,元从派才会彻底没落,仅仅靠简雍、赵云可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派系的。尤其是历史上的赵云只能算半个元从,因为他本身就来的晚,中间还离开了七年。
傅士仁日后对关羽心怀怨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关羽成功的将心态和利益完全调整为了宗室角度,完全抛弃了和元从派的亲故关系。
刘关张三人都是宿将,对于如何领兵自然也都有自己那一套。
哪怕是张飞,分到他手里的丹阳兵,此时也已经消化了大半了,这就是刘备最幸运的地方。
他起于微末,可身边居然聚集起了两个神将级的左膀右臂,还对他忠心耿耿。
只是现在看起来,刘封竟然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夏侯博和傅士仁两个人在刘备的催促下继续说着当时的情况。
刘关张三人的眼睛随着夏侯博两人的叙说不断的变大,变亮。
刘备和关羽是看懂了刘封手腕的高明,以及效果的出色,而张飞张三叔,则只是单纯的眼睛大,以及眼睛中纯粹的明净了。
却没有人能看懂刘封极力想要推动的平等,哪怕只是非常粗糙简陋的同赏同罚。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搞突然大搞平等,实在是太过魔幻了,刘封也只是想初步调和拉近一下官兵之间的距离。
毕竟官兵一体,才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后世的那支军队之所以能一扫百年耻辱,单挑十七国联军,做到了世界第一的官兵一体,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第一个原因。
哪怕是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将领的亲兵战斗力要远胜于普通士兵,还不是因为亲兵们从人身自由到将来全都和将领绑死了,这也算是另类的官兵一体化的表现吧。
当听到刘封夜宿军营,不回府过夜的时候,刘备笑了,脸上满满的宠溺。
“这小子今晚不回来了?”
“是,少主说他身为主将,自然应该夜宿军营。”
刘备流露出军痞的模样,笑骂道:“黄口小儿,也敢妄称主将,真是好大的军威。”
“行了,辛苦你们俩了,且先下去休息,明日可继续前往校场,如有情况,可随时报于我听。”
夏侯博和傅士仁冲着刘备行了一礼,然后告退离开。
刘备有些得意的望向关羽、张飞二人。
后者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场景又要重现了。
“两位贤弟,生子当真不幸,你们且听为兄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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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2章 自以为是的曹宏(第二更求首订!26)
第92章 自以为是的曹宏(第二更求首订!26)
刘封这一晚睡的自然是极不踏实,别的不说,光脚臭和汗水的味道,就足够让刘封好受的。
不过总算他还是挺了过来,要知道在白天时,刘封也是跟着一起训练的,辛苦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士卒。
到了晚上,人实在是太累了,后半夜的时候,又困又乏,哪怕臭气还是一直在往鼻子里钻,他也毫不在意的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他又赶紧起床。
这一次,刘封倒是没有玩什么半夜巡营,为士卒披衣盖被之类的事情。
因为形象不符。
刘封自己都还是个少年形象,跑去干这种事只会事倍功半,效果远远不如大耳哥这种年纪来做的好。
况且他要的是士卒行令禁止,团结一心,看重的是组织度,照顾底层士卒的事情,最好能让底层军官主动去做,这样也有利于官兵一体。
原本刘封这一段时间是打算先泡在军营里,和士卒们朝夕相对,先加深印象、好感,增重权威的。
可谁料到才刚待了一天,竟然就有事找到了他这里。
第二日中午,跟着一块儿训练的刘封才刚准备吃午饭,结果发现刘法居然找了过来。
他禀报的事情相当重要,乃是之前韩循后续。
韩循此人在十多天前,曾向刘备进言派遣使节前往长安见驾。
刘封得知之后,觉得此人提议心怀鬼胎,力劝刘备施以缓兵之计,然后派人暗中监视韩循,想要查出他背后之人是谁。
韩循之前表现极其平庸,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突然能想到这样的计策,属实让人奇怪。
因此,刘备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刘封的请求,派出专人监视。
只是这半个月来,韩循除了上直,就是归家,连普通的走访亲朋都没有,老实的有些古怪。
自然,刘备这边也一直抓不到对方的尾巴,于是放了个诱饵过去。
终于,在昨天晚上,等了许久,最终却等来刘备拒绝的消息后,韩循再也坐不住了,在天黑之后,悄悄出门,前往幕后黑手处。
得到消息之后的刘备,让刘封回府商议。
刘封得到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往州府而去。
当他到达州府时,正看见一个国字脸,满脸短须,颇为威严的壮汉守在门外。
看见刘封后,他立刻迎了上来。
“在下陈到,受使君之令,在此等候公子。”
“哦?”
听到对方是陈到,刘封心中吃了一惊,面上虽然依旧不露声色,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陈到在某种地方,真的和赵云很相像,两个人一样的低调,一样的忠诚,只是陈到要更低调一些,也更服从刘备的命令,不会擅作主张。
遇到事情,赵云会犯言直谏,甚至会担心刘备犯错而提前进谏,这一点其实是相当扯淡的。
历史上,赵云曾经劝刘备不要杀俘,这不是说赵云劝的不对,而是时间点非常不对。
因为当时刘备根本就没有想要杀俘虏,而且刘备一辈子都没几次杀俘虏的前科。
在这种情况下,赵云大庭广众的这么劝说,简直是把刘备架到了火炉上去烧烤,弄的刘备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俘了,你劝我是几个意思?
甚至因为这句话,还差点引起了俘虏们的暴动。
都要杀俘了,还不暴动等死吗?
可最后,刘备也只是好言解释,我没有想要杀俘虏,子龙你说的没错,但下次别说了。
从头到尾,刘备都没有责怪赵云,这份气度,真是有人主之相的。
仅仅从这件事情来看赵云的个性,就决定了赵云应该好好感谢刘备。
很多人觉得刘备限制了赵云才能的成长,只让他做个保安队长。
可赵云这种性格,也幸亏是跟了刘备,否则不论是曹操还是孙权,早死于非命了。
以曹操和孙权的多疑,你这是在莫须有我?
伱想干什么?
你是想踩着我的名声为自己扬名,还是有更深的图谋不轨?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没有对比,没有幸福。
相比起来,陈到就要低调的多,他更像是那种忠顺的人,凡事都听命于刘备,只要刘备不是下达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命令,他都不会有反对的想法。
陈到个人,是没有太多的个人想法的,他就只是单纯的效忠刘备。
刘封跟着陈到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陈到小声的跟刘封介绍情况,原来长史曹宏竟然来州府了,此刻正在里面拜见刘备。
刘备怕刘封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让他在门口等着,另外,刘备还留了一些话嘱咐他,这些话记在了一张帛书上。
刘封一边走,一边看,将帛书上的内容记在心里。
自己这老爹,也并非什么计谋都不会啊,现在这招敲山震虎,就显得很有水平啊。
刘封一路朝内,最后在正堂上看见曹宏。
曹宏此人长相其实很普通,既没有名士的风流俊雅,也没有奸臣的尖嘴猴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如果说有长处的话,那曹宏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有些憨厚可信的感觉,而且擅长讨好主君心思,也算是他的才能。
脱去鞋履,上堂之后,刘封走到刘备面前大礼参拜:“孩儿刘封,拜见父亲。”
“哦,是封儿啊。”
刘备脸上露出疑色:“你怎么来了,怎不在后院侍奉汝祖母,母亲?”
刘封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孩儿有事要禀明父亲。”
“且先来见过长史。”
刘备遥指着曹宏道:“此乃我徐州长史曹宏,乃是先使君陶公的心腹重臣,昔日常常随时左右,不得稍离的。”
刘封一听,赶忙见礼。
曹宏装模作样的直起身,一副不敢受礼的样子,眼神里的轻蔑都不屑隐藏。
草草同刘封见礼之后,曹宏也不没继续和他啰嗦,而是转向刘备道:“使君,韩循乃是先使君旧人,追随陶公十余载,来徐州就任从事,也已有数年之久。”
“此间韩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不说干的有多出彩,也委实是恪尽职守了。”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思有力不从心之感,为使君进言献策,也屡不得用,有了思去之心。”
“我与他乃是同乡,韩君之才,我也素有知,一番劝解之下,暂且让他安心。”
曹宏说到这里,做作的咳嗽了两声:“今日带病前来拜见使君,实在是失礼。只是为了州郡和使君,宏只能行此下策。”
“宏敢问使君,韩循所献之策,以宏观之,可谓上佳良策,不知有何不妥?使君为何迟迟不能决定,宏深恐伤了徐州士、民尊崇朝廷之心啊。”
“只求使君宽恕宏冒昧之举。”
说完,曹宏干咳了起来,显是装病之举。
刘备和刘封都看的出来,但却都不能拆穿他,可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刘备父子倒也不生气,这曹宏在他们眼里,已与死人无异。
如果说先前刘备还顾忌丹阳派,只是想将曹宏罢免驱离,那么现在他已经改变了想法,要用这曹宏的脑袋,来证明自己在徐州的权威。
“广义全心全意之举,备如何能责怪你。不过广义或许还不清楚,韩循之策,备已婉拒了。”
曹宏,字广义,刘备为表示亲近,没有称呼对方官职,而是以字代称。????同时,刘备还示意刘封去安抚一下曹宏。
刘封应命,走到曹宏背后为他轻轻抚背,还再次催促美婢上茶。
曹宏竟就如此坐在原地,享受着州牧公子的服侍,毫无惶恐不安之色,真可谓是跋扈之极。
按理来说,曹宏此时应该低调才对。
此时陶谦已死,曹豹已经隐隐倒向刘备,而许耽也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怎么看都是大厦将倾的态势。
可曹宏却看不清楚,他始终觉得曹豹只是缓兵之计,绝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倒向刘备。
因为在曹宏看来,刘备根本拿不出拉拢曹豹的条件,更没办法让曹豹和他达成政治互信。
而许耽同他之间的保持距离,那更是完全看不到了,在曹宏看来,是因为自己装病,才让许耽不方便上门的。
曹宏最大的底牌,还是丹阳派的一系文官,几乎所有的丹阳系文官都以曹宏为首。
丹阳兵里好歹还有许耽分曹豹的权势,可丹阳系文官里却没有第二个曹宏,所有人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曹宏虽然只是长史,却觉得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能瘫痪徐州州府,那刘备拉拢他都来不及,又如何敢来对付他?
不怕整个州府动荡,州事瘫痪吗?
有时候,聪明人身在局中都有看不清的时候,更可怕的就是像曹宏这种蠢人,再加上自欺欺人,那真是死到临头了都不自知。
“广义,你有所不知,非是我不想朝见天子,实是路途不靖,往来不通啊。”
刘备苦着脸长叹,唉声道:“自董卓祸乱朝纲,引得天下大乱开始,各地攻伐日益加剧。眼下兖州有曹吕争锋,豫州有袁术、郭贡激战,根本没有道路可以西去。”
“况且路途如此危险,备私下询问陈功曹、糜别驾,以陈元龙之豪迈,糜子仲之巨富,也毫无信心能够西入长安。”
“广义可有贤才举荐?”
刘备一脸求贤若渴的望着曹宏:“若是广义愿意毛遂自荐,或是韩循愿意前往长安,备当立刻同意。”
“不可!”
美婢刚刚把茶水上来,曹宏正准备喝上一口,却差点就让刘备给呛到了。
“使君,觐见朝廷乃是大事,当以别驾为首,治中为辅方可显出本州之忠心。若是以区区一从事觐见,不但于理不合,更有藐视朝廷之嫌,恐怕会引起朝廷的震怒。”
曹宏的理由确实很对,可刘备也有对付的办法。
刘备一脸从善如流:“此事好办,治中之位尚有空缺,吾派人两次征辟张昭张子布,却始终不得其应。既然如此,备可迁韩循为治中,带领使团觐见长安。”
曹宏哑然,嗯嗯哈哈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韩循并无功绩,怎可徒迁治中?”
刘备立刻更改道:“既如此,那迁广义为治中,韩循为长史,以广义为使,韩循为副使,前往长安,可乎?”
曹宏让刘备给堵了个不轻,脸色憋的通红,压着怒气道:“使君言不听计不从,那宏也无计可施,既如此,使君不妨将韩循外放,可则一大县任之,以安其心。”
曹宏自以为退让了,却没想到刘备却步步紧逼起来:“长史所言是何道理?备分明已从长史与韩循之计,任长史与韩循为正负使者,前往长安,如何成了言不听计不从也?”
曹宏竟然恼羞成怒起来,站起身大声道:“使君是在羞辱于我吗?”
“既如此,那宏请告退!”
曹宏大声说完,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刘封看的咋舌不已,这曹宏竟然这么嚣张的吗?
难怪历史上刘备在郯城都待不住,只能把治所从郯城迁往下邳。
仔细想想,刘备也真的是困难。
接手徐州之后,郯城县里的州库、郡库和县库竟然几乎全是空的,没钱没粮不说,还有两万丹阳兵老爷的肚子要养,丹阳人还团结在曹宏、曹豹和许耽的身边敌视刘备。
往西是一片白地,再过去就是曹操的地盘。
往东是糜家的地盘,再过去就是大海。
往南是陈家的地盘,再过去就是袁术。
往北不到三十里,就是臧霸的地盘。
从即丘县出发,精锐奔袭的话,哪怕是步兵,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出现在郯城县外。
若是骑兵,更是仅仅只需要半日。
刘备在郯城真的是连睡觉都得睁开半只眼,换了刘封,如果没有破局的办法,那也宁可让陈元龙控制州事,也不愿意继续在郯城待着了。
历史上,刘备迁去下邳之后,郯城就扔给了臧霸的盟友昌豨。
日后更是亲自表奏昌豨为东海郡守,等于是把东海郡合理合法的交给了昌豨。
也因此,昌豨日后和刘备还算亲近,刘备几次回徐州搞事骚扰曹操,昌豨也都出了一把子力气,很是仗义。
现在刘封想起来,觉得自己老爹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把臧霸给得罪死了。
臧霸现在都只是两千石的骑都尉,连个琅琊郡太守都没混到,你转手就把人家小弟给抬成了两千石的郡国太守了,你让臧霸怎么想你?
哪怕你真没有分化泰山贼的心思,臧霸也得当你有这心思了。
刘封看见曹宏走远,走到了刘备身边,小声道:“父亲,这厮急了。”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曹宏拂袖而去一点儿都不生气。
相反,他今日还有大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这曹宏以前仗着陶谦宠幸,在徐州身居高位,横行霸道惯了,历来就不怎么尊重刘备。
刘备当时留在徐州,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安置在豫州沛国小沛县时,这曹宏就对他各种诋毁,气的刘备牙根痒痒。
自从刘备接任州牧之后,曹宏就称病不朝。
刘备为了稳定局势,也不好贸然罢免对方的官位,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可没想到,这曹宏还是贼心不死,想要搞事。
那刘备可就正好可以将之彻底铲除,一劳永逸了。
刘备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封儿有何看法?”
刘封也坐回了位置,回答道:“我猜这曹宏背后还有人。”
“那你觉得是何人?”
刘备也有自己的猜测,但还是想听听刘封的意见。
刘封态度很是坚定,斩钉截铁道:“必然是曹兖州!”
“哦?为什么?”
刘备心里猜的也是曹操,于是他更想听听刘封的想法。
刘封冷哼道:“曹广义先是指使韩循进献此计,为父亲所婉拒,今日又特地前来再次提及,究其根本,恐怕意在别家。毕竟若是父亲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就势必要派遣别驾西去。”
“西边乃是曹兖州的地盘,要说这事情跟他没关系,孩儿是不信的。”
刘封冷笑起来:“就算不是曹兖州亲自设谋,此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依孩儿之见,应该是曹兖州的日子不好过,粮食估计快见底了,想从咱们这里找补找补。”
刘备赞同的点了点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子仲落入了孟德手里,那为父定要被他敲髓吸骨不可。就算州中没有钱物了,糜家家大业大,为父到时候还能阻挠人家救赎家主不成?更别说此事还是为父安排,子仲还是因为为父的过失才落入敌手的了。”
“只可恨,这曹孟德后院着火都没忘记在我州中搅风搅雨,当真是不为人子。”
刘备恨恨的唾骂起来,他和曹孟德也相识多年,昔日在洛阳京中就已成好友,还曾经和袁绍、袁术等人飙车逐马,飞鹰走犬,当时众人皆是青葱岁月,此时一晃已十数年了。
刘备其实和曹操的交情还要更深厚,曹操第一次举兵讨伐董卓的时候,刘备甚至还跟着曹操去了他的家乡一起募兵。
要不是有这些关系,刘备何德何能,也配写信给死了老爹的曹操劝和?
就算刘备厚着脸皮写信,曹操会去看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土鳖写的书信吗?
读者老爷们,我又来了,下一次加更在下午五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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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幕后黑手(第三更求首订!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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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感情好,刘备此刻才会如此愤怒,要知道刘备这时候远远没有日后那么反曹,还是相当重视和曹操之间的友情的。
此刻的刘备,其实才刚从公孙瓒的船上跳下来,又在陶谦的船上过了一手,最终成功的跳到了袁绍的阵营里。
不得不说,刘备的跳槽技巧是真的很棒的,他和吕布跳槽的本质似乎是没区别的,都有过背叛主公的经历。
但刘备和吕布的跳槽又似乎有着本质区别,因为除了曹操以外,刘备其他的所有老板,都不曾说过他的坏话,而且还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而即便是曹操,心里也是将刘备摆在第一位。
毕竟嘴炮归嘴炮,评价归评价。
嘴上可以谩骂刘备是织席贩履之徒,忘恩负义之辈,可心里却始终视其为人中之龙。
而刘备第一次跳槽去陶谦那的时候,公孙瓒还凑了一百胡骑、两千流民给他当家底,可见别说是撕破脸了,双方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陶谦原本是想收刘备当保安队长的,结果病重之后,思想前后,索性干脆直接把徐州让给了他。
之后到了袁绍那也不遑多让,袁绍可是让儿子袁谭以师之礼侍奉刘备,临别的时候,又给了一大笔启动资金,让他南下骚扰许昌。
等到了刘表那时候,如果不是曹操对刘备太了解了,刚一平定河北,就火烧屁股一样的南下荆州。
但凡曹操在河北享受个半年太平时光,你信不信三让徐州的事情能在荆州重新给你演上一遍。
正史上可不像演义里面,整个荆州都是投降集团。
正史里面的荆州几乎是分裂的,投降的拥立刘琮,反抗的站队刘琦。
正是因为反抗派的势力也很大,刘备南下逃窜,路过襄阳的时候,诸葛亮才会强烈建议刘备拿下襄阳,作为抗曹据点,他有自信在数日之内为刘备摆平襄阳内部。
诸葛亮这可不是吹牛逼,是真的有信心,这信心来源何处?
当然是来源于襄阳内部的反抗派了。
其实就连刘琮本人都不想投降,纯粹是被胁迫的。
他甚至还觉得对不起刘备,暗中派人前往告诉刘备曹操南下了。
要不然可就没啥长坂坡了,刘备说不定直接就让曹操给堵死在新野城里了。
刘备现在这个气啊,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是和曹操一个阵营的,都是袁绍好大哥的盟友兼藩属。
这可不是玩笑话,袁绍这时候可是百分百纯金的好大哥。
别看袁绍后来和曹操你死我活的,眼下这个关键点上,袁绍真的就是一个好大哥的形象。
放着心腹祸害公孙瓒不管,硬是凑了五千精兵给曹操送了过来,不但自带干粮,还额外送了五千石粮草给曹操,担心自己的孟德弟弟没饭吃。
这不是好大哥是什么?
对刘备也是一样啊,既表示之前各为其主,既往不咎,丝毫不介意刘备站在公孙瓒阵营里和自己打了三四年的过节,还大力支持刘备接掌徐州,热烈欢迎刘备兄弟加入袁绍大家庭。
这个时候的袁绍,是最有带头大哥风范的袁绍。
刘备安心了,却没想到曹操不安心啊。
要知道糜竺可是他仅有的两根命根子,不论是动了陈登还是糜竺任何一个,另外一个都是独木难支的。
刘备这次是真恨上曹操了。
“封儿,那以伱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备虽然恨上了曹操,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拿对方没办法。
甚至都没法和袁绍告状。
别说你还没抓到证据了,就是真抓到证据了又能怎么样?
袁绍现在还占着兖州的东郡,你看曹操能咋地?
刘封不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思,只是以为对方在问如何对付曹宏。
“此事好办。”
刘封早就想好:“父亲只需要先将韩循下狱,接着坐视曹宏犯错即可。”
“以曹宏的智谋,是不可能想的出如此高深,一环扣一环的计谋的。”
刘封一脸的成竹在胸:“可想而知,必定有人在背后给曹宏出主意。以孩儿之见,此人必定是荀文若、戏志才、程立三人之一。”
“从这手法上来看,孩儿觉得,该是程立之手。”
“荀彧乃是王佐之才,其人计略堂堂正正,以势压人。或有奇计,却不会如此下作。”
“戏志才乃是寒门出身,多智计,好诡计,然此人用计虽好险好诡,却很少用毒计。”
说到这里,刘封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笑话。
曹操之所以如此重视程昱和贾诩,完全是因为他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找到了作为人的底线。
曹操觉得自己哪怕到处屠城,哪怕自己坑杀俘虏,抢劫百姓,但和这两个人想出来的计策一比,自己妥妥的是满分仁君啊。
“依孩儿看,躲在曹宏背后的,应该就是程立!”
这味道太熟悉了,程立可不就最擅长绑票吗,尤其是肉票。
“程立?”
刘备眨巴着眼睛,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孟德新收的谋士?
“正是,此人乃是东阿县人,极有谋略,却轻视百姓,视人如畜。”
听到这里,刘备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愤怒道:“此等人有才无德,纵使有绝世之才,也不该使用,孟德如何变成现在这般牲视百姓。”
刘封也是若有所思,这件事情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这是真实的世界,可不是游戏世界。
不是你在安心发展,就能安心发展的。
周围的势力,无不会对你的势力进行渗透和影响。
曹操,袁绍,孔融,袁术,孙策,刘繇,这些人都不是npc,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和计划。
就好像这一次,刘封只是想要辅助刘备踏踏实实的在徐州种地,消化丹阳派系,先收复琅琊,再夺回广陵,最后重建彭城,一统徐州州境。
这些事情都是徐州内部的事情,丝毫没有向外扩张的意图。
可刚开了个头,就已经看到曹操在下黑手了。
那没看到的黑手还有多少?
这让刘封不寒而栗。
不过刘封没有继续发散思维,而是收拢了回来,建议道:“父亲,曹广义,不过草包尔,一旦有事,必定只能求助于身后人。”
“父亲可速将韩循羁押,下狱待罪,此为敲山震虎之计。”
“曹广义突遭变故,必定心神不宁,只要他联系身后人,我们便可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子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他之所以刚才对曹宏如此容忍,无非就是助长他的骄气,最好能让他被彻底冲昏了头脑。
“好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你祖母和母亲那里请安吧。”
刘备挥了挥手:“她们如今可是知道了你要夜宿军营的事情,你先想好怎么和她们解释吧。”
刘封一听,顿时懵逼了:“父亲,孩儿不过是奉了您的命令……”
“嗯?”
刘备闻言,顿时不满了:“那行,我现在就命令你回府来……”
“父亲,孩儿错了!”
感觉到大事不妙,刘封立刻乖乖认怂。
刘备感到不满,一想到自己又差点替这小儿受过,顿时忍不住呵斥道:“逆子,还不快滚!”
刘封狼狈的逃离了正堂,然后前往后院。
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刘母和田氏对他好一通不满,埋怨他这么小的年龄,居然要去军营夜宿,刘封只能忍耐着,偷偷的分一些锅到刘备头上,最终才侥幸得脱。
出来之后,刘封又回了军营,与丹阳军同训同食同休同宿。????之前说过,丹阳出强兵,精锐,陶谦这些丹阳兵是正宗的丹阳兵,但为什么战斗力却这么拉胯呢?
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将帅不行。
不论是陶谦,还是大军头曹豹、许耽,不论能力还是胆魄都不够格,让他们来领导,自然只会让军队战斗力江河日下。
第二,这些丹阳兵在徐州这个富庶的地方待的久了,人都是有惰性的,穷横的时候可以不要命,但富裕了之后,就会变得惜身畏死了。丹阳兵原本就军纪很差,全靠敢打敢拼,现在连敢打敢拼都做不到了,那自然是强不起来了。
第三,就是组织度的问题,这些丹阳兵已经让曹操在两年的时间里,分别打崩了整整三四次,军心、士气和组织度都几乎清零了。
军队最重要的不是猛将,也不是智者,而是组织度,其次是军心凝聚度。
刘封进入军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组织度。
不论是立木悬金,还是胜者吃肉,又是同甘共苦,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在丹阳兵将士们心里,建立起对他刘封的信任。
有了信任度,他说的话才能取信众人,组织度才能逐渐恢复。
刘封有信心,只要给他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支丹阳兵不说脱胎换骨,至少会大有起色。
如果能够在和昌豨的交战中恢复自信,那改头换面的时间将会大大提前。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封几乎是两点一线,早晚各回州府一次,给刘母、刘备和田氏晨昏定省,然后就回到军营泡着。
训练的项目也从简单的站军姿,走步,渐渐增多到了队伍演练,部曲对抗。
刘封尝试性的组建了长枪兵,选用的都是长达五米的竹制长枪。
幸好此时的徐州还有大片的竹林,取材十分方便。
而且简易的竹枪制作非常简单,只需要包裹住持握的一头,然后将另外一头削尖即可。
当然训练时不能这么干,容易引起误伤。
不过真正的竹枪要比这种复杂一些,需要制作复合结构的枪柄,以橡木一类的硬木为芯,外面包裹竹片,枪柄涂漆防水,然后和竹枪主体接合起来。
这样的长枪可以防水,坚固,成为制式武器。
在这个缺少盔甲的时代,像这样的长枪兵,威力是非常巨大的。
如果能够披上皮甲,以盾牌防御远程攻击,再搭配上弓箭手反击,可谓是攻防一体。
再配以部分的刀斧手,用以对付敌人重点突破的甲士,那就没有太大的弱点了。
徐盛、潘璋、夏侯博、傅士仁四人,都被刘封这种新式的作战模式所惊讶,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好坏。
但只从正面那茂密的枪林来看,就觉得这长枪阵有些吓人。
不过长枪阵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它最大的弊端就是笨重。
除了机动性奇差无比外,对团队的组织度要求很高,不说做到万众一心吧,至少也得是高度听命。
里面不能有胆小的,也不能有无视军令的莽夫,在遭到远程射击的时候,更不能扰乱阵型。
目前来看,刘封所部还属于刚刚起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刘封在军营里忙的昏天黑地,外面的事情也在进行着。
一周之后,州府那边又传来消息,让刘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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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曹宏,好一个养病。”
刘备在堂中背着手转圈,脸色冰冷,不怒自威,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润和气的模样。
就在刚才,他将曹宏设计坑害他和糜竺,勾连外州,怀有不可告人阴谋的事情告诉了在座诸位州中核心从事。
“备自入徐州以来,自问礼贤下士,尊崇名教。对于陶公所遗留的政事,无一不萧规曹随,尽数照搬。”
此时堂上除了刘备外,还有陈登、糜竺、简雍、孙乾、陈群等名士。
鲁肃地位实在太低,倘若是秘议的话,那自然可以叫来参加。
可现在这种州府政事会议,他可就暂时入不了这堂中了。
这些人各自端坐,看着刘备在堂中转圈,脸上神情各异。
陈登是面带冷笑,双眼冰冷,在他看来,曹宏不过是釜底之鱼,瓮中之鳖罢了。
若是老老实实,尽弃昔日掠来的民脂民膏,将之还给徐州士民,说不得还可留他一命,使他归乡,也好彰显我徐州士人的仁慈之心。
只是没想到此僚竟如此愚蠢,丧心病狂。
设此局欲坑害方伯、别驾入朝,好恢复他们丹阳人在徐州作威作福,简直是包藏祸心,无耻之尤。
今日若是方伯心软,登必力劝斩之!
糜竺则依旧温润如水,不言不语,既不看其他人的脸色,也不与旁人交谈,自顾自的端坐着,目光紧跟着刘备而动,让其他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哪怕在刘备的话里,他也算是当事人,甚至还是被阴谋针对的对象,他依然表现的波澜不惊,城府极深。
简雍乃是刘备的心腹元从,只是为人放荡快意,性情直率,做一说客尚可,为政则偏弱。
刘备之所以会叫上他来,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
此时,其他人都乃是正坐,唯有简雍,松松垮垮,只顾坐着舒服,浑然没有从事之相。
孙乾则是刘备之前新辟的贤能,乃是大师郑玄的弟子,被郑玄所举荐,然后被刘备征辟为从事。
演义里这位是陶谦的得力心腹,分润了陈登和糜竺的部分功劳,成了迎刘备入徐州的功臣之一,还被陶谦临死举荐托付给刘备。
可正史上这位跟陶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走的门路也是郑玄和孔融,被他们推荐到刘备麾下的。
孙乾为人和善,言之有物,能任事,各项能力都很出色,却又达不到顶级的水准,算是低了一个大档次的陈群。
此时的孙乾有些敏感,他初来乍到,这件事又牵扯到州伯和丹阳派大佬的政斗,对于他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新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并不想在这件事里立功,明哲保身是最聪明的做法。
最后的陈群,心思倒是最为复杂。
他当初强烈建议刘备不要来徐州,觉得他把持不住徐州这摊浑水。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年轻了。
刘备何止是把握,简直快把这摊浑水手拿把掐了。
陈登和糜竺已经成了刘备最坚定的支持者,而且还是下属的身份,而不是盟友。
丹阳派里兵力最强,地位最高的曹豹突然反水,不但疏远了原来的远亲长史曹宏,还直接以四千部曲为代价,跳槽到了刘备这一边。
现在,丹阳派里第三个巨头,也是唯一一个州府中的大佬长史曹宏,居然自己把把柄送到了刘备手里,让刘备不但能名正言顺的罢免他,甚至还能拿他来杀鸡儆猴。
陈群虽然还看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的朝向刘备这一边改变的,但他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刘备在徐州,即将成为真正的徐州主君,手握军政两大实权的徐州牧了。
这对于陈群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好消息。
陈群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跟着刘备来了徐州,这份恩情,刘备是不可能忘记的。
现在看来,刘备在徐州的实力越强,日后就越有资格和能力保护豫州。
至于刘备愿不愿意去豫州,陈群相信他一定会愿意的。
就凭徐州这四战之地,如不对外扩张,与坐以待毙何异?
“诸君,长史曹宏如此阴私鬼祟,企图坑害主君,同僚,出卖州郡,该当何罪?”
终于,刘备停止了转圈,望向堂中诸从事:“诸君请畅所欲言。”
读者老爷们,兄弟姐妹们,7点还有加更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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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丹阳双壁(第四更求首订!46)
第94章 丹阳双壁(第四更求首订!46)
“此贼当立斩不赦!”
第一个跳起来的不用问,肯定就是敢为天下先,深得玄德公宠爱的陈元龙了。
陈元龙也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方伯因感念陶公举荐之恩情,对此贼已是各种回护照顾,否则以此贼在徐州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早该将他正法,以谢徐州士、民。”
“方伯,切勿再犹豫了,此贼今日已算计到您,更有勾结外人,以图徐州之铁证。既然此僚已自绝于徐州士、民,欲使我等死无葬身之地,我等又何必顾念旧情。”
陈登的话虽然过于杀气腾腾了,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很对的。
曹宏这个人已经没有底线了。
刘备入徐以来,为了稳住丹阳派,没有处分过任何一个丹阳中级以上的官员。
可换来的回报是什么?
曹宏居然指使韩循设局坑害他,想要将他从州牧的位置上赶下台,变成朝廷指认的反贼。
这要是还不弄死他,以后天知道他胆子会大到什么程度。
光冲他勾连外州势力这一点,就可以预见他永远都不会和刘备、徐州一条心。
刘备没有表态,只是冲着陈登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糜竺。
原本大家伙都以为糜竺这次依然会是当个老好人,不表态,或者和一下稀泥。哪怕糜竺这一次也是被曹宏针对的人之一,但以他一贯的风格,依然不会对对方喊打喊杀。
总之就是不亲口说杀人,不亲自得罪人,这就是麋子仲的为人之道。
可没想到,糜竺这次却偏偏出人意料了。
“臣下以为,曹宏当斩。”
仅仅只有八个字,但和陈登一样,糜竺竟然也支持斩杀曹宏。
陈登这个功曹和糜竺这个别驾联手,治中缺席,长史又是罪人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垄断州府了。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非糜,所有的都是麋子仲子仲也因为自己被曹宏设计而恼怒了?
可观对方面色,却是依然波澜不惊,并未有明显的怒意隐藏。
接下去,简雍也表态当斩,劝说刘备不可妇人之仁,赏罚分明,才是治政之道。
原本不想掺和这件事的孙乾,在看到前面所有人都喊打喊杀的时候,果断改变了初衷,正色道:“师出有名,有教而诛,方伯对曹宏已是仁至义尽,可斩。”
刘备点点头,看向最后的陈群。
陈群沉思片刻,抬头回道:“曹宏大逆不道,目无主上,自然是该死。只是明公,还需与曹建威,许中郎将两人述说曹宏之罪,以消除此二人的误会。”
陈群这话可谓是拾遗补缺,而且恰到好处。
在场所有人里,也就他和简雍适合说这话,既然简雍想不到,那就只能他陈长文来开口了。
刘备动容,朝着陈群拜道:“幸得长文提点,否则恐误了大事。”
刘备心里真没想到吗?
当然不可能。
问题是他堂堂一方州牧,惩治手下一个犯下大错的长史,都要主动提出要跟手底下的军头做解释的话,这将会大大动摇他的威信。
这不是在自损威望吗?
刘备自己自然是准备了后手,就是没人提起此事,他也有办法顺理成章的拉出来。
可这时候陈群能够站出来说这话,无疑是给刘备递了个好梯子,要比刘备自己准备的梯子充分合理的多。
因此,刘备谢的其实是陈群这份体察上官的心意。
于是,刘备很快下令,去请曹豹、许耽入州府相见。
曹豹接到州令后,立刻换上官服,带着亲随上马直奔州府而去。
此时,他已隐隐有些以少主岳丈,方伯姻亲自居,对刘备的防范和抵触心思是越来越小了。
尤其是最近刘备频频找他入对,商讨大事,就连准备征伐琅琊这等机密的要事都拉着他一块做了,这如何不让曹豹心中窃喜。
另外一头,许耽接到州令的时候,却是心中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不知道刘备为啥突然找他,本能的就有些担心。
可偏偏还不能不去。
原来郯城县里好歹还是两万对六千。
现在曹豹一倒戈,局势瞬间变成了一万对一万六,他直接掌控的才五千人。
许耽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之前没听章诳的话,否则的话,索性当日就先倒戈,现在也不至于如坐针毡了。
没办法,打也打不过,不去又不行,许耽只能披上甲胄,又派人去叫章诳,最后才带着二十名亲卫朝着州府赶去。
曹豹住的地方本来就离州府更近,本人又没着甲,来的要比许耽快的多。
先行到场的曹豹一看,陈登等诸从事竟然全部到场,这让他有些吃惊。
不过好在不论是刘备,还是陈登诸人,对他还是很是热情。
就连陈登居然也跟他客气了几句,这让曹豹心里又惊又喜。
等到许耽到场时,看见的却是曹豹与刘备等人谈笑风生的场面,这让他更有些架不住了。
这偌大的州府,难道就我一个人是外人?
许耽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朝着刘备行礼。
因为身穿盔甲,行不了全礼,最后还是行的军礼。
按照道理,许耽这样做是极其失礼的,甚至是犯忌的。
此时又不是战时,你穿什么铠甲?
不过刘备却像是没发现似的,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还主动上前拍了拍许耽的肩膀:“孙子云,国之大,忘战必忧。许中郎将此举,深合兵圣之言,当为我徐州军之典范。”
刘备的和言细语,再加上和熙的态度,让许耽从紧张中缓了过来。
许耽感激的看着刘备,任凭对方将自己拉到身边坐下。
恰好此时,刘封也已赶到州府。
正看见了刘备抚慰许耽的一幕,心中不禁赞叹,自己老爹是真能得人啊,这天赋异禀,真是想学都学不来。
历史上如果不是袁术这家伙草率来攻,再多给刘备一年时间,恐怕曹豹、许耽就此被消化成了嫡系也不一定。
至少曹豹后期转任下邳相国的时候,已经放弃了许多兵权。
这是有史料可以作证的。
当时刘备带了一万七八千人的军队,在盱眙、淮阴拒敌。
袁术军三万余,却始终攻不破刘备的防线,双方互有胜负,战线稳定。
这说明了三点,第一点,刘备留给张飞的军队是很少的,主力都带走去前线了。
第二点,曹豹的军队必然已经交出来了,至少交出来了一大半,否则刘备既不可能放心曹豹在后方,张飞也不可能仅仅凭借少数部队就斩杀了曹豹。更为明显的是,如果没有曹豹、许耽的丹阳兵,刘备也凑不出一万七八千的部队来。
第三,下邳一丢,刘备的军队立刻崩溃,应该是其中有大量部队乃是丹阳兵曹豹旧部,故主被杀,引发暴动所导致。
只可惜袁术玩的是天魔解体大法,坑惨了刘备,而他自己也没落得好处,不但同样没能得到徐州,还反过来让孙策在江东做大。
真的是损人害己的蠢货。
刘封辈分最小,自然要上前给自家老爹的重臣们问安。
大部分人都对刘封很是熟悉了,只有孙乾、陈群和许耽不太熟悉。
曹豹看到刘封,已经满脸带笑,等听到刘封尊称他为叔父,而非曹建威,曹将军时,整个人的眼睛都喜成了一条缝,心情显然美得冒泡。
陈登看见这一幕后,却轻轻转过头去,仿佛视若无睹一般。
陈群则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陈家历来讲究待时守分,不会强求出头,凡事以自身安全为重。
因此,他对于周围的环境还是比较敏感的,喜欢默默观察。
刘封走近之后,先向曹豹行礼,口称叔父,旋即被后者笑眯眯的搀扶起来,还一阵嘘寒问暖,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之间关系非同寻常一般。
之后,刘封又一一和陈登等人行礼问安。????最后,他才走到了许耽的面前,满脸惊叹崇拜之色,询问着许耽身边的刘备:“父亲,这位莫非就是我徐州重将,素来与曹建威相提并论,号为丹阳双壁的许耽将军?”
刘备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回答道:“不错,正是汝平日常问起的许耽将军。”
“既然见了将军,如何不拜?”
刘封立刻应命,朝着许耽大礼参拜。
许耽慌忙避让,身上盔甲当当作响,明明是一赳赳武夫的模样,却显得有些狼狈。
“耽如何敢当公子如此大礼。”
匆忙之下,许耽站起身回礼道:“耽不过一武夫,蒙前任方伯陶公看重,追随左右,如今又得刘使君不弃,实耽之荣幸,必以方伯马首是瞻,卫我乡梓。”
其实许耽本质上和曹豹是同一种人,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过人的志向,只想在这乱世中苟全性命,享受荣华。
只是许耽比曹豹更为小心谨慎,不好出头。
当然这也不能怪曹豹,实在是他树大招风,丹阳兵两万人马,他一个人的部曲就占了半数,你让张飞怎么会不先想着把他给砍了?
此时曹豹却是有些不悦,这份不悦并非是冲着刘备和刘封,而是对着许耽而来。
曹豹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许耽什么时候有了丹阳双壁这么个雅号,可既然刘封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显然也该是这雅号中的正位,区区许耽,跟着自己混个从位已属邀天之幸了,可对方居然不识相,还纠缠起少主来了,莫非这厮狼子野心,想要讨好少主,在主公面前取代自己?
可笑,可耻,愚蠢!
可笑对方永远也猜不到,自己已经是少主的岳丈了。
你就是再奴颜婢膝,又如何能和身为岳丈的自己相比?
论才能,伱许耽有几斤几两,我曹豹还能不清楚?
就你这点能耐,也想与主公亲许千里马的自己相比?
不自量力!
许耽只是想拍一下刘备和刘封的马屁,却没想到他这么一句话,居然引得曹豹、陈登和糜竺都有些不满了。
陈登和糜竺纯粹是不满许耽把徐州称为乡梓。
乡梓可是故乡的意思,就你一个丹阳匹夫,也配做我徐州人?
更别说丹阳兵军纪很差,在徐州经常骚扰地方,侵掠士、民,早就引得徐州本地人很不满了。
刘封却是夸赞道:“将军之志,可谓脚踏实地。虽无气吞山河之慷慨,却恐是徐州父老最大的愿景了。”
“父亲,您平日经常提点孩儿,要孩儿一步一履,不可好高骛远,须脚踏实地。今日所见,孩儿觉得您所说的那种人,正是许耽将军啊。”
刘封一连串的彩虹屁,拍的许耽如同喝了蜂蜜一般,哪怕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要当心刘备,可也忍不住对刘封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尤其是曹豹在一旁嫉妒羡慕的表情,更是让许耽如三伏天里喝了冰水一样舒坦。
至于陈登、陈群这群人精,一个个正坐在原处,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此间的吵闹喧哗,竟对他们丝毫没有影响。
片刻之后,许耽重新入座,刘封也在刘备的另外一侧坐了下来。
随后,刘备脸色转阴沉,将曹宏的事情详细说出,询问曹豹和许耽的看法。
曹豹和许耽初听闻时,都是心中大惊,面露慌乱之色,甚至怀疑刘备是不是要对丹阳派下手了。
哪怕是最近与刘备关系融洽,又将女儿许配给了刘封为侧室的曹豹,都忍不住向这方向怀疑。
可听到后来,两个人有些懵逼了。
以他们的水平,确实听不出韩循所献计策里的陷阱。
在他们俩看来,这是好事情啊。
先前陶谦在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前往朝廷的赵昱、王朗可都一下子跃迁到了两千石的郡国太守,这可是天大的美事。
这就是刘备最担心的地方,如果不能把这一点解释清楚,那他只要惩处了曹宏,就将会是一根永远扎在曹豹和许耽心口上的刺。
而这,也是刘备派人通知刘封,将他从校场喊回来的主要原因。
既然当初是你说韩循这献策有问题的,那就由你来跟他们俩解释吧。
刘封倒是觉得问题不大,因为抓贼抓赃,都已经抓到贼赃了,相信现在的曹豹和许耽,还是能沟通的。
刘封先是将整件事给曹豹和许耽过了一遍,让他们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再点出这事情里面的陷阱。
解释的重点就是朝廷与袁绍之间的恩怨纠葛,这导致了刘备不能像陶谦一样得到朝廷的认可,甚至是嘉奖。
这点道理,曹豹和许耽还是能理解的,眼里的戒备也消散了不少。
看见沟通确实有效,刘封振奋了少许,拿出了决定性证据。
“两位叔父,且看这封信件。”
刘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先递给了曹豹。
“此物乃是刚刚捕获,乃是自前些日被逮捕下狱之后,今日上午,自长史府上出来一男子,携带这封书信想要出城,被当场拿下。”
“随后,从这人身上搜出了这份信。”
“信里的内容先是埋怨对方所献之策并没有用,我父不但不中计,反而还因此怀疑起韩循来,并将其下狱问罪。”
“随后,曹宏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态度,询问对方后续该怎么办。”
“最后更暴露了他和对方达成的协议,如果事有不谐,要求对方立刻接应他离开徐州,保证他的安全和财货。”
“两位叔父,可知这封书信是写给谁的吗?”
听到刘封的问题,曹豹和许耽都摇了摇头,这他们哪里会知道,难道还是什么熟人?
可丹阳派的人就这么些,就是要通风报信,也不用出城啊。
刘封随后的答案,却是险些让曹豹和许耽跳起来。
“正是曹操!”
“什么!?”
“这不可能!”
曹豹和许耽险些蹦起来,连声否认。
曹操在徐州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既可怕,又凶残,还厌恶。
在眼下这个当口上,如果有哪个徐州人要是和曹操搭上了关系,那瞬间就要不容于乡梓了。
而曹豹、许耽都已经来徐州七八年了,在郯城也置办了大量的产业和田地,将来大概率是不会再回丹阳了。
等到下一代,那可就能说自己是徐州人了。
他们自然也不想自绝于徐州,更别说曹操和他们丹阳人,也有着血海深仇啊。
在这一点上,丹阳兵和徐州人是有同仇敌忾的。
“方伯,此事是否出了误会?曹长史当不会如此糊涂吧。”
曹宏,字广义,也是丹阳人,甚至还和曹豹是远房亲戚。
曹豹忍不住帮曹宏解释了一句,反倒是一直首鼠两端的许耽闭口不言,只坐视曹豹帮曹宏辩解。
刘封叹息一声,面露不忍:“叔父,若是如你所言,是个误会,倒也好了。可这封书信,却是出自曹长史之手,相信他的笔迹,您和许将军不会不认识吧?”
曹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打开书信去看。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阴沉,老乡同僚这么多年,他如何会认不出曹宏的笔迹。
看见曹豹的脸色,许耽不用再看信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可他也还有些不死心,从一脸复杂的曹豹手里接过信件阅读起来。
整个信里其实并没有提到曹操,询问的也只是为何计策不成,以及计策失败之后,又该如何。
但这字迹,却的的确确是出自曹宏之手。
下一章加更,9点!
(本章完)
第95章 曹宏末路(第五更求首订!56)
第95章 曹宏末路(第五更求首订!56)
“持有此信者,欲从西门而出,此处城门,正通往兖州。”
刘封侃侃而谈:“眼下兖州虽然曹吕争雄,可靠近我徐州的,却是曹兖州啊。”
“况且曹兖州对我徐州一直贼心不死,就在本月,他还曾询问其谋主荀彧、戏志才、程立等人,可否先攻徐州,再平兖州。”
“倘若不是荀文若力劝曹操不可半途而废,甚至举出了昔年汉高祖保守关中,光武帝占据河内,巩固基地才得以遥控天下为例子,这才让曹操暂熄三征徐州之意。”
当刘封说到三征徐州的时候,饶是陈登这等智谋之士,糜竺这等仁厚长者,也俱闻曹色变。
更别提曹豹和许耽了,这两人已经面如涂蜡,惊惧交加了。
这也怪不了他们俩,整个丹阳兵都被曹操给打崩了好几次,这如何能不害怕?
由此可见,曹操在徐州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因此,曹长史是否清楚对方的身份,小子还不能武断确定,可小子却能肯定,给曹宏出主意的人,定是曹操一方之人!”
刘封信心十足,毫不含糊的直言道:“即便不是他本人,那也必然是他身边的谋士所计。以小侄愚见,此计如此歹毒,视人为鱼肉,恐为东阿程立所献。”
刘封的自信,再加上自己面前的证据,让曹豹和许耽也都无话可说。
况且刘封虽然假惺惺的说不能武断的判定曹宏就知道对方是曹操的人,可这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已经通曹了,就算他是被蒙蔽的,那也是死罪一条。
只凭出卖州中利益,谋算别驾,就已经足够治曹宏的罪了。
通曹,只不过是把这棺材板钉的更牢,让曹宏死的更彻底罢了。
曹豹和许耽此刻也是默认了曹宏勾结了曹操,这个罪名在徐州是无人可救的,而且还是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曹宏可是陶谦亲手扶上长史之位的。
结果你连陶谦的头年都没过,就已经跟陶谦的死敌摇尾巴了,那不杀你杀谁?
曹豹和许耽对视了一眼,一起起身离席,朝着刘备拜道:“臣等恳请明公罢免曹宏,将其收押,以辨忠奸。”
刘备登时大喜,连忙起身将他们二人扶起,一手握住一人:“文蔚,正时,难得两位深明大义,真乃备之贤臣也。”
刘封在一旁插话道:“恭喜父亲,能得曹叔父、许将军两位贤臣辅佐。既如此,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他们二位,让他们去查处曹长史。
若曹长史确有罪责,那曹叔父与许将军则是深明大义,大公无私。若是曹长史是无辜的,那曹叔父与许将军也必能为他洗清冤屈,还其公道。”
刘备闻言,很是高兴,转头询问曹豹和许耽:“吾子之言,深合我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可否为备分忧解难?”
话都到这地步了,曹豹和许耽还能说不?
两人只能心情复杂的答应了下来。
领命之后,两人离席告退。
在州府门口,两人对视良久,一起长叹了口气。
“这曹广义怎会如此愚蠢,竟去和曹操搅合到一起,难道他忘了主公是谁逼死了的吗?”
曹豹先行开口,话语中满是怨气,显然对于曹宏勾结曹操相当不满。
这也隐隐代表了他已经相信了刘封的话了。
许耽看了眼曹豹,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他府上亲自问他吧。”
曹豹点头同意,然后两人各引亲兵,再加上州府派出的刑吏,一同前往曹宏府邸。
路上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章诳,一并汇入队伍中来。
许耽抓紧时间,在路上把大概的情况跟章诳一说,也惊的后者险些瞪掉了眼珠子。
这曹宏竟如此之蠢?
这是章诳脑袋里唯一的念头了。
曹宏的府邸是陶谦时代购置的豪宅,占地颇大,里面也很是奢华,比曹豹和许耽家还要豪奢许多。
曹豹虽然算是丹阳派系的老二,仅次于老大陶谦本人。
可他一来是武将,干涉不到地方,二来为人也算老实,盘剥手下兵卒也不过分。
因此,他在徐州这些年积累的财富,恐怕连曹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许耽也一样,甚至比曹豹捞的还要少上许多。
毕竟曹豹是字号中郎将,跟他平辈的可以称呼他一声曹文蔚,要是尊敬一些,那还可以称呼他为曹建威,因为他是现任建威中郎将。
而许耽则不同,他这个中郎将不论实力还是地位,都要低上一阶,纯粹是陶谦用来分曹豹之势的,连个杂号都没有。
也就是现在世道乱了,朝廷失了法度。
否则中郎将这种将官级别的高官,足以比拟两千石的州牧,只有中央才能任免,地方哪会有资格表奏。
曹豹和许耽进了曹宏的家里,看见后院里的各种珍奇摆设,珍珠玛瑙,黄金翡翠,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该死的曹广义,平时还跟他们哭穷,暗地里居然捞了这么许多。
听到有丘八上门闹事,曹宏闻讯之后,怒气冲冲的迎了出来。
看见曹豹和许耽后,曹宏明显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露不满的冲着他们俩说道:“文蔚,正时,这是何故?为何带人擅闯我府邸,还骚扰我府中家眷?”
说到这里,曹宏看着四处横冲直撞,调戏美婢的丘八们,顿时更为着急起来。
“文蔚,正时,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后堂说便是,你们先让这群兵子退出去。”
曹宏原本还想要和曹豹、许耽好好说话。
可对面两人却只是朝着他冷笑,根本不搭茬,这让曹宏变得愤怒了起来,冲着后两者大喊道:“伱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造反?”
曹豹冷笑起来,这曹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摆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许耽使了个眼色给章诳,后者嘿嘿一笑,带人上前突然按住了曹宏。
“你们疯了?”
曹宏直到被按住才反应过来局势,不可置信的看向曹豹和许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州府长史,你们这是造反吗?”
“哎,广义,你糊涂啊。”
曹豹走到曹宏跟前,叹息一声,摇摇头:“你和韩循的事发了,我和正时是使君派来的,你总该明白了吧?”
曹宏身体一颤,额头汗水直冒,愤怒的唾骂声一下子变小了。
可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我、我们只是想……想为使君立功,想要立功能有什么错?”
许耽不悦道:“够了,曹广义,你也别再把我和文蔚兄当傻子骗了,你亲笔手书的书信都叫使君派人给截住了,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呢?”
这下曹宏是彻底瘫了,整个人跟个面条似的瘫软了下来。
曹宏此时相当狼狈,衣袍脏乱,整个人被大头兵们都快彻底按在了地上。
不过他像是被抽调了筋一样,全身无力,要不是那些是士兵按着,整个人也早趴地上了。
原本曹豹和许耽还打算给曹宏一点面子,毕竟大家都是丹阳人,做事也不能做太绝了,总要给个体面。
说不得刘备要处死曹宏的时候,他们俩还说好了一起劝劝,尽量保曹宏一条命,让他回丹阳老家养老。
可当两人看见曹宏藏起来的财富后,这想法开始起了变化。
曹豹和许耽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改变了态度。
这时候他们俩觉得之前想的还是过于肤浅了,没能想透彻曹宏罪行的严重性。
这可是勾结外敌啊,而且勾结的还是曹操。
整个徐州,包括丹阳兵在内,和曹操那可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那种。
曹广义这次做的实在太过火了,居然里通曹操,吃里扒外,这是在背叛徐州父老,背叛丹阳人,背叛已逝世的前使君陶公。
曹豹和许耽稍微交流了一下,就惊喜的发现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曹宏还是死了的好,毕竟财帛动人心,这些东西他们可不想日后再还给曹宏。
毕竟谁也不想日后有个讨债鬼盯着啊。
曹豹和许耽一边让手下亲兵把财帛装箱封上,然后商量起来。????最后决定,曹宏必须死,曹宏的财产,上交一半给刘备,剩下的一半,曹豹两成半,许耽一成半,公子刘封一成。
刘封的一成好处,是曹豹提议的,原本他是打算据理力争,压服许耽。
却没想到,许耽仅仅只是考虑了片刻,就直接答应了。
这让曹豹有些难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空气上般无力,甚至都有些怀疑许耽是不是背着他,在暗地里勾搭刘封了,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不过无凭无证的,也奈何不了许耽,总算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只要自己能抢先去刘封跟前邀功,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文蔚兄,正时兄,两位仁兄,在下知道错了,求两位高抬贵手,帮帮我吧!”
曹宏直到这会儿才缓过气来,拼命想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在你我乡党的份上,保我一条性命吧?”
“保你性命?”
许耽没好气道:“你让我们怎么保你?你可是通曹,说不得我们俩都要被你给连累了。”
许耽越说火气越大:“你通曹的时候有想过我和文蔚兄吗?”
“我哪有通曹?”
曹宏此刻已经哭的满脸是花,他只是想谋求一条退路而已,怎么就成通曹了呢?
曹豹直接摆摆手,让人把曹宏的嘴巴堵上。
现在曹宏说什么都晚了,又何必听他废话呢。
曹宏的下场已经注定,他那一系的丹阳文官,也必然会遭到清洗。
刘封在州府中陪了刘母和母亲半天,傍晚时分,才赶往军营。
这一批丹阳士卒们,已经习惯了刘封与他们同吃同住,诸如王贵之类胆大的士兵,竟然还敢小心翼翼的同他开起玩笑来了。
大家也都知道,训练时,刘封非常严肃,虽然年纪不大,却训练严格,不拘言笑。
可在休息的时候,他又能放下架子,与士卒们打成一片。
平日里还多次给士卒加餐,增加肉食,安排妇孺打扫营房,为士卒浆洗补衣,让士卒们很受感动。
尤其是每天晚上吃过饭,他还会经常和士卒们聊天,给他们讲述出将入相的名人故事,同时也暗示好的士卒,当保卫国家,卫护乡梓,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喜爱和尊敬。
如果平时鱼肉地方,欺压平民,战时又胆小怯懦,一触即溃。
那么这样的士兵,又凭什么能要求平民对他们的尊重和敬佩呢?
这些事也好,话术也罢,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士兵的想法和观念。
但随着潜移默化,哪怕只起一点儿的作用,刘封也是乐意去做的。
过了没两天,曹豹和许耽突然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价值四十万钱,想必是给他凑了个整数。
刘备那也同时获得了一份同样的礼物,只是价值要比刘封这份多上五倍。
刘封很快就想通了这钱的来源,倒也没客气,直接全部收了,然后归入府库。
曹豹和许耽侵吞曹宏的财产,这肯定是不合法度的。
可现在能处罚他们吗?
显然不能,因为用兵在即。
而且当初刘备主动派遣他们两个去抓曹宏,其实就已经默认他们抄家分赃了。
刘备倒是没想到他们俩会如此识趣,竟然还分出两份来孝敬他们父子。
既然如此,那这些钱他们也只能笑纳了,哪怕收了送进州府补贴财政,也总比退回去给曹豹和许耽瞎挥霍要强吧。
又过了几天,时间来到了二月。
州府的屯田计划要开始展开了,再不开始行动的话,就要耽误春耕了。
原本州府就已经挑选出来了四千多户家庭,都是有着两名以上男女青壮的家庭。
这些人被平均分配到了承县、兰陵县和襄贲县三处地方,鲁肃最后被拜为屯田校尉,比两千石待遇,负责一切屯田事务,同时还兼任襄贲县县令。
鲁肃感激涕零,拜谢之后上任,开始调度起人员物资。
刘封所部,将护送其中两千户平民前往郯城县西边的襄贲县,这里是郯城通往兖州的交通要道,以前十分繁荣,往来商队众多,是个非常富庶的县城。
不过现在,那就只剩下个空空如也的空城了。
不过比起承县和兰陵县,襄贲县要好很多,至少他的城池和城池内的房屋都还在。
这里原先的平民,大多死于逃出城市之后,曹军和溃兵的掠夺杀戮和抓捕。
最大一次的伤亡,就是在郯城县城下。
当时曹军追至郯城外下营,郯城城门紧闭,不敢开门,把城外数万逃难的平民全部扔给了曹军。
刘备赶到之后,联手曹豹发动了一次反击,但遗憾的是,这次反击不但失败了,还险些被曹军击溃。
因此,襄贲县虽然保持完好,可里面的主人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一批护送五百户,共计两千六百六十四人先行出发,其中配有官吏六十人,都是从东海郡内其余各县里抽调而来的。
刘封下令,这次行动抽调徐盛部参与,潘璋和曹猛两部则先一步出发,已经押送粮食、耕牛、食盐等物资出发了。
徐盛所部五百人,再加上他自己的亲兵三十人,共计五百三十人。
这并非是徐盛的亲兵要多过中郎将的许耽,而是许耽当日觐见刘备,不可能像徐盛出征这样带上所有的亲兵。
徐盛这些亲兵都是他家中的亲友和宾客,都拥有不错的武技,而且比较团结,战斗力很强。
徐盛也有意将他们带在身边培养,日后要放出去做低级军官。
在郯城县西门外,刘封看见了等待他们护送的民户。
这些人虽然以青壮为主,可身材却是极瘦,显然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这些人已经分发了一些口粮,大概每人能分到个几斗,足够他们吃上好几天的。
到了地方,还会有新的补给,足以让他们坚持到夏收。
郯城到襄贲,直线距离才二十多里地,只是两城中间隔了一条沂水,因此必须绕行一处建立在狭窄处的桥梁通行,所以反而不如去琅琊郡的即丘县更方便。
“文向兄,抽一屯走在前面开路,再抽一屯殿后,其余在中间护卫。”
虽然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指挥官是军司马徐盛,但他凡事都要来问刘封的意见,这让刘封也很是无奈。
不过刘封也正好想借机增加实践经验,便渐渐的越权起来。
徐盛倒是全无怨言,相反很是服从。
队伍开拔,大家都希望能趁早出发,否则很可能会来不及到达襄贲,那样的话,就要在野外过上一夜,天寒地冻的,估计会有不少减员。
所幸一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偶有盗匪,但看到正规军后,早吓的魂飞魄散,仓皇而逃了。
这时候刘封也没有要求骑兵去追击,而是保持一个安全的侦查距离,掩护大部队继续前行。
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大队终于安全的赶到了襄贲县。
此时,襄贲县的大门还敞开着,门外站着一队士卒。
城墙上已经开始点起火把,城内的空地上也烧起了大锅,锅里翻滚着滚烫的米粥。
屯田民户们早已经又累又饿,不过一个月来的排队经历让他们自觉的排成了队列,而不是一拥而上。
看见民户们喝完热粥,被分别疏导送入四周的民房里,刘封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刘封坚持到最后,等到所有人都休息后,他才和徐盛回去休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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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杀鸡儆猴(六更爆发求首订!)
第96章 杀鸡儆猴(六更爆发求首订!)
古姜是戚县人,在曹操第一次征伐徐州的时候,就从家乡逃亡,幸运的避开了曹军的屠刀,活到了现在。
古姜从小就运气不错,长大了之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婆娘生了娃,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可曹军的血腥改变了他的世界。
但从结果来看,他还是幸运的,毕竟能从戚县逃出来的百姓并不多,更别说古姜还拖家带口,更成功的在郯城县里找了个工,勉强能养活了年迈的父亲和妻儿。
在得知徐州新任州牧刘使君想要屯田,召集民户的时候,古姜犹豫再三,最终辞掉了雇工的活计,选择了报名。
毕竟土地,是刻在汉人骨子里的,对于古姜来说,一个能让自己拥有土地的机会,值得用一切去换取。
古姜一家四口人,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符合条件的古家,很快就被通知通过要求,被分配到襄贲县屯田。
古姜一听,有些高兴,毕竟襄贲可就在郯城旁边,靠着州牧老爷近些,总会更有安全感。
尤其当古姜听说还是州牧老爷家的公子亲自护送他们的时候,那更是喜出望外。
州牧公子要是常驻襄贲,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二月初三,经历过一天的跋涉,古姜带着家人在州牧家公子的护送下,来到了襄贲县。
这里有上好的屋舍可供他们居住,晚上还提供了一顿米粥,房屋内竟然准备了柴火和稻草供他们取暖。
古姜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让他忍不住遐想起料理自家田地的美景了。
第二天,鲁肃手底下的长吏们开始走街串巷,告诉他们安排的村落。
刘封特地交代了,所有人统统打乱,错开分配,以免出现大姓霸村的事情。
这一点,鲁肃落实的很不错,古姜很快就被编入了溪山村。
这个村子距离县城不远,其实现在所有的村子都不远,毕竟就这么点人。
五百多户被暂时分成了十个村子,并设置了两个亭长,十个里长。
古姜非常顺利的来到了溪山村,非常顺利的被分到了田地,其中竟然有十亩地是水田,还有二十亩水浇地,剩下的旱地大部分也都是中田,仅仅只有十亩下田。
这让古姜喜出望外,这可是足以传家的根啊。
之前州府中宣传说能每户分田80亩地,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觉得能分个一半,甚至30亩就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可没想到,州府说的话居然这么准,一点都不缺额少份。
难怪州府的人都说新来的刘使君是个好官,不但打跑了屠杀咱徐州人的曹兖州,还大公无私,体恤平民。
听说州府都没有粮食了,刘使君还硬是找大户老爷们借了粮食来施粥。
好多灾民都说,如果没有刘使君,他们早饿死在城外,喂了野兽了。
古姜虽然没喝上那救命粥,但对刘使君一样很有好感。
他一个平民,也无权无势,只能遥祝刘使君长命百岁,多子多福了。
很快,答应好了的种子、粮食、农具都发放了下来,甚至还发了一条薄薄的被褥,只要在里面塞上干稻草,可是贼保暖的。
眼看着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好,古姜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美。
可唯有一件事,让他有些头疼。
这麻烦事,就是他的老婆。
古姜的老婆原来姓陈,嫁给古姜之后,就成了古陈氏。
这女人哪里都好,孝顺公婆,体恤丈夫,疼爱孩子。
可就是心气太小,不能吃亏。
但凡被人占了一点便宜,那真是点了雷公似的,非要大闹一番才行。
这一次,官府放粮食,原本说好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每个月放粮四石半,两个壮年劳力,每人一石半,古姜的父亲给一石,孩子给半石。
这样的粮食,足够他们吃饱有力气务农了,
可真发放的时候,古姜他们家只领到了三石三斗粮食,有一石粮食不翼而飞,另外两斗是要孝敬给来分粮的长吏们的。
要没这点东西,这粮可不好拿。
古姜有些郁闷,自家媳妇咋就不明白这道理呢?
看看这溪山村四五十户人家,有哪一家敢闹腾的?
不都乖乖交了斗税,领了不足称的粮食就算了?
虽说少了那一石两斗的粮食,确实就不够吃了。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也没个野菜。
但大不了自己就少吃一口。
反正还没到开春,农活不重,自己慢慢翻下地,总还是能对付过去的。
等开了春,野菜也多了,到时候多吃点野菜,粮食也就能撑到夏收了。
可要是你瞎咋呼,惹怒了老爷们,那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无声无息的弄死全家都是老爷们发善心了。
就在古姜蹲在门口慢条斯理喝着水,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来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皮娇柔嫩的,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穿着打扮却是挺普通的。
隔了老远,那公子的随从就冲着这边喊了起来。
“大兄弟,能讨碗水喝吗?”
这有啥不能咧。
老古站起身,冲着对方招了招手,然后回屋重新打了水出来。
这天气喝凉水肯定冷的慌,老古家也不可能为了喝热水而浪费柴火,也正是这个原因,老古刚才喝水才喝的慢条斯理,其实也是冷的喝不下去。
很快,那群人走了过来,古陈氏这会儿也不多话了,躲进了屋子里。
其中一个男子先过来,递上几个铜钱:“大兄弟,冷水着实喝不惯,麻烦您给烧瓮热茶。”
古姜没收钱,笑着回答道:“不过几碗热茶,要不了这些,你们等会,我叫婆娘这就生火。”
里面的古陈氏明显也听到了话,也不用古姜去催,径自就去了厨房生火。
等着热水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来人开始找古姜攀谈起来。
当聊到分地事情的时候,古姜嘴角就翘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只是对方突然话锋一转,询问起粮食够不够吃,还说州府那边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们提供了足额的粮食。
古姜微微一愣,低着脑袋装没听见。
古姜没说话,可他婆娘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把门帘一掀走了出来。
“说好的四石五斗粮食,到手才三石三斗,这冬天里也没地野菜可挖,就是现在少吃点,可等了开春干活,饿着肚子可伺候不好田地啊。”
“三石三斗?”
年轻公子来了兴趣,好奇道:“州府当初可是答应的明明白白,每个成年劳力一石半的口粮,老人和八岁以上的孩子一石口粮,八岁以下孩子半石。你们真就只领了三石三斗?”
古姜瞪了自己婆娘一眼,可她话都说了,现在再遮掩也没用了。
听见年轻公子的的问话后,只能苦着脸点头道:“给了三石五斗粮食,领粮食的时候,每户人家要再抹掉两斗的损耗。”
年轻公子明白了,这不就是东汉版本的漂没吗?
没错,这年轻公子正是刘封。
这次带着潘璋以及几个护卫亲随离开襄贲县城,就是想走访一下各处村子,问问土地、粮食和各类物资的发放情况。
只是情况很不尽人意。
走访下来,竟然是古姜这个村子实给的粮食最高。
最少的甚至壮年劳力才能得一石粮食,非壮年劳力无粮食可领。
即便这样,这些人依然欢天喜地,虽然也忧心开春后能不能扛的住繁重的农活,但至少生活已然像是有了希望的样子。
看来我和父亲的三声五令,以及子敬的谆谆教诲,还是抵不过钱货诱人啊。
刘封之前也想过,这么大的物资发放,必然会有人想要从中渔利,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只是他总觉得,州府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几次三番的叮嘱这些长吏,总会有些效果的吧?
可这结果,真就没人把他和刘备当回事啊。
刘封心中杀机沸腾,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继续与古姜一家聊天,等到热水煮沸之后,喝了碗茶水,然后留下十文铜钱后才转身离开。
刘封走后,古姜忍不住想要责怪媳妇多话:“伱胡扯个啥,你就不怕多嘴多舌,给家里招来祸害?”
听到祸害两个字,还倔着脑袋的古陈氏一下子气馁了,嗫嚅道:“还不是粮食不够吃,等开春了干起活来,你怎么抗的住。”
古姜原本还打算再数落几句,可听到媳妇关心自己的话后,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
而另外一边,离开的刘封已经准备返回县城。
这一次他出来,已经走访了附近两个村落。
加上之前已经走访了的八个村落,到今天为止,刘封已经把第一批十个村落都给走了一遍了。
结果就是,仅仅只有下山村一个村落的口粮补助是全额发放的。
除此以外,情况最好的就是刚刚去的是溪山村,发放了三石三斗,最差的则是水泽村,竟然只放了两石。
这样的结果让他既无奈,又愤怒,也有一丝带着苦涩的欣慰。
刘封之所以无奈,是因为这些情况的发生,早就在他的预计之中,却很难避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因此在调人之初,他就特地吩咐选人时筛选掉了一些背景比较深厚,出自徐州大家族的官吏。特地挑选了一些没有背景,出身寒门的小官吏。
无奈的是,他虽然知道这时代的官吏是如何的腐败,可他还是三声五令,甚至做主额外补贴这些官吏俸禄。
可结果依然让他失望,哪怕他不想杀人,这次恐怕也得大开杀戒了。
唯一一点欣慰,就是来自于下山村的官吏,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的人。
刘封回到襄贲县后,直接去找了鲁肃,跟他把这情况一说。
鲁肃顿时也是怒发冲冠,恨不能立刻把那些蟊贼全部砍了。
随即,鲁肃拜伏在地,向刘封请罪道:“屯田,乃肃之职责所在,竟出如此大案,罪在于肃,请公子禀明明公,可将肃一并处置。”
刘封赶忙上前将鲁肃搀扶起来:“子敬先生这话从何说起?父亲让子敬先生掌握全局,而襄贲县乃是我具体在负责。这些官吏不但都是我挑选的,下放粮食也是我安排的流程,与先生有何干系?”
刘封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让鲁肃很是感动。
可其实刘封并没有说假话,这件事情确实和鲁肃没啥关系。
鲁肃既没有调动权,也没有检察权,这如何能让他担责呢?
其实这也是刘封故意为之,倘若这次挑选出来的官吏都老老实实的,那现在就是刘封来找鲁肃交权的时候。
但他们让刘封失望了,因此刘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代替鲁肃当一次恶人,替他杀人立威。
相信有了这一批死鸡,应该能够吓住后面那群猴子一段时间了。
“子敬先生,此事还请全部交给小子,几日之后,定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刘封安抚了鲁肃一番之后,话题突然一转:“对了,这次探访,倒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良才。”
“此人姓金名睿,乃是郯城县的长吏,负责下山村的物资发放。据我所知,此人不贪不占,全数发放,而且物资运输过程中,也没有额外的损耗,可称良吏。”
鲁肃点了点头:“好,此人我已知晓,肃会酌情提拔。”
对于刘封一系列的举动,鲁肃要说心中没有不悦,那肯定不现实。
他才是刘备真正授予的襄贲县县令,同时还是屯田校尉。
刘封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本该是他该做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刘封分走了他的职权,他也早就下去私访探查了。
只是考虑到刘封素来对自己尊敬,刘备又特地将他安排到自己这里,自然是对他的器重和期许。
为了回报主君的信任,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鲁肃的城府极深,心里所想,在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暴露。
毕竟这位可是湘水之盟时,偷袭荆南三郡得手之后,还能说服刘备继续维持盟约的狠角色。
历史上的单刀赴会并非二爷,而是鲁肃,其还在会上义正辞严,避免了双方的一场大战。
虽然最后的和盟还是以刘备退让维持联盟,可这同鲁肃又以极具战略的眼光力劝孙权同意和谈,维持盟约是分不开的。
要知道当时孙权已经很想撕毁盟约开战了,而且还有吕蒙在旁大力支持,可最后这两个人都被鲁肃给说服了,可见鲁肃的口才和眼光有多强。
最后孙刘两家以湘水为分界线,再度稳定了孙刘联盟,一起抗曹,其中最大的功劳当属鲁肃。
同样是偷袭,同样是背刺。
为什么历史上没有人去攻击辱骂鲁肃,却有许多人讨厌吕蒙?
原因就在这里。
因为不论先前双方有什么矛盾,哪怕就当是刘备一方错了,那么一切的问题,也该在湘水之盟里解决了。
双方的盟约是经历过刘备和孙权一起见证过的,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当然,这不是说这盟约就不能撕毁了,但以偷袭的方式撕毁这份湘水盟约,那必定是要上耻辱柱的。
更别说吕蒙的短视,使得完全看不清曹魏当时在豫州战区的空虚,他再一次的背刺,彻底砸碎了东吴和季汉最后一丝翻盘曹魏的希望。
由此可见,鲁肃的城府、胸襟、能力和眼光。
可惜的是,站在鲁肃跟前的是刘封。
他清楚的知道鲁肃心里肯定是对自己有看法了。
正因为鲁肃是一个极有能力,又有才华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让人侵蚀自己的权柄的。
哪怕这个人是主上的儿子。
不过刘封不急,等到他把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再归还权力给鲁肃,只怕到那时候,鲁子敬的脸色会很好看。
不过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
“文向,文珪。”
“属下在!”
徐盛、潘璋站了出来。
刘封下令道:“你们二人带麾下锐士,去把除下山村外的长吏全部给我抓回来。”
“是!”
徐盛、潘璋应命,然后开始调拨人手,分头行动。
此时的襄贲县里几乎就是个空城,大部分的屯田民户都已经分散出去,城内除了驻军,就只剩下了各级官吏。
“你们干什么!?”
“来人啊,丹阳兵反了!”
“我可是陈家子弟,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不一会儿,县衙内传来了各种凄厉的谩骂声、求饶声、示警声。
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就汇聚到了刘封的跟前。
九个长吏,连同二十七个衙卒一并被捆绑了起来,送到了刘封面前。
“公、公子,我等何罪。”
“公子,饶命啊。”
刘封看着这些蟊虫,朝着身边的鲜于兰、邹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让萨合离从刘儿营里抽调了四十名少年过来,准备参与屯田工作,积累治理经验。
现在看来,正好可以顶替这些蟊虫的位置。
鲜于兰和邹凯两个人,是这一批少年里最为出色的,担负起队长的职责。
看到刘封的动作后,两人把这段时间收集起来的罪证放到了这些官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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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7章 曹操的心思
第97章 曹操的心思
这些官吏顿时变了一张脸,先前还各种叫嚣的,此刻已经腿软了,先前求饶的,现在更是软的跟个豆腐似的了。
“我与诸位早有说过,屯田,执军法也。”
刘封走到这些蟊虫跟前:“军中贪污军粮,克扣伙食,该当何罪?”
“当腰斩!家产充入府库。”
徐盛、潘璋两人大声答道。
刘封点点头:“尔等可认罪?”
一众贪官污吏面面相觑,他们有心求饶,可铁证如山,而且还有军法从事,谁也不敢就这么认罪。
可想要抵赖,也确实没有办法狡辩。
“既然诸君对自己的罪行也心里有数了,那诸君可以上路了。”
刘封挥挥手道:“拖出去,行刑。”
一众贪官污吏见刘封真的要动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一些人凄厉惨叫求饶,愿意将贪下的粮食全部偿还,一些则是大声喊着后台背景,希望刘封能有所顾忌。
可都到这时候了,刘封又怎么可能手软,而且他对这些人深恶痛绝,恨不能剐了他们才解气。
这些畜生在这时候克扣民户们的口粮,耽误春耕不说,在夏收之前,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老人和孩童。
这些活生生的人命,在这些畜生的眼里恐怕都不如一文钱重。
既然如此,那么刘封就要让这些畜生知道,他们的命,才是真的不如一文钱重。也好警告其他畜生藏好爪子,不该碰的东西别碰,否则连脑袋都给你一起剁了。
第二天,三十六颗脑袋被挂在了襄贲县的城头。
同时,公文直送郯城,刘备阅览后立刻批复,将这些人全部抄家,所得尽数没入府库。
下面不是没有想要求情的,甚至还有一些横行惯了的居然还想弹劾刘封残忍好杀。不过这些人都被陈登联手糜竺一起压了下去,没能引起半点涟漪。
古姜站在村口,排队领取剩下的一石二斗粮食,看着那放粮的一个个少年,他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少年公子。
古姜心里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天底下的老爷们也不都是坏良心的,这里面竟然也会有好心的小老爷。
在杀完这批贪官污吏后,刘封直接将屯田的所有权力以及那些少年的指挥权,统统还给了鲁肃,自己则缩回了军营里,日夜操练徐盛所部。
直到这时,鲁肃才反应过来,原来刘封根本不是和自己夺权,而是替自己当了挡箭牌,处理了最为棘手难办的事情。
而且有了刘封大开杀戒,一口气腰斩了三十六个贪官污吏,其他两县的工作瞬间也容易上了许多,短缺了的钱粮也又重新冒了出来,都不需要鲁肃耗费心思去查了。
随着襄贲县的事情很快就向着承县和兰陵县传播而去。
没过多久,那里的屯田民户惊喜的发现官府又发放了第二批口粮补助,数额正是先前少发的那部分,同时,上次发粮时,克扣掉的损耗也都给补了回来。
屯田民户们大呼清官,家家户户都深深的记住了刘备这个新任使君,人咸曰: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刘使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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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兖州东郡东阿县。
曹操正在县衙内办公。
自去年十月,曹操就已经从鄄城移兵至东阿县。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东阿县,也不是东阿县的位置能比鄄城重要,而是鄄城实在是没粮食了。
这时候程立跳了出来,说东阿县有粮食,还立下了军令状,曹操这才从鄄城移兵至东阿县,而程立也确实拿出来了粮食。
只是那些粮食虽然不少,但毕竟曹操这时候手底下还有数万大军。
就在众人以为粮食不够吃的时候,程立神奇的又拿出了许多肉干,至于这些肉干的来源,当然都是各类兽肉,只是后来魏晋世语也不知是黑程立,还是真得到了什么信息,居然说这批肉干里混有人做的肉干。
不过至少在此时,还没有这种说法,大家也都是当普通肉干使用,程立算是又为曹操立了一大功劳。
恰好此时,荀彧将程昱少年时候,曾经常梦见自己登上泰山以两手捧日的事情告诉了曹操,后者一听,来了兴趣,特地请程立在立字之上加一个日字,改名为程昱。
程立欣然从之,至此开始改名为程昱。
同时,程昱还因功受赏,被曹操拜为东平相,负责曹军细作谍报工作。
这一日,曹操正在苦思开春之后的战事,程立前来求见。
曹操不敢怠慢,将他请了进来。
现在曹操身边最得用的自然是荀彧,这位是被曹操称为操之萧何,整个曹军派系中的二号人物,主要负责的是政府运转和战略大方向。
细节处的奇谋,则主要由戏志才负责,他更像是曹操的行军参谋。
剩下的则是程昱,他的能力比较全面,但曹操却更依赖他在谍报方面的才能,将曹军的一部分谍报细作交给了他。
先前因为曹军缺粮,程昱设计了个谋划,想要绑架糜竺来要挟徐州送粮。
糜家家大业大,糜竺又是糜家的家主,如果能够抓到他的话,敲诈个十几万石粮食应该毫无难度。
那样一来,开春之后的战事就会顺利许多。
当今的兖州,不论是曹操还是吕布,最匮乏的资源就是粮食。
去年十月,兖州的粮价甚至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五十万钱一石粟米的价格。
这是正常时节粟米价格的两千多倍。
曹操为了维持大军,不得不把所有新兵都给遣散了,自己还得像个乞丐似的,在治下的各个县城跑来跑去,这里吃上几天饭,那里再混几天饭。
如果不是老大哥袁绍又给他送来了数千石粮食,他是真快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最初听见程昱的这个谋划时,曹操兴趣相当浓厚,还亲自提点了几句。想着别说十几万石粮食了,就是多个几千石粮食,自己这日子都能轻松不少。
只是没想到曹宏实在不争气,直接被刘备看破了计策,还连根拔起,连带着安置在郯城县外的一个细作小组都赔了进去。
曹操圆脸短须,身材矮小却很壮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眼帘下若隐若现,时不时的闪过精芒。其威势惊人,仅仅只是盘坐在榻上,却隐有虎踞龙盘之相,让人一见之下,竟忍不住想折服于他。
只是初看容貌的话,曹操竟然和刘备有几分相似,同属于能轻易给人好感的类型。
只是细看的话,两人还是有所不同,曹操是雍容华贵中带了些许侠义之气,而刘备则是侠义之气被隐藏在了敦和之内。
两人的共性是侠气,差别是出身。
或许正是这份侠气的共性,让曹操一辈子都很欣赏刘备,也极力拉拢过刘备,但最终功亏一篑。
许多人觉得刘备是野心太大,其实并不然,刘备如果真的野心太大而不甘居于人下,他怎么可能会跑去帮着袁绍,出生入死的在曹操根据地里打游击?
这段打游击的时间里,他可是几次三番只身而逃的,可想有多危险。
只能说刘备比曹操更早一步清醒,知道曹操终归是容不下自己的,所以才会如此坚决的反曹。
“玄德长进了啊。”
曹操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哈哈大笑起来:“竟能看破仲德之谋,当真是让操刮目相看啊。”
程昱精瘦面庞上毫无表情,仿佛失败了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听到曹操的话,他补充道:“刘玄德恐无此能,据细作回报,刘备近日连续征辟了多名士人,其中应有真材实料者。”
曹操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其实这个谋划,曹操和程昱都觉得是阳谋。
因为刘备他们根本得不到西边的消息,也就不知道关中大乱。
再加上这条计谋就是针对刘备权威不稳,急于巩固自身而设,可谓是投其所好。
却没想到,刘备竟然不上套。
难道真有什么智谋之士投入他的麾下,看破了己方的计谋?
曹操忍不住有些不悦,这刘玄德出身何等之低,之所以能入主徐州,也是借了自己的东风。
才能之士为何竟然看不清这一点?
投效自己,岂不比刘备强上十倍?
曹操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片刻之后,压住火气的他开口吩咐道:“既如此,仲德可再派人前往郯城,收集玄德征辟之士的资料,以备将来。”
“是。”
程昱恭然领命。
随后,程昱又开口道:“明公,刘备似乎准备屯田了。”
“屯田?”????曹操讶然:“这徐州竟有这么多粮食?”
曹操手底下的能臣谋士们,早就跟曹操提议屯田了。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问题太多了。
钱粮、耕牛、农具等物资姑且不提,兖州境内人烟稠密,外人来这里都无立锥之地,哪里还有什么荒地让你屯田?
之前曹操收了三十万青州军,加上他们的家人,人数高达百万。
为了安置这些人,他逼迫兖州本地豪强大户出让了一部分的田产,又搜刮干净了州郡县三级的府库,才总算将他们安置好。
否则,青州军早造反了,哪里还能忠诚于他?
也幸好这般,兖州反了之后,青州军并没有跟着叛乱,虽然战力还挺拉胯的,被吕布军一冲即垮,差点坑死了曹操,可忠心这一点却没太大问题。
程昱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据调查,是糜家给了十二万石粮食,还有数百万钱的物资,有传言说糜家想把自家妹妹许给刘备的嫡长子。”
“玄德的长子?是不是叫刘封?之前养在涿州老家那个?”
曹操似乎记得这小子,之前和本初通信时,还听本初提及过。
据说这个叫刘封的小家伙年少早慧,在北地有着不小的名气,据说还是公孙瓒帮他扬了一波美名。
“就是此子,北地传言,他六岁即知孝敬父母,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皆是有口皆碑。”
曹操啧了啧嘴:“这刘备怎么就这么有福气,生了个儿子从小就没管过,竟然自己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名气了。”
想到自己家儿子曹昂,原本曹操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出于侧室,但生母早亡,自小就是正室丁氏抚养大,可算是曹操的嫡长子。
这孩子从小聪明懂事,孝顺恭谦,文武双全,既能读通经纶,又能上马拉弓,更在前年时,为挚友陈留太守张邈举为孝廉。
有了这样的嫡长子,曹操一度是非常自得的,可谓后顾无忧。
虽然自己的儿子还年轻,没有经历过战事,但其他方面同本初家的袁谭、袁尚相比,曹昂可谓是丝毫不逊色于对方,甚至性格谦和,尊敬长辈,友爱兄弟。
比之失和的袁谭、袁尚,曹昂尤有过之。
可今天他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凭什么自己家的宝贝儿子二十岁了才通过好友张邈举了孝廉,现在张邈还反了自己,双方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而刘备的儿子却轻轻松松的扬名北地了,甚至都没费什么政治资源。
这一点曹操可再清楚不过了,刘备那点家底,几个好友之间谁不知道?
要说公孙伯圭肯为了刘大耳的儿子使用自己的政治资源,谁信?
公孙伯圭最多也就是顺势而为,顺手推了一把,帮了点小忙罢了。
更可能是,公孙伯圭看出了这孩童的优异,想要提前栽树,好让自家后人乘凉。
“此刘大耳,怎就运气如此之好?”
曹操越想越气,忍不住想起了去年:“他去年不费半箭之力,竟夺得徐州,也太便宜他了!”
要说曹操此时心里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前两年实在是太过膨胀了,北逐田楷刘备单经,东破黄巾陶谦狼狈归徐、南击袁术仓皇落跑,可谓是连战连胜,军心士气达到了巅峰,大有气吞中原之势。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学起了以杀止战之策,下令一旦四面合围,便不再纳降,全城俱屠!
这是相当畜生的做法,完全是丧尽天良的。
曹操这里的屠和历史上大部分的屠意思不一样。
其实历史上许多屠城并不是真的把城里人全部杀光,而是军队系统性的洗劫,是没收全城的财务资源物资,并不是只冲着杀人去的。
哪怕是不封刀的屠城,那目的也是洗劫和性侵,虽然有杀人,但大部分士卒的目的还是钱和女人,而不是杀人。
可曹操的屠城却是实打实的屠城,全城百姓,一个不留。
才会杀的泗水断流,彭城百里无人烟,遍地枯骨。
曹操的本意是想用恐怖慑服敌人,本心可能是想要屠一城而救百城,用“小恶”来行“大善”。
但结果就是,他学的稀烂,反而造成了惨绝人寰之事,手底下的军队也变得扭曲起来。
毕竟战场厮杀和屠杀,带给军队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一旦屠杀这种事情搞多了,军队真的会恶魔化的。
曹军日后对曹家没有太多的忠心,司马家轻而易举的就篡夺了洛阳中军,几乎没有什么将领为曹家流血,根子很可能就是这时候种下的。
同曹魏相比,两汉的中央军对刘氏的信任和忠诚,那可高太多了。
周勃能靠一声左袒为刘,削平诸吕,再造刘汉。
张彪可凭一千余禁卫军,逼杀梁冀,桓帝亲政。
司马懿仅靠一个高平陵之变,就能篡夺了曹家军权,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给曹操一个后悔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干去年徐州的蠢事,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仲德,刘备不过一北地寒门尔,素无亲信可用,又无宗族之辅。眼下他初入徐州不过数月,有何根基可言?不过是陶谦死后,徐州众多士族豪强联手推出的幌子。”
“其人必定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曹操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我若是先对徐州用兵,必然势如破竹,一旦拿下徐州,有了钱粮,回过头来剿平吕布张邈,当可有事半功倍之效啊。”
程昱眼里闪过无奈,自家明公仿佛对徐州着了魔似的。
可既然如此,去年又为何一意孤行,不听众人劝说,非要把徐州杀个尸山血海呢?
伱现在就是真击破了刘备,也掌握不了徐州。
徐州人跟你有多大仇恨,您心里不清楚吗?
别再自我安慰了啊。
面对着曹操渴望的眼神,程昱心中叹息一声,抬起头回答道:“昱以为明公此计可行。”
曹操闻言大喜,之前荀彧、程昱和戏志才可是激烈反对的,就连夏侯惇也不同意,自己这才放弃。
他刚才也是嫉妒刘备好运才忍不住又觊觎起徐州,却没想到程昱会松口。
他忍不住确认道:“仲德所言当真?”
程昱面无表情道:“自然为真,昱如何敢欺骗主公?只是在行此策之前,恳请主公先做一件事情。”
“何事?”
曹操乐呵呵的跳了起来,大有你尽管说,我一定照做的架势。
程昱不慌不忙道:“昱请明公行此策之前,先将家眷子嗣尽数迁往邺城。”
曹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瞬间就明白了程昱话里的潜台词。
这不就是暗示他不趁早送走家眷,等兵败之后再想送就来不及了吗?
曹操无奈叹息一声,原来程昱的态度依旧是坚决反对,只是换了个角度劝谏自己罢了。
曹操这个人,军事天赋其实真的不高,至少绝对算不上顶级一档,连t1档都很勉强。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听劝的时候是魏武帝,不听劝的时候就是曹阿瞒。
他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关键胜仗都是赢在了听劝,而包括一炮害三贤之内的大部分败仗,都是输在了不听劝。
曹操无奈叹息一声,也没责怪程昱的意思。
程昱倒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上前报告起了其他情报,主要是吕布、张邈联军的调动情况。
吕布此时就任兖州牧,拜薛兰为别驾,李封为治中,这两人都是兖州本地的士族领袖,能量很大。
被吕布分别派驻到关键城市,威胁曹操侧翼。
戏志才、程昱的意思是想要先解决这二人所盘踞的巨野县,可曹操不听,他想要先拿下济阴太守的定陶,因为定陶有粮食。
两人再次讨论起来。
(本章完)
第98章 北伐臧霸
第98章 北伐臧霸
另外一边,郯城县内,刘备最终做出了对曹宏的决定——腰斩。
曹宏里通曹操,原本只是刘备的猜想,但随后的证据越来越多,甚至还顺藤摸瓜抓到了一个曹操的细作团伙,直接证实了曹宏背后的人确实是曹操。
这下曹宏再也没了希望,随着曹宏被处刑,丹阳派也彻底分裂。
原本权势滔天,横行霸道的丹阳派再也不复存在,曹豹直接跳槽了不提,就连剩下的许耽也对这个称呼避之不及,完全没有半点继承派系老大的想法。
自从曹宏死后,曹宏一系的丹阳文官也被清洗,腾出来了不少位置,被刘备分给了各个派系,甚至连刘封都分到了几个位置,安排上了刘儿营出身的大龄少年。
为此,刘封还特地赶回郯城县,为他们加冠,取字,自此成年。
眼看着各项事情都按照预计的发展,刘封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再等一个月,出兵琅琊,成功解决了臧霸,那这徐州的局面就算是真开了个好头了。
时间飞逝,随着屯田、练兵、制糖、制盐、收粮等项目不断的顺利开展,徐州开始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原先被毁的襄贲、兰陵、承县三城,也都重新恢复了人烟。
虽然与战前相比,这点人烟微不足道,但比起一个月前的野兽横行,百里无人的情景,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到了三月初,随着臧霸的库存粮食已经渐渐见底。
同时,兖州也传来了最新消息,曹操大军终于出动,直驱定陶。
吕布军也开始动员,由吕奉先亲自帅军,驰援济阴郡治定陶县。
曹、吕双方即将在定陶城下展开一场新的大战。
而南方,刘表呼应刘繇,在西线对袁术侧背发动攻击,郭贡也趁机进攻豫州的袁术地盘,两边的配合,搅的袁术头大欲裂,只能回身迎战。
孙策依旧和刘繇隔江对望,迟迟找不到突破江防的办法,拿对方没辙。
这样一来,徐州周围的军阀竟然都忙于征战,出现了一个无人能威胁徐州的窗口期。
尤其是曹操,刘封可是知道寡妇曹一直觊觎徐州,贼心不死,甚至鬼迷心窍到几次三番的想要扔下兖州的吕布不管,三伐徐州的。
虽然历史上荀彧、戏志才和程昱是把他给劝住了。
可如果刘备过早的陷入到和臧霸的战争中,天知道曹操会不会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不听荀彧他们的话了呢?
这可不是胡思乱想的,别看曹操把荀彧夸上天了,可他对荀彧并不是言听计从的。
别的不说,荀彧他们劝阻曹操伐徐州,曹操就没听。
劝曹操别在徐州搞大屠杀,曹操也不听。
劝曹操先打兖州巨野,后打定陶,曹操还是不听。
劝曹操别在宛城瞎玩寡妇,曹操依然不听。
所以与其把希望放在荀彧他们能劝住曹操的可能上,还不如老老实实多等一点时间,等到曹操去定陶浪起来了才会更安全稳妥。
得知曹操、吕布、袁术、郭贡等全都打起来了,刘封、陈登、鲁肃一致认为,此时此刻,正是刘备军北上的最佳时间。
刘备北伐琅琊的除草行动全面展开。
三月初一,众人汇聚在州府,召开最高保密程度的作战会议。
在会议上,刘备开始分派任务。
第一,从东海郡和下邳郡各自调集两千五百郡兵,其中四千人随主力北上作战,其余一千人分作两部,各自入驻兰陵、承县,负责把守城市,同时负责随时支援后面的陈到、徐盛所部。
第二,陈登为主帅,曹豹为副帅,辖张飞一部两千人、赵云一部一千五百人、许耽所部三千五百人、曹豹所部八千人以及下邳郡兵两千人为主力,共计一万七千人。
水路并进,绕过即丘,直趋开阳,先发制人,最低限度也得将臧霸堵在城内,不能逃脱。
此外,还需要负责切断开阳和临沂、阳都之间的联系,使其成为一座孤城。
第三,以关羽为偏师主帅,鲁肃为参军,领本部两千人,章诳所部一千五百人,东海郡国兵所部两千人,田豫所部一千五百人,共计七千余人,围攻即丘城。
第四,以夏侯博为主将,陈到为副将,刘封为参军,都本部五百人,徐盛部一千人,共计一千五百人,进抵缯县,看住昌豨。
同时下令下邳国提高戒备,多发细作,谨防袁术、曹操、郭贡有不轨之举。
刘备率领本部一千五百人,剩余的东海郡国兵两千人,丹阳兵三千人,共计六千五百人,坐镇郯城,担任总预备队,掌控全局。
这一个多月以来,此套计划已经经过刘封、陈登、鲁肃、关张、曹豹等人多次探讨修改,最终才得以定下。
许耽虽然依旧不知情,但双方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又有曹豹亲自出面,是断然不会抵触刘备出兵决定的。
况且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抵触,也没有那份实力了。
眼下情况,可谓是众志成城,文武皆有立功之心,想要一战打出刘备军的威名。
就是刘备自己,在发布命令的时候,那也是意气奋发,情绪昂扬。
他刘玄德何时如此阔绰过?
竟能指挥数万大军,调拨分配,多路并发,水路并进。
别说之前的刘备了,就是入驻徐州之后也没敢想过这么美好的场景啊。
刘备的目光忍不住投到了列席在侧,老老实实的刘封身上。
吾家麒麟子,当有一半功劳。
命令即下,各部即刻动员,准备作战。
暂定三月十五,即刻出兵,各部不得拖延迟缓,违令者斩。
此次计划,极度保密,各部只能主将和必须人员参知,泄密者斩。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各部都已紧锣密鼓的动员完毕。
依照战略计划部署,陈登以张飞所部为先锋,曹豹为后续,陈登本人亲领下邳郡兵为中军,赵云与许耽走陆路,绕过即丘县,直扑开阳而去。
即丘县外的官道上,大队人马扬起了尘土飞扬,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长蛇。
而远处的沂水上,也是船帆林立,向着开阳方向而去。
吴敦这会儿正在县衙内吃午饭,突然听到报告,丢下碗筷就往城墙而去。
上了城墙,看到外面的景象,吴敦脸色刷的就变白了。
这时候他的部队还没有动员,想要准备妥当,出城迎战,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起步。
对方的部队竟然大摇大摆的在他面前行军,似乎丝毫不担心受到侧击。
走到河流岔口时,主力中分出一部一千五百人列阵,以防吴敦半渡而击,剩下的主力在船队的接应下,开始过河。
赵云、许耽他们要过的河并非是沂水,而是一条名为即水的小河,这条河绕过即丘,连通了沂水和沭水,只是水深很浅,只能走走小船,大船不能过。
此时,赵云列阵以防吴敦出击,而许耽则督促部队加快渡河。
身在队伍里的许耽到现在人都有些懵,前些时候州府给他下令整顿部曲,准备南下广陵。
可谁知道临出发前,才明白部队是要往北走,去琅琊。
许耽心里有些怨怼,觉得刘备这是信不过自己。
可幸好得到章诳的开解,在后者的眼里,刘备这番保密反而让他觉得刘备可成大事。
如果连打个琅琊都闹的沸沸扬扬的,这还能做什么大事?
至于是否信得过自己,章诳心里忍不住腹诽起许耽矫情了。
之前我让你赶紧投靠的时候,你说要三思。
现在抱怨刘使君信不过你了。
伱也不想想,先前人家来的时候,你和曹豹是怎么对待刘备的,他敢信你吗?
好在章诳的一番开解,让许耽好受了不少,忙起来了之后,也没了胡思乱想。
吴敦脸色惨白,他真是没有想到刘备会大举北上。
臧霸等人不是没有讨论过该如何对待刘备。
结论就是刘备不值得投效。
臧霸等人一致认为刘备的才能平平无奇,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家出身,之前被袁绍、曹操屡次击败,这样一个既没有名声,又没有战绩,还缺乏底蕴的人,如何能让他们动心下注?
而且臧霸等人都觉得刘备在徐州未必能够站的住脚,现在应该是深陷泥潭之中,被徐州士人和丹阳派折腾的痛不欲生了才对。
更别说曹操在西边虎视眈眈,袁术在南边狼顾鹰视了。
这两个人可是做梦都想吞了徐州。
你要告诉臧霸刘备会来打他,那他警惕心再高也不可能会信。
吴敦深以为然,虽然依旧有注重南面的动静,但真心没做好开打的思想准备。
结果,现在别人直接冲到他眼睛底下,准备过河去开阳了。????“校尉,我们怎么办?”
吴敦手底下虽然只有一千人马,可他却是个正儿八经的校尉,还是陶谦所表的。
吴敦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可看着手下人苍白的面色,哀求的眼神,他出城侧击的命令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对面一看最少就是五六千人,他所部才一千人,而且军械并不齐全。
对面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人数是自己一方五、六倍,这仗怎么打?
“凭城据守!”
最后,出城两个字变成了凭城据守四个字,手下人也都长松了一口气,立刻应声答应了下来。
吴敦心里有些挣扎,有些羞惭,感觉自己对不起大哥臧霸。
想当初跟随大哥连几十万人的黄巾大阵都敢冲,现在这才过去了多久,居然连区区数千人都不敢出城迎击了。
不过很快,吴敦这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远处又扬起了大量的尘土,关羽所部也紧跟而至。
吴敦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羞惭和挣扎了,一头冷汗的他只是庆幸刚才自己的冷静。
要不然这会儿被前后夹击一下,恐怕直接就是全军覆没的节奏了。
关羽来了之后,很快就分出一部兵马遮掩赵云所部,而后者则开始收队,接替已经渡河了的章诳所部,继续渡河。
关羽主力来了之后,也没把三座城门的即丘城围死,而是选择了围三缺一的方法,只封堵了两座城门,放开最后一座朝北的城门,想动摇守军战心。
关羽的这一决定是有效果的,城池内人心惶惶,吴敦手下的军队也很动摇。
只他们陆地上看见的,就有上万之众。
所谓人一满万,漫山遍野。
从城头上看出去,眼前仿佛全是刘备军,人山人海,更别提那大队船只上必定也是在运送刘备军队了。
吴敦心里发麻,自己家大哥哪里来的情报,说刘备在徐州站不住脚的?
刘备这才刚进徐州不过数月,这都已经随随便便就能动员两三万人出征了,这像是要跑路的样子吗?
大哥误我啊!
幸好吴敦手下的军队里,主力骨干和基层军官都是他亲兵乡党,否则就冲着眼前一幕,说不好城里军队就要反水,绑了他去拿赏金了。
关羽所部一边按部就班的包围即丘,一边向城内派来使节。
吴敦有心不见,但又怕刺激了手下兵卒,让他们直接造反,于是还是让人打开城门,把使节领了进来。
投降是不能投降的,他吴敦也是条汉子,和宣高兄长说好了同生共死,人无信不立,怎能食言?
且先听听看这厮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使节来了之后也没啰嗦,直奔重点。
刘备出兵,乃是为了徐州大义,骑都尉臧霸不从州府,割据地方,形同叛逆。
刘备几次三番遣使教导,可臧霸却熟视无睹,自行其是。
刘备既接任州牧,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发兵征讨。
使节还特地表明,吴敦若不知情,当属无罪,可开城缴械,各任本职。
战后另有封赏。
其实就是给吴敦投降一个下台阶,而且还算反水立功,待遇可谓是相当优厚了。
吴敦脸容惨白,就如刚才所说,投降是肯定不能投降的,不能没了义气。
想守城的话,且不说即丘城城墙矮小,先前还遭过兵灾,城墙上有几个大豁口,两处城门也是临时修补的,根本经不起冲车冲撞,实在是没法守。
要是吴敦强令守城,估计不到半日,城池就要告破。
没办法,还是跑路吧。
反正臧霸之前也和他说过,如果事有不谐,就直接撤退,回开阳去和他汇合。
因此,虽然吴敦明知道北边城门有可能会是个陷阱,可事到如今,不想等死的他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不过他也没直接跑路,而是先拉着使节问话好拖延时间,一边让亲兵们悄悄的把心腹骨干集中起来,隐匿到北门口。
随后找了个借口玩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三百余心腹骨干们出北门一路狂奔而去。
等到使节反应过来,城里已经只剩下他和被扔下的六百多炮灰了。
使节赶忙一边安抚被扔下的吴敦溃兵,一边赶紧通知城外的关羽,让他派兵进城维持秩序。
关羽得报,顿时大喜。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兵,为方面大员。
虽然只是偏师,但关羽心里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没想到刚一开战,即丘城就不战而下,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半,这让他相当高兴。
鲁肃在旁也很是高兴,不过他没忘了自己的职责,进言道:“将军,可速令一部进城抚民,再谴一部追击吴敦,若能将之生擒,可为一大功也。”
“好、好!”
关羽面庞变得更加红润,冲着鲁肃点了点头,随后点将道:“国让,你亲自带兵进城,维持秩序,有骚扰百姓,抢劫者,立斩不赦!”
“是!”
田豫起身领命,转身而去,自点兵入城。
随后,关羽又冲着章诳说到:“章司马,你可带本部兵马追击吴敦,将之驱逐便是功劳一件,若能生擒,可为大功。”
章诳心中一喜,赶忙起身接令。
“司马谨记方才鲁参军所言,使君要活的,如若擒获,当以礼相待,立刻送往本将处。”
“是,将军!”
他刚才还以为田豫得了肥肉,没想到自己的任务也不差,这关将军是个厚道人。
其实按照汉代制度,中郎将以上才有资格被称为将军。
但自董卓祸乱以来,只要谄媚一些,就连校尉也能被称为将军了,中郎将更是可由州郡表奏。
不过总体而言,现在的校尉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远不像建安年后的三国时期那么烂大街。
于是,章诳点起本部一千五百人,追着吴敦屁股而去。
对方虽然走的早,但许耽本部有骑兵五十骑,因为章诳走陆路,所以全部留给了他,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并非全无希望。
不说田豫领兵入城,收降了被吴敦扔下的六百多降兵,然后维持城内秩序。
吴敦这人也有一些能力,在即丘附近收容难民,恢复民生,鼓励耕种,让这片遭遇战火的土地重新焕发了一点生机。
城内的百姓不多,但也有数百人,主要还是服务于吴敦的部曲,以及耕种即丘城外的土地。
田豫进城之后,安抚百姓,收容降兵,张贴布告,安抚民心,很快城市就安定了下来。
关羽得报之后,下令主力进城。
即丘城内还有不少房屋,可供大军驻扎,正好省了野外驻营的辛苦和不便。
进城之后,关羽一边安排信使将战况分别通报主帅陈登和郯城的主君刘备,然后点出东海郡兵和自己本部,准备在午饭过后继续北上,汇合陈登合围开阳。
即丘城则将会被托付给田豫,由他负责守备,并以此为大军的前出据点。
等章诳回来后,不论是否抓到吴敦,都将继续北上,追赶关羽。
这些都是事先早已指定好了的预案,只需要照做即可,不用烦恼来回请命。
另外一边,陈登都督大军继续北上,虽是逆流而上,可速度却丝毫不慢。
当天下午,陈登所部已经出现在开阳城外的河面上。
按照预定计划,陈登的船队分为两部,左路为张飞所部、陈登所部,在开阳城右侧登陆。而右路为曹豹所部,在开阳城左侧登陆。
然后按照早已经侦查好的地形安营扎寨,切断开阳对外联系通道,随后便可等待许耽、赵云两部第二天抵达汇合。
陈登船队出现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开阳。
(本章完)
第99章 逆击曹豹
第99章 逆击曹豹
唯一区别就是开阳的臧霸已经吃完了午饭。
臧霸的脸色自然不可能比吴敦好看,哪怕他手里的兵力比吴敦多的多,开阳城也完全不是即丘城所能比的。
开阳城是琅琊国的国都,随后又是琅琊郡的郡治,经济繁荣,土地肥沃,文化昌盛,地处沂水分叉之地,水路交通极其方便。
因此,历代琅琊国相、郡守都屡次加固开阳,使得开阳城易守难攻。
开阳城城高两丈三尺,下基五丈,顶宽六尺,墙凡三里十七步(一步相当于今天的计量单位1.4米),不但三面邻水,不惧围攻,还引来沂水环城,深沟壁垒,可谓是让人望而却步。
整座城墙共建八百六十六个雉堞,十四个岗楼,还有四座城门,
臧霸虽然只有四千守军,却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卒,战斗力惊人。更何况开阳城里还有数万百姓,可轻易发动数千精壮作为辅兵,必要时上阵杀敌。
开阳是固若金汤的坚城,也向来是臧霸赖以为根基的心腹要地,自然是用心经营,很得民心。
这样一座既有民心相趸,又有重兵防守的坚固城池,敌人不扔下成千上万具尸体,根本别想能破城。
可臧霸自己却知道,这座城市现在有了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府库粮尽了。
“该死的糜家。”
到了这个地步,事情肯定是不可能再瞒得住了,臧霸怎么都反应过来了。
这糜家肯定是彻底倒向了刘备,之前的收购粮食,也是打的消耗开阳存粮的主意来的,自己铁定是上了他们的当了。
臧霸恨的牙痒痒,刚开始还觉得糜家是拿自己的信誉去帮刘备做局,未免也太疯狂了,难道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可转念仔细一想,竟发现糜家似乎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
在明面上,糜家来收粮,自己是答应卖了的,人家也给了钱,而且还是高价,买卖合情合理,你情我愿。
更重要的是,这事如何传播出去?
总不能自己逢人就说自己上当了,被糜家给骗了,他给了真金白银买我粮食,就是为了让刘备好来偷袭我?
臧霸自己都嫌丢人。
更别说哪怕臧霸彻底不要脸了,那也得先把徐州军给打退了,否则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复。
臧霸只能努力的控制脾气,在心里暗自计算起来。
眼下仓库里的粮食,最多只够他们吃上两三周,就算搜刮民间的粮食,恐怕最多也只能支撑上一、两个月。
可两个月内能来援军吗?
这个问题只会让臧霸绝望,因为他连向谁求援都找不到。
曹操和徐州是死敌,他要是敢向曹操求援,那开阳城里的百姓就能先反了他,臧霸能在开阳如此之快的收敛民心,就是因为在曹操征伐徐州时,逼退曹洪,保全了开阳及其周围的诸县。
更何况臧霸也没有把握曹操肯不肯救他,能不能救他了。
淮南袁术是个好对象,臧霸与之素有交往。
只可惜对方鞭长莫及,求援的路上还得穿越刘备的地盘。
北边的孔融向来和刘备交好,不可能反过来出兵帮助自己。
琅琊太守萧建既是自己的宿敌,又没什么真实的本事。
哪怕对方愿意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那也只是给刘备的徐州军送来人头战功的结果。
至于昌豨、孙观、孙康、尹礼等人,恐怕现在都如同吴敦一样自身难保了吧。
臧霸一时之间竟觉得天下之大,竟无一人可以帮助自己。
站在开阳城头,看着城外的刘备军按部就班的当道扎营,切断自己对外的大路联系。
开始挖土掘墙,制造防御工事,似乎根本不着急进攻一样。
臧霸的心直直的堕入冰窖,冷的他骨头发麻。
臧霸突然大喊道:“来人!”
“将军!”
一众心腹将领齐聚在他身边。
“张宇、管朱,卢令,召集汝部士卒披甲,随我出战!”
臧霸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批刘备军围城成功,否则己方绝难持久。
只有趁着对方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时抢先出击,以逸击劳,方有胜算。
“是!将军!”
张宇、管朱和卢令都是臧霸手下的悍将,个个都有熊罴之力,每战必先,是臧霸倚为干城的猛将。
当即两人领命之后,匆匆下城去点兵,臧霸则立在城墙上继续观察敌势,找寻可乘之机。
在他看来,下面的两股敌人分为两部,右边多,左边少,右侧敌人大约有七八千人,但军纪松弛,移动迟缓。
左边所部虽然只有四千人,少了将近一半,却行动迅速,士气高昂。
臧霸知道,要打的话,肯定得先打右边。
敌人人数虽多,但容易击破,一旦突阵成功,引起敌人内部混乱,那么一场大胜就在眼前了。
可问题就是,左边的敌人也不都是傻子啊,只会看不会动。
一旦左翼敌人动了,侧击自己的腹背,那糟糕的就是自己一方了。
想要挡住对方左翼的同时,击溃敌方右翼,那就只有一个结论了。
臧霸越想越清楚,要么全军出击,要么就索性不出击了。
沾点小便宜就退,还不如固守城池稳妥了。
“全军出击!给尔等两刻时间,全军集合到北门,有延误迟缓者,立斩不赦!”
众将纷纷领命一起下城召集兵马。
臧霸虽然做出了决定,可心里的压力却是越来越大。
这刘备是疯了吗?
他就不怕曹操和袁术偷家吗?
我又没有反你,也没有勾结外……,你用得着这么大阵仗来对付我吗?
臧霸心头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还有轻微的心虚,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刘军阵型,想要寻找好的突破口。
两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部队也已经集合完毕。
臧霸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对方营垒工事一旦起来,自己可就真要成了瓮中之鳖了。
“出击!”
臧霸匆匆下城,翻身上马,朝着身边的甲士们大声喊道:“贼人不自量力,无故犯我开阳。今日,我同诸君共同进退,不破贼寇,誓不还城!”
“不破贼寇,誓不还城!”
臧霸嫡系部队要比吴敦人的部队训练有素的多,装备也要好上许多。
这里面有上千人曾随他突袭黄巾数十万众,经验丰富,战技娴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装备也要比其他士卒强上许多,几乎人手一件全甲。
城门大开,泰山军兵马逐次出城,队列森严,可称精兵。
城外的刘备军也早有准备,看见泰山军出城逆袭,竟丝毫不惊,按部就班的变阵起来。
很快,左侧的下邳军依托半成型的防御工事布置成防守阵型,而一旁的张飞所部,则拖后大约一里地的距离,侧面张开,不论是来敌进击下邳郡兵,还是曹豹所部,张飞所部都能直线出击,攻敌侧背。
若是来敌胆敢直接进攻张飞所部,那就等于是把侧翼直接放给了曹豹和下邳郡兵,下场则会更惨。
臧霸也算是经验丰富,怎么可能会上这种当。
自顾自的按照原定计划,朝着曹豹所部直扑而去。
同时,分出一部遮掩侧翼,张飞所部若是想侧击,则必须先击垮这一部泰山军才行。
陈登布阵的地方,距离泰山城墙大约三四里地,泰山军的先锋很快就接触到了曹豹的丹阳军。
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战事。
曹豹虽然水平不高,但毕竟也是宿将,也曾经是陶谦手下第一大将能耐还是有一些的。????他将部队分成四部,每部两千人,单独列阵。
中军列了两阵,左右两翼各一阵,曹豹从两翼各自抽调了一曲五百人,连同他带着百余亲兵居中,作为预备队。
臧霸可谓是拼命了,下令全军出动,仅留下数百人的辅兵把守城池。
所幸开阳城三面环水,想要偷袭城池,很容易遭到臧霸部和城池之间的夹击,倒也不担心后路被断。
臧霸将四千人分出一部千人,由别部司马卢令统带,专责阻挡陈登张飞所部。
卢令乃是武勇仅次于管朱、张宇两人的悍将,这次被臧霸委以重任,想要阻挡陈登所部,为主力击破曹豹争取时间。
之后,臧霸就将剩下三千人,以管朱为锋矢箭头,全部压上,想要一口气扎穿丹阳军阵型。
不求卢令这一部千人能阻挡太久,只要对方能阻挡一个时辰,就足够让自己击破曹豹大阵了。
泰山军士气高涨,虽然以少攻多,却丝毫没有畏惧,缓缓接近。
在八十步的时候,丹阳兵开始抛射弓箭,大量的箭矢从天而降。
泰山军纷纷提盾,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挡,只有少数的倒霉蛋被缝隙之间穿透的箭矢扎中脚背、小腿,胳膊等地方,惨叫出声。
弓箭带来的减员并不严重,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挡。
伤势较轻,依旧能够行动的则继续跟着队伍前进,而伤势较为严重,直接躺倒在地的人,则基本不会有幸免的可能了,几乎都会死在战友的脚下。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大部分人依旧保持着默不作声,继续坚定不移的朝着丹阳兵军阵靠近,而泰山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反击,抛射对方军阵,主要目的还是打乱对方军阵。
当双方军阵靠近到二十步时,双方同时爆发震天的呐喊,然后一起冲锋起来。
这种冲锋并不是全力冲刺,更接近于快步,尽量保持着队形,主要是为了能借助奔跑的冲击力压制对方,打乱对方的阵型。
此时战斗进入肉搏阶段,双方各以骁勇之士为锋矢,企图摧破敌人的阵型,然后深入其中,挤压对方,最后击溃敌人。
这就叫摧锋陷阵。
管朱果然勇猛非常,手持一柄长刀,大开大合。
一刀劈下,竟将当面之敌一分为二,滚烫的热血泼洒开来,连带着碎肉断肠喷洒到周围人的身上,宛如地狱一般。
随后,管朱大步踏前,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侧斩而出,从右到左,直接将两名反扑的丹阳勇士开肠破肚。
紧跟着又左劈右砍,一通猛攻后,竟手刃了七八人,将对面的阵型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在管朱的鼓舞下,泰山军士气大震,蜂拥而进,顺着缺口向里突进,同时推着战线碾向丹阳兵。
丹阳兵吃不住劲,往后稍稍退却,竟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挫动了阵脚。
曹豹顿时大怒,大声激励,同时派出飞骑,警告前阵军校尉,若是再有后退,立斩不赦。
校尉曹如意是曹豹的族侄,知道自家老叔是动了真火了,不敢怠慢。
眼见对方先锋大将勇猛异常,曹如意自觉不是对方对手,麾下的亲兵中也没有如此好武艺的,只能另想他法。
于是,他偷偷叫来一什强弩手,准备偷袭管朱。
这也算是曹如意的看家宝贝,如此重弩,只要距离在三十步内,就是铁甲也可射穿。
曹如意心中暗自盘算,别看对方如此凶猛,带动泰山军士气高涨。
可只要自己计策得逞,成功将对方射杀,泰山军士气必定由盛转衰,到那时候,他便可亲率一屯甲士反击,打泰山军一个措手不及。
管朱不知曹如意的打算,只觉得面前丹阳兵军阵不断后退,于是他越战越勇,在中间深深切入敌阵,竟然打出了一个凸字形状,周围的泰山兵也是受其鼓舞,嗷嗷直叫,奋勇前驱。
管朱再次斩杀一名带着十数个亲兵想要围杀他的曲军候,突然发现面前一清。
他定睛一看,前方三十步处,竟排开了三人一列的弩手。
这些弩手三人一排,最前排下蹲,后排屈膝,最后排站立,九发重弩正瞄准管朱。
管朱大喝一声,扔掉手中长刀,左右手一同发力,将面前两具着甲尸体给举了起来,挡在身体前面。
只听见嗖嗖弩箭声音,全部扎在了尸体之上,竟然没有一箭伤到管朱。
管朱扔掉尸体,重新捡起长刀,身边的亲兵赶忙冲上,想要把他护在身后,却被他用力推开。
管朱长刀一指前方:“丹阳贼软弱无力,只会暗箭伤人,想要偷袭乃翁都不可得,这等懦夫,诸君有何可怕?且随我破阵!为将军杀贼!”
大吼过后,管朱奋勇当先,周围泰山兵们看见管朱的英勇无畏,无不热血沸腾,紧跟而上,猛冲而上,使得丹阳兵军阵开始松动起来。
曹如意的想法的很好,可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没死。
不但没死,甚至连伤都没受,还带着人嗷嗷叫着冲自己来了
曹如意汗流浃背,他也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亲兵和预备队反冲锋,就算不能把管朱杀了,但至少要把对方拖住。
只要能拖住,那军阵就不会被冲破,就还有得打。
可看着凶神恶煞的管朱,曹如意根本迈不开步子啊。
曹如意只能让甲士屯长带队反击。
甲士屯长心里也害怕,可终究不敢违抗军令,带着那一屯甲士迎着管朱冲了上去。
管朱却是丝毫不惧,带着亲兵就迎了上来,双方只一个冲锋,就倒下了七八个。
管朱依旧勇猛非常,双方的激战已近白热化,丹阳兵这一边根本无人能挡管朱,只能靠人命不断的去填。
眼看着管朱直接杀散了面前的士卒,又亲手将那名带队反击的甲士屯长给活活掐死。
这恐怖的一幕不但吓傻了周围的丹阳兵士卒,就连远处观战的曹如意也吓懵了。
管朱很快就发现了曹如意,对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手中大刀虚抹脖子,可谓是凶性毕露。
这一刻,曹如意心中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竟转身朝着后面逃去。
管朱早已经盯上了他,看见他转身逃跑,顿时大笑起来,用最大的声音大喊道:“尔等的主将已经逃跑了,伱们还在等什么,快跑吧!”
丹阳兵们将信将疑,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回头去看,正看见曹如意逃跑的背影,顿时哗然。
原本就已经抵抗的很艰难,阵型变形的前军军阵开始快速崩解,大量的士卒跟着曹如意掉头而跑。
曹豹在后面看的直跳脚,而臧霸则是欣喜若狂。
“管朱干的漂亮!”
臧霸气势如虹:“让张宇部上前接替管朱为先导,把乱兵往对方后阵上赶!”
“来人,披甲,我要亲自拿下曹豹的首级!”
臧霸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要趁着西边陈登所部还来不及动,先彻底击破曹豹的丹阳兵。
剩下的陈登所部只怕会彻底丧胆,恐怕会连夜逃走。
臧霸一扫胸中郁气,刘备不过如此!
待我亲自打上郯城,倒是要好好问问刘备,为何敢来偷袭本将军。
曹豹匆忙喝令亲兵和督战队上前督战,让溃兵从两翼脱离战场,不许冲击己方大阵。
丹阳兵毕竟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大部分人都还是有这个意识的,知道往两旁跑,只有少数冲昏了头的人还在朝大阵跑,迎面就是遇到了一波箭雨。
随后听见督战队和亲兵们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冲着他们大喊着往两边跑。
有幸运躲过箭雨,又跑得快的,更是直接被督战队按倒在阵前,直接就地给剁了脑袋。
这样一番操作下,才避免了后阵被溃兵冲撞,引来泰山兵冲阵,落得全盘崩溃。
(本章完)
( 383720 )
第100章 张飞破阵
第100章 张飞破阵
泰山兵此时的士气已然达到巅峰,军阵略微重新整顿了一下后,顶着曹豹军的箭雨就继续走了过来。
此时的泰山军先锋已经换成了张宇,此人身材魁梧,手上也是一把长刀,跟管朱的如出一辙。
这种武器粗暴好用,刀刃卷了直接换上一把,手感几乎没有差别。
不像特种武器,虽然好用,却替换起来很是麻烦。
泰山军装备原本就比丹阳军要好,披甲率达到7成以上,而丹阳军的披甲率才堪堪4成。
这倒不是陶谦偏袒泰山军,事实上肯定是丹阳军才是陶谦的心头肉。
只是丹阳军被曹操多次击败,大量的甲胄军械统统便宜了曹军,自己的装备自然是越来越差。
而泰山军则一直休养生息,甲胄的保有量反而不降反升,是以反超了丹阳兵。
刚才只是一阵对一阵,才一顿饭的功夫,泰山军就打崩了丹阳军的前阵,这让整个丹阳军的士气都跌了下去。
两翼虽然想要侧击臧霸的主阵,为自家统帅解压,可这时候泰山军的侧翼也是士气爆棚,死战不退,反而隐隐有反压过来的迹象。
曹豹军已经落入了全面的下风。
如果战场上仅仅只有曹豹军的话,那只能祈祷曹豹大发神威,阵斩臧霸、张宇和管朱,那才可能逆转形势。
否则的话,只能看着臧霸的泰山军越战越勇,直到彻底压崩丹阳军为止。
曹豹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拉长抵抗时间,看看能不能拖到天黑,双方罢战。
就在臧霸气势如虹,想要再接再厉,直接击破曹豹本阵的关键时刻,他身边的亲兵突然颤抖着拉住他的胳膊。
“将、将军……您、您……看……”
这种失礼的行为本不应该发生,可那个亲兵直到这么做了,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
顺着那亲兵指着的方向望去,赫然是自己左翼,安排卢令统领,掩护主力侧翼,阻挡下邳郡兵的一千士卒所在的位置。
臧霸定睛一看,整个人也懵了。
原来他的侧翼也崩溃了。
上一刻仿佛还士气高涨的泰山兵,现在竟然也开始崩裂,不少士兵脱离阵地四面逃跑,甚至有几个人慌不择路,竟然对着主力的侧翼奔跑过来,眼看着就要直接撞上大阵侧翼了。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臧霸弄不懂,眼看着一场大胜近在眼前,一战就能荡平徐州最强的丹阳军。
接下来他既可以南下直逼郯城,逼迫刘备罢免萧建,改立自己为琅琊太守。又可以趁着刘备实力大损,无力再战的机会,北上直接攻灭萧建,取而代之。
可侧翼怎么就崩溃了呢?
臧霸真的想不通啊。
也不怪他想不通,按照他的预估,掩护部队这会儿应该才刚刚接敌不久,怎么可能会崩溃?
难道是见到鬼了?
只见一队骑兵恰好破阵而出,出现在臧霸的眼前,为首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虎将,身骑一匹枣红马,声若巨雷,带着五十余骑竟杀透了整个泰山军侧翼军阵。
此将破阵之后,竟然还不急着回去,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臧霸军主力大阵。
最后他竟然还发现了臧霸所在,抬起手中长枪,遥遥一指臧霸。
臧霸心中一紧,询问左右:“此人是谁?”
身边之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出。
臧霸突然心中一机灵,脱口而出道:“莫非此人就是张飞张益德?”
只看见远方的张飞收起长矛,勒转马头,竟又复杀回去,将侧翼部队的阵型彻底搅的稀碎。
“将军,这如何是好?”
刚刚退回来的管朱也是大惊失色,不明白怎么局势就突然急转直下了。
臧霸毕竟不是庸将,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面对这种局面,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再次分兵去阻挡陈登、张飞部的念头,而是断然下令,以后军为殿军,全军撤退。
同时命令亲兵飞骑火速回城通报,同时让弓弩手最先撤退,回城之后立刻上城墙掩护大军主力。
命令一道又一道的传递了出去,泰山军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由于战场态势是优势,所以泰山军很轻易的就摆脱了丹阳军的纠缠,成功脱离。
随后,臧霸还分出一曲士兵去接应战败的侧翼,想要尽量收拢他们,同时以后军为殿军,缓缓撤退。
曹豹突然觉得正面压力一减,原本他都打算将预备队压上去了,往侧翼抽调援兵的信使也已经出发。
结果泰山军居然撤退了。
曹豹刚听到前面这么报告的时候,他差点把信使给砍了,觉得他是在谎报军情。
可紧跟着前面军阵竟然传来了欢呼声,这让曹豹惊疑不定起来。
很快,他派出的亲兵回来报告,泰山军确实撤退了,而且撤的很坚决,远程部队干脆直接掉头朝着城池跑步前进了。
其他部曲也在后撤,倒是先前的后军开始列阵,一副殿后的模样。
曹豹这才长松了口气,旋即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大声咆哮道:“把曹如意那个犬入的给我绑过来!”
张飞冲崩一千人的大阵之后,又来回肆虐,把那大阵给搅的七零八落。
后面的步兵直接一个冲锋,彻底崩裂,化成了一片片碎片朝着开阳城跑。
张飞不急不躁的在后面追击,像宰割肥猪似的,一块又一块的切下肥肉,然后甩给后面的步兵吞食。
等到这批溃兵终于被臧霸后军挡住收拢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做了俘虏,少部分则死于马蹄和长矛之下。
面对臧霸亲自坐镇,又有管朱、张宇两员猛将带领的甲士预备队压阵,甚至还有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远远的吊在后面,随时可以发动侧击。
张飞也没贸然冲击,而是停在了大阵外。
刘备麾下的骑兵可不多,尤其是战马,那可是比人还珍贵。
张三叔再疯狂,也不可能真去正面冲击龟壳。
至于刚才那一波,则是另有原因。
或许是因为主战场赢的太过容易,感染了侧翼的泰山军。
看见己方士气高昂,于是卢令想要设个圈套坑杀张飞这几十骑。
结果没想到的是,陷阱不成,反而被张飞抓住机会,直接破阵成功,反复蹂躏,最终彻底崩解。
卢令这一部泰山军的倒是算得上有勇有谋,只是硬件条件差了点,想设局逮老虎,却没想到网子不够结实,反而被老虎给吃了。
如果卢令以后能更小心点,应该会成长成不错的将领,只可惜他也没有以后了。
只因为卢令立功心切,亲自带人设置陷阱,却没想到张三爷以力破局,当场斩杀卢令,破围而出,同时还趁势搅乱大阵,最终破阵而出。
现在,卢令的脑袋都被张三爷的马蹄踏成碎肉了。
张飞回头看了看,陈登和曹豹虽然已经督师追赶,可确实不怎么来得及了。
这里距离城墙上弓箭的辐射距离已经不过一里地,对方且战且走,又有骑兵掩护侧翼,自己可没本事再破阵一把了。
更别说就算破阵成功,那也是一头冲进城墙上强弓重弩的杀伤范围内,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果然,随后臧霸亲自上阵,带着骑兵以及重甲士卒掩护后军撤退,全军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一什劲弩兵严阵以待,就是防着张三爷突阵。
哪怕进入城墙的保护范围后,依旧如临大敌,不肯放松。
张飞见实在没有便宜可占,也就领兵撤走了。
双方交兵的第一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臧霸击破了丹阳兵一个大阵,两千人死伤惨重,最少战损在三成以上。
如果再加上左右两翼的伤亡,丹阳兵的伤亡当在千人上下。
这还是亏了张飞这边打赢了,否则让泰山军继续猛攻下去,丹阳兵今天甚至可能要损失上两三千人。????而泰山军的损失其实也差不多,主要是侧面掩护主力的部队崩溃了,又被张飞带领骑兵追击切割,损失了五六百人。
主力这方面则只损失了四百余人,总计也在千人左右。
只是主力这边的局势占优,是泰山军遮蔽了战场,又是泰山军主动脱离接触。
因此,泰山军在主战场损失的四百余人,除了当场战死的,以及重伤的一百多人外,其他两百多名伤员也跟着部队安然撤退了。
双方看起来战了个平手,一胜一负,损失也几乎一模一样。
可实际上却是刘备军这边吃了大亏。
以三倍于对方的兵力,竟然只打成了平手,对方还是出城野战,简直是丢人丢大了。
可从结局来说,臧霸却是比刘备军难受的多。
毕竟他总共也才四千人,打着全军出击,一战彻底解决曹豹的主意才倾巢而出。
如今曹豹没干掉,反而自己还折损了四分之一的人马,臧霸心痛的都快掉眼泪了。
更别说最后控制战场的是刘备军了,这意味着所有的军械甲胄都归对方所有。
以臧霸六成的披甲率来算,带不回来的六百多人里,最少得丢四百套甲胄,其中甚至还有好几领铁甲,这可是臧霸一年都积攒不下来的数字。
最后从战争结果上来看,陈登成功的堵住了臧霸的出击,破坏了臧霸破围而出的计划,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如何也是徐州军大获全胜了。
双方激战一场,仅仅只过了一个时辰,却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天色还很明亮,下邳郡兵继续整备营房和防御工事。
在曹豹的指挥下,除了分出一千人去收拢败兵,剩下的也都被赶去修工事。
这一战丹阳兵是丢人丢大了,还差点引起全军崩溃,更可能成为整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曹豹心里此时心虚的很,谁让主帅是陈登呢?
曹豹之前也不是没在心里埋怨过刘备,为啥不能让自己当主帅,无论是官职还是统军经验,自己可比陈登强多了。
但他也知道,陈登是刘备心腹中的心腹,嫡系里的嫡系,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
让自己越过陈登当统帅,也确实强人所难了。
而且好歹也给自己安了个副帅的职务,这份安抚,也让曹豹好受许多。
更重要的是,刘备亲口答应了他,打赢之后,将迁曹豹为下邳国相,让他这次务必好好辅佐陈登,帮他立功,也正好可以借此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刘备这番话,说的曹豹还是很舒心的,把自己放在了前辈的位置上,带一带后辈陈登,扶他成才,这也不是不行的嘛。
可现实却像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倒在曹豹的脑门上。
自己别说帮扶陈登了,反而是被陈登给救了。
一会儿去帅帐见了陈登,曹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战事。
想到这里,曹豹就恨的牙痒痒。
只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不是陈登,而是自己的族侄曹如意。
“找到曹如意那个畜生了吗?”
“还没有,曹校尉当时冲着河边跑,找过去的人只发现了河边的盔甲,但没找到人。”
“好个畜生!”
曹豹真的快气炸了,这畜生竟然如此能跑,看这架势,这是要游过沂水,逃到对岸去了吗?
这边曹豹气炸了,那边臧霸却是气哭了。
好好的一场大胜,临门半脚给踢飞了。
想要找人出气才发现,侧翼掩护主力的别部司马卢令已经阵亡了。
臧霸还得捏着鼻子给卢令吊唁,毕竟这也是他臧霸心腹爱将。
人都为你而战死了,你难道还能再执行军法,把死人拉出来再砍一次头?
况且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这时候也要考虑到士气和军心的啊。
于是,臧霸派人出城,想要赎回那卢令、伤员以及战死泰山军士卒的尸体。
同时,臧霸给臧艾下令,让他火速征集城内的精壮,编入军队,以备来日再战。
臧艾不明白臧霸竟然如此急迫,后者不得不跟他解释起来。
“刘备军突然来袭,走水路直接切断了我军出城的道路。即丘不用提了,他就在郯城的眼皮子底下,眼下即便没有陷落,也肯定陷入重围了。”
“缯城离的太远,沟通又不方便,不必去想。眼下能够联系的就只有阳都和临沂,大路既然为敌所断,那我们就只能派人出城偷偷潜越敌营。这样一来,最少也要两三天才能让阳都和临沂得知我们这里的情况。”
“这两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刘备军在要隘处下营,阻挡阳都和临沂的援军了。到那时候,开阳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破围。”
臧艾这才明白,原来己方已经是外无援军了。
臧霸的困兽犹斗,主要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
他的盟友们虽然不能来援助他,却也必定能为他牵制部分徐州军。
只要在这部分牵制还有效的时间内,击破城外的刘备军,那局面就立刻反转,让他绝境翻盘。
这想法确实是没错的,也充分证明了臧霸的谋略、能力、胆魄和自信。
可遗憾的是,还是情报上的差距太大了。
臧霸根本不知道陈登还有大批的援军即将赶到,不然他都未必还会有这份心气折腾了。
张飞回营之后,将安营扎寨的事情全部扔给手下两个军司马布置,自己则让亲兵打来清水煮沸,冲洗身躯。
刚才一番大战,张飞带骑卒直接踏破对方陷阱,反复突袭撕扯,堪称今天战事的首功。
等到张飞回营时,他全身上下都快被汗水给浸湿了。
如果刘封在这里,一定劝说张飞不要着急卸甲,这脱的不好受了凉,可就要跟常遇春一样,马上风给挂了。
所幸现在是冬天,张飞虽然战的浑身是汗,卸甲风的概率却是很小。
很快,大口大口喝完茶水的张飞就冲起澡来。
当天晚上,大营中军帐幕中,张三爷洗刷干净,换上便袍,来到中军帐外。
“末将张飞,求见都督。”
没错,张三爷就是这么嫌贫爱富,不对,是嫌黔爱士,对于平民百姓,他是一般态度,对于士卒走吏,过于粗暴残忍,对于名门士人,那么就是有口皆碑了。
比起日后为了在刘巴家里留宿,大半夜了都不肯离开,现在夜入帅帐,禀报战事那可就再合理不过了。
“张将军请进。”
帅帐之中,陈登正在用膳,大军在外,事务繁杂,直到月亮都升起小半空了,陈登这才有了时间吃口冷饭。
饭虽冷,但陈登吃的却是十分香甜,看见张飞来了,还邀请对方一起用些。
张飞本是吃饱了过来的,但陈登一邀请,他立刻表示正巧自己也饿了。
陈登立刻让人再上一份,张飞端起饭碗,一边陪着陈登闲聊,一边小口小口的吃饭。
没办法,这碗实在太小,若是三爷乐意,两三口就能吃光,那会不会给陈元龙留下饭桶的坏印象?
两人之间倒是完全没有孔夫子所说的食不言,寝不语。
边吃边聊,等到吃完,陈登还特地以茶代酒,敬了张飞一碗,感谢他今天犯险冲阵,大破泰山军,挽救了危局。
张飞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谦虚,却是一双圆目笑成了一条缝隙,末了才想起来夸赞陈登指挥若定,洞察全局,自己不过是一夫之勇罢了。
恰好在这时候,外面亲兵来报,说曹豹也来了,正在帅帐外求见陈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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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两处战场
第101章 两处战场
听见曹豹,张飞冷哼一声:“这没用的东西,今日险些叫他坏了都督的大事。我看泰山贼稀松平常,经不得几番冲击就崩溃了,可这曹豹老儿,平日里吹嘘丹阳兵精,天下无敌。可到了战时才知不过一群城狐社鼠罢了。今日我亲眼看见这厮让泰山贼当面破阵,莫非是这曹豹首鼠两端,背地里通贼,不肯卖力?”
张飞越说越认真,说到最后,竟然当真怀疑起曹豹是否忠诚了。
陈登被张飞一番说辞弄的哭笑不得,曹豹堂堂徐州中郎将,就算要里通外敌,也不至于串通臧霸这么个泰山贼吧?
再说臧霸也拿不出好处来收买曹豹啊。
若是明公要铲除曹豹、许耽等人,那他们狗急跳墙,寻求外援也就罢了。
可现在曹豹不但得明公器重,他自己也都快成你大侄子的岳丈了,这般情况下,不是发疯,如何才会去勾连臧霸。
“益德将军不可胡说,曹文蔚也是我徐州重将,今日也带丹阳军血战泰山贼寇。若是没有他为将军拖住泰山贼寇的主力,将军想要铁骑踏破敌阵,恐怕也并非容易之事吧?”
陈登先劝了张飞一句,随后对外喊道:“我亲自去迎曹将军。”
张飞看见陈登起身,赶忙把手里茶碗放下,跟着起身:“都督所言必是对的,飞愚钝,还请都督多多提点,飞感激不尽!”
陈登大手一摆:“益德将军何出此言,登并非是责怪将军,而是请将军体谅一二,并非人人都如将军这般勇武善战。曹将军虽然有所闪失,可毕竟也是为了大局浴血奋战的。诸将都是为了明公的事业,纵然力有不逮,也不可太过苛责。”
“都督谬赞,都督谬赞了。”
得了陈登夸奖,张飞喜不自禁,两只蒲扇大的手掌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对于曹豹的一点儿不悦也都不翼而飞了。
陈登离开帅帐,带着身后的张飞一同前往迎接曹豹。
曹豹远远看见陈登,快步上前,一个大礼:“豹临阵失措,险些丧师辱国,蒙都督和益德将军援手,感激不尽。”
曹豹心里其实是很憋屈的,跟陈登斗了这么久,每每都不是对方对手,只是靠着陶公偏袒才能相持一二。
现在陶公也走了,刘使君又是陈登的知己,自己也只有死死的抱紧少主的大腿这一条路了。
可看少主,对这陈元龙也很客气,若是自己和陈登发生冲突,少主定然不悦。
更何况眼下身在军中,今天又确实是自己临阵失措,险些带坏全局,若是陈登直接砍了自己,少主就算有心救援,那也是鞭长莫及啊。
想通了之后,曹豹决定负荆请罪,就算不能缓和和陈登之间的关系,也最少要让对方没法借题发挥,直接砍了自己的脑袋。
“豹已深知今日之罪,恳请都督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豹必身先士卒,一雪前耻。”
曹豹把头深深的低下,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可今天丹阳兵打的真的太丢人了。
若是今天兵临城下的就他们丹阳兵一家,恐怕现在臧霸都可以在开阳城内庆祝大捷了。
“将军何出此言。”
陈登不但没有曹豹想象中的厉声训斥,反而主动出帐迎接,还亲自把他给搀扶了起来。
“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今日丹阳兵确有小挫,可主力却未有丝毫挫折,臧宣高亲临一线,却依旧为我军所阻。本都只看见曹将军驱至一线,力扛宣高,鼓舞士气,硬生生将泰山贼寇的悍不畏死的攻势阻挡下来。”
“益德将军奔袭敌后,侧击立功,其中也有曹将军你的功勋啊。若不是你在正面牵制了泰山贼寇的大量精兵,他也未必有立功的机会。”
陈登说着,看向张飞:“益德将军,登之所言,伱意下如何?”
张飞本就在后面保持微笑做个背景板,突然被陈登提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忙附和道:“都督所言,正合俺意!”
说着,张飞还特地向曹豹抱拳:“曹将军今日辛苦了。”
曹豹只觉得自己如坠梦中,陈元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要知道他在州中的名气可是素来刚强,犯言直谏的。
他居然会替自己周旋?
下一刻,陈登的举动更出乎曹豹意料。
陈登竟然直接握住了曹豹的手:“曹将军,来日还有大战,到时候曹君可为先锋,立功建勋,今日小挫,又何足道哉。”
曹豹有些感受到陈登的诚意了,猜想着对方这是想借机和自己修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曹豹心头激动,赶忙又是单膝跪地:“蒙都督亲来抚慰,豹不甚感激。请都督放心,来日再战,豹必斩臧霸首级,献于都督帐下!”
原本还无所事事的张飞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一对铜铃大眼瞪了起来,想要对着抢功的曹豹破口大骂,却猛的想起刚才陈登的劝谏,硬生生将骂娘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蹦出来四个字。
“俺也一样!”
第二天,双方并未再发生战斗。
徐州军全力修建工事营垒,一副要将开阳围死的模样。
泰山军也没有再出城野战的心思,正在城内聚拢精壮,拣选入伍,想要扩充部队,然后再同城外的徐州军决一死战。
可人与人的欢喜是并不相通的。
当第二天傍晚,城外的徐州军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城内的臧霸就心叫不好。
从县衙出来,臧霸翻身上马直奔城楼。
站在城头的臧霸看见先后赶到沂水河边,准备渡河的赵云、许耽部五千余人后,就知道事情麻烦大了。
徐州军竟然还有后援!?
臧霸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觉得是在做梦。
因为他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刘备这才刚刚入住徐州不到半年吧?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他哪来的粮草?
臧霸猛的想起刘备还在屯田,他还特地派遣了细作前往襄贲、兰陵、承县这几座城,的的确确的看见刘备招募流民,开垦田地,这才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可眼前的兵马又不会骗人,徐州军几万人已经真真切切的堵到他城门口了。
当天夜里,臧霸疯了一样催促城内组织精壮,编练成伍,准备草草训练几天之后,就再次出城野战。
因为他深知坐以待毙,开阳已经没有援军了,城内也没多少粮食了。
不能击破徐州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没等他来得及完成这一切,第四天中午时分,关羽、鲁肃、章诳所部到达沂水河边的时候,徐州军再次掀起的欢呼声,像是埋葬泰山寇的挽歌。
臧霸已经彻底沉默,再没有任何破围的想法了。
对方两万余人的正规军,己方连带青壮也不足七千,这仗是真的没法打了。
一旦出城野战不利,青壮崩溃倒卷大阵,那时就是一个直接城破的结局。
是日下午,陈登在开阳城北的平原上列阵,夸兵耀武,气势震天。
同样是丹阳兵的基础,可关、张、赵三部不论是精气神,还是军纪严整,都已经超过了曹豹、许耽部许多。
自然被陈登摆在了最前方。
臧霸站在城墙上,仔细的观看对方军阵,默然良久,长叹一声,下城而去。
翌日清晨,一骑使节来到城外,请求入城面见臧霸。
话分两头,刘封这边也已准备出发。
在出发之前,对徐盛所部的士卒进行了动员。
在这一个多月的加强训练中,这批丹阳兵最大的提升就是纪律性。
比起原来,现在的丹阳兵不说脱胎换骨,但真的改变了许多。
这是刘封、徐盛、潘璋等人一个多月的心血。
徐盛和潘璋这一点表现的让刘封挺满意的,这两人并不是等到刘封出了结果才来跟风,而是一早就跟着刘封学着做了。
这说明了徐盛和潘璋是真心折服于刘封,已经到了刘封做什么都会无脑跟风的地步了。
这种盲从性,在这个时代就是非常高的忠诚度了。
这次出征,刘封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强调了几点。????第一点,军纪,骚扰百姓者斩,奸淫妇女者斩,抢劫物品者斩,不从命令者斩。
第二点,缴获,所有缴获都得上交,严禁私藏,如有发现者斩。
每战结束之后,可从缴获中拿出部分战利品,奖赏全军将士,有功劳者多得,战死受伤者有额外抚恤。
这一条和刘封原本的打算有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刘封是打算所有缴获上交州府一半,另外一半分成五份,一份奖励有功者,一份为军官所分,一份为抚恤战死受伤者,一份为营库藏,以备不时之需,最后一份全营均分。
结果他刚把这意思跟徐盛和潘璋说了下,直接就把这两人给吓到了。
原来东汉州郡士卒待遇极低,根本就没有工资,每个月就发些口粮,大概价值100到120文之间。
现在州郡不但给士卒每月200文的俸禄,还额外准备武器、铠甲等军械,还管士卒的吃穿住行,现在刘封还打算给奖励,这已经是破天荒的激励了。
要是真说缴获要给一半,估计那些士兵们反而没法相信了,疑神疑鬼了。
而且即便战后真给了,也会给刘备引来许多麻烦。
你这给了,其他士卒给不给?
你给这么多,如果其他士兵也这么要求,那刘备怎么办?
刘封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才修改成现在这样。
第三点,军功,所有军功,首重服从命令,敢为取首级而乱阵型者斩,所有首级都将平均分配,由后队的无甲辅兵摘取。
这三点刘封在这一个多月里已经多次强调过了,也把这么规定的原因解释给了众人。
因此,众人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
本来还想说一下军功授田,但最终刘封还是没提。
毕竟这还不够成熟,问题也很多,还得多想想。
徐盛……其实更应该算刘封所部,出发之后,士气远比曹豹、许耽部要高昂的多,甚至比起关张赵田也尤胜几分。
光是这一点,如果让刘备看见了,恐怕又会窃喜不已了。
出发前,刘备亲自来送,特别叮嘱刘封不要忘了,这一路的主将并非是他,而是夏侯博,就连副将也不是他,而是陈到。
刘封只是个参军,可以提建议,但绝对不允许以公子的身份干预军机。
对于夏侯博和陈到,刘备可谓是相当放心。
夏侯博是老人了,跟着他从涿县杀出来的,历经大小数十战,忠心效死,又有将才,是刘备手底下有数的几个得力心腹,仅次于关张。
虽然能力不如赵云,但在感情上犹有过之。
傅士仁等人虽然也一样是老兄弟,但比起夏侯博来,确实要差了整整一个档次。
至于陈到,这是个新人,是刘备在豫州的时候,带着几个游侠儿兄弟前来投奔的。
此人武艺精纯,力大骁勇,为人沉默寡言,来了不久,就以为人处世深得刘备信任。
更兼此人还文武双全,已经被刘备在心中列为重点培养的心腹骨干了。
当然,陈到的这种文武双全,是没法和二爷比的,连子龙也大为不及,顶多是识字罢了。
可即便这样,在人均胎教毕业的刘备军里,已经可以算是高材生了。
这一次,刘备为了亲儿子,把两大文武双全的臂膀都给派了出来,还出动了五百亲卫,里面还有整整五十骑骑兵,可见有多重视疼爱刘封。
更别提刘备在私底下叮嘱了夏侯博和陈到无数次,这次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击败昌豨,而是保护好刘封。
一旦事有不谐,立刻带着刘封回来就行。
夏侯博和陈到虽然不知道后世有个职业叫保姆,但他们却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次任务的定位了。
刘封一行人在三天后自襄贲出发,直接切角,卡住缯县出兵的干道。
缯县的昌豨是第六天才接到消息,得知刘备已经开战,突袭开阳,已经兵临城下。
昌豨在历史上和刘备的关系很好,但那是在刘备迁徙州治去下邳,然后把半个东海让给昌豨之后,双方的交情是从这里开始累积,一直保持的还不错,后来刘备几次回徐州反曹,都有得到昌豨的呼应。
也不知道是真心支持刘备还是反感曹操,昌豨最后造反了整整三次。
如果不是被于禁找借口给直接砍了,恐怕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昌豨相对于其他几个,和臧霸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盟友,而不是上下属。但他和臧霸的感情却并不少,两人都是从战争里走出来的过命交情。
听说臧霸被围之后,昌豨立刻开始动员部曲,第二天天一亮就仓促出兵。
除了臧霸以外,昌豨的部曲数量是最多的,足足有两千人。
他这一次把部曲全部带了出来,缯县留给了青壮守卫,也算是为了臧霸拼尽全力了。
昌豨一路上行军速度很快,第一天直接行军了整整四十余里,第二天依旧高速前进,恰好在午时将去,未时将至时分,一头撞上了守株待兔的刘封所部。
刘封部早就吃了午饭,休息到现在,一看见昌豨部后,就开始列阵披甲。
刘备搜刮府库,又从豪门大户采办,凑了六百多套皮甲给刘封,加上原本营中剩下的一百多套,凑出了八百套皮甲,居然把刘封所部硬生生给推到了八成的披甲率。
昌豨部的披甲率则很低,仅有四成出头,除了他核心的几个屯披甲率高达八成外,大部分士兵都是无甲兵。
猝然遇敌,昌豨也是心中慌乱,可很快他发现对方并没有趁机偷袭,而是列阵迎敌。
昌豨这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赶忙命令部下布阵、披甲。
昌豨的部曲纷纷停下脚步,然后在基层军官的喝令下转换阵型。
无甲兵帮忙从骡马上卸下甲胄,帮助一线的战兵穿上,然后再拿了武器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昌豨士兵武装的过程大概有整整半个小时,可刘备一方却始终没有趁机进攻,而是停留在原地。
提心吊胆的昌豨等到全军武装完毕后,顿时乐了。
“对方的将领是傻瓜吗?居然就这么看着我们披甲?”
昌豨因为急行军的缘故,先锋斥候放的很近。
等看到刘备军的时候,其实双方主力相距已经不到两里地了。
如果刘备军主动迎上来,是有机会打昌豨一个措手不及的。
虽然不至于就此获胜,但应该能占一个不错的先手。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备军竟然没有动弹,而是呆在远处等着昌豨军披甲完毕。
昌豨经验也很丰富,全军披甲完成之后,他反倒是不着急了,让部队坐下来先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一路上急行军的体力,抽空再吃点干粮。
刘备军依旧没有反应,昌豨都险些怀疑自己家斥候是不是谎报军情了。
吃饱喝足,休息完毕之后,昌豨思考了片刻,决心主动向前。
他怀疑这部刘备军的目的就是拖住自己,不让自己前往开阳。
昌豨猜对了一半,理论上来说,刘封所部得到的命令确实是看住昌豨,不让他进入开阳战场就是胜利。
只是刘封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做的更多。
不过他也明白刘备的好意,因此,他想在刘备允许的范围内,做的更好。
比如,正面击溃昌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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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大破昌豨
第102章 大破昌豨
随着时间的流逝,昌豨军缓缓的走过两军之间的一里多地的距离,出现在了刘备军视线内。
昌豨一边指挥部曲从行军再转变为战斗队形,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刘备军。
这一股刘备军比己方略少,大概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主力是居中列阵的一千人。
这一千人有些古怪,其中大约八九百人居中列阵,每个人手里拿着一种非常长的长枪,几乎没人持盾。
而在这长枪阵的前方,站着一排弓箭手,弓箭手的后面,是盾牌手,这些士卒都没有皮甲,属于无甲轻兵。
昌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军队,虽然有些奇怪,却更加怀疑对方将领不会用兵了。
得出结论后,昌豨心中大喜,决心把握战机,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于是便直接下令进攻。
昌豨先分出两个最为精锐的司马部,由一个亲信都尉带着,前排士兵人手一面盾牌,朝着刘备军缓步走来。
在昌豨的视角,这些长枪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有了盾牌格挡住第一轮刺击,一旦让他们近了身,这近千人的方阵就只剩下被屠戮的份儿了。
因此,他一口气压上了自己最为精锐的两个司马部,共计一千人。
刘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手心也是捏了把汗。
原本他是想跟士卒站一块的,以此来鼓舞士气。
结果别说是夏侯博、陈到了,就是徐盛、潘璋也跟疯了一样劝阻他。
甚至大有刘封如果固执己见的话,他们宁可直接撤军而走。
刘封无奈只能退让,其实他也不是瞎浪,要知道他现在穿着的可是一套名副其实的铁甲。
就现在昌豨军用的那种猎弓,根本连他的油皮都擦伤不了。
可夏侯博他们不管啊,他们可是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眼看着夏侯博他们反对激烈,自己内心也确实有些害怕,于是刘封从善如流,做出了让步。
他只是对着全体将士保证,自己会和他们在一起,就在大阵后方看着他们杀敌破阵,建立功勋。
从二月初接手徐盛部开始,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徐盛所部的士卒已经完全熟练了长枪阵的演练,曲一级的演习也已经举办了多场,除了实战经验外,刘封着实已经做到了尽力。
而这一场的对手昌豨实力并不强,刘封坚信,只要自己一方不出篓子,长枪阵这种划时代的先进战阵一定能够击溃昌豨的。
双方的军阵越来越近,丹阳军这边较为沉默,全军上下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军官的口令在此起彼伏。
昌豨军的弓箭手停下脚步,开始抛射,而刘封军这边也开始进行反击。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汇,然后落到对方阵营的头上。
东汉不但已经有强弓劲弩了,而且破甲能力还非常强。
最好的强弓,搭配上神射手,甚至可以洞穿铁甲的防护。
只是这种强弓非常稀有,制作极其精良,而且需要善加保护,与其说是战争利器,倒不如说更偏向艺术品。
能够拥有这种强弓的,往往都是世家大族,豪门贵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摸上一下。
军队的弓箭要比这种弓箭差上许多,但对于皮甲保护的士兵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可关键是不论刘备军也好,昌豨军也罢,他们所用的弓矢就更劣等了,双方几乎是用猎弓充当军弓,而且还是只能射猎中小型动物的猎弓。
因此,这些箭矢哪怕数量不少,但真正能够扎破皮甲,给士兵造成伤害的并不多。
其中大部分还是正巧扎中了没有甲胄防护的部位,真正穿透甲胄的不足十一。
主要搏杀,还得靠近战肉搏。
当双方进入冲刺距离的时候,昌豨所部一起发一声吼,开始加快脚步。
可刘封所领的徐盛部这边却依然保持沉默,也根本没有冲锋的意思。
突然,刘封所部大声喊出一句。
“杀!”
咆哮的同时,全军将士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枪往前一推。
昌豨军第一排手持盾牌的士卒已经冲到跟前,冷不丁对方长枪往前一送。
这些士卒的视线大部分都被盾牌遮挡,根本看不到长枪刺来的方向和角度。
只听见一阵噗嗤噗嗤的声响,一朵朵血花在这些士卒的身上绽放开来。
被刺破胳膊,肩膀的还好,只是痛声嘶吼。
若是被刺中大腿、躯干的,直接就丧失了力量,跪倒在地。
最惨的就是被刺破喉咙了,这种倒霉蛋直接就被扎破了动脉,刚想扔掉盾牌伸手捂脖子,却会被更多的长枪扎中。
第一排的昌豨军士卒死伤殆尽,而第二、第三排的士卒吓的心惊肉跳,想要停下脚步。
可他们身后的士卒并不知道这些,还是推着前面的士卒往前拱,不断的挤压前方士卒,推着他们往长枪枪口上撞。
这一批的长枪是经过赶工的,不少在和人体骨头撞击后就折断了,但折断之后的切口依然很是锋利,除了短了一截外,竟然丝毫不影响杀伤力。
偏偏昌豨军的军官们为了激发士气,大部分都在第一线指挥,结果死伤最为惨重。
这一伤亡,使得昌豨军军阵短时间里竟然丧失了指挥,等到后面军官反应过来,仓皇喝令军队后退的时候,两个司马部整整八百多人的大阵,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了。
在刘封军面前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血流满地,哀声四起。
刘封倒是丝毫没有迟疑,直接下令夏侯博和陈到出击,扩大战果。
果然,夏侯博和陈到出击后发现,对方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只顾拼命逃跑,哪怕刀刃都砍到后背了也不敢回头一下。
直到昌豨慌忙带领主力上来接应时,夏侯博和陈到才退了回来。
这仅仅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昌豨军两个司马部就彻底被打崩了,伤亡高达七成以上。
其中最少五成都是被长枪阵给打出来的,剩下的两成是夏侯博和陈到追击而来。
要不是双方主力距离很近,昌豨赶紧接应溃兵,否则这两司马部的兵卒就要全灭了。
只粗粗一看,地面上的尸体加上伤员,最少也在六百人以上,能够跑回昌豨主阵地的不足两百人。
而且这些人已经彻底崩溃了,恐惧感从这些幸存者的身上蔓延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就连昌豨都已经心生恐惧,因为他连败北的原因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两个司马部虽然只有八百人,里面却足足有四个他的核心屯,都是披甲率高达八成以上的老兵。
领队的校尉也是他的心腹干将,他可是打着一鼓作气打崩对方的心思计划的。
结果到头来,被打崩了的竟然是自己,而且还输的如此之惨。
虽然手里还有三个部,一千两百人,再加上一百多溃兵,也能凑个一千三四百人,并不比对方人数少多少。
可双方的战力着实已经彻底失衡了。
要不,跑吧?
昌豨心里猛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可对方的骑兵虎视眈眈,一直紧盯着这边。
昌豨知道对方之所以没有出动,就是留着战马的体力看着自己。
一旦自己开溜,那么整个军队就彻底崩溃,到时候那五十骑可以轻而易举的追上来,不论是要生擒,还是阵斩,自己可就任人摆布了。
尤其是那虎视眈眈的夏侯博和陈到,虽然昌豨对自己的武力有些自信,但依然不想对上对方,更别说以一敌二了。
可不跑的话,总不能继续接着打吧?
昌豨看了看左右面如土色的心腹,再看看惶恐不安的士卒,他就是想继续打,这也打不下去了啊。
倒不是昌豨部真的这么稀烂,实在是他的前阵输的太快,输的太惨,输的太神秘了。
只觉得自己家前阵刚走上去,就输了,然后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路溃退了下来。????就是那些幸存儿也完全说不出来怎么输的,只知道前排死伤惨重,自己一方就崩溃了。
这让昌豨怎么继续打下去?
手里的这三司马部还不如刚才那两司马部,继续打下去不是只有输的更惨?
就在昌豨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封部却是动了,
先是从侧方涌出来一两百轻装步兵,他们在面前的战场上搜索了一番,将一些还有挽救余地的昌豨军士卒给或抬或背,拉出了战场。
随后,带给昌豨军无限恐怖的长枪方阵开始动了。
踩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长枪方阵像是一堵堆满了利刃的城墙,朝着昌豨所部碾压了过来。
昌豨看着面前虽然不算整齐划一,但好歹维持着完整队列前进的枪阵,再看看自己一方已经战战栗栗,毫无战意的士卒。
他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把手中长刀扔到了地上,然后翻身下马。
“降了吧。”
随着昌豨一句降了吧,整个昌豨军都长松了口气。
其实就是昌豨自己也悄悄放松了下来。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其中一个心腹赶紧带着几个士卒跑到阵前,朝着对面大喊降了,生怕对方不知道,继续碾压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结果下一刻,昌豨只觉得腿肚子抽筋了。
对面竟然对己方的投降不理不睬,继续一步一步,跟个石头人似的继续前进。
昌豨以及他的手下都懵逼了,难道对方今天是要杀光我们不成?
可这没道理啊,我们哪有这么大的仇怨?
况且自己这些手下好歹也是经历过好几次战斗的当打老兵,对方真的不在乎吗?
幸运的是,从长枪方阵后方传来了命令声音。
“全军止步!”
长枪方阵直到这时候,才停下了脚步,停在原地。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三十步的枪阵,昌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词。
令行禁止。
“尔等降了?”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昌豨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精致铁甲,骑在马上,前后左右俱是甲士护卫,显然地位非常尊贵。
昌豨直接一个大礼,拜倒在地,冲着少年喊道:“昌豨降了!我等服了!”
骑在马上的刘封眨眨眼睛,这昌豨确实不同凡响,难怪是当年能和曹操玩三反三降的牛人。
普通人在曹操那,反一次就能被九族消消乐了,这昌豨能反整整三次。
而且不是于禁这个死舔狗硬要拍曹操马屁,昌豨甚至还能继续活下去,说不定创造出四反、五反来。
要知道昌豨第三次投降,是于禁不讲武德,在所有参战将领都保昌豨的时候,硬是把他给斩了。
当时保昌豨的有臧霸、孙观兄弟、夏侯渊、张辽。
甚至曹操在接到了昌豨的死讯后,都忍不住感叹“昌豨投降,不来见我而选择归顺于禁,这岂非他的命啊!”
如果没有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这话可以当放屁。
但有了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能说这样的话,基本就决定了肯定会放过昌豨第三次了。
熟悉这段历史的刘封,甚至挺想问问昌豨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惜现在的他也不知道。
刘封点点头,然后在长枪阵的压迫下,夏侯博所领的亲卫部曲和无甲轻兵上前受降,解除了所有人的武装。
昌豨等人老老实实的,还主动脱去盔甲,蹲在一旁。
直到这个时候,夏侯博和陈到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即便以这两个人的沉稳,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刘封初出茅庐第一战,竟然以一千五百……不,是八百人就击败了昌豨两千人。
毕竟夏侯博和陈到觉得他们根本就没参战,只是在旁掠阵,另外刘封部的两百轻兵,事实上也一样没有参与战事,只是做了一些善后工作。
也就是说,少主竟然直接以八百对两千,当场击溃八百,受降一千二百。
而刘封所部仅仅只是付出了二十多人箭伤,十几人刀伤的代价,除了其中几人伤势较重,竟然没有一人当场阵亡。
这种战绩,古今顶级名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夏侯博和陈到只觉得浑身发热,自己家主公莫非真有神明垂青?
创业筚路蓝缕,却最终得获一州之地,现在生个儿子竟然也如此出类拔萃,堪称少年英杰。
夏侯博和陈到断定,主公父子将来绝非一州之地所能限制,而他们这些心腹手下,必定可以跟随主公父子俩水涨船高,将来就是求个封侯荫子恐怕也是大有可为吧?
原本刘备安排夏侯博为主将,陈到为副将,可最后开打的时候,夏侯博和陈到还是把指挥的机会给了刘封,其实也是因为刘封平时的表现很是惊人,让人值得信任。
只要刘封不上一线,肯呆在安全的区域,就算打输了又能如何?
只是两人真没想到刘封能打赢,还赢的这么轻松,这么彻底。
接下来,夏侯博和陈到只会把自己摆放的更低,只要刘封不是想亲身犯险,这二人必定言听计从。
刘封带着夏侯博、陈到、徐盛、潘璋、曹猛等人开了个小会,最后却还是刘封一个人拿了主意。
先派出使者去郯城报捷,把全歼昌豨的好消息报于刘备和郯城父老。
其次,由夏侯博和陈到带领刘备部曲押着昌豨前往缯县受降,等占领缯县之后,让兰陵的东海郡兵去接替他们,让他们凯旋郯城。
第三,等夏侯博他们拿下缯县之后,让陈到押着昌豨赶赴郯城,然后汇合刘封所部继续北上,前往开阳战场助战。
而刘封则带着徐盛所部,押解着昌豨的降兵,先朝着郯城而去。
众人商量完毕,分头行动。
夏侯博和陈到带着骑兵和亲卫部曲,押解着昌豨直奔缯县而去。
昌豨在缯县经营了不少时间,想必应该攒下了不少家底。
夏侯博和陈到本来想请刘封在徐盛和潘璋之间选一个,跟他们一起去接收缯县,却被刘封坚决拒绝了。
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徐盛和潘璋去掺和。
如果夏侯博和陈到能够洁身自好,那根本不需要派人去监督。
若是夏侯博和陈到早就有了打算,那派潘璋去的话,以潘璋贪财好酒的性格,这不但不是监督对方,反而是就地分肥了。
若是派徐盛过去,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大,无非是一个一拍即合,一个半推半就罢了。
因此,刘封索性全让夏侯博和陈到去处置。
毕竟历史上的陈到忠心耿耿,刚毅清廉,有小赵之称,听起来就不像是会贪污腐败的样子。
就当是派陈到去监督夏侯博了。
刘封本人,则带着大队人马就地扎营,安抚士卒,抚慰降兵,同时再给伤兵疗伤。
这一次出征,刘封请出了四名大夫,都是徐州本地的外科圣手。
这些外科大夫自然是不太肯随军出征的,可方伯亲自下令,公子刘封上门延请,不但许诺了高额的诊金,还让他们跟随在大军后方,专门派人保护。
如此之多的条件,才让他们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之所以只请了四个,不是不舍得多请几个,而是实在办不到了。
郯城县作为州治,才会有如此之多的高质量大夫,其他地方就是想凑齐四个都办不到。
至于普通的医生,刘封还是敬谢不敏了,里面有着太多的水货,滥竽充数。
请这些家伙来的话,恐怕就不是治病,而是害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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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3章 人工鱼水情
第103章 人工鱼水情
看着满营的伤兵,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昌豨手下的泰山贼,可刘封依旧心情沉重。
继续加大投入医疗建设,还是刻不容缓啊。
毕竟以后的战事只会越来越多,而一个老兵的价值,是四五个新兵都无法替代的。
扎营之后,刘封并没有将两军的伤兵分开安置,而是将双方的伤兵聚拢到了一块儿,只是在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才优先照顾己方将士的重伤员,之后才是泰山军的重伤员。
这年头,能够有效治疗的手段其实很少,刘封主要还是提供煮沸过的绷带,以及外伤敷用的草药,再加上尽量干净的环境,以及石灰的消毒。
其他方面,高度蒸馏酒刘封还没发明出来,暂时只能用盐水消毒,虽然剧痛,但好歹也有些杀菌的效果。
伤兵里的哀嚎惨叫此起彼伏,刘封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在里面帮忙。
刘封很清楚,这是刷军心的最佳时机,无论什么人受伤了,都会变得软弱,在这种时候雪中送炭,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封带着一些辅兵,一边照料伤员,一边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操作。
刚开始时,还有泰山军的伤兵因为刘封的年轻而小觑于他,等对方被告知这是徐州牧之子,也是这次击败他们的徐州军统帅时,这几个伤兵险些吓尿。
是文字意义上的吓尿。
这些泰山军们早已经被徐州军从肉体到精神上给打崩了。
现在听说眼前的少年竟然就是敌军统帅,泰山军伤兵们如何能不怕?
刘封倒是没责怪他们,而是一视同仁的对待,让这些士卒很是心折。
其实刘封对长枪方阵的信心还是非常足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主动找到夏侯博和陈到索要指挥权的原因。
因为他怕夏侯博和陈到不会正确指挥长枪方阵,以至于糟蹋了他的心血。
大汉立国,秉承前秦制度,也包括了军事制度。
所以,在西汉开国初年,西汉的长枪方阵的武器其实是要比秦朝更长的,而且不同于西方,东方的长枪阵是花色阵,而不是纯色阵。
这里的花色阵的意思是,武器并不单纯是长枪,除了第一、二排是类似长枪的长戈外,后排还有其他短兵、远程武器搭配,而纯色阵则是刘封这样,清一色都是长枪。
这种阵型在对阵步兵的时候完全没有问题,丝毫不会显得累赘,甚至比其他重步兵还要灵活一些。
但在面对轻骑兵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轻骑兵可以轻而易举的骚扰疲惫你。
西汉开国之后,主要敌人就变成了匈奴,彼此之间的战争也从对枪变成了长枪对轻骑,军事制度自然而然的开始进行改革。
随后,汉军演化成了骑兵+车阵+远程火力的制度,单纯的长枪阵已经不再作为主流了。
主要的伤害输出则依靠弓箭和弩箭,这使得西汉考核最重视的就是射艺。
武帝时期,李陵能够带着五千丹阳兵横行大漠,转战千里,可不是靠着长枪方阵,而是车阵+强弓劲弩,最后遗憾兵败,也是因为箭矢耗尽了,而不是长枪断了。
到了东汉之后,情况又再进一步加剧。
东汉的体制只有中央军是常备军,而且对外作战已经转变成治安作战的类型,再没有西汉时期的灭国作战体系。
因此长枪方阵进一步弱化,以至于只有中央军还有少量,作为抗线主力的存在。
到了东汉中期,长枪阵已经彻底消失,甚至没人知道如何操练了。
东汉末年,段颎平西羌时,在罗亭之战和积石山之战中,开创性的设置了三排长枪阵,大破羌人,斩俘过万,被当时记录为独创长枪战法。
可见连东汉中央军这种常备军里,都已经没有长枪方阵的编制了,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长枪方阵,否则也不会说是段颎发明的了。
至于说地方郡国,那就更没有长枪方阵的存在了,毕竟大部分内地的地方郡国,就连最基本郡卒都没有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因此东汉末年,军阀四起之后,绝大部分军阀都是菜鸡互啄,就是这个原因。
大家都是从头开始学兵书练兵,有经验的凤毛麟角,昌豨一介泰山贼寇哪里懂得长枪方阵的厉害。
古代不像现代,能有各种完整的书籍传承,古代的许多技巧都会因战乱而失传。
像长枪方阵这种,等一代人死绝了,就很可能没人会练了。
唐代陌刀的失传,也是这种情况的典型,既因为会打造的人死绝了,也同样是因为环境变化了,陌刀不再适合战场,或者性价比极低了。
这些东西想要重新回到历史舞台上,必须要等聪明人再次“发明”,又或者恰好从故纸堆里发现,再加上当时的环境又恰好适合了,才会重新被流传开来。
事实证明,长枪方阵确实又有了新的作用,虐菜的效果简直一流,对上轻装甲士卒的冲击,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的效果。
这让原本就对长枪阵信心十足的刘封更为信心爆棚了,觉得可以继续优化长枪方阵,并且不断尝试新战术思维。
当然,刘封信心再足,也会有担心这一战会不会输了。
但他还是决心打这一战,如果能胜,就说明他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今后的大战、恶战会更多,现在低劣的战争不去试错,难道去高烈度大战争中试错?
更何况这次还有刘备的亲卫部曲兜底,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至于阵亡牺牲的将士,刘封会为他们哀痛,会记住他们的牺牲,会善待他们的家属,却绝不会后悔。
因为说后悔都太虚伪,毕竟慈不掌兵。
现在证明了长枪方阵的好用,这条路走的对,那么后续诸多的配套战术就可以跟上了。
比如重装长枪方阵,斜线战线,楔形阵突击,花色长枪方阵等多种好用的配套战术没开始训练呢。
这次回去之后,有了足够的练兵时间,可以挑选一个先练习起来了。
当天夜里,刘封不但没有离开休息,反而全程熬夜陪护,直到天亮后,才离开伤兵营。
刘封不睡觉,徐盛和潘璋自然也不能自个去休息了,坚持要陪在他的身边,任凭他驱赶都没用。
晚上闲着无聊,三人复盘起今天的战斗来。
潘璋有些弄不懂,不明白两军刚刚碰上的时候,刘封拒绝了主动出击,而是选择了坐视对方披甲休息之后再行大战。
刘封顿时听乐了,给潘璋解释道:“文珪有所不知,战场之上,最为重要的便是战机,可战机也分真战机和假战机。”
“真假战机?”
这下不只是潘璋听不懂了,徐盛也一脸懵逼,好奇的等着刘封继续解释。
刘封直接拿潘璋刚提起的事情做例子:“就拿你刚才所说的例子,对方远道而来,又没披甲,确实看起来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战机。可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假战机。”
“为什么?”
潘璋并非不服,而是真没听懂,徐盛也一样。
刘封开始启发他们:“你们想,当时我军已经披甲完毕,而对方是轻装状态,两军之间足足有两里地的距离,我们如果要维持着阵型突袭昌豨,这两里地最少也要走一刻钟,而且士卒甲胄在身,又要举着五米的长枪,还得维持阵线,必然消耗大量体力。”
“装备皮甲,尤其是非全甲,一柱香的时间都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足够昌豨的部队披甲之后再休息上好一会了。”
“如此一来,真到了接敌的时候,以逸待劳的就不是我军,而是昌豨军了,我们反而成了劳师远来的疲军。”
“况且昌豨军的应对方法还不只是这一种,对方还可以直接掉头就跑,别人是轻装,又只有两千人,速度要比我们快的多,也灵活的多,可以进退自如。”
“因此,这种战机就是假战机,除非伱会缩地成寸的法术,一下子飞到敌人眼前,不然根本就把握不了。”
潘璋和徐盛若有所思,有些明白了刘封的意思。
刘封总结性道:“所以你们以后在战场上发现战机,一定要评估自己是否能够把握得了这个战机,如果把握不了,那就是假战机。”
天亮之后,刘封带着部队开始回师。
同时,他已经提前派出信使前往襄贲县和郯城报捷。
鲁肃此时已经暂时离开了岗位,担任关羽那一路的参军北上开阳了。
因为没有主簿、功曹等官员的缘故,因此县中的事务被委托给了先前表现出色的长吏金睿。
很快,信使就将刘封大破泰山军,生擒昌豨,俘获上千的消息带给了金睿。
同时而来的,还有刘封的一封书信。
当第三天,刘封带着徐州军回到襄贲县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数百名老人、妇孺站在城门外欢迎他们。????这些妇孺老幼手里捧着各色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鸡蛋、蒸饼、饵、糍粑等汉代便捷的食物。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更是捧着醪糟,旁边一群孩童手捧木碗。
刘封等人很远就看见了城外的百姓,徐州军有些讶异,不知道这些人出城做什么。
古时并非没有百姓喜迎王师凯旋的事迹,但那绝大多数都发生在长安,洛阳这等都城,迎接的也是远征敌国归来的中央军。
像丹阳兵这种地方武装,别说是喜迎王师了,平时百姓看见他们不躲着走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刘封勒停马匹,掉头朝着面前的徐州军大声喊道:“徐州军的将士们!看见那些百姓了吗?他们是来迎接你们的!”
“你们身上的衣服,你们口中的饭食,你们病痛时的药材,都是来自于百姓的耕种。没有他们的辛勤劳作,就没有你们的饭食粮饷!”
“同样,也正是你们的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才让他们能够安心耕种,享受安宁。”
“你们中许多人或许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不要紧,现在,你们有足够的资格去享受百姓的爱戴,享受百姓的拥护,享受百姓的赞誉。”
“这是你们英勇奋战所赢得的,你们配得上这一切!”
的确如刘封所说的那样,虽然这一批徐州军,是跟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也在潜移默化里,被他洗脑了一个多月。
但最明显的效果也只是军纪变得严明了起来,士卒更加服从军官的命令了。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多士卒还是有些不明白的,他们只是本能的觉得刘封对他们好,他们就要报答刘封。
既然刘封要他们遵守军纪,那他们就遵守军纪。
刘封要他们令行禁止,那他们就令行禁止。
只是今天,看着这些老幼妇孺们,冒着寒冷的天气出城迎接。
不少人的心里都有些堵的慌,可这种淤塞并不难受,让他们全身上下有些舒爽。
“现在,都把胸膛给我挺直了!”
“你们可是刚刚打了大胜仗,痛击了顽敌,保护了徐州百姓。”
“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你们浴血奋战的结果!让他们看看你们击败收降的贼寇!”
“出发!”
刘封一声令下,徐州军继续前进。
只是比起先前来,徐州军像是又完成了一次小小的进化,整个军队的士气、斗志和精气神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蜕变。
这种蜕变的效果暂时还不明显,但的的确确又与先前产生了不同。
这种玄妙而不可言的变化,就连刘封本人都没能发现。
当徐州军靠近后,妇孺老幼们却还是有些不敢靠近,但与以前害怕的躲避逃走相比,无疑也是巨大的进步了。
只有其中几个老人,捧着手中的醪糟奉献到刘封的马前。
刘封翻身下马,伸手把几位老人搀扶起来。
“老丈,快快请起。”
“你们如此这般,岂不是要折煞了我。”
几个老丈顺势而起,拍马的话不要钱的送上。
“小公子少年威武,文武双全,竟已能统兵保境安民,真乃是我等黔首之福啊。”
“对啊对啊,小公子武运长久,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直入神京。”
“先前屯田,也得小公子照料,若非公子父子,我等俱是道旁饿殍也。”
这些老人的赞誉虽然像是彩虹屁,但里面的情感却是发自肺腑的。
毕竟的的确确是刘备父子俩在徐州搞屯田,不但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更给了他们一个未来的希望。
现在刘封又亲自带兵击退想要入寇襄贲、兰陵、承县,洗劫钱粮,掳掠百姓为奴的泰山贼寇,这又何异于恩同再造?
没错,刘封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让金睿先散播谣言,渲染泰山贼寇要来抢劫了。
现在的战事,更说明了先前的消息是可靠的,真实的。
那这些百姓又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刘封手握其中最年长者粗粝的手掌,回身指着徐州士卒道:“长者此言差矣,真正拯救尔等的,非我父子,实是徐州士卒也!”
刘封此言一出,不但妇孺老幼都愣住了,就是徐州军士卒也懵逼了。
这话咋听不懂捏?
刘封继续说到:“若不是这些勇士从军,随我浴血奋战,视箭矢如雨而不退,面刀枪如林而奋进。若是只靠我父子俩,纵是三头六臂,又如何能击破泰山贼寇?如何能保境安民,如何能护得大家周全?”
“是以,此战最大的功臣,乃是我徐州军士卒也!”
“父老乡亲们,缘何不谢真正的功臣,而只谢我一人焉?”
刘封的话说完,声音还在旷野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妇孺老幼们面面相觑,这些话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居然还有将军推功给士卒的。
可刘封说的好有道理啊。
终于,在场的妇孺老幼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弯曲下腰杆,朝着徐州军士卒慢慢鞠躬参拜!
看着面前的百姓们对着自己大礼参拜,徐州军阵营中出现了一阵慌乱。
别说是徐州军了,就是队伍里的泰山军们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一种酸酸涩涩,却又带着微微的酥麻感觉,在这些士卒们的心里翻涌。
而泰山军的士卒们,更多出了一种羡慕的感情。
面对着徐州百姓们的感谢,泰山军们只有面红耳赤,满心羞愧,对于身旁趾高气昂的徐州军羡慕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就是徐盛、潘璋,也有了不小的触动。
他们一个是豪强大家,一个是乡间游侠,平时哪里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对于他们来说,百姓不过牛羊也,用来耕地产出粮食的。
即便平时被百姓害怕畏惧,甚至背后咒骂,他们即便知道了,也只会是得意的大笑。
因为百姓的害怕咒骂,不就恰恰证明了他们的强大吗?
可现在,这种想法有了一些变化,原来被百姓爱戴的感觉这么舒服,原来为民而战,是如此的畅快酣畅。
徐盛看过一些书,感觉更深一些,联想起武王伐纣,光武复汉,都打起吊民伐罪的旗号,是否是为了眼前这一幕呢。
“乡亲们都请起吧!”
刘封也看见了徐州士卒们的复杂情绪,趁机大声下达命令:“全体都有!行军礼,拜谢百姓!”
徐州军如今虽然还达不到如臂指使的地步,但令行禁止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在听见了刘封的命令后,自徐盛、潘璋起,所有士卒以右手锤击左胸口。
这年月,地方军哪有什么军礼可言,这个动作是刘封特地为徐州军设计的。
简单干净又好学,相当方便,于是很快就被刘封所部普及。
接着,有胆大的百姓上前进奉食物,刘封也没有拒绝,而是表达了感激,然后派遣专人收下,统一发放。
“刘使君福寿延绵!小公子公侯万代!”
突然,一个村妇喊了起来。
谢谢各位读者老爷们,感受到你们的支持和激励了,没说的,继续码字,继续日万,我会坚持下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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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牵招到来
第104章 牵招到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百姓们纷纷跟风喊了起来。
到了后来,就连徐州军士卒也一起喊了起来。
只有泰山军俘虏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倒是能猜到那小公子就是刘封,可一想到那血淋淋的枪阵,这些泰山军们就很难把公侯万代和那血淋淋的场面联系在一起。
能发明这种可怕军阵的,分明是个恶魔好不好。
刘封只觉得这个妇女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还真是熟人。
这妇女正是先前他去的溪山村古姜家的媳妇古陈氏。
刘封冲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就看见古陈氏受宠若惊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徐州军的队伍完全进城后,襄贲县的百姓们都还在原地没有散去,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一幕对于徐州军的影响固然是巨大的,但对于百姓们自己似乎也并不轻。
徐州军的士卒们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百姓并不是自发前来的,而是被金睿所组织起来的,甚至还有不少吏员混在其中,生怕出现意外。
之前报捷信使带回来的信中交代,让金睿在尽量不耽误农活的基础上,召集一些百姓欢迎凯旋回来的徐州军。
要尽量让百姓明白,正是因为徐州军的浴血奋战,才能让他们享受和平的生活。
是徐州军血的代价,才让他们免遭敌人的屠戮。
要让他们理解徐州军,感谢徐州军,亲近徐州军。
刘封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想慢慢的经营起军民之间的融洽氛围,更重要的是想给这个时代的徐州军一点精神奖励。
让他们意识到,当他们是保家卫州的情况下,州郡的百姓会如何的爱戴拥护他们。
这种精神上的情绪价值,虽然现在的徐州军不能理解,但一定会有正向的情绪收获。
金睿做的非常不错,成功组织起了百姓们前来迎接。
在一天的时间里,金睿不厌其烦的告诉这些屯田民户,正是因为徐州军的奋战,才让他们的屯田得以保存。
如果不是刘封带着的徐州军打赢了昌豨,现在他们早就被泰山贼寇给洗劫一空了,赖以活命的农田都可能会被一把火给烧了。
尤其是刘封,金睿知道襄贲县的民众对这位小公子的感激之情最深。
先前正是刘封的微服私访,才让那些贪腐的吏员全部被处罚,而且还是斩首示众。
同时,少发的粮食也很快重新发放了下来,让他们这些年来第一次吃上了一顿饱饭。
襄贲县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把小公子和刘使君给供奉了起来,希望上天能保佑刘家父子公侯万代,福运延绵。
可见刘封在襄贲县的地位如何之高。
金睿都想不到刘封的牌子如此好使,原本只是勉强说动了几十户人家的老人孩子出来帮忙。
可一听说是刘封领兵,情况立刻反转,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人出力。
现场的这些吃食可不全是县里面准备的,大多数竟然是百姓自己凑的份子。
“今日的事,你办的很不错。”
刘封先将重伤员们安置妥善,然后再巡查了一遍徐州军营地,最后去了一次俘虏营。
看见泰山军俘虏们的情绪也比较稳定,刘封这才放松下来,命令不要短缺了俘虏们的粮食供应,同时让徐盛和潘璋把今天百姓们送来的吃食醪糟全部分发下去,给大家加个餐。
忙完这一切,他才有空找来金睿,对他进行夸奖。
金睿低调的谦让道:“公子谬赞了,下吏只是略尽了绵薄之力,都仰赖公子在襄贲的名望。”
刘封笑道:“办的好就是办的好,不必谦虚,家父一直曾言,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赏罚分明乃是治政的基础。”
金睿却赶忙解释道:“下吏并非谦虚,所言皆是实情。公子与方伯在襄贲早已是万家生佛,此事县中人尽皆知,并非下吏胡诌,公子一查便知。”
刘封愣了下,他倒是真没想到有这一出,这样看起来,金睿还真不是吹捧自己了。
“好了,我自然是信的过你的,但你的功劳总还是有的,不能一概而论。”
刘封拍了拍金睿的胳膊,金睿身高有些矮小,连东汉男性平均身高都不到,只有一米五六的样子,算是相当矮小了。
因此,身材高大的刘封对上他,都有居高临下之感。
这也是金睿虽有才能,却始终得不到拔擢的重要原因。
在汉代,长相可是当官的重要条件之一,不够帅不够高大魁梧可是当不了大官的。
“伱好生去做,三五年内,总能当上一任主簿,若是政绩出色,我亲自做保,保你一任县令。”
听到刘封的许诺,金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自己这种人都能当县令吗?
不,还是得靠公子!
没有公子,自己就是再努力一百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金睿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礼参拜,朝着刘封叩首道:“蒙公子不弃,愿为公子门下走狗!”
刘封苦笑,他倒是想把金睿当人看,可要是这么说了,那金睿只会以为刘封对他不满意呢。
门下走狗,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那可必须得是心腹,得是亲信。
“好了,先起来吧,好好做事。”
刘封继续给出了一颗甜枣:“鲁校尉已经和州中打了报告,想提升你为主记掾,相信州中不日便可通过,你有个心理准备。”
金睿喜出望外,刚刚爬起来的身体又一次跪倒了下去:“多谢公子!多谢方伯!睿必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了好了,不用拜了。”
刘封上前亲自将金睿搀扶起来:“我有句话要忠告于你,希望你能铭记在心。”
“公子请说!”
金睿一脸赤胆忠心,恨不能为刘封效死的神情。
刘封语重心长道:“你之脱颖而出,乃是不贪不占,克己奉公。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望你能将百姓放在心中,不求你放到首位,却总不能没了他们的位置。”
金睿隐隐有些恍然,郑重其事的回答道:“请公子放心,睿必披肝沥胆,廉洁奉公。今日公子之教,睿必不敢有半点后忘!”
刘封这才满意,当天晚上,金睿的招待不过四菜一汤。其中一肉,两素,一瓜果,汤乃是鸡子汤,很是合刘封之意,又让刘封好一通称赞。
刘封进驻襄贲县前天的晚间,信使已经到达郯城。
此时,刘备正在府中招待一位故友,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欢天喜地。
“子经,你可来了,你可真是想死为兄了!”
刘备拉着牵招的手,手舞足蹈起来,像是满心的喜悦不如此就发泄不出来一样。
牵招也是笑容满面,闻言,还故意下拜道:“劳使君久侯,招之罪也。”
“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做的哪一出!”
刘备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明白牵招是在打趣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刘备拉起对方,握着牵招的手就不肯放,一边唠叨道:“自从你我兄弟洛阳分手之后,已有十一年不曾见面了吧?”
“正是。”
牵招也陷入了回忆中:“自兄长中平元年,从军出征黄巾时分别,至今已有一十一载了。”
“当时兄长意气奋发,云长兄与益德兄也俱是摩拳擦掌,想要以军功出仕。”
牵招清楚的记得黄巾之乱时,自家兄长虽然很是担心兵祸连绵,百姓民不聊生。可同样也为军功机遇的来临而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记得当时刘备就将全部资产拿了出来,招兵买马,南下投奔老师卢植。
而他则因为老师乐隐为车骑将军何苗所征辟,前往洛阳担任车骑将军府长史之职而离开了幽州,前往洛阳。
两人此后,再不曾相见。
牵招自中平六年,老师遇害,他冒着生命危险为老师收敛遗骸,随后又千里护送,载其归乡。
在路上还遭遇了山贼,同行之人尽数逃跑,唯有他一人留在原地,哭泣恳求,叙说原委,让山贼动容,放他离去。
自此开始,牵招渐渐名声鹊起。
牵招有了名声之后,依旧居家耕读,拒绝了一些县令的征辟,只是读书养望。
在这段时间里,他居然收到了刘封的书信。
对于这个侄子,牵招原本还不怎么了解。
可随着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等美名从涿县向着整个幽州,乃至河北扩散时,牵招才开始重视起这个侄子来。????随后,叔侄俩的书信往来更为密切,刘封经常请教经义的问题,而牵招则乐于解答。
但偶尔,刘封也会讨论时局,品评英雄。
刘封在书信中,对曹操极为推崇,却对袁绍不以为然。
牵招不禁生出了好奇心,要知道曹操乃是宦官之后,虽然削尖了脑袋想当士族,成天和袁绍等人混在一起,虚与委蛇,曲意逢迎。
袁绍却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乃是天下仲姓,家族门生故吏多如牛毛,虽然只是婢女所出,却因为过继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袁家的嫡子。
更重要的是,袁绍已经是冀州牧,而曹操不过是东郡太守,而且还是袁绍为他表奏的。
双方名为盟友,实为藩属。
可刘封却坚持认为,曹操博学多才,善于学习,家族实力雄厚,人才众多,又能唯才是举,必定能在兖州站住跟脚。
牵招初时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刘封对曹操好感过多,以至于痴人说梦。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险些惊掉了牵招的眼睛,刘岱迎击黄巾军,战败身死,曹操火线接任兖州牧后,竟反败为胜,大破黄巾,一战收降青州黄巾青壮三十万。
随后又连续败公孙瓒,陶谦、袁术,就连自家兄长刘备都被揍的鸡飞狗跳。
牵招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已是兴平元年。
这时候的曹操已经开始一征徐州了,杀的彭城尸山血海了,只是消息传递的比较慢,牵招还一时不得知罢了。
从这一刻起,牵招不再以孩童视刘封,他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兄长家这位小侄子乃是天之骄子,少年早慧到如此地步,纵然是神童满地走的东汉也是绝无仅有的。
其实牵招并不知道,刘封不是真那么崇拜曹操的,他猛曹操乃是暗度陈仓之计。
他明着是夸曹操,暗地里是在踩袁绍,毕竟曹操可够不着牵招,唯有袁绍,才能征辟牵招。
以牵招的性格,一旦被袁绍征辟成功,就再也和刘备无缘了,除非刘备能够攻灭对方。
而在牵招来看,大侄子本就欣赏曹操,看不上袁绍。
既然曹操表现出了亮眼的水平,这不就证明了大侄子的眼光好吗?
既然大侄子的眼光好,不就更说明了袁绍确实不行吗?
这样一来,牵招的心里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让牵招在初平三年,第一次接到袁绍的征辟时,虽然几经犹豫,最终还是谢绝了这次征辟。
袁绍闻讯很是吃惊,在他看来,牵招不过是幽州地方士族而已,在整个大汉国连三线都未必排的进,自己给的可是从事的身份,可牵招居然不识好歹?
袁绍内心是有些不悦的,但表面上还是得做出雅量宽容来,也就没有计较这个事情。
要说牵招后面后悔不后悔,说实话,是后悔的,但并不多。
大侄子这方面居功至伟,他不断的给牵招灌输不可贸然下注的想法,暗示择主一定要慎重。
同时,刘封还在字里行间暗示,自己家父亲若是能有机会得到一份基业的话,他这个儿子很是担心他能不能守得住啊。如果这时候亲如兄弟的叔父能帮上一把的话,父亲应该会很感激吧。
毕竟父亲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宗族可以依赖,这就缺乏了最可信任的亲戚啊。能够算得上亲这一级的,不过就只有关张简和您牵招叔父了啊。
牵招虽然不觉得刘备能有什么创立基业的可能性,但也认同自己大侄子的话,潜移默化的觉得自己和刘备的感情,确实已经达到了亲兄弟的地步了。
有了这么许多的铺垫衬托,当刘备最终入主徐州,然后送来亲笔信,邀请牵招前往徐州辅佐自己的时候,牵招竟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归宿感。
因此,牵招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接受了自己家兄长的邀请,南下前来徐州。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路上也不太平,袁绍和公孙瓒的战争还在继续进行,兵祸连绵,盗匪横行。
牵招直到现在才抵达了徐州。
跟随者牵招而来的,还有刘备委托他招募的北地游侠儿,这些可都是有过交情,知根知底的帮手,各个骑术精湛,拥有一手不错的技能,不是擅长射术,就是武艺过人。
这也难怪刘备看见牵招,会如此喜出望外了。
刘备当晚就设下宴席,款待牵招和一众北地游侠儿。
宴罢之后,刘备拉着牵招不肯松手,要彻夜畅谈,抵足而眠。
两人洗漱之后,正躺在榻上闲聊。
一别十多年,彼此之间却已然没有了半点生疏,仿佛从来不曾分开过。
“子经,且先委屈你暂任从事,元龙此番北征琅琊,必定大获全胜。待他归来之时,便可卸任功曹,转任东莞郡太守。功曹之职既然空缺,为兄当请贤弟任之。”
刘备还是没变,骨子里依然是那个任气侠义的游侠儿。
牵招一来,他就高兴的忘乎所以,竟然直接给对方许诺了功曹的位置。
功曹的位置,乃是一州之中的要职,陈登能担任,那是因为他家里是下邳国、徐州第一大士族。
陈登本身就少有才名,又为陶谦搞成屯田,使得徐州府库仓满廪实,这可是大功劳,才得以迁功曹之位。
牵招有何家世?
又有何功劳于徐州州郡?
好在刘备飘了,牵招本人却没飘,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道任免是乱命,甚至会引起徐州本地士族的强烈反弹。
到那时候,刘备既会损害威名,他牵招也会得不偿失。
区区一个功曹之位而已,若是吾兄能继续上升,还怕自己没有美职吗?
于是,牵招坚辞不受,刘备才有些回过味来。
清醒过来之后,刘备尴尬的笑了笑,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想出个解决办法:“子经,既然你无意功曹,那只能暂时屈居从事之位,另外,还请你负责为州内建立一支骑兵部队,你觉得如何?”
“哦!?”
刘备一说这个,牵招可来兴趣了。
他在来的路上可是听说了,曹操两次征伐徐州,杀的徐州尸山血海,每克一城,便将其化为白地。
如此惨烈的兵祸,徐州应该入不敷出才对。
自家兄长如何还有余财建设铁骑?
这骑兵有多烧钱,北地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就是游牧的胡人,战马也是最亏钱的牲畜。
不论是出肉,还是饲养难度,普通的马匹都远远不如猪、牛、羊。
至于战马,那更是娇柔的不行。
这里说的娇柔,并不是战马娇生惯养,没了这些就活不下去了。而是你想要养出强悍的,有战斗力的战马,就必须要对它娇养,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其实说的是战马。
马匹这种动物,胃口大,吸收差,而且还是单胃,没有反咀能力,需要吃上多顿。
一匹好的战马,需要一到两个马夫全天看护,光是夜晚就需要喂养一至三顿精饲,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战马的膘肥,让它充满力量。
可想而知,战马的价格,以及后续的饲养有多烧钱了。
牵招特意提醒道:“兄长,这铁骑可不是那么好建设的,可得要花大钱。”
刘备连连点头:“子经勿忧,我也素知此事。你且放宽心,可先挑选合适的种子训练起来,马匹可再等一段时间,自有招财童子为你我送来。”
“招财童子?”
牵招疑惑不解,难道是有人要送我兄好马?
“哈哈!”
看见牵招满脸的疑惑,刘备更是神秘兮兮道:“此招财童子,乃是我家至宝,子经你也曾经见过啊。”
刘备所言不错,不说刘封在牵招回乡之后,亲自前往拜会过,就是刘封当年出生时,牵招可是亲自来参加了刘封的百日宴的。
看见刘备不肯明说的样子,牵招也是无奈摇头,自家这兄长,都年过三十了,有时候竟还是一副稚童脾气。
接着,刘备和牵招还聊了许多,只觉得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在夜色渐深,月至天中时,院外突然传来了吵杂之声。
这声音打断了刘备和牵招的聊天,使得刘备有些不悦。
他穿鞋下地,骂骂咧咧道:“备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夜半生事,搅扰了我和子经的畅谈。若是没有个道理,必要重治其罪!”
牵招也有些不解,这可是堂堂徐州州牧府邸啊。
居然还有人敢闹事?
还是半夜闹事,这也太奇怪了。
于是,牵招也下地穿鞋,跟着刘备一起出门。
(本章完)
第105章 大捷回传
第105章 大捷回传
打开院门后,就看见傅士仁带着好几个甲士手举火把,簇拥着两名士卒。
士卒一看刘备的,立刻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往头顶一举:“启禀州牧,我乃是公子部传骑,我军于昨日下午,在红岭遭遇泰山昌豨军,双方爆发激战。”
“哦?结果如何?”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上前取过竹筒,一边打开,倒出里面的帛书,一边朝着传骑摆了摆手:“可先起来说话。”
两名传骑满脸兴奋和喜色,应了一声,站起身体。
为首那人继续说到:“我军只一个冲锋就击溃泰山军,阵斩四百级,俘获一千六百余人,生擒敌将昌豨,泰山军全军覆没,无一逃脱!”
“什么?”
刘备这才刚刚打开竹筒里的帛书,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和牵招、傅士仁一起让传骑的话给惊呆了。
随机,刘备发起火来:“胡言乱语,你可知道谎报战果,论罪当诛!”
不是刘备格局不够,而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夸张。
刘备这次同意让刘封参阵,主要的目的还是让刘封历练一下,感受一下战场的环境和气息,别说指望刘封建立战功了,只要刘封别受伤,他就心满意足了。
“尔等是欺我不敢斩杀你们吗?”
噗通两声,两名刚刚站起来的传骑又跪了下去,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惶恐,不明白刘备为什么突然发火。
刘备心里生气啊,什么时候自己家宝贝儿子学会谎报战果了?
而且还恰好在牵招的面前来这套,这不但是丢了他的脸面,大耳哥更担心牵招会对刘封有了不好的印象,影响将来。
可眼前两个传骑虽然满脸畏惧,却还是磕磕绊绊的解释没有撒谎,确实是大捷了。
“夏、夏侯将……军,还、还带着……昌豨去接收缯城了。”
传骑明明说的是报喜的话,可表情却像是在哭丧,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笑出声的。
刘备又有些想发火,可让牵招拦了下来。
牵招指着传骑提醒刘备道:“兄长,看此人神情,不像是在谎报军情。”
顺着牵招所指,刘备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传骑神情里有害怕,有委屈,还有不解,唯独没有奸猾,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真是大捷?”
“确是大捷!下吏愿以项上头颅担保。”
一个传骑都敢拿脑袋担保了,刘备心里的怒火瞬间不翼而飞。
冷静下来之后的刘备,觉得自己是有些患得患失了,都是那个逆子的错,好好的非要上什么前线,害的老子在后面担惊受怕。
在心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通逆子后,刘备匆匆打开了手里的帛书,就着火把的亮光飞快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刘备捏着帛书的双手一拍,大叫一声:“好!”
随后,刘备把帛书递给牵招:“子经,快看帛书,你侄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牵招接过帛书飞快阅读了起来,帛书里写的也和传骑所说的差不多。
刘封所部一战直接打崩昌豨,甚至还将对方全军俘获,整个郯城以西的敌人已经被一扫而空,襄贲、兰陵和承县已经没有忧患了。
夏侯博和陈到带着亲卫部曲和昌豨去接收增城,刘封则带着主力和伤员、俘虏往回走了,至迟两三日后就能到达郯城,为方伯献俘。
刘备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脸上的笑容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牵招也是心神大惊,刘封竟然以少胜多,还全歼来敌了?
不对,这刘封不应该只有十岁吗?
十岁如何领军出征?
牵招只觉得脑袋里全是疑问,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刘备。
看见牵招那懵逼的模样,刘备哈哈大笑,乐个不停。
“阿仁,带着两个传骑下去,好生招待,给与酒肉,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每人发给五百赏钱,再让他们回去。”
“是,使君!”
傅士仁恭敬领命,带着连连感谢的两名传骑离开。
刘备这才关好院门,拉着牵招重新回到屋里,细细述说自刘封来到郯城之后的所作所为。
说着说着,刘备自己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刘备原本就对刘封满意之极,有仙遇,有早慧,能赚钱,能识人,小小年纪竟已能治理一县之政。
别看刘备放刘封出去了,可实际上刘封的情报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案头。
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他都要仔细阅读一遍送来的关于刘封的消息,哪怕这些消息很可能已经是昨天,甚至是前天的了。
但刘备依旧乐此不疲,因此,他也清楚的知晓刘封在襄贲县的所作所为。
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这逆子竟然架空了子敬,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胡作非为,日后可怎么得了,难道还想架空他老子不成。
另一方面,他也对刘封的治理条陈很是满意,甚至觉得其中有许多可取之处,值得日后找机会推广到州内其他地方。
只是在满意之余,刘备内心深处也有些担心刘封在军略方面的能力。
毕竟眼下是乱世,刀把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好了,刘封已经送上了完美的答卷,让他大为放心。
刘封是需要功勋的,这也是刘备同意他上战场的根本原因。
哪怕刘备只有刘封一个儿子,刘封想要接班,那也是要功劳的。
没有功劳,如何镇住骄兵悍将,没有功劳,如何拿捏两朝元老。
历史上光武如此大的威望,照样为了明帝上位费尽心思,各种铺路。
刘备以前看史书还不太明白,现在方有同感。
牵招原本以为刘备是在给自己解惑,可为什么越听他的问题就变得越多了呢?
一个十岁的稚子,就算聪明了些,早慧了些,扬名了些,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听完刘备的一番叙述,牵招依然觉得脑壳里全是问题。
不过刘封很快就要回到郯城了,相信这个大侄子应该能给他好好解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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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城中,臧霸与吴敦面面相觑。
今天早上,劝降的信使来时,捎带上了这位臧霸的好兄弟,目的自然是请吴敦一起来帮忙劝降臧霸。
几日之前,吴敦弃城逃跑,不可谓不坚决。
只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没能狠心的扔下心腹骨干。
如果单骑而出的话,还是有很大概率能逃出生天的。
可带着两三百人落跑,那速度可就慢太多了。
章诳哪怕晚出发了许久,依旧在即水河边追上了吴敦,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吴敦军又无心交战,只是一交手,吴敦便遭大败,仓皇落跑。
只是章诳的运气不行,竟然让吴敦给跑了。
可吴敦的运气似乎也到此为止了,逃过即水之后,竟然遇上了赵云守株待兔,最后还是没能逃得了。
这场追逐,笑到最后的竟然是赵云,把章诳给气了个半死。
谁叫自己又是追了半天,还辛苦打了一仗,可最大的战果却自己撞进了赵云手里。
其实赵云也是在为全军殿后,深怕吴敦一旦成功突围,那可就兜到赵云部的屁股后面了。
他第一次独掌一营,自然相当谨慎,却也没料到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爆棚,一件大功硬是凭借本事杀出重围,然后跳进他的怀里。
可见天下枪兵好运八斗,赵云独享一石,其余枪兵共负两斗的传闻,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关于这一点,吴敦自然是不承认的,他甚至激烈的表示自己曾顽强反抗过,只是不是对面那个白马银枪伟男子的对手,但不代表自己怯懦。
只可惜,大家的关注点依然在被功劳窜进怀里的赵子龙身上。
赵云为人一如既往的刚直谦逊,没有苛待吴敦,以礼待之。等到了陈登大营后,将吴敦送了过来,并对陈登禀明事情原委,就连章诳的功劳也没有丝毫遮掩。
陈登顿时大喜,关羽那边其实也已经送来了奏报,章诳虽然没能抓住吴敦,但也俘获其家小。
如此一来,吴敦全家都已经在徐州军手里了。
也正是如此,吴敦才被陈登所请,陪同信使一起来劝降臧霸。
“大哥,对不起。”
吴敦羞愧的低下了脑袋,臧霸把即丘给了他驻扎,让他提前预警的。
结果徐州军突然北上,他连个屁消息都没能传出去,自己都成了徐州军的阶下囚。
臧霸却是笑了,仿佛一点儿都不介怀:“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伱就那么点人,难道我还指望你能守住即丘不成?”
虽然臧霸明显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可吴敦还是非常惭愧。????低着脑袋犹豫了半天,吴敦微微抬头,低着声音问了一句:“那大哥,您现在打算咋办。”
吴敦的话让臧霸陷入了沉默。
该怎么办?
臧霸自己也知道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开阳几万百姓,三千袍泽,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子,心腹,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臧霸一直自诩是个理智的人,从来没有过度的贪心和欲望,总能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团体的决定。
可这一次,臧霸总觉得有什么情绪在干扰自己做抉择,让他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是的,臧霸自己也知道,开阳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再不投降,只能连累三千袍泽兄弟,几万开阳百姓一起死。
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吴敦突然抬起头,梗着脖子道:“大哥,要不我不走了,我留下帮你!”
臧霸心中一暖,看着自家兄弟,眼睛里流动着温情:“傻子,大哥守个开阳,还需要你帮忙?你这是小看你大哥吗?”
“不、不是。”
吴敦又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双方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吴敦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轻了很多。
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大哥,您为啥不肯降了呢?”
可臧霸却偏偏听见了,还听的很清楚。
他叹了口气,道:“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啊。”
顿了一会,臧霸继续开口,仿佛像是在梦语似的:“你想啊,在半年前,我们裂土琅琊的时候,他刘备在哪里?在青州北海。他名为平原相,可他手里有平原哪怕一个县吗?”
“而我们呢?整个琅琊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哪怕萧建是朝廷所拜的琅琊太守,可当时全琅琊又有谁认他?”
“老四,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
“我后悔去年没领兵南下去救援陶公,哪怕豁出去开阳不要了,琅琊也不要了,可我就是应该去一次郯城的。”
吴敦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大哥是在嫉妒刘备,嫉妒对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徐州牧的官位,嫉妒对方得到了陶公的遗泽,嫉妒对方有徐州士人和豪强的支持。
可能还嫉妒对方的能力吧。
臧霸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刘备之上的。
可谁能想得到,刘备只入主徐州不到半年,竟然已经拥有了可以一口气鲸吞掉他奋斗十年基业的实力。
吴敦知道这是心魔,他也开解不了臧霸。
可他不想让臧霸就这么死在开阳,更何况开阳里还有许许多多他认识的人。
“大哥,那我先走了。”
吴敦站起身告辞,臧霸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那我送你出去。”
吴敦回到陈登大营后,一五一十的把臧霸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这并非背叛,而是希望足智多谋的陈登、鲁肃能想出办法劝解臧霸。
吴敦只有一个很朴素的愿望,他希望他的大哥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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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带着所部兵马回到郯城时,刘备亲自出城迎接。
他左边牵招,右边糜竺,出郯城两里迎接刘封。
对于这大阵仗,刘封自然不敢怠慢,直接下马步行,来到刘备面前。
“小子刘封,拜见父亲,别驾,叔父!”
论亲,牵招自然是要在糜竺之上的,可论地位,糜竺却是要甩牵招十里地了。
别说今天只有牵招在了,就是刘备所有手下都在这里,刘封第二个参拜的人也只能是糜竺。
不过糜竺倒是觉得,他更希望刘封能够换个称呼喊他。
“明公,公子少年有为,不过十岁年龄,竟能保境安民,击溃强敌。史记甘罗十二而拜相,吾深以为雄,神童之实,莫过于此。”
糜竺开口道:“可今日见了使君之子,才知甘罗拜相不足为贤,如公子这般出将入相,方是人中之雄也。”
糜竺这个彩虹屁,正挠在刘备痒处,引得后者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刘备上前将刘封搀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道:“别驾今日谬赞你出将入相,军功,汝勉强有了,文治可还差了许多。”
刘封想要翻个白眼送给大耳哥,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
你儿子我为了徐州的基业,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就差卖身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没文治?
那襄贲县外几十万亩良田是谁搞出来的?
鲁肃、徐盛、潘璋这些人又是谁招揽来的。
就是你旁边的兄弟牵招,不是你儿子我,他都要投袁绍了!
可这些话刘封能说吗?
显然不能,所以刘封只能义正辞严道:“孩儿定会向别驾多多学习,尽力做个与别驾一样的能吏。”
刘备闻言大喜,连连点头。
糜竺古井不波的面庞上也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笑容,感激的看了刘封一眼。
刘封一直觉得,糜竺的能力其实很高,尤其是看人的眼光,虽然不如刘备厉害,但也是一等一的。
最后轮到牵招时,刘封只是情深义重的说了一句话:“叔父,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一句话,牵招的心里可就滚烫滚烫的了。
这大侄子太会来事了,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亲叔父的感觉了吗?
“有没有责怪叔父当时不肯和你一起走?”
当时刘封南下时,想恳请牵招一同南下,可牵招没答应。
那时候刘备当上徐州牧的消息已经传到北地了,毕竟刘备都派人去接妻儿老小了。
可牵招却有些不开心了,兄长你就知道接妻儿老小,忘了兄弟还在等你的征辟了吗?
刘封劝不动牵招之后,就担心起来,赶忙派出飞骑先行前往徐州,提醒刘备征辟牵招。
否则,以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牵招现在都未必能接到刘备的征辟。
可见刘封为了刘备,付出了太多。
提到这个,刘备就忍不住老脸有些红了,他当时可真的是把牵招的事给彻底忘了。
于是他想要转移话题,可巧就有一个话题他本身也极为感兴趣。
“走,且带为父看看你练的好兵。”
刘备兴致盎然,催促着刘封,想要看看调拨给刘封的一千丹阳兵到底是何等精锐,竟然能够以少胜多,一战全灭昌豨。
刘封自无不可,他也能看的出来,不只是刘备感兴趣,糜竺和牵招也相当有兴趣。
等众人走到刘封所部行军队列的侧翼时,刘封抬手做了个手势,徐盛高声喊道:“向右转!”
随即整个方阵中的士卒竟然齐齐朝着右方转向。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刘备、糜竺和牵招等人。
实际上也难怪他们如此吃惊了,这种整齐度在这个年代实在是有些犯规。
幸好与我大清朝不一样,这个年代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分左右的。
毕竟不分左右,如何识别左衽右衽呢?
不识左右衽,又何以分华夷,胡汉?
因此,刘封所部练习转向的难度比刘封原本所预想的要低了不少,进度也大大加快。
“这……这如何练就的?”
刘备惊讶之余,想起来询问身边的刘封。
刘封却笑而不答,又做了个手势。
徐盛再次大声喊道:“向方伯行礼!”
全军一起抬起右手,齐胸平举,后轻轻锤击左胸口。
“方伯万胜!徐州万胜!我徐州军,威武!”
(本章完)
第106章 太史欲来
第106章 太史欲来
整齐嘹亮的吼声,震动四野。
区区千人的气势,直冲云霄。
“好,好!封儿你练的好兵啊!”
刘备心里惊讶之极,丹阳兵是什么成色,他老刘还不清楚吗?
他自己在去年就接手了四千人,训练整编,丹阳兵最大的问题就是军纪,松弛散漫,骚扰平民。
自己花了很大的力气,也使用了各种手腕,才在几个月内整肃了军纪,把丹阳兵给消化了。
可现在,刘封跟前的这一千人,真的可以算是脱胎换骨,只是在军纪严明上,已经全然不逊色于他曾经在洛阳所见过的北军了。
区区一个地方郡国兵,居然有着北军的军纪,这就未免有些吓人了。
人家北军可是职业军队,拿着高额薪酬的,待遇极其丰厚。
也不知道自家儿子是怎么练成的。
“尔等为保徐州父老乡梓,浴血奋战,本牧十分欣慰,也为尔等高兴!”
刘备很快就回过神,说了几句官面话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传我令,徐盛营骁勇善战,冲坚毁锐,乃是我徐州精锐之师。今日特赐汝等酒肉,人尽有之。”
“谢方伯恩赏!”
刘封所部三呼万胜,感谢刘备赏赐。
军中禁酒,又少肉食,今天不但有酒有肉,还有赏钱,自然人人欢欣鼓舞。
可即便如此欢喜雀跃,队伍却依旧没乱,士卒站在原地,虽有交头接耳之像,却没有乱窜之人,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军纪严明了。
刘备更为欣喜,让徐盛领部队回营休息,同时又让亲卫部曲接手泰山军俘虏,最后还派专人运送酒肉,犒劳刘封所部。
刘备带着刘封回城,一番庆功。
*************
青州东莱郡黄县,太史慈府上。
太史慈正与刘备派遣来征辟他的周教闲聊。
三国演义里说太史慈家境贫穷,孤儿寡母,可实际上太史家在当地可不是什么寒门,而是地地道道的豪强,有着大片的土地和产业。
太史慈本人可是文武双全,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弦不虚发,是个真正的神射手。
同时还擅骑马,能突袭,骑射,有谋略,读经典,曾任本郡奏曹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汉末年豪强英杰。
这样的人,哪里是寒门能养的出来的。
自从随刘备军击破了管亥,解了孔融之围,太史慈自觉已经报恩,又不见孔融重用,只能遗憾归家。
太史慈救北海,虽然有他本人重情重义,想要报答孔融关照母亲的恩德的因素。可另外一方面,从太史慈进北海后的举动,也能看出他想要在孔融面前展现才能,得其重用。
这不怪太史慈想的多,他自辽东归来之后,母亲告诉他北海相孔融闻知其名,礼重其行,十分称奇,于是数次遣人动问太史慈的母亲的情况,同时还奉送赠礼作为致意。
这就不得不让太史慈想入非非了,既然孔融表现的如此礼重于他,那自己若是能够展示才能,岂不是能够就此出人头地了?
因此,杀入都昌之后,太史慈请求孔融给他数千兵马,他愿领之破敌。
结果自然是让太史慈大失所望,孔融不听其言,婉拒其请。
后来突围求援,带来刘备,孔融因此得济无事,于是更加重视太史慈,甚至不惜夸赞道:“你真是我的少友啊。”
可结果呢?
没下文了。
太史慈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么一句夸赞,而是机会。
可孔融就是不肯给,想给的刘备又没资格。
于是太史慈直接告别惋惜的孔融和眼馋的刘备,返回东莱去了。
归家之后,太史慈把事情告诉了他的母亲,其母极其失望,但也只能委婉道:“我很庆幸你得以报答孔北海啊!”
经此一事,太史慈心里更加绝望。
如果连孔融这样口头上如此器重他的人都不会给他机会,那他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就这样,太史慈在家呆了一年多,听闻刘繇已经在江东站住了脚,正在与袁术交战,心里又生出了希望,想要去刘繇那里试试。
就在他想等春暖花开,路途好走的时候动身出发前,家里居然来人征辟了。
太史慈和其母焦氏又惊又喜,还以为是孔融终于开窍了。
结果经过一番交谈之后才发现,原来来征辟太史慈的并非孔融,而是一年多前,被太史慈当救兵搬来的小军阀刘备。
太史慈刚开始时心中是又不忿又窃喜又委屈。
不忿是自己难道只配被如此小军阀看重吗?
刘备虽然贵为平原相,也是两千石的郡守了,可他毕竟没有地盘,就连平原县都被袁谭给占领了,本人只能靠着公孙瓒养着,颠沛流离,哪里是正牌国相,千里诸侯所能比的?
窃喜是原来也有人能看的出我太史慈之能,只是这样的人却只能颠沛流离,而孔融却怎么就如同目盲一般,不识英雄?
最后的委屈,自然是因为刘备没有地盘了。
这样的刘备,太史慈是不可能会动心的,虽然觉得有些愧疚刘备的一片诚心,可太史慈还是想先去刘繇那里试试,不管怎么说,刘繇也在扬州已经有了两郡的地盘了。
可没想到的是,来使竟然自称是徐州来使,刘备已经接任徐州牧,掌徐州五郡大事,想要以从事之礼征辟太史慈。
这下可把太史慈和太史焦氏给震惊了。
尤其是太史慈,他当时可是接触过刘备本人的。
这短短一年,这待人赤诚,言谈亲切的刘玄德,竟成一州之牧了?
而太史慈的母亲焦氏,更是惊喜莫名,心里还有些埋怨自家儿子,怎么都认识了州牧却还不知道主动投效呢?
等到周教将刘备领兵援徐,随后又被前任使君陶公挽留,驻扎小沛,最后在陶公病逝之前,接任徐州的一番缘故详细描述了一遍。
这时候,太史慈和母亲才明白了这次征辟的前因后果。
太史慈心中不禁赞叹,昔日见那刘玄德,只觉得对方手臂过膝,耳垂厚重,是个有福分的人。
只是想不到对方福分会如此之大,真是天上掉下个州牧来,硬是砸到他刘玄德的脑袋上了。
想到这里,太史慈忍不住开始动心了。
他和刘备也算是老相识了,昔日相交,刘备就有招揽的想法,只是自己不愿而已。
现在对方刚一上任州牧,就如此郑重其事的派遣使节前来征辟,不论是诚心还是知遇,都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太史慈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一句。
伱孔北海妄称天下名士,竟还不如人家刘玄德有眼光!
没想到,周教随后还取出了孔融的推荐信,信中盛赞刘玄德求贤若渴,知人善用,建议太史慈不妨考虑一下,可去徐州看看。
周教神秘兮兮道:“方伯恐子义难请,特修书一封,恳求孔北海帮忙举荐,由此可见,子义在方伯心中的地位啊。”
太史慈感动非常,对此深信不疑。
他却是不知,如果不是刘封提醒,刘备还真想不起他了。
当日,太史家设宴款待使节。
晚间,太史慈与其母商议。
太史焦氏力劝太史慈接受征辟,不但要接受,而且要大张旗鼓,招募乡间少年健勇一起前往徐州,为刘备效力。
太史慈虽然很受刘备礼遇而感动,但还是有一些动摇,毕竟刘繇也是扬州牧了,而且还是老乡。
这个年头,乡党的身份可是相当重要的纽带,甚至可以排到第一档位,哪怕起步低点,可太史慈自恃才能,不怕不能出头。????但太史慈的母亲太史焦氏却有不同看法,她的一句话让太史慈彻底下定了决心。
“子义,你能保证刘扬州一定能用你吗?孔北海也视汝如友啊。”
太史慈幡然醒悟,母亲说的真是金玉良言。
若是不能用他,那再多的才能又有何用?
就像孔融一样,都喊他小友了,也没见对他委以重任,甚至连个官位都混不上。
这可算得上是前车之鉴了。
要是拒绝了刘备去找刘繇,又遇上同样的情况,那太史慈可没地方后悔了。
于是,太史慈做出了决定,打算听从母亲的话,打开太史家的府库粮仓,招揽游侠少年,一起前往郯城为刘备效力。
**************
大宴结束之后,又举行了小型的家宴,仅仅只邀请了糜竺和牵招。
与大宴不同,家宴就随便了许多,没有上下关系,只序亲朋之谊。
刘备先是让刘封讲述了一遍他是如何正面击溃泰山军,生擒昌豨的。
虽然报捷的帛书上有清楚的叙述过经过,可刘备还是喜欢听刘封再讲一遍。
无奈,刘封只能再次细细叙说,听的刘备、牵招、糜竺等人惊讶连连。
“这长枪阵,威力竟如此之大?”
刘备主动发问,徐州乃是四战之地,三面环敌,除了北面琅琊有些山岭,其他地方皆是一马平川,可不就得靠士卒的人肉长城去抵挡入侵之敌吗?
若是长枪阵的威力真的如此之大,那刘备可就动心了。
“父亲,确实如此,不过长枪阵的弊端也是很多。”
刘封自然不能坑自己老爹,仔细讲解道:“首先,长枪兵首重训练,尤其是军纪,因为一人乱则乱一伍,一伍乱则乱一排,以此类推,枪阵崩解。”
“而长枪阵非常累赘,而且缺乏侧翼和后方的保护,移动缓慢,转向迟钝。既害怕骑兵骚扰侧击,也非常害怕远程火力。尤其是现在部队装备很差,仅有皮甲护身,一旦遭遇强弓重弩,伤亡率一旦急速上升,长枪阵能不能坚持到接敌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次能够打出如此强大的战果,主要是三个原因,第一是昌豨轻敌,不识长枪方阵,贸然主动强冲我军枪阵,形同自杀。第二则是昌豨的泰山军没有多少远程火力,区区百十把猎弓,根本形不成威胁。最后一点就是,昌豨军完全没有同长枪方阵作战的经验,只会凭借血勇强行冲锋,伤亡居高不下。一旦士气衰退,很容易就形成了连锁反应,导致全军崩溃。”
刘封总结道:“所以长枪方阵只能成为军中的一个部分,却不能代替其他兵种。而且想要发挥长枪方阵的最大威力,恰恰需要许多其他兵种的辅助掩护。”
“况且目前的长枪方阵还只是一个雏形,并非完全体,甚至可以用残破不堪来形容。能够大获全胜的关键还是敌人太弱。”
这可不是刘封在瞎说,真正重装长枪方阵兵训练起来可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最少起步也得是一、两年,而且哪有一上来就直接训练方阵的。
这些长枪兵得先单独训练刺枪,训练手部的力气和发力的技巧,要做到刺枪能够扎破铁甲,最少是皮甲才算合格。
这难度可不是几个月就能练习出来的,很考验力量和技巧,可即便达成了,也才是刚刚合格了第一关。
随后还要训练体能,做到身披铁甲依旧不影响枪刺的力度和精准度。
最后才是开始阵型磨合,形成重装长枪方阵。
在西方古典军事末尾期时,长枪方阵事实上已经被淘汰了。
整个军事体系进入了封建时代早期,开始出现了重装步兵、强弓、弩兵和骑兵。
这些都大大克制了长枪方阵的发挥,尤其是远程火力的兴起,比骑兵对方阵的威胁还要大上许多。
任何武器战术的兴衰,都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的最底层基础,就是生产力的发展。
封建军事时代里,重装长枪方阵死灰复燃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游牧民族轻重弓骑兵的组合出现。
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使得游牧民族的物资也多了起来,从而发挥出了重骑兵,并且提升了自身远程火力的强度。
这样一来,直接淘汰了称雄数百年的罗马方阵,逼迫拜占庭等农耕国家开始向重装长枪方阵+强弓劲弩+重骑兵的军事路线发展,让长枪方阵再次走上历史舞台,反过来又再次吊打了游牧民族。
这充分说明长枪方阵并不是无敌的,它的兴盛和衰亡也是波浪形的。
不过现在当然不一样,昌豨军两千人里都找不出五套铁甲,连人手一套皮甲都做不到,刘封的残次版长枪兵自然能大放异彩。
有这么多独特的原因在里面,所以刘封一点都不害怕别人跟风。跟风的人只会被他用更新的技术进行吊打,输的更惨罢了。
在座三人中,刘备战事经验最为丰厚,很快就明白了枪阵的弱点,并且设计出好几套理论上能够打垮长枪方阵的方法。
牵招经验不足,但天赋很强,也通过刘封的描述,想到了不少针对枪阵的方法。
但只要是想正面破阵,无一例外都需要重甲步兵和强弓劲弩,否则就只能利用骑兵机动性来消耗疲惫突袭对手了。
想要用昌豨那些连皮甲披甲率都不高,训练也很一般的泰山军击败长枪方阵,那只有想办法利用地形,偷袭等战术,正面冲阵的后果已经是血淋淋的了。
刘备和牵招低声讨论,唯有糜竺糜子仲老实的坐在原地,表情毫无变化,安坐如常。
可刘封却还是把主意打到了糜竺的身上,因为眼下,只有糜竺才有继续帮他壮大的力量。
“父亲,唯有别驾有能力增强枪阵威力,以使枪阵可扬长避短。”
刘封这话,可让在场三人又被惊到了。
糜竺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位公子封又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莫非是又缺钱了?
即便豪富如糜子仲,这一次也有些牙根发凉。
这可是才刚给了几百万钱啊。
听说前些天抄曹宏的家,搜索出了几百万钱的家产,曹豹他们上交了一半到国库,剩下的就给分了,其中也给了少主一份,足足几十万钱。
这就没了?
也没看见刘封有什么花钱的喜好啊。
糜竺却是不知道,刘封这边烧钱的项目可太多了。
甚至还有一大堆的项目都没敢开启,担心资金链断裂,搞砸了全局,哪里会嫌钱多?
刘封有心在这里和糜竺提一嘴,为以后的合作做铺垫。
刘封心里和糜家最大的合作,自然是钢铁军工企业。
但这个东西,投资太大,而且短期是看不到回报的,甚至为了支持刘备扩张的脚步,长期的利润也不会太高,甚至可能还得赊账。
最重要的是,两家的关系还没到位,要是如历史上联姻的关系,那倒是可以开启了。
糜竺定了定神,开口回应道:“公子有何吩咐,我糜家自然全力以赴。”
“不敢当。”
刘封先是一顿猛夸:“别驾对我父忠贞之心,倾力之为,有目共睹,我对别驾只有亲近仰慕之心,如何敢提吩咐二字?”
刘备在旁边满意的点头,帮腔道:“子仲,此子所言,也是备之肺腑。自入徐州以来,不过短短数月,却是风霜筚路,若是没有子仲相助,备如何能安坐此位?”
糜竺有些吃不住劲了,小的说也就罢了,大的也这么说,他如何还能安居坐席。
于是,糜竺离席拜倒:“使君何出此言?自使君来徐州后,数月之间,白土复有炊烟,贼寇已然俯首。此皆州牧之功,竺安能窃居其能?竺乃愚笨之人,亦知忠孝,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牵招在旁看着,感动莫名,难怪我刘大哥做下好大的事业,这手推心入腹真已出神入化,比之昔日涿州时,又精进了许多。
糜竺已经在刘备身上押了重注,现在看着刘备的行情蹭蹭上涨,哪怕是刘封又打算在他这里薅羊毛,他也是痛并快乐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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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铁营与郡守
第107章 铁营与郡守
“别驾,封听闻别驾家中素有炼铁,州府也有铁匠铺出售刀兵农具,不知别驾家中,一岁可产铁多少?”
东汉承袭前朝,共置天下铁官营34个,比起西汉时期的48个,看起来像是少了不少,可实际上却是有所兼并,总产量并不比西汉时少。
除了东汉新增在云南的两个外,其他传统州郡里,共有32处。
其中徐州就是产铁大户,共计有朐县、莒县、彭城、下邳、广陵、东武、盐渎整整七处,都是大型的官营铁匠铺。
而且在徐州旁边,还有沛国、千乘、东平陵、历城、嬴、临淄、东牟、昌邑八处,其中有六处就在青州黄河以南的地界里。
可见徐、青盐铁之利有多强大。
只是可惜的是,外州的姑且不提,徐州内部的,彭城已是白地一片,连工匠也被曹操屠戮一空。
广陵、盐渎并不服从州府,暂时也只能搁置。
东武隶属于开阳,在琅琊郡最北方,开阳拿不下,东武也拿不到手。
莒县在开阳以北,朝廷所拜的琅琊太守萧建手中,是刘备集团下一步的目标,暂时也鞭长莫及。
也就是说,真正在刘备管辖范围内的,仅有朐县、下邳两处!
而这两处,刘备也很难伸手进去。
因为这两处背后都有人。
下邳的背后,自然是徐州第一士族门阀陈氏。
至于朐县,那当然是徐州第一豪强商贾糜氏了。
刘备堂堂一个徐州牧,州境内有七处铁官营,可他能插得上手的,竟没有一处。
可见刘备这底子有多差。
再加上徐州军的老底子军械早在这几年的大败里,全都送给了曹军。现在还能凑出这么多的甲胄,哪怕是缺少部件的皮甲,那也是难为了陶公、曹文蔚、许正时他们了。
刘封虽然问的是糜家的私人铁营,可实际上,糜家的私人铁营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是挖的东汉的墙角,把官营给偷梁换柱了。
先前刘封不敢提,虽然知道糜竺和糜家对自己老爹的忠诚极深,可他依然不敢冒险。
无他,刘家太弱小尔。
经不起糜家翻脸的代价。
甚至连糜家疏远的代价都承受不起。
可现在不一样了,情况大大好转了。
不但刘备彻底收服了已经被砸个粉碎的丹阳一派,掌控了徐州过半军权,更一战打崩了琅琊泰山军,把臧霸都堵在开阳城里坐以待毙了。
如果说先前刘备还是依靠着陈登和糜竺的忠心耿耿,才能坐稳徐州州牧之位,那现在刘备就已经是靠着自己的硬实力就能当个名副其实的徐州州牧了。
哪怕离开了陈登和糜竺,刘备一样能支撑的下去,只是会艰难许多。
当然,刘备不会真这么傻,他要真这么干,谁还会跟他干下去?
陈登和糜竺几个月前那么支持你,拥戴你,出钱出力出钱出粮,不就是为了求回报吗?
所以刘备现在也是干的非常漂亮,让陈登出任统帅,都督诸军事,曹豹为副帅,整个徐州上下的主要派系都能在这次北伐琅琊的战争中雨露均沾,分润军功。
糜家虽然没分到军功,但并不代表糜家就没收获,作为刘备的重要盟友,亲密下属,怎么可能就让糜家在一旁看戏,分不到好处?
这必然不利于团结。
刘封和刘备早就商量好了,准备了一份大蛋糕,就等着糜家为之惊喜了。
不过在惊喜之前,刘封还是希望糜家能再出点血……,不,是再入点股份,比如铁官营、铁官营和铁官营什么的。
糜竺对于家里的产业了解还是非常清晰的,他只是略一沉吟,就回答道:“我家在朐县有高炉一座,若是原料充足,可日产生铁五百斤,一岁约为十八万斤。”
年产接近二十万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这个数字得打个对折。
因为汉代的一斤可没有500克,只有248克,连现代半斤都要少上2克。
而以现代标准,古代一副铁甲至少重30斤到40斤,那就需要30斤到40斤左右的生铁。
这个数值却是现代的斤两,如果换算成汉代斤两的话,一副盔甲就要重达60斤至80斤,也是比较合理的。
按照这个数据来计算的话,那如果需要一千套铁甲,最少也要要六万斤生铁,约为一岁生铁产量的三分之一。
如果再算上下邳的产量,如果按照同朐县差不多的产量来算的话,那么徐州一年的产铁量,可以生产六千套铁甲。
不过事情当然不能这么办,毕竟生铁的用途很多,主要大头还是各种农具。
如果没有铁制农具的话,粮食的产量会大幅度下降,到那时候人都吃不饱饭了,就算有铁甲也穿不动啊。
况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盔甲的生产环节。
光是原料充足可没用,还要看生产效率。
刘封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时,糜竺继续说道:“虽然我家年产近二十万斤生铁,可生铁用途也极广,用量极大,每年几乎剩余不了多少,光是制作武器就已经极为费力,实在没有余力增产甲胄了。”
糜竺也能猜到刘封在打什么主意。
长枪方阵,自然全员披甲防御更强,如果能穿戴铁甲,头佩铁盔,那更是连普通的强弓劲弩也不会太畏惧了,自然威力大增。
只可惜,接下来糜竺详细的介绍了一番生铁的用途。
譬如一个锄头,就需要2到4斤汉制生铁,一架曲辕犁,也需要6到12斤生铁,用于打造铁犁片等需要生铁制造的部件。
一万把锄头就需要三万斤生铁,一千架曲辕犁就要一万斤生铁。
这些可都是消耗品,需要随时补充的,每年都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生铁。
这还不算铁钱、武器、铁鼎、铁釜、铁炉、车马器具、缝织器具、美妆修容器具等等诸多用途了。
光是这些用铁,甚至就已经超过了徐州刘备目前所掌控的产铁量,又哪里还有剩余的产能来制作耗费巨大的铁甲呢?
对于糜竺的答复,刘备父子俩也陷入了沉默。
只是他们俩想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
刘备是感叹世道之艰难,而刘封则在想如何增加产量,以及建立军工产业。
糜竺忽然又开了口:“竺,愿将铁营上交州府,还请方伯应允。”
刘备和刘封惊讶抬头。
刘备是不可置信,刘封是暗叹一声。
这糜子仲真是对刘备太看重了,只是问一下情况而已,居然直接就要送了。
不过刘封这次却是猜错了,麋子仲这一次的大方,可不仅仅是因为刘备,甚至更多是在他刘封身上。
在亲眼见到曹豹的一千部曲转入刘封麾下不过一个多月,竟已脱胎换骨,居然能轻易的击败泰山军了,这在糜竺心里掀起的波浪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在徐州本地士人眼里,泰山军的战斗力可是要强于丹阳军的。
当初陶谦能够击退青州黄巾,战斗的主力就是泰山军,丹阳军只是打了个配角。
毕竟丹阳军才是陶谦的心头肉,不舍得轻易使用。
可陶谦却忘了,再锋利的宝刀如果一直藏着不用,又不好好保养,迟早也会变成钝刀的。
琅琊一战,对徐州士人的影响很大。
糜竺原本觉得刘备就已经很能打了,为人又仁厚,重视士族,是非常优秀的合作者。
可没想到,刘备的儿子刘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刘备来还要优秀。????经济方面,冰糖和雪盐已经给糜家带来了大量的收入,双方关系可谓是蜜里调油。
政治方面,糜竺是亲眼看着刘封来了徐州之后,是如何一点点的帮着刘备翻盘,拆散丹阳派,将其吞并消化的。
军事方面,仅仅只是训练了一个多月,就已经练出了一支劲旅,以少打多,全歼昌豨所部。
糜竺是本地人,又久任别驾,对于州中武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说起来丹阳出精兵,徐州丹阳军又是陶谦的心头肉,自然是徐州第一武力。
可实际上徐州上下谁都知道,泰山军才是徐州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当年青州黄巾军入侵之战,就是以泰山军为主力打赢的,丹阳军从头到尾只在后方蹭了功劳,没出多少力气。
只不过臧霸为人低调,有了地盘之后也愿意对陶谦俯首称臣,因此泰山军才一直没有丹阳军名气大。
可现在呢?
刘封只是调教了不过一个半月,就已经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那将来若是曹军再来,那还不得靠刘家父子保境安民?
糜竺的眼光是徐州前几的存在,胆魄和豪气也是如此。
他已经想通,与其像彭城的铁官营那般被曹操烧个精光,那还不如直接送给方伯,还能落个情分。
刘备却是开口婉拒:“子仲何出此言,难道备是夺人家产之人吗?”
看见糜竺还想要解释,刘备却是断然拒绝道:“此事断然不可,封儿你若是有事,自然可求助别驾,可别驾家中产业,断不可收。”
刘备拒绝的态度极为坚定,显然是非常认真的。
糜竺也只能暂熄了报效的心思。
牵招在一旁看的又一次刷新了认知,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哭着喊着求着送产业的?
铁官营这玩意牵招可是知道,他和刘备的老家涿州就有一个。
只是那个规模倒是不如朐县这个,但也非常大了,可以算是涿州最大的产业了,现在虽然还是官营,但当地的豪强士族无一不想伸手进去,实在是里面的好处太大了。
可就是这么大的一份产业,糜竺居然说送就送,这糜家到底是多有钱啊?
牵招心里其实也清楚,这其实还不是简单有钱没钱的问题,就算有钱,谁肯舍得送人啊。
只能说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刘备在徐州肯定是步步惊心,处处坎坷,是个弱势州牧,需要他来帮忙打开局面。
实在是想不到对方不但不弱势,别驾这种地位的大佬都哭着喊着要送产业,简直打碎了牵招的三观。
倒是刘封笑呵呵的开口,岔开话题道:“父亲,伱可还有事想询问别驾的态度呢。”
刘备恍然大悟,想了起来,朝着糜竺道:“子仲,有件事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不过此事我已拿定主意,你也反对不了。”
说吧,刘备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很是畅快。
糜竺有些讶然,刘备对他可是尊敬有加,这么霸道的要求还是头一次听到。
他心里没有半点担忧,毕竟刘备的脸上都已经写满了是好事,自得之意就快满溢出来的样子,他麋子仲不会看不出来。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好在刘备也没让麋子仲多猜,直接就揭晓了答案:“子仲,琅琊一下,备欲裂其郡为三郡,其中琅琊郡太守一职尚缺,备欲拜汝弟子方为琅琊太守,此事你可不能拒绝,定要为我分忧才可。”
糜竺瞳孔放大,琅琊要一分为三?
自己家弟弟出任郡守?
那其他两郡呢?
糜竺突然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不知道从何说起。
糜竺都是如此,一旁的牵招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刘备认真的解释道:“琅琊环境复杂,局面错综,非贤士名吏不能镇守。备欲将其一分为三,其中北面分东西而置东莞郡,莒城郡,南面以开阳为郡治,辖临沂、缯县、即丘三县,依旧为琅琊郡。这琅琊郡太守的职位,备属意子方,子仲意下如何?”
糜竺这才明白,这个太守是缩水版的,只有四个县,可即便如此,那也相当重要啊。尤其是开阳一带,那可是琅琊郡的精华地带,沂水、沭水环绕,形成琅琊郡土地最为肥沃的一片平原。
最重要的是,这里到郯城不过三五十里,昔日臧霸虎踞在此,就让刘备如芒在背,动弹不得。
现在州府收回琅琊,能接任此处太守之人,想来必定是刘备最为的信任的人之一。
糜竺往常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有些破功,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刘备。
别看糜竺在徐州内有钱有人,呼风唤雨。
可实际上,糜家自天下大乱以来,一直惶恐不安。
自糜甑开始,到糜竺,都是有着长远眼光的聪明人,早看出了大汉朝廷如江河日下一般的局势。
尤其当陶谦为了钱粮,不惜征辟糜竺当别驾时,糜竺心里不是自家居然也能担任如此高位的欣喜,而是害怕担心。
商人最怕的是对规矩的破坏。
不论好规矩,坏规矩,只要有规矩在,商人就有准绳标准可以依赖,就可以围绕这个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如果规矩被破坏了,以至于没有规矩了,那商人就会无法可依,而到那时候,他们连自身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发展壮大?
这才是糜家不惜代价投资刘备的根本原因,他们想要扶持一个最好能亲近自己,性格中又能厚待亲故的军阀。
只是糜竺万万没想到,刘备的发展能如此快速,自己才刚投下去的本钱,居然就已经开始盈利了。
糜竺有些庆幸,先前每次投资,都主动进行了加码,糜家的表现应该让刘备很是满意的。
“使君,子方年纪还轻,又未经过历练,自身也未有举孝廉,贸然担任郡守,恐怕为人所不服啊。”
糜竺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拒绝,理由也很充分。
树大招风,糜芳又不是举孝廉出身,当个县令也就罢了,一口气跳到郡守,哪怕只是个管理四县的郡守,那也是比两千石,反对的意见恐怕会很强烈。
毕竟一旦有了这个台阶,糜芳以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调任大郡郡守,到那时候其他人再想要阻拦可就不可能了。
“别驾何须多虑,纵然有些庸人议论也是无伤大雅。”
刘封插话道:“自我父子入徐州以来,别驾鼎力支持,所需钱粮,无一不允。此次得以北上征讨泰山群贼,也是仰仗了别驾为我军凑齐了军粮,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仅以军粮之功,就足以酬功糜二先生担任郡守,别驾何必去听庸人之言呢?”
刘备和牵招同时点头,确实就像刘封说的那样,没有军粮,就没有北征服,没有北征,就收不回琅琊,这只是酬功数县,胃口大些的豪强甚至都会觉得自己是被亏待了。
糜竺听罢,终于不再反对,心里也很是窃喜。
同陈登一样,别驾地位虽高,可又如何能和太守相提并论?
如果县令是百里侯,那郡守就是名副其实的诸侯了,郡中大小官吏甚至得视郡守为君,可想而知这权力地位有多高。
于是糜竺起身朝着刘备行大礼,显然是代自己的弟弟谢恩。
刘备笑着搀扶起糜竺,君臣相得,莫过于此。
当天晚上,刘备设宴招待群臣,尤以糜竺,牵招、徐盛、潘璋为重。
第二天,陈到带五十骑护送昌豨到郯城。
刘备这时候和昌豨可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日后两人关系会很好。
不过这也不妨碍刘备好生关心了昌豨一番,让后者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第三天一早,刘封带着昌豨和孙乾出发北上,前往开阳战场。孙乾将会作为刘备的全权使者,带着昌豨一起进入开阳,试一试能否劝降臧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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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开阳开城
第108章 开阳开城
此时的开阳战场依旧一片平静。
臧霸躲在城里不战不降,吴敦出来之后就将他看到的情况悉数告诉了陈登。
陈登听罢,冷笑不止,你臧霸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攀比使君?
真是不知死活。
张飞听了之后,暴跳如雷,在他看来,臧霸不过一介泰山贼寇而已,割据地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看不起自己家大哥?
张飞当即就向陈登请命,想要带兵攻城,却被后者拦下。
此时的开阳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连沂水对岸,都有两部驻扎,只守不攻。
前天下午时分,孙观、孙康兄弟俩带了一千多援兵杀到,渡河进城援助臧霸。
按照陈登的帅令,赵云部根本没管他,直接放他进城。
可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了。
陈登特地下了命令,许进不许出,可以进城,但如果再想突围出城,那可就不允许了。
放你进去,是好加快城里粮食的消耗速度,你再想出来,那可就对不起了,想都别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封带队来到了开阳城外,与陈登成功汇合。
当夜,陈登将刘封一战全歼昌豨军的消息通报全军,鼓舞士气,同时设宴款待新来诸将和孙乾。
在宴会中,陈登也将臧霸矛盾复杂的想法告诉了刘封和孙乾。
刘封其实挺想自己进开阳的,他对自己的嘴炮还是有信心的,现在又明白了臧霸心中的纠结,那就有很大的概率能成功说降臧霸。
况且他也根本不担心臧霸会对他不利,臧霸本质上还是安于现状的军阀,轻易绝不会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更别说,刘封手里还捏了个王炸,只要让臧霸看完,他估计得把刘封捧在手心里哄着。
可刘封自己也清楚,他是绝无可能得到陈登和刘备同意的。
只能帮着孙乾参谋了一番,另外再写了一封书信,让孙乾必要时候可以交给臧霸。
孙乾有些惊讶,不知道刘封的意图。
不过他毕竟势单力薄,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和自尊心,倒是很好说话的将信收下。
反正到时候用还是不用,也是孙乾自己拿决定。
次日,孙乾带着昌豨以及吴敦,以及被刘封安排来蹭功劳的牵招,一行四人进入了开阳城求见臧霸。
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臧霸仿佛变了个人。
原先那个霸气威严,慷慨英烈的骑都尉,已经变成了个意气消沉的中年汉子。
“处季,伱怎么又来了。”
臧霸抬头看了眼,发现这次不但是吴敦又来了,还多了个昌豨,不由惊讶道:“宣义你也……”
吴敦,字处季。
昌豨,字宣义。
昌豨红着脸摆摆手,自顾自坐到一旁不吭声了。
昌豨素来自视甚高,泰山五贼中,唯有他对臧霸是有较劲心思的。
其他四个早就彻底服气,将臧霸视为首领,可昌豨却总想和臧霸比试比试。
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可昌豨和臧霸之间的交情也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刚一听说开阳被围,就带着麾下两千人倾巢而出,想要绕行襄贲,赶去救援臧霸了。
只是作为一员宿将,昌豨在遭遇刘封后,仅仅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全军覆没了,这也让他毫无颜面了。
昌豨对臧霸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他一直和对方较劲,倒也不是真想要抢了臧霸的位置。可要是让他安心一直待在臧霸的麾下,他也难受的很。
两人之间就是如此的别扭,历史上刘备把昌豨表奏为东海郡守后,昌豨就和臧霸五人分割开了,步调也不再完全一致了。
这股别扭劲,倒是有些像臧霸迟迟不肯对刘备低头投降的味道。
大厅里还坐着两个人,自然是孙康、孙观兄弟俩。
他们俩好容易进入开阳,却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开阳城里竟然快没粮了。
这可吓坏孙家兄弟了,最后才弄明白过来,原来臧霸是用粮食抵押换了钱,北上购置战马去了。
孙家兄弟面面相觑,再没话可说。
粮食卖都卖了,眼下粮库也空了,就是埋怨大哥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让粮食飞回来不成。
现在又看见昌豨、吴敦被擒,他们兄弟六个,只剩下了尹礼一个人还在外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大厅里共有八个人,臧霸臧艾父子,孙观孙康兄弟,昌豨、吴敦,以及作为说客孙乾和牵招。
八个人里,倒是有整整七个支持投降,只有臧霸一个人还在纠结。
孙乾也是一番好言相劝,备述刘备对臧霸等人的看重,以及仁厚之名。
纵然臧霸投降之后,不可能再留他们在琅琊,但也绝不至于会投闲散置,总有继续立功的机会。
一旦立了功劳,就是郡守之职也并非不可得。
孙观、孙康他们本就赞同投降,现在再一听这条件,更是心动不已。
他们心里也是弄不明白,自己这伙人和刘备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臧霸为何迟迟不肯低头?
刘备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能力,自己这点人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大哥怎么就不懂见好就收了呢?
臧霸心里也是纠结,他虽然还憋着一口气,但态度也比前几天松动了许多。
没办法,总不能为一口气拉着自己几个儿子和兄弟们一起去死吧?
可让他立刻投降,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孙乾想起了刘封的嘱托,于是便取出了那封书信,递给臧霸:“都尉,此信乃是我家少主所书,想要劝说都尉几句,还请都尉拨冗一阅。”
臧霸接过书信,有些诧异,刘备那儿子他也听说过,毕竟已经名扬北地了。
不过这小子今年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
刘备居然连军国大事都让孩子参与了吗?
臧霸心中冷哼一声,愈发气恼。
这大耳贼如此乱来,那些徐州士人都眼瞎了吗?
陈元龙,麋子仲,好大的名气,都是阿谀谄媚之徒!
臧霸一边心中腹诽,一边打开了书信。
掠过前面的客套不提,书信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家父于青州,胡骑不过百,汉卒不满千,流民两千,皆竹矛木盾,却义无反顾,南下郯城,汇合曹豹,郯东逆击,终使曹兖州粮尽而退。试问骑都尉,当时何在?”
臧霸脸刷的一下变得血红,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可刘封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骑脸了。
“陶公举您为骑都尉,驻开阳,镇琅琊,坐拥泰山军万人之众,离郯城不过五十多里,试问骑都尉,当日陶公为何舍近求远?”
臧霸额头的青筋直跳,脸色血红,看的一旁的臧艾、孙家兄弟等人又惊又疑。
这信里究竟写的什么东西,竟然把老大刺激成这样了?
“大争之世,进则壮,退则弱,壮者勃,弱者衰。勃者渐强,衰者愈弱。试问骑都尉,前惧陶公,后畏曹公,即丘不能守,郯城不敢援,纵陶公托付徐州于你,又安能服众?”
臧霸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要是刘封站在他面前,臧霸毫不怀疑自己会一把捏死对方。
“凡英雄豪杰者,危机之中见机遇。凡庸碌无为者,危机之中见危险。”
“今,君之处境,可为大危机。”
“封敢问都尉,所见为何?”
“最后,封还有一言以告都尉,都尉若是指望袁公路,可速熄此心。后将军此时正在江淮为刘荆州、刘扬州左右夹击,自顾不暇,早就将都尉抛诸脑后了。”
“都尉勾连袁术之事虽然隐秘,可小子却恰好得知此秘,更有证据佐证。”
臧霸如坠冰窖,全身冰寒。????他藏在心底里最深的秘密,居然给人叫破了。
没错,臧霸其实暗地里早就和袁术暗通款曲了。
其实臧霸真实的态度,是支持袁术入主徐州的!
他是个徐州绝无仅有的袁术派!
臧霸表面上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整个徐州都没有人能看出这一点。
哪怕曹豹、许耽这些丹阳军大将,和臧霸合作了六七年的老人,都只以为臧霸是支持丹阳派的,是丹阳派的盟友。
可只有臧霸知道,自己唯一的盟友是袁术。
其实历史上,在这段时间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情,仔细一分析,臧霸就从水底下冒了出来。
东汉末年,各州郡都以州郡为家国,可曹豹、许耽等人是扬州丹阳人,吕布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这两伙人可谓是天南地北,不论如何都是勾连不起来的。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通道。
因此,演义里才会虚拟吕布和曹豹联姻,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让他们扯上关系的地方。
可实际上,能勾连他们的,只有臧霸。
臧霸的琅琊郡一直靠着兖州,曹吕兖州之战的时候,臧霸独立在琅琊,远比曹豹、许耽他们在郯城要容易勾连吕布。
也就是说,臧霸是丹阳军和吕布这个藩属之间的中介人,他担保了吕布和丹阳军之间的互信。
既然如此,那曹豹、许耽、章诳在下邳之变里的行为就不合常理了。
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已经就任下邳国相,丹阳军其实已经成功的和刘备达成了妥协,放弃了大半兵权。
可当曹豹被张飞袭杀,许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不可能放着北边近在咫尺的传统盟友臧霸不去求救,却反而疾驰百里,求援小沛的吕布。
这合情合理吗?
难道不奇怪吗?
想要解释这么反常的情况,可以有两个解释。
第一个解释是,曹豹、许耽当时分别派出两路人马求援,一路北上找臧霸,一路西去找吕布。
只是吕布先到,在丹阳兵的配合下拿下了下邳。
这个解释看起来合理,其实却是最不可能的。
关键点有两个,第一,臧霸亲近,吕布疏远。第二臧霸近在咫尺,而吕布距离很远。
不论是感情出发,还是时间出发,丹阳军都没理由不第一时间求助臧霸,可章诳却出现在哪里?
出现在吕布那一边。
章诳这个人很重要,他是许耽的亲信,曹豹已死,许耽就是剩余丹阳兵的老大,他的亲信不去找臧霸,反而去找吕布,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事实上,臧霸的泰山军在下邳之变中表现的相当迟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已经不是臧霸犹豫不决所能掩盖的了,只能是泰山军根本没收到下邳之变的任何信息。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那就是看似不可能,而实际上非常可能的第二种情况了。
那就是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和许耽就已经发现了臧霸和袁术之间的勾连了,因为臧霸的背叛,他们才会愿意向刘备妥协,出让大部分兵权。
等到下邳之变中,他们又宁可联系吕布,也绝不让臧霸得利。
这一点看似不对劲,其实却相当符合当时的局势。
因为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开始,陶谦就和袁术翻脸了,而且还是不死不休那种,双方几乎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先下手的就是陶谦,他直接指使下邳陈氏先对袁术占据的沛国下手,然后又让陈瑀断袁术南下扬州之路,几乎让袁术整个势力土崩瓦解,活活饿死。
可惜的是,陶谦太急了,以为袁术死定了,迫不及待的去偷袭曹操。
结果被曹操一顿痛揍,还让袁术苟活了过来,反而赶走了陈瑀,占据了庐江,死灰复燃了!
也正因此,袁术直接撕破脸皮给自己挂上了徐州伯的名号,这完全就是冲着陶谦来的。
双方当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敌了。
曹豹和许耽都是陶谦一等一的心腹,要真让臧霸把袁术给迎入徐州,他们俩死的恐怕比下邳之变里还要惨上几倍。
否则,但凡曹豹和许耽联系的人是臧霸,徐州就没有刘备和吕布的事了。
臧霸一旦进入下邳,抄了刘备的后路,拿下刘备全军的家眷,再南下和袁术南北夹击,刘备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整个徐州霎时间就会变成袁术的地盘。
之后,在吕布入主徐州以后,臧霸的各种表现,都非常的反常古怪,可唯独带入袁术盟友的角度来看,就非常合理了。
为什么臧霸敢当着吕布的面去把琅琊太守萧建给灭了?
为什么臧霸和吕布之间的关系,始终和袁术与吕布只见的关系步调一致?
吕布袁术和,则臧霸安,吕布袁术战,则臧霸反?
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证据,那就是记载在三国志中,吕布亲口所说的证词。
在辕门射戟中,吕布亲信曾问吕布,为什么要救刘备,不能联合袁术一起灭了刘备,以绝后患吗?
吕布的回答非常有意思,他说的是:“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
这个太山诸将是谁?可不就是臧霸一伙人吗?
吕布这可是亲口承认了臧霸就是袁术的同伙,要是刘备没了,自己就被袁术给包圆了。
而这个时候,臧霸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吕布麾下的藩属。
可想而知,臧霸投靠袁术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已经非常久。
臧霸捏信的手都有些发白了,刚刚还一片血红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臧艾忍不住想去看信里写的什么,却被臧霸躲开。
臧霸此时额头满是冷汗,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机密的事情,刘备父子是怎么知道的。
但更大的危机却在眼前,投靠袁术是他一个人做出的决定,这个时候的泰山其他将领并不知情。
原本臧霸只是怕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等事情谈妥了之后再告诉其他兄弟。
可现在如果事发的话,这个解释还能不能说服孙观、吴敦他们,臧霸心里可全然没底了。
说来臧霸会投靠袁术也是无奈之举,谁让陶谦一直防他防的跟贼似的,就连地盘也只肯给个四五县,还要弄个萧建摆在莒县来制衡他。
袁术出手太大方了,直接许给他琅琊,东海两个郡国的太守之位,甚至还愿意表奏他为徐州刺史。
这条件好的有些过分,正常人都会怀疑对方的诚意,可架不住臧霸他就信了啊。
谁让孙家在袁术的麾下混的如此滋润了啊。
孙文台是能打,可我臧宣高也能打啊!
凭什么我就不能当郡守,不能当刺史。
我不服啊!
臧霸想要喊出声,可视线又一次扫过手里的书信时,整个人又崩溃了啊。
这事要是泄露了,那泰山军很可能就分崩离析了啊。
孙观、孙康、吴敦、昌豨他们,说不定还会怀疑我暗地里出卖了他们。
臧霸心中对写这封信的刘封是又惊又惧,又恨又怕。
他思前想后,始终想不起到底自己哪里疏漏了,居然泄露了这么重要事情的证据。
孙康等人看着自己的大哥,颤巍巍的将书信收入怀中,然后站起身冲着孙乾大礼参拜。
“霸,请降。”
臧霸既然一降,整个琅琊南部就算平定了。
尹礼那边曾经来援开阳,结果被关羽设伏击溃,狼狈逃回阳都,再也无力支援开阳。
现在臧霸一降,尹礼立刻就跟着投了,也没做任何挣扎。
就他手里那几百残兵败将,就算动员起阳都的青壮也别想能守得住城池。
陈登闻讯大喜,派曹豹带队,赵云、张飞,许耽各自率领一部,先行入城受降,并控制城内城门,粮仓、武库、县衙等诸多要点。
果然开阳城里全无抵抗,连同孙康兄弟所带来的一千多泰山军在内,总计四千余,以及三千七百多精壮,全部集中在军营里,等待徐州军受降。
臧霸本人,则带着自己的儿子臧艾、臧舜、兄弟孙观、孙康等出城投降,被陈登火速送往郯城。
(本章完)
第109章 大获丰收
第109章 大获丰收
解决了臧霸,刘备腹心之祸得以彻底解决,而且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扩张。
曹操两次征伐徐州,对琅琊郡的伤害是受到战火波及的四个郡国里最小的。
琅琊郡中被屠过的也只有即丘一城,其他几县都安然无恙。
这些人口,田地,产业,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刘备有任何的投入,以后每年都会有产出回报。
别的不说,光是每年二十五万石的粮食盈余,就让刘备能养更多的士兵,或是发动更多的征伐。
当然,刘备不可能就此收手。
跟臧霸这头座山雕比起来,那萧建简直就是小肥羊。
而且莒县也十分富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伤害。
更何况刘备早已经重新划分了郡治,怎么可能留着萧建在莒县当他所谓的琅琊太守?
至于讨伐萧建的名头那也再好找不过了,不从州府,割据地方,这八个字放萧建头上也是毫无问题的。
彻底控制开阳之后,陈登等人都很是开心,立刻派出信使,报捷刘备。
同时,安排关羽镇守开阳,赵云、许耽部押送泰山军俘虏前往郯城,剩下的的大军则由陈登亲自率领,沿着沂水继续北上,先至阳都,然后渡过沂水,直扑莒县。
萧建自从被臧霸挤兑到莒县之后,日子过的其实反而好起来了。
整个琅琊北方的县城居然渐渐的开始拥护莒县,以之为琅琊郡治,听从萧建的命令了。
毕竟萧建是朝廷所拜的正牌郡守,臧霸仅仅只是个骑都尉,撑死了也就是个比两千石的高级军官,对于地方其实是并没有管辖权的。
再加上各县的县令、县长原本就看不起臧霸的出身,自然纷纷易帜,投到了萧建的麾下。
可以说,臧霸一时得意,却吃了个大的哑巴亏。
如果当初把萧建控制在开阳,则可以借他的名义统治整个琅琊郡。
可现在,把他逼走是快意了,却一夜之间丢掉了琅琊中部和北部大多数的县城。
除了自己兄弟们所掌控的四座琅琊南部的县城外,其他县城他是一文钱的税收都收不到了。
偏偏莒县还卡在琅琊中部的位置,他就是想要去整治北方的诸县,也得先过了莒县这一关。
偏偏陶谦也看出了便宜,下令承认萧建的身份地位,同时让萧建负责琅琊郡的政务,而臧霸则负责军务。
原本陶谦就担心臧霸在琅琊会不断壮大,最终威胁到他这个州牧。
没想到朝廷居然会派了个萧建来当郡守,臧霸更犯了大错,将他赶去莒县。
这样一来,陶谦就能让他们俩互相制衡,任何一方都无力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如此一来,陶谦固然是开心了,可臧霸却是开始心中积怨了。
也是这个原因,让臧霸渐渐和陶谦离心,生出了转投袁术的主意。
既不吹嘘,也不抹黑,在建安初年前,袁术手底下武夫出身的郡国太守,还真就是全国最多的。
其他军阀的太守,几乎全是士族名门出身。
哪怕就是陶谦,巅峰时期掌控了八、九个郡国,可他的手底下依旧只有一个笮融当上了郡守而已,连曹豹和许耽都只能混个中郎将。
可见袁术用人,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唯才是举”了。
因为日子过的舒服,萧建从来没想过会被臧霸攻击,也就更无所谓防范了。
除了正常的防御外,对开阳方向也没有任何特别的防御。
结果就是这一天中午,莒县城外烽烟四起,一队又一队的士卒从船只上登陆,将莒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击败臧霸,攻克开阳、阳都诸县的徐州军士气极其高昂,看的城头上的萧建双股战栗。
“诸位,如何是好?”
萧建目视长史田剧、功曹陈传,希望他们能够拿出个办法来。
田剧乃是琅琊士族,陈传是琅琊郡的豪强,都是本地的大族。
在萧建来了莒县之后,被征辟为长史、功曹,掌握郡中大权,平日里也确实给了萧建很大的帮助,不论是税收,治理,劝学,桑农,水利灌溉都离不开他们俩的帮助。
可现在,田剧、陈传也都傻了眼了。
他们什么时候看见过如此规模的庞大军队,而且士气高涨,战意昂扬。
别说萧建腿软了,就是他们俩也一样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田剧才勉强想出了个办法:“府君,此乃州郡之兵,不可当也,可遣人出城闻询来意。”
萧建一听,顿时如获珍宝,立刻从之:“大善,长史可出城劳军,并询问其来意。”
田剧有心不去,却没法推辞,况且他本身就是莒县人,又不像萧建是外乡人。
事关本地乡梓父老,田剧也不能不去。
田剧赶忙出五十辆牛车,上载数百石粮食,猪羊数十口,美酒一百坛,绢帛两百匹,钱十二万,出城劳军。
陈登听说田剧要来劳军,立刻就接见了他,同时将州军北征的情况一一告诉田剧。
听说臧霸的开阳已经被攻克,阳都、临沂、即丘、增城等诸县也都已经易帜投降,田剧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事情。
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陈登所言,一定不虚。
毕竟大军都已经开到莒县城下了,就算臧霸没有被灭,他能老老实实的让州郡大军过他开阳,来到莒县,那他是否被灭也就毫不重要了。
田剧回城之后,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陈传,两人一合计,决定投降。
不论是田剧还是陈传,都是莒县本地人,眼看着州军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了,第一反应肯定是投降。
一旦真的开打,那受损失最严重的就是他们这些本地豪强。
况且琅琊郡原本就属徐州,服从徐州牧的命令毫无问题可言。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联系上了本地的豪强士族,然后一起找上了萧建,力劝对方不要抵抗。
“府君,城中不过老弱郡兵一千五百,纵使动员全城青壮,也不过三千之数,城外虎狼之师足有数万之多,一旦刀兵相接,莒县如何抵挡的住?”
田剧苦口婆心,涕泪俱下道:“我等既已为府君所辟,自当为府君尽忠,只是奈何莒县父老何辜?万望府君怜惜阖城百姓,开城吧。”
萧建一脸哭容,颤颤巍巍的问道:“当真抵挡不能?”
田剧和陈传异口同声道:“断无可能!”
萧建无奈叹息道:“既是如此,那便开城吧。”
田剧、陈传两人大喜过望,赶忙下拜恭维道:“府君英明!”
莒县的萧建没有丝毫防备,被陈登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长史田剧和功曹陈传一劝,便直接投降了。
历史上这一位也是如此,先是高傲无礼,看不起边军匹夫刘备、吕布,随后又被吕布一封书信,就吓的送钱送粮。
再接着又被臧霸拿来当杀鸡儆猴的道具,轻松攻灭,让吕布连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可谓是既无能,又愚蠢。????是个典型的东汉末年士人官僚。
这样一个废物,如何会是陈登的对手。
当日莒县就已经告破,萧建在田剧、陈传等人的陪同下,出城投降,陈登受之。
随后以刘备之名,罢免萧建琅琊郡太守之职,送往郯城,田剧和陈传则继续留任。
陈登入城之后,校点仓储,发现莒县中堆积的粮草竟足有三十四万石之多,钱四百余万,府库之中,堆满了各类绢帛麻布,以及军械甲胄,可惜萧建不能用之。
陈登惊喜之下,都好奇的询问萧建,府库为何有如此之厚。
萧建答曰乃是去年的算赋、口赋、践更、亩税等等,收上来之后也没有胡乱挥霍,一直堆积在府库房中,想等太平了之后好上交朝廷。
历史上这些东西和财货是便宜了臧霸,让臧霸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全都落入了刘备手中。
萧建走之前已经腿软的走不动道了,陈登看在如此许多财货的份上,再是看不起萧建,也破例安抚了他一下。
只冲此人没有胡乱挥霍,而是把这几年莒县以及被琅琊诸县的产出都好好的囤积起来,刘备就肯定不会亏待他了。
莒县一下,北琅琊诸县自然是望风披靡,传檄而定。
这些县城原本就是被萧建以朝廷之名收拢起来的,现在正牌徐州牧都派兵过来了,一来还是一万多人,这些县城哪里还敢抵抗,自然是闻风而降。
占领莒县之后,陈登就开始安排撤兵事宜。
大军在外,即便琅琊水路畅通,输送粮食的成本很低,但开销也远超驻扎时。
既然战略目的已经全部达成,自然是及早撤军了。
陈登一边继续飞书给刘备报信,一边按照之前刘备和陈登商量好的计划,从东海、下邳两国的郡兵中,抽调早已经选好的五百人,然后又从张飞部里,抽调五百丹阳兵,还可从琅琊本地的降兵里招募五百琅琊郡兵,共计两千人,驻扎东莞。
东莞、开阳、莒县与郯城之间,有沂水、沭水相连,真要有什么情况,郯城可以很快出兵支援。
如此一来,整个琅琊就重新归属到了刘备的手下,今年的田赋口算,会是一大笔额外的收入,再加上得自莒县和开阳的库存,徐州不说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那也是收获极为丰厚的。
别的不说,光开阳库房里就有两百多万的现钱,大量的绢帛,麻布,药材等等各类物资。
这些财货原本是臧霸收集起来,准备要送往辽东购买战马的,结果后来用了糜家送来的冰糖、雪盐,于是这些财货就都堆积在了库房里。
至于莒县里的三十四万石粮食,那更是价值连城。
隔壁的兖州至今为止,粮价都在一万钱以上,只可惜没法运过去卖,哪怕和兖州士族关系再好,这时候运粮过去,极大概率是会被军队、乱兵、盗匪、士族、豪强,甚至是当地的农民洗劫的。
不论是吕布军,还是曹操军,还是当地快饿死的兖州人,都不可能放着大量粮食无动于衷的,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筹钱购买。
况且粮食现在就是战略物资,没有一个州郡是肯大量出售的,州内还好说一点,州外是严厉禁止的。
这也是为何糜家想收个几万石粮食,都要请出糜甑的缘故。
刘封和陈登估算了一下,光是这批三十多万的粮食,就足以让刘备把计划提前,在夏收之前出兵,南下广陵。
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如果真能赶在夏收前拿下广陵,那广陵今年的粮食就全都归了徐州,袁术再想要北上,难度何止是增加了一倍。
北方琅琊全境拿下之后,陈登留下原本安排好的两千士卒,转为琅琊国郡兵,然后全军班师回郯。
虽然琅琊多山地,但整个进军路线却是中央平原的官道,而且还有两条水道的辅助,可谓是非常便捷,消耗很小。
郯城这边第一期就准备了八万石粮食,其中过半还是来源于开阳的存粮。
这些粮食大部分囤积在郯城,一小部分囤积在沿途的粮站内,准备用于围攻开阳所耗,预计可以支撑两万五千大军消耗一个半月所需。
这是按照己方预测开阳所剩粮食来计算的,一个月后,开阳城内就该粮尽了。
就算开阳咬着牙不肯投降,郯城也有原先养兵的存粮,以及屯田民户后几个月的口粮可以临时救急。
同时,刘备一方还在继续筹措粮食,力争再筹集三到五万石粮食,一来以防万一,可以补充进开阳战场,二来如果拿下开阳之后,可以依靠这批粮食继续北上,逼降萧建,拿下莒县,掌控整个琅琊郡。
结果现在战果喜人,前后总共不过用时十一天,整个战役计划才消耗了不到两万石粮草,反过来还进账了三十多万石,可谓是意外之喜。
等到陈登带领大军回到郯城,刘备带领郯城文武,出城五里相迎。
这一次琅琊大胜,让刘备的威名一下子大涨,不但稳固了徐州的统治,更是震动了四方。
不但正在邺城袁绍为之震惊,顿挫于定陶城下的曹操也是大惊失色,而远在寿春的袁术得知之后,更是大发雷霆,砸碎了最喜欢的一柄玉如意。
“不过旬日,全下琅琊,不意玄德竟有如此之能?”
袁绍看着案几上的帛书,宽厚和煦的俊容上,满是惊讶之色。
此时袁绍正与众多从事在堂中议事,商讨开春后的战略规划。
有一人身着青袍,身形瘦臞,面似鹤翁,起身朝着袁绍奏道:“主公不必惊异,刘玄德此人无甚大能,不过是偷袭得手罢了。”
“哦?”
袁绍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的问道:“公则缘何有此看法?”
说话之人,正是颍川名士郭图郭公则,他先是恭敬的朝着袁绍一礼,随后解释道:“刘备,北地兵子尔,假托卢师名下,先从公孙,后投陶谦,不过唯利是图之辈,何足挂齿?”
“今虽为他窃据徐州,乃是陶谦擅自私相授受,未有经朝廷拜除。想徐州有识之士,必深以为耻。其人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他却不思庇护士、民,反倒是兴兵北上,擅开边衅,可见其穷兵黩武之本性,时日一久,必为徐州士、民所弃。”
郭图对刘备一通输出,将其深为贬低,并非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仇怨,只是纯粹的出于嫉妒。
郭图此人,乃是出身颍川士族大家,其郭姓虽然未能名列颍川四大姓,可实际的实力和底蕴,其实是要比陈群所在的陈家强上许多的。
可惜的是,董卓祸乱之后,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结果颍川因为距离洛阳实在太近,威胁太大,与袁家大本营汝南一起成为了董卓重拳出击的对象。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健将多次出击,执行白地之策略,洗劫颍川、汝南二郡,几乎将这两个郡国夷为平地。
在这样战争中,郭家这种家产颇多的家族显然遭到了重创,而荀、陈这种以名声著称,产业较少的名士家族,反而得到了最大的保存。
因此,原本还勉强跟得上荀、钟、陈、韩的准一流郭家已经彻底掉队,成为了颍川二流士族。
在投奔袁绍之后,郭图也曾立功,与荀谌一起劝说韩馥交还冀州牧。
为什么这里要说交还,而不是让出?
因为韩馥这个州牧,说白了就是替袁绍代持的。
韩馥是颍川郡人,为袁氏门生,双方关系非常密切,而韩馥之所以能担任冀州牧,也是因为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的力荐,才让董卓拜其为冀州牧。
周毖也好,伍琼也好,这两个人都是袁家死党,而当时的袁绍正是渤海太守。
周毖、伍琼的力荐安排,显然是在为袁绍铺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通过韩馥的关系,来掌控整个冀州。
可谁也没想到,韩馥当了冀州牧之后尝到了甜头,不想还给袁绍了。
他居然开始在冀州本地士族豪强们的支持下,开始自立山头,想要鹊巢鸠占了。
这袁绍哪里能忍,所以深恨之,后来韩馥再次投降,交出冀州之后,袁绍也对他极其冷淡,只是没有再痛下杀手罢了。
这也是面对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等人的劝阻时,韩馥自信非常的认为袁绍一定会厚待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是袁氏故吏。
(本章完)
第110章 震惊四方
第110章 震惊四方
郭图认为自己乃是豪门望族,颍川名士,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却依旧只能在袁绍麾下当个普通从事,而刘备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边疆军痞竟然成了一州之牧。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就算心里嫉妒,也不至于公开表现,毕竟刘备好歹也是一州之牧了。
可郭图这人斗筲之器,性格狷狂,嫉贤妒能,而且毫无远谋,只会逞一时之快。
只是因为心里的嫉妒和鄙夷,他竟然当着袁绍的面贬低刘备,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刘备此时可还是袁绍的盟友啊。
袁绍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郭图,脸上虽然没表现,可心里却是跟个明镜似的。
这郭公则,又嫉火上心了。
不论如何,刘备眼下也是己方盟友,而臧霸只是个泰山贼寇,郭图的话怎么看都是不正确的。
袁绍本想开口缓和一二,没想到另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痛斥郭图。
“郭公则此言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众人抬眼去看,说话的人正是河北派的大佬,二号人物田丰。
只见他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怒视郭图:“汝言刘备乃是边军兵痞,可据丰所知,刘备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汝又言其继任州牧,乃是陶谦私相授受,可明公也是韩公退位让贤,表奏得以接任冀州州牧,以你观之,莫非明公也是私相授受,窃据州位?”
田丰对于刘备观感一般,既然不欣赏,也不讨厌。
他之所以起来帮刘备辩解,痛斥郭图,无非是因为郭图所言太过嚣张,让他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州牧也是你能品评的?
更别说郭图话里还有一个大雷,他自然不介意把雷引爆,看郭图吃瘪了。
果然,田丰这话一说完,堂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确实正如田丰所言,郭图怒怼刘备时,确实扫到了袁绍的脸面。
堂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袁绍,却看见袁绍像是丝毫不介意一般,面容温煦。
郭图心中恨极了田丰,却不得不起身离席,冲着袁绍跪拜请罪:“图一时乱语,还请主公降罪。”
“公则何至于此。”
袁绍却是春风拂面,似乎根本没有因此生气,还抬起手虚扶了郭图一把:“不过一时失言而已,州堂之上,本就可尽抒己见,绍闻过则喜,如何能以言罪人,公则快快请起。”
郭图松了口气,赶忙阿谀奉承了一番,才从地面上爬起。
其实众人都看不出,其实袁绍心中已经很是恼怒了。
只是他恼怒的对象并非是郭图,也不是刘备,而是田丰。
在他看来,虽然郭图确实失言,那可毕竟是无心之失,况且堂上诸臣也都没有发现。可唯有田丰才是那个把问题曝光出来的祸首,他这么一闹,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柄了?
这些河北人就是如此跋扈,目无主上。
可一想到公孙瓒还在冀州盘踞,实力强大,麴义又桀骜不驯,实在是让人头疼。
所幸公孙瓒昏聩暴虐,竟残杀了刘虞,将胡人和幽州士、民之心推到了自己这一边。
上苍知道当接到刘虞讨伐公孙瓒惨败,本人都为公孙所擒时,自己有多担心。
这公孙瓒一旦把刘虞拥立起来,号令北地,那自己又要弱于下风了啊。
可那蠢货竟然把刘虞给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自己可是屡次恳请刘虞南下,前来冀州而不得的。
袁绍更为坚信,上苍在我,否则公孙瓒怎会如此丧心病狂,愚不可及?
不过眼下还得靠这帮河北人出钱出粮出人,等到河北安定了,迟早要收拾一下他们,让这些河北人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公。
“主公,有一事不得不防。”
就在袁绍心中腹诽的时候,另外一位颍川名士走了出来。
此人乃是荀家名士,河南派大佬,荀彧之兄,荀攸之叔,袁绍身边最为重要的谋主荀谌。
荀谌虽然在三国演义中几乎没有多少出场,可他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极端聪明。
他此时站出来,是为河南派加分,挽回明面上刚才郭图的失分。
“大公子在青州屡败田楷,横扫三齐,已有吞并青州之势。”
荀谌上来就先夸耀了一番袁谭的功绩,点名形势:“田楷虽还有残兵万余人,却已经败退入齐国中,与孔融相互扶持,互为犄角。”
“青州六郡,大公子已得其二,就是齐国之中,也有城池为我所有。田楷与孔融虽有合流之相,却绝非我军对手。”
说到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荀谌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荀谌继续道:“唯可虑者,乃刘徐州也。刘徐州虽已交好明公,与我盟约,可公孙、田楷乃其旧日恩主,孔融又与其结为好友,守望相助。”
“若是之前,大公子即便想要继续东进,也毫无难处,谅田楷、孔融即便联手,想来只是螳臂当车。”
“可现在琅琊重回徐州掌控,徐州北上青州之路畅通无阻,又有沂水、沭水可依,徐州若是有意,十天之内,大军可至北海国矣。”
说到这里,荀谌语重心长的朝着袁绍恳请道:“明公,刘徐州与孔北海,田楷也已成掎角之势,此不可不察也。”
袁绍一直平和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波动,两条卧蚕眉微微向心皱起,荀谌所言,确实有理。
略一沉思,袁绍开口询问:“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荀谌早有所思,当即回答道:“可谴一使前往徐州,奉上贺礼,无论如何,琅琊份属徐州,刘徐州此举乃是讨逆伐叛,合情合理,主公不可多言。只是需试探清楚刘徐州对孔北海的态度,主公才好早做准备。”
袁绍点头赞许,追问至:“那依先生,当以何人为使?”
荀谌一时之间只觉数道目光落于他身,却并没有掉头去看,而是自顾自道:“辛评辛仲治可也。”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转头朝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文士笑道:“善,那就得劳烦仲治辛苦一次了。”
辛评起身回礼:“主公有命,评在所不辞。”
另一方面,定陶城下的曹操收到情报后,大惊失色。
“一旬之间,就已收复琅琊?”
曹操满脸惊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这个时代攻城可是相当困难的,开阳又是有名的坚城,还有沂水、武水在此交汇环绕,可谓是易守难攻。
以曹操来看,若是以他领兵的话,当举兵五万,最少万人伤亡,耗时一年半载,或可能拿下开阳。
可看情报上所说,刘备克城不过十天。
曹操回头去看程昱:“仲德,这陈元龙何许人也?果真如此善战耶?”
曹操和刘备好友多年,对方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吗?
那刘大耳领兵之能都不如我,我曹操办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办得到。
“陈元龙乃是下邳陈氏,陈瑀之侄,陈珪之子,昔为陶谦典农校尉,素有智谋过人之名。只是不曾听说过他擅长将兵啊。”
程昱也是心中疑惑,从现有的情报来看,陈登很可能只是第一次统兵,数万人的大军能够顺利行军,摆开阵势就已经相当惊人了,更别说还能十日下开阳了。
不过看着自己家主公脸上的焦虑,程昱也不得不安慰道:“不过若是臧霸坚守不出,陈登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得手。”
曹操嗤笑出声:“仲德伱何出此庸碌之言,我是这等自欺欺人的蠢人不成?”
“这臧霸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等到陈登兵临城下了才投降,这岂非陈元龙之功?”
曹操看着远处的定陶城墙,想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却连外墙都没能突破,心里焦躁的想要发火:“哪怕就只是单纯的运气,那也是陈元龙的气运,非他人所能求也。”
曹操已经围攻了定陶整整两周,扔下了上千具尸体。
可定陶依旧稳如泰山,更没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
而吕布也已动员完毕,正在朝济阴赶路,预计后数日便可到达。
曹操心里除了焦躁,就是后悔,他并非后悔没继续攻打徐州,而是后悔没有听从荀彧、程昱、戏志才的劝谏,先打巨野。????只是现在曹操不仅仅是焦躁了,还多了害怕。
原先有臧霸悬在刘备的脑门上,开阳到郯城实在是太近了,只要臧霸不归顺刘备,刘备在郯城就根本动弹不了,连睡觉都得睁只眼。
可拿下琅琊之后刘备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已经再无后顾之忧,随时可以动员徐州兵马在背后捅曹操一刀,而且还是又狠又快的致命刀口。
以刘备攻打琅琊的动员力来看,现在的对方至少有能力组织起三万以上的大军出彭城,直驱鄄城。
这要是真发生了,那曹操可就真只有北上投奔好大哥袁绍这一条路可走了。
“仲德,必须得派人去一次郯城,找我那好兄弟聊一聊。无论如何,在我平定兖州之前,不能让他有西向之心。”
程昱也深表赞同,毛遂自荐道:“主公,不若我亲自去一次?”
“不可!”
曹操直接摇头:“我这里离不开仲德你,让满伯宁去吧!伯宁刚毅有度,勇而有谋,定能不辱使命。”
程昱想了想,觉得满宠确实合适,便起身去安排此事。
等到程昱离开之后,曹操的脸上才流露出真实情感,可谓是愁容满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原本好大哥袁绍就已经让他很是头疼了,对方眼看着就要平定河北,可自己居然连立足之地的兖州都要丢了。
结果现在连原来的小老弟刘备都异军突起了。
徐州共有五个郡国,东海、下邳本就支持刘备,现在琅琊也已经归顺,广陵必定独木难支,很可能归降就在这数月之内。
至于彭城,已是白地一片,无足轻重。
不声不响之间,刘备竟然全取徐州,而且根基比起昔日已经经营了六七年的陶谦来,也不遑多让。
他才刚刚入主徐州不足半年啊。
要真让他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别说能不能继续扩张了,就连兖州都恐怕站不住脚了。
曹操心中暗自琢磨,得想个计策,最好能让刘玄德就此南下,去和袁术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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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大耳贼,可恶的大耳贼!”
寿春府衙中,袁术完全没了不知刘备何许人也的高傲自大,反而被气的眼睛血红,舞着手中宝剑歇斯底里的乱砍一通。
他刚刚接到桥蕤送来的消息,刘备北上突袭臧霸,臧霸不敌,困守开阳十日,开城投降。
其他人不知道,袁术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整个徐州就只有臧霸能算是自己的盟友,支持自己入主徐州的。
现在全没了。
剩下的陈家、徐家、糜家,王家、田家,廖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视他袁术如仇寇。尤其是陈家、徐家和糜家,那更是生死大敌。
袁术原本得到臧霸的书信后,如获至宝,他立刻就答应下来,只要臧霸愿意迎他入徐,可封臧霸为琅琊太守,日后如再立功,甚至可拜其为徐州刺史,其余诸将也都可以拜领郡县。
这条件给的可谓是相当丰厚,也符合袁术一贯的作风,求表而不求实。
这种条件,举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给,因此,盗匪水贼,黄巾余孽,乱兵豪强,在天下刚刚开始大乱的时候,都挺乐意给袁术效力的。
得到臧霸的效忠后,袁术只觉得入主徐州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要自己能从南边发兵北上广陵,诱骗刘备出郯城南下,臧霸再背后雷霆一击,这乡野匹夫还不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时候一定要生擒这大耳朵,好好羞辱羞辱他。
倘若他知趣一些,自己也不是不能接纳他,毕竟这大耳朵也挺能打的。
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自己不讲往日交情了。
原本还在幻想着入主徐州,如何收服刘备等美好前景的袁术,今日惊闻噩耗,本就暴脾气的他如何还能忍耐的了。
结果现在一切都破灭了,袁术甚至能想象出大耳朵嘲笑自己的画面。
“来人!”
袁术大吼起来,朝着冲进来跪伏在地的近侍们吼道:“去将长史、主簿、诸位将军都请来,我要讨伐徐州,执大耳于马前,鞭其背脊,以问其罪。”
吼完之后,又对着一旁的美婢喊道:“取蜜水来,乃公渴了。”
在一条官道官道上,一队车马缓缓而行,前后竟有两队士卒护佑。
忽然,车驾前的车夫看到了远处的袅绕升起的炊烟,立刻回头朝着车内喊道:“府君,前面竟有炊烟。”
“炊烟?”
车帘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张清瘦的面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他不怒自威。
“竟真是炊烟,观之应是数十户人家。”
老者小吃了一惊,然后露出微微的惊喜之色,点了点头:“走,过去看看!”
“是,府君!”
一众旁人齐声应命,对老者的称谓也揭露了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现任东海国国相徐璆。
徐璆乃是徐州广陵海西人,字孟玉,东汉末年度辽将军徐淑之子,也是名门之后,士族大家子弟。
少年成名,有博学之声,辟三公府,举高第,仕途极其顺畅。
他成年后为官,官声非常不错,喜欢称扬后进,提携晚辈。
后任荆州刺史时,竟不顾自身安危,弹劾灵帝表弟张忠搜刮地方,贪污纳贿,敛财数亿钱。
黄巾之乱中,他也多有建树,立下不小军功,最后却因为先前揭发张忠在南阳太守任上贪污受贿,迫使灵帝调之回京,又严词拒绝放过张忠而得罪了灵帝之母,张忠之姨董太后,反而被降罪处罚,最后落了个功过相抵的结果,免官回家。
没多久,又被重新征召为任城相、汝南太守等要职。
尤其是在汝南太守任上,其人竟压的汝南不遵袁术之令,致袁术始终不能掌控汝南。
后终因袁术想尽办法,不惜勾结李傕、郭汜,以朝廷之令罢免徐璆。
徐璆在归乡途中,为当时的徐州牧陶谦所挽留,拜为东海国国相,期间清廉刚直,治理有方,东海郡吏治民风为之一变。
刘备接任徐州牧的过程中,徐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坐视不理。
等刘备接任,入主郯城之后,徐璆便外出行县,至今恰好来到襄贲。
所谓行县,乃是指的是州郡官员对属县进行巡视的活动,任务是劝农和抚恤。行县起源于先秦,在东汉演变为一项固定的制度。
每年从方伯,到府君,都要出巡,鼓励士、民桑农,同时抚恤遗老孤儿,并赐予七旬以上老人酒肉。
徐璆已经将郯城以东、以南的地区都巡视过了,只剩下了西部地区。
这两年的兵灾,几乎都集中在西部地区,西部诸县几乎都已成了白地。
因此,不少部下劝说徐璆不用再去了,可以返回郯城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刘备的原因,今年的行县特别早,往日都是开春以后,今年却在这天寒地冻时出发。
东部好歹还有诸多县城可以接待休息,可这西部真就是荒无人烟了。
但徐璆却坚持不允,要继续行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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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徐璆行县
第111章 徐璆行县
徐璆一方面是身体力行,走完整个东海国,给士、民一个榜样和信心,让他们知道国相并没有放弃西部诸县。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亲身看看西部的毁坏程度,好在心里有个数。若是一无所知,日后当如何重建西部诸县?
因此,他坚决西进,却没想到刚到了襄贲境内,竟然看见炊烟了。
莫非西部诸县的残破程度,远比想象中要好?
想到这里,徐璆不由来了兴趣,频频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所谓望山跑死马,看见炊烟和走到炊烟处却是相距甚远。
好在襄贲也是平原地区,下午时分,车队也已抵达一个村落。
这村落中看起来有四五十户,名为溪山村,竟然是个新建的村子。
徐璆闻言大为惊讶,询问面前的农夫:“汝等何时而建,可有里正,亭长?”
农夫已经看出眼前这老者来历不凡,恭敬的跪服在地上,答道:“我等乃是两个月前,自郯城而来,乃是方伯所置。村中有里正,亭长恰好也在,贵人可去村中接见。”
徐璆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依旧有些不解。
方伯安置的。
那刘备从哪里来的钱粮?
他居然舍得把钱粮花在黔首身上?
不过徐璆也知道,眼前这个农夫能回答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多黔首看到贵人,立刻就变得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了。
至少这农夫还知道里正和亭长所在,还知道邀请自己入村。
沉吟了片刻,徐璆朝着自己的车夫亲随道:“赏他二十文钱,我们进村。”
那亲随在农夫欣喜的目光中,给了对方二十文钱,前者连连感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二十文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买上半斗粟米,足够全家饱食一餐了。
没错,郯城、开阳、莒县等粮食充足的地方,二十文可以买上一斗粟米。可在二三十里之外的襄贲,粮食刚够吃食的地方,这粮价已然翻倍了。
所以粮食的价格,永远不是平均价格,而是看最后一个买到粮食的人出得起多少钱。
进村之后,徐璆看见村落干净整洁,道路上竟然没有粪便,墙角沟渠里还铺上了石灰粉。
徐璆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等会自然会询问里长和亭长。
溪山村的里正已经是古姜了,之前的里正的脑袋已经被挂在城墙头上了。
不过古姜和其他的八个里正都算是试守,也就是临时工,只要今年干的不错,明年便可以转正。
此时,他正在家里招待亭长吴征,请教里正的内幕。
“老古兄弟,你也无须太过担心,以我多年的经验,你只需要在收成的时候,组织好大家纳粮交税,其他事情,县里都不会太过苛责的。”
吴征喝着浊酒,丢了一粒花生进嘴里,后世很多人认为花生是明朝才从美洲传入中国的。
可实际上这东西早在西汉就已经有了,只是种植起来比较麻烦,再加上产量的问题,在中国一直没有大规模种植罢了。
吴征面前有四个菜,除了花生米外,竟然还有一小碟咸肉,这可是相当好的珍馐,再加上花生这种比肉也不逊色的硬菜,当真算得上一场好宴了。
可见古姜也是下了大本钱了,吴征是非常满意,吃人的嘴软,既然享受过了,那他也很是认真的提点了对方一番。
“不论州郡,唯税赋最重,其他都可宽容一二。尤其现在兵荒马乱,州郡养兵数万,没有钱粮,靠什么去养那些士卒?”
吴征也是个老甲士了,立过功劳,受过伤,退伍之后被安排了这么个亭长。
“别看你们要缴五成钱粮,可这钱粮里却是包含了算赋、口赋、亩税,践更钱全都算在里面了,还白给了伱们房屋、农具,你们可就偷着乐吧。”
吴征其实挺羡慕的,汉家制度,三十税一,可那仅仅只是粮食税。除此以外,还有杂七杂八的税收,要远远超过粮食税十倍都不止。
眼下大部分农家,税赋的压力几乎要占到总收入的六七成了,而古姜他们仅仅是上交五成,如何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过他们也未必没有隐患,这田产虽然分田到户,可所有权却依然在官府的手里,他们算是官府请来的佃户。
不过当时官府也留了个口子,允许他们攒钱赎买,只要出的起钱,就可以把土地转为私有。也正是这个口子,吸引了古姜这些并非走投无路的人也加入了民屯中。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溪山村,襄贲县,乃至整个东海西部三县,这片地区所有的民屯户都对刘家父子感激涕零。
以吴征来看,这还只是个开头,等到今年夏收,粮食收上来了,缴纳了税赋,剩下的都归了自家的时候,对刘使君的感激之情才会到达巅峰。
那时候,恐怕就是让这些农人为使君去死,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吧。
古姜对吴征频频劝酒,他准备的也不是什么好酒,而是酸涩浑浊的劣酒,可就是这种酒水,吴征也半个月没舍得喝过了。
这一次算是大快朵颐了。
两人正先聊着,突然外面跑进来几个孩童,冲着古姜和吴征就大喊贵人来了。
古姜和吴征顿时一惊,微微醉意都被吓的不翼而飞。
别管来人是谁,能叫贵人的那一定不一般。
两人赶忙打来水冲了把脸,去去酒气,接着整理了下头巾衣服,就打算出门迎接贵人。
却没想到贵人来的速度也快,这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古姜家门口了。
“你们俩谁是亭长,谁是里正?”
一个锦袍汉子走进院子,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朝着古姜和吴征问道。
古姜和吴征赶忙自我介绍。
“我是本村里正。”
“我是此处亭长。”
锦袍汉子点点头:“尔等可知是谁来了?”
古姜和吴征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锦袍汉子冷哼一声:“外面的乃是东海国相,府君徐璆大人。”
府君!?
古姜和吴征好悬没瘫倒在地。
他们俩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员也不过百石大吏,何时见过两千石的府君。
古姜倒是见过方伯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多少石俸禄。
看见古姜和吴征好似两只受惊的鹌鹑,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时,锦袍汉子露出了自得的神情。
“行了,你们二人也不用害怕,我家府君爱民如子,只要尔等如实回话,不但无罪,还会有赏。”
锦袍汉子话锋一转,安慰起眼前两人。这一搓一揉,就已经让古姜和吴征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听他吩咐了。
古姜和吴征连连点头,还对锦袍汉子感激不已,跟着他出了自家院子。
此时外面的道路已被车队堵塞,徐璆已经走下马车,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虽然这个村子人气还不够足,却有着勃勃生机,仿佛春天即将到来一般,让徐璆有些开心。
“参见府君!”
在锦袍汉子的引领下,古姜和吴征朝着徐璆跪拜行礼。
“且起来吧,汝家中可有酒水吃食?且去安排些个,不足的可领了钱去找同村购买。”
徐璆确实挺随和的,问清楚古姜是里正后,对他吩咐道:“我这些下属也连日辛苦,奔波荒野,今天就不走了,在贵村叨扰一晚,就劳烦你好生安排了。”
上位者可以客气,态度可以和蔼可亲,可要求却不能打折扣。
古姜虽然不明白这点,但他的行动却恰好回答正确了。
他赶忙应了一声,立刻发动起全村村民,让他们将家里珍藏的肉食、鸡子,好酒之类的物件统统拿出来。
村民们自然不敢有半点反抗,甚至连不满都没有。
这可是府君!
整个溪山村忙碌了起来,男人纷纷取了家中的珍藏送往里正古姜家,女人则拘着孩子回家,生怕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府君车架。????徐璆确实亲民,对于古姜家竟丝毫不嫌,还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招呼古姜和吴征道:“坐吧,都坐吧。”
等古姜和吴征坐下之后,徐璆面色和蔼道:“无须紧张,只要尔等没有作奸犯科,今日本府恕尔等无罪。”
看见古姜和吴征脸色放松了一些,徐璆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此二人倒确实是没做什么恶事。
其实刚才这句话,是徐璆的一波试探,但凡心中有鬼,听见此话不但不会放松,更会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往日,徐璆就用此招找出过不少贪官污吏,屡试不爽,可见这一招的效果有多好。
眼见两人不是奸猾油吏,徐璆也就直接了许多,开始询问起春耕前的准备,口粮是否足够到夏收,村子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比较接地气的问题。
古姜这时候倒是不慌了,虽然有些慢,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徐璆的问题。
只是每次回答问题,他都忍不住先感激了一通州牧父子,让徐璆听的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古姜不该有这样的行为,就算拍马屁也轮不到他一个微末大小的里正。
听着听着,徐璆有些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们屯田的口粮,种子,农具,甚至是耕牛,都是方伯父子俩费心筹措来的。
“哦,那你们知道方伯是从哪里筹集到这些东西的吗?”
古姜和吴征一起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徐璆也不失望,本来就没指望他们会知道,只是试探的问一句罢了。
不过刘备能够筹措物资,收拢难民屯田,往昔倒是小看了这个边郡武人了。
徐璆是徐州士族豪门,虽然远比不上陈登的陈家,但在广陵海西那也是伐冰之家,有数的豪强士族。
自己的父亲更是大汉度辽将军,管的恰好就是幽州武备。
因此,他本心是不怎么看得起刘备的,只是出于对他来援徐州的恩情,保持一定的礼敬罢了。
现在看到对方居然关心徐州民生,筹措物资钱粮恢复地方,这一幕大大增加了徐璆对刘备的好感。
尤其是听说了刘备在襄贲、兰陵、承县三处大搞民屯,今年冬日就组织了第一批整整五千户,将郯城县外的难民收敛走了一半,不由大为赞叹。
徐璆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亲民官,并非不识实务,只是掐指算了一会儿,就大致知道这些民屯需要消耗多少粮食和财货了。
最少也得是十几万石粮食,几百万钱的财货。
徐璆得出结论,心里赞叹刘备倒是比陶公更有手腕和胆魄。
入主不过数月,竟已能筹措如此之多的粮食物资,还肯舍得投入民生,可称赞一句以民为本了。
若是使君真的能安分守己,关心地方百姓,恢复生产桑农,自己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广陵未经战火洗礼,民间存粮不少,他可遣人回乡中收粮,以助方伯实施善政。
从刚刚的刘备到现在的使君、方伯,可见刘备这波屯田在徐璆这里获得了多少加分。
当听到古姜说一个月前,刘封在襄贲县一口气诛杀了三十多个小吏时,徐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仔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得知这些小吏竟然连屯户的口粮和种子都克扣的时候,他内心也满是怒火,淡淡的吐了一句:“此等丧尽天良之徒,确实该杀。”
徐璆历来对贪腐极其痛恨,当初灵帝母亲的外甥张忠贪婪成型,整个荆州没有一个人敢弹劾他,可他徐璆就敢,而且不但敢,还做成了。
逼的灵帝将张忠调离南阳,同时还迎难而上,整肃了整个荆州官场,接连指控五个郡的太守及下属贪赃枉法,最后这些官员都被逮捕定罪。
这就是徐璆的气节。
徐璆抚摸着长须,虽觉得刘封有些好杀,年纪不大,杀性却有些重。
不过此事刘封却不算做错,杀性问题,日后自己遇上了,好好劝导几句,让其能收敛一些便可。
倒是没想到,明公的儿子竟也有此能,仿佛这是后继有人啊。
不知不觉间,刘备在徐璆的心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从方伯变成明公了。
古姜一听,开心的笑了,在他看来,连府君都说公子杀的好,那公子一定就是杀的好了。
随后,他们又聊到了刘封大破昌豨,这一下子徐璆又给惊到了。
“这消息从何而来?”
徐璆忍不住确认起来:“方伯竟同昌豨开战了?”
他行县外出俩月,竟丝毫不知刘备已同臧霸开打,自然也不知道刘封为何会同昌豨大战了。
古姜和吴征愣了愣,没想到府君居然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不过他们也只敢心里想想,嘴上老老实实的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徐璆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哪怕听见刘封在最近刚刚大破昌豨也不例外。他倒不是见不得刘备父子好,而是觉得刘备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妄动干戈。
在他看来,臧霸虽然不服州府,但毕竟是州中的问题,可以谈判解决。
臧霸就算再跋扈,也没有明着对抗州府,举兵造反啊。
徐璆刚刚还为刘备安定地方,恢复生产而感到高兴,现在就已经有些恼火了。
在徐璆看来,刘备既然能筹集到开战的粮食,为何不先将钱粮用来恢复民生呢?
再退一步,哪怕只是积蓄着以备荒年,也要比穷兵黩武强上百倍。
臧霸不服,可以礼教之,贸然动兵,打赢了折损钱粮,打输了那对徐州又是一场兵火之灾啊。
“那开阳那边战况如何了?”
徐璆忍不住打断了古姜和吴征对刘封的吹捧,直接问起了主战场的情况。
可惜的是,襄贲还在郯城的西边,中间还有条河流阻断,更别说这二三十里地根本毫无人烟了,消息哪有那么容易传递过来。
再加上古姜和吴征地位低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了。
徐璆有些焦急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压住了急色,只是给了亲随一个眼神。
亲随赶忙凑了过来。
徐璆小声吩咐道:“去,让他们不许喝酒,吃饱喝足之后,我们立刻出发。”
那亲随愣神了下,原本不是说好了今天不走了,好好休息一下的吗?
怎么又要出发了?
亲随本能的低声反问道:“府君,我们去往何处?”
迎来的是徐璆有些气急的回答:“回郯城。”
很快,徐璆一行人就吃饱喝足,然后浑然忘了刚才说要留宿的要求,留下整整八百钱,让古姜和吴征分给村民,然后就又掉头离开了。
古姜和吴征无奈,只能按照东西的价值开始分钱。
拿的最多的是古姜,他把县中长吏金睿赏给他媳妇的五斤腊肉全部贡献了出来,还搭上了半坛子水酒。
虽然徐璆后来说了不许喝酒,可实际上众亲随和护卫的士族早就已经喝上了。这条命令最后也只是起到了让他们没有喝醉了的效果。
其他村民拿出来了一些冬日野菜,腌菜之类的吃食,还有一些劣质水酒,也都分到了一些钱,顿时欢天喜地的散去。
只剩下古姜和吴征后,两人面面相觑。
记得刚才府君的态度,之前还是挺高兴的,可最后却突然冷了脸子。
应该就是因为方伯平叛的缘故。
古姜看看吴征,又看了看自己家,咬牙低声问道:“吴哥,您看这事……”
吴征犹豫了片刻,也一咬牙:“这事你看着办,我喝多了,乏的慌,且先去睡了!”
古姜很是感激:“吴哥,那我去了。”
吴征摆了摆手,径自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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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刘晔解困
第112章 刘晔解困
此后,古姜直接去了襄贲县,找到金睿后,将村子遇到府君,以及府君问话等一系列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金睿闻言大惊,也不敢怠慢,赶忙找了个亲信,让他赶紧去郯城报信。
金睿特地吩咐亲信,去了郯城先找公子,如果找不到公子,就去找使君。
不看见公子或使君,绝不许泄露此事。
那亲信是得过金睿救命之恩的,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保证宁死也不会泄露机密,随后就往郯城赶去。
虽然徐璆等人有坐骑,但徐璆本人坐的是牛车,虽然稳重,但速度却很慢。
再加上大队人马行进速度慢,又要绕道过桥,所以反而被金睿亲信抄小路给反超了。
金睿亲信后发先至,第二天一早,就进了郯城。
此时,刘封早已离开郯城,带着昌豨赶往开阳前线了。
找不到刘封的金睿亲信,只能求见刘备。
门卫询问金睿亲信来意,可他却不能说,叫来傅士仁之后,也只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刘使君。
这要是承平年代,傅士仁恐怕早就把这人打出去了。
但现在,傅士仁倒是多生了个心眼,进去跟刘备报告了此事。
刘备听了之后,倒是挤出了时间,让人传他进来。
看见刘备之后,金睿亲信也不拖沓,直接竹筒倒豆子,把金睿交代的事情全部细细说了一遍。
刘备这才知道,徐璆要回来了。
对于徐璆,刘备也是相当头疼。
这人名气大,资格老,又素来有清廉能吏之名,更是徐州有数的名宦。
就连陈登在徐璆的面前,都得自称晚辈。
也就是陈登他爹和两个叔叔,能够稳压徐璆一头了。
徐璆当时被罢免,是准备回海西养老的,结果途径郯城,被陶谦给极力挽留,更拜其为东海国相,治理自己所在的东海郡。
实话实说,陶谦对徐璆与其说是器重,不如说是酬功。
两人之前是有过多次合作的,徐璆也是坚定不移的支持陶谦。
不论是二次讨董,还是联合反凉,徐璆都是陶谦的支持者,这种铁杆不重赏,以后谁还会支持你?
演义里十八路诸侯讨董,是把陶谦等人算上的。
可正史里,陶谦不但不是那个老哭包,还相当能打,野心更是大的没边。
袁绍他们组织的第一次讨董,陶谦根本不屑参加,等他们拉胯了之后,他才单独又搞了个二次讨董,声势竟然丝毫不比袁绍、袁术那次的差。
当时除了陶谦所在的徐州五郡外,还有豫州的汝南郡、沛国、鲁国、颍川郡、陈国、梁国、扬州的庐江郡、吴郡,青州北海国、兖州泰山郡,任城国,整整十六个郡国,声势如日中天。
共同推举平灭黄巾军三大名将之一的朱儁为太师,要迎回献帝,重建朝廷。
所以徐璆会如此支持陶谦,并非他是陶谦的嫡系,私臣,而是他认可了陶谦迎回献帝的主张,他忠诚的是大汉这个朝廷。
这就决定了陶谦不可能给徐璆东海郡国的实权。
陶谦虽然拜了徐璆为东海国相,却始终不肯放权,利用郡中长史、功曹等人架空了徐璆,让他毫无实权。
可这并不影响徐璆在徐州的声望变得更高了。
眼下刘备虽然身为徐州州牧,却也拿徐璆毫无办法,只能以礼相待。
甚至因为陶谦的离世,还让徐璆拿回了不少东海国相的权力,刘备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徐璆听说了开战的消息,就立刻要赶回郯城,这摆明了是要回来兴师问罪。
可偏偏刘备不但拿对方没什么办法,还有求于对方。
徐璆可是广陵大族,海西翘楚,家中素有两千石,在家乡地方上声誉极高。
如果有徐璆的全力支持,刘备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复广陵。
而如果徐璆抵制刘备,那整个广陵都可能反抗刘备。
算算脚程,最迟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徐璆,刘备的脑壳有点疼了。
刘备赶忙将糜竺请了过来,详谈此事,希望糜竺能有解决的办法。
可糜竺素来就无急智,这一时之间如何想的出办法。
结果就是主臣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就在刘备和糜竺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的时候,近侍突然来报,说先前前往淮南成惪征辟刘晔的使节回来了。
刘备同糜竺俱是一惊,前者开口问道:“那刘晔可曾应辟?”
那近侍赶忙讨好的回答道:“回禀方伯,能蒙方伯相召,何等荣耀,刘晔先生自然是应辟了。”
刘备闻言大喜,当即起身道:“刘晔先生现在何处?我要亲迎之。”
刘备想起来自己曾听刘封说过,这刘晔足智多谋,且擅奇策,后来鲁子敬来了之后,也盛赞刘晔乃是宗室子弟,有王佐之才。
眼下徐公问罪在即,刘晔却喜从天降,如何让刘备不欣喜若狂。
“在正门外。”
“我当亲迎之!”
刘备说完之后,立刻着履奔行,朝着正门而去。
此时刘晔早已经下了轩车,站在车架旁等候。
却看见一个手长过膝,耳朵奇大,面容憨然可亲的大汉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饶是以刘晔的腹黑狡黠,一时之间也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何人,竟敢在州府之中如此妄为?
没等刘晔反应过来,这大汉已经冲到跟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双手。
“子扬,你可让我等的好苦啊。”
刘备抓着刘晔的双手来回安抚摇晃,借此表达自己的亲近之心和渴贤之意。
“轩车早早出发,可却迟迟不见子扬身影,备寝食难安,担心子扬可会因备驽钝而不愿赐教。”
刘备言辞恳切,态度真诚,饶是以刘晔的早慧成熟,都忍不住心生愧疚了。
这刘玄德竟得人如此。
刘晔实在是想不到对方竟如此重视自己,他忍不住低头想要回礼。
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就正巧看见刘备光着一只脚丫子,再一看,原来是刚才鞋履没有穿好,在跨越门槛的时候,一只鞋子给踹飞出去了。
可刘备却是丝毫不觉得,冰天雪地的站在州府门外,只是一个劲的拉着刘晔的手叙说着期待之情。
刘晔真的有被感动到了。
刘晔这人,自视甚高,自恃才智超人,打小就不怎么看得起别人。
能被他视为朋友的,也只有鲁肃和周瑜两人,可见其傲气。
但也正是如此,自傲之人有时候就更容易上当,因为他们自信,对自己的判断格外相信。
就像现在,刘晔虽只是初见,却断定刘备确实情真意切,被他所感动了。
那刘备是在演戏吗?
既是也不是。
刘备确实因为刘封和鲁肃的推荐,对刘晔非常期待。
而且刘备这个人,对有才能的人是非常能容忍的。
这一点,刘备和曹操真就是精神上的兄弟。
曹操对郭嘉有多好,刘备对陈登、法正就有多好。
而郭嘉、陈登、法正都有相同的特征,足智多谋,不重礼法,快意恩仇。
刘备本来就对刘晔有了很强的期待感,现在又面临徐璆问罪,自然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晔的身上。
所谓将有所求,必先礼下于人。
再加上刘备平日求贤若渴的本心,这番举动,就算是表演,那也是本色出演,否则,又如何能骗得过刘晔的眼睛。
“蒙使君征辟,晔只恨不能肋生双翼,好早日至使君面前谢恩。”
刘晔这番话自然是鬼话,可他总不能如实交代,我其实是看不上你的,连伱的使节都打算送给袁术当免灾符,要不是鲁肃写信来劝我,袁术那边又没动静,我都懒得过来一次。
站在一旁的黄立只觉得脑门上有无数个问号,记得前汉淮南王刘安修道有成,鸡犬升天。
莫非这淮南真留下了什么肋生双翼的法术,需要捆了使节做法?可也没见你捆了我之后,就飞过来的啊。????刘晔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黄立心中作何感想。
此刻,他心中却是对刘备大为改观,只觉得子敬所言非虚,刘备如此能得人,将来必定未可限量。
尤其是刘晔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激动的有些颤栗。
若眼前的刘备真能如那人所做的一般,这大汉难道还有救?
刘晔突然挣开刘备的双手,在一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转身去拾刘备飞出去的右履。
待他取回来后,双手托着右履对刘备道:“使君求贤之心,晔已然尽知。晔虽不才,愿为使君殚精竭虑,以报使君恩重。只是恳请使君,爱惜身体,不可自轻。”
刘备双目一红,从刘晔的手中取过鞋履,弯腰穿上后,又抓住刘晔的手道:“子扬之言,乃是爱我重我,备定当谨记。”
君臣一番相得,自然眼中容不下旁人。
好在刘备还没彻底忘记黄立,转头安抚了一句,放了他一周假期,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而刘晔却被刘备握着手不肯松开,亲自迎入府中。
黄立呆立府外,叹息一声,原本他以为是自己气量宏大,不计前嫌。
可现在看来,他得祈祷刘晔气量够大了,看这一路上他毫无怨怼的份上,刘晔应该不至于说自己坏话吧?
也不知那一盒黄黄消气丸自己还留不留得住。
患得患失之间,黄立也只能先离开了州府,自回家去休息,刚才刘备可是放了他一周的休沐了。
刘晔被刘备迎入府中,同时还传令近侍,今晚要设宴款待刘晔。
饶是以刘晔的城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刘备、刘晔和糜竺三人回到正堂。
刘备却是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刘晔好奇问道:“使君缘何叹气?”
刘备抬起头,看看刘晔,面露犹豫之色。
刘晔心中有所恍然,询问道:“使君可是有事要问询?使君可随意问询,晔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非是备有事相问,而是适才遇见了一件疑难之事,正与别驾在此商议,只是探讨良久,我二人束手无策。”
“素知子扬机敏多智,有心求教,却无颜面。须知子扬你乃是长途远来,还未作歇息,备就……”
“明公何出此言。”
刘晔起身拜道:“明公若不以晔愚钝,可否试问之?”
“子扬何出此言。”
刘备立刻顺驴下坡,将徐璆的问题托盘而出。
刘晔听了之后,心中窃喜,没想到刘备竟然真的如此重视自己,就连州郡之争都不避讳,这次过来当真是来对了。
静下心后,刘晔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竟已有了主意。
刘晔故作犹豫道:“明公,晔不才,思得一计,不过此计有些诈术,不知是否可用。”
听闻刘晔已然有了对策,刘备和糜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震惊之色。
这才多久功夫,一炷香都不到吧。
这计策无须上乘,但凡可堪一用,这刘子扬便是可用之才了。
刘备欣喜之下,恳请刘晔详细叙述。
刘晔自然无有不从,将计策托盘而出:“明公,晔对孟玉公闻名已久,此人乃是淮泗名士,久历州郡,忠于朝廷,对违法乱纪的袁术很是痛恨。其在汝南太守任上,屡次拒绝袁术,限制其门生故吏,使得袁术不能把持汝南。”
“陶公与袁术分道扬镳之时,孟玉公更是直接起兵,将袁术派来的官吏直接逐出了汝南郡。而孟玉公最后为朝廷所罢免,离开汝南,也是拜袁术勾结李傕、郭汜所赐。”
“可见,孟玉公对袁术可谓是深恶痛绝。”
“既如此,为何不以袁术为敌,说动孟玉公呢?”
刘备和糜竺有些明白过来,刘晔的意思是,使臧霸里通袁术。
刘备有些犹豫,这计策确实不错,只是有些不足之处。
“子扬,此计虽好,可却无实证,若是孟玉公质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刘晔解释道:“明公无须担心,只以袁术身边有明公耳目即可,更可告知孟玉公,袁公路欲以琅琊太守表臧霸,以东海相国表昌豨,泰山贼人人郡守,以换取臧霸等人助他入徐州。”
“袁公路欲明年入徐,先取广陵。若是明公出兵抵御,臧霸则在明公背后突袭,里外夹击,倾我明公,覆我徐州!”
刘备面色虽然不变,可心中却是骇然。
刘子扬与先前刘封所说一模一样,都看到了臧霸的泰山贼对刘备的巨大威胁。
刘封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说动刘备先对臧霸动手的。
现在听刘子扬这么一分析,刘备愈发觉得臧霸的危险。
虽然现在是刘子扬想出来应付徐璆的计策,可焉知袁术那边没有能人献上这毒计呢?
刘备只觉得后背发凉,后怕不已。
刘晔却是朝着刘备礼拜道:“明公能整顿军力,筹措粮秣,先击臧霸,想必也是出自这番考量吧?在晔看来,此真乃是明智之举。”
糜竺在一旁听的入神,也频频点头,觉得这计策非常不错,最后还出口进谏道:“子扬此计甚妙,明公可速从之。”
刘备缓了过来,点头赞同:“善,就用子扬此计了。”
随即冲着刘晔感激道:“幸得子扬,否则难对徐公问罪啊。”
刘晔见自己的计策被刘备采纳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谦逊道:“晔此计不过是自己乃是淮扬人,对孟玉公了解的多了一些,且有构陷之嫌,诚不足也。”
刘备笑道:“子扬过谦也。”
“对了,子扬一路劳累,可需要休息?”
刘备先是关心了一句,随后又表态道:“若是子扬不累,当可与我一同拜会徐公。”
刘晔现在看刘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只觉得刘备的确唯才是举,礼重贤士。既关心了自己的身体,又考虑到对自己的信重,可谓是体贴入微。
“晔愿随明公一见孟玉公。”
“善。”
果然,当天中午,徐璆的车架就回到了郯城。
而徐璆回来之后就直奔州府,求见刘备。
刘备不敢怠慢,立刻带着糜竺和刘晔亲自出府相迎。
徐璆毕竟还是尊重刘备的,并未见面发难,而是遵循礼节先行拜谢刘备,然后被迎入了正堂。
徐璆先是汇报了这次行县的成果,在东海以东的五个县的成果,共废黩二十七名大小官吏,其中二十二人下狱问罪。
刘备放松了下来,表明态度,夸赞徐璆处置得当,有理有据。
这时,徐璆正襟危坐,话锋一转道:“璆行县国内,心中实挂念方伯。”
刘备闻言,展露微笑,想要表达感激之情。
却听徐璆继续说道:“听闻方伯有屯田之志,璆欣喜若狂,正因方伯此志乃万民所仰,救民于水火。只是璆有一事不明,还请方伯为我解惑。”
果然来了。
刘备心中暗道,脸上也是正色以待:“徐国相请说。”
徐璆道:“自从兴平年以来,徐州屡遭兵灾,尤以前岁、去岁两年为最,彭城化为白地,东海一片焦土。既如此,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休养生息。”
“可听说方伯突然用兵琅琊,还在此春荒之际,不知是何缘故?”
刘备看了一眼徐璆,只见他神情刚毅,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想来是一定要刘备给个解释了。
刘备心中直叫侥幸,幸好刘子扬碰巧赶上了,否则今天这场面,必将不欢而散。
现在就希望刘子扬的办法管用了。
刘备认真的解释起来:“孟玉公有所不知,我此次发兵北上,正是为了孟玉公之家乡。”
徐璆闻言,顿时有些疑惑:“我之家乡?此事与海西又有何瓜葛?”
刘备解释道:“备下面所说,乃是州中机密,孟玉公切不可泄露半分。”
徐璆听闻此言,不但没有倚老卖老,而是脸色一正,恭敬行礼道:“请明公放心,璆必谨守机密。”
(本章完)
第113章 臧霸归心
第113章 臧霸归心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备在袁术身边有一旧友,素来看不惯袁公路残杀名士,搜刮地方,屠戮百姓,洗劫富户的行径,苦劝而不得下,有意出走。”
“近日,他从袁术处得知,我州臧霸竟与其勾结,约定来年兴兵犯我州境,里应外合,颠覆我州,好让袁公路入主徐州。”
听到这里,徐璆勃然色变,他也是历任两千石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袁术想要入徐,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家乡广陵郡了。
再加上臧霸若是真的勾结上袁术了,那方伯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
如不现在动手,先把内忧给解决了,等到明年袁术起兵北上广陵,背后有臧霸的方伯不论是否南下迎敌,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去,则腹背受敌,老巢被掏。
不去,则袁术可轻而易举占领广陵,继续北上下邳、东海,最终联合臧霸将方伯困死在郯城。
若此事当真,那方伯此举就远非穷兵黩武,而实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此事当真?”
徐璆其实此时已经相信了大半了,毕竟他有这个眼光,能看的出来袁术对徐州的野心,更能看的出袁术早有北上入徐的能力。
要不是去年曹操二次征伐徐州,被曹操打出心理阴影的袁术早就先一步进攻广陵了。
事实上袁术连表奏吴景为广陵太守的奏折都准备好了,可等到曹操发兵东海后,袁公路就把奏折烧了,当作无事发生了。
他是真的被曹操打怕了。
和曹操这个大魔王一比,江东那些小弟弟们真是太可爱了。
“定然是真!乃是此人不忍徐州再遭兵火之灾,又念旧情而担心备之安危,特遣心腹千里迢迢,传信示警于备。备深信之,断不可疑。”
刘备回答的斩钉截铁,宝贝儿子早给自己分析过了,他自然是相信儿子的,因此底气也是十足,没有半点心虚。
徐璆沉默片刻,选择了相信刘备,俯身致歉:“璆愚钝,不解明公之意,仓促冒犯,还请明公恕罪。”
刘备顿时大喜,赶忙上前亲手将其搀起:“徐公何出此言,备接任州牧,诚惶诚恐,深惧自己才干不足,不能安定一州百姓。正需要像您这样德高望重之长者从旁拾遗补缺。”
徐璆表态道:“璆定当尽心竭力。”
看见徐璆服软了,糜竺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在徐州可是名气大的很,尤其还是广陵的名士,刘备眼看着就要灭了臧霸了,下一步定然是收复广陵,徐璆就是一张非常管用的牌了。
刘晔则在一旁看的也挺满意,刚一来,就献上一计,还被采纳了,这让他心中很是惬意。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开来。
“只是……”
徐璆的一句只是,刘备和糜竺的心又悬了起来,刘晔倒是丝毫不慌,断定大势已定。
“不知前线战局如何?”
徐璆竟主动关心起战局来:“以璆之见,开阳易守难攻,泰山军又素来勇悍,以逸待劳,据守坚城,城内粮食充足,恐怕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有进展。若是袁术突然发兵北上,方伯当有预应之策。”
徐璆竟主动关心起战局,询问刘备军粮可还够,如果不趁手的话,他愿去广陵为刘备收购一批粮食,以应不时之需。
刘备高兴的连点感谢,并表示暂时够用了。
就在堂上气氛转为融洽的时候,近侍上前禀报,前线有新的战况了。
刘备心中一紧,希望这时候可别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要是引发徐璆的劝谏可就不妙了。
不过刘备仔细一想,觉得好消息的概率要大的多,前线陈登都已经将臧霸给围死在开阳城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而如果是好消息的话,那或许倒是能让徐璆更加坚定的支持自己,接下来广陵的事情就要容易上许多了。
于是刘备信心一振,直接吩咐道:“将传骑招来堂上,我亲自询问。”
当远远看到传骑脸上的兴奋和笑容时,刘备就知道这次一定是好消息了。
果然,传骑来到堂上后,朝着刘备等人跪拜行礼,带着兴奋的嗓音禀告道:“启禀方伯,前日午时,开阳已经开城,臧霸带两子并十数亲信出城投降。”
“哦!?”
刘备顿时大喜,刚才已经预感到了会是好消息,却没想到这消息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恭喜方伯!方伯洪福齐天,有此大胜,我州可安定也。”
“此义者胜也,臧霸勾连袁术,方伯以义伐之,当有此果!”
“方伯可速遣人命令陈元龙安抚地方,开阳诸城人口繁密,不宜屯驻大军,以免骚扰百姓。”
糜竺、刘晔和徐璆都开口恭贺刘备,只是各有侧重。
“好!传令三军,严禁扰民,有欺压百姓,劫掠富户,侵犯女眷者,悉数问罪斩首,以儆效尤。”
刘备激动的站起身,脸上挂满了笑容,一边转圈一边发令:“另许都督陈登镇抚地方,便宜行事,定下驻守将领之后,可缓缓撤军。”
其实缓缓撤军这一说,是敷衍徐璆的。
原定计划里,拿下臧霸之后,只要还有余力,就要把萧建也给扫了。
现在不足半月,臧霸就已经开城投降了,徐州军伤亡都不到两千,甚至都没经历过恶战,自然完全不用担心师疲军乏的问题。
萧建已是囊中之物,必定不会放过的了。
可如果让徐璆知道了,那对方是必定会坚决反对,甚至不惜和刘备撕破脸的。
徐璆此时倒是没想到萧建的问题,实在是这个琅琊太守太过冷门,就连郡治都进不去,的确容易被人忽视。
当晚,刘备大宴群臣,通报了陈登大获全胜的消息。
原先郯城内还有些许人背后说些怪话,不看好刘备的这次北伐臧霸的结果。甚至还有人阴阳怪气的暗示刘备穷兵黩武。
这也正常,刘备父子俩大搞屯田,却没分半点资源给东海士族豪强,试问这些人心里如何会舒服?
可这些人又奈何不了刘备父子,也只能背地里说些小话。
这些人做梦都想不到臧霸居然连半个月都撑不住,当初臧霸可是击破了数十万青州黄巾军的,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比丹阳兵靠祖上名声混出来的所谓强兵可强多了。
再加上开阳易守难攻,泰山军虎踞数年,可算根深蒂固。
难道这刘备就这么能打?
不管什么原因,开阳已经城破,泰山军已经投降,连臧霸本人都和他的兄弟儿子们一起在被押解来郯城的路上了。
之前还有几个小家族去求见徐璆,控诉刘封干涉县政,无故杀人。
其实他们更想控诉刘封是为非作歹,杀官造反。
可惜刘封的父亲叫刘备,现任徐州州牧。
这也是刘封为什么要替鲁肃出手,清理蟊虫的原因。
刘封年纪还小,而且他爹就是主君,就算有些许的污名,也会很快消散。
可鲁肃不一样,他别说一口气砍了三十六个脑袋了,就是只砍一半,也早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上奏弹劾他的人会是刘封这次的几十倍,郯城士族豪强们会齐心协力的把鲁肃赶下台,好换上他们的自己人。
随着开阳开城,臧霸请降的消息传来,郯城风向瞬间大为变化。
原先悄咪咪诋毁刘封的消息全部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对刘备的夸赞和酸溜溜的嫉妒。????开阳距离郯城不过数十里,臧霸在第四天中午,就抵达了郯城。
与想象中可能会有的斥责,羞辱不一样,刘备不但没有半点苛待,甚至还表现的非常亲切。
在臧霸到达郯城的当天,刘备不但没有举行任何献俘仪式,反而轻车简从,带着糜竺、徐璆、刘晔等人于城门外相迎。
臧霸猝不及防,当他被人告知刘备已在城门外亲自迎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被这一吓,一个激灵才清醒过来,赶忙下车。
对于臧霸,陈登也是以礼相待,别说镣铐之类的枷锁了,甚至连车马都选用上好的。
其他马车里的人也都收到了信息,如臧艾兄弟、孙观、孙康兄弟,吴敦、尹礼、昌豨等人都纷纷走下马车。
臧霸刚一下马车,就看到刘备已经快走到马车边了,顿时有些惊慌,赶忙跪倒在地,一时之间大脑有些放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见刘备神态亲和,面带微笑,上前两步拉住了臧霸的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同时温声笑道:“宣高,来何迟也?”
臧霸虎躯一震,双目有些泛红。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刘备会善待他。
易地而处,他自认不会给刘备什么好结果的,可刘备却待他如同宾客,这让臧霸是又羞又惭。
臧霸顿首自责道:“霸,愧对明公!愧对徐州父老。”
“诶!”
刘备竟蹲下身体,搂着臧霸的肩膀,硬生生将想要跪地忏悔的臧霸再次拖了起来:“宣高,备曾听人言说,男儿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岂可轻易跪人。备重宣高是英雄,以英雄之礼相待,宣高切不可自轻自贱。”
臧霸是真被刘备感动到了,顿时痛哭流涕,只觉得自己往日是猪油蒙了心了。
刘备如此英雄不投,就为了区区一个琅琊郡守的位置,去勾连袁术。
以刘备如此英武,对待败军之将的自己都如此器重,若是数月之前他能带泰山军举开阳来投,还怕没有两千石的郡守国相虚位以待吗?
围观的一众降将心里也是戚戚,脸上各怀羞惭之色。
不吹不黑,这一群人的道德底线,比起乱世中许多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他们安抚地方,鼓励生产,救济百姓,使得青、徐二州在日后能够给曹魏留下一个非常不错的底子,诚然他们最终目的是出于为了自己的统治和割据地方,但不能否认,他们要远比许多出身名门大族的人要做的强太多了。
以徐州为例,东汉末年,徐州有五个郡国,四十七万户,人口二百八十万。
在整个三国时期,为曹操所毁的就有彭城、广陵两个郡国,下邳、东海被打烂,琅琊半残,所剩人口不足十万。
可臧霸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硬生生把少一个广陵的徐州恢复到了人口八万两千户,人口五十五万。(当时广陵郡已成无人区。)
如果拿隔壁的兖州、豫州来做对比的话,那么徐州的恢复速度,基本是其他各州的两倍以上。
可见臧霸等人付出的心血和为政的优异了。
羞愧之余,泰山军众多降将心里也都松了口气,一路上又有谁不担心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可现在来看,只冲刘备这番重视臧霸的言行,大家应该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只见场中突然发生了变化,臧霸轻轻挣开刘备,在刘备就和众人都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推金山倒玉柱,冲着刘备大礼参拜,口中大声说到:“明公不计前嫌,待霸恩重如山!霸无以为报,自此以后,认定明公,愿为明公效死!”
刘备闻言大喜,只觉终收揽到臧霸之心,于是赶忙上前第三度搀扶起对方,握着臧霸之手和声安慰:“宣高,何至于此。汝心意,备已尽知,必不相负。”
刘备的表态,让臧霸和一众泰山军将的心都安定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但凡刘备真要杀他们,也不会搞这么一出,这只会让人觉得刘备出尔反尔,得不偿失。
随后,刘备宣布,已在州府中为臧霸等人设下宴席,接风洗尘。
于是,放松下来了的众人,都随刘备入城赴宴。
酒宴之中,刘备注意到臧霸郁郁寡欢,主动起身,端起来到臧霸的身边。
“宣高,可是酒水菜品不合口味?”
臧霸抬头看见刘备,赶忙离席而起,却被刘备按住。
紧跟着,刘备竟毫无礼法的坐了下来,一副与臧霸并席的模样。
臧霸摇了摇头,感叹道:“霸凡胎肉眼,不识英雄,尤效井底之蛙,坐井而观天,以为天地之广,不过如此。若早知明公之威,霸当即便会卷旗来降了。”
臧霸这番话出自肺腑,之前有多看低刘备,现在就有多羞惭。
他实在没想到刘家父子竟然连自己里通袁术如此秘密的事情都已察觉,天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应该就是袁术那边走漏了消息。
毕竟他可是连亲生儿子臧艾,结拜兄弟孙康、孙观等人都没告诉啊。
“宣高何出此言?”
刘备握紧臧霸的手掌,拿着酒杯的右手虚点了下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宣高可曾知晓,备久闻宣高大名,只恨无缘一见。今日终得场所愿,只是委屈宣高了。”
臧霸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匆忙下拜,作惶恐状道:“贱名不足明公挂念,更不敢有委屈。此番明公天兵降威,让霸如梦初醒,自此以后,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力,以赎旧日不敬之罪!”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单手将臧霸给托了起来:“宣高,何出此言?”
“宣高在吾心中,乃世间豪杰也。豪杰者自胸中有气节,如何能事庸碌无为之主?”
说到这里,刘备按住臧霸想要辩解自辱,继续说了下去:“宣高言昔日不识我为英雄,却是不知我久闻宣高大名久已,去年自青州南下援徐,路经开阳,还曾得宣高粮草军械之助,只恨备德薄,不能得宣高襄助,深以为恨。”
随后,刘备还语重心长,开诚布公道:“宣高你虎踞开阳,让备在郯城如坐针毡,日夜难安。不先请来宣高,备这徐州牧终将一事无成,就连保境安民也是妄想。因此,不得不发兵北上,先请动宣高来郯城做客。”
“此番兵戈,备不喜得琅琊,唯喜得宣高也。”
刘备深情厚谊的望着臧霸,举杯道:“宣高,备敬你一杯,往事如风,尽去不提,自今日始,愿我君臣善始善终,不知可否?”
臧霸心中叹服,只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霸这双肉眼,真就没能看出刘备这个真英雄啊。
刘备这番话说的是语出真心,加上有容乃大的气度,当真让人心折。
臧霸当即纳头便拜,赌咒发誓道:“明公恩义,推赤心置人腹,霸安得不投死乎!”
刘备大喜过望,搀起臧霸,与之共饮,随后直接拉着对方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与臧霸同席而坐。
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昌豨、孙康、孙观兄弟,吴敦,尹礼等人,看见了这一幕后,俱是喜出望外,若是连臧霸都得了好结果,那他们这些跟随者们,不就更加不会被治罪了吗?
昌豨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然后一起离席,走到堂中,朝着刘备大礼参拜,随后异口同声道:“我等不识方伯之能,负隅顽抗,罪该万死,幸得方伯不弃,自此以后,愿为方伯效死!”
臧霸一看,也赶忙离席拜倒:“天地可鉴,霸愿与诸君同为方伯效死。”
刘备站起身温声喊道:“诸君何必如此,且先请起。备能得诸君襄助,必可护卫乡梓,安定徐州!”
“备以此薄酒,与诸君共饮,从此往后,必不相负!”
“谢方伯!”
是夜,与众尽欢。
刘备同泰山诸将俱大醉,无一例外。
(本章完)
第114章 战后封赏
第114章 战后封赏
自臧霸入郯城之后,各种喜报接踵而至。
先是陈登顺势北上,接收阳都、临沂诸县,顺利合围莒县。
随后,莒县出城犒军,表达降服之意。
第二日,萧建出降,莒县开城。
莒县一下,琅琊北部诸县闻风而降,一日三报,不过四日,全部送上贺表,归附州府。
陈登顺势调拨出原定部曲,驻扎莒县,大军则班师回朝,顺来路水路并进,返回郯城。
去的时候,水路还是逆水行舟,回来时顺流直下,速度更快。
不过五日功夫,大军已经抵达郯城。
四月上旬,春暖花开。
徐州大军平复琅琊,成功凯旋。
州牧刘备出郯城五里迎接陈登,犒赏全军。
全军士卒每人发麻布半匹,粟米半石,钱五十,各级将校另有封赏。
另今夜犒劳全军,每一什赏肉十斤,酒一瓮,放假三日,全军欢庆。
可别小看这点钱,一匹麻布就值三百钱,粟米一石也需两百钱,这一份下来,等于每个士卒能够获得三百钱。
可别小看这三百钱,东汉末年,州郡兵的薪酬是非常之低的,月俸只有折合一百二十钱的米粮供应。
与西汉不同,西汉时郡兵是国家编制,待遇虽不及中央军,但也是郡国长吏的标准。除去年俸外,还时不时的有奖赏、犒劳发下。
除此以外,一旦参与战斗,还有战利品可分。
因此,西汉时人人以参军为荣,想要当兵,还要参加郡国的武试,不合格的都当不了兵。尤其是射艺,乃是重中之重,神射手和强弓手最受礼遇,甚至会有州郡高官以宾客之礼相邀。
东汉时却截然不同了,虽然东汉秉承西汉,一样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双规并行的策略。
可因为政治制度的变化,东汉已经不能再像西汉那样把触角延伸到社会的底层了。
东汉的豪强已经落地生根,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不断的汲取着大汉的养分。
因此,东汉的财政收入,从中期开始就一路雪崩,导致东汉的兵役制度也开始严重崩坏,一方面导致中央军不断缩编,从战争主力的定位,缩减成了战争骨干部队。
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出征,变成了需要大规模战争时,开始临时招募三河、关中地区的良家子从军,然后以原有的北军作为底层士官,进行临时扩编。
所以除了洛阳常备军的待遇还能勉强保持以外,就连边军的待遇都大幅度下滑了,至于征召兵,那更是没有军饷,唯一的报酬就是战利品的瓜分权以及打赢了之后的朝廷奖赏。
至于像刘备所在的徐州这种内地郡国,那情况就更恶劣了。
光武在东汉建国之初,就彻底罢废州郡郡兵的编制,使得内地州郡两百年不闻兵戈。
即便黄巾之乱时,东汉中央不得不重新给了郡国郡卒的编制,但一来编制太小,二来训练和骨干已经断代,郡国兵卒完全蜕变成了菜鸡,甚至连有些战斗经验的黄巾军都不如。
而且最惨烈的是,这些郡兵因为没有编制,所以待遇很差,勉强就是够一个人吃饱饭,甚至无力供养家人。
更糟糕的是,这种恶习随着军阀混战而变成了常态,各军阀的主力军竟然以郡国兵待遇为常规待遇。而长年累月的灾荒,也使得许多民众为了一口饭吃就愿意当兵,大大降低了各路军阀的征兵难度,又进步的让军阀士卒的待遇继续降低。
当然,各地军阀为了提高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也提升了军队的待遇,但这仅限于核心部曲。
比如曹操的亲卫和精锐部曲,是能够拿到绢帛、粮食为主的军饷的,但数量也远远比不上东汉。
哪怕到了日后曹魏开国,曹魏的中军待遇,都没东汉北军待遇好,更别提和西汉时期比了。
刘备在徐州最开始也是同样的策略,给自己最为精锐的亲领部曲,士卒的月俸高达两百五十钱,至于其他主力部曲,就只有两百钱到两百二十钱。
至于郡国兵和曹豹、许耽部的丹阳兵,那就对不起了,一文钱都没有,只给饭吃。
现在刘封直接发放了人均三百钱的赏赐,等于是加发了精锐士卒一个半月的月俸,而普通士卒在刘备麾下还是第一次看见赏钱,徐州军将士们自然非常高兴。
而刘备为此付出的是整整六百万钱,这还没算将领们的大额赏赐。
刘备刚刚充盈起来的府库一下子又变得干瘪了。
不过好在陈登还带回来了六七百万钱,以及几十万石粮食,尤其是粮食,可是大大缓解了刘备的压力。
得到恩赏的徐州军,三呼万胜,军心士气大涨,看的刘备喜不自禁。
这也难怪了,自对上曹操之后,徐州军屡战屡败,就没赢过一次,就连丹阳军的另外一个大佬,位在许耽之上,真正和曹豹并列的丹阳大佬吕由都兵败身死。
许耽不过是被陶谦提拔起来填补吕由的空缺,可想而知丹阳军输的有多惨。
全败的战绩让徐州军士气跌到了谷底,尤其是刘备接手的主力丹阳军,那更是彻底摆烂,反而是臧霸的泰山军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作为偏战场,对上曹洪的臧霸谨守城池,并没有吃过什么亏。
现在丹阳军吊打了泰山军,士气军心自然有所恢复。
士卒们会觉得不是我们不行,而是之前陶公指挥的不行,自然信心回升了不少。
刘备自见到陈登之后,就紧握对方,不肯撒手。
行同车,坐同席,刘备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陈登这一次出兵,太给他争气了。
总共不过二十天,就拿下一郡,大胜凯旋。
其中当然有很大的功劳是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可毕竟明面上的主帅是陈登啊,刘备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儿子了。
早在刘备出城前,郯城内就已经是炊烟四起,准备好了足够的酒肉饭食,只等大军一到,立刻开宴。
宴席中,刘备对陈登推崇备至,陈登却一改往常改为天下先的模样,不但固辞不受,还推功于人。
“此番北伐琅琊臧霸,乃是明公一力主持,先谋定计划,后分派诸将,粮草军械,又多赖别驾筹措,至战时,各军将奋勇争先,士卒效命,不惧生死。此诚大获全胜之因也,登不过坐案画押,如何能当此大功。”
两人一个使劲夸,一个使劲让,当真是有君臣相得之像。
陈登越是推功给刘备、糜竺、关张诸将,刘备就越是喜爱他,心中更是赞同刘封所言,陈元龙当真有大将之风也。
如此,元龙在琅琊一日,吾无复北面之忧也。
当夜,众人欢宴一场。
次日,刘备表奏陈登为监军、奋威将军,秩比两千石,任东莞太守,都督琅琊、东莞、莒城三郡诸军事。
刘备直接把整个琅琊郡的军事权全部交到了陈登手里。
陈登感激涕零,愿为刘备誓死守好琅琊。
刘备却抓着陈登的手,情深义重道:“备得元龙,胜得琅琊。元龙若是这样想,那备宁可食言而肥,也不能让元龙都领东莞了。”
“元龙且记,琅琊虽贵,却不及元龙半分。琅琊可守,请元龙为我守之,琅琊可援,则备当起郯城之兵往援。琅琊若不可守,元龙可速退回郯城,你我君臣一起,夫复何忧?”
陈登泪流满面,只觉此生能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刘备和陈登在这里情深意长,刘封则早就溜之大吉。
陈登是刘备的知己,自己怎么都赶不上趟的,也就别费那个力气了。
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基本盘。
刘封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徐盛部的营地。
此时的徐盛部与其他徐州军很是不同。
众人虽然饮酒做乐,却依旧遵守军纪,营地内没有歌女舞姬的痕迹,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让刘封相当高兴。
听闻刘封到来,徐盛和潘璋立刻迎了出来。
徐盛还好,潘璋可是嗜酒如命的,原本刘封以为对方肯定早就喝醉了,却没想到他虽然也是一身酒气,却硬是没有喝醉。
“参见少主!”
徐盛、潘璋两人早就已经被刘封所折服,可依然为这次大胜的轻松而感到惊叹。????别看昌豨的泰山军似乎不堪一击,可徐盛、潘璋又不是没见识的农夫,他们早从对方的种种方面看出,泰山军绝对不弱。
纵然不是世间第一流的强军,但至少也比普通州郡兵马要强上不少了。
可就是这么一支足以纵横州郡的部队,竟像砍瓜切菜一般惨遭己方屠戮,最后跪地乞降。
而在出战之前,自家的军队是个什么模样,陪着一同训练过来的徐盛、潘璋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刘封在徐盛、潘璋的眼里可不再是个少年了,而是神童,真正生而知之的神童。
“诸君,可让将士们出队列阵,今日封将履行诺言,为众将士行赏!”
刘封一声令下,整个营地行动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所有将士都已经列好阵型,等待刘封检阅。
刘封来到点将台上,看着这一千种子,心中很是得意。
这次大胜,他已经得到了刘备的允许,这一千人将会成为种子进行扩军,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一校营。
徐盛也会因功提升为恒威校尉,潘璋则为别部司马,继续给徐盛担当副手。
至于兵员,将会从泰山军降卒中挑选。
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有过经验的老兵,很是珍贵,剩下的也都是经过泰山军训练许久的,刘备自然不会将他们遣散。
只是打散重组,补充各营自然是跑不了了。
刘封这里扩充到两千人,赵云、田豫,以及被陈登抽走一司马部五百人的张飞营,自然会优先补充至两千人满编的状态。
光这一部分,就需要两千五百泰山军兵卒,所以根本不愁消化不掉泰山卒。
在来营地之前,刘封已经做过账目。
这次邀击昌豨,总共俘虏了一千四百二十七人,后来重伤不治,又死了六十二人,最后剩下一千三百六十五人。
这是俘获之功。
昌豨军的披甲率比较低,只有四成,而且大部分都是皮甲。
皮甲的价格是八千钱一套,战事之中有所损毁,刘封索性算了个平均数,五千一套,共计八百套,为战利品四百万钱。
再加上昌豨老巢缯县里的收获,有钱八十万,粮两万三千石,各类布匹绢帛一千余匹。
这些是这次出征最大的战利品。
按照早就约定好了的规矩,这些东西先交九成给州府,剩下的还有皮甲八十套,钱八万,粮食两千三百石,各类布匹绢帛一百余匹。
这可以算得上很大一笔巨资了,全部折算为钱的话,共计一百五十余万钱。
正好分成五份,每份三十万钱。
这样一来,每个士卒最少每人可到手三百钱,已经赶上了州牧的赏钱。
这还没算其他奖励,负伤的那些士卒,可再领取五百钱养伤,这次竟然一个战死者都没有,倒是没人领这抚恤了,因此,剩下的钱都归入营库藏中。
从伍长以上开始,到徐盛、潘璋,就连刘封自己,也都有一份军官赏。
最后的,也就是最压轴的,便是功赏了。
这次出战,一共选出了四十二名功勋者。
其中站在第一排的士卒就有一百六十人,其中绝大部分的伤者都在这一百六十人中。
当时枪阵每排一百六十人,分五列,共计八百人。
第一排直面敌人,压力最大,伤亡也最大,其中牛二愣、王贵两个人还立了三等功勋,他们成功的挽救了一个受伤的队友。
当时他们身边有人重伤,整个人将要无力瘫倒。
一旦他躺倒,那么很可能会被后排的士卒踩踏而加重伤势,甚至可能直接踩死。
他身边的人正是牛二愣和王贵。
这两人灵机一动,每个人用靠近那士卒的胳膊去挽住对方的胳膊,然后用胳膊夹住伤者,这样一来,既能继续握持长枪,也能借助胳膊的力量搀扶住伤者,从而救了伤者一命。
这种表现很是亮眼,被刘封特地单独表彰为三等功勋。
宣布完这一切之后,刘封询问士卒们是否觉得合理,如果有问题,那可以现场直接提出来。
结果所有士卒都表示毫无问题,甚至还很感激刘封。
在刘封来看已经被克扣了大半的奖励,却依然远超士卒们的预料,让他们感受到了惊喜。
刘封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士卒都那么渴望屠城了,因为这是他们能够获得最大的奖赏,甚至是唯一的奖赏途径。
整个一天,刘封都呆在营地中。
他亲手将每一份奖励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
在场的所有士卒,最少都能获得三百文钱,受伤的可以获得八百文,而立功的则可以再加五百文。
对牛二愣、王贵这两位三等功勋者,刘封提前已经准备好了勋章。
让他们两人走上土堆,在所有士卒好奇,羡慕的眼光中,刘封走到他们的身前,朝着下面的士兵们喊道:“我之所以特地嘉奖他们,是因为他们救助了同袍。我想让大家记住,在战场上,同袍就是你们的性命,没有同袍,你们根本活不下去!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珍惜同袍,救助同袍,就是救助自己。”
刘封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眼前的士卒们不一定能听懂,但他还是想要讲,想要鼓励大家。
因为刘封希望这些士卒们能够多一分生存下来的机会,也希望能够尽量的提升自己这支军队的组织度。
在战争中,每一个士卒都是极其渺小的,他们举目四望,看见的只有自己的袍泽。
所以,是否相信袍泽,对军队组织度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越信任袍泽的军队,组织度越高。
如历史上那支全球仅有的军队,这种超乎常理的信任,能让他们的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点,哪怕一个人都敢继续完成战斗任务。
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相信同袍会来支援自己,相信自己的战斗对同袍是巨大的帮助吗?
刘封自然不敢奢求一支封建军队能够去模仿那支军队,但能够往那个方向上靠一点,也总归是一个进步,更能够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为王贵和牛二愣戴上了三等功勋章,然后竟然亲自给他们行了个军礼。
这一幕,王贵和牛二愣本人自然是傻在了当场,台下的士卒们也都轰的一下子炸开了锅。
刘封倒是没去安抚下面的士卒们,反而是用力的拍了拍王贵和牛二愣的肩膀。
“做的好,再接再厉。”
王贵和牛二愣拿到的是一块铜制小勋章,非常粗糙,根本没法和后世的勋章相比。
可就是这么一个粗糙的铜牌,以及刘封的礼遇,依然让王贵和牛二愣兴奋的不能自己,更引来了其他士卒的羡慕,嫉妒甚至是眼红。
士卒们对这种特殊的荣耀奖励很是新奇,既好奇又羡慕,心里也想要上一个。
这也让牛二愣、王贵等人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情绪。
这种情绪让人酥酥麻麻的,仿佛漂浮在云端一样,虚不受力,却又让人如痴如醉。
总之,这感觉真舒坦!
随后,每位功勋者都将获得五百文的奖励,而牛二愣,王贵两位获得三等功勋的,则额外加奖了每人一千文,即一贯钱的奖励。
剩余的四万则归入营库藏中。
这样一来,营库藏里已经有整整六十二万钱,刘封拿出来十二万钱,购置猪牛羊肉,以及美酒,犒劳全体将士。
“公子万胜!”
营地中响起了大声的赞美,久久不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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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追加投资
第115章 追加投资
就在刘封与士卒同乐的时候,陈登正在家里接见自己两个弟弟。
陈珪生有四个儿子,陈登是嫡长子,也是最有才能的一个孩子。
在陈珪的两个堂弟陈瑀、陈琮被袁术所击破,丢官回乡之后,家族的重心和话语权,就渐渐开始从陈球一脉转到了陈珪一脉。
尤其是陈珪、陈登父子力主支持刘备入主徐州的计划大获成功,眼下刘备不但坐稳了徐州州牧之位,竟然已经开始准备扩大州牧权柄,这个势头,就连当初最看好刘备的陈登也是始料不及的。
同时,刘备还成功打压拆解了丹阳派,收服了曹豹,拉拢了许耽,最后又将丹阳派里名声最臭,最受徐州本地人痛恨的曹宏拉出来,以里通曹操的罪名当众处死,赢得了徐州人巨大的好感。
就连当初反对刘备接任徐州的徐州本地人都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刘备看走眼了。
更让陈氏家族欣喜若狂的是,刘备已经开始着手提拔陈登担任郡国太守级别的高官,这机密仅限于家族最高层知道,却极大的鼓舞了陈家的信心。
当然,因为陈登之前没有泄露刘备即将开始的琅琊攻略,而仅仅是告知了家族有望太守,这使得陈氏家族误以为陈登可能会获得广陵太守的位置,毕竟眼下徐州也只有广陵郡还没有太守。
这一点,也加剧了陈家内部的狂喜和期望。
陈登之前担任的州功曹,虽然位高权重,管辖一州官吏的考核和升迁。
可最终权力是在州牧手里的,州功曹不过是代行州牧之权,某种程度上就是狐假虎威。
这个位置是否能有实权,完全是看是否得州牧宠幸,位置本身,不过是四百石的小官罢了。
可一郡太守那可不同了,放了以前和平年代,强势的郡国太守甚至可以和刺史分庭抗礼。
太史慈第一次扬名立万,就是为郡国太守毁掉了青州刺史的奏疏,使得太守政斗获胜,可见一斑。
而且郡国太守可是秩两千石,掌握一郡的生杀大权,更可提拔培养大量亲信,甚至还能掌握郡国兵马,真就是一个微型版本的诸侯。
刘备能提拔陈登当郡国太守,既是相信陈登的才能,也是信任陈登的忠心。
尝到甜头之后的陈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连以前并不支持刘备的陈球一脉,都开始改弦易辙,大力支持与刘备深入合作,想要加大对刘备的投资。
没办法,陈登已经拿了原始股,现在人家刘备声势起来了,你再想入股,那自然得给出更多的价码。
陈登和刘备之间的感情,那是陈登的私交,家族要用可以,那也得给他补偿的。
这不,陈登的亲弟陈应,以及陈瑀的嫡长子,陈登的堂弟陈琬两人,都被家族从下邳派到了郯城,想要为刘备效力。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大批财货,其中包括粮食,耕牛,农具等州府目前最紧俏的宝贵物资。
“兄长!”
看见陈登进来,陈应和陈琬两人一起跪拜相迎。
陈登现在已经是家族的核心人物了,更是下邳陈氏推出来的门面和领袖,他已经彻底取代了陈琬的父亲陈瑀、叔叔陈琮了。
因此,嫡支也发生了转移,从陈琬身上转移到了陈登身上。
日后,陈登才是下邳陈氏主支。
更让陈应和陈琬感到震惊的是,他们才刚一入城,就得知刘备已经拜陈登为东莞郡太守,都督东莞、莒县、琅琊三郡诸军事。
陈琬以前对陈登就较为尊敬,现在更是十分尊从了。
“起来吧,在我这里,无须多礼。”
陈登心情很好,曹宏一死,刘备获得了大量士人的好评,郯城县内士、民更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可见曹宏作孽之深。
之后自己带兵北伐,一旬平臧霸,半月收琅琊,凯旋而归,更带回来了六七百万钱,四十万石粮食,还有其他布帛、军械无数。
刘备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能不能在徐州站稳脚跟的威胁,而是会如何继续扩大在徐州的权力了。
身为刘备的头号左膀右臂,心腹谋主,文胆,一生知己,陈登自然水涨船高,在外人的眼里,已经有徐州第二大巨头的迹象了。
这也是陈登为何这次归来之后,如此谦虚让功的原因。
他陈登是想一展抱负,辅佐明君,扫平天下不臣,一展胸中所长。
些许浮名,不足道也。
“家里让你们来,想做什么?”
对于陈应、陈琬的来意,陈登自然是洞若观火。
只是他不知道家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听到兄长发问,陈应沉默起来,他只是个庶子,才能也是中人,并不受家族重用,倘若不是陈登没有嫡亲的弟弟,也轮不到他来这里。
况且陈登从小就机智伶俐,又大陈应几岁,可以说陈应的童年就是在陈登的阴影下长大的,对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嫡兄是既亲且怕。
陈琬则截然不同,他父亲陈瑀历任两千石高官,祖父更是做到了三公,成为下邳陈氏第一位三公。
随后又死于诛杀阉宦的行动,可谓是东汉朝的顶级政治正确,一直以来,陈琬才是下邳陈氏的嫡系,未来的期望。
因此陈琬虽然有些忌惮自小聪明的陈登,却并不太害怕对方。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陈登快成嫡支了,陈琬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的。
在来郯城之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影响了家族大计。
他父亲陈瑀还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担心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触怒陈登。
陈瑀很清楚的告诉陈琬,他这次来,必须要无条件的听从陈登的命令,否则家族不会饶恕他,陈瑀本人也不会饶恕他。
陈琬很清楚,现在就连自己父亲陈瑀也有求于陈登。
毕竟陈瑀想要复起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刘备出面表奏他了,但这需要刘备有新的地盘,且愿意将地盘交给他。
那还等什么,加大投资呗。
刘备地盘越大,那陈家还不就水涨船高了?
“家里的意思是,兄长若是高升,这空出来的功曹,不知刘使君是否已有安排?”
开口的是陈琬,但这话却是家中掌权者们的意思,也即是陈登的父亲陈珪,以及陈瑀、陈琮兄弟俩的想法。
“哈哈。”
陈登笑了起来,拍着大腿道:“家里胃口倒是不小,这就惦记上功曹了,尔等是想世袭此位不成?”
陈琬开口想要解释,却被陈登打断:“不必多言,此事断不可行。”
“使君正要大治徐州,用人怎可任人唯亲?”
陈登不屑的看了陈琬、陈应一眼:“你二人有何功劳于州郡,怎可贸然登上功曹之位?若是真如伱们所愿,世人将何以看明公?”
陈琬还有些不死心,瞥了一眼陈应,想让他帮忙说话。
可陈应早把脑袋垂的低低的,恨不能钻进领口里去。
自家兄长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能顶嘴不成?
无奈,陈琬只能退了一步,试探道:“兄长,那以你之见,我等可求何位?”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后又瞪了低着脑袋活像一只大号鹌鹑的弟弟一眼。
不得不说,陈琬的才能确实是在陈应之上的。
“汝等可先为主簿、县掾。徐州刚遭兵灾,倾覆的县城不计其数。”
陈登直视陈琬,眼神锋利,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子敬正在负责屯田,恢复经济民生。尔等若是有心为州郡建功,此处正缺人手。”
“相信以我的面子,一个主簿、计掾的位置还是能为你俩谋到的。”
“这……。”
陈琬和陈应都有些犹豫。
这和来时所想的不一样啊。
功曹的位置权重事少,是有名的清贵要职。
可主簿和计掾又不一样了,这可是事务官,尤其是县级的,那可得泡在下面处理事务。????虽然权力很大,又是能立功的美官,但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看见连陈琬脸上都露出了畏难之色,陈登顿时大怒:“尔等如此好逸恶劳,何以成大事?不如让刘使君将州牧之位让给你们俩如何?”
陈琬和陈应闻言,顿时额头冒汗,赶忙伏地讨饶。
陈登却尤自怒气冲冲道:“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刘使君家公子此刻就在襄贲练兵,先前还参与屯田之事。公子年龄不过十岁,却已能身先士卒,尔等都已年过二十,却还如此好逸恶劳,妄为我陈家子弟。”
陈琬和陈应无奈只能继续道歉,恳请陈登息怒。
陈登这才稍稍息怒,一言以决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陈琬去襄贲任主簿,陈应去兰陵县任主簿。汝等要是不想为之,现在就可回去了。”
听到陈登的安排,陈琬两人也无力反抗,只能点头应是。
况且陈登最后的安排还是将能力更强的陈琬放到了襄贲,而自己的亲弟弟陈应却放去了兰陵。
身在朐县的糜芳又一次收到了兄长的信件,他的眉头又一次紧皱了起来。
一封书信,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六七遍都不忍放下。
他糜子方也能当郡守了?
他糜子方也要当郡守了?
糜芳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绪淤积在胸口,想要大喊出声。
他一个商贾之子,竟然就要当郡守了。
虽然暂时只辖制四个县,可品级却是货真价实的比两千石郡守。
如果糜竺的信里只有这一件事情的话,那么糜芳此时必然笑出声来。
可后面的内容,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糜竺不但想要和家里商量,将朐县的生铁产业和铁匠产业全部打包赠给刘备,更直接建议和刘备联姻,将小妹许给刘备嫡长子刘封为侧室。
这让糜芳很不能接受。
糜芳这个人比较重感情,对于父亲,他很是尊敬顺从,对于兄长,他友爱恭敬,对于小妹,也疼爱有加。
他希望自己家的小妹能够获得幸福,而不是作为联姻的工具。
毕竟在糜芳看来,自己家已经够有钱了,或许并不需要妹妹再做牺牲了,最多就再多给点钱罢了。
可很明显,糜竺的考量和他不一样,而且糜芳有预感,自己的父亲哪怕再疼爱妹妹,在这点上绝对会站在兄长那一边的。
没办法,大哥的话不能不听,糜芳只能带着帛书前往糜甑所在的福楼。
糜甑依旧在福楼中消遣,看见糜芳一脸愁容的出现,糜甑冷哼一声:“你外出交友游玩,每日都兴高采烈的,可唯独到你老子跟前却苦着张脸,莫非是你爹我亏待你了?”
糜芳面孔赶忙换上笑容,上前行礼。
“行了行了,你这笑脸看的比黄连还苦,还是收了吧。”
糜甑没好气的摆摆手,然后接过帛书。
糜芳看了看四下,没发现糜悦,便好奇的问了一句:“父亲,妹妹不在吗?”
“嗯,她去踏青了,老闷在家里陪着我个老头子也没啥好玩的,偶尔也该出去松快松快。”
糜甑一边阅读着大儿子写来的家信,一边回答着二儿子的问题。
书信不长,糜甑很快就看完了。
只是他又重新看了起来,等到再次看完,才放下帛书。
看着老爹又闭上眼睛了,糜芳心里顿时急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父亲,您看兄长在信里说的事情,我该怎么处理?”
谁不知道糜家产业总共有两大支柱,分别为盐铁,要是真把炼铁产业给送了,那糜家可就只剩下一条腿了。
“怎么处理?”
糜甑嗤笑一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过是个生铁行业罢了,当初老夫只花了两千万钱就买到手了,这些年下来,就是二十倍的利润都也已经赚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既然刘使君想要,你兄长也支持,那就上交了吧。”
糜芳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父亲看似是回答了自己,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却是提都没提。
没办法,爱妹心切的糜芳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问道:“父亲,那妹妹那事……”
糜甑没正面回答,而是答非所问道:“先帝在时,一个郡守可是明码标价两千万钱的,而且还得是士族大家才能买到。像咱们家这种门第,也只能走阉宦的门路,价格恐怕还得翻上一倍。你啊,真是不知足。”
糜芳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毕竟最后得到郡守位置的人是他。
“那妹妹……”
“真是痴儿。”
糜甑睁开眼睛,叹其不争的看着糜芳:“此事我们家就是愿意,也得看刘使君是否愿意呢。况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刘使君能征惯战,又能治理地方,能摊上这样的方伯,是咱们糜家的气运。你也不看看前任使君陶公在时,徐州是个什么模样。”
糜芳想了想,确实如自家老爹所说的那样,陶谦在的时候,就横征暴敛,压榨地方,而且用人唯亲。
赵昱那样的大贤,都被陶谦给坑死了,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赶紧准备准备,去郯城吧。”
糜甑吩咐道:“记住,去了之后,一定要听你哥的话。去了地方,不要掺和那些破事,也不要忌惮脸面。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折腾,你就要敢剁了他们的脑袋,明白吗?”
糜芳恭敬应是。
糜甑接着说道:“如果你妹妹的事情成了,那咱们家以后就是使君的外戚。我知道你平素重感情,拉不下交情,以前那是私交,咱们家家大业大,吃点亏没关系。可今后你就是使君的姻亲,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拉你下水,你不剁了这些人的脑袋,他们就敢拿你的脑袋打掩护,懂不懂?”
糜芳羞惭的低着脑袋,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己老爹谆谆教诲中的担忧和爱护,他还是能听的懂的。
“父亲您放心,孩儿一定痛改前非。”
“好,好。”
糜甑点点头,虽然他心里并不信糜芳一定能改变,但还是鼓励了对方几句。
“你这次去了郯城之后,悦儿的事情你不必插手,让你兄长全权操作即可,告诉你兄长,就说这是我的安排。”
糜芳有些沮丧,但还是没敢质疑父亲,只能点头应道:“是,父亲。”
糜甑突然想起了个事情,询问糜芳道:“对了,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糜芳有些了然,但又不太肯定的反问道:“父亲是说甲胄那事吗?”
“嗯,对。”
糜甑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糜芳想了下后,才答道:“已经安排了,铁甲叶片之前也有一些库存,所以速度也还行,已经完成了七十多件铁甲,不过铁甲叶片已经用尽了,再往后可就要慢多了。听罗大匠的意思,如果能够再加三成人手的话,每个月最多能产出一百二十套铁甲。”
顿了顿后,糜芳还是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一来,生铁可能就不够用了,需要想办法增加生铁产量。”
“嗯,我知道了。”
糜甑点点头,吩咐道:“这次过去,把这批铁甲一起带上,记得多带部曲护卫。”
“是,父亲。”
糜芳心里暖洋洋的,知道父亲还是关心爱护自己的。
“尽早出发吧,你兄长在郯城等你,刘使君也在等你。”
糜甑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哼哼似的说道:“告诉你兄长,他走的路没错。”
糜芳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恭敬的应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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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三贤献策
第116章 三贤献策
三日后,泡在营地里,继续训练徐盛部曲,准备迎接新兵的刘封突然接到刘备的召唤。
于是,刘封匆匆赶回州府。
见了刘备之后,发现对方正在看着并没有什么急事。
看见儿子来了,刘备表现的很是高兴,冲着刘封就是招手。
“封儿,且坐到为父身边来。”
刘封自无不可,乖乖的坐了过去。
“父亲,您找我有何要事?”
听到这话,刘备故作不快:“怎么,为父若是想你了,还得有事才能叫你过来看看?”
刘封只能讨饶,告罪了一番,刘备才放过了他。
言归正题,刘备指着案几上的几卷帛书,皱着眉头道:“近日里,元龙、长文、子敬三人都上书言事,只是方向却是南辕北辙,为父犹豫不能决,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得了刘备的允许,刘封打开帛书看了起来。
第一封帛书,是陈元龙的手笔,他希望能够加强琅琊的兵力,往北发展。
眼下青州无主,群雄并起,袁谭据平原、济南,田楷占乐安、齐国,孔融有北海,蔡振守东莱,皆是无能之辈。
况且青州有盐铁之利,又是徐州北边屏障,无须全据青州,只需要拿下黄河以南,就可占据青州大部,并有黄河天险。
按照陈元龙的估计,可先联合孔融,拿下东莱,再以东莱、琅琊为根据,往攻田楷。至少也可以和袁谭平分乐安、齐国,如此一来,孔融北海可保,而袁谭在青州的领地也会被黄河一分为二,难以为继。
陈登的判断是正确的,历史上袁绍在青州的统治算得上真实有效的,仅仅只有黄河以西的平原一郡,其他郡国名义上从属袁绍,却是豪强并起,各自盘踞一方。
往往袁绍派往青州的官吏都不敢过河上任,实在是因为青州豪强屡次杀戮袁绍所遣之官,而袁绍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最后也直接导致了官渡之战开始时,臧霸一月破三郡,直接把战线推到了黄河边上,而袁谭纵然兵力占据优势,却迟迟打不开局面。
陈登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借助孔融是己方盟友的优势,在青州先行圈地。
田楷是没救了,也不能救,救他就是和袁绍破盟了。
既然如此,不如和袁绍一起分了它,如此一来,孔融的北海一国也将会被徐州包围在中间,日后甚至可融为一体。
北方有了青州这么大片的缓冲区,琅琊郡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不能不说,陈登的战略是非常有眼光的,也极具可行性。
而且刘封相信,袁绍那边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此一来,了结了青州战场,袁绍就能集中全部精力去对付公孙瓒了。
刘封记得很清楚,今年袁绍对公孙瓒的战绩可是相当难看。
在鲜于辅等人的帮助下,先大破公孙瓒,可结果却迟迟拿不下公孙瓒的根基,最终粮尽而退时,被公孙瓒追击大破,尽失辎重。
袁绍这次损失可是相当惨重,最能打的鞠义军还损失过半,这可都是百战精锐。
更惨烈的是,辎重居然尽数丢光,这里面可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大量的甲胄、军械、以及大车。
这些损失比起百战老兵的损失更让袁绍心疼,毕竟部曲是鞠义自己的,而装备盔甲却是他袁绍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啊。
打完之后,袁绍又开始犹豫起来了,竟然想要和公孙瓒议和,只能说袁绍对公孙瓒是真有阴影的。
历史上最后公孙瓒灭亡,真就是他本人疯狂到找死的地步了,而不是袁绍真能打败他。
而袁绍直到公孙瓒自焚的建安四年年初,都想要和公孙瓒议和,而不是彻底扫灭对方,可见白马义从的威名之烈。
不过刘封觉得,至少今年袁绍的求和,除了白马阴影的效果外,还是有一些缓兵之计味道的,他吃了大败仗,要是公孙瓒趁势重新反扑,那乐子可就大了。
毕竟大半个冀州原来可是支持公孙瓒的,袁绍才是后来者。
只是袁绍也想不到,公孙瓒眼下也已经没有反击的力气了吗,他的求和反倒是又暴露了心虚的底子。
放下陈登的帛书,刘封又拿起了另外一封。
这一封是建议刘备抓住机会,往西发展,可先行占据鲁国、沛国这两个郡国。
刘封笑了,这必然出自陈长文之手。
陈长文在帛书中认真分析了局势,认为不论是北上青州,还是南下广陵,都会为徐州引来袁绍、袁术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实不可取。
唯独豫州,眼下虽有刺史郭贡,可州内却是四分五裂。
撇开屡次遭到董卓军洗劫而受损严重的颍川郡不提,剩下的汝南是袁家的基本盘,即便派兵占领,也很难控制的住,梁国则是郭贡占据,其拥兵一万余众,又有刺史的名分,暂不可图。
至于陈国,有陈王刘宠和国相骆俊,此二人有勇有谋,又得陈国百姓之心,可为盟而不可图也。
唯有鲁、沛二国,尽在徐州之侧,混若一体,国内又无国相就任,若是刘备此时出兵,当可轻松得手。
另外,陈群还委婉的提醒了一句,陈登之父陈珪,曾任沛国相,而且时间就在几年之前。
当时陶谦实力达到巅峰,横跨三州八郡,表奏陈珪任沛国相。
陈珪在沛国期间,为政清明,镇压匪患,得到当地士、民的好评,留下不少遗泽人脉。
后来陶谦势败,袁术占据了庐江之后继续扩张,陈珪手里没兵没粮,只能离职逃回老家下邳。
若是刘备表奏陈珪为沛相,当有事半功倍之效。
同时,陈群还自承他家在豫州也素有薄名,若是刘备不弃,愿为刘备效劳,安定地方。
陈群这个建议就比较保守,但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成功的几率很大,而且最关键的是还不得罪人。
因为不论是鲁国还是沛国,现在连个国相都没有,更不是谁的旧有地盘。
刘备如果出兵拿下来的话,既没有受到强力狙击,也不会得罪任何强敌,有些类似白捡的好处。
而且鲁、沛两国就紧贴着徐州,完全可以与徐州融为一体,还能遮蔽东海、下邳的侧翼。
尤其是鲁国,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鲁国虽不大,虽然只有六个县,却地处交通要隘,上下左右连接三州八郡,东海、彭城、泰山、任城、东平、济北、山阳、沛国整整八个郡国。
只在鲁国驻扎一支精锐,可随时威胁兖州五个郡,可谓是锋芒在背。
不把鲁国给拔除了,兖州对徐州就毫无战略主动可言了。
孔子曰,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句话从战略角度来说,也是相当正确的。
控制了鲁国,就辐射了半个中原地区。
刘封最后看到的,则是鲁肃的建言帛书。
与前两份相比,鲁肃的帛书立意要更加高大,更从大战略的角度来阐述自己的意见。
如果说陈登的策略是北进,陈群的意见是西扩,那鲁肃的意见就是南征。
鲁肃指出眼下是南下的最好时机,周围所有军阀都陷入泥潭而抽不出手,广陵目前没有太守,代理郡务的袁绥又不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其人虽然有才,也为政清廉明事,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谦弱,且不知兵。
这样一个代理太守,若是承平时会是一个最佳选择,也能得到各县的支持。
可现在是乱世,广陵士、民们最缺乏的是安全感。
明公刚以数万大军,旬日之间横扫琅琊,震动山东,广陵士、民必心生敬服,热诚以盼明公大军南下,广陵唾手可得也。????若是延误时日,等到袁术腾出手来,必定派遣大军与主公争夺广陵,届时战火弥漫,生灵涂炭,就算打下了广陵,可得到一片白地,又有什么用处?
鲁肃更在此后详细描述其人的战略思想。
拿下广陵之后,谴使交好刘繇,然后联系刘表,三面围攻,先灭袁术,尽取淮泗之地。
到那时,刘繇若降,则最好,不降,则吞并之。
如此一来,明公可坐拥徐、扬二州,退可保守一方,裂地称王,进可逐鹿中原,角逐天下。
这是北让袁绍占据河北,西让曹操占领司兖,而我则据有徐扬。
如此一来,三足可成,鼎立可成。
袁、曹直面,退无可退,必先决战。
而我保有江东,则袁、曹只可争相拉拢,而不能联手也。
鲁肃的判断非常准确,如果刘备没有江东这条退路,那袁绍、曹操甚至有可能先灭了刘备,再决一胜负,总好过打到一半被人偷袭。
这就是老大、老二较劲,老三先死了的道理。
可如果刘备有退路,那就算袁绍还想要先拉着曹操灭了刘备,可曹操只要不是蠢货,那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到时候就算把刘备赶出了徐州,难道袁绍还能追到江东去灭了刘备?
放着江东的刘备在背后,曹操还能和袁绍决战吗?
这就是江东对徐州的重要性,有江东,则徐州安,无江东,则徐州危。
看完三封帛书,刘封将它们全部放归原位。
刘备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得意的儿子。
越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浓郁。
没有什么比人过半百,好容易创下一番事业,又后继有人更让一个父亲感到开心了。
“封儿,汝可是看完了?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儿看完了。”
刘封冲着刘备点了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究竟该如何选择。
如果是之前,那他其实是更赞同鲁肃的建议,南下江东的。
毕竟和中原的大鳄们相比,江东此时真就是鱼塘。
袁术麾下头号牌面孙伯符,现在连刘繇的豪族联军都干不过,迟迟过不了长江,被困在江北厉阳养伤。
刘备南下虽然要直面袁术,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
徐州军再没有历史上的后顾之忧,而且还能抢先占领广陵,等于白得一个没有经历过战火,保存完好的大郡。
最重要的是,哪怕刘备不南下,袁术明年一样要北上,袁术和刘备之间几乎没有共存的可能,只有伱死我活的关系。
刘备现在直接南下,兵不血刃的拿下一个完整的广陵,还能多收一年的粮食和赋税,这相当于一次巨大的输血,收获更远在这次琅琊之上。以刘封的估算,只要明年能够击退袁术,保住广陵不受大的摧残,等到后年,徐州军就已经可以主动进攻袁术的淮南了。
按理来说,刘封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鲁肃的这套方案。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陈群和陈登的方案也有相当大的可取性。
陈登进取青州,以为琅琊屏障,又有机会能占据黄河天险,拉拢孔融,得青州盐铁之利,好处之多,刘封也是非常动心的。
至于陈群所说的鲁、沛两国,也的确是像熟透了的果子一般诱人心神,无须靡费气力就可轻易摘取。而且一旦全部拿下,尤其是拿下鲁国,这两国立刻就能和徐州融为一体,还能威胁兖州腹心,让曹操再也不敢睨视徐州。
不过这些都是好处,坏处自然也有。
北上青州,势必打乱袁绍取得河北四州的战略计划,引来袁绍的忌惮和敌视,平白为曹操分担了压力。
而西扩鲁、沛,又会严重刺激到袁术和曹操,因为袁术早已将豫州视为自己的地盘,只是暂时无力拿下,而鲁国的位置又太威胁兖州的腹心了,曹操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这些利害关系,刘备也早已经明白了,在他看来,这些策略都很好,可惜只能三中选一。
他个人是已经放弃了陈群的西融策略,在北进和南下中还没能做出决定。
看见刘封想的认真,刘备也就耐心等待,深怕打断了刘封的思绪。直到刘封缓缓突出一口浊气后,才好奇的问道:“吾儿在想些什么?”
刘封冲着刘备露出了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看的刘备心头一软。封儿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都怪自己这个老爹没本事,过早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父亲,孩儿在想,三位大贤的计划都非常诱人,也有很强的可行之处,不知可否有一个方案,能够尽取其利?”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自家这个儿子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笑完之后,刘备摇着头叹息道:“我儿壮志可嘉,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此三策虽好,可我徐州力有不逮,如何能尽得之。”
“也不尽然。”
刘封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刘备看到这笑容,身体一颤,不可置信道:“难道封儿你有办法?”
刘封当然不敢在刘备面前继续卖关子,直入正题道:“孩儿或有一法,可试行之。”
刘封将陈登等人三块绢帛摊开,给刘备分析起来。
“三位智者之见,具都有利于我徐州。可即便如此,按其难易,收获来看,可分其高下。其中子敬先生之谋略难度最高,但收益也是最大,只要我徐州能平定江东,坐拥徐、扬二州,则进退自如,天下可争也。”
刘备缓缓点头,这他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在陈登和鲁肃之间摇摆不定,做不出决定。否则的话,他早一边倒的支持陈登,北上青州了。
刘备这人就是这么用人唯亲。
历史上激战汉中的时候,刘备彻底上了头,曹军的强弓都射到他跟前了,也死活不肯后退。
当时一堆大佬心急如焚,可任凭谁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得靠法正才成功让他后退。难道只有法正说后退,才是关心刘备?
显然不是,只是因为话是法正说的,上了头的刘备才听得进去罢了。
“南下方案则是难度最高,收益最大,得之可成问鼎之基业。”
“长文先生之策,难度最小,收益也是最小,可后患却是最大。如今曹操被吕布纠缠,袁术被刘繇、刘表围攻,自然是拿徐州没办法。可一旦他们各自腾出手来,那局势可就不一样了。曹兖州一路或可商量,可袁术必定来犯。”
刘备思考了一下,确实正如刘封所说,曹操或许可和,袁术则必一战。
刘封继续分析道:“既如此,长文先生之策与子敬先生一策,其实并无根本矛盾,只是多出了一个曹兖州。如果父亲能稳住曹兖州,则大可同行两策。”
刘备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想通了此间的关节。
南下是要跟袁术开打,西扩也要和袁术开打,打的都是同一个袁术,又不可能变出两个袁术来。
既然如此,只要能够稳住多出来的那个变数——曹操,那徐州南下和西扩两策略确实可以同时而行。
刘备兴趣顿时上来了,难道真像封儿所说的那般,三条策略竟可同时执行?
这画面太过美好,刘备之前可是连想都没敢想过的。
刘备压住激动的心绪,“那元龙之策呢?”
刘封却是摇了摇头,宛如一盆冰水,让刘备冷静了下来。
“元龙先生之策,收益中等,后患也中等。我们进入青州,势必会得罪袁绍,袁绍此时内部还有公孙伯父,大概率会有所忍让。可一旦等袁绍统一北地,那他就要对我们露出獠牙了。”
(本章完)
第117章 郭辛夜谈
第117章 郭辛夜谈
“袁本初确实势大难制。”
刘备犹豫了下,有些没弄明白刘封的意思,试探性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放弃元龙之策?”
刘封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意图解释清楚:“并非放弃,而是放到备用上。”
“父亲请看,我徐州军自收复琅琊之后,已有五万之众。以徐州目前的粮食和赋税,勉强可以维持住,却终究不能久持,对外扩张,势在必行。”
“这五万之众中,可堪野战主力者达三万余人。”
“可以此三万人为野战编练,待六月夏收之时南下广陵,一举将其收复州府。随后以其中一半镇守广陵,其余则北上彭城,攻略鲁沛,正可以广陵夏收之粮为军用。同时,又可在广陵当地征集四千郡卒,进驻堂邑、兴国、江都和海陵四县,以厚广陵之势。”
刘备豁然开朗,拍手叫好:“我儿此策甚好,以琅琊之粮下广陵,以广陵之粮取鲁沛,以鲁沛之粮入青州。”
“正是如此!”
刘封正是看见了这个以快打慢的机会,才会生出那么大的胃口。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父亲,可趁早整编军队,如今已是四月,至迟六月中旬也得出兵,否则就耽误广陵夏收了。”
刘封的提醒让刘备深以为然,他也是打老了仗了,自然对粮食收获季相当重视。
“善。”
随后,刘备和刘封商量起来,该如何整编军队。
现徐州有丹阳兵两万人,刘备亲军六千人,这里面包括了关张,再加上一万泰山军降兵,这些都是具有野战能力的部队。
下邳郡卒比之野战部队稍弱一些,但比东海郡卒却要强上许多,数量有六千,再加上五千东海郡卒,三千莒县琅琊郡卒,构成了徐州所有的武装力量。
本来还有广陵的六千郡卒,只是广陵目前并不受州府控制,那六千郡卒也在袁绥等人的手里,如果真撕破脸了的话,这六千郡卒甚至得算到敌方里去。
这次琅琊战役,双方总伤亡在三千人左右,如此一来,徐州目前受刘备控制的武力共计四万七千人,其中有野战能力的为三万三千人,剩下的也可辅助作战。
按照一个军辖两个校部,每个校部两千人的标准,那么三万三千人至少可以组建八个军。
以刘备的心意,其中大半军制都已经确定了,首先是陈登所部,暂时以两千人镇压琅琊,因为周遭没有敌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但后续必然会扩编至满编状态。
这次南下广陵,刘备打算亲自出征,以州牧之名,传檄广陵诸县,希望能够复刻琅琊之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
因此,他亲领的部曲要进行扩编,本部扩至四千人,关羽、张飞两部是亲信中的亲信,又在琅琊立下战功,自然也要扩编,也以一军四千人为基准。
这三部需要六千五百人,可调四千丹阳军,两千五百泰山军,整编之后为三军一万两千人。
赵云、田豫这次也有不小的功劳,前者生擒吴敦,后者拿下即丘,皆是擒将夺城之功,虽然功勋还略有不足,可州内也没有其他将领争抢,也可一并扩容。
再加上臧霸五兄弟,可以给他们一个军四千人的编制,如此一来,光是这些就有七个军,两万六千人。
这样一来,还剩下的七千人,最少还可编制两个满军,不足的部分可抽调下邳、东海郡兵补充。
或可组建三到四个半满编制的军,以做别部。
刘封一直惦记着太史子义,如果他来了的话,当可独领一军。
但如此一来,或可请许耽中郎将转任地方。
目前来看,可许其彭城相。
虽然彭城国此时还是白地一片,但毕竟也是两千石的高位,况且彭城历来就是徐州腹心地带,土地肥沃,只需要迁徙难民进入,相信很快就能恢复生机。
若是其不肯,那也可缩编其部曲,料想对方也无反抗之力了。
对于最后一个军,刘封自己是蠢蠢欲动的,就是不知道刘备肯不肯高抬贵手了,不过再怎么样,刘封至少也想扩军一倍,也就是达到一校两千人的标准。
况且还有个麻烦事情,就是牵招现在也借着招降臧霸而获得了功劳,再加上和刘备的刎颈之交的感情,未必不能担任一军校尉。
果然,前面的部分都与刘封想的一样,只到了最后七千人时,刘备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刘封,也不说话。
刘封无奈,只能上前扮演孝子,让大耳哥好好的享受了一番捶背敲腿。
刘备这才满意,给了刘封一句准话:“先给你千人,可扩充至一校,至于其他的,以观后效吧。”
刘封气的牙痒痒,在心里大喊我未壮。
没办法,最后还未壮的刘封只能提了个特别的要求。
他指明了要昌豨冲击枪阵的那两个司马部的残余兵力,这些人见识过枪阵的威力,必然会成为枪阵的坚定簇拥。用这样的兵来练枪阵,自然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会坚定的信任自己手里的长枪。
对于刘封的这个要求,刘备只是略一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倒是有些可惜了。”
刘封突然开口道:“南下征辟周泰、蒋钦的人,居然到现在都没回来。莫非是没找到人?”
也难怪刘封会突然这么问,因为这一批人已经南下许久了,连刘晔都已经来了,可偏偏周泰、蒋钦、陈矫等人毫无消息。
这些人能够拒绝刘备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周泰、蒋钦都已经落魄到去当江贼了,也是在今年年底,下定决心带了心腹骨干去江东投奔了孙权。
可见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江贼居无定所,又或是居所隐秘,担心被围剿,使得征辟他们的使节迟迟没能找到他们。
如果真要是因为这原因错过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刘备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想出了一个办法:“听闻子扬乃是九江大族,既如此,何不请他出面,打听周泰、蒋钦的消息?”
刘封一听,顿时连连点头:“父亲此策甚好。”
确实,比起找人的话,本地的世家大族,豪强商贾,确实要比刘备他们可靠的多。
说到这里,刘备忍不住询问起刘封来:“封儿,你可还有什么贤才可以举荐?为父已经收回了琅琊,又将收复广陵,人才着实不够用啊。”
刘封心中无语,伱以为贤才是那么好得的吗?
郭嘉和荀攸都还没个信,又想要贤才了。
说起来,荆州那边的贤才倒是真的很多,而且还不得刘表所用。
只是那些人里好多人根本不缺官做,要不然日后一跑回北方,立刻就有美职就任了。
刘封其实是很想去荆州一次,不过暂时看来是没戏的。
刘封不知道的是,此时郭嘉正在邺城和人闲聊,话题竟然正是他的父亲刘备。
“姐夫,听说您前几日领了差事,要去徐州面见刘玄德?”
郭嘉跨坐在席位上,双脚外八摊开,这是一种非常失礼的举动,不但无礼,而且还轻蔑同席者。
郭嘉的族兄郭图就屡次训斥于他,却毫无效果,郭嘉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对于辛评,郭嘉的态度要好上许多,毕竟辛评是真的能包容他。
每次郭图训斥郭嘉时,都是辛评出来回护,郭嘉的日用开销,辛评也多有补贴。
辛评、郭图这些颍川士人在河北其实过的相当不快,因为他们来的太晚,好位置都早已经被河北人所占据,不把河北人干翻,根本没有美职会空缺出来。
再来就是,这批颍川士人说是投奔明主,其实更多的是逃难过来的。
比如郭图,家乡的田宅细软,早就被董卓军给抢光了,田地也烧成了白地,再没有了钱粮产出,这使得习惯了锦衣玉食的郭公则一下子成了靠俸禄吃饭的长吏,这落差如何能受得了?
也正是这些原因,导致河南士人一来就立刻和河北士人爆发了极其激烈的冲突,双方剑拔弩张,真不能怪袁绍调和的太烂,而是根本利益冲突太激烈,没有袁绍调和的余地。
辛评并不在乎郭嘉的失礼,反而是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错,这次南下徐州,主要是为明公去看看玄德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对青州有多大的企图。”
没想到郭嘉突然冒出了一句:“姐夫,那我随你一块去吧。”
“你?”
辛评笑了起来:“你去徐州做什么?我是去公干,你去是为何?”
郭嘉神秘一笑:“我去却是赴约。”????“赴约?”
辛评愣了下,失笑摇头:“有谁请你去了?”
郭嘉竖起三根手指,面色认真的一字一顿道:“刘玄德。”
“刘玄德?”
辛评愣住了,片刻后眉头皱了起来:“你说刘备请你去徐州?什么时候的事?”
辛评似乎没有半点怀疑,直接就相信了郭嘉的话。
“就在月前,我收到此信时,也很是吃惊。”
郭嘉脸上的认真又消失不见,懒洋洋道:“可见刘玄德虽名声不彰,却要比袁本初有眼光多了。”
“不要胡说。”
辛评淡淡的制止了一声,思绪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里。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向郭嘉,认真的询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过去看看,正好可以跟姐夫你一起走。”
郭嘉的答案脱口而出,可见早就已经想好了。
辛评点点头,他和郭图现在也不过是个从事,还是非常敷衍的儒林从事,算是从事里的大路货色,类似批量从事的存在。
别说拿来和别驾从事、治中从事比了,就是连簿曹从事、兵曹从事、郡国从事都远有不如。
连河南士族中的大佬辛评都如此之惨,郭嘉就更没有什么好位置了,真就是安排了个吏员的位置,混个俸禄罢了。
之前,郭嘉就当着辛评和郭图的面说了一番袁绍的大黑话。
从刘封的后世观点来看,郭嘉这番话是有水分的,应该夹杂了许多私货,主要还是发泄自己不受重用的郁闷和愤懑。
恰好袁绍最后也败了,使得郭嘉有了先见之明。
可实际上如果输的人是曹操,郭嘉这些话根本就流传不下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郭嘉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战术参谋型优秀人才,是现在刘备阵营相当稀缺的人才,刘封父子自然不吝啬于抛出橄榄枝,给与郭嘉超乎他名声的礼遇。
郭嘉其实在一周前就已经收到了刘备的信件,刚收到时,他的内心是相当震惊的。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刘使君竟也知颍川郭奉孝乎?
就郭嘉的本心来说,他是想立刻就南下徐州的。
既然袁绍并不重视自己,那自己去徐州又有什么错?
可郭嘉也有自己的担心,一来徐州的情况太过错综复杂,即便是郭嘉也很忧虑。
毕竟他只是战术型人才,并不特别擅长政治斗争,尤其是经历了袁绍这一遭。在郭嘉来看,徐州的浑水比袁绍处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掺和进去,这让他很是犹豫。
可随着刘备突袭臧霸,旬日之间大获全胜,不到半月,全取琅琊,兵锋直抵青州。
这不但震惊了袁绍和一众谋士,就连郭嘉也一样惊呆了。
以郭嘉的所学来看,刘备这次北伐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阵;不和于阵,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
刘备这次突袭臧霸,几乎把这几个错误全给犯了。
国中四分五裂,派系错综复杂,还互为敌手。
军队主客颠倒,嫡系不过六千,客军却拥众数万,还曾是本地主军,心怀怨恨。
臧霸割据开阳,一核四点,势必将战场分割成数块,指望这么一支四分五裂的军队在多个战场上协同作战,显然不合于阵。
反观臧霸,久治开阳,根深蒂固,上下一心,周围诸县皆是铁杆盟友,往来呼应,同气连声。
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一来,刘备若不是一战倾覆,能惨败得脱,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他做梦都想不明白,这居然还能打赢了?
还是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无论如何,刘徐州总归是赢了,整个琅琊也重归州府治下。
这让郭嘉心动了,有心南下。
不过因为袁绍的关系,刘备只能修书一封,馈以金银,没法大张旗鼓的派出轩车相迎。
这样一来,郭嘉一个文弱书生,兵荒马乱的想要南下,这难度可就有点大了。
现在恰好遇上辛评要去徐州,如果能够搭上使节车队,可谓是一举多得。
去了徐州之后,若是满意,自然当可留下。
如若是不满意,则正好随着辛评一起离开,再转到豫州,去荀文若那里看看。
荀文若可是几次三番的来信推荐曹操,只是自己觉得曹操并没有什么诚意。
如果对方是真心想用自己,那为什么只有荀文若的荐书,却没有曹操本人的书信呢?
随后,郭嘉将刘备听闻自己的名声,来信求贤,想要邀请自己前往徐州赴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辛评。
与郭图这个族兄相比起来,郭嘉明显更信任辛评这个族姐夫。
郭图的心胸实在太过狭隘,除了辛氏兄弟等少数几个人以外,都逃不过他的嫉妒之心。
辛评听完之后,也是大为讶异,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失笑调侃道:“奉孝声名竟已在诸侯中传播,可谓闻达显贵矣,此乃喜事,可喜可贺啊。”
即便郭嘉脸皮素来不薄,也被辛评这一番取笑弄的很是尴尬,连连摆手:“姐夫莫要取笑,莫要取笑,也不知刘使君从哪里听到的我的名字,竟千里迢迢来信盛邀。嘉倒是不好推辞了。”
辛评自然能看出郭嘉这番话的虚伪,心里也是发笑,平日里郭嘉性情爽直,不喜虚言,今日倒是装腔作势起来了。
不过如果刘备真的倾心奉孝,这确实是件好事情。
辛评心里琢磨着,荀家已经分别下注袁绍和曹操,而自己家却因失了家乡底蕴,不得不全族来投袁公。
若是让奉孝在刘备那下一注,倒是一手妙棋了。
于是,辛评果断做出决定,让郭嘉回去之后便去州府请辞,然后整理行李,后日随他一同出发,前往徐州。
郭嘉本就有此心,顿时大喜,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你回头记得同公则说一声。”
辛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道:“先不必说去刘使君那,可说想回乡看看。”
辛评这话又说到了郭嘉心里,自无不可:“姐夫放心,嘉自会照做。”
辛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戏谑道:“事既已毕,缘何不走?”
郭嘉一脸无赖的眨眨眼:“心欲走而腿不从号令,怎奈何之?”
辛评哈哈大笑,唤来近侍,吩咐准备饭菜,并将袁绍赐予的美酒取出,与郭嘉畅饮一场。
这边郭嘉赖在辛评处混了一顿美酒好菜,而在徐州那边,却有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郯城城外。
此时天色已黑,郯城早已闭门。
守门的士卒赫然发现远处竟有百十号人打着火把靠近城门,顿时敲锣示警。
城下的一行人中,有两人身材魁梧,雄伟健壮,正是这一行人的头领。
他们连夜赶路,原本想至郯城城下宿营一晚,好赶在次日天亮时进城。
却是没想到自己等人靠的太近,竟然引发了郯城守军的警备。
此时,这俩壮汉看见城中锣鼓喧哗,士卒纷纷走上城头张弓搭箭,不由心叫一声苦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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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周 蒋来投
第118章 周 蒋来投
很快就有人将警情通报往州府,不但刘备被惊醒,就连睡在军营内的刘封也一块惊醒了。
刘封现在已经不是常驻军营了,但偶尔也会留宿一两晚,增加与嫡系部队之间的亲近和感情。
这一晚就恰好留宿在军营。
听到城头示警的锣鼓声后,整个军营都被吵醒。
刘封立刻喝令徐盛、潘璋等人带队弹压,切忌出现营啸。
好在刘封营中的都是老兵,又刚刚经历过大胜,信心十足,虽然受惊,却没有出现扰乱军营的情况。
反而还在徐盛,潘璋的带领下,弹压了周围军营的乱象。
虽然局面是控制住了,但刘封还是有些后怕。
看来整个徐州军体系还需要经历系统性的训练才行,像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本身就是军队纪律性不合格的表现。
尤其是城门军官,简直该当问罪处斩。
刘封到达城门口时,刘备也已经赶到了。
父子俩对了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这个城门官,必定要重重处罚了。
别说现在城外只有百余人了,就是真有敌人来了,也不能是这样的示警法啊。
“城下何人!?”
刘备上了城头,让傅士仁朝着城下喊话询问。
城下这时候也是慌的不行,为首的两个壮汉在这四月乍暖还寒的深夜里,都急出了一头冷汗。
此时听到城头喊话,赶忙上前答道:“我们乃是九江人士,蒙刘使君不弃,轩车征辟,因心急赶路,错过了宿营,便想在郯城外夜宿一晚,天亮进城。不易惊动了城防,罪该万死,恳请明公降罪。”
九江?
刘封再仔细一看城下那两个壮汉的游侠打扮,立刻就有了个猜想。
“城下可是九江周幼平、蒋公奕?”
正如刘封所猜测的,城下两个为首的大汉,正是周泰和蒋钦。
他们二人在九江落草为寇,横行江上,带了两三百号人劫掠往来商船,自然居无定所。
使节到了九江之后,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遇上了他们。
当使节说明身份和来意后,周泰和蒋钦根本不敢相信。
他们一度怀疑这个使节是假的,是袁术想要诱骗他们上岸,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使节带来的文书上,确实印着徐州州牧的印章,更有刘备亲笔所写的书信。
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周泰和蒋钦即便满肚子犹疑,依旧不舍得戳破这个泡影。
最后,周泰和蒋钦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请使节留下,给他们一点时间打探信息。
使节倒是无所谓,至少留下休息,可比前段时间到处寻找他们二人要轻松多了。
可周泰和蒋钦却是着了魔了,在派人去打探消息的几天几夜里,两人怎么都合不上眼,只能聚在一块喝酒,小心翼翼的想象一下如果这事是真的,该多美好。
这也难怪周泰和蒋钦会如此小心谨慎了,实在是他们被残酷的现实教训的太多回了。
周泰和蒋钦是乡里人,小有家产,和张飞有点类似,都属于那种比平民要有钱,有势,但又够不到豪强的边。
这年头,连豪强当官的路都被封死了,周泰、蒋钦这种游侠儿就更别提了。
他们也曾经四处拜访过,想要毛遂自荐,或是找一个能看中自己武力的豪强士族卖身。
可残酷的现实是,即便他们再怎么放低姿态,依旧没人看得上他们。
别说州牧郡守了,就是县令这等级别的都找不到可投靠的。
周泰和蒋钦也是万念俱灰,才带着亲信兄弟们当了江贼。
既然不能建功立业了,那至少帮兄弟们混口饱饭吃吧?
他们说是江贼,其实也还有些底线,往来商船都只抽水头,并不伤人,所以也就没有引起豪强大族,地方官吏的大规模围剿。
可当他们名声大了之后,想要诱杀两人,以此立功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
因此周泰、蒋钦早有收摊不干的念头,也一直在打听着值得投奔的英雄。
之前他们听说了孙策正在江东招揽豪杰壮士,而且不拘出身,这让两人很是心动,但先前的诸多教训让两人谨慎了许多,打算先派几个靠谱的兄弟过去探探底。
恰好就在这时候,刘备的使节到了。
和刘备一比,那孙策可就真的比不过了。
刘备可是堂堂正正的徐州州牧,受到徐州士人拥戴的。
孙策却是袁术手下的校尉,连将军都不是,自己还被迫和舅舅、族兄一起被困在江北的厉阳,迟迟打不过长江。
这两相一比较,傻瓜也知道该投奔谁了。
等到探听消息的心腹回来,不但确认了这真是刘备派来的使节,更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刘备向北用兵,大获全胜,不到半个月就彻底击败了臧霸,全取琅琊。
周泰和蒋钦这下如何还能忍得住,立刻打点细软,遣散了不愿意离开的小弟,带着剩下的兄弟,拥着使节一路北上,直奔郯城而来。
只是心情过于激动,在舟船靠近郯城后,周泰和蒋钦不顾天色已晚,执意登陆夜行,引起了这一番事故。
听到城头上的问话,周泰和蒋钦听见自己的名字,赶忙抬头回答道:“正是在下,泰与公奕自蒙使君召唤,不敢怠慢,日夜兼程,今日方至。唯恐使君久侯,故不顾天色已晚,星夜赶路,想明日一早便可入城,却无意惊扰了驻军,还请明公降罪。”
“原来是周幼平、蒋公奕。”
刘备此时开口说话,直接下令道:“且开城门,迎周、蒋诸位壮士进城。”
傅士仁在旁劝说道:“主公,此时天色尚黑,难辨来人,况有城规,天亮前不得开城。”
“我为徐州州牧,自有权且之权。”
刘备却回答道:“壮士豪杰愿来投备,此乃喜事也,怎可循规蹈矩,寒了勇士之心,速去开城!”
傅士仁不敢再劝,下城开门。
而城外的周泰和蒋钦也听见这番话,心头一阵火热,只觉得这次来徐州可算是真来对了。
城开之后,刘备亲自下了城楼,带着护卫出城。
周泰、蒋钦只见众人簇拥之中,有一手长耳大,容貌亲和温润的大汉,料定此人必是州牧。
于是,周泰、蒋钦二人一同下拜,跪倒在土路上,冲着刘备叩首道:“泰无所长,却为明公所招,感激难以言表。此番来时仓促,惊扰城卫,却蒙明公大度免罪。此番恩情深重,泰无以为报,愿为明公效死!”
“钦意与泰同!愿为明公效死!”
“好,好!”
刘备大声长笑,上前两步,先是搀扶起周泰,后又搀扶起蒋钦,然后一手一个,握住两人:“备德薄,不意二位壮士不嫌备声微名薄,不远千里,来助刘备,备欣喜不已,如何能见责二君?”
“明公过誉了。”
周泰和蒋钦心头热乎乎的,见多了士族大家的冷脸,猝不及防的遇到刘备如此亲近恩遇,一下子都有些适应不了了。
刘备看了看周泰、蒋钦身后的勇士们,询问道:“幼平,公奕,这些壮士都是汝等同乡吗?”
周泰和蒋钦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红。
这些自然不是什么壮士了,都是些江贼。
刘备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称呼他们为壮士,显然也是在给周泰、蒋钦脸上贴金。
“确如明公所言,俱是我等乡人,在乡中为酷吏豪强迫害,不得已出外寻找生路。我二人为明公所辟,也想报效一二,便邀请这些乡人同来,共为明公驱使。”
“好、好啊!”
刘备点点头:“此皆是壮士,也是幼平、公奕的一片心意,我当重用之。且让这些壮士一并入城,赐予酒肉,暂且歇息数日。”????随后又冲着周泰和蒋钦道:“正可在这数日中,为幼平和公奕择一美职,再将这些壮士尽数拨给你们指挥。”
周泰、蒋钦忍不住又跪倒在地,双目泛红。
受尽白眼漠视的俩人何时见过刘备这般亲近的,更别说刘备现在的徐州牧身份加持有多厉害了。
周泰和蒋钦往日里别说和州牧言笑晏晏了,就是连县中大吏也不可得啊。
“明公恩重如山,泰、钦愿为明公投死!”
刘封在旁边认真学习,自己老爹这得人的手段真就是混若天成,没有半点演绎的痕迹,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
周泰和蒋钦二人,今日一见,已是为刘备所收心。
只要日后按部就班的安排提拔,以周泰和蒋钦的性格,那必定就是刘家父子的死忠,再不可能背叛的了。
“何至于此。”
刘备一手一个,又将两人拉了起来:“幼平,公奕,且随我进城。”
周泰赶忙拱手说到:“明公,泰等与这些壮士乃是先来,还有一批人在渡口处守护船只。”
刘备点点头,转头吩咐傅士仁道:“君义,你且安排好这些壮士,给与酒肉,让他们好生休息一番。再派人去渡口处接人,让他们天亮之后,可顺水路来郯城,与前面壮士一并招待。”
傅士仁赶忙应是。
刘备这才满意的拉着周泰和蒋钦入城。
一行人进城之后,正面迎上了关羽、张飞。
二人将部曲托付给赵云和田豫,然后带着亲兵直驱城门,正巧遇到了刘备等人。
马上简略叙话,刘备介绍了一下周泰和蒋钦,关羽和张飞便汇入队伍,一同前往州府。
周泰和蒋钦对视一眼,暗暗咋舌。
没想到刘使君麾下竟有如此雄武之士,而且还有两位。
只是他们还没见过赵云,否则就不仅仅是两位了。
人总是会互相比较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在看见关羽和张飞之前,周泰和蒋钦虽然有些自卑身份低微,却也有些自傲武艺勇猛。
可看见关羽和张飞之后,这点小骄傲都碎了一地,突然生出一种一无是处的感觉,更对刘备感激涕零了。
刘备、刘封对此倒是一无所知,一路进了州府,吩咐近侍前往厨房开火,做些热汤饭食,好酒好肉。
众人在正堂中坐下,刘备兴致勃勃的给关羽和张飞介绍起周泰和蒋钦。
对于身形健硕,雄武有力的周泰和蒋钦,关、张二人的兴趣却并不浓厚。
其实刘关张三人里,学历最高的是刘备,但学问最好的却是关羽,因为刘备爱好走犬华服,并不热衷于读书,只是混了个好老师。
关羽却是勤奋苦读,颇有些手不释卷,在军营中也常有夜读之举,对于春秋、左传都研读很深,江表传曾记载“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可见其用功之深。
至于张飞,曾被考证过是书法大家,还精通文化,可最后全部被证伪了。
张飞的书画乃是后人攀附,而他在阆中大败张郃之后所书的张飞立马铭,也被现代证伪,乃是明代伪作品。
从历史上可以看出来,张飞从莽将转为儒将,是从元明开始的。
而张飞一系列的“作品”,也都是明代所传。
张飞的儒将身份,实际上就是明粉们给包装出来的。
历史上,张飞在当时士族的眼里,确实就如刘巴所想的那样,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如何与兵子共语乎?
因此,关羽和张飞的性格,也是刻入骨子里的,很难改变。
周泰、蒋钦既非名士,又出身江贼,因此不入关羽、张飞之眼,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周泰、蒋钦暗自有些惴惴不安,只看关、张二人与刘备的亲近之意,就知此二人地位非同一般。
可现在看对方的架势,似乎并不怎么看的上自己,这让初来乍到的周泰和蒋钦如何能自安。
像是感觉到了周泰和蒋钦的不安,刘备给刘封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幼平、公奕,你们可知此人是何人耶?”
周泰、蒋钦闻言,抬头去看,却正见一个言笑晏晏的少年正看着他们。
双方对上视线之后,那少年还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草民不知。”
周泰和蒋钦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先前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么一个少年如何会跟在州牧身边。
刘备此时解惑道:“此人乃是我之长子,单名一个封字。说来也是同伱们有缘,我能得闻幼平、公奕之名,千里征辟,还是亏了此子力荐呢。”
周泰和蒋钦顿时大惊,连忙去看刘封,却看见刘封正微笑点头,主动开口道:“曾听人言,九江有两位雄武君子,名为周泰、蒋钦,善水性,懂水文,乃是上佳的水军将领。”
“故此,封向父亲力荐两位君子,只是州使一去不返,前几日还在同我父谈起此事,正准备加派人手南下,却不想两位君子已至郯城了。”
周泰和蒋钦俱是惶恐状,一脸愧不敢当。
刘备却是趁势问道:“幼平、公奕,吾观二君雄武敢战,欲请二君从军,不知汝二人可否愿意?”
周泰和蒋钦立刻离席拜伏:“今我二人既已追随明公,自当以明公为主,谨听明公安排。”
“好、好!”
刘备大喜,略一思考,开口道:“不瞒二位,广陵乃我徐州州郡,却不从州府之命。备添任州牧,自不能放任不管,今明两年,必要让广陵归附。”
“广陵地处淮南,水网密布,河流众多,大湖林立,非舟船配合,大军很难调动。”
刘备继续说道:“故此备早有建水师之念,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人才。今日幼平、公奕已至,当可辅佐子敬,创立水师。”
周泰、蒋钦二人一听,顿时大喜。
这可是草创之功啊,哪怕上面还有一个主官,自己二人也一定能够分润大量的功劳,成为水军的元老重臣。
这个时代的水军其实是相当重要的,整个淮泗地带有没有船只,完全天差地别。
机动速度甚至能差上三五倍,至于后勤就更是天壤之别了。
所以刘封力劝刘备招揽周泰、蒋钦,这两人历史上就是水军悍将,再加上关羽,潘璋,徐盛,刘备军体系中,已经有不少已经成型和将来可以成型的水军大将了。
“幼平、公奕,汝二人带来的壮士,也可挑拣入选。”
刘备语重心长道:“不过备欲先提醒汝二人,徐州军连日来都在整顿军纪,若是壮士们愿意从军,备自当厚待,却需严守军纪。若是受不得军纪之苦,也可以发给盘缠,送其归乡。”
周泰、蒋钦慨然应诺,自觉刘备所给待遇已经极好,两人自是满意之极,而他们带来的江贼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够有机会转正为州府军队。现在刘备就给了这么个机会,谁要是再敢冒犯军法,自然严惩不贷。
刘备见两人奉命唯谨的样子,也很高兴,继续说道:“两位初来,不好贸然擢升,暂以曲军候屈居,待水军建成,便可酬功,两位意下如何?”
周泰、蒋钦几乎快抑制不住心里的喜色了,只觉得自己这新主上真乃宽宏大气之主。
来的路上,周泰和蒋钦就讨论过许多次,都觉得能得一屯长便已知足。
反正自己有勇力,又敢战,迟早也能积功而进身。
却不想刘备直接给他们提了一阶,升任了曲军候,更许下军司马的奖赏。
周泰、蒋钦喜不自禁,只恨不能立刻上阵杀敌,好让明公见识一下自己的忠贞勇敢,以报答刘备的赏识知遇之恩。
随后,等周泰、蒋钦用过饭食,刘备亲自将他们送去下榻之处,这才离开。
周泰、蒋钦两人虽是兴奋之极,可身体上确实已经疲惫不堪,闲聊几句刘备礼贤下士,不以家门而轻视两人,让两人都觉得这次来对了。
可笑先前还觉得州使们是袁术设置的骗局,想要诱杀他们。
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之极。
两人隐隐也有些后怕,幸好当时没一刀把那几个州使、州吏给宰了,否则自己以后就只能继续当江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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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天赐良港
第119章 天赐良港
“两位壮士休息的可好?”
一大早,周泰和蒋钦刚起来,就听说刘封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很久了。
两人大吃一惊,赶忙走了出来。
却看见刘封笑吟吟的站在院外,身后几个近侍都端着漆盘,里面盛放着两套锦袍,马靴。
周泰、蒋钦赶忙上前行礼,却被刘封伸手拦住,笑吟吟的解释道:“我昨夜观察了两位壮士的身材甚是魁梧,衣履却是脏破,显是连日赶路所致。故此,今日一早,我准备了两套锦袍马靴,供两位壮士换用。”
周泰、蒋钦二人哪里见过这等贵人,赶忙又想要道谢,却还是被拦住。
“两位壮士莫要客气,实是有事相求。”
刘封对着一脸疑惑的周泰、蒋钦说道:“小子不才,在我父处领了个差事,要前往海边为港口选址。听闻周、蒋两位壮士对水事很是精通,便想要请动两位帮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周泰和蒋钦听了之后,同时犹豫了起来。
片刻后,周泰开口道:“公子恩重,我等本该为您效劳,只是昨日里明公已经安排下任务,我等分身乏术啊。”
虽然被周泰婉拒,但刘封却没有不开心,相反,周泰和蒋钦的稳重任事,让他很是欣赏。
“原来如此,两位壮士大可放心,我已从我父处求得准许,这也算是两位的新任务。”
刘封这话一出,周泰和蒋钦自然不会再有二话,立刻表示愿以刘封马首是瞻。
刘封客气一番,请两人换上锦袍,好好休息几天,挑选人手。
三日之后,刘封带着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并两队甲士悄悄的离开了郯城,往东而去。
之前臧霸购买辽东战马的事情,给刘封提了个醒。
如果能有一个优良港口的话,那徐州就可以把贸易线路直接打通到辽东,也可以从海上绕行青州、冀州和扬州。
汉代的航海业其实已经相当发达,能够熟练运用横隔舱的造船结构,无论在省力高效以及速度方向等把握上,都有新的突破,集中体现于风帆、橹、舵、锚的广泛使用上。
除了龙骨技术还没有诞生,这项技术在中国一直要到宋朝时才被发明,至于西方,那更要到元朝时期了。
刘封只要将龙骨技术拿出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大大提升海船进程,使得海洋运输、贸易成为现实。
另外,寻找港口的同时,刘封还在要考察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榷盐。
当初刘备刚刚入主徐州,又是弱势州牧,实在经不起风浪。一个风吹草动所带来的连锁反应,都是刘封父子都赌不起的。
因此,刘封选择拿出冰糖和雪盐来和糜家做生意,而没有选择晒盐法。
不过随着时局的变化,刘备在徐州已经站稳了脚跟,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考虑盐业的利益了。
光武复兴以来,因为民间残破,经济凋零,再加上豪强们的运作,刘秀最终做出了暂不榷盐、榷铁、榷酒的政策,原本只是临时性的,过渡到经济开始复苏后就收归国有。
但因为明、章二帝的短命,尤其是章帝,错过了最后收回国有的窗口期。
从汉和帝开始,整个盐铁酒集团已经庞大到难以复制,根本没办法再想收归国有了。
东汉朝廷后面也不是没有再努力过。
东汉的经济在和帝死后就陷入困顿,紧跟着就开始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天灾,老底子彻底被掏空,入不敷出,财政确实难以为继。
后世的历任皇帝都做过各种努力,可盐铁之利却依然被豪强所把持。
汉桓帝时期,他在徐州沿海地带设置了四大盐官,分别驻守在琅琊、东海和广陵三郡的四个县中,想要虎口夺食,分润盐利,却收效甚微。
整个徐州的盐利里,以东海为最。而东海的盐利之中,又以朐县的糜家,盐铁之利,冠绝海东。
这份盐铁之利,也奠定了糜家徐州首富的地位。
不过糜家虽然把持了大量的盐利,却也做不到垄断。
因为徐州海岸线非常长,再加上又都是滩涂地,使得徐州的产盐极其容易,甚至泛滥成灾,几乎沿海地带有点实力的豪强大族都会掺上一脚。
东汉因为盐政不在朝廷手里,所以也不禁止民间贩盐,因此根本就没有公盐、私盐之分,销售起来相当容易,也不会有人阻挠。
可这也使得东汉朝廷损失了一大笔收入,而这部分收入,就是刘封想要拿到手的。
没错,刘封想要行榷盐之政。
作为后来人,没人比刘封更清楚官府垄断经营更来钱的了。
而且现在是一个实行榷盐之政的良好时机,首先,徐州大半制盐豪族都有强大的武力保障,除了自己家族的盐工,打手以外,最大的后台就是泰山军。
没错,就是臧霸的泰山军。
除了琅琊本地的豪强外,就连东海的制盐豪强也都和泰山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泰山军为盐豪们提供武力庇佑,而盐豪门则提供食盐和财货给泰山军。
臧霸这两年,能够有余钱提升泰山军的军械装备,衣食所需,甚至还能攒出几百万钱购买战马,靠的就是盐豪们的输送。
要不是盐豪们和臧霸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彼此还不够互信,臧霸或许也就不会卖粮给糜家了。
毕竟如果只是依靠开阳和他周围的几个县,根本维持不住泰山军万人规模的消耗。
现在泰山军已被刘备拿下,盐豪们肯定会相当惶恐,而且现在徐州周围又没有外在威胁,正是一举拿下盐豪们的大好时机。
说不定还能迷惑一下广陵郡,让袁绥以为刘备专心敛财,无意广陵。
本来刘封是打算带着周泰和蒋钦出外考察的,没想到徐盛和潘璋也非要跟着,甚至不惜将练兵的事情交给手下曲军候代为管理。
两人还振振有词,公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训练的事情,士卒们早就熟练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刘封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其实也能理解徐盛和潘璋的感受。
这俩货明显把周泰和蒋钦当成竞争对手了,担心他会重用新人,忘了旧人。
徐盛和潘璋这次虽然硬是跟了上来,可心情却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只因为这一路上,刘封大部分的情况下,都在同周泰和蒋钦求教水文、水情和水军的诸多问题。
这落在徐盛和潘璋的眼里,自然是新人得宠的模样。
在刘封看不见的地方,俩人已经挑衅过周泰和蒋钦了。
周泰和蒋钦心里也很窝火,刚开始时他们因为初来乍到的关系,还有所退让。
可时间一长,眼看着徐盛和潘璋步步紧逼,周泰和蒋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自然两边就对上了。
刘封刚开始时也没注意,等他发现的时候,两边已经对上了。
考虑了下后,刘封索性选择了放任不管。
徐盛和潘璋脾气大的很,周泰和蒋钦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强要他们一团和气,背地里斗气,还真不如索性摊开在表面上来的好。
所以刘封果断选择无视,任凭他们针锋相对,把力气花在正事上。
“公子,您请看那边。”
此时,刘封带着周泰等一行人登上了云台山,眺望海边。
周泰指着山脚下的一处海湾道:“此处港湾背靠朐山,又有郁洲山大岛做屏护,使得风浪进不来,同时还是我们这一路行来,唯一一处岩石土地,当真是天赐良港啊。”
刘封一边眺望着海湾,一边听着周泰和蒋钦的分析,连连点头。????“只是可惜,此处海湾似乎已经有人了。”
潘璋突然插嘴,紧接着毛遂自荐道:“少主,要不我去问问那是哪家人占的。看那样子,也不过是个私港,见不得光。”
刘封点了点头,可嘴上却说道:“不急,且再看看。”
潘璋无奈点头,不再做声。
刘封看着这一处港湾,心绪万千。
这一路走过来,徐州盐业之泛滥,触目惊心。
尤其是沿海地带,到处都是煮盐的窝点,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东海盐豪所有。
这些盐豪一个个称雄乡里,圈养着大批的盐丁,为他们奴役乡民,煮海制盐。
糜家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吃相比较好,因为做的足够大了,需要的劳工数量惊人,所以除了购买来的大量僮仆外,还直接在农闲时招募乡人。
不同于其他盐豪,糜家给的报酬十分公道,而且还管吃喝,因此在朐县的口碑相当好。
其他的盐豪和糜家一比,那就差的太多了,肯给钱就已经是相当仁善的了,更多的是绑架奴役,为非作歹,乡民早已怨声载道。
刘封这一路走来,就看见了不少乡民的惨状,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盐豪不但生产食盐时,巧取豪夺乡民们的劳力,在售卖食盐时,还要高价盘剥乡民一番。
此外,盐豪们还联起手来禁止乡民自制食盐,以此来逼迫乡民购买他们的高价食盐,一旦发现乡民自制食盐,就会出动打手砸坏煮盐的大锅,甚至殴打乡民。
整个徐州的乡民苦盐豪久已,只是这些盐豪都是本地豪强,最少也是乡间大侠,有权有势,或有武力,根本不惧怕乡民的怨恨。
“走吧,我们下山。”
确定了海湾的位置和价值后,刘封等人便准备下山。
刚才潘璋说要去打听一下那私港,刘封却是能猜到,这一处私港,十有八九还是糜家的。
毕竟这里可是朐县,脚下正是朐山,下面的海湾也是朐山湾,如何能逃得出朐县王糜家的手心?
这私港并不大,只有少量的船运,大部分还都是渔船,糜家把这港口开放给普通乡民,允许他们在此卸货,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很快,一行人下了山后,回到了暂时歇脚的村落。
只是与刚才离开前不同,此时村子里竟然聚起了许多人,人群中还有哭声传了出来。
刘封眉头皱了起来,旁边徐盛一看,立刻排众而出,带着手下几个心腹上前驱赶围观的村民。
只是徐盛驱赶的动作相当温柔,仗着力气大,将对方拖开,然后推到一边,动作虽然无礼,但却很谨慎,避免伤害到对方。
有些乡民突然被推开,扭过头就想骂娘,却正看见推他的正是徐盛等几个大汉,腰间还配着长刀,立刻就怂了。
很快,徐盛就清出了一条通道,让刘封能够走进人群。
人群的中央,围着七八号人,其中三个人刘封认识,是村子里乡民,一对夫妻带了个女娃。
他们家的女娃长相很是甜美,虽然营养有些不良,却依然掩饰不住美人胚子。
至于夫妻俩,男的种地,女的植桑,日子倒也是过的去。
刘封他们来时,还曾从这家人家里购得咸肉,可见对方家里也算殷实。
可没想到对方的男家主已被打翻在地,而无助的妻子一边想要保护女儿,一边还想要叫醒丈夫。
而三四个壮汉则闲散站立,其中一个还在踢踹男主人。
周围的乡民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只是围着中间那几个明显是外村人打扮的壮汉。
从这些人的装束里,刘封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乃是盐豪家里豢养的打手,只是不知这些人找这家子乡民的麻烦是何缘故。
刘封冲着潘璋点了点头,潘璋立刻走到一旁,抓着个乡民小声询问起来。
很快,潘璋打探完了情报,回来向刘封报告。
“这户农家的男主人跟几个朋友一起偷偷制盐,让本地的盐豪给发现了,毒打了一顿,还要抓走这户农家的女儿。要不是这些村民围住了去路,恐怕早就把人给带走了。”
只是村民们最多也只敢围着对方,不让对方得以离开,却没胆子去救治那个男人,以及抢回少女。
看着早晨还和和美美的一家子,现在却一个重伤,一个被绑,还有一个即将家破人亡,刘封的心一下子像是被谁给捏住了似的。
刘封抬头看天,天色蔚蓝,干净,像是不染一丝尘埃。
可如此干净的天空下,却上演着这般肮脏的事情。
老天不管吗?
刘封重新低下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老天没空管,那就让我来管管吧。
“住手!”
刘封上前两步,将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才开口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就如此目无法纪吗?”
这台词刘封从小看到大,以往只觉得有趣好笑。
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看似有趣的台词下,那森森白骨,淋淋鲜血。
青衣壮汉中走出来一个青年,一看就是游侠儿的打扮。
毕竟现实和电视剧里还有区别的,这青年看见刘封后,眼神微微一缩,虽然没认出刘封的身份,但从衣着打扮,以及刘封身后的一众豪杰,能看出刘封的身份不同凡响。
再加上刘封开口就是王法,青年果断觉得刘封应该是出身哪家世家大族的子弟,家中应有高官显宦。
“回少爷的话,我们乃是朐县王家的宾客,小的名叫许勤,来此地是收债来的。”
许勤回头一指地上躺着那家男人,抱拳道:“这厮借了我们两千钱已有数月,一直不曾归还,我家少爷心善,一直容忍,可这厮却变本加厉,居然想着逃跑。得亏善心人通风报信,要不然还真就让这厮给跑了。”
刘封瞳孔微缩,现实里这坏人也挺狡猾啊。
自己提了王法,他们就用天理来堵自己的嘴。
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这借钱还就是真的。
不过这里面大概率会有什么猫腻,这家男主人九成九是被王家少爷给坑害了。
只看着男子能让村里人顶着王家的压力帮他留住女儿,就知道这人平时在村里应该很得人望。
这样的一个人,不大像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
“他说谎!”
这时,那个被许勤手下壮汉拉扯着的漂亮少女冲着刘封叫喊了起来:“贵人,他撒谎!是王家少爷故意设局坑害我爹,他们明明答应了让我爹煮盐贩卖周遭几个村子,可在我爹借了钱后就反悔了,还把我爹给打了一顿,砸坏了煮盐的牢盆,更威胁村民不许买我爹爹的便宜吃盐,而要去买他们的高价盐。”
这少女口齿伶俐,胆子也大,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楚。
许勤有心去阻拦,却只看见刘封笑吟吟的盯着他。
虽然刘封是在笑,可这笑容有些渗人,让他本能的不敢动作了。
听完这番话后,刘封笑吟吟的冲着许勤问道:“你也听到了,你有话可说?”
“贵人,这女子乃是信口胡说。”
许勤赶忙解释道:“这男子之前却是寻我家少主通融,可当时说好了,只能他们村里煮盐自用。可这男子竟然不识好歹,包藏祸心,将吃盐偷偷贩卖到其他诸村,因他家吃盐不干净,甚至还吃死了个人。乡里乡亲的,被那死了人家的乡亲求到头上,我家少爷心善,此事又和他有关系,自然不能不管,这才来找人。”
(本章完)
第120章 朐县盐豪
第120章 朐县盐豪
“贵人若是不信,可随我前往朐县,我家少爷必将来龙去脉,仔细与贵人分说。”
刘封心里顿时气乐了,这个许勤还真是个人才,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这些砌词如何能骗得过刘封?
他这村才多少人手,还要农闲时才能煮盐,能得多少吃盐?
就算卖,也卖不了多少出去。
再看看那少女的芙面花容,这王家少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还不清楚吗?
不过刘封却没那么好对付。
他直接起步,朝着那少女走去。
身后的潘璋第一个跟上,紧随其后,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许勤等人,目露杀气。
如果潘璋是狼王的话,那许勤连个公狼都算不上,只被潘璋盯了一眼,就已经有些腿软。
许勤平日里也不是善茬,这十里八乡,吃他打的乡民不计其数,甚至手底下还有过几条人命。但和潘璋一比的话,真就是虎犬之别。
更别说潘璋身后,还有徐盛、周泰、蒋钦三尊大神了。
每一个都龙行虎踞,譬如熊罴,只是被他们盯着就让许勤有些站不住了。
刘封走到少女身边,似笑非笑的盯了抓着少女的两个青衣壮汉,轻轻道:“松开。”
那俩青衣壮汉甚至不敢去看许勤,就已经撒开双手。
那少女猝不及防之下,就要跌倒,刘封不得不伸手扶了一下。
“你爹卖盐,盐价几何?”
那少女脸色微红,低头轻声答道:“回贵人,每斗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一斗,那一石就是一千两百文。
东汉的食盐价格在800文到1100文一石之间上下徘徊。
可那是和平年代的盐价,眼下是什么时候?
据刘封所知,徐州的盐价早就已经暴涨到两、三千文一石了。
这姑娘父亲所售的食盐,只有大盐豪们的一半不到,如果算上现在燃料价格的上涨,这价格算是相当有良心了。
显然这价格是豪强们不能容许的,他们倒不在乎这么点出货量,而是这个价格等于是在打盐豪们的脸面。
这时候,刘封居然有闲心询问起其他事情了:“此价一石可得多少利润?”
少女心里很是急迫,关心着自家老爹的安危,可他们全家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位贵人少爷,自然不敢怠慢,只能压着心里的焦急,回答道:“可得三百文钱。”
刘封心中惊讶,没想到如此低价,竟然依旧能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净利润,这应该还是去了盐税之后的收益。
想想那些动不动卖上两、三千文一石的盐豪们,他们的利润岂非百分之三四百之多?
这可不就是上了天了?
刘封心中冷笑,这些钱可全进了盐豪们的腰包,州府最多也就能收个每石100文钱,赚的比这少女的父亲还要少。
难怪这些盐豪们要抱成一团,对抗州府了,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
看见刘封有些诧异,周围的乡民们也都大着胆子开口插话了。
“赵家大伯也是看着我们乡人吃盐不容易,明明都靠着大海,却还要高价买他们王家的盐,一升就要三十文钱,里面还掺了沙子。”
“不要胡说!”
许勤急了,想要找刚才说话的人。
潘璋却不惯着他,上前一个巴掌,直接扇的许勤原地转上了一圈,整个人都懵了。
乡民们中爆发出大声的叫好,有了潘璋的举动,乡民们对许勤等青皮的畏惧也大幅度的下降,七嘴八舌的控诉起来。
“贵人小少爷,您不知道,我们这原本都是买的王家的高价吃盐,今年年初,王家少爷突然发了善心,让我们凑一万钱,就允许我们周围三个村子自己煮盐吃,只是不许朝外卖。”
“赵家大伯以前出外跑过商,见识多,而且人心肠也好,被大家一求恳,就站出来了挑了头。三个村子凑了一万钱,从王家买了牢盘,砌了火塘,刚煮了不过十来石,还不够三个村子分的,就被王家狗腿子欺负上门了。”
“对!他们硬说我们往外卖了,也没个证据。这点盐我们自己吃都不够,怎么会拿去卖钱。就算咱们不吃盐了,拿去换钱,可周围村子都是王家拘着,有谁敢跟我们买盐。”
“现在牢盘也被打碎了,咱们以后也煮不了盐了,就连赵伯都被打伤了,王家太欺负人了。”
乡民们议论纷纷,一个接着一个的话,勾勒出了较为完整的事态。
刘封听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成算,应是像自己先前所猜的那样,这王家少爷估计是看上了眼前这伶俐少女,设局坑害他们。
于是,刘封了然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伶俐少女说道:“我今日要救你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只是我走之后,想必他们也不会饶你,等他们再次上门,恐怕就是乡人也保不住伱们家了。”
刘封所说的是实话,许勤在旁边咽着口水,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被潘璋一瞪,赶忙又闭了起来。
那少女果然机灵,听完这话,立刻跪倒在地,冲着刘封叩首道:“求公子搭救小女一家,小女愿为公子奴。”
“为奴倒是不必了,我让医师为汝父看看,你赶紧和汝母收拾一下,离开此地吧。”
刘封回头朝着身后的队伍里喊道:“邹先生,劳烦您辛苦一下了。”
这邹先生也是徐州的名医,虽然名气比不上华佗,刚过而立,却已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邹先生应了一声,上前查看,片刻之后回禀道:“肺腑受了些创伤,并无大碍,只要调养一阵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
刘封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
邹先生解释道:“肺腑受伤,最好不要轻动,容易引动内伤,导致不治。”
刘封恍然大悟,应该就是担心内出血。
略一沉思,他答道:“那就先送回屋去,将养几日。”
随后,他朝着徐盛吩咐道:“文向,且留几个人在此看着,免得有不长眼的人胡乱行事。”
“是!少主!”
徐盛恭敬应命,随后安排起来。
四个甲士被点到名字,走了出来,留在这村子里。
许勤等人在旁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吭声。
许勤也算得上是聪明人,从这几个甲士身上就能看出那少年富贵之极,很可能就是郯城中的世家子弟,而且还必然是嫡脉。
虽然眼下世道乱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出行带着甲士前呼后拥的。
这位贵人的家族长辈里,最少也得有两千石的校尉出身。
王家坐地朐县百余年,也曾经出过几任比千石的县令,又同甘家、田家交好,或许不会太过于畏惧,可许勤自己却知道,如果他敢为了王家的事情得罪眼前的公子,那王家事后一定会把他给扔出去,平息对方的怒火。
任何一个豪门大家,都不可能为他一个游侠儿去对抗这样的豪门大家,哪怕他是出于忠心。
现在许勤只想着钻进地里去,最好那位贵人少爷永远看不见自己才好。
可越担心什么事情,就越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封竟然走到了他的跟前,看着他道:“走吧,带我去见见你家主人。”
许勤心里叫苦,先前他想带刘封去见王煜,是想割裂刘封和这帮刁民之间的联系,同时也好让王煜出面和刘封沟通,顺便探探底,或可把对方给糊弄过去。
可现在刘封都把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自己再把这位带去见少爷,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是再和少爷起个冲突,不论是哪边吃了亏,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啊。
于是,许勤硬着头皮赔笑道:“贵人说的哪里话,贵人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在下无有不从,只是不必再惊扰我家少爷了吧。”
刘封笑了,看不出这王家宾客还有点小聪明,知道认怂,明白好赖,只是可惜的是,自己今天还就一定得见王家少爷了,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你要么带我去,要么我把你腿打断了,让你手下的人带我去。”
刘封说完之后,朝着潘璋做了个手势。
潘璋顿时大喜,面色狰狞的朝着许勤走了过来。
许勤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心里的小心思,连连点头:“我选前一个,我选前一个,只求贵人饶命。”
潘璋这才收手,脸上满是遗憾。
刘封等人在许勤的带领下,进了朐县。
朐县之中,有几大士族豪强,最为出名的自然是夸富海东的糜家,但甘家、王家等士族世家,也都是豪富之家,只是隐匿在了糜家的声名下罢了。
这次刘封找的,就是王家的嫡长子王煜。
此子乃是糜芳好友,双方交情莫逆,经常同车并座,一同出游,关系好的很。
前几天糜芳动身前往郯城,王煜出城相送,三十里方还,还在朐县传为美谈。????士族子弟纷纷感叹糜芳和王煜之间的友谊,为之赞叹不已。
等王煜今天想起伶俐少女后,就让许勤找了过来,想把事给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
自然是人偿债消了。
只是没想到,许勤没能把事给办了,反而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回来了。
那少年竟然还随身带了几十个甲士,这就有点麻烦了。
王煜先瞟了一眼许勤,吓的后者死低着脑袋不敢吭声,然后才朝着刘封问道:“在下朐县王煜,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刘封这会儿客气非常,拱了拱手道:“在下涿州刘封,见过王兄。”
王煜愣神了片刻,涿州?
那应该是在河北地界吧?
是幽州还是冀州,或者是并州?
这地方离的实在太远,王煜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
不过对方只要有回应,那就是好事,也方便自己摸摸对方的底。
“原来是刘小兄,快请里面坐。”
王煜一边客气的引领着刘封入内,一边不经意的扫过刘封身后的诸人。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如鹤立鸡群,这样的武夫,平日里等闲一个都未必能见得到,现在却一口气冒出来四个,这位刘小兄可是不简单。
东汉末年,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年代,从上到下,从文人到武夫,都有精神分裂的表现。
文人一边拷问着自己儒学到底能否救世,自己所学的儒术到底是真实有效的,还是自欺欺人的。
一边鄙夷武夫,一边又意识到乱世将至,武夫的地位将大大提高。
这也是为何周泰、蒋钦闻名九江,来往商船都愿意低头纳税,却偏偏没有郡守愿意招揽他们为官。
士族世家虽然意识到周泰等人无用的价值,却依旧只想把对方当成狗,用来看家护院,而不是真正的人才。
而周泰等人也一样,一边愤慨士族在官路上的打压封锁,一边又忍不住渴望为士族所接纳,哪怕是当打手都行。
最后的尊严,仅仅只是让他们没法趴下彻底当狗。
王煜这会儿就是典型的东汉末年士族逻辑,他既看出了这四个武夫的强悍,别说是朐县了,就是东海郡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猛士。
可他却丝毫不担心对方会伤害到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几个武夫,不过是刘封豢养的走狗,是不敢也不能伤害他这个与刘封同一阶层的士族子弟的。
“不知刘小兄来我们朐县,所为何事?”
王煜相当的客气,不但将刘封引进自家正堂,还奉上热汤,礼数十分周到:“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刘小兄可尽管直言。”
刘封笑了,放下茶汤道:“王兄高义,封还真有事情想要拜托王兄。”
王煜有些吃惊,自己这半是客气,半是试探的话,居然有了反应。
他立刻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肃立在试探道:“刘小兄不必客气,可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当。”
刘封笑眯眯的说道:“听说王兄家中煮盐?”
一听此言,王煜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买购盐的,只是从涿州到徐州来买盐,这未免也太远了吧,难道河北就不产盐了吗?
心里胡思乱想,却并不妨碍他答话:“正是,我家的盐,行销徐、兖、豫三州,颗粒分明,色泽黄亮,是有数的好盐,更难得的是,朐县望族糜家和甘家曾联手抑制盐价,规定本郡出产食盐,每石不得高于三千文,实是莫大的功德啊。”
三千文一石,还是不得超过?
刘封简直要气乐了。
远的不说,就是刚刚所见那赵家煮盐,卖一千两百文,都有三百文的利润。再去了一百文的盐水,所有成本加上人工,也不过才八百文罢了。
“三千文?这价格颇高啊。”
刘封笑吟吟道:“若是我需求量大,不知可否便宜一些?”
王煜眨眨眼,没想到还是个大生意啊。
“我与刘小兄一见投缘,既然汝所求甚多,那我家就再便宜一些,就当是与刘小兄结个善缘了。”
略一思索,王煜正色道:“两千八百文一石,如何?”
刘封不答反问道:“那王兄每年可供多少石?”
王煜心生怀疑,笑而不谈,喝起茶汤来。
刘封却是拍了拍手,他身后一直护卫着的周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黑色小匣,放到了王煜的跟前。
“王兄不妨打开看看,相信此物能让王兄略知我家之财势。”
刘封话里带刺道:“总不至于连些许食盐都买不起。”
王煜面皮如常,对他而言,财货才是最重要的,被刺上几句根本不算什么。
他好奇的打开一看,小盒中只有一小撮白色结晶,被绢帛所包裹。
“此乃冰糖,王兄可试尝之。”
虽然刘封这么说,但王煜可不会真随便吃陌生人带来的东西。
“刘小兄,容某失礼了。”
他想了一下,招来一个近侍,让对方先尝一下。
没想到这近侍刚一尝完,就惊叫起来:“好甜!少爷,这是糖啊,真的好甜!”
王煜却还是耐心等了片刻,确定了这近侍没事后,将其挥退。
明明一切都当着刘封的面做的,可王煜却丝毫没有半点难为之色,这一次,他亲口尝了尝冰糖的味道,眼神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王煜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问道:“刘小兄,汝这冰糖,是从何而来?”
刘封嗤笑一声斜视王煜,调笑道:“王兄,这恐怕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
王煜干笑起来,片刻后,他又目光热切的望向刘封:“不想刘小兄族中竟有如此宝物,这冰糖,不知可否出售予我家吧?”
刘封似笑非笑:“王兄,你的问题这么逗,却忘了你可不曾回答过我的问题。”
王煜故作恍然,连连点头:“刘小兄勿怪,既然你已经展现了诚意,那我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不瞒刘小兄,我家一年可产盐六千石。”
刘封默默算了下,觉得王煜应该还是有所瞒报了。
徐州之前有人口两百八十余万,这个年代的人们吃盐很省,可再省也是必需品,尤其是下地干活,那可是体力活,非常沉重,需要摄入大量的盐分来保证力气。
所以人均摄入再少,平均下来也得年入六斤以上才行。
二百八十余万人,年消耗食盐近五十万石。
就算不考虑外州采办食盐,也除去琅琊、广陵的食盐产出,东海这里最少年产量也得在二十万石以上。
糜家占个大头,去掉六成,那也有八万石的缺口。
王家能和糜家、甘家在朐县称雄,才年产六千石食盐,这是在拿他当傻子骗呢。
就算因为徐州惨遭兵祸,人口急转直下,使得食盐产量也紧跟着下降,但也绝不至于只有区区数千石。
眼看着王煜嘴里还是没有实话,刘封也懒得再试探对方了,直接竖起一根手指:“一千文一石,王家有多少食盐,我要多少,如何?”
王煜脸色刷的一下子冷了下来,暼了眼周泰诸人,脸色难看道:“刘小兄你这是在说笑吗?”
(本章完)
第121章 拜见糜甑
第121章 拜见糜甑
“自然不是说笑。”
刘封却是熟视无睹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既然王兄不愿出售,那我要是以这个价格卖给王兄,你可愿要?”
王煜气乐了,只觉得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要不是忌惮刘封身后的四个猛士,他早就想掀桌子教训教训刘封了。
饶是如此,王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狰狞:“要啊,到时候你有多少,我王家就愿意以这个价格收多少。”
“好,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刘封倒是挺认真的应了一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王煜有些摸不着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先前的话像是要收盐,可给的价格着实太低,简直和那些刁民一样了。
可现在又像是要卖盐?
这就更滑稽了,有谁会到盐场来卖盐?
看见刘封要走,王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怕刘封,但能避免撕破脸,总归是个好事。
同时,他暗地里让近侍去通知许勤,让他戴罪立功,挑选几个机灵的人跟上去,摸摸对方的底。
刘封这边也是收获满满。
其实刚才无论是馈赠冰糖,还是自报家门,都是他的试探。
这一番试探的结果,让刘封很是满意。
首先,王煜并不知道糜家已经得到了冰糖,说明哪怕是糜芳,也没有把家里的机密胡乱泄露,这说明糜家还是可靠的。
其实这个刘封也只是顺带一试,哪怕是后世,就算再蠢,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把家里的机密告诉朋友吧?
更别说东汉这个家族为根基的时代了。
这时代家族就是核心,而冰糖俨然是糜家的未来,如果糜芳连这都敢泄露,那真没什么不敢泄露的了。
眼下糜家只是刚刚得到冰糖,正在大规模的试做中,各项环节都不成熟,而且都是临时组建起来的,正是最需要保密的时候。
如果让其他家族知道糜家掌握了冰糖的制作工艺,用屁股去想也该知道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只怕到时候挖空心思,无孔不入的想要窃取制作工艺的人,恐怕就是这些好朋友吧。
糜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保密,半点冰糖的情报都不能泄露,能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生产出来的冰糖可以悄悄启运,先送往外地销售。
即便本地偶尔出现一些也没关系。
毕竟冰糖只是稀有,而不是绝无仅有。
事实上糜家也正是这么做的,从王煜的反应来看,糜竺还是有脑子的。
只是历史上糜芳干过的蠢事比较多,刘封才不得不防上一手,以免真高估了糜芳的脑子,被他的愚蠢给背刺了。
现在看来,糜芳还没蠢到那种地步,至少有糜甑和糜竺双重压制下,糜芳还是能控制的住的。
如果王煜从糜芳这里得知了冰糖,那试想刘封还如何敢把其他机密拿出来和糜家合作。
就算糜竺依旧忠心,可架不住糜芳在后面泄密啊。
其次,王煜似乎也认不出自己,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说明糜家没有扯自己虎皮的痕迹。
古时除了官方和军队的信息传递系统外,民间的信息传递是相当慢的,而且往往依托于官府。
就拿刘备成功收回琅琊这件事来说,如果不是各地的军阀情报系统传递了消息,只靠民间自由扩散的话,恐怕一两年后,兖州西部地区都未必能知道这事。
这还是双方紧挨着的,再远点的话,那联系起来可就更困难了,耗时也就更长了。
对于糜家、王家这种大富之家,他们虽然没有官府和军队的体系化情报传递系统,但他们可以专项调查。
也就是派出专门的人去收集自己感兴趣的情报。
很明显,至少海东首屈一指的士族豪强王家对刘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连刘备儿子长啥样都不清楚,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但凡他们有半点对方伯的敬畏之心,至少也得了解一下方伯的喜好和家人,最少做到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方伯。
这也难怪了,在这群东海人的眼里,刘备这位方伯都是糜家家主给扶上位的,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至于拿下琅琊,几个月前,糜甑老爷子都亲自出面,找大家筹集粮食。
大家伙可都是给了面子的,凑了好几万石的粮食。
这年头粮食有多精贵,在这寒冬腊月的,就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粮食,这还不够表达自己等人对方伯的敬仰支持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东海这群士族豪强就自觉对刘备有恩,又有糜家顶在上头,不免对刘备生出了几分轻视。
哪怕近日扫平臧霸,收复琅琊的消息传开,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刘封这一次来朐县的考察下来,暂时有三个判断。
第一,糜家这边可以合作的更深入一些了,至少糜甑、糜竺非常靠的住,糜芳的话,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拉他一把吧。
第二,海东诸县,有深水良港,值得投入资源发展,同时也有大片的优良沿海滩涂,可以大规模的试点晒盐法。
第三,海东这边的士族豪强不但烂透了,还不怎么服气他爹,这不就巧了吗?
恰好刘封设计的经济版图里,也没这群人的位置,刚刚好心给他们最后的机会,王家也一口谢绝了。
既然不想吃饭,那就只能请他们下桌子了。
刘封决定给这群眼皮子浅薄的士族豪强们上演一下,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少主,后面多了几个尾巴。”
周泰悄悄的跟了上来,小声的汇报道:“要不要把他们给……”
看着周泰恶狠狠的举起右手,在空中切了一下。
明白对方意思的刘封摇了摇头:“没事,就让他们跟着好了。”
就这几天功夫,周泰和蒋钦已经跟着徐盛、潘璋,对刘封改变了称呼,也叫起了少主。
刘封倒是无所谓,只要自己老爹不在意就好。
“走,该是去糜家拜访的时间了。”
刘封早就问清楚糜府的位置,转个方向就朝那里走去。
许勤派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一路尾随着对方到了糜府后,眼看着对方递上名帖,然后糜府大开中门,恭恭敬敬的将他迎入府中后,赶忙回王府报信去了。
也不知刘封是来的巧,还是不巧。
糜家二少爷糜芳刚刚等来了征辟他的州使,应辟成为了琅琊郡太守。
在大摆宴席,邀请众多好友庆祝过一番之后,糜芳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朐县,前往郯城拜会方伯,然后走马上任了。
但接到刘封的名帖后,却是惊动了在家荣养的老家主糜甑。
“来的是个少年?”
糜甑看着手里的名帖,上面赫然写的是刘封二字。
他忍不住有些犹疑,方伯家的儿子什么时候跑来我们朐县了?
不过小心无大错,和糜竺一样,糜甑性格沉稳谨慎,轻易并不得罪人,得罪了的话,那对方就得做不成人了。
“打开中门,我亲自去迎。”
糜甑直接将手里的名帖收好,吩咐近侍:“为我更衣。”
很快,糜甑就换好了一身正装,走到大门内,一眼就看见了从门房中恰好走出来的刘封。
糜甑能够一眼就认出刘封,一方面是刘封确实出彩,有着一股别人难以模仿的独特气质,让他鹤立鸡群。
另一方面,也是糜竺早就偷偷木刻了刘备、刘封父子俩的画像,使亲信心腹送回东海。
糜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过了,而且还反复观摩,铭记于心,以免见面不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竟然真是公子,不想您亲临寒舍,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看见来人,糜甑就知道却是刘封,隔了老远就准备大礼参拜。
刘封一见,吃了一惊,赶忙快步冲了过去,堪堪扶住了糜甑。
“糜老丈,何须如此。”
刘封扶起糜甑,谦逊道:“小子在郯城,可是对别驾以叔父相称的。别驾勤政爱民,日夜操劳,为我父拾遗补缺,如此州中能有此安宁,皆是别驾之功也。”
糜甑被刘封扶着,听着对方的话,边听边点头:“子仲虽为人沉稳,却缺少智谋,幸得方伯不弃,愿辟他为别驾,虽滥竽充数,却也要尽力而为。能得公子夸奖,也算是他的福分。”
刘封赶忙推辞,两人一番客套交谈,倒是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立场。????刘封心中暗喜,在糜甑的引领下,两人进了福楼。
这福楼不但精美,而且还是天然的密室。
只要上了三楼后,将仆役驱离,就没有人再能偷听得了。
既然双方都确认过对方的立场,上了福楼之后,刘封也就没有多敷言,称赞了几句福楼的精美后,他就直入正题。
“糜老丈,小子有一些想法,想请您老给把把关,不吝赐教,不知您是否愿意?”
糜甑想起子仲来信,信里经常提到刘封常有别出心裁的想法和念头,而且还都具有不小的可行性。
现在看来,子仲所言非虚。
光是刘封只是刚上门,就有想法要亮,这也勾起了糜甑的好奇心。
糜甑故此接道:“赐教不敢当,不过若只是看看,老朽也想听听少主的想法。”
刘封转头朝着徐盛点了点头,后者赶忙从背后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放到糜甑面前。
“糜老丈,这些绢帛之上,便是小子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不知糜家是否愿意同小子合作,共襄盛举。”
糜甑看了眼刘封,又看了看匣子。
匣子里一分为二,各卷着一束绢帛。
糜甑先挑了个晒盐法的绢帛看了起来。
这可真就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一束绢帛有数张帛书,上面分别记录着文字和图画。
文字是记录了晒盐法的详细步骤和所需人工、器械,而图画则是干脆的将晒盐法的各个工序给画了出来。
即便以糜甑的沉稳,此时他的手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这哪里是赐教?
这分明是金山堵门啊。
糜甑都年过花甲,直奔古稀了,还能不明白刘封的潜台词?
不过他也是沉的住气,看了眼刘封,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己微笑,到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晒盐之法,胜过眼下的煮盐法太多。
毫不夸张的说,晒盐法无论是在人工,成本,耗费,产量,质量等诸多方面彻底碾压煮盐法,同时还能将大片大片的海岸滩涂变废为宝。
要知道整个徐州,海岸线虽然很长,但能利用的却极少,主要原因就是这种滩涂太多了。
原本这是一个缺陷,可现在却成了宝贝,以徐州为数巨大的滩涂面积,哪怕就是十分之一能够充作盐田,产出的食盐也足够中原诸州使用了。
而且这些食盐的成本,也会远远低于往日煮盐法得来的盐货。
其他盐商将会毫无竞争力可言,唯有投降或是跟风。
只是投降好投,跟风却难啊。
糜甑人老成精,如何能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往日煮盐法,所需场地不大,就算方伯查禁,也是事倍功半,难以根除。
可晒盐法却截然不同,你人能跑,盐田难道跑得了?
或者伱人跑了,盐田留下岂不是更妙了?
更妙的是,话语权可就在方伯手里攥着,随时都能出手,而其他人却只能被动应对。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主客之势,已经更易。
随后,糜甑打开了第二束绢帛。
“榷盐法。”
光看这个名字,糜甑就隐约猜到了几分,这应该是类似于汉武盐铁专营那样的盐政改革方案。
只是不知道刘封的胃口有多大。
糜甑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了下去,却惊讶的发现,刘封的胃口出奇的小。
自刘邦开国之后,汉初承秦制,盐铁允许民营,私人可经营盐业,然后由国家征税。只是这税收直接归属主管皇室财政的少府,诸侯国则收入入王府,都不归属于中央财政。
直到汉武帝连年对外征战,以致国库空虚。理财大臣桑弘羊在皇帝的支持下,推行盐铁专卖,将天下的盐池收归国有,实行“完全专卖制”,朝廷派遣官员组织生产、运输和销售,食盐的产、运、销等环节完全官营。
这已经是历代盐政中,最为严厉的了。
而到了东汉时,光武帝刘秀的一时心软,竟然直接造成了盐铁之利再也收不回来了的窘境。
如此一来,东汉朝廷只能依托盐税征收一小部分的税收,而绝大部分的利益都落入了盐商们的腰包,使得盐商富甲一方。
原本糜甑所求,不敢奢望如本朝这般宽纵,好歹别像前朝那样盐铁专卖。
事实上糜甑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历史上三国时期,魏蜀吴三个国家,都不约而同的实行了严厉的盐铁专卖,全盘照抄了汉武模式。
可刘封却不会这样做。
因为历史经验告诉他,汉武模式远不如榷盐法好用。
哪怕只是最初版本的就场专卖制度,也比汉武时期的盐铁专卖要强上许多,收入是汉武时期的数倍之多。
糜甑轻咦了一声,看的越发投入专注了。
在帛书中,刘封详细的介绍了他构建的盐税体系,从生产,到收购,运输,销售,一整套的体系制度,看的糜甑拍案叫绝。
尤其是这套体系不但有官营,还引入市场机制,官商分利,因地制宜,允许民营,却始终牢牢的把主动权抓在官府手里。
最妙的是,官府不用维持大量的人员,这对提高效率,降低贪腐有着很大的正面作用。
看完榷盐法之后,糜甑脑海中翻腾着一句话。
久闻不如一见。
在糜竺的影响下,糜甑已经尽可能的高估刘封了。
可今天对方带来的这两份东西,无论哪一份,都要远超自己对刘封的预估。
糜甑将手里的帛书重新卷好,小心翼翼的放入匣中,深怕有所毁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向刘封。
“公子,您可是给糜家出了个大难题啊。”
以糜甑的智慧,不难看出这两样东西的目的。
刘封很显然是要用晒盐法和榷盐法中的民营部分,来换取自己以及糜家支持他进行盐政改革。
如此优厚而又充满诱惑力的条件,糜甑怎么都不可能拒绝,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可即便如此,糜甑还是有一个巨大的疑惑,这个疑惑如果得不到解释,那糜甑不说无法和刘封合作,至少也会忧心忡忡。
那就是如何解决互信问题。
更深一步就是,糜甑不明白刘封为什么如此相信糜家。
仅仅是因为糜竺对刘备的忠诚吗?
这未免太牵强了。
忽然,糜甑心中灵机一动。
自己和长子一直挂在心上,却始终没有找到好机会的事情,说不定等的就是现在了。
糜甑抬起头,正好迎上刘封热切的目光。
他心中一动,顺势问道:“公子,老朽有一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可否请您指点迷津?”
刘封愣了一下,没料到糜甑会突然问这话。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点点头:“糜老丈有话直说,指点不敢当,小子总会尽力给个说法。”
(本章完)
第122章 步骘卫旌
第122章 步骘卫旌
糜甑满意的点点头,突兀道:“老朽总觉得公子对我糜家的信任有些超乎寻常,不知是何缘故?”
刘封呆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糜甑要问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对糜家信任不好吗?
他眨眨眼睛,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糜甑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索性接下去道:“先有冰糖雪盐,后有晒盐法和榷盐法,老朽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如此垂青我家。”
糜甑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刘封自然不好再耍花腔了。、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糜竺跟随自己老爹大半辈子,漂泊半生而终不悔吧?
可要是就是以糜竺迎刘备入徐州做理由的话,那也太过苍白了。
看着刘封迟疑不定的模样。糜甑却是笑了起来。
“公子你看,就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
糜甑主动揭开谜底道:“老朽相信公子对我糜家的善意,也相信您是出于信任我家。只是您自己也应该发现了,公子同我糜家,还是缺少了盟誓的基础。”
跟聪明人说话,最好能尽可能的坦诚。
刘封只是稍微思索了下,就直接应了下来:“确实,只是糜老丈想要如何增加我们互相之间的信任?”
糜甑突然转移起了话题:“老夫五十那年,竟老木逢春,又得了一个孩子,那便是我糜家的幼女糜悦。”
“自她降生以来,老夫便关怀备至,用心呵护。”
“所幸得上苍保佑,今已长成。”
糜甑眼中精芒闪烁:“老朽曾经听闻,公子已与建威中郎将定了亲,加冠之后,即要迎娶曹家千金,立为侧室,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封心里隐隐有些恍然,心情很是复杂。
这怎么有一种自己ntr了自己老爹的感觉。
可糜甑就在自己跟前,不论拖延还是说谎,都很可能会彻底得罪糜家,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刘封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将那点复杂的情绪压下,正色点头道:“确实如糜老丈所言,在下确实与曹建威做了交易。他愿意出让丹阳军兵权,换取我与他家千金定亲,以侧室之礼相待。”
糜甑听完之后,顿时笑了,云淡风轻道:“曹豹,小人也,见利忘义,得志张狂。老朽倒是没想到,以前还真是低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之大的魄力和勇气。”
“既如此,我们糜家倒是不好输给他了。”
“若蒙公子不弃,老朽想将闺女许配给您,也求一个侧室之位。”
糜甑这也算是图穷匕见,极具魄力。
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刘封谈及此事,现在好容易看到了机会,糜甑直接就亮出了底牌,根本没给刘封闪转腾挪的机会。
刘封势必要给对方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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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郡中,有一豪强焦姓,其主家名矫,字伯辅,曾任东汉征羌县令,在当时的会稽郡中,也算是相当了得了的地主豪强。
可纵观历史,这样的人物就犹如虾米一般,宛如过眼云烟,本不该在历史上留下他的姓名。
焦矫为人嫌贫爱贵,喜欢招待有名望的士人,看不起出身贫困的人,可最终让他名流史书的,却是从他家里刚刚走出来的两个贫困书生。
这两个书生都是徐州人,一个姓步骘名骘,字子山,乃是徐州临淮淮阴人,祖先为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其采邑在步这个地方,遂以步为氏,后更出了一个步叔乘,乃是孔子七十二门徒之一。
至秦汉时期,又有族中子弟为将军,以功封淮阴侯,步氏于是成为淮阴大族。
只是步骘并非主干嫡脉,而是偏房远支,家境贫寒,又因战乱,不得已南下江东,与好友卫旌一同驻足在会稽郡。
卫旌乃是徐州广陵人,与步骘乃是同乡,在逃难的路途中恰好遇到了步骘,两人本就有旧,干脆结伴同行。
来到会稽郡后,一起种瓜谋生,白日耕作田间,夜晚同诵诸子百家,博览群书,增进学识。
这次他们俩来到焦矫处,乃是馈赠瓜果,以求对方庇护。
虽然焦矫先是酣眠不起,让步骘二人足足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又怠慢二人,只肯给与一些冷饭残食招待二人。
步骘却镇定自若,饮食如常,并拉着同伴一起吃完之后,告辞离开。
出了焦矫的门后,卫旌忍不住发火,痛斥焦矫蛮横无理。
可步骘却要比他成熟许多,自言贫贱,何以可耻?
卫旌依旧有些不满,却不得不承认步骘考虑的比他周全的多,于是沮丧的跟着步骘返家。
一路上,卫旌还是有些抱怨,步骘则心平气和的听着友人的怨语,并且时不时的安危几句。
到家之后,卫旌因为愤怒根本没有吃饭,步骘只得帮着他一起生火做饭。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粟米饭熟时,院外突然响起了喊声。
“请问此处可是步骘、卫旌两位先生的住处?”
听到声音,步骘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人记性很好,许多只见过一遍的人都能记住对方的容貌和声音。
而这个喊话的人,正是下午前往拜见的焦矫家管家。
步骘二人赶忙出了屋子,却看见自家草屋的院外,竟然等候着一行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焦矫和一个州使。
步骘和卫旌都有些惊疑,难道是下午的忍辱负重,竟然还是得罪了焦矫?
不过转念一想,两人又都觉得不对。
若是得罪了焦矫,以对方的霸道蛮横,恐怕当场就要发落了自己二人,如何还会等到现在。
况且以对方的脾气,早就打将进来了,绝不可能如此好声好气的站在院外呼唤。
“在下正是步骘,这位乃是我之好友卫旌。”
步骘走上前将院子门打开,把焦矫一行人请进院中。
不过因为地方狭小,最后只有焦矫、管家和另一人走了进来,其他人依旧等候在院外。
离的近了,步骘仔细一看,发现除了焦矫和管家外,第三人竟然像是个官吏,不由更为疑惑了。
没等步骘开口询问,那官吏倒先开口了:“两位可是步子山,卫子旗二位先生?”
步骘和卫旌自然点头承认,看向那官吏。
却没料到焦矫却先开口了:“下午时分,见到两位先生,伯辅就觉两位气宇轩昂,后经一番交谈,更是只觉两位先生学识广博,才能卓著。正想着合适的时候往郡、县中推荐你们,却不想刘使君的州使已至,当真是可惜可叹。”
焦矫此时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下午时分的骄傲自矜已经如阳春残一般,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可惜我会稽郡无福了,不能留下两位大贤。”
说完,焦矫拍了拍手,院外又走进几个仆从,每个人都拖着一个漆盘,里面摆放着金饼、素练、锦袍、丝履等价值昂贵的礼物。
步骘和卫旌面面相觑,不明白这焦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焦矫身边的官吏才开口道:“两位先生,在下谢英,乃是徐州州使,特奉方伯刘使君之命,前来征辟两位先生。只因此地人生,不熟地形,便找到了本地贤达焦君,请他代为引荐。”
这话一出,步骘和卫旌自然恍然大悟,明白了焦矫为何前倨后恭。
盖因为此人嫌穷爱贵,已经刻入其骨髓之中也。
先前轻视慢待步骘和卫旌,不过是觉得他们乃是穷酸书生。
现在持礼甚恭,又备下重礼,自然是以为他们二人已经入了徐州州牧刘使君之青睐。
卫旌有心发作,贬损对方几句,却被步骘给拦了下来。
“焦君之德,众人皆知,我等在此久居,也颇受焦君的恩惠。”
步骘开口先答谢了一番,让焦矫喜笑颜开,随后才应辟下来。
看见步骘应辟,焦矫更为高兴,连忙说到:“此处过于破旧,两位先生同州使不如前往我府上暂歇几日,也好休养一下生息。”
州使欣然同意,步骘自然也不会扫兴,一行人便去了焦矫家中暂住。????这一次焦矫安排的可不再是残羹冷炙,而是大开宴席,好生款待了徐州州使和步骘、卫旌。
其实焦矫这种心态已经是有些病态了,但他乐此不疲,其他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卫旌终于没忍住,询问步骘为何屡次阻他发怒。
步骘却正色道:“今日伱我二人虽蒙方伯不弃,遣州使来征辟,可眼下我们却依然身在会稽,若是得罪了焦矫,若使其心生歹念,如何是好?说不得还要连累了州使和一行徐州小吏。”
“方伯远在徐州,距此千里之遥,试问我等生死下落,方伯如何得知?只为了胸中一口怨气,却将自己置于险境,可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卫旌恍然大悟,想到焦矫往日在郡县中的横行无忌,心里隐隐有些后怕,至此对步骘更为钦佩。
步骘却依旧淡然自若,招呼了卫旌一声,便酣然入睡。
次日,步骘和卫旌应辟之后,便准备收拾妥当后,跟随州使一同前往徐州。
焦矫却是坚决不允,硬生生留了两人下来,款待三日。之后又赠给牛车厚礼,最后亲自送步骘、卫旌和徐州州使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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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曹豹从州府回来,兴高采烈,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刚一回府,就大呼小叫起来,叫下人摆席,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曹清也听见了这消息,好奇之下,正想来寻曹豹,却没想到自己父亲倒是主动上门了。
“清儿,今日汝父也可为府君也!”
所谓府君,就是太守的别称,比起太守来更好听,毕竟带了个君字,也算是雅称了。
比起中郎将来,曹豹其实更想当太守,只是昔日陶谦不允,今日却是美梦成真了。
曹清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恭喜父亲!”
曹豹高兴的连连带头:“今日方伯将我留下,告诉即将表奏我为下邳国相,不日即可前往下邳上任,只是……”
前半段的时候,曹豹还兴高采烈的,可话一说到可是,就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曹清好奇的接道:“只是如何?”
曹豹叹息一声:“只是方伯希望我能把丹阳军交出去,不过他也答应,下邳郡兵会归我指挥。”
“方伯说了一定要交吗?”
曹清其实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她还是问了,为的就是引出曹豹的回答。
“也没有。”
曹豹啧啧嘴:“方伯现在待我确实不同,若是我不想交也没关系,可以继续当着建威中郎将,丹阳军还归我管,只是下邳国相就当不上了。”
“父亲,清儿还是觉得这下邳国相更好。”
曹清款款而谈道:“您打了一辈子的仗,总该为自己着想着想,况且我看方伯志向远大,州内平定琅琊也就算了,一旦南下广陵,必会与后将军发生冲突,再有曹兖州虽然已经退兵,可他与徐州之间的仇恨却并没有结束,迟早也会卷土重来。”
一听到曹操,曹豹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连他在内的丹阳军,多多少少都被曹操给揍出心理阴影了。
“这、这如何是好?”
“父亲,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放弃军权,去做那下邳相?这样女儿也能放心许多,父亲之前每次出征,清儿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只求上苍庇佑父亲平安无事。”
曹清情真意切的一番话,也把曹豹给感动到了。
自己女儿的关心,让曹豹老怀大慰:“好,就应了清儿,明日为父就去见方伯,把部曲都交了。”
“父亲。”
曹清的心终于落地了,自己父亲只要交出军权,不但对刘备再没有半点威胁,而且还是一个上好的马骨。
不求刘备志存高远,哪怕刘备只是想继续割据徐州,都得对他父亲恩宠有加,以竖立千金马骨,不忘旧人的典型。
还是还有一些小问题,得事先给自家父亲提醒一下,免得落入他人圈套之中。
“清儿有事?”
曹豹正在遐想将来的国相生涯,听到女儿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曹清正色直起身体,朝着曹豹问道:“父亲,我家可缺钱?”
“缺钱?”
曹豹愣了下,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可汝父也是为宦七八载,家里也是略有积蓄,足够为你添置嫁妆了。”
听到嫁妆,曹清白皙的脸蛋微微一红,随后她压下羞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父亲若是上任国相,可要当心有小人作祟。”
“小人作祟?”
曹豹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家闺女素来聪慧,她说有小人,那十有八九就一定有。
况且他头一次去地方任职,其实心里也很是不安,既担心会被人嘲笑,又担心自己会被架空,更担心处事不明而被方伯训斥。
“小人何来?”
“父亲,贪赃送贿者,为非作歹者,不遵州令者,挑拨离间者,皆为小人也。”
曹清正色言道:“贪赃送贿者,拉父亲下水也,为非作歹者,置父亲于两难也,不遵州令者,心有反意也,挑拨离间者,嫉父亲恩宠也。”
“这些小人,皆是心怀鬼魅心思,想要坑害父亲。”
曹清清亮的声音越来越响:“父亲,方伯父子至徐州,不过短短数月,不但逆转我州颓势,更有向外扩张之势。焉知一州之主可限?方伯乃是汉室宗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本朝光武,也是宗室。”
曹豹闻言,悚然一惊,随即心里又止不住的升腾起一股烈焰。
若真是如此,那我儿嫁给刘封,日后岂不是有贵人之相?
最少也该是个夫人吧?
曹豹心里越想越火热,连连点头:“清儿所言甚至,这些人乃是要坏了汝父的官路,我必深恶之。”
“父亲所言甚是,只是还略有不够。”
“哦?清儿何意?”
“父亲当为官,只需要做到清廉,公正,听命于州府三条便可,州事可尽数委于郡丞、主簿、功曹,只是在上任后,可先拜访陈家,询问陈家意见。”
“哦……。”
曹豹好奇的问道:“为何要问陈家?”
曹清隐晦的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父亲,陈家乃是下邳国内一等一的豪门,只要他们点了头,主簿、功曹这些本地人,如何还敢坑害父亲呢?况且只要父亲不贪不占,服从州府,有事及时和方伯、公子禀报,即便有些许过失,方伯又如何会苛责父亲?”
“恐怕到时候的板子更会落到陈家身上,毕竟陈功曹是陈家人,可陈家人不都是陈功曹啊。”
曹豹拍案叫绝:“妙啊!吾儿所言,甚妙!”
听完曹清的话后,曹豹彻底安心了下来。
仔细想想,一旦交了兵权,几乎就没了最大的开支。
平日里还有刘封先前所给的一成冰糖、雪盐干股的利息,自己的钱当真是花不完。
曹豹得意洋洋,觉得若是听清儿之言,彻底放弃兵权之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倒是在下邳国相任上,能抓住几个不长眼,想拉自己下水的狗东西,说不定还能更得方伯看重,将来方伯入主朝廷,当了大将军,自己这千里马接任方伯,岂非名正言顺?
一想到这里,曹豹不由激动起来,满意的看着曹清,带着美好的遐想感叹道:“如此,为父可无忧也。”
老大爷昨天白天,高压160,低压120,去了医院回来还勉强保持了更新。不小心把一部分章纲给放进更新里,跟大家道个歉,已经修改了。
只是老大爷想不明白,有些读者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对老大爷和这本书的恶意有这么大吗?
如果这么讨厌这本书和老大爷,为什么还要花真金白银看?
看了一些评论,真的让人很心寒,老大爷奔五的人了,吃着降压药坚持日万真的不容易,不求各位大大们关心我,至少别再气我了吧,谢谢
老大爷本来不想说这些,毕竟作为一个作者,更新是作者的责任和义务,一些小病没必要说出来博大家的同情,但最后还是决定说一下,因为刚刚看完书评,血压又高了,现在头晕眼花,打这段书评都是分了好几次。先去躺一会,希望能保证明天早上的更新,谢谢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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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戏志才谋断广陵
定陶城外,看着卷旗败逃的吕布军,曹操心情激昂,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想起去年兵败濮阳,险些连命都搭上了。
幸好当时吕布并未认出自己,还询问自己曹操在哪。
急中生智的自己直接回了一句骑黄马者,曹操也。
全靠了这一句充满了急智的金句,这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想那一战败的有多惨。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在堂堂正正的野战之中,击败了远道来援的吕布军。
只可惜城中守军没有损失,暂时还是攻不下定陶城。
就在曹操犹豫不决,是见此见好就收,返回鄄城,还是继续围攻定陶的时候,戏志才悄悄的来到他的身边。
咳嗽声惊醒了曹操,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心腹戏忠。
戏忠姓戏,单名一个忠字,字志才,即是曹操早期的心腹谋主,智囊戏志才。
“志才,汝风寒刚好,吹不得风,怎么又出来了。”
曹操对戏志才很是关心,如果说荀彧是他的大管家,程昱是他的眼睛,那么戏志才则是他的智胆。
曹操和戏志才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对其相当尊崇,无计不从。
“明公,我已无事了,只是还有些许咳嗽。”
戏志才本人却是满不在乎,走上前对曹操道:“明公,我恐刘徐州有南下广陵之志啊。”
“南下广陵?可靠吗?”
曹操大惊,确认道:“他才刚刚拿下琅琊,如何还有余力南下,不怕泰山军不稳吗?况且即便他有这个胆略,那他的粮食从何而来?”
“乃我分析所得,不敢说算无遗策,只是……咳咳。”
戏志才话说到一半,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曹操赶忙搀扶道:“先生,不必再说了,我们先回大帐。”
回了中军大帐,喝了些许热汤,戏志才才压下了咳嗽,给曹操介绍起来:“刘玄德在琅琊速战速决,节省了大量的军粮,而据说臧霸已经投诚,愿为刘备效力,泰山军已不足为患。”
曹操眉头紧皱,他皮肤本就黝黑,此刻脸色阴沉,俨然像是个锅底:“那粮食呢?就算泰山军投诚了,他的粮食也不够再下广陵了吧?”
广陵郡虽然隶属徐州,可实际上它的领地十分广阔,又因为境内水网密布,河流众多,将平原切割成一块块难以互通的小块地形。
而以广陵郡郡治广陵城为代表的核心地区,却是远离徐州,紧靠着长江,几乎贴在丹阳郡、九江郡和吴郡的边上,反而同扬州这三郡的联系更为紧密。
因此,想要从郯城南下,进取广陵,同北上开阳不一样,完全就是劳师动众,兴师远征。
没有大量的粮草积蓄,那和送死没有区别了。
戏志才叹息一声:“臧霸一下,莒县的萧建如何能撑得住?刘备有徐州方伯之名,琅琊诸县传檄而定,只有一个莒县,如何敢做抵抗?据细作来报,莒县被围之后,萧建次日便出城投降,然后被送往了郯城。”
“此人虽无能,却并不劳民,在莒县两年,竟囤积了数十万石粮食。”
戏志才苦笑叹息道:“莒县开城之后,陈元龙从中搬运了大量粮食上船,沿着水路送往郯城,徐州军南下广陵的粮食很可能就是这批。”
“刘备自得了琅琊之后,驻军却不分驻地方,而是继续聚拢于郯城,扩充亲信所部,日夜整训编练,必有图谋。”
“忠纵观徐州,唯有广陵,对刘使君最具诱惑,此时出兵,当可乘袁术、刘繇等人互相牵制,无力干涉之时,轻松拿下广陵诸县。”
曹操黑着脸在大帐中来回走动,心里想着那几十万石粮食,这批粮食如果归他所有,他能横扫整个兖州,将那群叛臣贼子统统杀光。
“不行,不能让刘大耳如此舒舒服服的拿下广陵。”
曹操细小的眼睛眯着精光,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却还是先问戏志才道:“我欲阻刘玄德南下,先生有何教我?”
戏志才显然早有成算,听得曹操请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可多管齐下。一路遣细作出动,可分入琅琊,散播袁谭欲横扫青州的消息,逼迫刘徐州分兵琅琊。分路郯城,散播泰山军要造反的假消息。最后可使一言辞犀利,忠贞不二的智谋之士,先后前往郭贡、袁术处,向其示警。”
“郭贡?”
曹操想起来此人乃是凉州军所拜之豫州刺史,先前张邈、陈宫联合吕布偷袭兖州的时候,这人也曾带兵来趁火打劫,围困鄄城,幸得荀文若单骑赴约,劝退对方。
本来曹操还想着等平定了吕布、陈宫、张邈之乱后,就去找他麻烦。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废物利用了。
“志才此计,与操不谋而合!”
曹操大喜道:“可让仲德出马,当马到功成。”
“可使仲德使郭贡,备言玄德欲往攻鲁、沛,重扶陈珪任沛国相。再去袁术处,告知其广陵已危。”
戏志才点头赞同道:“明公所思齐备,忠无事可补也。”
“善!即刻如此去办。”
曹操冷笑道:“袁公路早将徐州、豫州视为囊中之物,却都为刘备所窃,某正好驱狼吞虎,让他们二人好好的去争上一争。”
戏志才也是点点头,思索了片刻,补充道:“明公,仲德是否还可去江东一次?”
曹操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跑那么远做甚。
随后,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激动的站起身一拍双手:“妙啊!志才真乃是大才!”
孙家军同刘繇在牛渚都已经对峙了近一年了,双方几次攻伐,互有胜负,可战略上到底还是刘繇大获全胜了,压的孙家军始终过不了长江。
可不论是孙家军,还是刘繇,主要力量和地盘都集中在长江沿岸的厉阳、丹阳和吴郡,偏偏广陵就夹在在三处中间,抵达任何一处都只需要数日功夫。
料想不论是袁术、还是孙贲、吴景,还是刘繇,都不希望刘备这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吧?
最关键的人就是刘繇,原先刘繇呆在广陵避难,迎来朝廷表为扬州牧消息的时候,袁术是持欢迎态度的。
袁公路当时竟一反常态,不但主动削去了自己自表的扬州牧一职,更是派出吴景、孙贲去广陵迎接刘繇,然后将其安置在曲阿,正式上任扬州牧。
当然了,袁公路也不是做善事的,要不然他干嘛不直接把扬州州治厉阳给让出来?
袁术的目的其实很清楚,就是想要挟刘繇以令扬州。
好,我这个自己表奏的扬州牧,扬州的各个郡国太守不服我,没问题。
那刘繇这个朝廷正式拜除的州牧你们总得认吧?
不认,那就是朝廷叛逆,我以王师征伐之,顺应天理人和。
认,那就乖乖的听我袁术的调遣,那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换掉这些太守,用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
袁术的如意算盘打的就是这么精明,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刘繇的脸上了。
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名声和信誉已经是负数这回事了。
袁术自从起兵以来,唯一有信誉的就是对孙文台,孙坚是唯一一个吃了败仗跑去依附袁术,不但没被吞并,还能得到兵员粮草军械补充的小军阀。
其他人死的有多惨,都被刘繇当成了前车之鉴。
不觉得自己能当刘文台的刘繇怕了,直接在曲阿捅了袁术一刀,团结了一大票害怕袁术过江的豪强士族们,死撑着长江防线不垮。
可刘繇害怕袁术,不代表刘繇就能亲近你刘备啊。
刘繇自己也想当这扬州牧的,而且自觉形势一片大好。
万一你刘备拿下了广陵不知足,想到江东插上一脚,刘繇自认可扛不住三万的大军过江。
戏志才正是看清楚了这一局势,同时也把握住了刘繇对刘备既用且防的心态,所以才劝说曹操让程昱顺带去一次江东。
都不用说动刘繇反水,只需要刘繇保证不过江北,孙家军那一万多精锐就立刻从泥潭里解脱出来了,再加上袁术这边直辖的一两万亲军,以及郭贡那一万多豫州兵马。
这些军队加一起总计有五六万人之多,只要粮食能跟上,随时都能兵进广陵,这样大的压力,瞬间就能让刘备动弹不得。
曹操也不求能拖住刘备多久,只需让他今年得不到广陵便已是喜出望外了。
等到明年兖州事毕,曹操也能腾出手来,到时候三四个方向受敌的刘备就更别想拿到广陵了。
曹操当即就做出决定:“就依先生之计,请仲德来面授机宜,尽快出发。”
************
刘封知道这时候不能过多犹豫,思考再三,决定接受糜甑的好意。
一来自己老爹在历史上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糜家这个小妹,纯粹是因为当时下邳被吕布给偷了,反扑广陵又惨遭袁术大败,退守海西,兵粮寸断,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被糜家以软胁的方式定了亲。
刘备,英雄也,不可能不对此事记忆犹新,视如耻辱。
在刘备第n次抛妻弃子之后,曹操帮着他打回了徐州,灭掉了吕布。
之后,曹操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以许昌朝廷的名义,拜除糜竺为嬴郡太守,其弟麋芳为彭城国相,这可都是两千石的郡守,糜家从古至今都没出过两千石的高官。
曹操一口气给俩,人手一个,这可不仅仅是挖墙脚那么简单了。
很有可能,糜家这时候已经成了曹操的“外戚”了,所以曹操才下这么大的本钱,想直接把糜家从刘备身边撬走。
以曹操的眼光,不难看出糜家对刘备的帮助有多么的巨大。
既然如此,那他刘封只能代替父亲承受一些重担了,至少要比让糜家离心强的多。
“既蒙糜老丈看重,封不敢自轻,愿以侧室之位相待。”
刘封开口表达了同意,对方仅仅只是求一个侧室,也算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务实了。
更别说刘封其实比刘备更有求于糜家,在他的经济版图里,糜家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得到刘封亲口认同,糜甑的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果然这一注押对了。
糜甑并不清楚自己家在刘封的心里那么重要,虽然他算得上是一个胸有大智的明白人,可正因为太明白了,才清楚商人地位的低下。
他和长子糜竺一直头脑很是清醒,想要借此乱世之机,以亿万财富为钥匙,换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君岂不闻东郭咸阳,煮四海之盐;李通附骥,立数世之基。
东郭咸阳乃是西汉大商贾,坐拥盐铁之利,却愿为汉武帝谋略盐铁专营,堪称自己砸自己饭碗的典范,可他最后却是成功从商贾一跃成为了手握重权的大司农,位列九卿。
李通则是西汉末年的南阳巨贾,与糜家在徐州的地位相仿。
他看准刘秀兄弟,不惜以全家资产投效,最终功成,位列云台三十二人之一,深得光武帝恩宠。历任卫尉、大司农、前将军、大司空等显职,封为固始侯,享受荣华富贵,出任高官显宦,与国同休。
这不正是我糜家如今的真实写照吗?
我糜家如何做不得李通第二?
“蒙少主不弃,愿加垂青于我糜氏,甑感激不尽。”
糜甑正色起身,长拜道:“愿出嫁妆四千万,”
“长者赐,不敢辞。”
刘封庄重回拜,却话锋突然一转:“只是小子有一言如鲠在喉,不知可否一吐为快。”
糜甑愣了下,心里不由一突突,他可不认为刘封这么郑重的话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可犹豫了一下,糜甑知道没办法拒绝,只能道:“还请少主直言。”
刘封两眼憧慕的看着糜甑道:“比起千万财货,封更希望甑老能够出山相助。”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几十年的商海经历以及统筹大局的经验,就是最好的宝贝了。”
刘封说的很认真,这也是他心里真实写照,同时不动声色之间,称呼已经从糜老丈变成了甑老。
刘封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在朐县搞一波大的,最少以后的盐业中心就在朐县了,说不定还有炼铁军火工业。
这样大的项目,不能没有一个经验老到,处事圆滑,格局够大,经历丰富的商海精英来掌舵。
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请动糜竺来坐这个位置,却又担心会被糜竺给误解,以为要将他边缘化。
现在遇上了糜甑,这位老头可不简单,糜家正是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巅峰,然后交到了糜竺手里。
这样一个能力极强又坚定可靠,还能增加糜家忠诚度老者,就放着养老也太浪费了。
“老朽?”
糜甑这可真吃惊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自己一个荣养的老头,还能有什么用?
糜甑忍不住怀疑刘封是不是信不过自己,不信糜家能出那么多嫁妆?
可也不对啊,之前就投了那么多钱粮,不应该还怀疑糜家的实力吧。
难道,他是真的希望我出来管事?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就敢交给自己来管?
不怕糜家鹊巢鸠占吗?
就在糜甑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封郑重道:“甑老,若是你坚决不肯,那小子也只能回去请我父征辟您出山了。”
这是认真的?
糜甑终于动容,原本已经枯死的心竟然重新又跳动了起来。
只看刘封在帛书中所叙说的那些,就已经让糜甑为之震惊向往了,若是这些都能经自己的手成真,那该有多满足?
这恐怕就是东郭咸阳、李通等人宁愿抛家舍业,也想要博取的东西吧。
糜甑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一脸认真渴求的看着自己,神态真诚,终于被对方所打动了。
“既蒙少主如此青睐,不惜搬出方伯相胁,老朽还有什么话可说。”
糜甑苦笑摇头,可心里却满是跃跃欲试之情:“既如此,老朽只能从命了。”
刘封顿时大喜,郑重下拜道:“甑老,既如此,今后就得劳您费心了。”
糜甑不敢受礼,赶忙让开半个身子:“少主且住,老朽如何当得。”
“当得当得。”
刘封笑眯眯的问道:“甑老,小子打算在朐县附近,寻一合适之地,先做第一期开发。这片土地需符合三点要求,第一点,必须要有大量可改造成盐田的海滩滩涂,越方便越好。第二就是要隐蔽,最好能够与外界隔绝互通,第三点就是最好距离朐县近一些,这一条可以适当放宽。”
糜甑听后无言,这么快就使唤起自己了啊?
不过他倒是挺开心的,很快就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糜甑睁开眼睛:“老朽想到一处,恰好还挺符合少主要求的。”
刘封闻言大喜:“甑老,此地是在何处?”
“就在郁洲山岛。”
糜甑介绍道:“此岛孤悬海外,岛上原有的居民很少,大部也都以煮盐、渔耕为生。因此岛四周皆是滩涂,唯有一处可供停靠小型海船,再加上岛上也没有什么特产,因此虽然就在朐县对面,却彼此少有往来。”
刘封眼睛越听越亮,有大片海滩滩涂,还有个小型码头,再加上人少,封闭,没有外人,还是孤悬海外,这简直就是天赐宝地啊。
第124章 刘封恩求太史慈
“善!”
刘封激动的一拍手掌:“甑老,可定在此处,我回头就送来全套盐田的改造帛书,配上图样,请您抽调可靠的人手,前往岛上勘探。岛上原有居民,愿意留下的,可雇来做工,不愿意留下的,尽数迁走。我回头之后,就给您补上一份手续。另外,您看是否可征辟您为朐县县令,这样会否更为有利一些?”
“少主不可。”
糜甑眯起眼睛,斟酌道:“如此一来,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窥探。郁洲山岛上本就没有多少人,我们只需要在州中确定那岛的归属,然后以钱粮为诱饵,便能悄然之间消化掉岛上的住民。”
“如此之后,自可悄无声息的进驻郁洲山岛。”
刘封迟疑道:“甑老有所不知,此处我迟早是要驻兵的,况且一旦施工,恐怕应该瞒不住朐县这边吧?”
糜甑哈哈大笑起来:“朐县至海边,有三五里地,海边又要去岛上,也有三五里地。再加上那岛很大,若是在靠海一头施工,朐县这里怕是连个味儿都闻不到的。”
刘封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不知道少主为何要如此保密,是否还有其他计划?”
糜甑人老成精,刘封这么在意保密,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大文章,直到这时候才顺水推舟的问出来。
刘封倒是浑然不介意,因为这事本来就是要和糜甑说的。
他将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以及路遇到王家宾客许勤等事情都一一说出。
糜甑闻言,倒是多看了刘封一眼。
这类事情他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连心都已经冷了。
只是刘封这等少年俊杰,竟然当真还会为这等平民受辱而感到愤怒,当真是让他眼前一亮。
“那依少主之意,此番何解?”
“无他,断其根基。”
刘封说到:“眼下大争之世,英雄起于州郡,猛将发于行伍,而经济之士,生发于屯田理财。如今徐州困顿,兵无甲胄,将无铠甲,士卒征战,每月只有百钱俸禄,这都是因为钱粮不在州府掌控之中。”
“似王煜等人,贪财好色,盘剥百姓,聚敛豪财,却不思报国。”
刘封慷慨激昂道:“既如此,小子将这些钱财取来,用于民生将士,又有何不可?”
周泰等人一直端坐于刘封身后,先前听见糜甑想要同刘封联姻时,他们都能安然自若。
可当刘封这番话说出口后,这几人都沉默了。
无他,盖因刘封心中有他们。
周泰等人心里热乎乎的,强烈的感情让他们恨不能立刻为刘封效死,只为报答对方的国士之恩遇。
糜甑也被刘封的慷慨所打动,其实他内心深处又何尝不烦透了王、甘这些家族,否则他又何必盛年而退,归家荣养?
这也是他每次看到糜芳同王煜等人外出郊游,乐此不疲的时候,总会拉下脸来训斥他几句的根源。
只可惜糜芳不明白父亲内心的苦楚,反而还为王煜等人辩解,要不是糜子方素来尊敬父兄,还算听话,糜甑真不想要这傻儿子了。
“他们不就是占了煮海之利吗?”
刘封冷笑道:“那我就刨了他们的根基,他们卖一石千文,我就卖九百。他们卖八百,我就卖五百!总之,我的成本比他们低的多,我的产量比他们高的多,再由州府设置法令,禁止煮盐,我看他们还能怎么和我斗?”
说到这里,刘封目光森冷,只看这神情,就知道他巴不得王煜等人造反,好直接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
刘封随后同糜甑商定,将郁洲山岛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对方,让对方尽快开始布置。
刘封一来是想尽快弄死王煜这帮人,别看这群人恶心的很,可对于徐州,对于刘备父子,真可谓是一记大补药。
商量妥当之后,糜甑本想请刘封住下。
刘封想了想后,还是婉拒了。
他知道身后跟着王家的耳目,会谈一下没什么关系,可要是留宿,那就不好解释了,会引起王家的怀疑。
刘封自然不会害怕王家,但没必要,万一王家来服软了呢?
刘封可是要保持自己讲道理的人设的。
很快,和糜甑约定了后续的联系方式后,刘封告辞离开。
许勤这次选的人手不错,还知道在外面蹲点,前后门都给安排了。
只是素质还是跟不上,一眼就让周泰、潘璋他们给看穿了。
刘封也不去理他们,直接带着周泰、潘璋等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刘封启程离开了朐县,朝着郯城而去。
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功行圆满,晒盐法的流程和制作工艺也已经全部留给了糜甑,是时候该返回郯城了,毕竟那里还有一堆新的事情等着刘封处理呢。
许勤的手下跟着刘封等人到了朐县城门,看着他们出了城后,立刻赶回王府禀报。
“你说他们在朐县待了整整半天,等到傍晚时分才离开的?”
王煜仔细的询问了许勤手下的宾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糜子方前几天就离开了,否则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些消息。”
王煜悄悄松了口气,那涿州子冷声寒语的时候,当真是有些吓人:“算了,也不去理他了,总之他一个涿州人,离开了也就罢了,我王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思考再三,又想到周泰、潘璋等猛士,王煜最终还是打消了半路截杀刘封的念头。
毕竟王家的精锐部曲也就只有一百来人,平时镇压一下盐工也就算了,真要是对上猛士虎贲,王煜感觉自己这边还是凶多吉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王煜并不知道,他这个决定倒是给他自己以及整个王家续命了。
要是他真敢动手,那刘封估计会非常感激他。
因为他都不用等到盐田建成,大爆产能,就会因袭击方伯之子而被抄家问罪了。
去的时候因为绕路考察,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回程就快多了,一行人兼程赶路,仅仅四天时间,就回到了郯城。
这一次刘封出行,整整耗费了大半个月。
回到郯城之后,刘封让徐盛和潘璋去看看队伍的训练,同时又吩咐周泰和蒋钦回去休息。
安排妥当后,这才回到州府,先去了祖母和田氏的院子请安。
这一通奔波,刘封人倒是被晒黑了一些,自然引得祖母和田氏的一番心疼。
等安抚好祖母和母亲后,刘封自然要去给自己的父亲请安问好了。
此时,时间已是四月末,天气渐渐转暖,不再如先前那般寒冷起来。
刘封之前大力开展的屯田,已经有条不紊的进入了春耕最繁忙的时候,等到六、七月秋收的时候,可是能给州中上交三十余万石粮食。
“父亲,儿回来了。”
走到正堂前,脱去鞋履上堂,刘封隔了老远,就朝着刘备拜倒行礼。
“你还知道回来。”
刘备其实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如何会不关心,在刘封他们出发之前,就特地给周泰等四人送去了四套铁制铠甲,以及六匹战马。
这些东西虽然名为犒赏,是方伯赐给周泰等人的赏赐。
可实际上,这却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呵护。
不提战马,光是这四套铁制扎甲,就能让周泰等人化身成为古典时代的坦克。
以这四人的勇力、武艺和胆魄,足以击溃百人无甲或轻甲部曲。
这可没有半点吹嘘,像王煜家养的精锐部曲,能够承受百分之十左右的伤亡就已经相当了得了,当然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一百人的部曲,只要先杀伤了十个人,对方就差不多崩溃了。
这有难度吗?
当然有,这可是要杀伤一百人里面的十个人。
可对于周泰等人来说有难度吗?
却又没难度了,潘璋当时身着布衣,都斩杀了七个无甲盗匪。
不可能穿上了铁扎甲的潘璋却反而做不到了。
潘璋一个人都这么能打,没理由加上周泰、蒋钦、徐盛之后反而不行了吧?
更别说还特地送上了六匹战马,这不就是让刘封事有不谐,好带着周泰等人一起跑路的吗?
这份礼物也是相当之重,不论是铁扎甲还是战马,在现在这个世道,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刘封眨巴着眼睛,大拍马屁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孩儿这次出门,对父亲日思夜想,只恨不能肋生双翼,好尽快飞回父亲身边尽孝。”
“行了行了,我可不吃你这套。”
刘备嘴上说着不吃这一套,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生动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你可别再乱跑了。袁本初和曹孟德都送信过来,要派遣使节来我这里商讨要事。据他们估算,使节也就是这几天快到了,你正好可以做做准备。”
“另外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也要开始动员,准备南下广陵了。”
刘备说到这里,瞳孔里满是遐想,显然已经做起了一统徐州的美梦。
“父亲,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刘封忍不住泼上了些冷水:“我总觉得曹兖州和后将军不会那么好说话,就看着我们南下广陵。就算他们真的腾不出手,也必然会想办法阻拦我们。”
刘封继续问道:“这些日子,寿春和鄄城的细作可有消息回来?”
刘备叹息一声,想做点事情是真的难啊。
听到刘封的问题,刘备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消息,曹操那边正和吕布激战,听说刚刚赢了一场胜仗,围点打援,击破了吕布的万人生力军,可谓是曹操的一场大胜,斩首数千级。”
提到曹操,刘备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他先前被曹操揍的太狠了,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输给袁谭,他不怕,因为那是兵力、物资上的劣势,再加上田楷的胡乱指挥。
可输给曹操确实真的伤到刘备了,当时他可是以逸待劳,还有兵力优势的。
刘备当时是想借着城下反击,小胜一场,可结果却愣是被对方按着脑袋暴揍,给正面击溃了。
刘封砸吧着嘴巴,摇了摇头:“总觉得曹操、袁术他们都太老实了,就连袁绍也老实的过分。这就让人很不踏实。”
刘备一听,眼中闪过警惕,仔细询问道:“那封儿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
“应该做不了什么。”
刘封仔细的盘算过了一遍:“有粮食的袁术无兵可调,有兵力的曹操却没粮食。总不能袁术还能和曹操结盟,给他送去粮食吧?”
说到这里,刘封自己就先笑了,且不说袁术、曹操仇深似海,前者就是后者一路撵去扬州的。
只看袁绍的脸面,曹操也不可能背弃自己的本初大哥,去投奔冢中枯骨。
随后,刘备问起了刘封这次东行的结果。
刘封带着些许炫耀的心情报告道:“我大汉百姓,人均一年需吃6斤盐(现代人均吃盐5公斤,等于汉代20斤),一石一百二十斤,眼下徐州除去彭城国外,还剩一百六十万人,一年需要八万石盐。假使每石盐征盐税百钱,那一年收入高达八百万钱。这还仅仅只是盐税部分的收入,如果能够推广榷盐法,把食盐的生产和批发拿到手里,每年可入上亿钱。
至于销售和流通,最好还是交给商人来办。
一来避免官营机构臃肿,导致成本剧增,白养一群闲人从中贪污纳垢。
二来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利润给民间,增加商业的活跃度,使得政府能够增加税收。
第三点,就是事实证明了,除了完全放弃盐税以外,这种官民合营的经营结构,无疑是最佳的方式了。
自刘晏改革盐法之后,便开始为后世历代王朝所延续。
一听说每年最少能有八百万钱的收入,多的话甚至可达上亿钱,这可把刘备给馋哭了。
他立刻关心起盐政的进度,听说盐田才刚刚开始建设,最快开始起效也需要数个月。以后还需要不断的增加产能,扩大盐田的规模,最终可能需要几年后,才能达到年入亿钱的规模后,明显的有些失望。
“父亲,即便每年能有千万收入,也将大大增加我州中的收入。”
刘封赶忙给刘备打气,毕竟他还有事情要求着自己老爹。
刘备一想也是,自己府库里都快空荡荡的了,每年多入千万也是极好的。
“只是,此事还需要父亲帮忙。”
刘封图穷匕见道:“父亲有所不知,孩儿这次走访了地方,发现沿海地带的豪强士族都有煮盐的行径,而且还借助自身的权势垄断地方,雇佣大批的农人为盐工,为自己煮盐谋取暴利。随后又以得来的财货豢养打手,以招募更多的盐工。”
刘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以他的敏感性,自然不难听出问题所在。
恰好刘封在这时也补充道:“父亲,这些盐工成群结队,少的千余,多则万人,本身因为从事煮盐活动,就有着一定的纪律性和配合队,若是再有打手居中组织,这可就是一支随时能拉起来打仗的乡兵了啊。”
刘备阴着脸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
“那封儿你有什么想法?”
“恳请父亲让孩儿再编一部,日后可驻防朐县。”
刘封心中盘算,郁洲山岛那边至少得半年到一年,才需要考虑到正规军的驻防,在此之前,糜家的家丁就足以解决任何威胁了。
毕竟朐县最大的豪强就是糜家。
别人拉的队伍,算上盐丁也不过千人,糜家可是光自己家的僮仆就能随便拉出来大几千啊。
若是算上糜家的盐丁,上万人都轻而易举,想想都让人害怕。
不过好在糜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暂时无须担心。
刘备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徐盛所部已经扩编为两千人,既然如此,那就让子敬挂一水军校尉的衔,以周泰、蒋钦为守别部司马,代为编练水军一千人,从征广陵。等拿下广陵之后,再以军功提拔他们为别部司马,统带水军,暂都划归你账下。”
听完刘备的安排,刘封有些窃喜,这已经达到他的最低标准了。
只是他还想再还个价。
刘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父亲,孩儿还有个请求,想请您恩准。”
刘备眉头一挑,现如今他也已经有不少经验了,但凡刘封特别礼貌乖巧的时候,就一定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都用到请求,恩准这样的词汇了,看来自己这好大儿所谋不小。
“吾儿可先说来听听。”
刘备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自然也就有了防备之心,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否则事后反悔的话,他这做爹的尊严何在。
刘封讪笑着还想继续设套:“父亲,孩儿只是想跟您求一个人而已,您只是举手之劳。”
刘备依旧不吃这一套,逼问道:“是何人耶?”
看出刘备是坚决不肯上套了,刘封也只能无奈坦白:“儿子想求太史子义。”
“太史子义?”
“正是,儿子听闻太史子义弓马娴熟,昔日单人一骑,在数万黄巾围城之下,来取自如,射的黄巾不敢追他,只能任凭其人自便。”
刘封目露艳羡:“此真大丈夫是也。”
第125章 曹操和吕布的威胁
此时细数刘封手下军将,陆有徐盛、潘璋,水有周泰,蒋钦,只是欠缺骑兵。
赵三叔、田四叔自然是相当好的人选,只是现在刘封的地位还不够,况且刘备也不一定肯放人,这都是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那刘封就干脆把主意打到太史子义的头上。
要知道这一位可是神射手,擅骑战,有大局观,能统大军独当一面,性格沉稳又重情义,日后更还自学成才,成了有名的山地名将,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这样的一个人,刘封自然想早早的扒拉进自己的盘子里。
至于太史慈壮年而亡的情况,一来那是因为在气候恶劣的豫章丛林,疫病横行,二来也是跟着刘繇那几年,受苦受累了。
有华佗在,再加上自己的开挂,刘封有信心能改变太史慈壮年而亡的悲惨境遇。
其实刘封自从到了徐州之后,他跟刘备之间固然是舔犊情深,父慈子孝。
可在这一层关系的内里,也掺杂了不少利益关系。
可以说刘封现如今,也是刘备的天使投资人了,而且还占据了很大一块原始股份。
这股份里除了作为嫡长子天然的一份外,还有各种投资所获得的回报,比如帮助刘备分化曹豹,比如帮助刘备拉拢糜家,增加投入,刘封来之前,糜竺虽然竭力帮助刘备,却也没有一口气拿出来十几万石粮食,数百万钱物资帮他屯田的打算,这份功劳不算在刘封头上,难道还能算在刘备自己或者是糜竺头上?
昔日曹仁投资曹操,也就带了八九百部曲北上投奔。
刘封不算曹豹,仅仅是招揽鲁肃,徐盛,周泰,蒋钦这些人,凑一块就有四五百人了,更别提还有高素质的刘儿营一百多人了。
更别说太史慈那还有几百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份功劳,再加上刘备对刘封的宠爱,以及刘备骨子里的宽容,这些集合在一起,就是刘封敢明目张胆索要兵权的底气。
况且三国时代和后面区别也很大,兵权是否敏感要看着是什么兵权。
因为三国时代士族豪强是可以自己养兵的,能光明正大的拥有部曲的,这是国家允许的。
哪怕曹魏和蜀汉,豪强都一样能拥有部曲,至于大吴国,那更就是一群小军阀联盟的帝国了。
只有真正的禁军、中央军,这些兵权才是敏感的,会引起主上忌惮猜疑的。
“你倒是知道挑好的。”
刘备靠在凭几上,笑骂道:“子义乃是大将之才,你区区一个小儿,如何驾驭得了。”
刘封嘿笑道:“那不如儿子和您打个赌,若儿子能够得子义效力,父亲饶我十套扎甲如何?”
“放屁!”
一听到刘封居然打他扎甲的主意了,刘备顿时大怒:“臭小儿,刚一回来就打乃公宝贝的主意。”
看着刘备气急的表情,刘封心里偷乐。
就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凭借糜甑的书信,截胡了糜芳车队中的七十多套扎甲,这事刘备还不知道。
因为车队载重了大量的财货物资,糜芳只能跟着车队在后面慢行,虽然比刘封他们要早走几天,却还要几天才能到达郯城。
只希望糜芳到时候别走漏了风声,引来老爹追杀自己可就不妙了。
这可是整整七十八套扎甲,几乎耗光了糜家库存起来的铁甲叶片,当真是能引发血案的。
刘封回来之后,已经开始着手提升高炉的效率、灌钢法,流水生产线等多种关于钢铁军工的秘法记录。
等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他会在和刘备商量之后,叫上鲁家、糜家、陈家一起联合经营,整合整个徐州的生铁产业。
保守目标是将徐州的炼铁短期产量提升一倍以上,长期提升三倍。
这样的话,预计徐州每年就能生产三百到四百套铁制扎甲,三五年后,则提高到八百到一千二百套,几乎可以装备一个司马部,这可是相当惊人的了。
“我是你爹,凭啥跟你对赌。”
刘备早明白刘封年少多狡,哪里还肯上套:“子义那里你自己去使劲,要是说动了子义,那为父也不拦着,要是说不动子义,那为父可不会帮你。”
“另外还有个事,正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
刘备快速的转过话题:“子扬前几日来见我,让我不能坐视吕温侯在兖州落败。曹操,英雄也,其志向远大,才能卓著,一旦让他重新拥有兖州,必定会向外扩张,我们徐州就是首当其冲。”
“子扬先生所言不错。”
刘封点头赞同,不过他倒是不太担心:“那子扬先生可有何具体疑虑?”
“子扬担心吕温侯并非曹孟德对手,建议我不如先不取广陵,直接拿下曹操,结盟吕温侯,隔绝南北。”
刘备皱着眉头,他之所以困扰,也是因为心动。要是他觉得刘晔这是无稽之谈,他也根本不会拿出来和刘封讨论了。
刘封心里好笑,刘晔这是什么情况,在曹操那的时候,拼命劝曹操弄死刘备。
现在到了刘备阵营,又劝刘备捅曹操刀子了啊。
伱还别说,这提议其实真很有诱惑力,也难怪刘备会如此纠结了。
不过刘封仔细想过之后,还是决定劝说刘备不要采纳这意见。
不是刘封对曹操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吕布为人真比曹操还要下三滥。
不论吕布之前做过什么,之后做过什么,就只冲着全天下只有刘备一个人肯收留他,还将他安顿在沛国这一情分,吕布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刺刘备。
这不仅仅是利益,道德,更关乎脑子。
郭嘉骂袁绍是多谋而寡断,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
其实这几句话,说吕布反倒是再贴切不过了。
而且曹操至少在外交上还算个正常人,能达成一些契约遵守。
可吕布真的毫无诚信可言,完全不在乎信誉,不说刘备,历史上袁术就被吕布耍了几次了?
简直视外交如同儿戏,跟这么一个人做邻居,还做盟友,那真是比猪队友还要可怕,毕竟猪队友至少不会被几句话就骗的背刺你了。
“孩儿觉得有三不可。”
刘封心里是这么想,可这些话却不能和刘备直说,只能想办法粉饰之后再劝。
“吕布其人,虽有功于汉室,却豺狼本性,见利忘义,实乃是畜生。丁原举其为主簿,何等亲信?可他却反手弑杀丁原,卖主求荣。”
“后跟随董卓,情同父子,他因为私人仇怨,临阵坑害胡轸,连累徐荣和凉州军大败而归。”
“之后反噬董卓,虽对得起大汉江山,黎民百姓,可其本性却非为正义,乃是逐利尔。”
刘封很客观的剖析了吕布的行事动机,并没有蓄意抹黑,听的刘备连连点头。
“父亲,如此一个人物,远观之像人,近看乃禽兽也。”
刘封真不讨厌吕布,他很清楚吕布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边疆武人无奈的被迫之举。
各路军阀,恐怕也只有吕布真的是忠诚于汉献帝的,从头到尾只有割据之心,而无称帝的野望。
可现在,吕布却是威胁到刘家徐州了,那就是潜在的敌人,不可不防。
“其二不可,乃是我徐州刚与冀州交好结盟,便是与兖州停战。彼此之间私底下玩些小花招,小阴谋,那是在所难免,即便是告到袁冀州那里,也只会被小觑,更会引来袁冀州的轻视。可唯有一点,那就是不能直接动兵,有袁冀州压着,谁先翻脸捅刀,谁就是罪魁,一定会引来袁冀州的全力打击。”
刘封满怀恶意的揣测道:“不妥,说不定孩儿还说错了,只有我们先翻脸动刀,才会引来袁冀州的全力打击,而曹兖州那边却是不同。毕竟他和袁冀州的关系非我们能比,他在兖州的地位,也是袁冀州全力扶持的结果。”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就是翻脸先捅了我们,袁冀州最后都可能会和稀泥一番,若是他占了上风,那袁冀州可就更不会为我们出头了。”
“恐怕曹兖州正是早就看穿了这一点,这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刘备的脸色也阴沉之极,显然很是认同刘封的意见,当初袁绍和曹操就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眼下这两方更是互相扶持,互为犄角,沿着黄河抵挡袁术阵营的进攻,甚至已经有了翻盘的迹象。
毫不夸张的说,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反董之后,整个中原大地就是袁家的内战。
袁绍、曹操、刘表为一党,以袁绍为盟主,对抗以袁术为盟主的袁术、陶谦、公孙瓒、孙坚一党。
天下仲姓,实至名归。
刘备又气又怒,他在刘封面前素来不太掩饰情绪。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只能眼看着曹孟德如此得意洋洋吗?”
“当然不能。”
刘封果断为父解忧:“父亲无须生气,孩儿这里也给曹兖州准备了礼物,不日就将送往吕温侯处。”
刘备闻言,眼睛一亮,好奇的追问起来:“哦,是什么礼物?说给为父听听?”
刘封顿时懵逼,他那礼物,不就是几个月后曹吕决战,让吕布小心堤坝之内有伏兵吗?
这话怎么跟刘备说,总不能直接说仙人告诉我有这么回事吧?
刘封倒是不担心会不会吓到刘备,现在大耳哥可是把自己当宝贝一样,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认为自己儿子的仙遇太厉害了。
可刘封担心的是万一自己这翅膀震过头了,没这事了,到时候刘备问起来,自己咋解释?
说天机不可泄露,自己话说多了,所以不灵验了?
这不是堵自己以后的路嘛。
大脑急转之后,刘封好歹是编出了个理由:“曹兖州用兵好行险,使诈,乃走的是兵法诡道。因此,曹兖州若非大胜,则是大败。除了粮尽,很少有不分胜负的时候。我将这些总结写入绢帛,派人送往兖州吕布和陈宫处,诈称乃是父亲所书,希望能给他们提个醒。”
之所以说是刘备所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真说是自己写的,恐怕吕布、陈宫看都不会看一下。
即便他们不听,那也没关系,正好以后用来教训打压他们。
吕布虽然人蠢,但他手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不论是铁甲铠领,还是凉、并战马,又或是高顺、张辽,这可都是好东西。
张辽是想不到了,人家根本就是吕布集团的大股东,是主人。
哪有挖墙脚挖到大股东头上的。
倒是高顺,可以想想办法。
不过这劲儿得在吕布身上使,高顺本人忠贞不二,对他使劲,那是白白让他看低了你。
“嗯……此计尚可。”
刘备觉得不错,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可一旦吕布、陈宫只要有一人信了,那曹操可就要吃大败仗了。
就算不成功,自己这边也一样有好处,等于提前卖了吕布、陈宫一个大人情,是你们自己不中用,才辜负了我的神机妙算。
刘备来了兴趣,也是深恨曹操不念旧情,下手太狠:“你回头将书信送来,我亲自誊写一份,用上徐州大印,送去吕布处。”
刘封赶紧提醒一句:“父亲不怕用了州牧大印,万一落入曹操之手……”
“怕他作甚!”
刘备气势如虹道:“就算让他曹孟德发现了,又能拿我怎地。”
这熟悉的一幕,让刘封想起了刘备第一次抛妻弃子的时候,一样的得志,一样的张狂。
害怕刘备胡乱立falg的刘封赶忙岔开话题:“第三不可,就是我徐州已经同袁术势同水火,若是再和袁本初翻脸,那天下之大,可就再找不到盟友可以依赖了。更何况一旦徐州陷入南北困局之后,吕布若是突然跟我们翻脸,从东向西进攻,我们可就满盘皆输了。”
天下两大阵营都是袁家,刘备真要同时得罪死袁绍和袁术,那恐怕只有投凉一条路了。
可关中那么遥远,对于徐州来说,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更别说今年年底,汉献帝可就要成功出逃了,到时候李傕、郭汜立马变叛逆,这时候和凉州军结盟,不就等于四五年当汉奸,四九年入国军吗?
刘备点点头,长叹一声:“哎,看来只能放过曹孟德了。曹孟德乃是英雄,不能趁他落难之际穷追猛打,等他缓过劲来,可就要找咱们麻烦了。”
刘封深以为然,却也是毫无办法可想。
要有可能,他也想先把曹操给做掉。
可现在动手,不但直接搞崩自己的战略布局,而且极大可能还弄不死曹操,让他逃过黄河,去和袁绍合流了。
到时候袁绍实力大增,自己一方反倒是成了损己助人的大笑话了。
刘备听取了刘封的意见,最终做出决定:“好吧,既如此,那我明日召见子扬,把你这番建议告知于他,看看他有何方略,若是可行,咱们再议,如果没有或是不可行,那就放弃吧。”
刘封点头赞同。
随后父子俩又闲聊了一些事情,等到刘封想要走时,才惊觉自己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了。
于是,他重新坐会原地。
“父亲,还有个事,需要您的同意。”
刘备有些惊讶,自己宝贝儿子的神情有些扭捏,又有些胆怯,这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记得上一次自己儿子这幅模样的时候,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儿媳吧?
一个侧室换了四千部曲……,不,现在应该是两万部曲了。
这种好事应该不至于再来一遍吧?
刘备整理了下胡乱的思绪,开口询问:“是何事情?”
刘封干咳了一声:“这次前往朐县,与糜家商谈盐政的事情。突然被糜家老家主甑老询问曹建威的事情。”
“长者问,不可辞,孩儿只能如实叙说了一遍。”
“可不成想到,甑老竟然……”
刘备的神情越听越古怪,刚想着不能再来一遍吧。
这就来了?
眼看着刘封竟然个半天都没竟出来,刘备不耐烦了,索性插话道:“竟然也想嫁个闺女给你做侧室?”
刘封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连连点头:“父亲英明,正是如此。”
好半天,没等到刘备后续的话后,刘封悄悄抬起头,正对上刘备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刘备幽幽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糜家答应给了你多少嫁妆?”
刘封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不怎么想说。
要知道他可是刚刚黑掉了近八十套铁质扎甲,做贼心虚,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所谓知子莫若父,刘备现在对刘封也越来越懂了。
刘备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是不是背着为父做了什么事情?”
“绝无可能!”
刘封知道今天怎么也得出点血了,但必须避重就轻,扎甲的事情就是重,其他都是次要的。
“甑老许了八千万钱嫁妆,其中四千万折成糜家应得的盐业股份,让糜家小娘带过来。”
“八千万钱?”
刘备难得的破防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州府里现在就剩下几百万钱了,这还是托了萧建和臧霸的福,攒下了一大笔钱。
可糜家居然嫁个女儿就给八千万,难怪叫富可敌国了。
第126章 太史子义邀是仪
刘封看见老爹难得的震惊到失态,心里却在想,另外个位面,糜竺做主把妹妹许给你的时候,那可是直接砸了一个亿,还都是现金财货物资。
自己只有八千万不说,里面还有一半是期权,比父亲您还是差远了。
刘备脸色非常精彩,接连变化,最后总算是忍住了想问一问刘封,下个侧室是哪家,会给什么陪嫁。
“封儿,你年岁还小,这些财货就暂由父亲替你照看吧。”
刘备老脸有些微红,但一想到自己府库空的能跑老鼠,立刻就坚定了吃大户的决心。
所幸刘封也早有准备:“父亲所思甚妥,只是孩儿还年幼,暂时无法完婚。因此嫁妆也会继续留在糜家。”
刘备的老脸顿时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刘封,几有动手之像。
刘封赶忙告饶道:“父亲,我听甑老说,糜家对您能够征辟糜子方,简擢他为琅琊太守是十分感激,糜家因此想为州府做更大的贡献。听说糜子方已经在来郯城的路上,随行而来的还有大量物资财货,应该就是想要报效州府的。”
刘备一听,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最后还是艰难摇头,拒绝道:“这不合适,如此一来,汝父岂不成了卖官鬻爵的昏聩方伯了。”
其实眼下卖官鬻爵早已经遍布各地,毕竟各家军阀手头也都不宽裕,急需要获得当地的豪强支持。
三互法虽然余威犹在,但那也只是大三互了,小三互早已经名存实亡。
按照小三互法的规定,糜芳这个东海郡人,是不能出任琅琊太守的,因为他们都是徐州人。
不过小三互法的完全没落,并不全是弊端,小三互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以至于给选官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
但总体来说,糜芳这样的行为,在这乱世已经正常不过了,并不算是买官了。
更别说糜家在这次北伐琅琊的过程中,的确立有重大的军功。
只是刘备脸子还薄,还在意这些。
刘封赶紧帮忙出主意:“父亲所虑甚是,不过此事却可变通。让糜子方直接将物资借贷给州府,免除利息,如此一来,众人也只会夸赞糜子方心系乡梓,而不虞有他。至于日后如何偿还,也不急于一时啊。”
刘备听了,深觉有理:“就如此操办吧,也不好凉了糜子方报效之心。”
刘封点点头,然后就打算开溜:“父亲,若是没其他事了,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回来了记得多去你祖母和母亲处,这几日她们可想你的狠了。”
刘备挥了挥手,叮嘱了一句,便放刘封离开了。
刘封离开刘备处后,自然先去了徐盛所部驻扎的地方。
这支部队虽然是以徐盛为校尉,潘璋为别部司马,可实际上真正的主人却是刘封。
也正是这个原因,刘封才答应了徐盛和潘璋跟随前往朐县的请求。
这一来是加深和徐盛、潘璋之间的情感,这个时代得人效忠,最好的办法还是既能给人梦想,又能得人情谊,还能给人利益。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生出的化学反应,会让这份忠诚牢不可摧。
另外一点就是,刘封也不想这支部队过多的打上徐盛的个人印记。
他希望徐盛只是这支部队的一任主官,而不是把这支部队变成他徐盛的个人部曲。
到了驻地之后,刘封发现徐盛和潘璋已经在检验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了。
在之前扩编时,刘封就特地指明了索要昌豨冲击枪阵的那两个司马部的残余兵力,这些人见识过枪阵的威力,必然会成为枪阵的坚定簇拥。
用这样的兵来练枪阵,自然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会坚定的信任自己手里的长枪。
刘备军很快就分拨完了人马,徐盛也心得意满的领到了自己的人马。
在那之后,刘封便离开郯城,前往朐县,直到现在才返回郯城。
泰山军的军纪要比丹阳军好上许多,只可惜的是,昌豨部的军纪却又是泰山军中最差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昔日的丹阳军强上不少了。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整训,新来的泰山军渐渐的开始融入原有体系。
主要还是这边的伙食要比泰山军原先强多了。
在徐州军里,一个星期总能吃到一次鸡子,虽然一人只有一个,但好歹那也是鸡子啊。
除此以外,还经常能吃上咸菜,那咸丝丝的味道,直让胃口好上几分。
遥想起在泰山军那会儿,他们可是粟米带壳蒸煮的,就这样都吃不饱饭,这些泰山军士卒自然也就渐渐的安下心来了。
这就是经济实力的差距,臧霸靠着开阳区区五个县,其中即丘城还被曹操给屠过,就养了万人规模的泰山军,除了搜刮厉害外,就是伙食上的极限压榨了。
不过这年头,大部分的郡兵都这待遇,好多人想为一碗饭而当兵都没机会。
刘封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眼看着已经四月底了,马上就要进五月了。
其实汉代已经有植物油的提炼方法,只是还比较粗糙,工艺技术很落后,出油比例小,浪费极大。
刘封倒是知道一些简单的榨油工艺,而且是现阶段能够复制的。
其实找糜家合作最为合适,只是刘封担心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糜家这里,会让糜家膨胀的太厉害,以至于尾大不掉。
确实,历史上是证明过了糜竺的忠诚,可这也没必要去制造诱惑考验别人。
深思熟虑之后,刘封决定这一次找鲁肃合作。
鲁家在广陵也是豪富之家,有着自己的商队和工匠,是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
之前没找鲁肃,是因为广陵还不在刘备的手里,眼下就要收复广陵了,也是时候和鲁肃聊聊这些了。
同样,刘封还给陈家准备了合作事项,那就是造纸术。
对于这个项目,陈登父子以及整个陈家,一定会相当满意。
这些白色的优质纸张可不仅仅是白色的黄金,更会是对陈家名声的一次极大提升,让陈家和刘家一起随着纸张的传播而名扬天下。
接下来一个下午,刘封都泡在军营里,还是老三样,同甘共苦拉近关系。
只是现在的士卒觉悟太低,别说和后世的那支比了,就是连西汉军队的觉悟都完全比不了。
至少西汉军队可是有着保家卫国意识的,毕竟他们的最大宿敌可是异族。
只能说任重道远,刘封觉得只要努力了,始终是会有结果的。
第二天,刘封原本是想去襄贲拜会鲁肃。
因为军队整编的关系,绝大部分野战部队都集中在郯城,并没有分驻各地。
鲁肃身兼屯田校尉,自然不能长久离开岗位。
在庆功过后,他就返回了襄贲,已经工作了大半个月了。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没想到一早刘备就把刘封叫了过去,告诉他太史慈已经过了即丘,明日即可到达郯城。
而且这一次太史慈并非一个人前来,而是带了整整三百多名青州豪侠,其中大部分人都能弓善射。
除此以外,太史慈还带来了七八匹骏马,价值昂贵,可以算是倾囊相投了。
因为带来的人马不少,太史慈可比周泰、蒋钦懂规矩多了,沿途提早派人持州使的文书通报,没有引起丝毫的混乱和危情。
太史慈看着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郯城城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身边站着一个文士,此人身材瘦长,很是谦和,让人一见易生好感。
太史慈忽然转过头,朝着身边这文士问道:“子羽兄,你真要继续南下,前往刘扬州处吗?”
此人正是先前为刘封所举荐,刘备所征辟的青州士人是仪。
是仪乃是北海郡营陵县人,曾名为氏仪,后经孔融劝谏而改为是仪。
其实主流观点是认为孔融嘲讽是仪,而是仪因为畏惧孔融而改名。
可刘封却有不同看法。
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让人遗憾的误会,使得孔融和是仪这对知己成了千古笑柄。
孔融在汉末,素为道德楷模,孔融让梨,兄弟争死,都让孔融的美名传播天下。
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去取笑嘲讽是仪的姓氏,这就非常奇怪。
更让人感到不解的是,是仪居然会当即改名。
要知道是仪这个人可以刚正不阿留名史书的,历史上在孙权豢养的疯狗酷吏典校郎吕壹疯狂咬人的时候,许多名臣重将都瑟瑟发抖,不敢抗衡。
唯有是仪,在吕壹再一次诬陷他人的时候,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当时孙权大怒,几次三番的逼问是仪,可想而知这份压力有多大。
哪怕孙大帝再怎么落魄了,也绝对不是区区孔北海所能比拟的。
可是仪却始终坚定不移,甚至不惜用全家性命担保,使得孙权感叹道:“使人尽如是仪,当安用科法为?”
况且是仪刚正不阿的性格并不仅仅是仅有这么一次。
在著名的二宫之争中,是仪作为鲁王的太傅,却忠诚于国家,上书三四次,直接说明孙权偏心鲁王的严重后果,请求孙权尊重太子。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畏惧孔融一句玩笑话,甚至不惜背祖忘宗的改名,这实在是很奇怪。
不过结合到两个字的含义,刘封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东汉是一个谶纬横行,玄命大行其道的时代。
而氏字不但民字少一,是为民无上也,而且氏字还有崩的含义在内。
当时全国能用崩字的还有谁?
自然是当今皇帝。
而是字则截然不同,是一个妥妥的美字,不但有刚直不阿的含义在里面,字形更是极好。
程昱梦见双手捧日,而被曹操认为是自己的心腹,赐改名为昱。
那是字同样也是日在头顶,以头扶日,所谓“日在头上”是有【事君之相】,那这是字妥妥的也是美字。
孔融让氏仪改名为是仪,这不就和曹操让程立改名为程昱如出一辙吗?
也正是这个原因,刚直不阿的是仪才会如此顺从的改换姓氏,因为他明白这是孔融的一番好意,而且孔融也是正确的。
只不过是仪虽然得到孔融的欣赏,却并不受孔融重用,这其实在孔融这里也不是第一回了。
是仪旁边的太史慈,不也是现成的例子吗?
听见太史慈的问话,是仪却是云淡风轻的调侃道:“子义此行,乃是如鸟上青天,当大展雄才,扬名海内。仪却只是中人之才,为政处事也唯忠勤二字,即便留下,也无甚用处。”
太史慈却是正色答道:“子羽兄何出此言,只要是兄愿意留下,慈定当向明公全力举荐是兄。”
太史慈这话是出自真心,他和是仪是在孔融那认识的,本来也只是泛泛之交。
只是他这次南下的途中竟然又遇上了对方,于是便结伴而行。
两人在路上闲来无事,便谈天说地。
太史家可不是普通的豪强,人家祖上也有过千石大官的,是真正的官宦之家。
太史慈自然也熟读经书,研习兵法。
和是仪的一番交流之后,太史慈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凡,就极力想要邀请是仪留在徐州。
东汉实在是一个非常具有特色的朝代,而乡土情则是不可不尝的特色之一。
太史慈自觉自己一个青州人,来到徐州之后,必定会受到徐州同僚们的抵触和排挤。
哪怕是仪是个没才干的,只要品行过得去,太史慈都打算举荐对方,或者干脆自己私下招募。
可太史慈惊喜的发现,是仪居然很有才干,性情清恪贞素,让人感佩不已。
于是,太史慈更想要举荐是仪,若是能让是仪也入刘徐州麾下,那自己也就不会那么独木难支了。
是仪却始终推辞不受,想要继续南下,打算去江东刘繇处看看。
太史慈明白,是仪应该是和先前的自己一个想法,投奔刘备不如投被刘繇,毕竟他们和刘繇才是乡党。
眼见劝不动是仪,太史慈只能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等见到了刘备之后,一定力荐是仪。
只希望刘备能像传闻中那样乐贤下士,心胸宽阔。
就在太史慈想着如何留下是仪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护卫着两位贵人迎面而来。
太史慈赶紧勒停了队伍,呆在原地静观其变,却不想那队骑卒竟笔直冲着他们而来。
“子义!子义!”
隔着老远,当先那名面阔耳大,双手极长的大汉就喊了起来,他身后跟着数个彪形大汉,无一不是猛将勇士。
这些大汉,正是关张赵三人,再加一个简雍。
这些人都是当初在平原国与太史慈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让刘备带了出来,生怕太史慈与自己生分了。
“竟是刘使君亲至!”
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朝着身边的是仪道:“我曾与刘徐州河北见过,当时唯有刘徐州应了孔北海的求援,带着三千精兵直下都昌,他身后跟随的,必定是关羽、张飞和赵云几位豪杰。”
是仪淡然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苦楚。
别看他一直婉拒着太史慈的邀请,那是他实在不看好刘备对自己的印象。
是仪是属于那种厚积薄发型人才,刚正不阿,清廉简朴,没有奇谋,却是踏踏实实的稳重厚朴。
所以是仪根本不奢望刘备的眼睛里能看得到他。
与其留在郯城指望太史慈,那还不如直接南下去刘繇那。
太史慈和刘繇都是乡党,可至少刘繇自己是个州牧啊,若是肯使用自己也不用太史慈举荐了。
于是,是仪冲着太史慈笑着点了点头:“子义,刘徐州出城相迎,实乃是重情厚恩,汝可不能在此等待,当速速远处相迎。”
是仪的话正合太史慈之意,冲着前者点了点头后,太史慈果断一夹马腹,飞驰而出,迎着刘备而去。
史记太史慈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弓马娴熟。
可只有当你真正看见太史慈时,才会明白这是一位如何雄武昂扬的伟丈夫,即便和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抢镜达人站在一起,也绝不落半点下风。
刘备和太史慈在队伍前面相会,一起跳下马来。
刘备上前几步,直接就握住了太史慈的手掌,唏嘘道:“子义,我等都昌一别,至今已有三年了吧。”
“明公好记性,确有三年了。”
太史慈还有些拘束,毕竟他可还记得,自己当时可是直截了当的婉拒了刘备隐晦的招揽。
当时的刘备不过是个连一个平原县都管不到的平原国国相,兵马也不过三千,还是问田楷借的,这如何能让他同意。
哪怕对刘备再有好感,相处的十分投契。
可他太史慈却是有家有业的,而且还是家族希望,不能随便抛掷的。
因此,太史慈很理所当然的选择返回东莱,继续等待时机。
只是太史慈自己也想不到,世事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这才不过三年,实打实计算的话,仅仅只有两年,刘备竟已成了徐州州牧,再一次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
这一次,对方是以徐州州牧的身份,正式发出的征辟。
太史慈在母亲的劝说下,最终选择了刘备,可心里还是很虚的。
可当他现在看见刘备竟然出城相迎,这心里的块垒瞬间就崩塌了。
“慈何德何能,竟劳动明公出城相迎。”
第127章 买一送一
“慈何德何能,竟劳动明公出城相迎。”
太史慈翻身下马,朝着刘备的来处纳头便拜。
这一拜里,有忐忑,有惭愧,有希冀,有渴望。
飘零半生,太史慈今岁已三十也。
而立之年,却寸功未立,名不过东莱,望不出青州,至今仍是白身,且无人重用。
亡父和老母的殷殷期待,让太史慈很是自责,夜深人静时,也偶尔会回想起昔日刀截毁章之事,问自己是否后悔。
可每次的结果都是,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对于自恃才能卓著,弓马娴熟的太史慈,他心中也有一个楷模。
此人便是东汉开国云台二十八将中,名列第七的大树将军冯异。
在太史慈看来,如果寇恂为光武帝之萧何,那冯异即便在将星云集的东汉初年,那也是妥妥的光武韩信,也比韩信更为谦逊爱民。
刘秀拿下河北之后,称帝所面临的最大两团敌人,便是更始军三十万洛阳驻防军和数十万关中赤眉军。
而这两大重兵集团,都是被冯异所破,也俱是以弱胜强,大获全胜,受降降兵数十万。
光武帝更是以七尺长剑赐予冯异,以壮其声势,辖制诸将。
太史慈的梦想,当属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了却君王事。
“子义,你可是等的我好苦啊。”
刘备也翻身下马,甩开马缰,上前一把拖住太史慈,将其扶起。
“你我之间,何须此等俗礼。”
刘备抓着太史慈的肩膀,上下打量,只觉得对方依旧如三年前那般耀眼,猿臂蜂腰,气质渊渟岳峙,让人一见,便心生喜爱。
若不是如此,昔日以刘备的人情世故,又如何会冒昧相邀?
太史慈双拳一抱,礼拜道:“慈来迟也,恳请明公降罪。”
“子义此话何解?”
刘备满脸笑容,拉住对方的手道:“子义,昔日平原一见,备当时就已倾心,只恨当时声微名低,更无显职相待,只能忍痛放走子义。”
其实刘备当时的官职,是足够征辟太史慈了,可遗憾的是,刘备的平原相国只是个虚职,并没有真正的辖制平原郡国。就连刘备带来救援孔融的三千精兵都不是他自己的。
否则,太史慈别说婉拒刘备了,甚至还会主动表现自己,以期赢得刘备的青睐。
要知道太史慈之前为了郡国太守,甚至不惜干了毁坏奏章这等要命的事情,可知太史慈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刘备当时拥有的太少了,连要求不高的太史慈都无法满足。
听闻刘备的话,太史慈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慈肉眼凡胎,不识英雄,不意明公如潜龙在渊,一朝起飞,威名加于东海,方知自己乃是潜水游虾尔。”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打太史慈的后背:“昔日不知子义竟如此风趣,备不过一北地健儿,如何算得上在渊潜龙。此番不过是秉持人间正道,蒙陶公不弃,委以重任尔。”
刘备其实是故意点出旧事,刚才只一接触,他就发现了太史慈心中的芥蒂。
虽然这芥蒂是对他自己的埋怨,可只要不化解这芥蒂,就会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刘备和太史慈的心里,甚至越扎越深。
那刘备索性就替太史慈拔了这根刺。
“别说是子义你了,就是云长,翼德、宪和、子龙、国让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有今日啊。”
刘备叹息一声:“其实就是备自己,也如坠梦中,深恐辜负陶公厚爱,不能安定徐州百姓。”
太史慈闻言,赶忙安慰道:“明公北伐琅琊,收复臧霸,又在东海安民屯田,美名已至青州,慈在东莱,也颇有耳闻,当地士、民都对明公很是钦佩,只恨不能生在明公治下。”
“谬赞了,子义谬赞了。”
刘备笑道:“如今幸得子义来投,有你襄助,备更有信心保境安民,让徐州士、民能得享太平了。”
张飞窜了出来,朝着太史慈大声喊道:“俺大哥说的没错,子义你就跟着俺大哥一块儿干吧!”
关羽也在一旁捋须点头:“子义,羽兄长当真是候你日久了。”
三爷和二爷也俱是开口,表达了对太史慈的欢迎之情。
刘备三兄弟的热切欢迎,化解了太史慈心中最后的一点纠结,当即纳头便拜,愿为刘备效犬马之劳。
可怜刘封这时候才跟着马车赶到,看见自己父亲得意洋洋的搀扶起太史慈。
其实刘封也是会骑马的,毕竟北地豪强,家里但凡不是穷的吃不上饭了,都多少会点骑术。
刘备在曹操口中都是织席贩履之辈了,不照样精擅马术?
当然了,曹操可以鄙视刘备织席贩履,但现代人却鄙视不了。
因为在东汉末年的时候,你没有家族后台的照料,是不配织席贩履的,这可是来钱的生意啊。
“走,子义!”
刘备高兴的拉着太史慈:“且先回城,备已经准备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伱我回头在席上,可要好好痛饮一番。”
太史慈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可突然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刘备行礼道:“明公,慈有一人,想要举荐给明公。”
“哦?”
刘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太史慈这样的地方豪强,自身又才能卓越,等闲的凡夫俗子可入不了对方的眼界。
能让太史慈开口推荐的,那必然是有能之士。
刘备眼下正缺少有才能的心腹,别的不说,琅琊十几个县,彭城国八个县,加一起足足有二十一个县的县令可以撤换。
可刘备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暂时以原官吏暂代。
这就是刘备的聪明之处了,使用原官吏暂代,一能保持稳定安定,保证今年的赋税,二来也正好能阻断徐州本地士族豪强的伸手。
如果现在全换了,那只能是便宜了徐州本地士族豪强,而且让他们伸手容易,再想让他们交出来可就难了。
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有人手了,就可以开始替换了,有几个,换几个,岂不美哉?
因此,刘备听到太史慈有人才要举荐,很是高兴。
“子义有何贤士要举,可尽数道来,备无有不从。”
刘备这番话可谓是说的相当满了,给足了太史慈脸面。
太史慈心中暗自感激,告诫自己日后举荐需更慎重,不能让明公颜面受损。
“慈举荐之人,正在车队之中,其人姓是名仪,乃是北海郡营陵县人,历任县长吏和郡长吏,此人性情沉稳,低调谦逊,为人刚正,敢于谏言,今南下欲往扬州,投奔相当刘繇。”
太史慈面色诚恳,极力推荐道:“慈以为此人当有大才,且忠贞谦恭,恳请明公察之用之。”
“是仪?”
刘备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看向周围。
关羽张飞等人自然是不明所以,而其他侍从也都不清楚,唯有刘封这时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父亲,此人正是先前同太史叔叔一起征辟的另外两位贤士之一。”
太史慈就站在刘备身边,这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吃了一惊。
莫非刘备已经征辟了是仪,那这是仪为何不曾与自己说过此事?
太史慈本能的以为是仪是欺瞒了自己,可转念一想,是仪并非是这样的人。
这下子太史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更懊恼刚才怎么嘴快,说了是仪想去投奔刘繇的事情了。
万一引得刘备不快,断送了是仪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啊!正是此人。”
刘备恍然大悟,随即面露喜色,握着太史慈的手追问道:“是子羽竟然也已至郯城,还是同子义一块来的,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子羽现在何处?子义快快带我前往,备要亲迎贤者。”
刘备脸上满是笑容,颇有些笑逐颜开的味道,看的太史慈心中一暖。
“明公,子羽就在后续车队之中,请随我来。”
太史慈回答了一句后,主动引路,带着刘备朝是仪所在的后续车队而来。
是仪此时正坐在车中,远远看到刘备竟然亲自出城,远迎太史慈。
两人见面之后,又把手言欢,心里满是艳羡之情。
想到自己已经年过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甚至还要背井离乡,前往江东投奔刘繇,躲避战乱,心里一团乱絮,百感交集。
是仪靠在马车里,眼睛有些发酸,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都说大丈夫其心如铁石,那自己还真当不成大丈夫了。
就在是仪嘲讽自己用以缓解自哀自伤之情时,外面却是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是仪只觉得是太史慈回来了,赶忙擦了擦眼角,调整了心情,端坐在车中。
却听见车厢外响起了个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温润慈和,隐含期待,朝着车中是仪喊道:“车中可是是子羽是先生?在下徐州牧刘备,恳请先生下车一见。”
是仪顿时坐不住了,仔细确认,刚才确实是有一个人在车外自称徐州牧。
是仪不敢怠慢,他没有倨傲的资本,更没有倨傲的性格。
于是,他掀起车帘,向外望去。
却见一宽面阔脸,耳垂极大的北地汉子正站在车辕处,面带笑容。
此人正是徐州牧刘备。
刘备甫一见他,就行礼道:“备添居徐州州牧之位,久仰先生高姓大名,特地派出州使征辟,不知先生竟同子义同行,有失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其实仔细追究起来,刘备这话也就是个顺水人情,既然都来接太史慈了,那顺带接一下是仪也没问题吧?
况且是仪还是太史慈带来的,刚才还亲自举荐给刘备。
给是仪颜面,就是给太史慈颜面,一个人情卖两家,当真是血赚。
是仪这时候心神有些混乱,好在此人平素就是个慢性子,愣了片刻后,慢慢下了牛车,然后朝着刘备行礼。
“不知使君驾临,有失远迎,此仪之罪也,如何敢反责使君?”
是仪慢吞吞道:“只是征辟一事,仪实无所知,本欲南下,道路不通,恰好遇到子义。子义为人任侠,热情好客,邀仪同行,仪这才得知子义为使君所辟。至于在下自己,确实不曾接到过辟书,更不知有此事。”
等是仪说完,刘备恍然大悟,那应该是恰好错过了。
青州兵荒马乱的,若是不在孔融治所中,还真的可能找不到人。
刘备上前握住是仪的手,将其扶起:“这定然是州使之过,只是兵荒马乱,也着实怪不得他。”
说到这里,刘备回头去看太史慈,冲着对方感激道:“幸亏有子义路遇子羽,否则备岂不是错失了贤才。”
太史慈心头火热,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干了件大好事,只冲使君如此对待是仪,便可知使君唯才是举,不会计较地域出身。
毕竟是仪是个什么家世出身,太史慈再清楚不过了。
是仪心里已经沉稳了下来,可还是被刘备的话所打动,满脸歉容道:“仪,愧不敢当。”
刘备却是大笑着握住对方的手:“先生何以不敢当,莫非是看不上备名微德薄,不愿留在徐州?”
是仪自然不可能这么讲,当然连忙否认:“仪只恐才微学浅,不足以辅佐使君。”
“子羽过谦也!”
刘备哈哈大笑,随即左手拉着是仪,右手握住太史慈:“今日喜得两位贤士,备不胜喜悦,当一醉方休。诸君,且随我一起回城。”
刘封苦着脸,下定决心要好好再练练骑术,至少要让自己老爹满意。
否则他下一次还是敢让自己继续呆在马车、牛车上,这也太耽误事情了。
没奈何,刘封还是只能跟着大队人马重新回城。
等到了州府正堂内,分主宾坐下之后。
刘备笑吟吟的冲着太史慈和是仪道:“子义、子羽,备征辟汝二人,实为了大用。以备之见,欲以子义为将,以子羽为政,不知汝二人意下如何?”
太史慈和是仪对视一眼,一同拜倒:“明公安排,我等何敢不从,当以明公马首是瞻。”
“好、好。”
刘备开心的连连点头,先对着太史慈道:“子义,我观你带来了数百壮士,此皆是青州豪杰,需得你亲自统领,我欲将其编练为一部,拜汝为都尉,同时,为表重视,另委卿为武猛从事,只待有功,可迁校尉,子义可还满意?”
刘备这番安排,可谓是十分周到。
首先把太史慈的老乡们继续安排给他统领,让他有了可以指使的基本盘。随后又给他补充人马,拜为都尉。和平时期,都尉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秩比千石,已经不逊色于大县县令了。
就这样还嫌不足,另给太史慈加上武猛从事,以显亲近,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太史慈可不是普通人,看不懂刘备的这番安排。
也正因为这样,太史慈才会为刘备的安排而感动。
太史慈当即离席大拜:“明公待慈情深意长,关怀备至,慈无以为报,唯愿为明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义快快请起。”
刘备笑容满面:“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子义为人,备还能不清楚吗?子义,你我君臣,路遥且长,还需你我互相扶持啊。”
太史慈也动了真情,感激涕零道:“明公所言甚是,慈感同身受,定与明公善始终。”
“好,好。”
刘备大笑,连连点头,请太史慈归座。
随后,刘备又看向了是仪:“子羽,不知你愿为何职?此处并无外人,子羽可尽言之,备当为子羽择一美职。”
是仪心里也是十分感激,在他看来,自己不过一地方小吏,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入了刘备的眼里。
料想刘备与孔融相交莫逆,来往密切,莫非是孔融举荐的自己?
听见刘备的问话,是仪定了定神,下拜道:“今仪已应辟,明公为主君,仪乃是臣子。岂有臣子在主君面前挑肥拣瘦的道理。明公可随心安排,不论何职,仪必尽忠职守,效忠明公。”
是仪这番话相当谦逊,更表达了对刘备的忠顺,但在最深的底色上,却也表现了自身的能力。
一个人如果能力不够强,不够全面,如何能做到胜任所有岗位?
是仪敢说出这番话,就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
刘备这种人精,如何听不出是仪的意思,他满意的对着是仪点头,同时陷入深思。
既然是仪想要展现能力,那最好就是将其放到具有难度的岗位上,这样才能出成绩。
“州中尚缺一琅琊郡国从事,不知子羽可肯屈就?”
刘备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这郡国从事虽然不比得四大从事,却也是顺位极高的从事,乃是州内设置,每郡国设一员,职责是主督促郡国内部文书往来、申报,同时察举官吏非法行为,报之于刺史、方伯。
目前徐州境内,只有彭城、琅琊和广陵因为各种原因,暂时没有郡国从事。
现在琅琊收归州府,自然要重设琅琊郡从事,原本徐州本地士族正想要谋取此位置,没想到刘备竟然许给了是仪。
是仪虽然不是琅琊人,可他却是北海郡人,与琅琊分属邻居,或许刘备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如此决断的。
第128章 花落糜家
是仪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刘备竟然真的敢给他如此重要的职务,喜的却是刘备能够这般抉择,必然是看重了他的才能。
若在刘备眼里,是仪只是一个才能平平的凡俗,他如何会将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呢?
是仪也知道,琅琊从事定然是烫手山芋,一旦接受,注定要引来徐州本地士人的敌视。
不管你是谁,也不论你有没有才能,徐州士人只会看到你抢走了他们的位置。
是仪深吸一口气,自己好容易得到的机会,又凭什么要让出去。
况且若是此时让了,刚刚所言的敢于任事的形象不全毁了,还会被刘备以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表里不一的小人。
是仪起身离席,走到堂中朝着刘备大礼参拜,行君臣之礼,缓慢而坚定的开口回答道:“蒙明公厚爱,仪安敢不从。既领主君之命,仪必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大善!”
刘备很是高兴:“子羽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归座吧。”
“诸君,今日备得二位贤人投效,当为此大贺一番。恰好麋子仲之弟糜子方下午也要赶到郯城,来日走马上任琅琊郡太守,恰好同是仪为同僚,正好可以结识一下。”
刘备越说越高兴:“备已传信,请麋子仲,陈元龙、简宪和、刘子扬、刘威硕等人都在郯城,恰好请来一并饮宴。”
说完,他倒是没忘了刘封:“封儿,文向、文珪处你可遣人去请,对了,记得也将幼平、公奕一并叫来,今晚为父要大宴群臣。”
刘封恭敬应是,倒是引来太史慈和是仪好奇的目光。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这位帮刘备解围的少年,正是他的长子刘封。
对于刘封,太史慈和是仪也是非常好奇的。
毕竟自家今后,如无意外,必定会在刘备麾下效力了。
当今局势,战乱频发,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此时已是大争之世。
接下来很可能就是群蛟争龙,谁能脱颖而出,谁就是下条真龙,而刘备已隐隐有光武之像。
徐州虽遭兵祸,却依然有人口一百六十万以上,这还没算上为数不少的各地流民和盗匪。
陈登在请刘备入徐时所言,愿集众十万,可为使君提供步骑十万,上可以匡君济民,建立五霸之业,下可以割据守境,在竹帛上留下功名。
这话当真不是虚言,徐州确实是有这个底子的,而且现在刘备已经开始强化在徐州的统治,一旦让他整合完成,那真有步骑十万,横扫天下之势。
太史慈在来之前是有犹疑的,可当他真正启程南下之前,听到刘备半月下开阳,收复臧霸,逼降萧建,全取琅琊的时候,他才真正佩服自家母亲的眼光。
幸好自己早已经接受了刘备的征辟,若是之前拒绝了,那现在岂不是要后悔死了?
同样的州牧,实力却是完全不同的。
别看刘繇现在在江东也占据了两个郡国,纸面实力甚至要比当初只有一郡半的刘备还强。
可实际上,刘繇真正的的实力恐怕连刘备的两成都不到,这还是算上支持刘繇的豪强势力的,否则只会相差更远。
太史慈心里后怕,一想到自己舍近求远,舍强取弱,舍义取利,自己就羞愧的很,在心里暗暗发誓,必要立大功以谢刘备。
刘封冲着太史慈和是仪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
太史慈和是仪小声交谈,都对刘封很是好奇。
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已经能登堂入室,参与政务了吗?
是刘备悉心培养,还是刘封少年早慧,又或是两者皆有?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以为刘封只有十四五岁,看起来虽然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但因为太过成熟,使得他们本能的往更大年岁去猜测。
这一幕也落入了刘备的眼中,心中自豪不已。
下午时分,糜子方随车队来到郯城。
只见城门外人头攒动,竟有一大群人在那等候。
为首之人,自是刘备。
而自家大哥此时正落后半步,随侍在刘备身边。
糜芳哪里还敢作态,赶紧从马上滚鞍落马,朝着刘备和自家大哥一路小跑而去。
“使君,芳罪该万死,何以劳您亲迎。”
糜芳一路小跑直到刘备跟前,大礼参拜,口中还连连致歉。
“子方,今日群贤毕至,你是最后一位,备自然要来亲迎。”
刘备亲热的拉住糜芳的手,握在左手,右手轻拍对方手背:“况且汝此来可是要担负重任,备可是要将琅琊郡托付给子方你了。”
“蒙明公厚爱,芳必竭尽全力,安抚地方,不使明公失望。”
糜芳恭敬有礼,回答也很是得体。
其实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糜芳其实也很能打,不但弓射上佳,而且还能带兵。
历史上,糜竺因为家主的缘故,所以大部分时候都被刘备待为上宾,不敢劳动。
可糜芳却没这个顾忌,跟随刘备南征北战,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原。
细数糜芳参与过的战役,南抗袁术,亡命海西,蜗居小沛,袭杀车胄,求援邺城,转战汝南,斩杀蔡阳,驻扎新野,长坂之败。
隶数刘备自徐州起,转战大半个中原的历次血战,糜芳竟一个不拉,全部参与了。
实际上,糜芳和刘备之间的感情,其实是要更胜过糜竺的。
刘备对糜竺是尊敬,是爱重,唯独不是亲近,可对糜芳,却是患难与共,生死相同的交情。
也正因此,刘备才会在入蜀之后,留糜芳在江陵任南郡太守,这个位置可是极其重要的,是荆州三巨头之一,毫不夸张的说,糜芳当时是有制衡关羽能力的。
也正是有这份能力,才导致糜芳和关羽相处的很是不快,双方之间矛盾很大。
如果情况一直保持下去,那其实反而是一种平衡,保证了刘备对荆州的所有权。
可偏偏刘备后来又干了不少蠢事,以至于平衡失效,糜芳反叛。
刘封对于糜芳这个人,看法相当复杂。
既痛恨他的背叛,使得关羽惨败身死,蜀汉也失去了最好的一次再造炎汉的机会。
可又同情他的遭遇,愤怒厌恶之余,对他的无奈选择也有一些怜悯。
只希望这一世,把他和二爷分的远远的,料想他应该不会再叛变了。
此时的糜芳正是青春正少,二十多岁的年纪,兄长是徐州官吏第一人,父亲是海东首富,妹妹倾国倾城又娇柔可爱,而他自己,则是意气风发,信心十足,想要在琅琊一展身手。
刘备此时对糜芳的喜爱,还是源于对糜竺的敬重,可谓是爱屋及乌。
看见糜芳如此精神,他也很是高兴,转头对糜竺道:“汝弟龙马精神,意气飞扬,他日可典大郡也。”
糜竺谦逊道:“此皆是明公恩德,竺与弟俱是铭记在心,不求腾达,但求能为明公有所劳,为乡梓有所为,于愿足矣。”
糜芳自然在旁做伏首状,为兄长马首是瞻道:“吾兄所言,正合我意。”
“好了好了。”
刘备对糜家越来越亲近,一方面彼此两家即将要成为亲家,哪怕只是侧室,那糜家也是刘家的姻亲了,自然与以前不同。
二来是糜家这半年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亮眼,与历史上截然不同。
历史上支持归支持,但也只是政治层面的支持,经济上直到刘备兵败广陵,退守海西,吏士自相食的绝境时,糜家才以联姻为条件,倾家投资刘备。
刘备什么人?
英雄也。
如何能受得了这种气?
更别说随后刘备还彻底失去了徐州,反过来被吕布给安排去了小沛驻扎,这简直是双重的奇耻大辱。
这也就是刘备,换了曹操、孙权,都不用到入蜀,就是袭杀车胄,再主徐州的时候,就直接给糜家送上族谱消消乐了。
这也是刘备的优点,让他有别于这个时代其他的军阀的闪光点。
刘封乖巧的跟在刘备身边,破例的没有插话。
毕竟这实在是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糜,索性就直接装傻充愣了。
糜芳倒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刘封,先前在路上相遇时,他可是记清清楚楚,这位使君长子有多长袖善舞,硬生生从自己这里扣走了全部的铁制扎甲,而且还要他负责运送到郯城,还得保证消息不能泄露。
那时候侃侃而谈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少年,完全就是纵横家的模样。
糜芳性情与兄长糜竺截然不同,后者沉稳低调,谦逊勤恳,而糜芳的个性则更为鲜明,快意恩仇,热衷交际。
看见刘封如此老实,糜芳竟然暗示性的朝着刘封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对方怎么如此老实听话了。
刘封心里暗自给糜芳记上了一笔,面上却不露声色。
回到州府,刘封看见徐盛、周泰等四人正在府外等候。
悄悄的和刘备说了一声,他便走了过去。
“文向,你等怎么还不入府。”
徐盛有些拘束,连身为豪强的他都有些紧张,其他潘璋、周泰、蒋钦三人自然也就更为焦虑了。
“少主,听说今晚州府设宴,乃是款待名士,我等只是武人,出席这等场所,是不是不太合适。”
刘封笑了起来,他能看的出来,徐盛这番话确实是心里话,这是源自于武人和豪强身份的自卑。
在面对士族阶层,豪强总有一种对方高不可攀的感觉,这是数百年大汉官场所塑造出来的生态,短时间里无人能够改变。
只是刘封也从徐盛等人的目光中看见渴望、窃喜和激动,显然他们内心深处是为此高兴且骄傲的。
“文向,文珪、幼平、公奕。”
刘封认真的环视眼前四人,正色道:“汝等俱是豪杰,为我父所重,他日也当是我徐州重将。不论往昔身份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后汝等切不可妄自菲薄,且与我一同入府。”
徐盛四人感激涕零,连声应是,心中欣喜。
像这样的宴会,别说只是个曲军候的周泰、蒋钦了,就是校尉徐盛,也得看和方伯的远近关系才能决定有没有他的座次。
他们四人能够入府参加宴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乃是刘备父子的心腹亲信。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四人热血澎湃,对刘备父子感恩戴德了。
宴会原本召开的很是成功,能来参加的都是刘备的心腹亲信,以及本州大吏。
刘封倒是第一次看见刘琰,这个倒霉蛋一辈子就靠摸鱼,竟然还给他混出了个两千石的高官,排名竟然仅在李严之下,还获封都乡侯。
此人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也就罢了,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最终一系列的悲剧导致最后因攀诬刘禅而死。
对这个人,刘封是完全没有什么同情之意的,刘禅对他的处罚不但公正,而且已经很容忍了。
此人之死,纯属咎由自取。
不过近日得见,倒是发现刘琰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谈笑恢弘,完全不似将来疯狗一般的模样。
刘封有些感叹,希望此人日后能有个好结果吧。
在宴会当中,也不知刘备是真喝醉了,还是有着别样打算。
他竟然想要给刘封找寻弓马老师。
这下子武人这边可兴奋了,就连二爷都兴致勃勃的睁开了眯眯眼,至于三爷,更是想要直接内定了。
其实刘封心里倒是挺清楚,若论骑术,在场的强者难以决出第一。
不论是二爷、三爷、赵四叔,太史慈等等,都是马术一等一的良将,就连徐盛也有着不错的骑术。
倒是周泰、潘璋、蒋钦,他们倒是擅长使舟,对于骑马却是七窍通了六窍。
这也无可奈何,谁让南方的马价实在太贵,而且豢养起来也特别麻烦。
炎热的天气导致马匹很容易生病,而生病后的死亡率也是相当吓人,南方能够养得起马匹的,家世财力至少是北方人的数倍之多。
可刘备这次考核还多了个射艺,而且还是跟着骑术的射艺,那不就是骑射吗?
这一下可就没法比了。
整个三国时期,能够称得上擅射二字的人不多,而在刘备这次宴会上的人,仅有两人。
一个是太史慈,另外一个,自然是糜竺麋子仲了。
太史子义当真可以说一句,请糜竺麋子仲站起来,在座的其他人都是废物。
太史慈的神射可是真真切切记载在三国志上的,而且也有着数次辉煌战绩所标榜的。
即便是糜竺,也比不过太史慈。
因为糜竺记录里只有一句擅骑射,而太史慈除了猿臂善射外,还有弦不虚发这四个字。
可见太史慈的骑射有多么的夸张厉害,这不就是百发百中的意思吗?
所以刘封心里偷偷嘀咕,感觉不对劲。
别人可能不清楚,可刘封却是知道的太多了。
再联想到太史慈今日方到,刘备就想给刘封找骑射老师了,之前怎么不提?
这莫非是老爹内定了太史子义来给自己当骑射老师?
刘封有些回过味来,心里生出了感动之情。
自家这老爹还是疼爱自己的,他嘴上说着不会帮忙,要让刘封自己去拉拢。
可实际上却担心刘封把事给搞砸了,自己偷偷摸摸的给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当真是父爱如山啊。
不得不说,刘备这一手还是相当厉害的。
像太史子义这样的人,光是利益是不够的,还需要用情分笼络。
师徒之情就是很好的一种情感纽带,不得不夸一句刘备姜还是老的辣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既然刘备都提出了要求,这些武夫如何能不一较高下?
众人都等不及明日,先要较量一番射术。
刘备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直接下令取来弓箭以及箭靶,将箭靶放在院中,距离堂上已有一百四五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远了,徐盛、周泰等人已经直接放弃,他们虽然也能射箭,却只擅长步射,而且距离也远不到这么远。
倒是关羽、张飞、赵云都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倒不是全然为了争强好胜,而是都想要获得这个教育大侄子的宝贵机会,也好增进和大侄子的感情。
不得不说,虽然射术不是关张赵的拿手好戏,可他们的成绩却依旧非常亮眼。
在这差不多百步之遥的距离上,竟然都命中了靶心,难分胜负。
此时,一个众人意料之外的人站了起来,赫然正是糜竺。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只有少数知道糜竺射艺精湛的徐州士人才哑然失笑,没想到麋子仲如此沉稳洪雅的一个人,竟然也有想要出风头的时候。
不过这些徐州士人其实并没有猜对,糜竺可不是为了出风头,他是真的想要当刘封的骑射老师的。
糜竺走上前拿起弓箭,背对靶子,随后弯腰发力,先是左扭身,随后又接着右扭身,再跟上左扭身,两边箭矢连珠箭似的泼洒出去,全部钉在了箭靶之上。
等到糜竺射完,众人一看,竟然无一箭脱靶,也俱在靶心。
众人大为惊叹,尤其是关张赵,他们没想到身为文官的糜竺,竟然有着比他们还好的射术,眼看着刘封老师的头衔即将花落糜家了。
第129章 太史截胡
糜竺其实一直擅长骑射,只是没有机会表现。
刘备来之前,他是别驾从事,来了之后,他还是别驾从事,以后跟着刘备落跑,自己弟弟糜芳几乎无役不从,可他却被高高挂了起来。
虽然刘备一直都以上宾待之,可只有尊敬,没有亲近,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失去机会的重要信号。
不经常在领导面前露面,领导怎么会记得你,怎么会在有机会的时候想起你,怎么会出于信任把机会给到你呢?
刘封一直觉得,糜竺的个人能力是远胜于糜芳的,光是喜怒不形于色,胸有城府这一点,就同糜芳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了。
或许也是因为糜竺能力太强,又有城府,让自己老爹看不透,才会这么冷处理的吧?
毕竟糜家部曲还是很能打的,所以就交给糜芳来指挥,只是战绩明显不咋地。
反倒是糜芳投了东吴之后,也不知道是长进了,还是爆发了,又或者是环境适合了,居然在孙权那混的相当不错,还立下诸多战功。
糜芳在东吴几次征伐山越,都大获全胜,俘虏了不少山越人。
随后又跟随贺齐轻军奔袭蕲春,生擒蕲春太守,东吴叛将晋宗,还受到过孙权的嘉奖。
只可惜糜芳一失足,千古恨。
吕蒙偷袭江陵时,糜芳刚开始是想守城的,只是被虞翻利用傅士仁给说动了。
所以历史上有不少事情,真就是一念之差。
这也分外衬托出那些英雄人物的可贵。
糜竺射完之后,看见自己的成绩,往日敦厚文雅的面容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得色。
要不是少主老师的位置实在金贵,糜竺未必肯下场。
他深悉进退之道,自己已经就任别驾,为州中官吏第一人,家里又是富甲州内,海东朐县几乎成了糜家的自留地。再加上那上万盐工,数千僮仆,数百精锐部曲,这些力量合在一起,换糜竺自己当州牧也会提防的。
若是刘封表现的差一些,不,是没有现在这么好,那糜竺还忍得住。
可刘封现在表现的如此出色,自己弟弟又刚刚告诉了他两家联姻的消息,糜竺决定是时候亮一手了。
以后他们糜家可就是姻亲,老刘家对姻亲一贯态度不同,虽然仔细算起来,姻亲家族的下场结局都不怎么地,但绝大部分还是咎由自取的。
不论吕家、霍家、梁家,都是自己先疯狂作死,然后才被反杀的。
因此,老刘家的名声还算好,大家也都爱给他当亲家,不论是娶老刘家的闺女,还是嫁姑娘给老刘家,大家都相当热衷。
尤其是皇后位,更是诸多军功勋贵们梦寐以求的好位置,不惜奉上海量嫁妆也想要竞争到手的宝贝。
不像后世某个打仗开挂,文武双全的千古一帝,想嫁个女儿都被人瞧不上,要求退货。
“好!兄长神射!”
糜芳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大声吆喝鼓掌,带起了一股热潮。
糜竺的射艺确实厉害,已有技惊四座之效,也难怪糜芳如此兴奋了。在他看来,自己兄长大大出了风头,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能不帮忙捧场?
糜竺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悄悄转头去看刘备。
却看见刘备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场中,双手鼓掌,仿佛没有半点芥蒂,这才松了口气。
关羽、张飞、赵云也都是会射箭的,但也仅仅只是会射,远不如糜竺如此精妙。
仔细想了想,也都绝了继续下场的念头。
就在众人都以为必定花落糜家的时候,先前一直冷眼旁观,未曾下场的山东大汉站了起来。
“明公,别驾射技出神入化,慈见猎心喜,也想一试。”
刘备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太史慈。
刘备开怀大笑道:“子义何须请示于备,尽可自往之。”
太史慈恭敬一礼,领命转身,朝着堂外的近侍喊道:“可有擅长奔跑者?”
近侍中站出来一人:“小人擅奔跑。”
其他近侍也都点头,认可这人的话。
太史慈大喜,走到堂边,对他吩咐道:“伱去一头,手持火把,举在身前,待我堂中喊时,朝前奔跑,越过正堂即可。”
说完之后,太史慈还确认了一下:“你可曾听明白了?”
那近侍连连点头:“听明白了。”
太史慈满意点头,吩咐道:“善!且去,做的好了,某必有重赏。”
那近侍一听有赏,顿时精神了许多,连连点头:“您尽请放心,小人决不辱命。”
太史慈转回堂中,取来强弓,略试了试手,比了比后,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箭,插到地上木板中,又取出三支,夹在手中。
堂上众人俱是疑惑不解,但看见刘备没有说话,都只是安静的看着太史慈的动作。
只有刘封、糜竺、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隐约猜到太史慈想要表演的射技。
眼看着太史慈准备妥当,堂中众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等待着关键一幕的到来。
“跑!”
太史慈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如春雷炸耳,那近侍一听命令,立刻按照太史慈先前的要求,手持火把,全力奔跑,只几个呼吸就能越过堂前。
只见堂中的太史慈左手一扬,翻弓在前,右手三支箭连珠而出,全部命中那近侍手中的火把,强烈的冲击力震的近侍不由自主的走起了曲线。
这还没完,太史慈右手一个下捞,将刚刚插在地面上的三支箭矢拔出,再次鱼贯而出,又是全中火把。
从太史慈所站立的位置,到正堂外院门处,除了几十步的正堂外,还有几十步的院子,夹在一起后,足有百步之遥。
可太史慈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连续命中六箭,而且还是移动靶,难度比起糜竺来,又要高上一个层阶,堪称神乎其神。
刘备招手,将那近侍叫到近前,熄灭火把一看。
只见太史慈射出的连珠箭,竟整整齐齐的排列成行,就连彼此之间的间距都一模一样,堪称骇人听闻。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哪怕是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也都赞叹不已。
他们的水平越高,越能明白这一套动作的难度。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面面相觑,原先还以为自己的箭术也很不俗了,现在一看,实在是差距巨大。
四人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昔日真是井底之蛙,不识英雄。
来了徐州才知道天下之大,英雄辈出,别的不说,只说刘使君身边两位兄弟,
刘使君周围人才济济,竟然还能征辟我等,当真是求贤若渴,未来可期啊。
不知不觉中,徐盛等四人完成了一轮新的自我驯化,对刘备父子更为感恩戴德了。
而刚刚还在为糜竺摇旗呐喊的糜芳,脸色涨的通红,却又不得不承认太史慈的箭术的确还在自己兄长之上。
这青州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有这么一手好箭法,竟然还从来未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中原大地,当真是藏龙卧虎,豪杰辈出啊。
糜竺叹息一声,脸上遗憾之色一闪而过,重回淡然。
整理了一下衣服,糜竺走上前冲着太史慈拱手行礼道:“子义神射,吾不及也,竺甘拜下风。”
太史慈赶忙还礼:“别驾乃一文士,箭术已然超群脱俗,某也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得天之幸,才胜过别驾半筹,不敢当别驾之誉。”
太史慈对糜竺很是尊重,能够出任一州别驾的,就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初来乍到,已经赢了一手,实在不必咄咄逼人,更何况糜竺都表现出和气的态度,太史慈心中感激不已。
糜竺和气一笑,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退了开去。
刘备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等到糜竺让开之后,他才上前拉起太史慈的手,赞叹道:“子义当真神技。”
随后,刘备朝着刘封招了招手:“封儿,还不过来。”
刘封赶忙走了过去,朝着刘备和太史慈各自行礼。
堂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刚才一幕,给在座众人的冲击有些过于大了,直到现在好多人都还在余韵之中。
刘备面带自豪的看着自家长子,笑吟吟道:“封儿,此乃为父给你找的骑射名师,你意下如何?”
太史慈有些紧张,他初来乍到,但也听说过一些风声。
糜家和眼前这位少年关系莫逆,一直有谣传两家即将定亲,而糜家对刘备的支持,也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当真是做到了毫无保留。
听说在琅琊征伐中,糜家就占了好大一块军功,整个行动的粮食就是糜家供应的。
太史慈可不是不知兵的人,他是读过书的,包括经纶,只是没有名师,也没有家传,所以算是豪强,而不是士族。
他很清楚这样一次行动需要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在现在这个时候,又有多大的价值。
事实上太史慈原本也并不想出手,否则他早就下场了。
虽然刘封弓马老师的名头,确实让他很动心,可太史慈知道自己只是初来乍到,而且还是整个徐州集团中唯三的青州人,地位十分尴尬。
所以,保持低调,先谋求建立功勋,立足为稳是第一要务。
可他却是想不到,刘备居然在鼓励他。
从比试刚开始的时候,刘备就一直看着他,冲着他微笑。
太史慈初始还不解其意,可渐渐的回过味来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糜竺出场,箭术力压群雄,眼看着就要取胜了。
恰好就在这时候,在附近专门负责给刘备端菜添酒的近侍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明公问您缘何不下场一展身手。”
太史慈这下可算是断定自己没多想了。
既然刘备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难道还能装聋作哑吗?
不论如何,刘备才是他太史慈的君,是他在徐州的天。
其他人,不过是天下诸峰而已,太史慈看的很清楚。
果然,当太史慈下场之后夺得魁首,刘备表现的很是高兴。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公子是否同样高兴了。
“老师在上,请受小子刘封一拜。”
出乎太史慈意料,刘封竟然直接朝着他行师徒参拜大礼。
太史慈想过小公子会对他有所不满,也想过小公子会对他和颜悦色,偏偏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
这种礼节一般只会用在经纶老师的身上,以刘封的身份,对一弓马老师,如何需要如此折节。
可刘封偏偏就这么做了。
而且做的十分自然,毫无半点拖泥带水,显然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老师神射,技惊四座,今日之后,老师神射威名定然远播,将为世人所知啊。”
刘封眼睛闪亮闪亮的,说出的话都是力捧太史慈。
不过事情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太史慈在青州射一百次箭,都比不上今天晚上这一轮表演。
因为在座的众人,俱是徐州重臣,本地士族豪强。
这些人才掌握了舆论权,能得到他们肯定的,才是真实的。
刘封心中冷笑,且让这些人得意一阵,等到低成本白纸出来之后,才是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抢夺他们手中舆论权的时候。
太史慈慌忙回拜:“慈,侥幸得胜,却蒙明公、公子厚爱,定当全力以赴,传授公子箭艺之道。”
刘备捋须而笑,甚是满意。
就在这时候,张三爷冒了出来:“大哥,俺虽箭术远不及子义,但论骑术,俺却丝毫不逊于他。俺看子义初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如单叫他传授侄儿箭术,骑术琐事,尽数交给俺来就好。”
张三爷心里素来是喜爱刘封的,再加上刘备天天跟他们哥俩炫耀儿子,这也让张三爷对刘封很是高看。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当叔叔的,指导一下侄儿的骑术,很合理吧?
“张三哥所言甚是,只是光会骑术和箭术尚嫌不足,骑战枪术为最,不可不学。云不才,愿倾囊相授。”
就连赵云也凑了上来,他同样对刘封的印象极好,而且和张三爷的没理由的爱不同,赵云对刘封的行事风格相当满意,认为是刘备最好的接班人。
仔细观刘封入徐州以来,救济灾民,收养孤儿,编练士卒,筹集粮食,辅佐刘备设置民屯,每一项都是恢复民生,休养生息之举。
对于赵云来说,刘封所作所为,简直做到他心里去了。
赵云此人乃是有自己格局,信仰的英雄豪杰。
天下英雄这么多,当初公孙瓒和袁绍之间,他为何选择了公孙瓒,不就是因为袁绍盘剥百姓太狠了吗?
后来他又为何只追随刘备,还不是因为刘备把百姓放在了心上?
姑且不论能力如何,刘备从来没有屠杀过百姓,每到一处地方,也都打击豪强,恢复民生。
哪怕在曹操麾下,当了个空头豫州牧,都尽心尽力的为百姓做事,在豫州赢得了不少民心,可见刘备是真的爱民如子,而并非虚伪。
和刘备一比,曹操就精分的厉害了,而且行事粗暴,仅仅只是因为想要限制孙权,竟然直接就想在徐州南部搞无人区,吓的当地百姓十几万全跑到东吴去投奔孙权了。
可见曹操在民间的声名有多恶劣了。
因此,赵云看见张三爷的起了头,顿时心痒难耐,即便以他的定性,都忍不住插话了。
关二爷一看这架势,这不行啊,眯眯眼都有些瞪大了。
我认赌服输,你们却一个两个想要偷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作为二哥,我怎么能落于人后?
“大哥,三弟和子龙所言甚为有理,只是长幼有序,当由我来教导,方合情合理。”
别说张飞和赵云惊了,心里想着二哥你怎么能如此无良。
就是太史慈和刘备也愣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关羽说完之后,也有些羞惭,只是他脸色原本就红,再加上眼睛眯了起来,谁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当他镇定自若。
恰好这时,糜竺又去而复返,站在外围悠悠道:“子义若是军务繁忙的话,竺可为子义分劳。”
糜竺这一番操作,又大大出乎了刘备父子的意料,甚至还引起了一旁田豫、徐盛、周泰等人的蠢蠢欲动。
确实,北地骑射我们被你们北方人吊打,可南方水战你们不行啊。
尤其是周泰和蒋钦,这俩可是货真价实的江匪,在大江大河上收过路费的,俨然一副水路诸侯的模样。
这没点水战能力,能摆得平?
给公子当个水战老师,怎么也该绰绰有余吧?
周泰和蒋钦心里有些小激动,咱也不是图什么虚名,就是公子对咱太好了,一心想要报答公子。
老师不老师的,那都不重要。
太史慈一看,也有点慌了。
刚才不想是想要低调,担心引来纷争。
可现在既然都已经出手了,也赢了别驾糜竺了,这时候再丢了老师的位置,那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慈精力旺盛,为公子效力,乃慈本分,不敢劳动别驾。”
刘备一时之间也是哑然,刘封则是痛并快乐着。
场中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别说武人这边了,就是陈登等徐州名士也隐隐作思,明公既然要培养公子,武艺乃是辅道,归根到底还是得学习经纶。
既如此,那何不趁此机会,一并定下?
眼看着连名士那边都要群起效力了,刘备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都是这个逆子,惹出来这么多麻烦事情,乃公当真是欠你的。
刘封虽然很是不满,想要抗议,却被残酷镇压。
最后还是刘备心疼儿子,主动站了出来替他挡下来这一众好为人师的叔叔们。
“此事容后再议,今日诸位当畅饮之。”
是夜,俱是欢宴,只是觥筹交错之间,隐藏着暗流波动。
第130章 兖使满宠
次日,刘备传出话来,暂以太史慈为刘封的弓马老师。
刘封年岁尚小,气力不济,平日里也要学习经纶,他事可暂缓。
至于文事拜师,这可是重事,可待价而沽,暂时是不能放出去的。
况且以徐州观之,有资格为刘封师父的,也仅仅只有两人,一人为张昭,暂时还未应辟。
刘备得琅琊后,诸多繁多,眼下已经渐渐理顺,便又打算再次遣人前往广陵征辟张昭。
张昭实际乃是彭城人,只是他家乡此时已为曹操夷为平地,所幸他家人已经逃出,正寓居广陵,以待明主。
刘备之前入主徐州,除了全力支持的陈登和糜竺,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他,张昭也不例外,两次拒绝征辟。
这次再发州使,当是第三次征辟了。
历史上张昭虽是投降派,却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张昭是传统的士族,他重视朝廷法度,内心是对大汉有畏惧和亲近心理的。这也是在赤壁之战时,他力主求和的原因之一,另外两个原因,自然一个是曹操势大,势不可挡。
最后一个,则是他张昭即便投降,也不失高官厚禄。
可如果说张昭对不起孙家,那就是可笑之言了。
要知道孙策死之前,可是对着张昭说了刘备一样的遗言。
张昭却谨守臣节,掌控大局,为孙权镇压不服,征讨叛逆。
孙权一辈子没能炸毛成功的就只有张昭,哪怕鲁肃都在死后为他逼逼过,可只有张昭,让孙权敬畏有加,不敢轻慢。
最后能让壮年孙权放火烧门,又自己灭火的人,也只有张子布一人了。
而且张昭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够调和淮泗集团和江东大族之间的关系,以至于孙权立国之后,唯有张昭一人,能得满朝文武一致举荐,就这一点,夸一句江东诸葛,实不为过。
刘封在等,如果第三次征辟,张昭还是不从的话,那就只能说动刘备亲自去请了。
张昭确实是王佐之才,他若是一直待在广陵也就罢了,可万一他顺着历史上那样继续南下,结识孙策,那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另外一人,则是陈登陈元龙。
本就是徐州本地顶级士族,本人才华洋溢,学识渊博,更和刘备形同知己,最近更是收付琅琊,为徐州建立功勋,已经超越糜竺,成为徐州文武第二人。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备才不能再让刘封拜在陈登门下了。
之前因为刘封不肯拜师陈登而大发雷霆的刘备,现在已经决口不提此事,其中原因,刘封知道,陈登也很清楚。
陈登心中很是遗憾,越了解刘封,越对刘封感到满意。
他其实也很想为刘封老师的。
只是现在看来,这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除开徐州本地外,还有两人也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一个是青州郑玄,此人乃是东汉末年最大的名士,天下经纶之师,地位崇高,无与伦比。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刘备的师叔,关系很是亲近,也曾经为刘备扬名过。
另外一人,则是豫州陈纪,陈群之父,陈寔之子。
此人才学出众,家传渊源,乃是豫州有名的博学之士,声名显赫。
若是刘备能让刘封拜他为师,那么陈家和刘家的关系将会更为亲近。
同时,豫州人也会更容易接受刘备的进入,使刘备向豫州方向的扩张变得更为容易,根基也会更为牢靠。
这些人各有各的好处,但刘封只能择其一而拜师,没法全部都要。
即便刘备,也陷入了犹豫之中,思考着该如何抉择。
不过在此之前,刘备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处理。
比如来自兖州的满宠满伯宁。
满宠以曹操使者,来到郯城时,即便轻车简从,也引起了郯城父老的愤怒。
徐州父老为曹操屠戮不计其数,昔日曹操两征徐州,郯城城内士民父老,一夜数惊,险死还生。
这让他们对曹操的使者如何能生出好感?
没把对方当场打死已经是尊礼守法了。
刘备派出夏侯博,带甲士一屯,前往护卫,保护着满宠入了州府。
紧接着,满宠被请入正堂,刘备和一众州府官吏已经等在这里久候了。
之前刘备就同众人商量,探讨满宠此次前来的目的。
陈元龙第一个发言,认为满宠此来,定是曹操担心我徐州背后发难。
兖州此时战火如荼,曹操虽然反扑得手,也不过才掌控了一个半郡,主力还在东郡和吕布鏖战,双方的战线越拉越开,已经铺开到定陶国、山阳郡、任城国和泰山郡。
兖州总共也就八个郡国,现在五个郡国兵火连天,可谓是生灵涂炭。
若是徐州在这时候复仇,背刺曹操,那曹操纵然是韩信复生,也只有北撤黄河,投奔袁绍这一条路了。
因此,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陈登,认为对方所言非虚。
那徐州到底该如何抉择,大家又开始争论起来。
主要持复仇态度的,是以簿曹从事田冉为首。
田冉,字伯刚,东海顶级士族,家中历任千石县令,在陈球出现前,田家在徐州内实是稳压陈家一头的。
只是眼下两家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但是名望上的差距,实力上也相差巨大。
田家主要的产业都集中在东海郡西部,在戚县、昌虑、合乡置有大量田产和工坊。
曹操一来,这些地方尽数化为白地,田氏如何不对曹操恨之入骨。
先前无力报复也就罢了,眼下刘备居然整合了丹阳军,收复琅琊,又吞并了泰山军,实力比之陶谦在时,不降反升。
而曹操那边却是深陷泥潭,被吕布背刺,兖州变色,一州州牧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半郡国,而且兵疲粮缺,军械全无。
在田冉等徐州人的眼里,只要轻轻推上一把,曹操就将彻底毙命,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一时之间,上蹿下跳,想要说动刘备西征。
“不可!”
陈登站起身,呵斥道:“汝等身为州吏,当以明公和州中利益为重,怎可以挟私废公?”
“曹操虽困居东郡,仍有雄兵五六万,可谓强敌。吕温侯有陈宫、薛兰、李封、张邈等人之助,却依旧反居守势,可见一斑。”
“尔等要明公西征,兵士甲胄何来?粮草又在何处?”
陈登冷笑道:“诸君以为州中兵马都是汝等家中部曲不成?”
田冉等人脸色讪讪,虽然心里依旧不怎么服气,却没人愿意和陈登正面冲突。
此时,刘备开口道:“元龙所言,正是备之所思,可先令满宠觐见,我等先看看曹兖州想些什么。”
既然刘备做出了决定,那么包括陈登在内的众多州吏齐齐下拜应是。
很快,满宠就被迎了了进来。
他刚脱去鞋履,步上殿堂时,堂中就有人大声唾骂道:“曹操,毫无人性,禽兽是也,也知遣使往来?”
破口大骂之人乃是徐州士人王俊,添为祭酒从事。
满宠冷笑道:“吾主行事,乃是行霸道,汝等庸碌之人,何以可知?”
说完之后,满宠也不去理对方,继续朝着刘备走去。
满宠此人,乃是酷吏出身,走的是西汉酷吏的路子。
曾任兖州督邮,后又代理同郡高唐县县令,因拷掠人犯致死而辞官归家。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知道满宠此人以及满家在山阳郡中的势力非同一般。
汉代拷死人犯是非常常见的罪行,许多官吏都犯过。
有的丢官罢爵,有的干脆以死偿命,而有的人,则像满宠一样,只需要辞官归家,这事就算结束了。
最后一种人,往往有着非常厉害的背景关系。
还有一件事能够证明满宠家族势力的强横。
他十八岁时被太守征辟为山阳郡督邮,当时山阳郡内有一豪强叫李朔,此人家大业大,拥有私人部曲,素来行事蛮横,欺压无辜。
那时可不是眼下的乱世,当时可是承平日久,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豢养部曲,并以此横行乡里的。
可这李朔就敢,而且还伙同一群人一起干。
干了之后,太守竟然还不敢管,只能委托,满宠前去。
满宠去了之后,历史上只有朔等请罪,不复钞略这八个字。
仔细想想,这八个字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了。
李朔这些人要真这么容易伏法,太守为什么还要请满宠去?
况且满宠此人,能力卓著,性格刚强,执法严明,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特事型人才。
说实话,刘封其实很眼馋满宠。
因为满宠此人不但清廉刚正,而且还很有头脑。
曹操日后权势滔天,想要置杨彪于死地时,就是让满宠出马。
满宠把杨彪抓起来后,丝毫不顾杨彪家族三世三公的家世,也不顾杨彪三公的身份,更不在乎杨彪名满天下的大儒名望,在荀彧和孔融亲自写信求情,希望他尊重名士,可质问,但请不要拷问时,照样用刑,狠狠拷问。
当时荀彧和孔融恨他恨的牙痒痒,却硬是拿他没办法。
可紧跟着,拷问了几天没结果后,满宠居然跑去对杀意坚决的曹操说,主公,我问清楚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对方勾连袁术,这人确实是无辜的。
不过我跟你保证,如果你想杀他,我就听你的。
但我得先提醒您,这件事您必须得考虑清楚,这人名气太大了,没证据就杀的话,我是不怕当替罪羊,只是伱的名望却会大受影响的。
最后,这番话成功说动了曹操,保住了杨彪一条命,也让荀彧和孔融对他的感官瞬间触底反弹,后来还主动表达了感激和亲善之情,可谓是左右逢源。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酷吏,一个难得的法制人才。
不过现在是没指望的,满伯宁对曹操很是忠诚,更重要的是山阳还在曹操的影响力范围内,虽然吕布也在争夺此地,可满宠却是偏向曹操的。
对于冲突这一幕,刘备视若无睹,继续端坐,等到满宠行礼完毕,才开口道:“曹兖州遣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满宠对于刘备却是相当尊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又行了一礼后,才正色答道:“吾主恐刘徐州为小人所误,做出亲痛仇快之事,毁坏大局,徒使小人奸猾得意。”
“满使此言可笑之极。”
陈登开口道:“曹兖州两次征伐我州,大肆屠戮无辜,烧毁工坊,废弃良田,这一一举动,莫非乃是亲善之行?若真如此,那我州愿以此‘恩’还之。”
满宠脸色微微一变,他怼王俊刚强非常,那是因为王俊不过一碌碌无为之士,责之无虞。
可现在说话的却是权重徐州,功勋卓著,素为刘备倚重的左膀右臂陈登,那可就不能随便说话了。
况且陈登此人性情刚毅,敢作敢为,若是当真激怒了对方,可是不利于此次出访。
于是,满宠立刻换了一副脸色。
“功曹所言,有失偏颇。”
满宠一脸认真的跟陈登解释道:“兖、徐之争,始于陶公。若不是陶公先侵我州,曹使君如何会一入徐州?曹使君之父寄居于琅琊,也将徐州视为亲近故里。可谁知道他在返乡途中,却为徐州军屠戮,父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曹使君又有何错焉?”
陈登冷笑,就要反唇相讥,却被糜竺开口给拦了下来。
糜竺郑重劝说道:“尊使此来,若只是想要口舌之争,那便可回去了。”
“非也。”
满宠不知道糜竺为何会帮他圆场,但心里暗暗感激,抓住机会,朝着刘备说道:“在下此来,乃是为刘使君而来。恳请刘使君屏蔽左右,宠有密言,欲上呈使君。”
刘备左右目视糜竺,陈登,见二人俱不反对,于是便下令换密室商议。
这次再议,只剩下刘备,满宠,糜竺,陈登四人。
糜竺当先开口:“尊使有何话要说,尽可以说了。”
满宠感激的拱了拱手,朝着刘备说道:“刘使君,宠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兖、徐和睦而来。此事既对兖州有利,对徐州也一样有巨利。”
刘备倾听不言,陈登却是嗤笑道:“君言过其实,我只看到此事对兖州之利,却丝毫不知对我州有何利可言,更遑论巨利?”
满宠这一次却是露出了獠牙,回怼道:“正因阁下无知,不能剖析其厉害关系,我主深恐刘使君不解其意,故而才遣我而来。”
面对如此挑衅,陈登竟然也不生气,反而重新沉默了下去。
满宠一见,立刻把目标重新放在了刘备身上。
“使君,宠尝为使君剖析当今大势。”
刘备微微颔首。
满宠道:“当今天下,南北双雄,南者,袁术也,占据庐江,遥控豫州,心觊徐淮,旗下兵多将广,粮食充足,可谓一方之雄。”
“北雄者,袁绍也,坐冀州丰饶之土,控幽并之铁骑,大河以北,除公孙瓒外,已尽数俯首。可谓北地豪雄。”
“使君虽有徐州,却也因为徐州而与袁术结下死仇,只观其自封为徐州伯,便知袁术与使君不能共世也。”
“而袁冀州却与我家使君情同手足,相互扶持。若是使君兴复仇之兵而西向,我主必誓死抵抗,事有不济,也当北向合流,徒然便宜了吕奉先和袁冀州尔。”
“况且如此一来,袁冀州必视使君为死敌,使君南北皆是仇寇,兖州又为反复小人吕布所占据,试问使君,您还能在徐州安坐自如吗?”
刘备情不自禁的微微颔首,满宠的这番话竟然与自己儿子劝说自己时的意见一模一样。
而且刘封所说的更为直白,清晰,比满宠还要更为深入一些。
看见刘备点头,满宠顿时心神一振:“使君,我主虽同徐州有仇,却和使君无仇,不但无仇,还曾以兄弟相称。此次前来,我主也令我传话,想问刘使君可曾记得昔日之友谊。”
刘备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孟德别来无恙?”
满宠脸上闪过喜色,恭敬答道:“我主虽遇波折,却百折不挠,正重新平定兖州,剿灭乱贼。”
“我主还委外臣,让外臣提醒使君,袁术明年必定来攻徐州,请您做好准备,万不可轻忽大意。”
刘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尊使之意,我已尽知,只是若仅如此的话,备恐难以和州中交代啊。”
满宠知道,这是刘备等他开条件了,于是不慌不忙道:“我主愿割鲁、沛两国与使君。”
刘备顿时乐了:“孟德还是如此狡诈多黠,这鲁国、沛国何时从豫州割给兖州了?还是他这兖州牧能管到豫州头上去了。”
“使君此言差矣。”
满宠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使君,鲁国就在我州腹部,虽是豫州郡国,可兖州如何能坐视他人进入?”
“正是我家主上感念与使君您的情谊,才愿意放弃对鲁国的影响力。”
满宠神情认真道:“使君您也是一方州伯,不可能看不出鲁国位置的重要性吧?”
刘备沉默不答,但也没有拒绝。
糜竺和陈登也都不说话,场面上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安静中。
最后,满宠还是没有承受住压力,吐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刘使君,若他日袁冀州一统河北,大军南下渡河,您若不想北面而臣的话,是不是会想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一起抵御北方之敌。”
曹操这时候其实是光脚的,刘备反而是穿鞋的了。所以曹操只要能看破局势,就能反过来要挟刘备。因为一旦曹操垮了,刘备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局势还会恶化。因为不论是袁绍还是吕布,都不是一个好邻居。而曹操因为体量的因素,反而能和刘备达成平衡,而且他们俩还对对方有需求,将来手不定还得联手抗袁。所以曹操才会如此激进
第131章 改换方案
第131章 改换方案
刘备、陈登、糜竺几人对视一眼,尽数沉默不言。
满宠却像是受到了无声的鼓励,继续说道:“使君,既在此处密室,在座皆是使君忠臣,有些话宠不吐不快,还请使君明鉴。”
刘备点点头:“伯宁可尽述己见,备洗耳恭听。”
“使君,当今之世,群雄并起,大则连州跨郡,小则割据郡县,皆以汉庭之名,行私心之事。我主尝言,天下方伯,心怀大汉者,唯使君与我主也。”
“袁本初四世三公,雄踞大河之北,却毫无匡扶汉室之念,几次三番,欲行逆举,先有引外兵入神京,后又欲扶刘伯安为帝,如此行事,可称忠臣?”
满宠直言不讳,几乎是点着袁绍的名字骂他乃是汉贼了,偏偏他说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折服。
刘备叹息一声,他也不是傻子,袁绍这些年干的事情历历在目,昔日反董联盟,袁绍身为盟主,竟不思进兵,只知谋取冀州,其私心已经昭然若揭。如果引外兵入神京时,还可假托智计有疏,那反董联盟时的袁绍,已经再没有遮羞布可以掩盖他以私废公的真面目了。
反倒是曹操,一心为公,游说各路诸侯而不得后,竟不惜单独出兵,追击董卓。
虽被徐荣伏击,一败涂地,险些丧命,可这忠义的形象却是牢牢的捏在了手里。
“眼下袁本初虎踞大河之北,横扫幽并冀青四州,负隅顽抗者,不过公孙瓒、孔融两人。前者穷兵黩武,屡战屡败,已被袁绍大将鞠义围困在易县,覆灭近在眼前。而孔融虽是海内名士,却一不知兵,二不明政,冢中枯骨,坐以待毙尔。”
刘备、陈登、糜竺交换着眼色,发现对方都觉得满伯宁这番话合情合理。
除了刘封以外,谁又能知道接下来整整四年里,袁绍都和公孙瓒不断上演反杀的剧情呢?
但凡不是公孙瓒反杀了袁绍这么多次,袁绍本就该在兴平二年就应该一统河北了。
而那时候的曹操还在跟吕布厮杀到白热化的程度,哪有资本去反对袁绍南渡黄河?
袁绍一旦渡过了黄河,本就是袁绍藩属的曹操,立刻就会被吞并,也就没有日后的魏武帝了。
曹操虽然不知道公孙瓒能为他争取四年之久,但他依旧想要再挣扎一番。
反正现在他是袁、刘、曹阵营里最弱的一个,除非刘备打算直接投降袁绍,否则他就应该不计成本的拉拢曹操,一起抗袁才行。更何况刘备南边还有袁术在虎视眈眈,刘备的基本盘并不稳固。
“使君,别驾、功曹,宠请君等放下仇恨,举目四望,除我主外,徐州可有盟友乎?”
满宠起身,大声慨然道:“唯有我主,方是徐州之友,我二州相辅相成,互为犄角,合则共存,分则俱亡,请使君明鉴!”
刘备悚然动容,联想起刘封先前跟他谈论时的话,曹操此刻虽然势弱,可的确占据了主动。
尤其是徐州需要争取时间,去收复广陵,甚至最好能够插足扬州。
只有真正彻底的拿下扬州,徐州才能说立于不败之地。
而要拿下扬州,就必定要对上袁术。
袁术才是徐州真正的死敌。
也正因此,刘封一直苦劝刘备,不可背刺曹操。
曹操可以逃亡河北,卷土重来,大不了就甘心给袁绍当臣子了。
可你刘备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兖州,就得继续和吕布打,和兖州本地士族斗。
兖州的士族,大部分只支持吕布,小部分支持曹操,可没人支持你刘备的。
刘晔确实看出曹操不简单,也看出吕布可以利用。
但刘晔却并不清楚吕布的反复无常,朝令夕改。
跟这样一个人做盟友,是相当痛苦的,因为很可能伱刚跟他达成了盟约后,被人一劝说,立刻就又反悔了。
所以,兖州留下一个能够互相支持的曹操,是相当合适的选择。
刘备思索了片刻,抬起头道:“尊使之意,备已尽知,可等备深思熟虑之后,再给尊使一个回复。”
满宠悄悄松了口气,他这次的任务并非是结盟,而是要稳住刘备。不过若是刘备肯结盟的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既如此,宠就恭候使君的回复了。”
满宠下去之后,刘备便询问起糜竺和陈登的意见。
糜竺照样谦让,而陈登则第一个发言:“满伯宁此番言论,虽有私心,却瑕不掩瑜。我徐州若要拓展疆土,可北上青州,可南下扬州,也可西进豫州,唯独兖州,乃死地,不可卷入也。”
中原三州,司隶、兖州、豫州。
司隶残破,豫州分崩,唯有兖州兵强马壮。
昔日十八路诸侯反董,声势浩大,其实不过十一路而已,可这十一路中,光兖州军阀就有四路半。
其中张邈统陈留,桥瑁统东郡,鲍信统济北,刘岱刺兖州,这四路,全是兖州本地军阀。
另外半路,乃是广陵张超,其人是东平寿张人,乃是陈留张邈的亲弟弟,直接甩开了徐州刺史陶谦来参加的会盟,也可算是半个兖州军阀。
可见兖州势力之强,武功之盛。
曹操尚且险些被兖州士人掀翻,徐州又何必去兖州空费力气?
同豫州一比,兖州俨然如同鸡肋。
相反,豫州鲁沛两国紧邻徐州,都有豫州本地士族支持刘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如果能同曹操结成真正的同盟,而非是袁绍调和下的阵营同盟,那徐州就可以放开手南下,横扫扬州和豫州地界了。
扬州是徐州囊中之物,不容曹操染指,可豫州就不可能让徐州独吞了。
曹刘两家如何划分豫州,也得有个讨价还价的底线。
鲁沛势必归徐,先前满宠也已经肯定了这一点,可豫州有六郡九十九县,乃是天下第一人口大州,有户一百一十四万,共计七百一十八万口。
剩下四郡,也得好好划分一下。
此时,近侍来报刘封来了。
适才满宠来时,刘备就派人去叫刘封了,只是今日刘封出了城,带着周泰等人去寻找合适的水军营寨点了,此时才刚回城。
得到消息后,刘封便赶忙赶回州府,恰好此时赶到。
“功曹所言甚是!”
陈元龙其实已经转任东莞太守,都督东莞、莒县、琅琊三郡军事。只是还没有上任,刘封依旧以功曹之职称呼以示亲近。
“若是曹孟德肯老老实实的和我们缔结一份盟约,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刘封走到刘备跟前,恭恭敬敬的给刘备、糜竺、陈登三人行礼,过后道:“父亲,南下广陵之事,孩儿建议可以提前准备了。”
刘备闻言,心中一惊:“你觉得曹操会插手?”
“孩儿不知。”
刘封摇了摇头:“曹兖州深陷吕布泥潭,要说插手,肯定是没有余力的。而且从满宠此来的目的来看,他其实更害怕我们背刺于他。”
“既如此,父亲你要是处在曹兖州的位置上,会不会想要给咱们找点事情,好分一分咱们的心,别老盯着他兖州的后背看?”
陈登猛一击掌:“确如公子所言,若我是曹兖州,必会双管齐下,一路遣使求和,订立盟约,一路则南下,唆使袁术,举兵取我广陵。”
糜竺也点头赞同:“如此一来,我们南下广陵之策,的确该提前了。”
刘封进言道:“父亲,可先遣使前往平安、高邮两县,游说当地县令,若是能将他们拉到我们这边,对于南下之势,大有裨益。”
陈登和糜竺尽皆赞同,公子此策甚好。
眼看自己儿子和智囊们达成一致,自然从善如流,询问起具体安排:“可以何人为使?”
刘封提出这个建言,自然早有准备,当即将心中的人选推了出来:“平安可遣孙乾孙公祐前往,高邮至关重要,需请刘晔刘子扬出马,方能有十全把握。”????“公子知人善用,明公后继无忧也。”
陈登拍案叫绝,对刘封的举荐相当赞赏。
糜竺也是连连点头,憨厚的脸上带着浅笑,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既然陈登和糜竺都已认同,刘备自己也挺满意这两个人选的,当即拍板决定,派人去请刘晔和孙乾。
“父亲,之前我们对广陵的策略是鲸吞,目前来看,恐怕得改一下了。”
刘封确实没想到,曹操都深陷泥潭了,居然对他们徐州还如此关心。
只能说寡妇曹爱徐州爱的深沉。
其实曹操但凡军纪严明一些,徐州本地对陶谦的支持其实是不强的,不说倒戈相向,至少投降起来是很普遍的。
这样占领的徐州土地,才会有税收能力和动员能力,才能给曹操提供新的兵员和粮食物资。
可曹操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也或许是被青州军庞大的粮食压力给压垮了,选择了烧杀掳掠,彻底把徐州集团得罪到死了。
日后不但占领了徐州后,还只能把徐州先后交给了汉献帝和臧霸管辖,同时对于徐州的人才,不但不能使用,还得想办法弄死。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陈登。
直到曹丕时代,才因为分化瓦解青州军和泰山军,才开始和徐州士人进行交易,正式宣告了曹魏和徐州的和解。
刘备抬头暼了刘封一眼,语调沉稳的询问道:“如何更改?”
“之前我等商议的乃是鲸吞,可若是袁术急于干涉,那必然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广陵的地形,在场的几人无不烂熟于心,不用地图,只用几个水杯就能摆放清楚。
“既如此,那我们不如做好两手准备,先行鲸吞之策,若是鲸吞不成,则续以蚕食之策。”
刘封认真讲解道:“因此,高邮县地处南北中央,衔接广陵郡治与东海、下邳两郡国。堪称要中之要,务必拿下。”
广陵的地形非常有趣,它是属于那种河流纵横,湖泊遍地的渔网型地形。
可以用两条线,一张网来形容。
两条线是一条纵线,一条横线。
纵线乃是以淩县、平安县、高邮县、以及广陵郡的郡治广陵县为一条纵线,直接连通了下邳、东海两个郡国到广陵郡的主动脉。
横线则是以堂邑县,舆国县、江都县、海陵县以及广陵县这五县环大江而设,是整个广陵郡最为精华的一片地区,占据了广陵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口和土地。
这两条线,包含了广陵十二县中的八县,坐落在交通最为便利的一张网上。
剩下的四个县,如海西县、射阳县、盐渎县、东阳县四个县,则完全处于这张交通大网的外围。
如海西,射阳两县,更亲近于东海国,如东阳县,则更亲近于下邳国。
至于盐渎,孤悬于外,对大局无足轻重,可日后传檄而定,不值得耗费兵力。
“父亲,可同时再遣使节,前往东阳、海西、射阳三县,力求能说降此三县,可令我军提早进驻,掩护主力南下的侧翼,也可随时增援一线。”
刘封将一整个广陵拆分成了四个部分,最为重要的自然是以广陵郡郡治为核心的鲸吞部,这需要出动大军,劳师远征,越过数百里的距离来到广陵城下。
一旦袁术插手,很可能会演变成刘袁之间的全面战事。
所以要有变化,控制凌县、平安,高邮就是后手,只要牢牢掌握了这条纵线,那广陵就始终触手可得,主动权就会一直在刘备的手中,袁术即便占了广陵城,也只能被动防守。
此外,亲近下邳、东海两国的三座县城和孤悬于外的盐渎,也是可以单独争取的。
这能削弱对方的力量,增强己方的力量,何乐而不为。
更重要的是,如果袁术真的插手广陵,而广陵真就倒向了袁术,那也不影响刘备可以转而执行第二个方案,进军鲁沛两个郡国。
尤其是沛国,人口富庶,土地肥沃,还有铁矿行业煤矿,还是豫州的炼铁中心,价值其实比之广陵,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刘封力荐的必争之地。
四人一番商议,决心已下。
可同曹操暗中达成盟约,分割豫州。
汝南郡、鲁国、沛国归属徐州,颍川、陈国和梁国,则由曹操日后取之。
不过这只是底线,这一次最多只是回复满宠徐州的态度。
真要谈的话,曹操得派更为重量级的人物,比如荀彧、程昱等人前来,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满宠显然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很快,简雍、孙乾、刘晔等人陆续被召集而来,一人领两县任务,分头出发。
“子扬,此番任务,唯高邮任务最重,必须拿下,备只能将此重任委托给你,望你能马到功成,不负徐州父老之望。”
刘备拉着刘晔的手,述说着心中的期许。
刘晔只觉主君倚重,大任在身,心中生出无限豪情。
“明公但在郯城安坐,晔此去,必说服高邮县令纳城来投,”
刘晔这种人才,往往压力越大,越为自信,任务越艰巨,没人敢接受?
这不恰恰证明了他刘子扬才能卓绝,远超彼辈吗?
“好!”
刘备大声喝彩,按着刘晔的手不肯松:“只是子扬也需保重自己,高邮虽重,却不及子扬万一。若是事有不谐,子扬当先自保,再虑其他,备率军于郯城,不日即可拿下。”
刘晔感激涕零,泣泪告别刘备,在护卫州吏的随从下,南下前往高邮县。
随后,刘备又以此送走了简雍、孙乾。
简雍依旧是老样子,放浪不羁,竟然拍着刘备的肩膀让刘备准备好美酒,等他功成回来,要一起痛饮三天。
刘备自然不会拒绝,老兄弟了,很多话不需要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双方就已经心中明了。
最后是孙乾,这位郑玄的高徒持礼甚重,而刘备也以礼相待。
孙乾一板一眼的告别刘备,绕道下邳国,前往东阳县。
忙完这一切后,刘备正式的将满宠重新请来。
“使君既已重新传唤外臣,想必是已然有了决定。”
满宠朝着刘备恭敬礼拜,然后郑重其事道:“望使君能郑重考虑,使兖、徐二州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刘备点头回道:“若是孟德真心愿和,备自无不可,只是孟德在徐州烧杀掳掠,大伤徐州士民之心,备甚为烦恼。”
满宠听话听音,自然听的出刘备话语中的松动,赶忙争取道:“先前徐州战事,涉及我主,外臣不好评判,只是当今之事,尽在堂上诸公。究竟是战是和,难道不是看何种选择对徐州有利吗?”
“使君,外臣说句冒犯的话,堂上诸君,若是北面而臣,不失为州郡显宦,可使君您呢?您是汉室宗亲,虽然与袁冀州有旧,可您真的能放得下眼下的一切吗?况且袁冀州外宽内忌,性好猜疑而多权变,此非人主之像也。”
当满宠说到堂上诸君时,周围大部分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可满宠丝毫不惧。
别的不说,光论身材,满宠可是身长八尺,东汉一尺接近24厘米,八尺最少也在一米九以上,妥妥的一个巨人体型。
这身高,光是威慑力就强的吓人,在场的又都是文士,难怪满宠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本章完)
第132章 各方云动
第132章 各方云动
刘备起身道:“伯宁所言,吾已尽知,汝可回去回复孟德,是战是和,我自观其诚意决断。”
满宠闻言,心中一松。
刘备这话,显然是在暗示满宠,曹操若要求和,当展现诚意。
诚意是什么?
懂的都懂。
正事商量完,刘备又开始求贤若渴起来了。
对于满宠,刘备是相当的欣赏。
胆气超群,谋略过人,刚正不阿,气宇轩昂。
这四个词语用在满宠身上是丝毫不过分,而且还少了几个词语,比如外刚内柔,貌直实黠等等。
不过后面两个词,则需要日久之后才能感受到,不如前面的直观。
刘备当即吩咐准备宴会,款待满宠。
席间,还拉着满宠的手,为他逐一介绍徐州重臣,让满伯宁又惊又喜。
满宠身材高大,一米九二的个头,足足高出刘备半个脑袋。
可刘备却毫无异样的仰头看他,上一个能如此毫无异色的正是曹操。
“宠自幼长在豪族,性情直暴顽劣,所幸还知善恶,明事理,晓忠奸,因此得以为郡中征辟,略有薄名。”
满宠感激莫名,冲着刘备下拜行礼:“不意使君如此恩重,宠愧不敢当。”
“伯宁何以如此自谦?”
刘备将他扶起,叹息道:“备只恨遇伯宁晚矣,不能得伯宁常伴左右,耳提面命,此备之大憾也。”
满宠只觉得人有点轻飘飘的,他真没想到刘备会如此推崇于他。
最早之前,满宠其实对刘备并不重视,只觉得刘备不过是一略有背景,拜得名师的北地武夫。
就连对刘备产生好奇,也是源于二征徐州之后,自家主君偶尔开始会怒斥刘备背恩忘义,狼子野心。
后来听说刘备不自量力,居然去了徐州,满宠倒是觉得挺符合刘备的见识的。
边疆武夫何曾有过这样的机遇,不知进退才是常理。
可当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再传来的消息可就完全超出他满伯宁的想象了。
等到曹操请他出马,出使徐州的时候,满宠已经完全忘记先前如何看待刘备的了,他仔细的收集了刘备的情报,然后日夜研读,并根据刘备的性格特征做准备,决定如何说服对方的方案。
毕竟满伯宁这个人,藏在刚强外表下面的,则是柔软的身段。
刚正不阿是满伯宁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只不过这一点还需要一些运气。
就拿满宠的嫡孙满长武来讲,他最后的结局就很难看。
当时曹魏皇帝曹髦造反,他守护皇宫正门,拒绝了司马干和王羡的直入。
司马干还好,本身就是满长武的姑父,并没有多想,在司马昭面前如实汇报了情况。
可王羡却是个小人,就因为被拒绝入宫,他就深深的嫉恨起满长武了不惜贿赂司马昭身边的近侍进献谗言。
于是,满长武被小人所诬陷,成了阶下囚,被拷问致死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父亲被剥夺爵位,贬为庶人。
这就是典型的没能玩好平衡,以至于身死道消,家族爵位也被剥夺。
因为满长武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得罪了司马昭了。
因此,满宠的能力之强,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而满宠本身,也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
可即便如此,在受到刘备如此礼遇的这一刻,满宠终究还是被感动了。心里也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何自己主君对刘备是如此的念念不忘了。
刘使君,能得人效死也。
当满伯宁在刘备处乐不思兖的时候,程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梁国首都睢阳县。
豫州刺史郭贡正在此处办公。
郭贡此人,乃是颍川名士之族郭姓子弟,与郭图、郭嘉皆是同族。
以三互法来说,郭贡是不能担任豫州刺史的。
只是李傕、郭汜为了能够制衡袁术,扩大对豫州的影响力,才将豫州刺史之职,拜除给了豫州本地名士郭贡。
郭贡此人也确实非泛泛之辈,单骑入主豫州之后,就在梁国拉起了一支万余人的庞大军队。
这些军队中,除了少量的郡卒外,其余都是本地的豪强士族贡献出来的部曲、僮仆。
只这一点,就已经说明郭贡至少在名声方面,确实在豫州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先前吕布背刺曹操的时候,郭贡其实也去凑了热闹,带领一万多大军直接杀到了鄄城城下。
其实从这个位置来说,要说郭贡和张邈、陈宫他们不是一路的,这怎么也不可能。
要知道梁国和东郡鄄城之间,可是隔着陈留郡和定陶国的。
而这两个地方,都在吕布集团的掌控中。
陈留根本就是张邈的老巢,如何能借道给郭贡一万多人的大军北上?
这显然是有着盟约关系的,只是最后因为郭贡和陈宫之间被荀彧抓住了破绽,打了个时间差,竟真说退了豫州军。
否则等到随后的陈宫军杀到,鄄城能不能守住还真要打个问号了。
郭贡退军之后,重新缩回了梁国。
郭贡虽然名为豫州刺史,可他真能管辖的也只有梁国一国,况且郭贡也仅仅只是豫州刺史,而非豫州牧。
程昱进了睢阳之后,直接去府衙求见郭贡。
程昱此次前来,不但带了曹操的名帖,还有荀彧的名帖。
因此很快,郭贡就召见了他。
郭贡是个有些古板的名士,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高使者不过是一无名之辈,也只有曹操这样的宦官之后,才会提拔这种人。
也不知这程昱何德何能,竟能担任东平国相,曹孟德当真不懂用人。
不过即便郭贡心中不怎么待见程昱,但他表面上还是施行礼节,问候了程昱的身体近况后,才转入正题。
“尊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程昱何等人精,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郭贡对自己有看法。
于是,他果断做出调整,低眉顺眼道:“郭使君于我兖州有大恩,我等铭记在心,不敢或忘,何以言赐教?不过是我主新知了些许消息,深恐郭使君不知,为人所乘,特遣我而来。”
果然,看见程昱低眉顺眼的伏低做小,郭贡态度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尊使何出此言,先前之事,不过为小人挑唆,险些铸成大错。幸有荀文若连夜来说,使得我得悉真相,退兵自是顺理成章,也算不得恩情。”
程昱看见郭贡态度软化,心中鄙夷,这等沽名钓誉之辈,竟也能聚万人之众而任重一方,大汉确实是气数已尽。
“使君为人谦和,施恩不望报,自然是道德高尚,既如此,我等也当见贤思齐,不让使君专美于前也。”
郭贡闻言,心中很是高兴,抚须颔首:“尊使言过了。”
程昱觉得总算是把郭贡给哄开心了,火候也差不多到了,于是直入主题:“我主近日探得徐州牧刘备想要染指贵州鲁、沛两国,重立陶恭祖昔日所立之陈珪为沛国相。显然将要不利于使君您啊。我主获悉之后,便立刻招我出使,来告知使君此事。”
“什么?”
郭贡闻言大惊,这个消息确实大大出乎了郭贡的意料,他有些不信道:“刘玄德不过一边地武夫,陶恭祖死前昏聩,竟将州牧大权绕过朝廷,私相授受。”
“老夫还不曾上述朝廷,举他私相授受之罪,他倒是贪得无厌,竟想要占据我豫州疆土?”
程昱断然肯定道:“确是如此,使君可多派细作,观察徐州兵马调动,彼辈若真有狼子野心,必将显露行迹。”
郭贡心里又惊又怒又怕,他手底下不过万余人马,而且还大多未经战阵。
那刘备可是一旬之间下琅琊,自己这梁国与琅琊相比,不论是户数还是人口数,其实还没对方三分之二大。
刘备若是真的来袭,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郭贡忍不住去看刚才还不为他所重的程昱,求教道:“听荀文若夸奖,仲德才智出众。今日有何教我?”
程昱自然又是一番谦逊,而郭贡则已病急乱投医,催促着程昱。
最后,程昱开口道:“使君,梁国与沛国,彼此交融,关联密切,此生死存亡之地也。若失沛国,梁国顿失屏障。若能保住沛国,则梁国安。”
“因此,梁沛问题在于沛,而不在于梁。”????郭贡听的连连点头,沛国和梁国不但在地理上犬牙交错,互相深入对方腹地,两国境内还有多条河流共同,使得两国不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连接的较为紧密。尤其是一条睢水,甚至直接勾连了梁国的国都睢阳和沛国的国都相县。
从某种程度上说,程昱讲的都是实话。
可偏偏这个实话其实并不适用于郭贡。
“仲德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出兵沛国,先行抢占?”
郭贡试探的询问道。
“确是如此,当今唯有此策可行。”
程昱慷慨激昂道:“使君乃是豫州刺史,朝廷所拜,民心所向。使君入沛国,合情合理,以昱之见,使君入沛国,名正言顺,沛国各县可传檄而定。”
郭贡听了之后,很是意动,但他也知道双方力量差距太大:“我在梁国,不过万人之众,若兴兵沛国,至多只能出动万人。可刘备此时实有兵马五六万之众,我军以一敌五,如何能抵。”
程昱心里嘲笑着郭贡色厉内荏,但还是给他出主意道:“沛国乃是豫州疆土,刘备兴师动众,乃是侵犯豫州边境。沛国有识之士,必不能与之善罢甘休。此人和也。”
“况陈国之中尚有陈王刘宠,能征善战,麾下更有十万部众。”
“使君既不能阻挡刘备,缘何不以州中名义,邀陈王刘宠一并出兵,保州郡之安全?”
郭贡闻言大喜,向程昱行礼道谢。
程昱慌忙让开,连连表示不敢。
郭贡当即宣布设宴,款待程昱。
程昱推脱不掉,只能留下敷衍一番。
等次日,推辞还有要事,继续南下直奔袁术的寿春而去。
郭贡则开始动员部曲,同时派出使者,前往陈国国都陈县求见陈王刘宠和陈国国相骆俊。
而此时,刘备也将满宠送出郯城三里,依依惜别。
离别之际,刘备拉着满宠的手道:“伯宁若在孟德手下待的不如意,且记得郯城始终有伯宁的一席之地。”
满宠感激涕零,刚强如他,也不禁泣泪而去。
随后几日,陈登、陈群、糜芳等诸人走马上任。
陈群当得知自己被拜为莒城太守时,其人惊讶莫名。
因为按照惯例,陈群目前的声望资历,能得一大县为县令,便已经是显擢了。
现在刘备直接把他给提到了太守的位置上,可谓是越阶提拔,陈群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拒。
只是刘备态度坚定,不容陈群退阻。
这不但是酬劳陈群从豫州一路追随至徐州的苦劳,也是对陈群勤恳做事的奖励,最后还包含了向豫州群贤展示千金市骨的目的。
有了这么些的考量,刘备当然不会允许陈群推辞。
陈群也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刘备这份恩情,却是实打实的了。
送走了陈登等人,接下来曹豹就任下邳国相的事情也上了议程。
有刘备亲口允诺,再加上曹豹征战琅琊的功劳,以及交出部曲的牺牲,怎么都不可能有意外。
只是刘备和刘封都担心曹豹去了下邳后,会被人利用。
万一出了大事,到时候对曹豹是处罚还是不处罚?
上下那么多人的眼睛看着,不处罚,那就是方伯徇私舞弊。
处罚了,那就是方伯卸磨杀驴,不但是许耽、章诳这些人看着,就是臧霸的泰山军头们,不也一样。
刘备是必然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且没有正确答案。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点醒曹豹,让他多生几个心眼,不要踏进陷阱里去。
于是,刘备特地让刘封上门拜访,暗地里是来提醒曹豹如何长几个心眼的。
得到刘封上门的消息,曹豹大喜过望,立刻吩咐安排宴席,款待未来的贤婿。
这一次出战,曹豹自然是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
别的不说,开阳城下他差点被臧霸给捅穿了,就是大过一件。
虽然后来陈登帮他圆了过去,曹如意那个犬入的东西也被他扒了皮赶回了家里去。
可曹豹心里还是清楚,刘备肯定是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
陈登能帮他打掩护,却不可能帮着他去骗刘备的。
他一度以为自己梦寐以求的下邳相又飞走了。
可没想到,刘备竟然没有食言,还是以下邳相酬功。
这让曹豹很是感恩戴德。
今日,刘封再度上门,之前许诺的诸事已然都已成真。
曹豹如何能不激动万分,要设宴款待刘封。
很快,刘封就轻车简从的来到了曹府,就像是第一次来时那样,随侍左右的依然是已经官拜别部司马了的潘璋。
一方感激涕零,一方有事而来。
可谓是情投意合,自然气氛融洽之极。
等到宴后,曹豹与刘封坐在堂中喝茶。
刘封突然开口道:“叔父,你这次前往下邳,可未必是福啊。”
曹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追问:“贤侄可出此言?”
“徐州上下,想要看我父与您出丑的人可是不少啊。”
刘封意味深长道:“叔父这次前往下邳,说不好就会有人跳出帮叔父做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这?”
曹豹有点愣神,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叔父,您已经是下邳国相,两千石的显宦,家中财货众多,雪盐的销售已经铺开,下半年应该就有第一次分红,您那一成股份,最少也能有数百万钱的分润。”
“数百万钱?”
曹豹倒抽了口凉气,这已经比他全部财货加一块还要多了。
想到过雪盐很挣钱,可还是没想到雪盐居然能挣钱到这等地步。
曹豹喃喃自语道:“若真有这么许多,那确实如清儿所说的那般,没有必要为财货所动了啊。”
“清儿所言?”
刘封的耳朵可是相当敏锐的,瞬间捕捉到了曹豹话里的信息。
莫非自己这个没过门的侧室,还有这等见解?
曹豹尴尬一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闺女迟早是要嫁给刘封的,既然如此,不如早些让刘封见识见识自家闺女秀外慧中的能力,也免得女儿藏拙被人轻视。
于是,曹豹索性将先前曹清对他的提醒托盘而出,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封。
刘封听后,小吃了一惊,随后又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没想到自己这位侧室,竟然还有如此智慧,堪称女中诸葛啊。
可惜双方婚前不能见面,否则刘封倒是很有兴趣和对方聊聊。
随即刘封想到,即便不能见面,也可以书信往来,回头可以试写一封书信,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叔父,清儿所言,俱是金玉良言,叔父可尽数从之。”
刘封暂时放下对曹清的好奇心,重回正题道:“叔父可从清儿之言,在下邳无为而治。”
“只要叔父不犯大错,不沾贪腐,就是真出了什么情况,侄儿也能保证至多就是让叔父异地为官而已。”
得了刘封的口头承诺,曹豹顿时大喜。
提前跟大大们沟通一下,本书女主主要是负责一些医学开发啊,经商之类的事情,某种意义上算是取代宦官的地位,这也是原先早就设计好的,应该有不少读者看到过泄露的章纲,不是临时加戏。另外,女主们不会参与战争的,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
(本章完)
第133章 琅琊诸葛
第133章 琅琊诸葛
琅琊阳都城内,诸葛家。
诸葛氏传承自西汉汉元帝时,任司隶校尉,以执法严格、性情刚直见称的诸葛丰。
诸葛丰自幼聪慧,读经阅史,长成之后性情刚正不阿,不畏权贵。
后虽开罪了元帝宠臣导致被诬陷罢官,但诸葛氏名声已传扬天下。
后诸葛氏一直定居在琅琊,先在诸县,后至阳都,已经历数百年之久。
此间,诸葛氏也历出秩比千石高官,传承门第,是徐州有名的士族大家。
诸葛亮之父诸葛珪,就曾任兖州泰山郡郡丞,秩比六百石,是郡国级别的高官,可惜病死的早,没能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那一年,诸葛瑾十五岁,诸葛亮八岁。
按照两汉的传统,诸葛瑾已经成年,则独立门户,赡养继母。
而诸葛亮、诸葛均则因为未有成年,因此和两个姐妹一起被从父诸葛玄收养,养在膝下,视如己出。
诸葛玄出身琅琊诸葛氏,乃是徐州名士,很有声望,与刘表、袁术、等活动在京城的世家大族子弟素有交往。
而诸葛玄这个人相当重要,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诸葛兄弟的从父,将他们带到荆州,有着养育之恩。
更重要的是,诸葛玄这个人代表了袁术和刘表两大集团达成和睦。
在历史上,关于诸葛玄的记载是有分歧的。
三国志中记载,诸葛玄是为刘表所举荐,任豫章太守,治南昌。而裴松之补充的资料,则显示诸葛玄是被袁术所表奏,署豫章太守。
结局也迥然不同,三国志中记载是被朱皓赶走之后病死,而裴松之记载则是为豫章人杀死,献投于刘繇。
其实仔细梳理一下,有没有可能这两个记载都是真的,只是时间顺序不一样,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诸葛玄因为徐州之变,带着诸葛亮等小辈南下投靠旧友刘表,在路过扬州的时候,被袁术发现,外交手段极为灵活的袁术在诸葛玄的身上看到了可利用价值。
之前已经说了,袁术此时其实是焦头烂额的,不但身陷刘繇和刘表的东西夹击之中,北边还有郭贡、曹操等宿敌,再加上他对徐州的野心也引起了刘备的忌惮和敌意,可谓是四面楚歌。
因此,袁术急于改变自身处境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北边的曹操暂时被吕布拖住,不用去管,刘繇因为扬州和袁术激战正酣,除非袁术让出扬州,否则也很难妥协。
刘备的徐州更是袁术发展的方向,也不可能化敌为友。
那么思考下来,唯有荆州刘表,是袁术最能达成合约的方向了。
而且一旦和刘表罢兵,那么袁术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对付刘繇,然后北上争夺徐州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袁术先前会在庐江的问题上,对孙策食言而肥了。
庐江的位置极为重要,毗邻长江,是同刘表一方的江上第一防线。
而孙策和刘表、黄祖可是有杀父之仇的。
如果把孙策放在庐江,袁术还怎么调整和刘表之间的关系?
不扩大战争规模就得谢天谢地了,遑论议和。
所以袁术宁可食言而肥,也没有让孙策担任庐江太守,最后选用的刘勋也是一个勋贵子弟,与曹操、袁术、袁绍、刘表、黄祖等人尽皆有旧,昔日都为好友。
这样一个人呆在第一线,显然能够立竿见影的缓和双方的关系。
诸葛玄来了之后,袁术极为敏锐的意识到他的价值。
和刘表为至交好友的诸葛玄,如果能够出任豫章太守,这就和庐江的刘勋一起铸造了一道防火墙,完全割裂开了袁术本部和刘表本部,使得双方有了达成合约的现实基础。
事实也正是如此发展,当袁术利用手中马日磾的符节,在豫章太守周术死后,立刻表奏诸葛玄署豫章太守。
这里的署字是代理的意思,暂任官职,属于临时顶替。
而马日磾的符节则起到了让豫章人接受诸葛玄的作用。
很快,刘表的回应来了。
初,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治南昌。
刘表不但赞同了袁术的意见,而且还正式表奏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去掉了署字。
诸葛玄的豫章太守,很可能是袁术和刘表齐心协力的结果,而事实上诸葛玄就任豫章太守之后,刘表和袁术确是罢兵议和,不再互相敌对,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诸葛玄说不定能在豫章经营出一片天地,也进化成小军阀都说不定。
可惜的是,李傕、郭汜此时深恨袁术,拒绝承认袁术和刘表的表奏,反而直接拜除了汉末名将,大司农朱儁的儿子朱皓为豫章太守。
有了正式朝廷的背书,朱皓直接把诸葛玄一家子从南昌驱离到了西城。
后来不论是诸葛玄死在了西城,为江西人民所杀,献头刘繇,还是逃回荆州,病死在襄阳,都不再重要了。
此时诸葛氏族地中,一个面孔狭长纤瘦的青年走了出来。
看见外面站着的十四岁弟弟,青年缓缓摇了摇头。
这面容狭长的青年,正是年二十一的诸葛珪长子诸葛瑾,而他对面的十四岁少年,则正是将来名满天下,美名铭刻于整个华夏民族脊梁之上的季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
“大兄,从父还是不允吗?”
诸葛亮身材高大,长相刚毅,一双明目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他的兄长诸葛瑾却是神情深后,沉着坚毅。
“从父久欲南下,前往荆州。去岁先是兵火,入冬之后,道路南行,才拖延至今。眼下琅琊已平,南下之路畅通无阻,从父已离刘使君年余,自然想要早日回返。”
诸葛瑾口中所说的刘使君可不是刘备,而是八骏之一的荆州刘表刘景升。
诸葛玄乃是刘景升的旧友故吏,之前在荆州时,就是刘表的老部下,后奉刘表之命入朝觐见。
得知兄弟诸葛珪死后,赶忙告假于刘表,得到刘表支持后,先入朝廷,再绕行泰山,接了跟随父亲就职泰山的诸葛瑾、诸葛亮等人,返回阳都。
回了阳都之后,立刻迎来了曹操的两征徐州。
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盗匪乱兵,诸葛玄哪怕有家兵保护,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南下。
不得已困居阳都,等待南下的时机。
现在终于战事平复,诸葛玄自然是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就准备带着诸葛亮等人启程。而诸葛瑾因为已经自立门户,诸葛玄只能劝他一起南下,而不是强硬带上。
“兄长,近日来,似有人针对我诸葛氏,在外散播我诸葛氏将携大量财货南下的消息。”
诸葛亮此时身高已经接近诸葛瑾,超过了这个年代的平均值。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忧虑,对着诸葛瑾劝说道:“此事不得不防,如今盗匪横行,乱兵聚团,若是财货的消息引来他们的注意,那此时上路,何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
“若是这谣言当真是有人蓄意而为,弟深恐对方还有后招,不发则已,一发之下,我诸葛氏恐有倾覆之危啊。”
诸葛瑾不但没有呵斥弟弟杞人忧天,反而也是忧虑的点了点头:“我弟之言甚为有理,为兄也素忧之。最近的传闻我也有所听闻,却也查不出从何而来,或是真有人在针对我家。只是我诸葛氏在阳都一向与人为善,长辈为官也颇有声望,不曾树敌,当真想不到是何人想要陷害我家。”
诸葛亮摇头叹息:“奈何叔父不肯相信,”
他很是忧虑,对方放出这样的信息,显然对诸葛氏存有恶意,想要借助盗匪乱兵之力,行不轨之事。
可他虽然看到了这一点,却不能警示从父,哪怕请出了兄长都不行,这让他有种无力感。
尤其是从父执意要去荆州投奔刘表,这让诸葛亮很是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刘备起义兵南下,驰援数百里,来救徐州,逼退曹操,此可谓大仁大义。
须知刘备此举,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损耗自己的兵力。????毕竟在他来之前,就是刘备本人也想不到会有拿到徐州的一天。
因此,诸葛亮与其兄诸葛瑾,对刘备的好感都很高,反而诸葛玄对刘备不怎么看的入眼,在他看来,单骑入荆州,得蔡、蒯之助,诛除宗贼首领,收编宗贼,安定地方,北逐袁术的刘表,方为真英雄也。
诸葛瑾看出自家弟弟的忧虑,深思片刻后,安慰道:“二弟且莫惊慌,为兄听闻陈元龙即将北上接任太守之职,以他的能为,当能平定沿途盗匪乱兵。”
诸葛亮无奈点头,他已尽力劝谏,可无奈诸葛玄不听。
更为糟糕的是,这次诸葛玄南下荆州,是打算避开中原战火。
因此他大肆发卖自家土地、商铺、宅邸等不动产,换取财货,准备带去荆州置办田产。
故而这次南下,当真是有大量财货随行的,想瞒都瞒不住。
这样一来,觊觎住诸葛家车队的盗匪乱兵不在少数,若是有人在中间窜连,即便随行有百余名族兵,却也未必能够护卫得了周全。
以诸葛玄的想法,四月初就可以动身了。
之所以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诸葛亮暗中筹谋,让兄弟姐妹四个轮流装病,以拖延时间。
可现在这小伎俩已经为叔父所察觉,不好再用。
虽然他很反对不思努力,寄希望于外情,可现在这个局面,诸葛亮也只能希望如兄长所说的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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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兄弟的忧虑,某个始作俑者并不知晓,他此时正在校场之上,跟随着弓马老师太史慈学习射箭。
刘封在涿州时,确实有跟着族学习过经纶,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但仗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却也说的过去。
至于武艺一道,刘封只能算是试学者。
除了会些许骑术外,一窍不通,不过胜在身体素质够好,也跟着徐盛所部训练过,有些底子。
“心眼一线,神随意动。”
太史慈随手一张弓,一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公子请看,我刚才这一箭看似轻松,实是千锤百炼,而基础就是方才所说的八个字。”
随后,太史慈又指导着刘封的站姿,让他换上轻弓,练习张弓。
“张弓时要用腰部发力,切忌手臂发力。”
太史慈继续指点:“若是手臂发力,射不了几箭就会力尽,甚至肩膀酸痛难忍。可腰部发力,却能保持力气充足,源源不断。”
“另外,人要站直,挺胸直背,以弓弦越鼻,力从腰发,带动臂膀张弓,随后轻放。”
经过太史慈的一番讲解指导,刘封短短一旬时间,竟已经能射中二十步的箭靶。
太史慈这段时间也很是辛苦,上午要去校场训练士卒,下午则来教导刘封骑术和射术,忙的是不可开交。
他所带来的四百余青州壮士被刘备全数编入太史慈麾下,同时还另外抽调了泰山军和丹阳兵,给太史慈凑齐了一千人马,并配齐了长短刀兵等军械物资。
最为珍贵的,便是两百套皮甲,大大增强了太史慈所部的战力。
经过刘封的求恳,太史慈特地挑选了四十名能善射能骑的勇士,调拨给他。
刘封用着四十名青州豪士为弟子,再加上牛二愣、王贵等丹阳精锐,以及从昌豨降卒中选拔出来的部分勇士,凑足了两百人,编为一别部,号为如山营,取不动如山之意。
这一屯如山营虽然只有两百人,却装备了整整两百套甲胄,其中半数为铁制扎甲,做到了其中重装步兵人手一套铁质扎甲的配置。
为了凑足这么许多的铁甲,刘封不但软磨硬泡,黑下了从昌豨那里缴获的十几套铁甲没还,还凑上了徐盛家族所积攒的几套,以及周泰、蒋钦带来的几套。
周泰、蒋钦因为负责水军,水上作战,一般不着铁甲,而使用防御力较好的皮甲。
因此,看见刘封有意求购后,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就将那四五套铁甲一并赠送给了刘封。
最后的大头,则是糜家运来的那七十八套,没有这一大笔铁甲进账,估计刘封现在也只能用皮甲凑数了。
除了甲胄以外,如山营还配有整整十二匹战马,再加上六十把强弓劲弩,长短兵器,破甲小瓜锤,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所选士兵也俱是勇武敢战,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老兵,可谓是刘封手中战斗力最为爆表,价值最高的一个别部。
至于这别部司马的位置,刘封思索再三,决定让潘璋亲自统带。
不过在下发命令之前,刘封把潘璋找来好好谈了谈,再三强调了军纪的重要,严禁掳掠百姓,杀良冒功。
潘璋自然无有不从,他可是刘封亲手提拔起来的,刘封就是他的主公,刘封的耳提面命他如何能不听?
刘封对太史慈、周泰、蒋钦等人自然也十分照顾。
不但掏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购置皮甲,衣物,还直接赠给了大量的财货,帮助他们安定下来。
这些花钱的地方着实也不少,虽然太史慈是青州豪强,周泰、蒋钦是大江水匪,都有着许多财货积蓄。
不过来自少主的资助补贴毕竟不一样,让他们和刘封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就在太史慈辅导了刘封半天,太阳西斜,准备休息的时候。
周泰、蒋钦带着一个水匪老兄弟出现在了校场外。
“幼平、公奕,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看见周泰、蒋钦,刘封很是高兴。
太史慈虽然刚来郯城,但因为刘封的关系,和周泰、蒋钦也结识了,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周泰、蒋钦脸上带着笑容,神色之间,隐隐藏有些许激动,上前抱拳道:“公子,都尉,泰今日休息时与老兄弟闲聊,得知了一个消息,感觉对公子和明公可能有用,因此特地来报。”
“哦。”
刘封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周泰和蒋钦两个人,性格沉稳刚毅,不喜轻佻。
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必然是有几分根据的。
看了看周泰、蒋钦身后那两个水匪,对方也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和刘封对上目光后,先是讨好的笑了笑,紧跟着就低下了头。
“走,天色已晚,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回去,一并用饭。”
刘封招呼了周泰、蒋钦,和太史慈一块带着三人回府,一同用膳。
刘封吃的自然是要比士兵餐好的多了,因为周泰、蒋钦等人的到来,所以特特定叮嘱了厨房再加好肉好酒。
刘封平时是不怎么饮酒的,不过太史慈、周泰、蒋钦这些武夫,个个都是酒鬼。
天知道太史慈这么能喝酒,怎么还能维持得住神射技术的。
用过晚饭,刘封驱离下人,开始谈话。
太史慈本想告辞,却被刘封挽留。
“你我分属师徒,情同叔侄,何以见外?况且我父视老师为手足,既为手足兄弟,自无事不可说。”
刘封的话,让太史慈如沐春风,只觉得自己能受刘备父子两代恩重,当真是不虚此行,投对主公了。
眼见没有外人了,刘封邀请周泰、蒋钦叙说情况。
丞相登场,泪流满面,对于丞相的初次亮相,大老爷特别紧张,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如有不足,老大爷先道个歉,只能说我已经尽力了。
路遥且长,诸位大大请容老大爷慢慢勾勒,尽力塑造一个贴近历史,有血有肉的丞相,谢谢大家的支持。
广陵之战,即将打响,诸位演员请上台。
(本章完)
第134章 周泰献策
第134章 周泰献策
周泰和蒋钦对视了一眼,然后由周泰开口道:“今日午时用饭休息时,我与老兄弟聊起昔日水上买卖。”
说到这里,周泰脸上闪过一丝红润,显然这水上买卖不那么正经。
“后来,一个老兄弟提起,他前两年在江都走私食盐的时候,曾发现江都县水门下有暗道,可以从江外直通城内。”
“哦?!”
刘封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条暗道现在可还在吗?”
周泰回头看了眼那老兄弟,示意对方来答。
那人便上前两步回答道:“回禀公子,那条暗道其实是块水中碎石,正好卡住了江都水门,使得水闸门没法落到底,大概空出了恰好够一人钻过的空隙。”
那人边说,手边在半空中比划着,让刘封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刘封的估算,这水中碎石应该也不是天然形成的。
东汉官府确实没有榷盐的制度,从官面上来说,也就没有官盐私盐的区分。
可对于民间却有,在产盐地,外地来的盐就是私盐,需要打击铲除,因为对方影响了自己一方食盐的生产和销售,属于入侵者。
而外地的盐货想要进入,很多就跟走私一样,被叫私盐也不为过。
广陵也好、扬州也好,都是产盐大户,就是兖州都有井盐出产,所以彼此之间是有严格销售范围的。
但总有一些人,为了贪图更大的利益和财货,跨越界限,尤其是以周泰这些亡命水匪为最。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江都城防有问题。
这可就是个宝贵的情报了。
刘封略一沉吟,就开口连问了三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进出那条暗道,距今已有多久?你能确定那暗道还在吗?如果让你现在再去江都,悄悄的检查一次暗道是否还在,伱可愿意?”
这个情报虽然重要,但他的价值在于有那条暗道。
周泰等人已经在大江上快活两三年了,若是时过境迁,那条暗道已经被江都发现堵上了,又或者损毁了,那徐州军若是以此为基础制定作战计划,那可要出大事情的。
周泰部下赶忙回答道:“那条暗道乃是江都县内豪强走私所用,轻易不会断绝。某最近一次去是数月之前,当时依旧畅通,并没有障碍。若是公子不放心,春愿亲自跑一次,只需大半个月,就能将最新情况带回郯城。”
郯城到江都,距离十分遥远,大有数百里之遥。
不过好在熟路畅通,从水路走的话,行程速度将会大大提升。
可即便如此,想要在大半个月内完成往返,还要探得情报,时间依旧是相当紧张的。
但他依旧肯夸下海口,可见眼前此人颇有上进之心,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巧了不是,刘封最欣赏的就是有上进心的人。
刘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脸上满是惊喜,赶忙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叫钱春,在周司马麾下暂任队长。”
周泰、蒋钦二人也不过是曲军候,这个叫钱春的竟然是个队长,可见也算是周泰、蒋钦手底下的左膀右臂了。
“好!钱春。”
刘封冲他点点头:“你若是能在二十天内,将情报准确的带回,我可记你一功!赏钱一千,绢帛各一匹。”
“另外,你可先挑选两个帮手,再拨给你们一艘小船,一千钱,两匹麻布,供你们路上使用。”
钱春闻言,心情激动,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意识到自己抓到了机会,赶忙大礼拜倒:“谢公子!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为公子办事。”
刘封点点头,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好,你有此心,我很高兴。只是路途遥远,路上注意安全,凡事以自己安全为重。”
“公子!”
钱春哪里见过如此随和的贵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州郡贵人这么近。
再听见刘封叮嘱安全的嘱托,一时之间让钱春泪如泉涌,恨不能当场就为刘封效死。
“公子大恩大德,春永世不忘!请公子放心!但使钱春有一口气在,必为公子探得虚实来报。”
“好,好,我信你。”
刘封拍着钱春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掉头对周泰吩咐道:“幼平,明日可去州府,领取财货,另安排一艘快船,让钱春好尽快上路。”
“是,公子!”
周泰和蒋钦在旁看的也很高兴,钱春是他们的老兄弟了,敢打敢拼,可就因为出身低微,愣是没贵人看得上他,只能先贩私盐糊口,后面干脆跟着他们俩落草为寇,横行大江。
现在能得公子看中,随后又能立下功劳,那出头之日,可就不远了。
安排妥当之后,刘封心里也有隐隐有些激动。
盖因为江都这个地方实在太过重要了。
从地理上来讲,江都几乎卡住了里运河入江口的要隘位置,可以遮蔽来自于大江上游的威胁。
而更妙的是,江都下游的对岸,尽数掌握在刘繇的手里,刘繇虽然还不是徐州盟友,两家之间却已经隐隐有了默契,正在加速靠拢。
之前刘封所做的计划里,是要分出一支四千到六千人的部队,从下邳国出发,进驻东城,抵到九江腰眼上,来牵制袁术军。
如果再搭配上江都的话,那袁术军即使是想动,也无济于事了。
再退一步,哪怕袁术军先一步进入广陵。
那徐州军如果能旦夕之间夺回江都,广陵城内的袁术军可就被切断归路,立刻成了瓮中之鳖了。
由此可见,江都这座大江之畔的城市有多重要。
若是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让袁术在江都栽上一个大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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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宠返程很是顺利,当他在鄄城遇到曹操,将出使的过程原原本本叙说了一遍后。
曹操颇为不满:“这刘玄德,善喜到处笼络人心,伯宁可万万不能让他巧言欺骗了。”
满宠跪坐在席位上,身体并未挺直,他和程昱在曹操面前都有类似的习惯。
“明公的提点,宠铭记在心。”
满宠心里倒是不觉得刘备是巧言欺骗,那种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姿态,哪里是想装就能装的出来的?
不过满宠自然不会傻到跟曹操辩论这个,而是轻描淡写的转换了话题:“明公对刘使君之提议,有何看法?以宠之见,确是有利于我二州的。”
曹操叹息一声:“伯宁所言甚是,只是如今的情况,贸然立约,我州必吃大亏,日后想要反悔,恐有失信之名,故此需要慎重。”
满宠瞬间明白了曹操的心思,他不是不想议和,也不是对这条件不动心,而是想要争取主动。
何为主动?
灭了吕布,重掌兖州之后,方为主动。
思考了片刻后,曹操下了决断:“此事且先放放,等我与文若、志才、仲德见面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还要劳动伯宁一并参晤。”
满宠自无不可,点头领命。
被曹操提到的程昱此时,已经来到了袁术的治所寿春。
扬州的治所本应该在厉阳,可袁术就是蹲在寿春不动了,这是有现实利益的。
不少人看三国地图,觉得益州、荆州、扬州奇大无比,就版图而言,当真是可以和北方三足鼎立的。
可实际上,益州、荆州、扬州的大部分人口,都是集中在北部的,南部都是少开发地区,甚至是待开发地区。
就比如益州,主要人口就集中在成都以北,哪怕就是成都以南的平原地带,人口都不多,因为这里会遭到南蛮的袭扰,更别说山岭地区了。
荆州一样,主要人口集中在长江以北地区,荆南四郡面积虽大,可整个四郡人口全部加在一起,才跟最北边的南阳郡一个郡国持平,就多出了百分之十不到的人口。
扬州的人口精华地带,就是江北的庐江,九江两个郡国了。????这两个郡国地方不大,人口却有一百多万,而且都是开发成熟,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更有盐铁、丝绸,茶叶等产品,最重要的是,还有铜矿。
再加上厉阳紧贴着长江,正在和刘繇开战,而寿春则安居后方,又离豫州比较近,便于扩大豫州的影响力。
再加上寿春城市发达,人口众多,商业繁荣,于是袁术从进了寿春之后,就再不肯出来半步了。
程昱找到主簿阎象,此人声名颇佳,又素有智名,可为试探,毕竟袁曹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前年的匡亭之战,曹操狠狠揍了袁术一顿,更是撵着对方屁股一路追击了六百里,硬生生从兖州的封丘追到扬州的庐江。
不过同时,曹操其实也暗地里卖了个大人情给袁术,但凡曹操真有杀心,何至于六百里三战三胜,却始终没把袁术给包圆了?
曹操可不是没这能力,而是不想这么做罢了。
袁术是骷髅王,又不是驴车战神,他逃跑的实力比起曹操、刘备这些人,真的是差远了。
只看袁术最后兵败,想投降袁绍的时候,愣是怎么逃都逃不脱,最后困顿而死,就可见其中奥秘了。
这个人情,袁术可以不认,但心里肯定有数。
“尊使远道而来,可曾有落脚之处了?”
阎象听见程昱乃是曹操来使,顿时大吃一惊。
程昱却是好整以暇,行礼完毕之后道:“我主使我求见后将军,实是有一件关系到后将军的大事,不知准驾可否为我引荐。”
阎象略一思索,追问道:“不知尊使所说的是何事?”
阎象这话问的其实也是随便,因为在他看来,程昱九成九会避而不谈,要求面见袁术之后再说。
可没想到的是,程昱偏偏就出人意料了,他竟然直截了当的托盘而出:“乃是徐州刘玄德有意南下广陵之事。”
“南下广陵?”
阎象悚然而惊,一脸不信:“这如何可能。刘备一个多月前才刚刚用兵琅琊,就算他的部曲不需要休息,徐州也没有这么多的粮草辎重了啊。”
程昱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据昱所知,这些粮食出自莒县萧建,他那里库藏了三四十万石粮食,乃是这两年琅琊所收的存粮。”
阎象顿时僵住,好半响才苦笑道:“竟是如此。”
片刻之后,阎象起身:“先生请在府中稍候,我先将此事禀报我主,先生如有所需,可随意吩咐下人。”
说完,阎象匆匆离去,留下管家招待程昱。
程昱倒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让人安排了一顿午饭,随后就安心坐等阎象回来。
阎象找到袁术的时候,对方正在和相师谈笑风生。
东汉末年,谶纬之术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袁术本人是极为相信这个的,他甚至在谶纬中以多个角度来寻找自己合该为帝的证据。
看见阎象匆匆而来,袁术停下交谈,好奇的看向他。
阎象走到袁术身边,低声道:“请主公屏退闲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袁术知道阎象无大事发生,不会如此,便立刻挥了挥手,让相谈的几个相师算师退下。
“景希,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袁术安抚了阎象一句,随后冲着殿内美婢道:“还不快给主簿上茶?”
阎象定了定神,开口道:“主公,曹操派人来了。”
“什么?”
刚刚还在让阎象不必惊慌的袁术却是大吃一惊:“曹操可是那婢养子的跟班,他派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阎象继续答道:“跟徐州刘备有关。”
袁术眉头紧皱,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这又和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大耳有什么关系了。”
阎象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方答道:“曹兖州派遣使者,告知我等刘徐州欲趁势南下,收复广陵的消息,让我等早做准备,以免猝不及防。”
“这怎么可能?”
袁术也说出了刚才阎象的话:“刘大耳刚刚征伐琅琊,就算花销再小,七八万石粮食总要的吧?他去年刚刚为曹孟德洗劫过,今年夏收都没到,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等到阎象把程昱那得到的答案复述了一遍,袁术顿时傻眼了,紧跟着破口大骂起萧建来。
“这等蠢货,为何我身边诸郡国就找不出一个来?”
袁术怒气冲天,只觉得这刘大耳气运实在太好。
自己和陶谦结盟数年,结果临了反而被刘备窃取了果实,现在又有萧建送上数十万石粮草,当真是天意难猜啊。
袁术拉住阎象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袁术和他的谋士们原先计划里,刘备最快也要到今年年底才有粮食南下广陵。
到哪时候,孙策也应该突破长江防线,全取丹阳和吴郡了。
这样一来,只有一江之隔,还亲近己方的广陵根本不需派兵攻打,只需要遣一重将,带兵渡江上任即可。
可如果刘备提前动手,那自己要么放弃广陵,要么就得调集兵马前去争夺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现在就要动兵,一来兵马难以调动,二来路途上河流密布,沟通不畅。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长江而下,可偏偏刘繇的牛渚就堵在半路上,根本没法潜越。
这下子可麻烦了。
袁术和阎象面面相觑,两人一时之间也都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好一会,还是袁术开了口:“景希,召集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让杨弘、李业、桥蕤、张勋都来。”
阎象应了一声,出去召集众人。
很快,所有人都来齐,袁术将阎象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顿时,在座几人尽皆哗然。
这和计划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长史杨弘率先开口:“州府之中,仅有粮食四十万石,还要供应给厉阳前线,若是非要动兵,以万人计,可依托大江,那每月耗费当在两万石,若是走陆路,恐月靡三、四万石。”
桥蕤掰着手指头算道:“先前听闻,刘备收降泰山军,又扩充数千人,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即便只是来两万,我部也需两三万人迎敌。”
阎象下了定论:“若是动用三万人,府库粮草恐怕仅仅只能支撑四个月。”
袁术脸色憋的通红,他地盘上绝大部分的粮食都集中在寿春府库里了,全用来打广陵,那厉阳那边怎么办,日子不过了吗。
其实他也知道,手底下人跟他掰扯这个,其实无非就是不想打仗。
桥蕤和张勋最清楚不过,能打的精锐都在厉阳,他们手底下的部众,很多都是原先的匪徒、山贼甚至是黄巾余孽。
虽然这两年也整顿操练了不少时间,可比起丹阳军、泰山军和刘备北方部曲所组成的徐州军,袁术的将军们可没太多的自信。
别看刘封对丹阳军不感冒,知道丹阳军信心早被曹操打崩了不说,纪律还特别差,战力拉胯。
可那是相对于曹军来做比较的。
别说刘备的本部北地部曲和泰山军了,就是丹阳军在南方那也是威名赫赫的。
孙策不就在去年刚被丹阳山越吊打,单骑逃出重围,跑到寿春找袁术哭诉了吗。
和演义里不同,正史上的袁术军将领们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小看曹操、刘备这些枭雄,往往逼的袁术不得不亲自上阵。
(本章完)
( 383720 )
第135章 程仲德不辱使命
第135章 程仲德不辱使命
历史上的兴平二年下半年,成功占领广陵之后,袁术带三万大军北上,结果被一万多人的刘备防了个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
可见袁术本部兵马的拉胯战力了。
眼看着手底下的将军臣下们变着方法推拒,袁术心里自然是很生气的。
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离不开眼前这帮人。
这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最优秀的人才了。
袁术不是没眼光的人,实际上他眼光很不错,先后招揽过华歆、张承、刘馥、何夔、朱治等等,可惜结局非常惨淡,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看得上他袁公路的,都纷纷表示你很好,只是你配不上我。
袁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还要装作大度的不予计较。
要是这些人能应辟,哪里还用受现在这气。
殿中沉默了好一会,还是袁术的谋主李业先站了出来:“主公,既然难以用兵,不如先以计行。”
“哦!?”
袁术精神一振,来了兴趣:“先生请说,何以为先以计行?”
“主公可先遣人往广陵,先散播谣言,就说刘玄德愤恨广陵亲我,要来广陵大开杀戒,来年税赋加倍。同时再遣使务必说动袁绥开城迎我,然后调轻兵疾行,抢占城池,如此一来,我军便反客为主,而徐州军则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双方主客易位。”
李业滔滔不绝道:“以徐州军粮道,长达数百里,纵使有水道辅助,粮秣消耗依旧十分巨。那三四十万石粮食,料想刘徐州也不敢尽用。能有一半用于南下广陵,就已是冒险。如此一算,若是只来万人,我军可野战歼之,若是来数万,则坚守城池,待敌自退。”
“只要守住了今年,明年徐州是否还敢南犯,犹未可知也。”
“主簿此计大妙!”
“未算胜,先算败,主簿深合兵法,我等若是依计而行,当立于不败之地也。”
袁术沉默不语,看着张勋、桥蕤对李业的计策大加赞赏。
袁术对此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用了这计策,他们不用野战和徐州军硬碰硬了。
杨弘和阎象也开口赞同,他们的角度则是李业的方法最为省钱。
李业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在意思也很清楚,只有说动了袁绥开城,我军才出兵。如果说不动不了,那他是不赞成出兵的。
不过仔细想想,李业说的其实也不错。
自己手里本钱不多了,要是再送掉几万人,那么这扬州的地盘可都要坐不稳了。
可恨陶恭祖,可恨刘大耳,可恨曹孟德,可恨母婢养的。
“既如此,那就依李先生之言,就请……”
袁术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阎象身上:“就请阎先生辛苦一趟吧,去一次广陵,告诉袁绥,让他速速开城,否则等刘备来了,哪里会有他好果子吃。”
阎象恭敬应命,随后反问了一句:“那曹操来使,主公何时见他?”
袁术一听,也想起来还有个程昱。
琢磨了片刻后,袁术没好气道:“此人没甚名气,既已经知道徐州虚实,这人也没甚用处了,你且打发了他回去吧。”
阎象应命,回府之后,请来程昱,告知他袁术的决定。
程昱有些讶然,没想到袁术竟如此愚蠢,居然就这么要打发自己回去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隐瞒了什么情报,要面禀时才方便明说吗?
阎象待程昱倒是很客气,说完袁术的决定后,便道:“在下明日要离开寿春,恐不能招待贵客了。不过我已吩咐管家,贵客有什么需求,可尽管吩咐于他。只是象劝贵客一句,我主与贵主之间,关系微妙,寿春并非久留之地。”
阎象的话倒是让程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也是个正直的老实人。
不过老实人嘛,可就是最好欺负不过的了。
程昱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句:“哦,原来主簿明日就要去往广陵了啊。”
“正是……!”
阎象刚跟着点了点头,突然猛的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道:“伱、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昱竟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自然是主簿您刚刚告诉在下的。”
阎象目瞪口呆,随即涨红了脸怒斥道:“先生为何如此失礼,我敬重先生乃是使节,以礼相待,却不想先生刺探我军机密,莫非先生就真不怕我问罪于汝?”
程昱心中洒笑,你都能说出这话了,还问罪我?
可脸上却是正容以待:“非也,主簿且息怒,听昱一言。”
阎象忍住怒火,依旧怒气冲冲的看着程昱,等着他的解释。
“昱负我主之命,远来扬州,并非仅仅是送上情报,更有良策在胸。”
程昱的话,让阎象的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
他更进一步道:“刘玄德数万大军整装待发,广陵危在旦夕,我不远千里而来,欲献策于后将军,可后将军却闭门不纳,昱心中之怒,又该如何?”
阎象沉默了片刻,怒意已经全部消退:“先生有何良策,可否教我?若此确为上策,我当亲为先生引路,拜见我主。”
程昱知道对方上钩了,于是说道:“刘玄德势大,又挟大胜琅琊之势,而后将军却遭两位宗室州牧的夹攻,处境艰难。为今之计,罢兵乃是上策,可不论哪一边都未必肯与后将军和睦。”
程昱说的很有道理,阎象自然默默点头,眼含期待。
“既如此,只有说之以利,或是动之以害。”
阎象若有所思,尝试问道:“那如何说之以利,动之以害呢?”
程昱直起身躯,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将阎象笼罩进他的阴影之中。
“刘正礼要的是扬州,此为说之以利。”
阎象露出慌乱之色:“这如何使得,若是如此,我主居于何地。”
程昱闻言,竟点头赞同:“不错,因此,刘正礼处,无法说之以利,只能动之以害。”
“刘玄德刚吞琅琊,又复下广陵,陈兵数万于大江畔,你说一江之隔的刘正礼会如何去想?”程昱循循善诱道:“他会觉得刘备是来帮他拿回扬州的吗?”
阎象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刘正礼必畏惧刘玄德趁机南下扬州,插手丹阳、吴郡。他既然害怕,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备没法陈兵江岸。”
“妙计、妙计!”
阎象连连拍手称妙,随后拉着程昱的手道:“先生快随我去见我主。我主得知先生之计,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程昱现在反而不急了,他好整以暇道:“昱此来,非为重赏,而是我主不欲刘徐州得广陵,入扬州尔。我愿渡江去见刘正礼,备述局势,还请主簿安排!”
现在整个长江沿岸,都因为袁术和刘繇对峙而风声鹤唳,最好还是让袁术安排过江才安全。
阎象一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阎象赶忙再次去找袁术,将程昱的计策献上。
袁术大喜,夸赞了程昱和阎象一番,然后让阎象先安排程昱过江,再去广陵。
这边程昱在阎象的安排下,来到了厉阳,然后从厉阳水寨出发,渡过长江,来到江东。
程昱虽然见过黄河,却还没见过长江,完全想象不到长江一望无际的景象,过江的时候,在船上脸色发白,险些吐了出来。
上岸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很快,就有一队刘繇军围了上来。
程昱以袁术使节的身份,求见刘繇。
刘繇此时正在曲阿,于是程昱入城相见。
刘繇收到消息,有些吃惊,求教于许劭。
许子将闻言,也很惊讶,不明白袁术这时候派使节过来,是何目的。????不过最终都决定见上一见再说。
程昱进来时,堂上共有三人,除了刘繇、许子将外,还有孙邵、滕耽、滕胄兄弟。
孙邵、滕耽、滕胄兄弟都是青州人士,刘繇的乡党。
孙邵曾是孔融的功曹,深得孔融器重,被他誉为廊庙才也。
而滕耽、滕胄兄弟也是青州名士,腾家更是和刘繇所在的刘家世代交好,自然是心腹重臣。
“后将军让你来曲阿,所为何事?”
看见程昱后,刘繇有些惊讶程昱的身高,随即才想到问话。
程昱答道:“乃是为了振威将军而来。”
刘繇在广陵被征辟时,乃是扬州刺史,可自抗衡袁术之后,立刻就被朝廷加封为扬州牧、振威将军。
李傕、郭汜迫切期盼着刘繇能够痛揍袁术这个无耻小人,帮他们出一口恶气。
程昱既然冒充袁术的使节,那他就不能承认刘繇的扬州牧身份,尊称对方为振威将军就很合理了。
刘繇也没有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要是能纠缠的清楚,还打仗干嘛。
“哦,如何为我而来?”
程昱正色开口道:“振威将军可否知道,刘徐州大军云集郯城,不日即将南下广陵,直逼大江。”
刘繇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早在程昱来之前,他和许子将就为此事忧虑。
刘玄德一旬平定泰山军,收复琅琊的消息也已经传到江东了,让刘繇很是震惊。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青州人还能不知道臧霸能不能打吗?
当初臧霸三千破十万,可就是在琅琊和青州的郡境上打出来的。
现在臧霸拥兵万人之众,又虎踞开阳,有坚城之利,反倒是被刘玄德一鼓作气给平定了,难道徐州军现在这么能打了吗?
这是刘繇第一个反应。
许子将突然开口道:“广陵本来就分属徐州,刘玄德收复广陵,合情合理,乃是伸张州牧权力之举,我如何会有意见?反倒是后将军霸占扬州,侵我州权,如此行径,才是朝廷叛逆。”
程昱笑而不答,场中沉默了片刻。
刘繇以目视孙邵,示意他来开口。
孙邵探身道:“尊使为何发笑?”
程昱挺起身体:“我笑诸位名大于实,无有远谋。”
刘繇等人尽皆色变,这袁术使节好大的胆子。
程昱却是不慌不忙继续说到:“后将军尚且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难道振威将军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在座的众贤士竟无一人进谏将军,难道不是没有远谋吗?”
“刘玄德,英雄也,徐州五郡若是尽数臣服,莫非君等以为他会故步自封,因循守旧,还是南下扬州,扩充实力?”
“将军的扬州牧乃是朝廷所表,可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莫非将军真觉得刘备会因为朝廷的拜除,而对您另眼相看?”
“将军可知朝廷所拜之琅琊太守萧建现在何处?”
程昱的四连喝问,确实镇住了刘繇这一边。
刘繇的官职,将军号,都是李傕、郭汜所掌控的汉朝中央所册封的,而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而且为了能够稳定人心,陈登还特地写了书信给袁绍,得到了袁绍的承认和支持。
而这个时候的袁绍,正是反贼阵营的大头目,跟朝廷势如水火。
袁绍从反贼洗白成大将军,是从汉献帝出逃,被曹操迎接回许昌开始的。
看看现在的袁绍阵营,袁绍自己的冀州牧,是私相授受,刘备的徐州牧,是私相授受,曹操的兖州牧,那更厉害了,连私相授受都不是,是直接冒充的。
唯有一个外围盟友刘表勉强算是正牌货,粉饰了一下牌面,可刘表不是心甘情愿站袁绍的,纯粹是敌人的敌人是盟友这个原因导致的。
匡亭之战,严格来说是后将军袁术为朝廷征伐伪兖州牧曹操的正义之战,可惜战败了。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追击袁术六百里,从兖州封丘一路追到扬州寿春,却始终没有格杀掉逃跑功夫不怎么样的袁术的重要原因之一。
曹操本就是自领的兖州牧,要再把朝廷册封,正牌子的后将军袁术给杀了,那他只有彻底给袁绍当狗一条路可走了,就像孙坚在南阳杀了张咨之后,好处全归了袁术,自己还只能给袁术当刀子了。
许劭此时悠然开口道:“尊使实乃是大言欺人哉。”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许子将身上,听他接着说道:“刘玄德的徐州牧,确属私相授受,但他千里驰援徐州,也是义举!如今道路不靖,无法联系朝廷,又有陶公推举,州吏景从,暂署州牧,无可厚非。”
“老夫倒是好奇,刘玄德之徐州虎贲兵临大江,他先要对付的究竟是刘使君,还是后将军。尊使此番诈言,恐欲欺我等为后将军虎口拔牙吧。”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
刚才还真让对方给吓到了。
就如许劭所说的,刘玄德疯了才放着死敌袁术不打,先来招惹正牌子的扬州牧刘繇。况且刘备也是宗室,刘繇的宗室地位比刘备还要高,对方必不可能冒大不韪来江东。
孙邵和腾家兄弟甚至还在琢磨,有没有可能联合刘备,驱逐袁术,两家结盟,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益荆扬徐四州连成一体,都是宗室掌权,莫非大汉气数未尽?
程昱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诸君谬我之意也。”
“外臣只是为刘使君剖析局势,何曾让刘使君为后将军虎口拔牙?”
程昱眼看火候到了,果断吐出真实来意:“后将军目光长远,能知刘玄德乃是江东心腹之患,欲为诸君阻之,只恨兵力不足,难保必胜。因此,后将军愿与刘使君暂时罢兵,替刘使君虎口拔牙。”
刘繇、许劭、孙邵等人都不是傻子,话说道这份上了,除了许子将早有所料,刘繇隐隐有些察觉,其他几个人也都恍然大悟。
原来袁术是想要休兵。
几人对视了几眼,交换眼神。
程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道:“后将军只需振威将军以大江为界,两军暂不过江,维持现状即可。”
刘繇沉默片刻:“请尊使下去休息一下,容我等商议片刻。”
程昱自然无不可,起身离开。
堂中几个人都思索着程昱的提议,其实现在刘袁的分界线也就是大江所在。
袁术之所以头疼,还不是因为孙策、吴景所部都一年多了,还是攻不破刘繇的大江防线吗。
“若只是隔江休战,我倒是觉得可以依他。”
孙邵看了看左右,抛砖引玉道:“左右不过是让袁术去和刘玄德火拼,我等在江东安坐。不论谁胜谁负,都将大伤元气,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
腾氏兄弟中的弟弟滕胄皱眉道:“就怕刘徐州太过能打,若是他再度大破广陵,击破后将军部曲,会否因此而迁怒我江东。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给了他入侵江东的口实?”
刘繇颔首道:“公嗣此言有理,我也忧心于此。”
许劭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响才就着热汤压了下去。
“明公,劭以为可以从之。”
许劭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刘玄德势大,确是我江东一大威胁。只是袁公路色厉胆薄,言而无信,我们也绝不能尽信他。”
刘繇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发问道:“那依子将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且先答应他。”
许子将眼中精芒闪烁:“明面上可稍减牛渚之兵,暗中汇聚精锐。不论袁公路与刘玄德在广陵谁胜谁负,大战一毕,我等便可以精锐突袭厉阳水寨,烧其战船。”
“若是袁公路胜,虽然广陵落入他之手,则我依旧可以保有大江之险。若是刘玄德胜,则我乃是助战徐州,他自然也就没了口实入侵我江东。”
刘繇一拍手掌:“此计大善!就依子将之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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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广陵战起
第136章 广陵战起
几乎同时,刘晔也到达了高邮县。
高邮县县令温城,已在高邮近四年,若不是世道混乱,他早就该调任他职了。
温城在高邮也算清廉,该收的收,不该收的也不乱伸手,不折腾地方,士、民对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在东汉末年,这样的县令,已经是地方的福气了。
温城自己其实并不开心,这些年他也攒了不少钱,可世道这么乱,他想运回并州老家也运不回去,总是堆积在身边,也不是个办法。
呆在这高邮,成天提心吊胆,先前笮融过境,他还出城去送了次粮食。
后来听说笮融直接把太守赵昱都给杀了,可把他给吓坏了。
想起那天出城送粮时,笮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温城就脊背发凉。
当真是自己命大福大,逃了一命啊。
原先广陵郡还算太平,就算笮融过境,杀了太守赵昱,也只是短暂的乱了一阵,等到袁绥出来掌控大局,就又恢复了太平。
可今年随着天气变暖开始,情况就渐渐开始不对劲了,广陵郡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一会有说刘使君要南下了,一会又说后将军要北上了。
大家伙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温城也觉得这大概率是真的了。
一想到广陵郡要变成战场,温城可就糟老了心了。
到时候别说身边这些财货了,自己老命能不能保住,也犹未可知啊。
温城又一次想要弃官而走,可又能往哪跑?
老家并州也不太平,而且一路上到处都在打仗,自己恐怕走不到半路,人都没了。
就在温城自哀自怨的时候,县主簿吴洋走了进来。
吴洋是本地士族,名望不小,因此温城征辟他为主簿,至今也已快四年了。
两人合作十分愉快,吴洋礼数周到、贴心,几乎包办了所有杂物,却又不至于让温城产生被架空的危机感,算是相当的有本事了。
“县尊,出大事了。”
吴洋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脚步匆匆的走到温城身边。
温城心头一跳,本能的问道:“徐州军打过来了?!”
看见吴洋摇了摇头,温城长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来,吴洋的话又让他跳了起来。
“徐州军确实没来。”
吴洋咽了口口水:“可州府那边来了个使节,要见您。”
“什么?”
温城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这时候派使节来,还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要劝降吗?
温城颤颤巍巍的问起吴洋的意见:“广义,你如何看此事?”
吴洋吴广义摇了摇头:“城中不过县卒六十人,青壮也仅一两千,就算动员起来,如何能挡州军一击。”
温城有些犹犹豫豫道:“那广义你的意思是……降了?”
吴洋哪里肯背这种锅,当即摇头道:“洋乃是县尊下吏,自然以县尊为马首是瞻。”
他可是高邮县人,万一降了之后,徐州军烧杀掳掠,那他还怎么在本地待下去?
反正温城是个流官,迟早是要走的,这锅他不背谁背。
吴洋紧盯着温城,言之凿凿道:“县尊当早做决定,以洋观之,县中气氛很是紧张,若是有人到时候先开了城门,县尊可是要被刘使君问责的。”
这话一方面是在逼迫温城担负起责任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暗示了自己的态度。
吴洋本人还是倾向于投降的。
毕竟真打起来,死伤的都是父老乡亲,打烂的也是高邮地界。
高邮距离广陵颇远,本就比较独立,如何肯替广陵人当炮灰。
温城被吴洋逼到了死角,退伍可退,只能暂施缓兵之计道:“还是先请使节进来吧。”
于是吴洋出外,将刘晔请了进来。
刘晔刚一进堂中,就先声夺人。
“县尊是要抵抗州府,反叛朝廷吗?”
温城赶忙摇头:“尊使何出此言?”
刘晔冷笑着逼问道:“倘若不是反叛朝廷,我且问你,现如今刘使君官居何职?”
“自然是徐州牧。”
温城这点还是承认的,毕竟是前任州牧陶公所举,其实本地大部分人还是都认可刘备州牧身份的。
“既知刘使君为州牧,那伱广陵如何不从州中之令?”
刘晔几乎走到了温城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且问你,汝县去岁支赋税,可曾输送州府?”
“这……”
温城心头一凉,那肯定没有啊,去年曹操都打到郯城外了,我这输送钱粮,那不是输送给曹兖州的了。
可明着说没送也不行,于是温城眼珠子一转,直接甩锅给了袁绥。
“长史不曾有令,我等自然是先输送至广陵郡治,然后一并送往郯城。至于为何郯城没有收到,尊使得去询问袁长史了。”
温城越说越顺,说到后面索性开始表起了忠心:“本官对州府向来忠心耿耿,陶使君在时,本官还曾得州府考核第三。刘使君既继承陶公之志,本官定然全力支持。”
听到这话,刘晔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点点头,夸奖道:“县尊能如此想,实在是功莫大焉。”
刘晔心里却是暗赞刘备敏锐,竟能准确的察觉到广陵南北的差异。
南方如何还未可知,但广陵北方的诸县,确实要更亲近于州府。
毕竟和刘备比起来,袁绥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谁又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去帮袁绥抵抗数万虎贲?
到时候损失的是地方自己,得利的是广陵。
就算有县官想要抵抗,当地的士、民恐怕也不会让他如意的。
先前刘备是个弱势方伯,别说广陵、琅琊这些形同藩属的郡国了,就是刘备所在的东海国里,不一样有曹豹、许耽、曹宏、田冉、王煜这些不受刘备控制的力量?
那大家自然愿意听广陵的,毕竟可以少交不少税赋,又有广陵顶雷,这是何等好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使君已经展现过自己的武力了。
广陵北部这些个县令,没有谁认为自己能比骑都尉臧霸还能打,兵马更多。
这时候传檄而定,何等顺理成章。
温城倒是想中立,可高邮县的重要位置,如何允许你中立?
这也是太过愚蠢,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刘晔顺势提出了要求:“既如此,县尊赶紧向州府递送文书,请州府派兵来驻吧。”
“派兵来驻!?”
温城和吴洋同时叫喊了起来。
“自然是派兵来驻。”
刘晔一副你们大惊小怪的模样,指着温城和吴洋道:“你们二人好生奇怪,使君即将南下,讨平不臣,高邮县地处要隘,南北交接,不在此处驻,还能去哪?”
吴洋满是大汗,焦急的问道:“那高邮莫非会成战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刘晔呵斥道:“高邮南下广陵,尚有数百余里,如何会是战场。”
吴洋、温城一听,顿时觉得有理,只觉得刘晔训斥的好。
刘晔最后威胁道:“县尊,使君派我来,也是为了避免良善受到蒙蔽,大军到时,焉有安卵?只望县尊、主簿能尽早想清楚,到底是想做州府的忠吏,还是做外州的走狗。”
“当然是州府忠吏!”????温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洋先说了。
反正他已经铁了心准备站在州府一边了,至少他是看懂了,如果州府出兵,广陵是根本没有余力来救高邮的。
既然如此,那高邮反正,义无反顾,况且按照东汉体制,州牧已经有权力任免治下县令了,服从州牧,温城也是顺理成章。
温城看吴洋都已经投了,也不再挣扎,当着刘晔的面就写下了文书,用上县章大印,派人立刻急送州府。
刘晔看似咄咄逼人,可实际上对于温城、吴洋这样首鼠两端,并没有坚定信念的人来说,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反而会倒向看起来最强势的一方。
刘晔正是利用了这个心态,直接快刀斩乱麻,解决了高邮县城问题。
类似刘晔的情况在广陵北部各个县城上演,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北部的县城在各路使者或安抚,或利诱,或威逼之下,都表态愿意服从州府的命令。
南部的县城反馈来的信息却截然相反,大部分的县城都两头哄,都在暗示只要广陵问题解决了,他们自然望风景从。
刘备坐镇郯城,不断的收到刘晔、简雍、孙乾送回来的消息。
此时徐州郯城,已经开始动员军队。
南下广陵之战,刘备将会亲自挂帅。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战略,刘备开始调兵遣将。
由关羽率领本部人马绕道下邳国,前往东城,威胁庐江腹地和寿春,牵制袁术的部分兵马。
此一路,关羽任主帅,调鲁肃任参军,并兼任东城县令,原东城县令暂调郯城另用。
同时,曹豹领下邳国郡兵镇下邳城,另抽调两千下邳国由关羽指挥,一同进驻东城。
第二路以赵云为先锋,田豫为次锋,分别进驻高邮县和平安县。
刘备亲领中军,任刘晔为参军(暂缺未归),除本部部曲外,还有张飞所部、臧霸所部,刘封所部、牵招所部共一万七千人,随时整装待发,直扑广陵。
以糜竺代理州务,徐璆、简雍、孙乾为辅,都五千东海郡兵,坐镇郯城,专责运送粮秣军械,支援前线,为预备队。
曹豹都三千下邳郡兵,坐镇下邳,专责输送偏师粮秣军械。
刘备命刘封所部与太史慈、周泰两部合并,以徐盛为主帅,太史慈为副帅,刘封为参军,作为先锋,沿水路先发,直驱广陵城下,接应刘晔。
此次动兵,共计六个军,四个别部,共计三万一千人。
五月中旬,田豫入驻平安县,接任平安县令。
三日后,赵云入驻高邮县,接任高邮县令。
又一日后,关羽进驻东城,窥视寿春东面门户阴陵县,同时威胁合肥以及全椒县、阜陵。
徐州军的战略全面拉开,尤其是关羽所部,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捅进了袁术的腰眼里,牵制了对方大量的兵力。
袁术一方也做出应对,遣大将桥蕤为主帅,张勋为副帅,统兵两万人,增兵厉阳。
另遣大将雷薄,引本部人马四千人,进驻阴陵县,监视关羽。
五月二十日,刘备在郯城誓师,督军南下,水路并进。
仅仅七天,赶在六月前,徐州军先锋已达高邮县城。
此时,广陵城中,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阎象与刘晔同时来使。
前者是受了袁术的命令,而后者则是得到了刘备的首肯。
双方都来力争广陵这个点。
原本阎象应该毫无悬念的得到广陵城的支持,可没想到,刘晔竟然成功说服了广陵豪强李章,以至于局势变幻莫测起来。
李章乃是广陵第一大豪强,家中有部曲两千人,其弟李洛出任广陵功曹,在广陵的士族中很有声望,还同刘晔的父亲刘陶为好友。
刘晔进了广陵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袁绥,而是先去了李洛府上。
听到刘晔来了,李洛很是吃惊,他并不知道刘晔已经应辟徐州,以为是故友之子前来拜访。
他虽然不知道刘晔为何在这战乱关头来广陵,可总不好不见,也存了教训对方,让对方赶紧回家的心思,命下人将他带了上来。
李洛刚一见到刘晔,还没来得及教训对方,刘晔却直接走到他身前一脸急切道:“世叔大祸将要临头,为何还不自知?”
李洛登时大惊,也忘了刚刚要出口的训斥之言,赶忙问道:“贤侄何出此言?我自广陵城中安坐,哪有什么大祸临头?”
刘晔抢上前道:“后将军昔日在南阳所做之事,莫非叔父不知道?”
李洛恍然大悟,可随后又徒然一惊。
被刘晔这么一提醒,袁术前几年在南阳干的那些破事,可就全想起来了。
袁术在南阳各种搜刮,掠夺豪强,洗劫富户,硬生生把一个天下第一大郡,号为一郡抵一州的南阳郡变成了人间地狱。
短短的三年间,南阳郡的人口竟然直接膝盖斩,从两百四十多万一下子缩水到六十万,州县残破,良田荒芜,遍地白骨。
据说南阳那边的狼群已经成群结队,吃人肉吃的眼睛都红了。
李洛昔日也曾拿这些消息说笑,指点袁术无治政之才,那是因为遭殃的是南阳郡。
若是这种情况要发生在广陵,那么李洛可就心慌胆寒起来了。
李洛磕磕绊绊的辩解起来:“后将军自入寿春之后,安抚地方,鼓励桑农,应该不至于重演南阳之事吧?”
刘晔却是冷笑道:“世叔广陵城内金帛满仓,广陵城外田连阡陌,这一份家业,莫非要赌在后将军一念之间吗?”
李洛脸色变幻,刘晔这话可算是说中他内心最担忧的事情了。
作为广陵第一豪强,自然也是第一富户。
袁术劣迹斑斑,就算不再骚扰地方了,可他在寿春可是没少逼迫富户交钱啊。
袁术本人生活极为奢靡,麾下又有五、六万大军,地盘不过庐江、九江两个郡国。其中庐江还经历了两年战火。
袁术不劫掠富户,如何能维持得了自己的开销。
而且现在袁术也聪明了,多盘剥富户,而放过小民。如此一来,小民来年还能继续纳税,而富户死绝了反而好吞了其土地。
李洛沉默了片刻,抬头道:“贤侄不在后将军领内,来我广陵,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些事情吗?”
刘晔点点头:“不错,不瞒世叔,晔已应了刘使君之辟,现居州郡文学从事,特奉我主之名,前来为世叔正行。”
李洛心道果然,刘晔竟然投了刘备。
他和刘陶关系很好,刘陶的这个儿子如何胆大妄为,如何少年早慧,如何智勇双全,李洛可是相当清楚。
昔年,他还取笑好友将来可要受苦,儿太聪慧,父威难振。
没想到刘晔居然连自己都给管上了。
还偏偏管的很有道理。
“哎,为叔对刘使君素来敬重,只是距离太远,不曾拜见。”
李洛试探道:“贤侄既从郯城而来,何以教我?”
刘晔心中暗喜,李洛必是心中已然惊慌,生出二心,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把握机会,一脸动情道:“晔自幼恃才自傲,从不服人,却不意我主麾下,人才辈出,贤才荟萃,聪慧多谋之士,多如明夜繁星,枭猛健壮之雄,胜于过江之鲤。如我刘晔者,不计其数。”
“我主有兄弟二人,一曰关羽关云长,一曰张飞张翼德,皆是万夫不当之勇。袁术麾下,如此二人勇武者,就是半个也无。”
“陈登陈元龙,一旬破臧霸,复琅琊,现已经被我主委任为东莞太守,都督原琅琊三郡诸军事,统领三郡郡卒,镇守北方。”
“更有太史慈、麋子仲神射惊人、赵子龙白马银枪,周泰、蒋钦操舟善泳,徐盛潘璋骁勇敢战,田国让有方面之才,鲁子敬有王佐之能,夏侯博、陈到皆忠诚尽职。”
“此不过是我主身边最得力的谋臣将佐,其他文士将佐不计其数,犹如过江之鲫。”
刘晔试问道:“世叔以为,后将军处可与人能与我徐州军之谋臣将佐比拟吗?”
李洛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本章完)
第137章 广陵城变
第137章 广陵城变
片刻后,李洛竟问道:“那依贤侄之见,为叔该当如何?”
“叔父,这还用问吗?”
刘晔洒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实已群雄并起,我等择主之臣,等的不就是一个明主吗?若要再多一些,若是有天赐良机,为明主效力,岂不是事半功倍?”
“如今广陵,正是叔父的天赐良机。”
刘晔站在李洛身边,声音放低,语速却是放快,让李洛有种心神被对方话语吸入的错觉。
“广陵城内,郡卒兵不过为数四千,而且战力普通,不足为虑。更何况以章叔父的的能耐,其中大半早已唯他命是从了。”
“再加上叔父家中的部曲、僮仆,以及世交姻亲,叔父只要全部发动起来,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广陵城?”
“在我来广陵之前,刘使君大军已发,算算时日,先锋早就过了高邮县,不日即将到达广陵城下。届时叔父已广陵投效刘使君,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于公,叔父顺从郡府,罢退奸邪,免去一场州内叛乱,刘使君如何能不对叔父恩重有加?于私,叔父荫蔽梓里,庇佑百姓,全广陵县的父老乡亲,如何不对叔父感恩戴德?”
“以晔观之,叔父此功,非一郡之守,不能酬之!”
“郡、郡守?”
李洛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以他的家世声望,能得一大县县令,就差不多是仕途终点,光宗耀祖了。
可现在居然有郡守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想到袁绥,那可是博学多才,名满天下的人才,曾经被中枢看重,征辟为太傅掾,又先后为太守,郡民吏所请托,两度代掌广陵郡事。
平心而论,李洛是从来不敢拿自己去和袁绥比的。
可即便如此,袁绥他也只是代掌郡事,他也不是郡守啊。
自己现今竟然有机会超越这位袁绥先生,一想到这,李洛就激动的有些发抖。
“当然!”
刘晔知道李洛已经彻底动摇了,赶紧斩钉截铁加劲道:“我主性情宽宏,人仁善爱贤,酬功罚过,乃是天经地义,以叔父如此大功,非赏一大郡太守而不可也。”
“大郡太守?”
李洛已经完全被刘晔带入了对方的节奏,越思考越觉得刘晔的话说的对。
刘备的仁义名声在这时候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推了李洛一把。
“好!贤侄稍坐,我这就唤我兄前来,我们共商大事。”
李章是一武夫,因此虽然是兄长,但平日里却多听自己弟弟李洛的话,两人配合很好,让李氏家族这些年在广陵发展的很快。
此时如此大事,李洛也不可能绕过自己兄长,势必要取得对方的肯定。
李章来了之后,李洛和刘晔将事情叙说了一遍。
李章竟然直接表态,愿从刘备。
原来这李章是个武夫,自然更看重谁的拳头更硬。
刘备在北地的事情姑且不提,去年千里驰援,逼退曹操,随后又驻兵豫州,剿匪平叛,赢得当地士绅的美誉。
入了徐州之后不到半年,又成功收复了臧霸。
这对李章的冲击是相当大的,在李章看来,臧霸已经是他们这类人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可刘备竟然轻易的就击败吞并了他,那他李章岂非更不是对手了。
反观袁术这一方,从南阳被曹操一路揍了三四顿,溃不成军的逃到了扬州,靠着陈瑀不战而逃得到了寿春,然后在庐江城下一蹲就是两年。
迎了个刘繇,反而被对方戏耍,轻而易举的从袁术手里抢走了丹阳郡和吴郡,双方隔江对峙,袁军屡次进攻,却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江防。
这样一对比,袁术哪有刘备能打?
更别说刘备麾下的豪强,一样有出头的日子了,就连寒门都有机会。
这可比袁术那强多了。
于是,李章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态度,支持李洛反水,就拿这广陵城做献礼。
既然主意已定,刘晔立刻帮两人制定起反水计划。
李家宗族有部曲僮仆两千人,姻亲、世交等靠得住的家族,也能凑出一千人,这就三千人了。
郡兵中,李章有把握拉拢过来的,有一千五百人,另外一千人有风险。
刘晔分派任务,让李洛去联络靠得住的姻亲、世交,给他一个县令,两个县丞的肥缺可以许出去,务必拉拢他们一起出兵。
同时,让李章带领一半的族兵去接受郡兵,这样两千五百人裹挟剩下的两千五百郡兵,把握要更大。
另外一千族兵,除了留两百人护卫李洛外,其余八百分为两部,一部突袭郡府,抓捕袁绥,一部突袭武库,控制装备军械。
刘晔还让李章记得告诉所有士卒,只要得手,广陵府库中的财货都归他们,人人有份。
一旦动手之后,李章就要负责封闭广陵各处城门,严防死守,留下亲信部队守卫城门,李洛则去见袁绥,最好让袁绥站出来表态支持徐州军。
同时,派人快马北上,去通知徐州军先锋,让对方日夜兼程,加速赶到。
只要徐州军前锋一到,这事情就算成了。
刘晔的这一番安排,听的李洛和李章两人点头连连,只觉得事无巨细,尽数都有了。
顿时两人精神大振,只觉得这造反也很容易嘛。
刘晔贤侄这一分析,感觉也不怎么难啊。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李洛外出联络姻亲、世交,而李章则带着亲信部将出去联系郡兵将领。
刘晔则立刻修书两封,派可靠亲信带几个护卫,分别从水陆出发。
陆上一路骑乘李家提供的马匹,一人双马。
而水陆则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同时,他还伪做徐州军先锋回信一封,贴身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后面的事情,发生的相当顺利。
李家的姻亲、世家,也都是士族豪强,本地富户。
对于路中捍鬼袁公路的名号,早就心怀畏惧,只是没得选。
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仁厚刘使君的选项,众人纷纷选择用脚投票。
很快,李洛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李章那边也非常顺利。
不知不觉间,整个广陵城的六成以上军力,已经被掌握在了李家手里。
刘晔心中暗喜,晚间与李家兄弟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准备一天,养精蓄锐,后日凌晨动手。
就在刘晔以为大功得建的时候,意外却偏偏发生了。
第二日中午,李洛满面惊慌的来找刘晔。
对此情况,刘晔早做准备,他抢在李洛说话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脸上换上惊喜,冲着李洛说道:“恭喜世叔,贺喜世叔,真是天助我也。”
李洛被刘晔这一打断,直接懵在当场,连心里的事情都暂时给忘了。
刘晔直接将书信递到李洛面前:“世叔,徐州军先锋已至五十里外,快则明日,迟则后日,即能到达广陵。”
“哦!?真的吗?”
李洛顿时大喜过望,赶忙接过书信展开。
果真如刘晔所说的那样,书信中叙述了先锋乃是刘备军校尉徐盛挂帅,副帅即为青州英豪,神射无双的太史子义,麾下更有周泰、蒋钦的水军。
更让李洛欣喜若狂的是,这支先锋军中,竟然还有刘备嫡长子刘封随军,担任参军,难怪能云集徐盛、太史慈,潘璋、周泰、蒋钦等如此众多的虎将随行了。
先锋顺流而下,过凌县、平安、高邮三县而不入,直扑广陵而来,此时已距广陵不足五十里,明日即可进入运河,快则一天,迟则两天,必能抵达广陵。
在书信的最后处,竟然还盖有徐州大印,更是证明了此封书信的真实。
李洛顿时长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事情,冲着刘晔道:“子扬你可知道,郡府刚刚收到消息,袁术竟已经遣孙策、吴景带领精兵一万,顺流而下,已经进驻江都。最迟后日也能到达广陵。”????“竟有此事?”
刘晔脸上露出大惊的神色,其实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他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知道李家兄弟靠不住,乃是墙头草,随风柳,一旦袁术势大,指望他们拼命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提前伪造了这封书信,用的乃是来之前,刘备给他的空章信。
刘备一共给了他两份空章信,上面都盖有徐州方伯大印,只需要刘晔随时填写,就可以即时拜官。
原本是用来给刘晔收买人心用的,却不想被刘晔用来谎报军情,欺骗李家兄弟。
“幸得少主亲都,大军疾驰,否则若是让袁术先进了广陵,世叔们可就要遭殃了啊。”
刘晔潜移默化的给李家兄弟灌输一个信念,那就是袁术占据广陵等于李家破家不远。
虽然不知道能有多大的作用,但必然聊胜于无,但凡增加一点李家的坚定也是值得的。
李洛尬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犹疑道:“贤侄所言甚是,只是我们明日……。”
“还谈什么明日!”
刘晔紧逼到李洛身前,恶狠狠道:“今日晚间,即刻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李洛惊疑不定:“今日晚间!?”
“就是今日晚间!”
刘晔分析道:“此消息一出,郡府之中亲袁术的贼子必定以为胜券在握,此时发动,必击其猝不及防,以收奇效。”
此时,李章也已经来了,作为武夫,他的胆子要比李洛大上许多,也更欣赏刘备,显然更坚定许多。
听刘晔的话后,他赞同的对李洛说道:“二弟,贤侄所言不错,我等已经串联众人,焉知其中没有小人日后出卖我等,卖友求荣?事已至此,当奋力一搏,以显功于刘使君前,怎可畏惧不前。”
“况且孙策,一乳臭小儿,若是其父孙文台在,我尚且惧他三分,孙策又有何能?他若不来也罢,若是敢来,我必败之!”
李洛见兄弟和刘晔都支持提前发动,也下定了决心,尤其是兄弟那句串联多人,确实是打动了他。
这几天他几乎把可以发动的力量全发动了,犹如箭在弦上,若是不发,恐伤自己。
若是就此做罢,其他人哪怕不是为了功利,仅仅是出于害怕自保的心理,估计都要出首揭发自己了。
李洛决心已下,大声道:“好!那就今夜发动!”
同一时间,刘封确实已经距离广陵不远,虽然没有五十里这么近,但也只剩下了七十的距离。
他刚刚在高邮接受了最后一波补给,并且还带走了赵云所部三千五百人。
高邮县将由后面赶来的田豫所部接收,随后田豫会留下五百兵马驻守,本部也会继续前移,汇合于广陵城下。
在接到刘晔传来的消息之后,刘封立刻汇聚众将进行讨论。
最后得出结论,先锋主力加速前进,等弃舟登岸之后,全军骑兵五十骑尽数交给太史慈统领,先行出发,驰入广陵。
随后,再调集全军骡马牛车,运送潘璋带领如山营先行出发,追赶太史慈。
最后大军再以赵云所部,徐盛所部依次出发。
周泰和蒋钦部留下足够人手看守船只,其余部队作为接应,留守岸边。
同时,刘封还飞船传书后方主帅刘备,带上刘晔的书信,备述广陵军情,请他调度兵马来援。
镜头转回广陵城内,原本夜深人静的广陵城,突然灯火通明。
大队大队的士卒在城内行动,封锁道路,攻打武库。
袁绥本已经休息,却突然被嘈杂声惊醒,还没等他询问情况,近侍已经来报。
“长史,李章叛乱了!”
“李章叛乱了?”
袁绥喃喃自语了几遍,猛然惊醒过来:“那功曹何在?快去找人请功曹来此。”
那近侍回道:“功曹已不在郡府之中,刚才已经寻过几次,不见踪影。”
袁绥顿时泄气,知道李洛必然也是同党了,应该已经溜出郡府,同他兄长汇合了。
“城内情况如何?先将郡府之中的兵卒州吏聚集起来,把住郡府大门,不得有失。”
“长史,大门早已经被破,郡丞正带着部曲和州吏在二门处抵抗,武库也已经落入李家之手。”
袁绥知道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以他之能,已经很难扳回局面了。
随后,他拒绝了近侍请他逃走的恳求,起身招呼近侍:“为我更衣。”
换好官服之后,袁绥带着近侍,以及门外的几个护卫,直接来到了二门处。
此时李家部曲已经将郡府二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郡丞胳膊上中了一箭,尤裹伤不退。
按理来说,郡丞才应该是郡守不在时候的代理者,可谁让他名气资历都没袁绥大呢,更何况张超和本地士绅都属意袁绥,而袁绥又是本地士绅的代表人物。
就算郡丞代理州务,一样得靠袁绥来帮忙。
不过今天晚上情况有些不同了,谁也没想到当地的豪强李家竟然会直接扯旗造反了。
“季平,你可来了。”
袁绥,字伯安,绥字有安抚、平定、平安之意。
郡丞乃是幽州人士,名为耿钊,乃是东汉河北耿家的旁支,祖上乃是东汉开国勋臣,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纯。
不过耿钊虽然是旁系,但却离主支很近,还能混了个六百石的郡丞职位。
只是现在来看,说不定命都得丢在这里了。
“进义且莫急,待我前往质问乱兵,到底欲为何意。”
袁绥正了正衣冠,竟然不顾流矢的威胁,走到二门处往外喊道:“去把李洛、李章喊来,老夫袁绥,就在此处等他们。”
此时的李洛、李章和刘晔已经汇合。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好,整个郡国兵都被他们裹挟,已经反正,把守住各个城门。
同时,攻打武库的四百部曲也已经得手,取出了武库军械装备士卒。
至于郡府,也被团团包围,虽然没能彻底攻下,但那也是郡府中名人太多,都是本地的士族名士,部曲们束手束脚,不敢对他们太过无礼。
就在三人说话的当口,袁绥走了出来,冲着人群大喊要找李家兄弟。
李章顿时低下脑袋,装作擦拭刀刃的模样,总之他是听不见了。
李洛则是有些心慌,别看他下定决心作乱了,可袁绥在本地的士人里声望太高,跟他李家也是有交情的,对李洛甚至还有提拔之恩。
李家是对袁绥没办法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软禁起来。
刘晔知道这时候可不能软了,直接对李洛说道:“世叔给我二十名甲士,我去和袁公谈谈。”
一听到刘晔要甲士,李洛可吓了一大跳,赶忙拉住对方:“使不得,使不得!袁公在广陵名声甚大,可不能害他分毫啊。”
“世叔勿忧,我怎会伤害袁公,我不过是担心袁公趁机让人绑了我,到那时候,晔只有一言以告世叔。”
李洛愣愣的接道:“什么话?”
刘晔退后一步,长身拜道:“切不可顾忌小侄性命,当发兵速屠郡府,固守待援。刘使君先锋已至,大军纷沓而来,世叔当为刘使君立不世之功,切不可心软犹豫。”
“事已至此,进则名满徐州,功成名就,退则首鼠两端,身死族灭,望世叔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袁绥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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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孙策破门
第138章 孙策破门
身后甲士赶忙跟上,护卫住刘晔。
袁绥刚才就注意到了刘晔此人,只是不知他是谁。
眼看着他走了过来,自然发声询问:“你是何人?”
“晚辈刘晔,见过伯安先生。”
袁绥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你是何人?”
“乃是徐州州牧刘备刘使君亲自征辟的文学从事,乃是奉使君之名,前来广陵反正。”
刘晔恭恭敬敬的朝着袁绥行礼,自我介绍完后,主动进攻道:“伯安先生乃是广陵名士,名满徐州,素来为郡守所倚重,代理郡务。晚辈不才,想问伯安先生,为何要引外人入我徐州,袁公路贪婪奢靡,挥霍无度,已经折腾得南阳偌大郡国,民生凋敝,城池残破。”
“现如今来到扬州,横征暴敛,犹如饿虎饥鹰,欲壑难填。”
“先生不以乡梓为重,一意迎立左将军,究竟是何居心?”
刘晔义正辞严,大声的斥责传遍了州府二门,不论是进攻方的李家部曲郡兵,还是防守方的郡丞部曲和州吏,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显然,对袁公路那恶臭的名声,大家也都早有所闻,很是担心。
袁绥也沉默了下来,他其实内心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也姓袁,是广陵袁氏,虽然不是汝南袁氏,但确实是同宗,自然有着先天的亲近感。
当今天下大乱,早已经进入大争之世,以袁绥的眼光如何看不出来?
虽然袁术不怎么争气,可毕竟也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阀,从这一点看,袁绥希望袁术入主广陵,也算是公私两用了。
可现在被刘晔这么当众一喊,袁术的名声的确又臭大街了,这就让袁绥相当难受。
袁绥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既如此,尔等且开南门,让郡丞等人离开,这广陵城就留给尔等了。”
广陵城中,几乎所有流官都支持袁术。
因为他们是流官,广陵并非他们故乡,用广陵换袁术给的好处,尤其是广陵本地士族豪强也同意的情况下,谁又会站出来反对呢?
如果不是刘晔抢先赶到,说服李家反正,等过几天徐州军到了之后,恐怕城头挂着的早已经是袁军旗帜了。
袁绥的要求不但不过分,对李家而言简直天籁之音,袁绥又不能杀又不能抓的,他自己要是肯走,那岂不是再好不过。
于是,李家立刻答应了下来。
袁绥转身准备回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刘晔:“子扬,你行事好险,自恃才能卓著,总以为能化险为夷。今日之事,可见一斑。只是老夫奉劝伱一句,天道有常,或因人势而迟,然终不误。凡事留有余地,否则若有一日事败,你轻则一蹶不振,重则丢了性命。”
说完之后,袁绥也不等刘晔反应,自顾自的回府去了。
刘晔站在身后,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袁绥的话对他还产生了一些影响。
州府二门内的耿钊等郡吏们本以为是死定了,没想到袁绥出去一下,竟然带回了可以自由离开的好消息,顿时喜极而泣。
众人也不敢耽搁,草草收拾了一下,仅带上了随身财货,就在李家部曲的监视下,离开了州府,朝着南门而去。
李家兄弟、刘晔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这桩大事总算是办成了。
等送走袁绥等人,就可以封锁城门,固收城池,等待徐州军到就大功圆满了。
广陵可是有数的坚城,李家阵营的士族豪强们部曲就有三四千人,再加上四千郡兵,七八千人凭城坚守,就是袁术大军杀到城下,没个一年半载,不扔下一两万具尸体,根本不可能破得了城池。
袁绥、耿钊等人非常老实,连武器都自愿交给了在一旁看护的李家部曲。
随着战斗的结束,整个广陵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有胆子大的平民偷偷开窗,发现街道上满是士卒,封锁了各个路口,严禁百姓出门。
很快,李家兄弟和刘晔押送着袁绥等人来到南门。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在场所有人都长松了口气。
李家兄弟和刘晔自然是觉得大势已定,这份泼天的功劳总算是安稳到手了。而袁绥和耿钊等也都觉得李家兄弟还是有分寸的,当真肯放他们离开,双方依旧保持了体面。
城门打开之后,城内灯火通明,城外却是黑漆漆的,像是一张怪兽的巨口,随时会有什么妖怪从那里扑进来似的。
李洛看了看刘晔,然后走出来劝道:“袁公、耿公,要不今晚就别走了,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了再走?”
袁绥和耿钊犹豫的对视了一眼,好像李洛说的也不错啊。
要不,咱明天再走?
就在这当口,突然一支冷箭从阴影里飞射了出来,正中耿钊。
耿钊一声惨叫,仰头倒地。
瞬间,从城门外又射入了几十支羽箭,城门口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不好,有人偷城!”
刘晔大惊失色,赶忙躲到举着盾牌的护卫身后,朝着李章大声喊道:“有人偷袭,速速关闭城门!”
听见刘晔的喊声后,李章也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将兄弟李洛拉了回来,然后招呼部曲举盾迎敌,同时让人回去报信,抽调其他部曲火速赶来南门增援。
门洞打开的阴影中,扑出来许多全副武装的甲士,各个凶狠敢战,甫一接触,李家一方就吃了个大亏。
这些甲士性情凶悍,战技娴熟,经验极其丰富,显然是经历了多场战斗的老兵。
李家部曲这边平时最多也就护卫下家族商队,和盗匪厮杀过几场,虽有训练,却根本不是眼前这些战场老兵的对手。
只一个对冲,李家这边就倒下了对面数倍以上的人手。
李章也算是聪明人,看见散兵对阵,根本不是对面对手后,大声招呼起来:“列阵,列阵!”
李家部曲毕竟占据了城门防守的优势,很快就集合了起来,将对面堵在了城门口的一片空旷地带。
同时,李家部曲中的弓箭手也登上城门,开始向下方射击,想要压制住对方的攻势。
眼看着局势即将得到控制,却不想门洞里传出一个清朗的青年笑声:“黄叔叔,右边就交给你了,程叔,左边则归你,我自破中路。我们以此为赌,我若是先破阵,两位叔叔输我一匹好马如何?”
“走了,跟上我!”
随着青年大喊,门洞中冲出一道惊若游龙的身影,只见这青年英气杰济,猛锐冠世,胯下一匹剽黄马,手持一杆玄黑精枪,直冲李家部曲。
看着战马踏蹄而来,李家部曲这边顿时慌乱起来。
虽然在军官的呵斥声中,勉强还维持的住阵型,但显然已经暴露了内里的虚弱。
那青年哈哈大笑,在冲到战线前一拉马蹄,战马前蹄腾空而起,随后重重一踩,直接将面前一个持盾的士卒踢飞了出去。
同时,那青年弹出身形,手中长枪灵动,或刺或撩,或砸或绕,竟在短短的瞬息之间,撕开了一个口子。
“诸君,请随我来!今日我孙策为诸君开路!”
原来这青年竟是孙坚孙文台之子,袁术恨不能收为义子的虎儿孙策孙伯符。
孙策大声呵斥,再驱动战马,杀进了李家部曲之中。
在孙策身后,又跟进来几骑骑士,掩护着青年横冲直撞,硬生生冲动的李家军阵开始不稳起来。
那些先行冲进来的老兵们顿时大喜,纷纷发喊,冲击的更加凶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家部曲大阵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出现。
孙策越战越酣,大声战呼,死在他手里的李家部曲已经上了两位数。
要不是李家部曲的援兵不断从各处赶到战场,加入到阵地中,恐怕大阵早就被孙策给冲破了。
可即便如此,大阵也已经扭曲变形,并且向后退出许多。
而孙家军中的强弓劲弩,直接和城墙上的李家部曲弓手对射起来,虽然以下敌上,却竟然不落下风,简直凶悍之极。
刘晔呆呆的看着孙策来回驰骋,枭勇无匹,在他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此人就是孙伯符?”
刘晔想起之前有听说过的风传,孙坚之子孙策,继承其父勇烈,虽年仅二十,却骁勇善战,精进勇猛。
原先刘晔是不怎么信的,可现在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孙策竟仅凭一人之力,压着优势兵力的李家部曲,更可怕的是,现在落入下风的却是人多势众的李家部曲一方,靠着不断赶到的增援苦苦支撑。
若是情况没有变化的话,那最后先崩溃的还得是李家部曲。
“世叔,速速派人砸开门板,取可燃之物堆积在大道中央,让我军部曲缓缓后退,等到退到可燃物品后时,点燃放火,以火阻敌,好给我军争取调整的时间。”
刘晔看出李家部曲这一边虽然人多势众,可好多人却使不上劲,不如抽调一些人手出来制造防御工事,好争取缓冲。
李章一听,顿时点头赞同,赶忙让手下军校去办。
广陵郡兵和李家部曲毕竟都是广陵本地兵马,在城中都是地头蛇,很快就敲开百姓家门,取出了柴草,煤炭,木柴,木板之类的可燃之物,堆积到了城门广场的后方。
这时候李家部曲的阵线已经严重变形。
两翼的孙家部曲虽然在两位虎将的带领下频频猛冲,但局势尚可控制。
未有中间,孙伯符其势骁勇无匹,无人可当,眼看着就要破阵而出了。
无奈,李章明知道一旦下达撤退的命令,很可能就会让整支部曲崩溃,却依然只能硬着头皮命令部曲慢慢后撤。
“哈哈哈,敌人退了!他们挡不住我们,要跑了!”
孙策敏锐的察觉到李家部曲的后撤,立刻高声大喊起来。
在他身边的十几骑护卫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李家部曲这一边的士气瞬间跌到低谷。开始有士卒脱离队伍,直接往后逃跑。
眼看着阵型就要彻底崩溃,刘晔突然冲了出来,拔出长剑,直接手起刀落,将几个刚开始逃跑的士卒全部砍翻。
“敢有逃跑者,斩!”
“今日有敌无我,有我无敌!胜则生,败则亡。”
刘晔举着带血的长剑,大声喊道:“将偷袭之敌赶出城去,全军每人赏钱两千文,绢帛各一匹!有功者另赏!”
刘晔一边行军法,一边又后赏。
严酷的军法加上丰厚的悬赏,终于重新振作起士气。
眼看着李家部曲军阵渐渐稳定住了,却不想突然一阵慌乱,随后一匹剽黄马竟透阵而出。
刘晔仔细一看,此人竟然正是孙策孙伯符。
“你是敌将?”
孙策破阵而出之后,竟然没有急于回撤,而是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文士服的敌酋。
刘晔紧张的握住手中长剑,全身警惕的紧盯着对方。
可别以为刘晔真就是个文弱书生,其实他擅剑技,有勇力,否则也做不到十三岁就将父亲的亲信仆人给杀了。
孙策看出了刘晔的紧张,脸上露出了笑容,玄黑精枪抬起,遥遥点了点刘晔。
“好生小心点,别死在乱军之中,待我生擒了你,便来为我做事吧!”
原来孙策刚才将刘晔不顾危险,上前鼓励士气的行为看在了眼里,对刘晔很是欣赏,生出了爱才之心,想要招揽刘晔,才会出有此一说。
说罢,孙策重新打马返身,又杀了回去。
一来一去,竟然无人能挡。
这一次李家部曲再也撑不住了,哪里还经得住孙策如此反复突袭,开始崩溃起来。
大量的士卒也不畏惧军法了,掉头就跑。
少数胆子大的还知道拉着身边的士卒抱团后撤,最前面跑不了的,干脆直接跪地乞降。
刘晔眼看不行,赶忙往后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点火,立刻点火!”
幸好这里的护卫是刘晔带来的,被李章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护住刘晔,所以还在犹豫要不要跑。
现在刘晔逃了回来,那自然还是得听从刘晔的命令。
于是,这几个甲士直接上前放火。
因为都是易燃物的关系,火势很快就被点燃了起来,慢慢变大。
刘晔一边喊着,让溃逃的士卒从两侧绕过火障,然后在后面集结,一边紧张的看着尾随而来的孙家军。
孙策重新出现在阵前,看见追击的路线竟然被火障给阻挡,神情有些惊讶。
他看了看对面的刘晔,高声喊道:“我观你并非武夫,乃是士人,可知先生尊姓大名?”
刘晔看了孙策一眼,只觉对方英姿勃发,勇武刚猛,当真是一员虎将。
在这广陵城中,是找不出人能和他匹敌的了。
不,别说匹敌了,就是能坚持几个回合的都没有。
李家部曲中也不是没有勇士,先前就有两个屯长想要带人阻止孙策,结果被他一人一枪,直接结果了性命,差点引得军阵直接崩溃了。
“先生,在下孙策,乃是昔日大汉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孙坚孙文台之子,愿求先生姓名。”
刘晔的表现越来越引起孙策的好奇,此时的他身边并没有得力的谋士,常有困惑却无人可解。
要知道这时候就连江东二张都没追随他,更别说日后的诸多文臣武将了。
此时的孙策,身边最得力的还是黄盖、程普等老将,以及袁术刚刚还给他的一千多父亲的亲随部曲。
这些部曲战力强悍,忠诚可靠,武力这一端是暂时够用了。
可文事的参赞谋划,却始终无人能够胜任。
今日一见刘晔,看此士人年纪尚轻,却敢于阵前鼓舞士气,又想出引火烧障,阻挠孙军追杀的计谋。
可谓是有勇有谋,又忠诚敢战,与酸儒文士截然不同,让孙策大生好感。
孙策于是见猎心喜,想要生擒对方,让刘晔为他效力。
感受到孙策强大的压迫力,刘晔心中有些惶恐。
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立功了,而是能不能安然脱身。
刘晔忍不住想起来袁绥今晚刚刚跟他说的话。
行事好险,自恃才能卓著,总以为能化险为夷。
可现在他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天道无常。
谁能想得到上一刻还稳操胜券,稳如泰山,下一刻却已经一败涂地,一筹莫展了。
眼看着现在只有逃跑一条路可走了,对方的孙策还如猫戏耗子一般,询问自己的名讳。
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吗!?
刘晔只觉得气炸了,他并不知道孙策是想招揽他,只觉得孙策是在羞辱他。
嘲笑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任何用处,挽回不了败局。
“孙伯符,汝且莫要嚣张,我刘子扬必报此仇!”
孙策闻言,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定然是这刘子扬误会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不过战场之中也没法解释,只能等将对方抓获后,再好生安抚解释了。
“传我令,对面白袍文士,诸君切不可伤他性命,若有生擒者,重赏。伤人者有功不赏,杀其人者,与其共死。”
无奈之下,孙策只能先下令保证自己看中人才的性命,他有预感,这必然是一位大才,孙策势在必得。
他催促亲卫四散下达命令,保证刘晔的安全,否则在这战乱之中,刘晔若是被人给砍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刘晔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正努力整合着李家部曲,朝着南门退去,想要依托城门城防继续做抵抗,期盼着能够坚持到徐州先锋抵达。
元龙不出,伯符何惧
希望小霸王的初登场,能让各位老爷们满意,谢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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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太史来援
第139章 太史来援
孙策此次前来,恰好是与刘封存了一样的心思。
他也是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先入广陵。
自数日前,袁术和刘繇在暗地里达成休战协议之后。
孙策秘密从厉阳城内离开,顺江而下,进入已经占领了的江都,休整不过短短一日,就带着孙家军日夜兼程,赶赴广陵。
这日晚间,孙家军在距离广陵城外四、五里处驻扎宿营,本想次日休整一下,以强军之姿入城驻防。
可没想到,夜半时分,远处广陵城内竟灯火通明,更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孙策登时大惊,与舅舅吴景,宿将程普、黄盖商议。
虽不可知广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诸将一致认为城内夜半动兵,非是好事。
于是,孙家军连夜拔营,朝着广陵急速而来。
汉代可不是人均夜盲症的时代,尤其是孙家部曲这种恩养的职业军队,这可是各路军阀家里的心头肉,能和普通的郡卒相比吗?
这些军队往往是有俸禄的,虽然俸禄不多,远远不能和西汉相比,但总算是有固定发放的。况且他们平时还能经常得到州府、军阀个人的酒肉赏赐,吃肉、海鲜河鲜以及下水的次数,远远超过普通平民和郡卒。
否则,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次夜袭了。
难道历史上的夜袭战例,都是贵族军官去打的。
明清两代因为人口暴增的缘故,大大降低了平民以及底层士卒的生活条件,土地全部用来种植粮食,缺少肉食,才导致明清的夜盲症问题特别突出。
这次孙策带来的,是自己父亲的老底子一千多精锐老兵,加上舅舅和族兄凑出来的两千多精锐部曲,各个都是经验丰富,武技精湛的老兵,平时待遇极为优渥,而且长期驻扎在河边,鱼虾敞开供应,隔三岔五还有猪羊肉赏赐,自然是不会有夜盲症的。
至于这些兵马的素质,那是相当惊人。
昔日孙坚北上讨董,胜多败少,打的董卓军开始将重点放在了南路上。
董卓主动率军屯于帝陵,想要和孙坚决战。
在董卓看来,自己麾下乃是经验丰富,能征惯战的正规军,孙坚所部不过是豫、荆郡兵,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结果孙坚就依赖部曲为核心的豫、荆两州郡兵,把董卓给击败了,逼的对方退出了洛阳。
可想而知,这支精锐部曲的素质有多高。
日后,孙坚正是凭借这支精锐部曲,先是在阳城之战中,击败了袁绍派来的豫州刺史袁遗以及周家联军,逼死袁遗,驱逐周喁兄弟。
随后,又南下荆州,几次三番击溃刘表和黄祖。
如果不是最后为黄祖部将伏兵射杀,孙坚甚至有可能攻破襄阳,为袁术彻底征服荆州。
孙坚战死之后,吴景、孙贲带走了这支部曲中自己的那部分,而孙坚亲领的部分,则被袁术抓在了手里,哪怕孙策成年之后,都不肯还他,也是因为这支部队相当能打,袁术舍不得放手。
这样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当日月光很好,官道的道路清晰可见,孙策干脆命令部队熄灭火把,仅靠着月光顺着官道行进,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广陵城下。
此时城内正兵变到关键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内,没人会想到有人从南面靠近城市,更别说孙策等人在靠近广陵后,就人衔枚,马裹蹄了。
所幸城门紧闭,孙策等人没法直接破城,只能压住心里的焦急,等待在广陵城南门外,看看能否有什么变化。
对于孙策等人来说,最好是能和城内联系上,一来探听城内的情况,二来也要里应外合,夺下一个城门入城。
可如果办不到的话,那就再找其他机会,诸如等天色稍稍变亮后,选出擅长攀登的士卒尝试翻越城墙,夺取城门。
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暂时退走,先保江都,再论进取了。
就在孙策等人想尽办法想要破城的时候,南门竟然就自己打开了。
里面还传出来交谈的声音,孙策悄悄的摸上去偷听。
当听到对方有重新关闭城门的意思,他果断决定动手。
于是,便有了这场突袭。
孙策在击退正面的李家部曲后,李章和李洛的侧面也坚持不住,往后溃退。
“伯符,袁长史在此处。”
正当孙策被火障所阻,前进不能时,后方舅舅吴景朝着他大声喊道:“且过来拜会袁长史。”
孙策没想到那老者就是袁绥,心中一惊,刚才他可是在袁绥和耿钊之间游移了好一会儿,幸好最终选择了耿钊,要不然可就射到袁长史了。
压下心中的后怕和尴尬,孙策返回到城门口,翻身下马,走到袁绥身边拜倒:“伯符参见袁长史,伯符未能及时赶到,让长史受惊了。”
袁绥就着火把仔细看了看孙策,点头道:“原来是孙文台之子,你如何来的如此之快。”
“左将军命我等为先锋,自厉阳潜入江都,只待广陵城事毕,便星夜来援。今日日暮,已驻守广陵城外,本不想惊扰士民,便驻扎城外,待明日再行入城。”
“不料适才城内火起,策以为城中有变,故特提兵马赶来。”
孙策一五一十的将自家行程讲了个清楚,袁绥连连点头:“好,汝到的正好。城内豪强李氏不愿从左将军,欲举城归附刘徐州,故此兵戎相见。你既来了,且先将他们逐出城去吧。”
袁绥倒是还念着底线和交情,还叮嘱孙策不要过分,赶出城去便可以了。
不过孙策却是心中冷笑,区区一土豪豪强,何足为道,正好用来彰显一下自家武力,免得城内有不开眼的,日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反叛,好似苍蝇般惹人厌烦。
不过袁绥的面子始终还是要给的,表面孙策恭敬应命,内心里却是不屑一顾,只觉得袁绥老了,心肠未免太软了。
刘晔借着火障收拢败兵,又派人去找李章和李洛以及郡府和武库中的部曲,让他们带着能带走的军械前来东城汇合。
原本刘晔想让部曲们走前放火,可一来想起刚才袁绥的告诫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晔忍不住有些发虚,二来觉得这些部曲本来就是广陵本地人,让他们放火烧自己家乡,若是不从命也就罢了,若是当场逼反了他们,更会是一大昏招。
于是最后,刘晔还是咽下了放火的命令,只让众人赶紧来东城汇合。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固守武库和郡府,而是守住东门。
只要东城城门在手,还有一线希望坚持到援军抵达。
如果丢了东门,哪怕一时坚守住了郡府和武库,那也只是瓮中之鳖,等死而已。
同时,刘晔还让人破坏东城城门,砸坏城外吊桥钩锁,同时在城内一边构建防御工事,弓箭手全部上城楼,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直到这时候,刘晔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要知道袁绥在广陵城内的声望太高了,杀又杀不得,赶也赶不走。
可留在城内,始终就是一颗大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以袁绥在广陵城的声望和地位,大部分的士族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一旦其中亲近袁术的士族豪强们串联起来,只要像李家兄弟做的那样,突然举事将袁绥给放了出来,广陵城内瞬间就要变色。
李家兄弟是少数,亲袁术、袁绥的才是多数,要不是刘晔冒险入城劝说,就连李家兄弟都是默认投靠袁术的。
在这种情况下,留着袁绥继续在城里,危险实在太大。
尤其是既然对方愿意走,那刘晔简直是求之不得。
一旦袁绥不在城内了,那么群龙就将无首,没有一个人有袁绥这样高的声望和地位,能够将亲袁术势力给统合起来。
这不是几天功夫就能重新调整好的,等到他们重新选出领袖的时候,徐州军主力早进广陵城了。
因此,听到袁绥现在想走,刘晔自然高兴不已,就像是送瘟神一样想将对方尽早送走,否则不论是逼死了袁绥,也还是囚禁了袁绥,都只会让广陵的局势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况且在刘晔的认知里,袁术的主力还在厉阳,孙策的部曲也在几十里外的江都。????城里大几千的李家部曲,城外又没有敌人,开门放人也不过短短的一、二刻钟的时间,却能换来广陵城内的安定,何乐而不为?
任刘晔和李家兄弟想破天,也想不到这大半夜的,会真有一支孙策军潜伏到了城外,还就埋伏在城门口伺机而动啊。
这也是情报上的缺失,刘晔所得到的情报,是袁术增兵厉阳。可刘晔不知道的是,袁术和刘繇之间已经默契休战,早在桥蕤率两万大军前往厉阳的同时,孙策和吴景就带着四千部曲悄悄顺着长江而下,潜入了早已经降袁的江都城了。
原本按照袁术的命令,孙策应该在江都等待广陵的信息。
等到袁绥说服广陵城士民之后,给江都发来消息,孙策则带部曲进驻广陵。
而这一点,李家也清楚,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孙策的部曲放在心上。
可谁也没想到,孙策立功心切,提早赶到江都,更是仅仅只休整了一天,就继续赶路,直扑广陵。
在他看来,既然广陵已经明显倾向于己方,那就不能拖延,拖则容易生变。
先行占城,方是王道。
只要能先入城,哪怕当地士、民有所抱怨不满,那都是小节,不足为虑。
所以他根本没等袁绥传信,而是直接主动进发。
事实证明,孙策这一步,走对了。
不多时,李章和李洛带着残兵也汇聚了过来。
这时候,大部分的广陵郡兵不是趁乱逃走,就是又反到了袁绥那边,成了敌人。
刘晔这边只剩下李家的一千多部曲,一条路走到黑的姻亲、世交数百部曲,以及郡兵中的铁杆七八百人。
拢共加在一起,也只有两千多,不到三千人。
而对面,有四千孙家部曲,反正的近两千广陵郡兵,已经倍于李家兵马,局势危急之极。
虽然刘晔还想死守城门,以待援军。
可李家以及李家的盟友们可不想再守下去了。
刚刚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没能守住南城门,现在优势全去了对面,这如何还能继续守下去?
刘晔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说李章、李洛,可这两人也怕的要死,也不管刘晔说些什么,只是拼命摇头。
孙家军控制了郡府、武库、粮仓等要害部门后,带着反正的广陵郡兵又渐渐逼近,远远的将东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幸刚刚刘晔又收集物资,拉开了一道火障碍,这时候点燃,又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就在李家准备撤退,刘晔懊恼不已,痛失好局的时候,城东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顿时大惊,李章几乎脱口下令关闭城门。
“不能关!”
刘晔精神却是一振,大声喝阻道:“此乃东门,来者必是徐州援军,岂有闭门以迎援军的道理。”
其实刘晔内心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这就是援军。
可如果这不是援军,是孙策军绕行的骑兵部队,那就算关了城门也没有任何用处,李家只会选择投降,而不是誓死抵抗到底。
既然如此,那不如搏上一下。
若是天要绝他刘晔,那来的就是孙策军骑兵,他当自尽以谢刘使君恩遇。
若是上天眷顾,那来的必是徐州援军,今日危局尤有可破之机。
只见一雄伟健硕的骑将直冲入城,勒马大喊道:“某乃东莱太史慈,刘使节何在!某奉少主之命,星夜驰援,大军就在身后,不时即可入城,诸君功劳,慈必会如实上奏,绝无隐瞒。”
“太史将军!晔在此!”
刘晔心中大喜,眼眶都激动红了,回身一手一个,拉住李洛兄弟俩走出人群:“太史将军,此二位贤昆仲,乃是刘晔世叔,正是城中心向明公的本地名士。因不满长史袁绥想要投靠左将军,夜晚起兵,想要夺城,却失手让孙家入城。”
李洛和李章震惊于太史慈的雄伟,颤颤巍巍的行礼道:“是、是,只是我等部曲不力,未能将孙家部曲逐出城去。”
“孙家已经入城?”
太史慈脸色微微一沉,随即豪迈笑道:“听少主说,孙破虏之子孙策素来剽悍轻勇,只是慈尚有怀疑,今日某正好可一试之!”
听闻太史慈豪气干云的笑声,李家部曲和残存郡兵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打量起这一队骑兵。
因为赶路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全部披挂,但这队骑兵依旧人手一套皮甲,长短兵器,远程弓箭一应俱全。
进了城后,众人纷纷下马,让马匹暂时歇息,还取出盐巴,捏碎了掺入口粮袋里,晃匀了之后挂到了马头上,让马儿自己进食,随后取出刷子将马匹身上的热汗刷掉。
这些骑士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各个身材健硕,自信满满,虽然只有五十骑,却精锐异常,给李家部曲和郡兵们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如今城内局势如何?”
太史慈也早已下马,走到刘晔身边,询问起战况。
刘晔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太史慈心中一沉,没想到眼下竟然已经只剩下了东门一个据点。
不过万幸,刘晔总算是在他赶到之前,守住了东门,否则可就要换成徐州军被拒之门外了。
“刘使勿忧,少主就在我身后,各部依次而进,片刻可达。”
太史慈暼了眼李家兄弟,从这俩瑟瑟发抖的家伙身上,他自然已经察觉出了不少情况。
只是眼下还需要他们卖力,自然不好斥责,反而要给他们打气鼓劲。
“稍后会有两百铁甲军士赶到,只要坚持到他们进城,可保必胜。”
太史慈没说如山营,而是说铁甲军,自然是因为铁甲军的名字更为直观,让人一听就能明白。
果然,听到即将有两百铁甲甲士来到,李家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年头,铁甲甲士可是大杀器,尤其是这种城市攻防战,更是效果拔群。
等到马匹吃完加餐,骑士们又纷纷挂上水袋,让马匹痛饮过后,休息已经完成。
眼看着火障的火势也渐渐小了起来,对面的孙策部曲若隐若现。
“刘使节,李功曹,李先生,城门就拜托三位了,我且去试试孙伯符有何过人之处。”
说完,太史慈翻身上马,一声呼哨,所有骑士都上了马,取出弓箭在手,单手笼住马头。
“走。”
一声令下,马队重新起步。
孙策军在火障对面,隐隐看见刘晔一方多出了不少骑士,心中顿时一惊,担心是敌方的援军,赶忙派人回去禀报孙策。
孙策此时正在郡府中处置事务。
因为刘晔顾忌到郡兵的感受,因此广陵城中的府库,粮仓都安然无恙,里面囤积了大量的财货粮食,孙策直呼发财了。
广陵不愧是未有经历过战乱的城市,即便前几年已经被笮融抢过一波了,还是如此富裕。
(本章完)
第140章 子义战伯符
第140章 子义战伯符
同时,孙策也派出传骑,飞报江都,让孙贲赶紧派遣后续军队前来支援,同时让驻扎在厉阳的桥蕤赶紧动起来,直接顺江而下,来广陵汇合。
突然,孙策听到外面响动,宋谦走了进来。
“主公,徐州军援军到了。”
“什么!?”
孙策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异:“怎么会如此之快?”
他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如神兵天降了,按孙策的情报,徐州军先锋最快也就到了高邮而已,最快也得后日才能到达广陵,怎么会这么快的。
“走!”
孙策让近侍重新给自己披甲,然后带着宋谦等人走出。
“徐州军先锋在何处?”
孙策上马之后,朝着宋谦问道。
宋谦一边取来孙策的玄黑精铁长枪,递给孙策,一边回答道:“就在东门,只是隔了火障看不清楚。不过对面士气很高,连声欢呼,应该做不得假。”
孙策点点头,然后策骑而去。
宋谦赶忙翻身上马跟上。
等孙策赶到前线时,恰好火障渐渐变得小了。
透过火势,孙策看见对面有一昂扬大汉,骑在马上,正冲着这边眺望。
看见孙策后,那将似是笑了一下,随手翻出强弓,举起之后似略一停顿,一道流星离弦而出,霎那间就到了孙策近前。
孙策登时大惊,一个侧闪,让过来箭,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竟是跟在孙策身后的亲兵没能躲过去,正中额头,力透头盔。
那亲兵登时翻倒马下,生死不知。
孙策心中大惊,顿时勃然大怒:“好贼子,竟敢暗算乃公!”
对面之人,正是太史慈。
听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阵战而射,何以为暗算?黄口孺子,信口开河。罢了,乃公惧汝哭泣,且让你三分。”
孙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竟直接无视了面前火势已经小了许多的火障,一夹马腹,直取太史慈。
宋谦等人大惊失色,赶忙跟上。
太史慈一抬手臂,阻止了身后骑卒:“不需汝等相助,我自擒之。君等做壁上观,看我擒贼。”
太史慈这举动,一来是顶级武将的自信和尊严,二来乃是见机行事。
此刻,时间在孙策一边,可孙策却显然忘了这一点。
只要自己拖住孙策,就等于拖住了整个孙家军,这无疑给后续徐州军的支援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
若是能一战而擒之,那立时就可反败为胜,甚至直接夺下广陵城了。
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是同时拿下此次南下的首功和擒获敌将的奇功了。
就冲着这三点,太史慈就觉得让对方一箭也无所谓了。
孙策高举玄黑精铁枪,直取太史慈门面。
太史慈不慌不忙,手中长枪在远角处画了个弧,在末尾处恰好撞击上对方的枪尖。
双方力透长枪,过了一招,同时为对方的气力所震惊。
“这厮好大的力气。”
“这乳臭未干的小鬼,怎有如此怪力。”
孙策固然是没想到这暗箭伤人的卑劣懦夫竟然也有这般力气,而太史慈也没想到孙策这黄口小儿,力气也这么的大。
双方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心中轻视。
太史慈直接火力全开,大开大合,手中长枪如同毒蛇,暗藏杀机,伺机而动。
孙策却是怡然不惧,以攻对攻击,玄黑精铁长枪化作蛟龙,翻江倒海。
双方交手不到十合,枪尖竟已经对撞数次之多,可见两人枪法竟不相上下,寻找的机会如此雷同。
这一幕,看的周围上百掠阵勇士目眩神迷,胆颤惊心。只觉得以自己之能,恐怕在这两人手底下都走不出数合。
随着交手时间的推移,年纪较小的孙策竟然主动贴前,竟想要贴身肉搏,显然对自己的力气和耐力更为自信。
太史慈脸上闪过讶然,随即冷笑,故意放对方近身,在最关键的距离时,一枪朝着对方心口要害捅去。
一时之间,徐州军处爆起冲天叫好,而且孙策军处却是一片寂静,都紧张的盯着孙策的反应。
没想到孙策早就有所预料,故意卖的破绽。
等太史慈枪出如龙,他艺高人胆大,竟然只是侧身一闪让长枪捅在腋下,随后胳膊一夹,竟笼住了对方的长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倘若有半点差错,孙策现在不是中枪而死,就是身负重伤了。
可现在,孙策却凭实力占据了上风,夹住了对方的长枪。
“好!”
这下轮到孙策军大声叫好了,有好事者更是冲着徐州军阵嘲讽。
不过迫于太史慈用力抽枪,孙策只能用右手单手持枪,当空朝着太史慈的咽喉扎去。
太史慈也是胆大包天,眼看着孙策锋锐的枪尖朝着自己喉咙扎来,竟然不躲不让。
徐州军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紧张,在他们看来,太史慈就像是在原地等死一样。
可没想到,当孙策长枪送到太史慈面前的时候,他突然脑袋后仰,右手探出,极其精准的一把捏住枪尖后的枪身上,然后往身边带去。
“将军神威!”
徐州军阵爆发出惊天大喊,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只觉得太史慈勇武非凡,有如此神将带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样一来,双方的武器都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两人竟然在马上僵持起来,比拼起力气来。
太史慈和孙策两人越比试,越为对方的气力而感到吃惊。
孙策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被箭射时的愤怒和轻视,完全被太史慈的武艺和力气所征服,生出了钦佩的念头。
太史慈这时候也已经不再把孙策当成黄口小儿了,这小子的力气都快赶上自己了,一个大意就要折戟,哪里还敢轻视对方。
在不经意间,两人都已经改变了对对方的观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孙姓小子,汝可敢撒手?”
“太史老儿,你若是敢,吾倒是可让你一次,汝尽可以先撒手。”
两人不仅仅是手上斗力,就连口中都斗起嘴来。
太史慈和孙策的脸色都涨红了,却依旧拿对方没有办法。
两个人胯下的坐骑在原地不断踏蹄,显然是有些吃不消主人的斗力了。
突然,两人的坐骑竟同时侧翻摔倒,引起了周围一阵掠阵的惊慌。
“都不要动!”
“谁也不许上来!”
太史慈和孙策同时大喝起来,同时翻身而起,两人竟然还钳制着对方的武器,不肯撒手。
在大吼完后,两人竟然同时扔掉了兵器,拔出腰间短刃,直冲对方而去。
两人竟然打的一个心思,竟然同时想要贴身肉搏,挟持对方。
但凡有一个人晚丢了长枪,登时就得落入下风。
双方短刃相交,连碰数次,却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防守。
此时不论是孙策军,还是徐州军,都看的瞠目结舌,目眩神迷,只觉得这番争斗宛若神人下凡。
双方伱来我往,战斗高强度的进行着。
太史慈和孙策明明身披铁甲,却像正常人一样灵动的躲闪招架格挡,动作迅捷精准,力猛刚硬,让周围的人如坠梦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敢信?
不过太史慈和孙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力气在急速下降。
双方也都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开始变慢了,防守更多,进攻更少,都在储存气力,想要后发制人。
真是狡猾的小子。????真是老奸的叟翁。
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猜到了对方肯定在腹诽自己,却也没力气和对方计较了。
这一番激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不论是太史慈,还是孙策,都早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就在两人准备奋起余勇,决一雌雄的时候,远处来传来喊声。
“伯符!”
就在这时,一老将从远处疾驰而来,声音中满是关心的叫喊着孙策的名字。
同时,东城门响起了大量的马蹄声,一队马车疾驰而入,当头一辆马车上,一壮汉身着黑色铁甲,手握车辕。
马车刚刚停下,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沉重的分量,直震的地面尘土飞扬。
这大汉却满不在意,朝着门口众人喊道:“太史子义何在?刘子扬何在?”
如此嚣张的来人,正是当今徐州州牧刘使君嫡长子刘封的心腹重将潘璋潘文珪。
先锋之位让与太史子义,那也没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对方可是都尉,又统带骑兵。
可自己的如山营才是真正的精锐,决胜负之手。
现在自己到了,当然要接手主战场了。
“文珪且住。”
刘晔忙碌非常,一边组织士卒建立防线,一边还要关注前面太史慈的战况。
听到潘璋的喊声,赶忙回转城门。
“你来的正好,可速速带人夺回郡府。”
潘璋看见刘晔本人后,倒有了几分客气,拍着胸脯保证道:“子扬先生放心,此事易尔!汝可安心待之。”
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刘备父子都器重的文士,而且足智多谋,得罪了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给自己下个套,那可就亏大了。
刘晔心中欣喜,接着问道:“文珪,后续何时可到?”
潘璋自然据实回答:“我部有马车相送,来的算是快的。不过后续各部都只能赶路而来,总共也就这数十辆车,俱是靠大船运送,本是用来运送辎重的。”
“少主听说你已拿下广陵后,便命太史都尉领骑卒为第一阵,我领如山营坐马车为第二阵,再后面的第三阵,该是子龙校尉的部曲了。”
刘晔点点头,先是对潘璋道:“此人叫李农,乃是李家族子,可让他带路。”
说完之后,又对李农吩咐道:“李农,你带潘司马走偏路绕击郡府。”
李农自然应诺,而潘璋却多嘴的问道:“何须绕路,子扬先生凭地看不起人,我只走大道,子扬先生且安坐,看我破敌便可。”
刘晔却是摇了摇头:“我哪有小觑司马之意,只是大道处太史都尉正与对方主将交手,故让司马绕行奇袭,好一举打破僵局。”
潘璋恍然,有心想上前,但最终还是作罢。
不论如何,太史慈才是真正的先锋,刘晔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
自己若是不听,那可就是不从军令了。
在潘璋和刘烨的对话时间里,如山营的士卒们已经下了马车,喝了些水,完成了披甲,尽显精锐本色。
潘璋则是耐不住性子,在城外看见城墙时,就已经开始披甲,故而才会身着全甲下车。
“小的们,跟上我!”
潘璋从马车上抽出长短兵器,短的挂在腰间,手持长刀,冲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喊一声,转身跟着李农向前走去。
铁甲士们列成四队,缓步跟上,一个个移动起来,宛若山移一般,震的尘土飞扬,高高飘起。
看的一边的李家兄弟俩颤颤巍巍,他们一阶土豪,何时见过如此景象。
两人情不自禁的小声喊道:“山、山动了。”
来的老将正是黄盖,冲到近前时被宋谦挡下:“伯符不让我等靠近,而且现在若是上前,引发混战,对伯符未必有利。”
黄盖本想呵斥宋谦为何拦他,可听完对方的话后,他的怒气也就散了。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这时候要是让他冲入场中,胜负姑且不提,孙策军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那如何是好?两翼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伯符发号施令,围攻东门了。”
黄盖有些着急,他和程普分别负责两翼,迟迟得不到中路总攻的信号,于是便亲自赶来中路探看。
哪里想得到孙策竟然跟太史慈打的不可开交,连带整个战事都停顿了下来。
“无妨,你们两翼尽管动手,这里有我看着,你尽可放心。”
宋谦摇了摇头,随后又叫来一骑,前去程普那边传令,让他可放手进攻。
黄盖又看了眼场中,孙策和太史慈的攻防已经放慢了起来,可水准却一点没降,刀刀致命,但凡有一个失误,就可能被对方拿下。
“行,那此处和伯符就拜托景循了。”
宋谦,字景循,很早就追随孙策,为心腹亲将,此时是可以替代孙策做出中路决断的。
于是黄盖转身离去,返回自己的战线。
可就在他带着亲兵们行至半路,却惊讶的一头撞上了来找他的士卒。
只见对方一头大汗,慌不择路的样子,给了黄盖很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黄盖的声音,那士卒顿时大喜:“黄校尉,请您快回阵中吧,对面来了一部铁甲士卒,悍勇无匹,冲锋陷阵,无人能当。我们阵线快要支撑不住了。”
“什么?”
黄盖只觉得自己是在听梦话。
就在刚刚,还是他们在等待出击的命令,自己不过是去了中路一趟,部下就要崩溃了?
“胡言乱语!”
黄盖忍不住大声斥骂了一句,一夹马腹,朝着自己阵地疾驰而去。
拐过两个弯,就看见前方阵地中,一群黑甲大汉正在挥刀屠戮。
而原先被孙家军打的屁滚尿流的李家部曲和广陵郡徐州派的郡卒们也都士气高昂,跟着黑甲铁士们一路猛攻。
“这、这是铁甲士?”
黄盖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足足有上百名身着铁甲的大汉,排列成数排,列队而行,状似山墙,压向己方。
仅仅穿着皮甲,手持木盾的孙策军将士,明显有些抵挡不住对方,被压制的步步后退。
这次随孙策来到广陵的部曲总共四千余人,再加上广陵的郡卒,拢共六千多人,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可现在感觉不对劲了。
孙策军四千人里面被安排去了郡府、府库、粮仓几个要点,各占了两百人,再加上几十个伤员,这就少了近七百人。
孙策中路带走了一千三,两边侧翼各有一千人,另外,附属的三千余豪强郡卒附庸军,也平分在三路。
按说黄盖这一路也足足有两千人,对面也就一千人,以二对一,而且质量上还是自己这边胜出,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打成这样啊。
虽然心中怒火翻涌,可黄盖依然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观察起战场局势。
整个战线并不长,总共也就二十步。
也恰恰因此,对方的铁甲甲士是占足了地利优势。
仅仅三十人一排,就能完全填满阵线。
孙策军这一方,想要用远程火力去集火铁甲甲士,却发现离的远了不起作用,射不穿铁甲,离的近了,对方的射手就先发制人。
孙策这支部曲一直都是孙坚,袁术的心头肉,装备自然十分精良。
配有全身皮甲和强弓,可只要不是铁甲,就没办法和对面的铁甲对射啊。
黄盖所部倒是还好,虽然被逼的节节败退,但依然斗志昂扬。可配属过来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情绪。
黄盖立刻做出抉择,立刻将他所部的铁甲军官集中起来,配以强弓劲弩的勇士掩护,同时,亲自带着骑兵准备进行反冲锋。
配属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被赶到了一旁,孙家军则熟练的后撤,同时让开通道。
黄盖麾下整整二十骑,以墙进的姿态朝着潘璋的如山营发动了迅猛的反击冲锋。
(本章完)
第141章 平分秋色
第141章 平分秋色
对面的潘璋早在黄盖出现时,就发现了他。
看见黄盖开始调动后面的骑卒和铁甲士,潘璋感觉到了威胁,招呼如山营停下脚步,不再追击孙家军士卒。
同时,他还立刻传令后面休息的第二队、第三队铁甲士卒上来填充战线,增加厚度。
而更后面的第四、五两队铁甲士卒则重新开始披甲。
铁甲士的战斗是不可能一直披着甲胄的,沉重的甲胄本身对人的负担就很大,人的体力是吃不消的。
在评估战线只需要三十人就能填满之后,潘璋果断将手下的如山营分成七队,每队三十人,而最后二十人则分为两什,分别由什长统领,再带着百余辅助的弓手,刀盾兵上城墙,以防止对方从城墙上突袭过来。
第一队参战,第二警戒,随时上前支援轮换、而第三队则在辅助兵的照顾下席地而坐,补充水分。
后面三队则席地而坐,脱去甲胄,或进食,或喝水,保持或补充体力。
除了前两队外,后面每队之间的距离为三十步,而且有道路两旁的民房遮蔽,已经脱离了弓箭的威胁。
眼看着黄盖要发动骑卒冲锋,一队铁甲士厚度太薄,很容易被冲散。
一旦前排崩溃了,那后面很可能因为来不及披甲而被彻底击破。
潘璋不敢大意,发号施令,同时紧盯着对面的黄盖。
第二、三队铁甲士刚刚走进队列,形成三排战线时候,黄盖的骑卒也已经冲到了跟前。
倘若不是潘璋反应敏锐,仅仅以单薄的一排铁甲士,如何能阻挡的住黄盖的骑兵冲锋?
重甲步兵克制骑兵,必须要有三要素。
第一,骑兵没法从侧翼迂回骚扰。
第二,重甲步兵阵线要厚实,最少也得五六排以上。
第三,重甲步兵士气要高昂,要稳的住,站的住。
如果一只重甲步兵能够站的住,哪怕手里只有刀剑锤这种短兵器,一样可以击退骑兵。
骑兵在正面战场上,只能和重甲步兵形成兑换,而不是克制关系。
可骑兵一旦击破重甲步兵的战线,导致对方阵型崩坏,那就是彻底的收割了。
刚刚黄盖的突袭之所以如此迅猛,就是看到了可乘之机。
三十名铁甲士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只能拉开单薄的一层战线。
黄盖只要冲破这一层,根本不用管身后的情况,朝着纵深继续突袭,把被他撕碎了的铁甲士扔给后面的步兵收拾,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黄盖能不能冲破呢?
那可就太简单了,单排列的铁甲士,在骑兵冲锋之下,是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也只能进行伤亡交换。
可惜潘璋的反应极快,调度正确,三排列的铁甲士,就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
黄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变成了坚决。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不冲了。
战马已经起来了速度,没法立刻停下,场地限制,也不容许他临时拐弯。
与其自乱阵脚,遭受杀伤,还不如硬冲一波。
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撞上了铁甲士。
有些吃力巨大的铁甲士,连同着身后的同伴一起被撞飞。
原本还密密麻麻的铁甲士们,瞬间被撞飞出去了十几个,摔倒在地。有一半数量以上的铁甲士重新爬了起来,只是还晕乎乎的,但也有不少人却是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当然黄盖的骑卒也没有好结果,光是被掀翻的战马就有三四匹,而且战马一旦失了速度,上面的骑士就连自己都遮掩不住,更别说保护胯下的战马了。
铁甲士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精锐,在阻拦下孙策军骑卒之后,立刻蜂拥而上。
砍马脚的砍马脚,捅骑士的捅骑士,还有的直接上手抓着骑士的腿往下拉。
黄盖此时透阵而出,看看身边仅有三、五骑兵,而远处后续的铁甲士们动作快的已经重新披上了胸甲,仅凭他们这几骑,过去也是送菜。
“转回去!转回去!”
黄盖大声疾呼,心中懊恼只差了一点。
同时,他驱动胯下战马掉了个头,朝着自己家骑卒最多的地方再次冲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先前的加速距离,拉起来的速度远不能和之前相比。
但马匹的巨大力量,还是让他们冲开了铁甲士,将自己的骑卒同伴们给救了出来,脱离了战斗。
这一轮冲锋,黄盖一方损失了七名骑卒,六匹战马,而且潘璋一方则当场就战死了九名铁甲士兵,伤十七人。
双方交换比接近一比二,但考虑到以步战骑的因素,潘璋一方明显小胜。
不过潘璋但凡反应慢上一点的话,那现在黄盖很可能就已经追着如山营的屁股撵,滚起来雪球了。
“犬入的贼将。”
潘璋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孙策军损失的七名骑卒里,有两个是被他当场斩杀的,另外一个也是被他砍掉了一条胳膊,才被其他铁甲士解决。
潘璋看都没看地上的首级,发号施令道:“把受伤和战死的兄弟拖到后面去,让李家部曲好好照顾受伤了的兄弟。另外,叫第四、第五两队赶紧披甲,穿好了就上来替换第一、第二队。”
“对了,把这几匹战马给老子看好了,可不许丢了!”
黄盖军损失的六匹战马里,当场被砍翻的占了一半,另外有一匹马腿被砍伤了,倒是有两匹完好无损,让潘璋视为宝贝。
就是伤了马腿的也要带下去好好看护,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能够冲阵的战马。
一匹就值钱十多万,还有价无市。
黄盖的骑卒是退了回去,但组织起来的铁甲士也已经上来了。
虽然人数比不上潘璋这边多,但至少也有二三十人,穿着铁制扎甲,手持小瓜、锥子等破甲武器。
双方的第二场较量即将开始。
纵观整个广陵城内的战况,中间因为孙策的上头,主动同太史慈单挑,以至于双方战线趋于平静。
左翼潘璋小胜黄盖,开始了第二局。
唯有右翼,没有得到强支撑的李家兄弟,虽然手下兵力高达一千五百人,却节节败退,被程普压的步步后撤。
如果不是刘晔不断的从其他两线偷偷抽调兵力增援过去,让李家兄弟边打边撤,同时制造火障阻碍程普军的脚步,右翼很可能已经被打穿了。
在右翼又一次出现危机后,刘晔把手里刚刚从中线和左翼抽调回来的两百人又给填了过去。
同时不断的朝城外看去。
早在潘璋出动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马车折返,顺着官道去迎接后续的部队,让后续部队只需要携带武器即可,其他东西都不用带。
李家部曲占领了广陵武库之后,获得了大量的军械武器护甲,仅靠着城门口,就有伤员替换下来数百套全身皮甲。
关键是要有生力军,而不是军械装备。
“你去潘司马那边,询问能不能抽调一队人铁甲士给我,若是不行,那么两什、甚至一什都可以。”
刘晔抓着身边一个护卫,急促的发声命令。
激战了大半个晚上,他的喉咙已经干涩的冒火,浑身上下脏乱不堪,完全没有半点名士的风采了。
不过他本人和护卫都不在意,得到命令后,那护卫就朝着潘璋所在的左翼跑去。
刘晔来到城门高处,遥望着各路战线。
中路太史慈和孙策依旧在缠斗,双方的速度已经放慢许多,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找寻着一击必胜的机会。
左翼潘璋已经占得上风,在五百李家部曲的配合下,压制住了黄盖,但却没法取得突破。
原本配属给潘璋的另外五百李家部曲,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刘晔抽调给了右翼,少部分则是受伤战死了。
最危险的就是右翼,李家兄弟这时候也是拼命了。
眼看着大胜在即,这对兄弟俩亲自指挥,不惜许下重伤,才让伤亡惨重的部曲艰难的抵抗着程普的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只是防线一再后退,再往后退十米,就要进城门口的广场了。
到那时候,程普兵力可以拉开更宽广的正面,李家部曲更不可能阻挡得了了。
刘晔回过头,看着漆黑的城外,心中无比希望这片黑暗中能够跳出一点光亮。
这光亮就代表了徐州的援军,代表了希望。????对,就像这些火把一样。
火把?
刘晔猛的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
“哈哈哈!”
下一刻,刘晔干嚎着大笑起来:“援军来了!”
“来人!来人!”
刘晔一个转身,冲着护卫喊道:“立刻前去通知李功曹和李司马,徐州援兵已至,让他们一定要顶住这最后一刻钟!”
得到援兵将至的消息,李洛和李章两人也是欣喜若狂,拼命鼓动部曲,许诺奖赏。
李家部曲也士气大涨,竟然渐渐的将战线给稳住了。
对面的程普也是打老了仗了,曾经跟随孙坚南征北战,在洛阳先后击败董卓和吕布,经验何等丰富。
对面李家部曲的反常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速去告诉伯符和公覆,情况有变,徐州军的援兵恐怕要到了。让他们速做准备,我此处会再攻一波,若是能拿下城门,固然是好,若是拿不下,可就要思退了。”
其实程普此时也已经力尽了。
别看他由始至终压着李家部曲猛攻,可实际上孙策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急行军一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又疾驰数公里然后激战半个晚上。
所有士卒都是又累又饿,口干舌燥,着实是打不下去了。
徐州军这时候赶到的话,孙策军该想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争夺这广陵城了。
“再攻一次!诸君,再攻一次!对面就要撑不住了!”
程普在军阵中大声的鼓励着士卒们,给他们加油打气。
可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士气这东西往往是此消彼长。
对面的士气起来了,自己这一边的士气反而因为久攻不下,开始低迷了起来。
程普苦笑,知道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于是程普无奈,只能稍稍退后,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副手,然后打马朝着中线而去。
程普不是没想过从中线抽调部队,但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缺少的不是部队,而是展开部队的地方。
就算从中线调了部队过来,也一样只能展开三十米,那又有什么用。
这也是为什么李家兄弟俩宁可承受一定的来自于城墙上的远程火力,也要死死咬牙坚守在街道上。
程普来到中线时发现,黄盖也来了,正和宋谦神情焦急的商讨些什么。
黄盖倒是从中线偷偷抽走了数百精锐,可依旧压不住对面的铁甲营,只是让自己的阵线变得不那么难看了。
黄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必须要撤了,景循,让少主撤下来,等徐州援兵到了,我们再想撤可就走不掉了。”
“这……”
宋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眼还在和太史慈畅快对决的孙策:“伯符这会儿定然是不肯撤的。”
“让他下来!”
程普这时候走了过来,大声道:“我和公覆来劝他,他必须得听。”
宋谦看见程普和黄盖达成了一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好,我这就让他回来。”
孙策此时正和太史慈交手,现在已经十分疲倦,这时候可不能随便乱喊,要是让他分神失手,那可就问题大了。
所以宋谦不但不喊孙策,反而朝着太史慈喊道:“太史将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我两军也战了半晚了,且先休息,来日再战!”
太史慈听见喊声,却浑没当事,根本没去听宋谦说些什么。
只是他心中一动,故意抬头去看宋谦,其实心神全在眼角注意着孙策举动。
孙策看见太史慈分心,顿时大喜过望,悄悄的向对方眼角外区域挪动了一下,然后猛的扑了过去。
孙策自以为是偷袭,却没想到这是太史慈故意设下的陷阱。
太史慈根本没让孙策脱离出视线,右脚不动,左脚轻蹬地面,整个人就已经转了几十度,又正面朝向扑来的孙策,同时手中短兵从下往上一捅。
若是孙策不让,这一锥子就能破开对方的腰腹,直接重创对方。
孙策赶紧调整身体,直接一个侧翻,险险躲开这一撩,可身体却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而且腹部的扎甲还被拉开一个口子,渗出殷红的鲜血。
太史慈见状,扑了上去就想要补刀。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一看,哪里还敢再等,轰的一下子就纷纷抢出,想要抢回孙策。
孙策军这边动了,太史慈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十余个神射手纷纷弯弓搭箭,其余人也都拔刀在手,朝场中冲。
不过眼看着太史慈已经扑了过来,程普他们根本来不及赶到。
可没想到孙策却是不慌不忙,瞅准机会,猛抬双腿,一个兔子蹬鹰,重重揣在太史慈的胸腹,把对方给狠狠蹬了出去。
程普等人长松了口气,赶忙一拥而上,将孙策拉了回去。
太史慈一方本就人少,也不敢纠缠,也照着老虎画猫,拉着太史慈退了回去。
孙策浑身放松,任由程普等人抬着走,一边还朝着太史慈那叫喊着:“太史老儿,回去可要好生找个大夫瞧瞧,可别让我踢坏了五脏庙。”
太史慈被手下搀扶起来,听见孙策的嘲讽,他哈哈大笑起来:“孺子小儿一脚能有多大力气,江东小儿可是伤到了要害,怎么脚上如此软弱无力。”
说完,太史慈还想大笑几声,却牵动了伤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对面孙策听见,也哈哈大笑起来,可一样没笑几声,牵动了腰间的伤口,脸上瞬间换上了痛苦面具。
孙策被紧急送往后方,然后脱掉扎甲仔细查看。
发现只是被锥尖穿透,撕开了一道口子,只需要洗干净伤口,缝合上即可,并不是什么重伤。
程普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让大夫赶紧处理伤口,一边做撤军的准备。
虽然广陵城十分重要,可真打下来也不是他们孙家的,犯不着为了广陵把老本全给填进去。
倒是城中府库里的财货,以及粮仓里的粮食,让程普等人相当不舍。
“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剩下的就别管了。”
程普当机立断,直接把后勤辎重车辆上的粮食全给扔了,然后搬运财货上车,可饶是如此,也只搬运了不到一成。
同时,袁绥等人肯定是要一同走,反正的广陵郡兵也留不下来。
在程普的安排下,这些人统统先行离开。
孙家军则负责断后。
对于剩下的财货和粮仓如何处置,程普、黄盖和宋谦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孙策拿了主意:“都留下吧。”
“伯符?”
程普愣了下,没想到孙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决定留下。
他想了想,半劝半问了一句:“那可是几十万石粮食,伯符你真就不怕……”
“怕什么?”
孙策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若是能够拿下广陵,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现在已经拿不到广陵了,既然这样,何必同刘备军结下死仇?”
原本想说很多,但看见了好多发帖支持老大爷的读者,以及默默看书支持老大爷的读者,瞬间感觉被治愈了,也就没啥可说的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你们对老大爷的包容,有你们真好,谢谢。
(本章完)
第142章 拿下广陵
第142章 拿下广陵
孙策紧跟着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再说了,刘备军有了充足的粮食,才好站的住脚啊。”
“站住脚?”
黄盖也听懵逼了,怎么有种越听越不明白了的感觉:“他站住了脚,那我们岂不是难受了?”
“不。”
孙策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站不住脚,我们才难受。左将军只要还觉得广陵有夺回来的机会,就会不断的推着我们在这广陵城下消耗。只有让他早日死心,我们才能从广陵这死地里离开。”
程普、黄盖、宋谦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觉得孙策说的十分有理。
只能说孙策的头脑依旧十分冷静,占领广陵固然是大功一件,可现在得而复失,可就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徐州军这边,太史慈脱去甲胄后发现,自己仅仅只是淤青了一片,并无大碍,手下亲信们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此时,城外再次响起了马车声。
这一次来的人,乃是赵云部,两百五十多人终于赶到,而且还是由赵云亲自统领。
刘晔长出了一口气:“子龙将军,铠甲尽在此处,可让你部将士尽快换上,武器若有缺失,也可以随意取用,右翼局势紧张,还请你部速速增援。”
赵云点点头,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请从事放心,云稍后便去。”
刘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切就都拜托子龙将军了。”
“从事过誉,但请宽心,云必尽全力。”
赵云治军还是很严明的,很快,他手下的军士都各自换好了甲胄,朝着右翼而去。
等赵云赶到右翼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休战了。
找来李家兄弟一问才知,就在刚才,孙家军竟然全线后撤了。
他们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全靠等待援兵最后一口气来吊着,如何还敢追击,也就看着孙策军走了。
赵云心生疑惑,将手下军士补充给李家兄弟,让他们安心守备,小心偷袭后,重新转去其他战线。
却发现不论是中线的太史慈,还是左路的潘璋,都已经和孙策军脱离了纠缠。
“孙策军莫非也在等援兵?”
这是赵云、潘璋,刘晔和太史慈的第一反应。
毕竟他们在等援兵,对方自然也会有援兵。
若是如此的话,那得赶紧把主力换下来休息了。
潘璋那一营铁甲士,此时体力已经所剩不多,正好调换下来好好休息,不但要补充水分,还得补充能量。
幸好他们随身都携带了干粮,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还是很顶饿的。
在刘晔的调度下,潘璋,太史慈的部下都被调换了下来,进行休整,赵云带着本部作为预备队。
就是刘家部曲,大部分也都调换下来休息,只剩下少部分继续留在战线上监视敌情。
这时,天色也渐渐明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若是平时,这时候广陵城的居民们早就该出门干活了。
可现在,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哪怕少数房门被拆了的家庭,也全家老小抱团缩在卧房中,不敢出来。
刘晔倒是组织人手,去靠近自己这一边的居民中换粮换肉,一边把受伤较重的将士安置进了居民住所之中。
以往刘晔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这些武夫,对刘晔来说,这些武夫也算人?
刘晔甚至觉得少主对他麾下的士卒恩养的太过了。
可经历了今天这一场战斗后,和士卒们同生共死了一场,使得刘晔有所触动,让他稍稍改变了一些。
潘璋这边早就征用了己方区域内的民宅,用来按照如山营的兄弟,更让平民生火做饭,拿出家里珍藏的肉类,鸡子。
不过潘璋可不是不给钱,直接拿了那几匹战马做抵押。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潘璋性格里的贪婪和狡黠。
这哪里是抵押战马,分明是给战马又找了个吃饭的地儿。
不过潘璋也是改变了许多,换了以前,他哪里会想要付钱,就是装模作样都不可能,只会强抢豪夺。
随着天色明亮起来之后,徐州军的后续部队也一波接着一波到达。
先是赵云部后续,牵招部,徐盛部,甚至连周泰都带着小船趁着天亮后赶了过来,留下蒋钦带着部分水军士卒看管大船。
刘封自然是随着徐盛部一起行动,等他到达广陵的时,已经天色大亮了。
“参见公子!”
太史慈、潘璋、刘晔、赵云、李家兄弟等诸多人都恭候在门口,迎接刘封。
刘封乃是与其他士卒一样,步行而至,经过半个晚上的行军,颇为风尘仆仆。
但他却在看见众将的瞬间,精神顿时一振,露出满面笑容。
“子扬兄,辛苦你了。”
刘封第一个握住的,就是刘子扬的手,丝毫不介意对方浑身烟尘,肮脏的衣物:“若非子扬兄甘冒奇险,这广陵城恐怕已经落入左将军之手了。”
“子扬兄,此战首功,在伱。”
刘封抓着刘晔的手轻轻摇晃,话语诚挚,听的众人忍不住羡慕起刘晔来。
“公子谬赞了。”
刘晔眼眶红红的,脸上浮现起愧疚之色:“公子容禀,此次能够让广陵反正,全靠了我李家世叔昆仲。如非他们,广陵早被袁绥等人献给袁术了。”
“哦!?”
刘封闻言,赶忙请教道:“子扬,不知两位世叔现在何处?”
刘晔赶忙指着一旁的李洛、李章二人,为刘封介绍道:“此二人,便是李家世叔。”
刘晔的话,让李洛、李章两个人欣喜若狂,不意刘晔竟然这时候都记得他们,而且还主动将他们介绍给刘封,不由对刘晔这个世侄满意之极。
刘封这才松开刘晔的手,朝着李洛、李章两人大拜道:“小侄代我父,以及广陵父老乡亲,谢过两位世叔大恩。”
李家兄弟不过一地方豪强,平时虽然也能见到袁绥,可对方何曾如此对待过自己?
这一幕也是他们开天辟地第一回见,只觉得大半晚的心酸和危险都值得了,族兵部曲的损失也都没白费了。
“不敢当公子如此礼遇,我等不过地方豪族,不识大义。”
李洛更擅长言谈一些,当即对刘晔投桃报李道:“全赖子扬贤侄对我们兄弟二人晓以大义,又动之以情,才让我等痛下决心,起兵反正。”
说到这里,李洛有些眼睛发红:“只可惜我等行事不周,竟打开城门,给了袁术军入城的机会,险些将广陵得而复失,当真罪该万死,还请公子降罪!”
“世叔何罪之有?”
刘封伸手将李洛扶起,安慰道:“我知汝等心意,不过是畏惧袁绥声望,怕他在城中惹出事端,偏偏又杀不得他,故此想要趁早送走他。若是我在,恐怕也一样会如此做的。”
“况且袁军进城,世叔兄弟俩又浴血奋战,坚持到我军到来,当是大功一件,何其罪也。”
刘封知道对方的心意,赶忙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
险些丢城的事情就算揭过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果然,听到刘封保证不再追究险些丢城的责任后,李家兄弟俩笑的更为舒心了。
随后,刘封的目光转到太史慈的身上,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候道:“我适才听说,老师和孙伯符大战了一场,还被对方蹬在了胸腹,可曾让大夫检查过?”
太史慈将自己这个徒弟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感叹。
刘封年不过十岁,竟隐隐有人主之风。
这莫非是天佑刘家,让刘备有此后继之子?
转过头又一想,自己身为刘封的弓马老师,甫一入刘徐州帐下,竟已独领一部,还被拜为都尉,何等恩宠?
更别提刘封对自己尊敬有加,侍之如师了。
太史慈是真能感觉得到,刘封是将自己这个弓马老师当成老师对待了。
“那江东小儿短腿无力,如何能伤得到你老师我。”
太史慈故作豪迈的大力拍胸,只是孙策兔子蹬鹰,踹的是他的腰腹,也不知道他拍胸口能证明个什么。????不过刘封自然也不会无趣到拆穿自己的老师,笑着安抚了几句之后,目光转向了潘璋。
“潘文珪,我之前三声五令说过什么?”
刘封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不善:“你可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潘璋赶忙单膝跪地,告饶道:“文珪如何敢把公子的话当耳旁风,只是担心负伤兄弟的伤情,故此将他们安放在了县民家中,至于吃食的费用,我可都跟他们结算了,还打了借条,用战马抵押。等到后勤辎重一到,我肯定马上给他们送去的。”
刘封这才脸色稍缓,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都已经知晓了,这次是故意给潘璋一个教训。
他其实也知道,潘璋这是在故意试探他的底线,所以丝毫不能放松。
毕竟历史上的潘璋贪财好货,甚至为了财货不惜杀死东吴有功士卒,洗劫富裕军户。
这辈子潘璋可是刘封收下的第一个历史名将,他可不想到时候要用潘璋的人头来警惕其他人。
潘璋心里长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一关其实还没过的彻底,回头得拿了财货将那些百姓的欠条给还上,才算真正了事。
没奈何,谁让公子真的爱民如子呢。
最后,刘封才走到赵云身前,大礼参拜:“赵叔安好。”
“我有什么不好的,何必多礼。”
赵云一直默默旁观,他的性格就是偏向沉默,平时话并不多,但关键时刻,他却是最敢说的一个。
往往有些时候,习惯沉默的赵云,却是因为话太多而被闲散处置,真是一个黑色幽默。
“此番劳动赵叔了。”
刘封笑着开玩笑道:“想来孙策是听了赵叔威名,您一进城,他就不敢再攻了。”
众将都凑趣的笑了起来,唯有赵云认真的解释道:“公子,可不能如此说,孙策之所以退让,全是因为刘从事,李功曹兄弟,太史都尉和潘司马的血战而得,云不过来的巧合了而已。”
刘封心中晒然,不愧是我赵叔,就是这么实话实说。
“既如此,且先进城吧,众军且先休息,防务可交给文向来负责。”
早在刘封安抚众将的时候,徐盛就已经指挥部队入城接防。
城中的部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是潘璋的如山营,那也是体力枯竭,不可再战了。
再战很可能会伤到元气,自然是要爱惜士卒的,尤其是这种能抗的起几十斤铁甲作战的勇士。
徐盛的部队属于新锐,和赵云的部队虽然长途奔袭,却并没有参战,建制完整,状态良好,正是士气高昂,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状态。
等到徐盛和赵云的部队完全接防完毕,徐州军开始派出斥候往南探查。
同时,刘封开始往后方传送情报。
将已经占据广陵东门,与袁术军在城内拉锯半个晚上等情报都书写完毕,派人传递给刘备。
随后,刘封又探视伤员,安排后勤,以徐州牧公子的身份从广陵县民的手里借取大量的粮食、蔬果和肉类,甚至连母鸡都要,约定回头按照市价补偿。
他这次是来的极其匆忙,后勤完全瘫痪,而广陵县内他们又仅仅只有东城门一个据点,府库,粮仓都在对手手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说白了,如果不借取粮食,徐州军可就要饿肚子了。
刘封可不会学宋襄公,饿着肚子可没法打仗,只能先找平民们借一借粮食了。
收集到粮食之后,刘封就安排人火速做饭,毕竟将士们都饿坏了。
吃完了饭,就可以尝试进行重点反攻。
不论是粮仓,还是府库,总要拿下一两个再说。
到时候就算继续买粮食,也好有现钱结算啊。
“公子。”
徐盛和赵云联袂找来,神情凝重,却又流露着丝丝喜色。
“怎么了?”
刘封本来心中一紧,可看到喜色之后,就放松了下来:“出了什么事情?”
徐盛看了眼赵云,见对方没有争抢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开口答道:“袁术军撤退了。”
“撤退了?”
刘封是真没想到这个回答:“怎么会撤退了?”
在他看来,袁术对广陵志在必得,不惜动员数万大军前来争抢。
自己这边依靠刘晔拿到先手,可对方也靠己方失误得以进城,那将来双方就应该在城中争夺主动权,压迫对方的控制区域,以达到最终驱逐对方出城的目的才对。
可这袁术军怎么就突然跑了?
过了一会儿后,刘封慢慢琢磨出味道了,此时,他发现刘晔也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于是问道:“子扬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刘晔笑道:“公子定然也已看出来了吧?这孙策军和袁术军,似乎并不齐心。”
刘封点头赞同:“不错,若是这孙策军当真和袁术军齐心协力,那现在应该是想尽办法死守待援才对,可他竟然跑了,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留在广陵城里和我们拼人命了。”
刘晔拱手道:“公子所言甚是!”
“善。”
刘封脸上露出轻松了的神态,别人不知道,他可很清楚孙策的难缠,以及孙坚留下来的部曲是何等精锐。
想要消灭掉对方,自己估计也得崩掉几颗牙,而最重要的是,这对袁术基本没有什么伤害。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费这功夫呢。
留着力气打袁术不好吗?
于是,在刘封的命令下,全军清扫广陵城,修复被刘晔破坏了的东城门,不许出城追击。
很快,各种好消息就汇报了上来。
孙策军虽然竭力搬运,也只是搬走了广陵城积蓄下来的两成财货,多以金饼、贵重的绢素等财货。
剩下的东西,孙策军并未进行破坏,原样封存。
另外,粮仓也是一样,没有进行丝毫的破坏,里面的粮食随时可以取用。
更让刘封感到惊喜的是,广陵郡可是有铁官营的。
而且这铁官营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
铁官营的官仓之中,除了大量的铁锭和其他金属制品外,还有整整四十多套甲胄成品,以及找足够打造五十多套扎甲的铁甲叶片。
这可是一百套铁甲啊。
当真是发了大财了。
刘封暗叫侥幸,但凡这批铁甲储存在城里府库中的话,孙策军肯定优先选择铁甲,也不会选择那些财货了。
现在这批铁甲能落到自己手里,如山营又可以扩编了。
“今晚设宴,我要为刘从事和李昆仲庆功。”
刘封果断做出决定。
他打算请刘晔代理广陵郡郡事,请李洛代理广陵郡长史,请李章代理广陵郡郡丞,把广陵郡府的框架重新搭建起来,恢复它的管理功能。
除此以外,刘封还打算以太史慈代理广陵郡郡尉,统领郡兵,不动声色之间,先将广陵郡的兵权抓到了手里再说。
当然,除了郡兵以外,广陵郡内还有一股比较大的军力,那就是豪强们的部曲。
李家部曲虽然伤亡惨重,但依旧还有一千多人,如果再算上李家的姻亲、世交等豪族的部曲,恐怕能有两千之数。
虽然这股军力战斗力不咋地,但想成事或许会比较难,可想坏事那可就简单多了。
故此,刘封打算以郡国长史、郡丞等位置为代价,换取李家暂时交出部曲,由太史慈一并统领。
料想李家应该不会不识趣,如果对方当真不识趣,那自己也有办法应对。
(本章完)
第143章 广传四方
第143章 广传四方
孙策军此时正在后撤的路上,这一次若是说收获,那肯定是相当不俗的,他们搬走了广陵郡府中最为值钱的两成多的财货,随意估算了一下,就超过了两百万钱。
可孙策军的损失也不小,光是战马就损失了六匹,这可是二三十万钱,而且还不好补充。
还有骑卒的损失,铁甲士的损失,都让孙策相当肉痛。
不过这一切同刘晔、太史慈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
“北地英雄何其多也。”
孙策忍不住幽幽叹息。
“伯符可是在可惜广陵?”
黄盖凑了过来,言语中也满是惋惜:“只差一步,若是能袭取了东门,广陵可就被我们拿下了。”
“非也,我非可惜广陵。”
孙策却是正色摇了摇头:“就算拿下那又如何,左将军也不可能让我来任这广陵太守。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这下程普、宋谦等人也都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那伯符是在可惜什么?”
孙策悠然一叹:“我可惜太史慈、刘晔二人。”
“若是我们能拿下广陵,此二人必是我囊中之物也。”
孙策自信道:“此二人皆有任事能为,刘晔一介文士,却敢于潜入广陵,说反李洛、李章兄弟,更在得知我们已到江都时,断然说服李家兄弟夜半起事,何等之果决英武?此等谋臣,乃王霸之辅也,非等闲酸儒腐士所能比拟,我若能得之,必拜之臂膀以助王事!”
刘晔这番表现,孙策军上层都已经通过袁绥知晓,对他的谋略还是胆魄,都相当钦佩。
尤其是孙策,求贤若渴的他深恨不能活捉对方,说为己用。
此时的孙策身边几乎没有可看一用的谋士。
张昭还在射阳隐居,张紘在江都,虽与孙策相识日久,也很是器重他,却始终没有投效他的意思。至于日后的三谋陈端、秦松也都在广陵待着,目前还不认识孙策。
至于孙策的发小至交周公瑾,更是在丹阳踌躇,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因此,孙策虽然和太史慈打出了交情,却对刘晔的渴求更在太史慈之上。
“还有那虎将太史慈,箭术精绝,武艺高超,竟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此人也明珠暗投,竟为刘备所得。”
孙策连连摇头叹息。
他倒不是看不起刘备,而是觉得刘备武勇一般,剑术耍的是不错,可阵战之中,乃是长兵的天下,短兵始终受限太大。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也俱是连连点头,对于太史慈的勇武相当惊讶,甚至生出自愧不如的念头。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也是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有的说法。
真要文无第一,王勃的滕王阁序如何会名垂千古。
李白如何会被誉为诗仙?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自觉,恐怕在太史慈手底下走不出二十合,就是亡命死战,最多也就三四十合。
他们和孙策也不是没有切磋过,孙策的勇武和气力,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太史慈能和孙策不分胜负,甚至最后还隐隐有些上风,实力自然超过了他们。
黄盖这时候也有感而发:“徐州军确实强将如云,与我放对那个潘璋潘文珪,此人性情剽悍,威武勇猛,武艺不在我之下。可他在徐州军竟然只是一个别部司马,着实让人吃惊。”
“别部司马?这……何其靡费也。”
孙策也惊了,黄盖有多少实力,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能让黄盖承认和他不分伯仲,那最少也是五五开,甚至犹有过之了。
这样的武夫竟然才只是个别部司马?
徐州军人才何其多也。
这次北上之前,孙策其实是有些小觑徐州军的。
虽然丹阳募兵时栽了跟斗,可自从找袁术取回父亲旧日部曲之后,孙策就变得顺利了起来。至少比丹阳募兵时险些把小命都给丢了要顺利多了。
孙策固然几次进攻都被刘繇军打了回去,自己还负了不轻的伤势,但孙家的威名却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利益,每日都有三五十人前来投奔。
短短几个月,竟有四五千人仰慕孙坚的威名和恩泽,从江东地区云集而来,让孙策的本部一下子壮大到了六七千人。
可见孙坚在荆、扬地区底层人民心中的威望之高。而与之相对的是,这两个地区的高层士族豪强,却往往对孙坚很是鄙夷。
可即便如此,孙策也没能从中找出一个及得上潘璋的勇士,更别说太史慈了。
唯有一个自荐而来的陈武,虽及不上太史慈,却也差强人意。
其实也是孙策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潘璋投效刘备才不过半年多,能成为别部司马,已经是刘备和刘封慧眼识人,敢于大胆提拔年轻将领,同时又赶上了刘备吞并丹阳、泰山军,整顿徐州郡国兵,大规模扩充嫡系本部的机遇。
否则就算是刘封的亲信,这会儿也最多就是个曲军候,甚至可能只是个刘封的亲卫屯长。
沉思良久后,孙策郑重告诫身边诸将:“日后万不可小觑徐州军,当以大敌待之。”
程普、黄盖、宋谦都认真的点了点头,孙策此言,正合他们心中所思。
孙策说完之后,重新陷入沉默中。
他此时仰卧在一辆辎重车上,身体下垫着被褥羊皮,以确保他的伤口不会被颠破。
孙策其实心里一直有个怪怪的想法,却没法和程普他们说。
他总觉得太史慈、潘璋、刘晔这些人名有些熟悉,特别的亲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仿佛跟他有缘似的。
正如孙策所判断的那样,直到半路上遇见了舅舅吴景派来的增援兵马,也没看见徐州追兵的影子。
孙策军自汇合友军,一路退往江都。
广陵这边,李家还是相当识相,知道这次一度临阵腿软,想要撤出广陵还是丢了分,现在正想找补回来。
对于刘封的建议,自然不敢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广陵战场的态势,一度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并非是战役的结果,而是大战刚刚拉开帷幕,双方继续调集兵马,积蓄力量,更大的战斗即将上演。
随着广陵城的归属,消息往四面八方而去,周围的各个势力也都有不同的反应。
郭贡惊慌失措,早在刘备动员起来,开始南下广陵时,他就觉得刘备确实野心甚大,就像程昱所言的那样。
一旦让刘备统一徐州,必定会将目光转向豫州。
刘备在接手徐州之前,可是挂豫州刺史衔的。更别说刘备在豫州,尤其是沛国有着大量的民意基础,士族豪强都对刘备有着不小的好感。
因此,郭贡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原本郭贡还特地派遣了使者前往陈国,想要拉拢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一起出兵,却被刘宠和骆俊严词拒绝。
这并不是说陈王刘宠和骆俊对刘备有什么好感,事实上刘宠对刘备反而不怎么感冒,甚至都不承认对方也是汉家血脉。
只是不喜欢刘备归不喜欢刘备,你郭贡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挥我?
那边直接把郭贡的使者给赶了回来。
得不到陈国支持的郭贡只有一个梁国,兵马也就一万三四千人,有心想动,却又不敢。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收到了这么个消息,顿时大受刺激,决定先拿鲁国开刀。
鲁国地方小,与徐州接壤又不多,而且拿下鲁国之后,还能鲸吞沛国北方地区,一举连接成一片,又对沛国形成了战略优势。
最重要的是,在郭贡看来,拿下鲁国的动静要比拿下沛国小太多了,不容易刺激刘备。
有了以上诸多原因,郭贡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留了四千人镇守梁国老家,郭贡尽起一万大军,沿泡水北上,经丰、沛两县,绕行微山湖,自戚县入鲁国。
鲁国国相陈逸,乃是历史上名臣陈蕃之子。????陈藩是东汉汉桓帝时期,一个极其重要关键的人,也关系到桓灵二帝的历史定位。
正是因为陈藩的存在,客观上让桓灵二帝变成了昏君。
尤其是汉桓帝,人家的谥号明明是美谥。
辟土远服曰桓;克净动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
能够开辟土地,兼并其他国家,敬畏自己人民的皇帝,这还不是美谥?
偏偏诸葛亮转述刘备的一句桓灵二帝,硬生生把汉桓帝给降格成同灵帝一个档次的昏君了。
可见刘备和诸葛亮历史影响力之强大。
其实真实的历史上,汉桓帝真不是昏君,他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有志向,也懂得调和的有为之君。
汉桓帝隐忍十三年,依靠大宦官们一举覆灭了外戚梁冀家族,拿回了实权,随后又放逐了这一批居功自傲的宦官,真正掌握了朝政。
与现在历史不同的是,汉桓帝很注重朝政力量的平衡,想要恢复构建传统的东汉三大力量平衡,为此不惜多次对士族妥协。
包括陈藩在内,许多的士人都是汉桓帝亲手提拔的,尤其是陈藩,几乎是汉桓帝一手将他推到了三公的位置上。
同时,汉桓帝还对陈藩妥协,采纳了陈藩推荐的外戚窦家,要知道窦家在东汉可是极其敏感的,因为他家祖上窦太后和窦宪甚至一度想要谋朝篡位,为汉和帝所族诛。
而这个窦宪,恰恰就是当初被诛那个窦家的旁支。
也只有陈藩头铁依旧敢跟汉桓帝推荐窦妙为皇后。
而当时汉桓帝是想立宠妃王氏为皇后的。
最后,还是汉桓帝做了让步,他连这都容忍了,你说他只宠幸宦官,这不冤枉他吗?
汉桓帝最宠爱的难道不应该是他陈藩吗?
此外,他还重用凉州三明,一举解决了困扰整个东汉的西羌问题,这放在王朝中前期,那可就是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的大功啊。
但遗憾的是,汉桓帝所生的时代太晚了。
他如果能够早上五十年,未尝不是一代明君。
可他继位的时候,东汉各种累积的问题已经太大了,根本是人力无法扭转的。
即便陈藩屡次三番的威逼汉桓帝,让汉桓帝意识到士族力量膨胀的有些过分了。
可汉桓帝依旧没有对陈藩动手,这不能不说是明君所为。
前后两次党锢之祸,汉桓帝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士族做的过火了,引起了皇权的反弹。
但汉桓帝个人还是谨慎的克制了皇权,甚至在临死之前半年的时候,已经开始赦免士族,解除党禁了。
可结果事情还没办完,汉桓帝就死了。
陈藩依旧头铁,这次逼迫的对象就成了临朝称制的太后,汉桓帝的皇后窦妙。
窦妙可没有汉桓帝的掌控能力,直接让宦官得到消息后,裹挟汉灵帝弄死了陈藩和窦妙的父亲大将军窦武。
大家试想一下,汉灵帝这时候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将错就错,自己掌权。
第二条是承认宦官骗了他,这样要把权力让回给窦妙,而这时候的窦妙老爹刚刚被杀,等待灵帝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所以陈藩的死,使得汉灵帝先天就和士族有着无法弥合的根本性矛盾了。
刘封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汉末之乱,始于陈藩。
陈逸身为陈藩之子,在外逃亡了十多年,被陈藩的好友朱震匿藏于甘陵边界,并宁死保密,终于等到了黄巾之乱,汉灵帝大赦天下士族的时候。
不过陈逸这人比起他父亲来,完全就是个庸才。
陈藩好歹还有治政之能,只是有些先天缺陷,过于耿直。
可陈逸就庸碌不堪了,曾经在王芬处,听信襄楷的天象,竟然打算谋立合肥侯,废除汉灵帝。这即便在东汉这种谶纬横行的时代,也过于离谱了。
他们还真情邀请曹操一起参与,把曹操吓了个半死。
曹操真想跟他们说我谢谢你们,快把我给忘了吧。
不过曹操这时候也是真的仗义,哪怕如此危险,他也没有转手就告发了对方,更写了一封信劝说王芬等人,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就冲这一点,曹操年轻的时候当真当得起仗义二字。
要是这封信被朝廷发现,曹操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刘封也怀疑,这跟曹操拼命想要挤进士人阶级有关系,毕竟年轻时的曹操,乃至于整个曹家,都有着不切实际的脱宦入士的愿望。
参与此事的许攸隐姓埋名,靠袁绍护下了性命,王芬自尽在了平原,唯有陈逸居然屁事没有,还一路升官,当到了鲁国相。
只能说命运真是无常。
就像现在,陈逸在鲁国待的好好的,跟个小透明一样,苟全于乱世,结果郭贡竟突然打过来了,来势汹汹,大有一口吞并鲁国的架势。
陈逸,庸碌之人,如何能抵挡的住。
他开始想要求援。
可仔细数了周围的人后,他发现唯有刘备能够救他。
曹操自不用提,还在和吕布打的火热。
南边袁术,不但正在和刘备,刘繇,刘表大打出手,更距离鲁国千里之遥。
唯一有余力救他的人,只有刘备。
于是,陈逸派出使臣,星夜追赶刘备,往扬州而去。
同时,扬州曲阿县中,刘繇也收到了广陵为徐州军所有了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他立刻请来许劭,孙邵,滕氏兄弟商议。
滕氏兄弟中的兄长滕耽忍不住问道:“徐州军当真如狼似虎,这不过短短月余,广陵如此坚城,如何就失陷了?”
刘繇摇了摇头:“不然,乃是有内应,因此才得了城。不过孙伯符带孙家部曲也进了城,两军激战大半个夜晚,最终徐州援军陆续赶至,孙伯符怕被围歼,不得不放弃广陵。”
“孙伯符此子骁勇异常,孙家部曲也是极其精锐,徐州军竟然能够抵住孙家军,却非寻常兵马。”
许劭叹息一声,想到如此强大的徐州军,竟然数次为曹操的兖州所败,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被逼迫的只能困守郯城。
那这兖州军又该强悍到何种程度?
这世道确实是越来越乱了啊。
孙邵看了看刘繇和许劭,斟酌了一番才说道:“那我等先前所定,偷袭厉阳水寨,焚烧战船的计划何时而行?”
刘繇思考了下,摇了摇头:“且还早,广陵虽然丢了,可左将军却占住了江都。江都距离广陵不过二十里,若是不拔除江都,广陵日夜不能得安。徐州军和左将军,恐怕得为江都大战一场。”
许劭点头赞同:“江都临江而建,又引江水绕城,也是坚城一座,徐州军想拿下江都,绝非容易之事。我们可依旧坐山观虎斗,等待出手良机。若是两军僵持,那我们或可待价而沽。”
众人意见一致,继续保持中立,待价而沽,只是不论是刘繇,还是许劭等人,都对中原军队的强大战力忧心不已。
桥蕤是在第三天收到的消息。
孙策当天夜间返回江都,当晚发了快船逆流而上,直到第三天,才到了厉阳水寨。
桥蕤看完之后,也是心中大惊,赶忙给寿春飞报消息。
等到袁术看到这情报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伯符如此怯懦,真是愧为文台之子。”
袁术看完情报,当即就炸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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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利动人心
第144章 利动人心
袁术怎么都接受不了广陵的得而复失。
其实袁术很清楚,自己麾下的兵马,除了孙家军可能不惧怕徐州军外,其他部队的实力是比不过徐州军的,战力比可能是1.5比1,甚至是2:1。
也就是需要两个扬州兵卒,才能和一个徐州兵卒对抗。
可如果拥有广陵就截然不同了。
那时候袁术可就是背靠坚城,而且有着充足的粮食军械,面对远道而来的徐州军,双方的差距就可能又变回1:1了。
而且徐州军的粮草要转运数百公里,才能抵达前线,即便有河流帮助,也一样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这样袁术军就能占据大优势了。
可现在,孙策却擅自退兵了。
这怎么能不让袁术怒气勃发。
不过袁术也明白,孙策这是在跟他示威。
是怨他几次三番食言而肥。
第一次,他答应孙策让他当九江太守,结果最后这个职位给了自己的门生陈纪。
后来,袁术又让孙策去打庐江,答应让他当庐江太守,最后却又给了刘勋。
现在他让孙策去打广陵,却连许诺都没有。
孙策这是不满了,这是在跟自己要官要位置。
怒火渐渐消退,袁术重新冷静了下来。
很多人只知道袁术生活奢靡,智少谋短,打仗拉胯。
却不知道其实袁术本人是很有战略眼光和规划能力的。
实际上他在南阳的时候,孙坚一死,他就已经陷入了死地。
当时南阳的南边是刘表,和袁术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了,西北是凉州军团,因为马日磾的缘故,意识到自己被袁术耍的团团转,故而和袁术彻底决裂。
东边徐璆阻断了袁忠对袁术的支援,北边的曹操干脆就是袁绍的铁杆小弟,分出来开拓兖州局面的打手。
用一句绝境形容这时候的袁术,不为过吧?
袁术当时的南阳郡,因为他的过度盘剥和不停的战乱,人口下降的相当厉害,良田荒芜,也无力再继续供养袁术的数万大军。
可袁术在这绝境之中,竟然开始了极限操作。
他首先,表自己的故吏陈瑀出任扬州刺史,都九江,驻寿春。
然后联合李傕、郭汜派出的兖州刺史金尚,北上进攻兖州。
在刘表不停抄袭自己后路的情况,袁术竟然破釜沉舟,直接越过了已经成为白地了的颍川郡和陈留郡,驻扎到封丘这个地方,给曹操设计了一个圈套,等待曹操落入罗网之中。
只要曹操敢出击,攻打匡亭,那么袁术就会尾随而动,给曹操上演一出里应外合,中心开花的围点打援。
这一套计划行动堪称行云流水,当真是具有大师风范的。
可最后为什么会输了?
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的,一个是客观的。
主观原因是因为这个战略大师太不接地气了。
袁术的好逸恶劳,让他根本无心实地考察地形,只会做地图作业,在地图上指挥打仗。
结果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地形的差异。
袁术在匡亭这个地方埋了个钉子,想要诱惑曹操来打,随后围点打援曹操。
从距离上来说,曹操所在的鄄城到匡亭,的确要远比袁术所在的封丘到匡亭远,而且不是远一点,是远很多。
理论上,袁术在封丘可以轻而易举的后发先至,直接在匡亭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可袁术却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那就是他没有注意到封丘到匡亭需要渡过整整四条河水,而鄄城到匡亭只需要渡过一条。
渡河之难,人尽皆知,尤其是大军渡河,那更是拖沓的无以复加。
这就导致真正开打之后,袁术这个离的近的人,却反而比曹操这个离的远的人,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赶到了匡亭。
等他到达匡亭时,自己埋下的钉子已经被曹操给拔出了,甚至对方都休息好了,正以逸待劳的等着他。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第二个客观原因,就是袁术遇上的对手是曹操。
曹操敏锐的察觉了袁术的这个破绽,根本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想法,当即立刻出兵,奔袭匡亭,先克城池,随后以逸待劳,彻底击溃袁术的五万大军。
可即便袁术如此大败亏输了,可等到他成功跑到九江之后,形势顿时为之一变。
大家竟然惊讶的发现,袁术又活了。
不说满血复活吧,吃了大败仗,被曹操撵着屁股揍了六百里的袁术竟然大半管血复活了。
不但重新拥有了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九江郡,还重新聚集起了数万大军,影响力更直接扩充到了江东,直接册封了手下大将吴景为丹阳太守,直接兵不血刃的拿到了扬州两个郡国,还把触角伸入了吴郡。
这一番操作堪称神级别的表演。
如果匡亭之战袁术赢了,那就是正义的朝廷左将军袁术合兵朝廷所拜除的正牌兖州刺史金贡,一起大败了袁绍所支持的冒牌自立货曹操,名正言顺的拿到了整个兖州,然后同豫州的沛相袁忠,以及自己原先的老巢南阳连成一片,一跃膨胀为拥有十个郡国的天下第一军阀。
失败了呢,也毫无生命威胁,由曹操一边踢屁股,一边护送六百里,前往扬州九江当江东王去了。
到了江东,立刻拥有三郡,还能染指徐州的广陵,扬州的庐江,日后更是借着小霸王的旋风,直接横扫了吴郡和会稽郡,怎么看都是目光长远。
也就是袁术最后兵败身死,如果他能够成功统一天下,这段经历估计堪比光武单骑北上河北那样精彩了。
袁术在殿堂内兜着圈子,眉头紧皱思索着,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
末了,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朝着杨弘道:“告诉伯符,只要他能拿下广陵,我立刻就表奏他为广陵郡太守,此番决不食言!再告诉忠义,广陵太守之位,我本属意于他,他应该也是清楚的。可惜伯符现在跟我使性子,我前番也确实食言,对他不起。”
“此番只能暂时委屈忠义,让伯符暂任广陵太守,等击退刘备之后,我们三路围攻江东,定然让忠义重任丹阳太守之职。”
吴景,字忠义,乃是孙坚的小舅子,孙策的亲舅舅,孙策母亲的亲弟弟。
此时的吴景乃是袁术手下重将,与孙策的族兄孙贲一样,是袁术的心腹爱将,受宠程度其实还在孙策之上的。
“是,主公。”
杨弘恭敬应诺,然后唤来纸笔,书写书信,交袁术看罢无误,封存之后火速送往江都。
“让桥蕤不要继续在厉阳待着了,是时候去江都了。”
袁术不满道:“给他两万人难道是让他看戏的吗?”
杨弘再次应道:“是,主公!”
***********
刘备得到消息也不比袁术早多久,不过和袁术不一样的是,他是在马背上得到消息的。
因为大量船只都提供给了刘封的先锋部队,刘备没法水陆并进,只能利用水路和船只后勤补给,而军队则靠步行南下,速度要比之刘封部慢了太多。
直到刘封在广陵已经打了一场,拿下了广陵县城。
消息传回时,刘备都还在下邳国郡内,还没踏进广陵郡。
“好!子扬立了大功啊,子义当属次功,都好!”
接到消息,刘备连连赞叹。
原本刘备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广陵城下狠狠打上一仗的。
虽然他和刘封商量过好几次,都觉得袁绥性情偏软,有机会会为了避免战火而献城。
若是不献城,那也必然要打。
徐州军是做好势在必得的打算的。
现在刘晔、太史慈等人夺下广陵,等于为徐州军避免了一场攻城恶战,这不知道要节省了多少钱粮和士卒的性命。
刘备身边簇拥着张飞、臧霸、夏侯博等将领,听说广陵已下,他们既有惊讶和喜悦,也有遗憾和放松。????大家都知道广陵是个坚城,易守难攻。
拿下了广陵那这次南征最大的骨头已经啃掉了,既不用他们拿部下的命去堆了,可最大的功勋也已经没了。
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不悦。
刘备从这些部将的脸上也能看的出他们所想,不过这些却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传我命令,让刘晔暂代广陵郡事,以李洛为长史,以李章为郡丞,以太史慈为郡尉,统广陵郡兵。”
刘备意气风发,这刚一出兵,就完成了最难的部分,让他明白了志得意满是一个什么滋味。
“传令全军,今晚提早扎营,全军加餐,明日兼程赶路,到达广陵城后,赏赐全军酒肉,大宴三军。”
刘备的命令和前线的好消息随着使骑传播了开去,徐州军士气大震,到处都在三呼万胜。自从刘备入徐州以来,每战必胜,攻必克,守必坚,使得徐州军的战斗力也在不断的提升。
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开始在徐州军中埋下了种子,等待着时间和战绩的浇灌,让它能够发芽长大。
“对了,去接子扬家人的使者可曾出发了吧?”
刘备突然想了个事情,转头去问夏侯博。
在这次行动之前,刘晔自告奋勇要去说降广陵,刘备就派人去接刘陶父子了。
如果只是高邮的话,那刘晔的功绩还不凸显,可一旦真说降了广陵,刘晔自然会为人所注意。
以袁术的性格,刘陶父子俩就在他的治下,保不准对方会做些什么。
虽然袁术也可能什么都不做,但万一做了,对刘晔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于是,刘备亲自安排人手,让傅士仁领队,前往成惪接人。
夏侯博拱手回答道:“主公请放心,君义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动身,星夜兼程,赶往成惪,料想应该能及时把人给接出来的。”
刘备这才放心。
另外一边,刘封此时正站在广陵城的城墙上,朝着运河的方向眺望。
刘封穿越前有个著名的历史梗,叫秦长城,隋运河。
意思是有一些人只认识秦代的长城,所以认为秦朝以前的长城都是假的,虚构的。
有些人只认识隋朝的大运河,所以认为从隋朝之后,中国才有了运河。
实际上长城这个东西太早了,在东西周的时期,就已经有过小段的土垣来阻止北面的游牧民族入侵了。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燕、赵、秦等国开始大规模修建城墙,最终被秦朝连成一体,形成了长城。
运河也一样,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修筑运河的记录,而扬州这一带,就是最为著名,也是铭记在历史上的大运河,便是由吴国不世出的吴王夫差,为了北上和齐、晋争霸而修建的。
这,便是邗沟。
后来西汉、东汉,也都曾经修缮扩容这条运河。
刘封南下,走的就是这条运河。
只是这条运河依旧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现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淤积和堵塞。
刘封心里正在想着,是不是按照历史上那样,调任陈登来广陵,由他负责疏浚这条运河,并且扩大化。
如此一来,好处是非常明显的,不但广陵将会大大加强对徐州方向的向心力,而徐州的影响力也能通过运河直达扬州三郡。
“幼平,你看广陵和江都,哪一处更适合为水军军寨?”
刘封的身边还带着潘璋,周泰两人。
其他人都忙的很,他倒是躲懒偷闲跑来这里观察地势。
“定然是江都。”
周泰斩钉截铁道:“广陵虽有运河连接,但水浅淤积,大船无法通行。反而是江都地势更好,是天然良港之地。只是历来南边有牛渚,东边有丹徒,没有江都建港的需求罢了。”
刘封点点头:“幼平可多招募人手,工匠,我对水军有大用。”
周泰感激的点头,这个时代,水军将领总归是低人一头的,要不然楼船将军这个将军位也不会被取消。
要知道楼船将军最辉煌的时代,也仅仅只是常设的将军号,算是杂号将军中比较出彩的将军号,可想而知水军有多尴尬了。
“幼平,你且来看。”
刘封指着长江入海口的方向,对着周泰道:“我常思大江入海,可海之尽头会是什么?幼平伱可知晓?”
周泰憨厚一笑,摇了摇头:“少主您这样的贤人都不知道,泰如何能知。”
刘封却是温和一笑:“幼平,你说在这大海的对岸,会不会有另外一片大陆,在那片大陆上,也有一个人正在和他的心腹谈论着这片大海?”
周泰吃了一惊,心中若有所思,他越想就越觉得刘封说的还真有可能。
既然自己这边是大海的岸边,那为何自己这一边不能是尽头?海的另外一头,也可能是起点啊。
看见周泰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刘封继续说道:“况且在这片大海中,其实有着许多宝藏,需要更大,更好,更重的大船去利用他们。”
“其他的不讲,若是有大船走海路北上辽东,可能只需要二三十天就能到达,而走陆路的话,恐怕翻上几倍都不够。”
听着刘封不断的叙说,周泰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
他虽然为人忠诚朴实,却一点儿都不笨。
相反,他其实相当聪明,只是平时不爱表现,性格低调罢了。
从刘封的话里能听出对方对水军的期许和重用,而自己不就是徐州军中最擅长水军的人吗?
刘封现在拉着自己聊这些,难道不正是对自己的期许吗?
“少主放心,泰已知少主之志,愿为少主奔走。”
周泰表明决心道:“泰,九江一江贼尔,蒙少主不弃,必为少主效死。”
“泰经常往来于江上,也常需要修补船只,故而素识船工工匠。此辈沿江而栖,一年也接不了几单生意,只能给豪强做工换口饭吃。”
周泰越说神情越兴奋:“若是少主肯招揽他们,泰可保证,三月之内,为少主招来四百工匠。”
刘封点点头,赞赏了周泰几句。
江东这块地方,其实是有好几家官营船厂的。
但因为东汉的财政问题,都在末年废黩了。
这些工匠应该都是来自于这些船厂,离开了船厂之后,除了给豪强工坊做工,也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出路了。
远的不说,广陵本地原先就有小型船厂,而广陵的隔壁扬州庐江郡,更是拥有足以制造楼船的楼船厂。
《汉书地理志》记载,汉代在庐江郡设置“楼船官”,这种楼船每一艘都有数百吨,甚至上千吨。
东吴曾经建造过“飞云”、“盖海”等楼船,船上皆有五层,可载三千士卒水手。
这就算减半,也是相当规模的大船了。
“好!”
刘封拍了拍周泰的肩膀:“幼平你能认识到工匠的重要性,我真的很高兴。你可尽量多多招募,收复广陵之后,州府的粮食日益增多,就算多养上千人也不在话下了。”
广陵一下,只剩下堂邑、江都、海陵、舆县四个县城,其他都已经在徐州的掌控之下了。
而且海陵县又相对孤悬于外,有可以争取的机会。
真正可能会遭遇恶战的,就是江都,其次是舆县,堂邑虽受扬州影响,但位置太偏,大概率还是不会卷入到这次战争中来。
刘封对于拿下江都,还是很有信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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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意外变故
第145章 意外变故
就在今天早上,钱春居然找了过来。
这个机灵的小子来到江都发现水门处的暗道还在之后,立刻就打算北返。
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听说刘封已经带兵进攻广陵了,于是又回过头来广陵找人。
最后在广陵城中,和刘封遇上了。
据钱春禀报,那处水下暗道依然存在,而且并不为人所知,他夜间曾冒险进入,发现出口处依旧隐蔽,可以容纳数十人之众。
刘封大喜,依言重赏了钱春,同时还给钱春记功一级。
钱春大喜过望,连连叩首感激。
这个杀手锏,就是刘封手里的一张王牌。
不过具体怎么用,刘封还在思考,反正刘备和徐州军主力还没到,时间还很充裕。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封整顿城防,派出斥候侦查敌情,同时修缮被毁坏的东城门,取出财货补偿房屋被拆毁的广陵县县民。
徐州军秋毫无犯,刘晔处政得当,初步赢得了广陵县城的民心,使士、民安定。
刘封还派人前往铁官营,将储存在铁官营的铁甲和铁甲叶片以及铁锭全部运回广陵县城,同时还随行了全部的工匠。
铁官营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炼铁工匠和苦工,他们的生活待遇也被刘封提升了一级,每日多发一成口粮,还特地调拨了一些药物过来,并立下规章,受伤者可安心养伤,等痊愈之后重新上工,期间粮食由官府拨给。
这一系列的举动,再加上新来的官吏严格执行到位,使得铁官营众人惊喜莫名,工作效率竟然都提升了许多。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刘封却没想到,最大的意外却来自于自己的老爹。
这一日,他正在同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等将领开会。
商议从赵云、太史慈、徐盛部抽调精锐敢战士卒,补充扩充如山营,使其达到三百人,然后再从广陵郡卒中抽调精锐补充给徐州军。
广陵郡卒此时完好的尚有三四百人,不过这些人都比较忠诚精锐,算是李家的铁杆,否则也坚持不到最后。
同时,刘封还在广陵县城中征召了两百善射的轻兵,配属给如山营作为辅兵,同时司职弓手,待遇较为优厚,每月给钱一百,粟米半石,麻布半匹。
因为有固定的俸禄,而且还有如今的硬通货粮食和麻布,竟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应选轻兵的素质远超刘封预期。
这更坚定了刘封将来要走职业化军队的想法。
不过步子不能跨的太大,否则不但跑不起来,还容易扯到蛋。
在大规模职业化军队之前,必须要先解决财政和粮食问题。
就在一切事务都相当顺利的时候,有近侍来报,说刘备派人来了。
刘封有些诧异,算算日子,自己老爹应该已经到高邮了,再过个七八天怎么都能到广陵城下了。
这时候派人来,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请他进来。”
刘封一声令下,那名候在门口的传骑走了进来,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恭敬的放到刘封跟前。
“辛苦了。”
刘封点点头,前生的习惯使得他在这一世里,俨然将平易近人,待人亲和演绎到了顶峰。
不论是谁,在和刘封交往之后,都会感叹少主为人虚怀若谷,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如春风拂面,和蔼可亲之极。
那传骑明显有些吃惊,又有些喜色,显然刘封的一句感谢,让他很是受用。
刘封打开书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脸上神情不变,可心里却是有了很大的波动。
信中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告诉刘封情况出现了变化。
鲁国国相陈逸派来特使求援,备叙郭贡无端攻打鲁国,侵占沛国北部。
陈逸此人虽然无能,而且在历史上寂寂无名,可在东汉末年的时候,他的声望却是相当的高,盖因为他的父亲叫陈藩。
天下士人皆以陈藩为楷模,自然也会以结交陈逸为荣耀。
虽然袁绍后来居上,但不意味着陈逸就彻底过气了。
郭贡这次举兵攻打鲁国,简直是给了刘备干预豫州的天赐良机。
可问题就在于,刘备同时还要面对另外一个收复广陵郡,一统徐州州境的天赐良机。
这两个天赐良机同时摆到了刘备的面前,而刘备大概率只能挑选一个。
两个全要不是不可以,但难度系数相当高,而且还需要冒上很大的风险,甚至大概率会被直接撑死。
第二件事就是刘备明显是动心了,因此特地停在高邮,不再继续南下,同时派传骑急召刘封和刘晔过去面谈。
刘封看完之后,打开地图琢磨起来。
从刘备招他前去高邮可以看出,刘备是想要全要,而且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显是因为受到了拿下广陵县城的激励。
在刘备看来,有广陵这座坚城作为倚靠,城内已经有八千精锐,一两千仆从军,还有大几千的精壮,财帛粮食十分充足,怎么都能守个一年半载的。
而刘备亲率主力西进,不论是兵力的数量还是质量,都碾压郭贡,而且还能轻而易举的切断郭贡和梁国之间的联系,断了对方的后勤,最多不过数月,就能全歼郭贡。
然后再回兵南下,击退袁术,便可熊掌与鱼俱得了。
不过在刘封看来,刘备是有些飘了,膨胀了,想的过于美好了。
“赵四叔,老师,子扬先生,广陵城就暂且交给你们了,父亲召我,要我速去高邮一次。”
刘封觉得时间紧张,况且广陵的工作已经理顺,按部就班即可,没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他简单的交代两句,确认了一下移交权力之后,请来刘晔,就准备带着周泰离开了。
潘璋此时也跳出来要护送刘封,却被刘封留了下来。
如山营刚刚扩充,潘璋作为别部司马,如何能在这时候离开。
潘璋被刘封一顿训斥,心里却是不敢有半点怨恨,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广陵,将压力发泄到了训练士卒的头上。
在周泰的护送下,刘封和刘晔先坐小船到达邗沟,然后再换大船,朝着高邮疾驰而去。
在路上,刘封将书信取出,交给刘晔观看。
刘晔一看之下,大为震惊,闭目深思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刘晔重新睁开眼睛,脱口第一句话就是:“少主,郭贡不能抓。”
刘封也是赞同的点点头:“确实不能抓。”
“哎,真是可惜了。”
刘晔摇头叹息:“若不是我徐州军兵力已经用到了极致,否则当真是一天赐良机。”
“也并非是多好的机会。”
刘封笑道:“我们若是拿下豫州大半,到时候别说袁术和曹操了,就是袁绍、刘繇、刘表,都要把我们当潜在敌人了。”
实在是豫州和徐州联合起来,力量太过强大了。
豫州乃是天下第一州,虽然人口比起益州来,少了二三十万。可豫州地处平原,四通八达,人口密度却是益州的数倍。
虽然黄巾之乱、董卓之乱依次给豫州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使得豫州人口骤降,已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
可即便如此,如此一个土地丰饶的大州如果被刘备完整的掌控,至少可以有民户三、四十万户,可维持三到五万职业军队。
这里的职业军队是以东汉末年为标准的,并非后世唐代那种职业军队。
这可不是瞎说的。
官渡之战后,曹操花了七年之久,才拿下了冀州,结果发现冀州竟还能得三十万众,简直乐疯了。????这个三十万众是什么意思。
首先,肯定不是三十万兵,哪怕以东汉末年这种只管饭,不发饷的征兵模式,区区一个豫州也不可能养得起三十万名士兵。
其次,肯定不仅仅是人,这里是得,并不是有,这两个字的区别还是有的。
那么最可能的就是男丁,这里意思是拿下冀州之后,获得了三十万可以缴纳赋税,为曹操打仗的男丁。
按照差不多十二人出三丁的汉代比例,三十万男丁,差不多就意味着是一百二十万人口。
这样再加上冀州当地豪强士族所隐匿的人口,差不多还能存有个两百万人左右。
从比例上来推断,这个答案是有一定理论基础的。
东汉末年,冀州是河北经济和人口第一大州,治所在常山国高邑,但袁绍常驻邺城。
冀州总共拥有9郡100县,人口91万户 593万人。
这个数据,是汉末动乱之前的巅峰数据。
随后,冀州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随后又有张燕之乱,袁绍、公孙瓒争雄,以及和曹操自官渡开始的七年战争。
按照这些战事的烈度,最终能够保留下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户籍,是相当合理的。
从这个数据可以推断得出,同样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又经历过西凉军重点打击扫荡的豫州,此时的人口很可能还有三百到四百万。
这个数字是绝对会把徐州给吃撑死的,更别说豫州本身还藏着剧毒。
豫州的汝南郡是袁家的根基,豫州的沛国则是曹家的根基。
出身沛国的曹操在和袁绍官渡决战的时候,背后豫州都各种造反叛乱,曹操不但不能从豫州得到兵粮军械的补充,反而还要浪费兵力前往弹压。
曹操靠着挟持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刘封可不认为自己家仅仅依靠陈珪、陈纪两个陈家,就能彻底收获豫州的人心。
豫州就是典型的鸡肋,若是和袁绍亲善,那豫州会比较容易安定,人力物力也确实很多,但若是如此,这到底是刘家的豫州,还是袁家的豫州?
听了刘封的分析,刘晔也表态赞同。
确实,相比起来,还是扬州更为独立一些,独立就意味着更容易屈服,它没有太强力的本地士族主导,而且扬州士族面对中原士族,天然的就要低上一头。
“若是如此,那明公不但不能攻灭郭贡,最好还能拉拢与我为盟。”
刘晔思考半响,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若是能让郭贡名为盟友,实为藩属,他毕竟乃是朝廷所拜除的豫州刺史,可名正言顺的刺察诸郡。”
刘封对这个意见有些赞同,但兴趣不大。
毕竟他可是知道,明年年初,曹操可就迎到汉献帝了,到那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郭贡这个豫州刺史能不能保住,还不是曹操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盟友藩属来的容易,那自然是比没有要强。
水路比陆路要快的多,不过两天功夫,已经到达了高邮。
刘备早就在高邮城里等待刘封和刘晔了,等两人一到,立刻召见。
“封儿,子扬,我意以子龙为主帅,子义为辅,徐盛、潘璋、周泰为将,固守广陵三个月至半年,汝意下如何?”
刚一见面,刘备就迫不及待的说出心里勾画了好几天的计划。
“我亲提大军西出,在微山湖湖畔切断郭贡的退路,围歼其于鲁国境内。”
刘备露出得意之色:“为父预计至多一个半月,就能救下鲁国,回师南下。满打满算,如何也超过不了三个月。”
“父亲,只怕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刘封根本不吃这一套,一针见血的指出:“若是真依父亲所谋,郭贡主力尽丧,梁国城防形同虚设,父亲取还是不取?若是不取,平白送给了曹操或吕布。”
接着,刘封又说道:“鲁国陈逸求援,父亲应招出兵,入还是不入?鲁国地处要隘,四通八达,进可威胁兖州心腹,退则遮蔽海东。若是不入,下次必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梁国、鲁国如果都占领了,那沛国乃是交通要地,勾连梁、鲁两地,地产丰富,人口繁盛,父亲是占还是不占?若是不占,陈太守的父亲可还挂着沛相的名头,若是来求助于您,您当真拒绝的了?”
“如此一来,父亲麾下纵有两万士卒,都未必够新占之地所备,又何以南下击退袁术?”
刘封的话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刘备顺着刘封的思路一想,结果发现的确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简直是连环计,一环扣一环,不知不觉就让人深入进去了。
正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一旦吃掉了郭贡的主力,梁国只剩下三四千老弱残兵,防御形同虚设,自己当真能忍住这诱惑,眼看着梁国被曹操、吕布占领,而自己则带着部队南下去救援广陵?
刘备沉思了片刻,“那依封儿之见,我军还是继续南下,先彻底收复广陵?”
“孩儿并非是如此建议。”
刘封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通盘的考量,此时照本宣科道:“鲁国必须要救,但郭贡不可灭。”
“鲁国必须要救,但郭贡不可灭?”
刘备咀嚼着刘封的话,有些恍然。
刘封叹息了一声:“若是我徐州已经有三五年的积蓄,孩儿愿为父亲镇守广陵一年,让父亲可鲸吞豫州三郡。只是现在州府虽然有些钱粮,可若要扩军,却是杯水车薪。”
刘封所说的其实就是理论上更好的方案。
由他镇守广陵,抵御袁术,以广陵之坚固,以及积蓄的粮食,坚守一年半载不在话下。
在这一年里,刘备可先灭郭贡,后取鲁沛梁三国,而同时,徐州本土可大规模扩军,再征召个两万到三万人,如此一来,地盘扩大了,军队增加了,财政也增加了,形成了一个良性的闭环。
而且目标也是袁家影响力比较小的郡国,只要拿下之后,好好的休养个三五年,无论是南下席卷扬州,还是北上对抗曹袁,就都有了足够的资本。
虽然其中风险很大,有一年的半空窗期比较难熬,可总算是有机会熬过去的。
可现在的积蓄不足以大规模扩军,哪怕把钱粮用到极致,最多也只能扩充个五千到一万人,相差实在太大,不但没法吃成胖子,反而会有被撑死的风险。
所以刘封才会着急赶来想要劝阻刘备,担心刘备一旦眼红起来,停不下来,到那时候可能连徐州的基业都要动摇了的。
“正是!”
刘晔也在一旁赞同道:“明公自可抄袭郭贡后路,然最后却需放他一马,让他能带着兵马安然回去梁国。如此一来,可保梁国不会落入曹兖州、吕将军之手,为我将来获得鲁沛争取时间。”
说到这里,刘晔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封后,继续说道:“若是能让他亲善我徐州,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得让他继续保有面对曹操的实力。”
听了刘晔的建议,刘备长叹一声,深觉有理,也只能接受现实。
“那依尔等之见,我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刘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想听听自己儿子和刘晔的意见。
“父亲让田叔驻守高邮,然后带主力回师西进,孩儿为父亲镇守广陵,三月之内,纵使袁术倾力来攻,也可保城池不失。”
高邮是极其关键的节点,袁术军如果兵力充足的话,可以一边包围广陵,一边逆流而上,袭取高邮。
一旦拿下高邮了的话,那广陵就和徐州彻底断开联系了,不但被包围,而且还孤悬于外,对于士气和民心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哪怕徐州军从西线回来之后,想要驰援广陵,也得先攻打高邮,拿下了高邮之后,才能继续南下广陵。
因此,高邮必须驻兵,而且还得驻重兵。
田豫如果能够继续留在高邮,那刘封在广陵就高枕无忧了。
刘备没多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最后商量妥当,刘备带亲卫营、张飞营、臧霸营一万两千精锐西征,救援鲁国,田豫留守高邮、平安两县。
关羽依旧在东城活动,牵制袁术军寿春、厉阳的军力。
刘晔为参军,直接跟随刘备西征,广陵县城的县务最后还是落到了刘封的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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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三代忠良
第146章 三代忠良
河东郡襄陵县,一身材中等,面容刚毅的青年正朝着自家祖父家里走去。
这青年乃是平阳贾氏后裔,刚刚年满二十的贾逵。
平阳贾逵氏祖上也曾经发达过,可随后还是渐渐没落。
贾逵的爷爷贾习学富五车,更擅长兵法。
可惜因为家世的原因,并没有贵人提携,只能终老于乡间。
贾逵少孤家贫,为了过冬,不得不故意借宿到大舅哥家里,天亮的时候,偷偷穿着大舅哥的棉裤离开。
而贾逵的大舅哥柳孚,也因为这一条棉裤而名垂青史。
贾逵从小就喜爱兵事,立志从军,常常带着一群孩童设部伍以嬉戏,让他的祖父感到吃惊。
贾逵祖父甚表奇异,许其:“汝大必为将。”
随后,贾逵祖父便开始口授兵法数万言,用以教他。
其实贾逵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祖父为了帮他扬名而特地做的。只是这扬名的效果并不咋样,至今为止,依旧没有入贵人和官吏之眼。
这次祖父喊他过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希望能是好消息吧。
贾逵走到祖父家,看见祖父正站在院门口等着他。
“祖父。”
贾逵走到祖父近前,弯腰行礼。
贾习点点头,对他这个孙子,贾习是非常满意的,只是可惜自己能带给他的帮助可就太少了。
两人进了屋子之后分别坐下,贾逵安静的等待着祖父的吩咐。
“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贾习沉默了一小会儿,贾逵则继续安静的等待着,直到贾习继续说到:“我拜托了昔日的一位好友,可以让你前往郡中担任长吏,伱可愿意?”
贾逵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知道以他的名望,能够让郡中辟为长吏,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明显是祖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过这也证明,贾逵的扬名策略算是彻底结束了,接下来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得看贾逵他自己的真才实学和为人处世了。
这里就要说到东汉的特殊制度了。
像贾逵这样的名门望族,哪怕没落了,实际上也是有着不小的家底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这个意思。
但在这个家族中,也一样要按照血脉关系排列出远近亲疏,然后按照自己的阶级得到家族的庇佑和照顾。
有些大家族里的人可能会非常穷困,就好比贾逵这样,连条棉裤都没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和穷人一样了。
他们是寒门,不是黔首。
他们再穷困,也一样是可以做官的。
甚至连这种穷困,都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营造的。
东汉并没有后来的科举制度,所以官员的选拔主要就是靠举荐。
可以是官员举荐,也可以是地方上有德行的人举荐。
要当官,就要有德行,想举荐人就要有德行,那么被举荐的人自然也要有德行。
所以,在考察中塑造自己的德行,就是寒门们最喜欢使用的手段。
既然已经穷困了,那么拒绝家族和他人的救济,营造人穷志长的人设,这德行不就这么来了吗?
只是任何事情一旦开始大众化,就不可避免的内耗起来。
到了东汉末年,各个世家大族都为自己嫡系子弟扬名而费尽心思,普通寒门就更卷不出来了。
贾逵如果愿意接受祖父给安排的郡吏,那也代表着家族对他的投入到此为止了。
除非以后贾逵表现出更大的才干和上升潜力,否则家族是不会继续投资资源到他身上了。
贾逵沉默了片刻之后,就决定接受祖父的好意。
“蒙祖父栽培,逵无有不从!”
贾习像是松了口气,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已经和郡中计掾说好了,让你去他手下为吏,汝安心奉公,总不会埋没你的功劳的。”
贾习随后给贾逵说起了在郡中为长吏的一些经验,以及一些为人处世的窍门等等。
贾逵也认真的听取着,这些可都是普通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能让他少走许多弯路,甚至帮他躲避一些陷阱。
就在贾习倾心教导,贾逵认真学习的时候,院外却是来了一队车马。
贾习和贾逵虽然厌恶外面的嘈杂,却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直到院外嘈杂声响到了极致,同时一人高声大呼起来。
“贾公可在家中?”
贾公?
贾习和贾逵面面相觑,这是来找自己的?
能被称为贾公的,自然只能是贾习,而不可能是贾逵。
可又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这么个老儿的呢?
贾习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贾逵自然紧跟着也起身。
两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透过篱笆墙一眼就看见院子外的轩车。
贾习可是识货的,年轻时也曾经在郡中担任过长吏,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州府征辟贤士的轩车。
只是不知这轩车为何会来自己家门口。
难道是来征辟自己的?
贾习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年过五十,虽然也攒下了勤恳忠实,爱惜百姓的名声,可这名声又有什么用?
那州使站在院门外,看见贾习和贾逵之后,冲着他们行了一礼,态度谦和的询问道:“请问尊驾,可是平阳贾氏贾习贾休元。”
贾习这才确认,对方竟然真是找自己的。
于是,贾习赶忙和贾逵两人打开院门,将对方迎了进来,这才自我介绍道:“在下正是贾习,不知尊驾是何人也?”
那州使自我介绍道:“贾公,外臣乃是徐州州牧刘玄德之使,久闻休元公之美名,才干卓著,特领方伯之命,前来征辟先生为文学从事,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这……?”
贾习有些懵了,徐州州牧?
这里可是司隶啊。
这征辟未免也太远了吧?
东汉的征辟一般主要是集中在州内,偶尔也可以征辟邻州。
可像刘备这样直接跨越了整个豫州,征辟到司隶来的,这还是非常少见的,但越是如此,倒是越显得诚意十足了。
“将礼物奉上。”
州使对着身后的州吏们吩咐了一句,随后三四个州吏从后面的牛车之中取出诸多的财货,有金饼,铜钱,绢帛、素罗等等,价值当有五万钱上下,可谓是相当重的征辟之礼了。
原本准备的礼物只有五千钱,是刘封特地做主,加到了五万钱,毕竟这征辟的可是大汉贤良,父子三代曲线救国,儿子之勇,临阵斩杀高贵乡公,殄灭曹魏,孙女之智,以一己之力祸乱晋廷,摧破大晋,堪称满门忠烈。
其实客观的说,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汉末家族发展脉络。
贾逵有德行,有能力,爱护百姓,重视民生,忠诚国家却并非忠汉。
到了儿子贾充那,依旧有手腕有能力有才干,却自私自利到极致,只求自己飞黄腾达,他人和国家如何,与他何干?
至于孙女贾南风,这简直是又蠢又坏又烂的典范,德智体全面负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不过平心而论,贾逵当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而且才能卓绝,却始终因为家世、门第以及性格等诸多问题,到死都混不上一个州牧更别说中枢重臣了。
这也难怪贾充会极端到直接跳反到另外一个尽头。
倘若曹丕、曹睿父子俩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要太过用人唯亲,给贾逵一些机会。说不定贾充都能变成国之干城也不一定。
毕竟历史上可是有过太多先例了。
日后被司马光的不世巨著资治通鉴中评价为君明则臣贤,君昏则臣佞的裴矩,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不过这个时代里,贾逵如果真被刘备征辟去了徐州,贾充也就大概率不会出生了。
“这……。”
饶是贾习出身大族,行事清廉,也为这份厚重的辟礼所震惊。????以贾习观之,这恐怕有往常辟礼的五倍之多了。
没错,确实是五倍。
河东乃是司隶,是属于中央直辖的,司隶的士族和河南的士族,构成了大汉权贵阶级的顶层第一档,而且经济繁荣,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交通发达。
征辟的礼金,往往是其他边缘州郡的一倍甚至是数倍。
刘封特地增加了十倍的辟礼,到了贾习眼里却只剩下五倍了。
不过若是拿去幽州、凉州,那这估计能变成几十倍的重礼。
“贾公,不知您的贤孙贾逵先生可在?”
州使冷不丁又说出了一句让贾习和贾逵为之惊愕的话来:“方伯之子曾听闻贾逵先生在妻兄家的趣闻,钦佩先生的豁达,更听说先生有从军立功平天下的志向,特意向方伯举荐先生。故此方伯也想请贾逵先生同往。”
贾习和贾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震惊。
“州使远道而来,还请休息一晚。”
贾习也不提征辟的事情,只是取出钱来,让周围的邻人和族人帮忙去采办酒肉,招待徐州使节。
州使也明白,贾习、贾逵他们是还没有下定决心,也不催促,只管休息去了。
贾逵先忍不住问道:“祖父,这刘徐州的征辟?”
贾习之前并不知道谁是刘徐州,听了州使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刘备去了徐州,接受了陶谦的临终委任,接手为徐州州牧。
刘备这个人,贾习之前倒是听说过,是大儒卢植的弟子,而且还和颍川陈家关系很好,算得上是颍川陈家的半个故吏。
其实仔细说起来,陶谦都不算是第一个让位给刘备的人了。
陈纪当年在平原国,可是十分欣赏刘备的,不但培养提拔刘备,到最后跑路回家的时候,索性直接把平原相的官位都让给了刘备,这才是真正的让位第一人。
贾习将刘备的出身和经历同贾逵说了一遍,听的贾逵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听说刘备身边的心腹爱将都是出身寒门时,贾逵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这简直是为自己贴身而造的主公啊。
只是,徐州实在是太远了。
其实也正是因为徐州距离太远,刘封担心贾习和贾逵因为留恋乡土而拒绝征辟,才下了如此之多的本钱。
别看贾习已经老了,可就冲他能够熟练教学贾逵兵书数万言,可想而知他的学识有多厉害。
事实上,他教出来的贾逵也确实是军事奇才,只可惜曹魏没有给他机遇,发挥他真正的才能。
况且刘封记得,贾习最早也是208年之后去世的,因此赤壁之战时,所有史料都没有贾逵的身影,大概率就是他去为祖父守孝去了。
如此一来,贾习也有足足十三年的余热可以发挥,况且有华佗在,说不定还能再延长一些寿命,哪怕就请贾习来当军事教官都是极好的啊。
因此,刘封才会建议刘备直接爷孙打包一起要了。
“你当真想去……”
贾习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贾逵眼睛里的火焰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别说贾逵了,就是贾习自己早已经心灰意冷的胸腔也变得有温度起来。
“好吧,那老夫就陪你过去看看。”
*********
此时的江都,袁术的使者长史杨弘亲自前来前线传达袁术的命令。
按照袁术交代的内容,杨弘先是训斥了孙策一番,严厉批判他不该擅自弃城撤退,而是应该坚守广陵,以待援军。
不过批评的最后,却是又转为安抚道,只要孙策能够攻下广陵,广陵太守的职位就会交给他。
孙策冷笑不言,摆明了就是一副不信的态度。
要知道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袁术还在跟孙策保证,只要拿下庐江,就封孙策为庐江太守。
可结果呢,孙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好容易打下来庐江,把江东陆家往死里得罪了,等来的却是袁术又食言了。
这一次孙策打定主意了,不见兔子不撒鹰,毕竟这时候的孙策可比半年前要硬气多了。
围攻庐江那会儿,别看孙策是大军统帅,手底下几万大军,可实际上那都是袁术的军队,只是暂时交给他指挥。
哪怕桥蕤、张勋都对他非常钦佩,心悦诚服的被他指挥,那也是他孙策能力强,魅力高。
并不是真对桥蕤和张勋有了指挥的权力。
可呆在厉阳的这半年多,孙策手下的部曲已经膨胀了几倍之多,而且还都是精锐敢战之士,比起舅舅、堂兄是半点也不逊色。
兵马越多,孙策的底气就越足,同时压力其实也悄悄的变得越来越大,更加迫切的需要一个养兵的地盘。
广陵的确算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地盘。
也正因此,孙策才会星夜赶赴广陵,想要夺得头功。
可现在情况却是变了。
广陵不但被徐州军给拿下了,对方来的还是主力精锐。
接下来要进入的是两军对垒的阶段,这可是比拼的真刀真枪,要付出的也是人命为代价。
袁术如果不给出真金白银,他孙策就敢阳奉阴违给他袁术看看。
吴景看看孙策,又看看孙贲。
别看孙策现在风光的很,可这会儿的孙家族长其实是孙贲。
不过孙贲的态度,吴景着实看不太懂,他既当了孙家的族长,却事事又对孙策容忍,这怎么看都挺奇怪的。
倒是孙策这个外甥,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打仗的水平确实是与日俱增,已经超越自己这个舅舅了。
杨弘私底下跟他说了,这个广陵太守位置本来是为他留着的。
现在孙策这么咄咄逼人,只能暂时先委任给孙策,让吴景不要介意。
日后去了江东,丹阳太守的位置还是他的。
吴景听了之后确实是有些不愉快的,不过这不快并非是冲着孙策,而是冲着袁术。
吴景只觉得你袁术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几次三番戏耍伯符,大家又不是瞎子,可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拿了我的太守去安抚伯符,然后再到我这里说嘴,你是觉得我吴景就是小肚鸡肠的人,会为了个太守之位而去和嫡亲的外甥争斗?
当初孙坚娶吴景姐姐的时候,别说吴景不同意了,就是整个吴家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吴家大姐儿自己拿的主意,可惜她并不是真喜欢上孙坚,也不是她慧眼识人,认出了孙坚是英雄。
吴家大姐儿只是迫于孙坚所带来的压力,为了保全吴家和弟弟吴景,不得不嫁给了孙坚。
所幸孙坚对吴氏是真的好,连带着对吴景这个小舅子也是相当看重,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提点,传授战阵技艺。
吴景从内心里渐渐的开始接受这个姐夫,发展到感激这个姐夫。
况且跟着这个姐夫之后,他们还找到了袁术这个大靠山,一个个当上了校尉,代理了将军,甚至出任了太守,刺史。
就在吴景以为孙吴两家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姐夫却突然死了。
吴景当时是真觉得天塌了。
不过现在来看,伯符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和姐夫是真的像啊。
长史杨弘有些头大了,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孙策,可孙策摆明了消极对抗。
而原本想象中的助力吴景正一脸郑重的紧盯着桌案,仿佛上面有着什么机密需要他研究似的。
至于另外一个助力孙贲,也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杨弘做孙策的工作。
原本孙贲应该在厉阳的,结果袁术这次是铁了心要拿到广陵,让桥蕤带着孙贲也赶赴江都助战,而且厉阳则交给张勋守卫。
渐渐的,杨弘的耐性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有些恼怒的质问道:“伯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本章完)
第147章 孙策谋江东
第147章 孙策谋江东
“退兵。”
孙策出乎意料的开口了:“广陵拿不下来了,在这里纠缠,只会损兵折将,徒让刘繇得势。”
孙策站起身,走到杨弘跟前,神情认真的对他说到:“我们已经拿下了江都,桥子盛大军已经汇聚厉阳,既如此,我们为何不从江都偷偷撤兵,潜越大江,背后奔袭牛渚,而让子盛从正面出兵,前后夹击,可破刘繇。”
“比起死磕广陵,如此不是更好吗?”
在孙策刚喊出退兵的时候,杨弘本能的就想要斥责对方。
可随着孙策后续的计划托盘而出,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无他,盖因孙策的计划确实有可行性,而且经他们分析判断,成功的可能性还不小。
本来袁术和刘繇所谓的和睦,就只是在打默契牌,并没有真正的协议。
就算突袭刘繇,也算不得背盟。
况且孙策很清楚,广陵是坚城难下,而江东只要突破了江防,那就是破了壳的鸡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孙策的提议,让在场众人有些怦然心动。
尤其是桥蕤。
别看桥蕤是袁术亲自委任的大将,统兵两万,是在场诸将中实力最强的一人。
可他其实是孙策的迷弟,崇拜者。
早年孙策刚去投奔袁术的时候,桥蕤、张勋等人就同孙策交好,对他很是推崇。
后来攻打庐江,桥蕤也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跟在孙策身边听命。
可以说桥蕤对袁术是道义上的忠诚,对孙策却是为其魅力所征服。
现在自己的偶像拿出来这么一个比原有计划明显要好上许多的备用方案,桥蕤第一个就想要支持。
只是无奈这次来之前,袁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许自作主张,一定要听从长史杨弘的命令,否则他早出声支持孙策了。
一旁的吴景和孙贲也都意动,毕竟谁也不想把手底下的精锐拿去填广陵的坑渠。
杨弘看看桥蕤,又看了看吴景和孙贲,最后选择了退让了一步:“此事容我上报,尔等还需先依命而行,先行兵发广陵,否则军法从事。”
杨弘本来就不可能立刻同意孙策的提议,现在虽然还坚持要求孙策他们出兵,却已经答应将孙策提出的新方案上报给袁术,这已经超过了孙策的最低要求,自然得服从命令。
江都此时已经汇聚了整整三万五千人马,其中吴景部曲六千人,孙贲部曲八千人,孙策部曲六千人,桥蕤统领的袁术本部兵马一万五千人。
随后众将领议定,留下五千本部兵马,驻守江都,运输粮秣,其余三万人马,整备三日,出兵广陵。
若是有机会拿下广陵,必定全力以赴。
杨弘这才满意而归,回寿春复命,同时将孙策的方案带回给袁术,请他定夺。
*********
刘备这一边,刘封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刘备坦白了。
“你是说,有条暗道可以直通江都?”
刘备和刘晔听了之后,先是同时大喜,可随后神情却不一样了。
刘晔自然是跟刘备进言道:“明公,此乃是天赐良机,如此一来,公子可在南线单独击败袁术军,如此一来,主公便可扶持陈公回沛国就职也。”
刘晔想的自然很美,刘封在广陵一边守住广陵城,一边再遣一军偷袭江都,这可就直接抄了袁术军的后路,就算袁术军走陆路朝堂邑后撤,也免不了损兵折将,更重要的是短期之内,是没有机会再次进攻广陵了。
因为失去了江都,就意味着袁术军失去了大江补给线。
纯粹靠陆地补给的话,不但消耗是水路的三五倍,更要动用大量的人力转运。而现在恰恰是夏收的时间,如果这时候动员农民去运输辎重,那下半年袁术军靠什么吃饭。
袁术军一旦败退,堂邑虽然是条退路,但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因为堂邑支持不了数万大军的粮食供应,袁术军最后只能退回九江郡内。
如此一来,广陵就可以和东城像两把钳子,锁住袁术军的主力部队,让其不能自由运动。
一旦袁术无力干涉北面,那么刘备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在鲁、沛两国大做文章了。
可刘备想的却不一样。
鲁、沛两国的地盘虽然诱人,但却高不过他的宝贝儿子。
刘备很认真的思考了之后,郑重其事的对刘封说到:“此事不可,为父不许。”
“父亲?”
刘封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心里却早有预料。
“你部总共只有八千人,如何再分别军偷袭江都?”
刘备沉着脸色继续说到:“就算我让国让调拨两千人给你,那也太险了。江都别军若是行动失败,很可能回不去广陵,只能折返高邮,到那时候,袁术几万大军就能全力围攻广陵,伱只有数千人马,城池又是新附,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此事我必然不允,尔等无需再劝。”
刘备直接把话堵死,表示没得谈了。
刘封也就彻底放下了。
他原先确实是想过先斩后奏,可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刘备很是生气了,这次要是再继续先斩后奏的话,要是惹怒了刘备,被禁足在郯城,那事情可就更糟糕了。
况且这一次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时刻,刘备主力也不在,就算败了袁术军,也没法让对方伤筋动骨。
刘晔也想到了这一点,再加上人家刘备担心儿子合情合理,自然也就不再劝说。
不过刘备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刘封留在高邮,或者返回郯城。
要是一开始没出来也就算了,这时候自己手底下的大将们都去了广陵,刘封跑了,这像什么话,自然是不可能如此的。
刘封明明已经老老实实听话了,可刘备却是依旧不放心,凑近他恶狠狠道:“要是你这次再敢先行后闻,我就让你屁股开花!”
刘封迫不得已,只能苦着脸反复保证,这才让刘备放过了他。
商量完毕后,刘备和刘封依依惜别。
刘备带着部队折返,前往彭城国找郭贡,而刘封这一边也心急火燎的赶往广陵,好在来回距离并不远,又是水路,更别说袁术军行动异常缓慢了。
甚至刘封回到广陵的当天,杨弘都还没到江都。
刘封回到广陵之后,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不但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尽皆参会,就连李家兄弟也被请了过来。
首先得告诉所有人,原定计划有变,刘备不会来了,至少短时间里是不会来了。
接下来两个月时间,他们必须靠自己守住广陵。
对于这一点,李家兄弟有些疑色。
这很正常,刘晔当时跟他们说的是徐州军数万大军南下,这在李家兄弟的心目中,是可以轻而易举击退袁术军的。
现在刘备的大军没了,连跟他们联系的刘晔都不见了,心里有疑惑是很正常的。
所以刘封当即先解释了一下刘晔的问题。
刘晔原本就是这次刘备南征的主力参军,先前只是恰好在外执行使节任务,机缘巧合之下,又抢先入了广陵,策反了李家兄弟,兵变抢夺了广陵县城。
这一番操作,是在原有计划之外的,所以刘晔原本应该在的位置,是刘备的身边,而不是广陵城.
只是既然此刻已经在广陵了,那刘备干脆就委任刘晔暂时代理广陵城内的事务,等待刘备到达广陵之后,正好归队,回任参谋,也省的刘晔来回跑了。
可陈逸求援这个事情突然发生之后,刘晔就必须要提前归队了。
因为刘备身边需要有这么一个谋士,为他提供战术上的分析和决策。
所以刘备干脆就让刘晔和刘封前往高邮汇合,商讨完毕之后,视结果来定。????如果不理陈逸,刘备继续南下,那么刘晔是可以继续返回,然后在广陵等待刘备的。
可如果是选择支援陈逸的话,那刘晔作为参军,那么肯定得跟着刘备一起北上,也就不会再回广陵了。
而广陵的事务,就必须得由刘封代为处理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徐州军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参谋型人才。
刘封正好将刘晔的问题和自己父亲来援的问题捆绑在一起,给李家兄弟解释起来。
“两位世叔且放宽心,我父乃是接到鲁国国相陈逸的求援,特此前往鲁国,子扬先生乃是我父亲任的参军,大军既然要北上前往彭城,子扬先生自然必须要随军行动了,因此就不曾再返回广陵。”
刘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李家兄弟产生了印象之后,再继续补充道:“陈国相乃是先帝时的托孤重臣,天下楷模陈蕃陈公的嫡子。”
“啊!”
李洛和李章顿时惊叫出声,对于他们这种地方豪强来说,陈蕃这名字可太具有震撼力了。
他们小时候可就是听着这个名字长大的。
别说他们李家了,就是袁绥家,跟当时的陈家一比,那也是望尘莫及。
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够厉害吧?
天下第一、第二大姓,可在陈蕃的面前,依旧老老实实的当小弟。
不是谁都有能力让汉桓帝当宝贝一样宠着,拔刀时躲着,收刀时让着的。
汉桓帝当年搞第一次党锢,杀的杀,抓的抓,终身监禁,废黩出身,这里面大把大把的袁氏、杨氏、荀氏的族人,可面对挑头的陈蕃,汉桓帝却连辞官都不许,依旧让他在三公的位置上当的稳稳的。
后面也是在陈蕃的劝谏之下,汉桓帝开始松动态度,先是用天下大赦的方法,拐着弯赦免了那些被终身监禁的太学生,恢复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又征辟了当时被开除的一些高官,让他们重新回到中枢。
这里面有汉桓帝对陈蕃的信任和欣赏,但侧面也暴露出陈蕃在士人心中的崇高的地位。
汉桓帝是个非常有手腕,能力的皇帝,他很清楚的明白,只要不碰陈蕃,士人就不会铤而走险。
只要陈蕃还是三公,士人们就会觉得能够靠陈蕃在朝堂中翻盘。
这也是汉桓帝顶住宦官集团的压力和怂恿,一直包容陈蕃的原因之一。
本来在陈蕃和汉桓帝的默契配合之下,士族和皇权之间的裂痕得到了弥补,可偏偏汉桓帝身体突然就不行了,半年之后,直接离世,也是陈蕃的不幸吧。
李洛和李章的年龄,都是在小时候就听说过偶像人物,人气顶流。
一听说陈逸是陈蕃的儿子,两人立刻同仇敌忾,一起声讨郭贡胡作非为,欺压忠臣。
刘使君这是义举啊!
必须表态支持。
李洛和李章还主动愿意捐献族中存粮,以供大军援鲁。
刘封自然谢绝,随后继续介绍战略布局。
田豫有四千人,驻守在高邮、平安,主力肯定是放在高邮的,随后蒋钦也会带着大小船只,以及上千水手和五百水军返回高邮。
这些船只都是大船,没法进入江都,如果孤悬于外,又容易被袁术军找到机会吃掉,不如直接返回高邮,还能增加高邮的力量和机动性。
周泰则带剩下的五百水军进城参战。
城中主力编制为赵云四千人,徐盛两千人,太史慈一千人,牵招一千人,周泰五百人,广陵郡一千五百人,共计一万人。
经过初战,徐盛部略有伤亡,不过大体无碍。
以万人守坚城,城中粮食也够吃半年,只要内部不出问题,无论如何都是输不了的。
另外,刘封还替刘晔擦了屁股。
先前在广陵城夜战的时候,刘晔为了激发李家部曲和广陵郡国兵的战意和士气,许诺了极其丰厚的赏赐。
只是当时战败了,要不是徐州军来援及时,广陵县城也早丢了。
可从结果来看,广陵县城最后却是归属了徐州军,也算是完成了刘晔当时的要求。
这一下子可就犯难了。
包括李洛和李章,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么丰厚的赏赐。
要知道刘晔当时说的可是打开广陵府库,全数分配给士卒们。
现在盘点下来,广陵府库中大约还有八百万钱的财货,这些钱财需要维持州府运转的开支,以及广陵郡内一些官府工程的开销。
这就相当尴尬了。
如果全赏给广陵本地兵马,徐州军肯定不服,如果不赏,一来失信于广陵士兵,二来也也确实对不起这些部曲士卒的血战。
最后刘封决定还是发放钱财,要发就索性发个够,府库里的八百万钱全部发光,一文不留。
毕竟哪怕只是留了一文钱,那都是在落人口实。
只是发放的对象要大幅度扩大。
除了广陵郡兵外,徐州军也要发钱。
最后的赏赐计划拟定为,所有士卒,每个人发五百钱。
当晚参战的士卒,不分广陵郡兵和徐州军,全部赏钱翻倍,死伤者再翻倍。
如此一来,当日晚间作战的,就只有一千多李家及其姻亲这边的部曲和少数郡卒了。
当日参加血战的,无非是太史慈的五十骑以及潘璋的两百人如山营。
这些人统统加在一起,奖赏恰好是八百万钱左右,还剩下个二十来万钱里,抽出一半给广陵城内的郡国长吏、广陵县吏也发了赏金,剩下的则购置酒肉,大宴三军。
这件事情刘封曾经和刘备提了一嘴,刘备确实非常豪气,只要他有,对手下人就会绝不会小气。
刘备当时根本就没计较这些财货,他本就是一个不在意财货的人。
更何况,同广陵比起来,这些财货又算得了什么?
更妙的是,如果广陵被袁术拿下,那这些钱不全都成了袁术的库藏了。
刘备直接给了刘封权限,让他看着处理即可,把一旁听着的刘晔是好一通感动。
末了,刘备还不忘特地安抚了一下刘晔,让他无须操心,此事自然由刘封处理。
刘封提出这个封赏方案之后,整个广陵县城都沸腾了起来。
徐州军是因为大仗都还没开打,就已经有赏钱发放了,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没区别,而且人手就发了五百钱,比上次征伐臧霸还要多。
而广陵本地郡卒则也相当满意,只觉得刘备仗义,竟然还真肯给钱。
要知道广陵郡兵和李家部曲其实都相当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在那场广陵夜战中表现的有多拉胯,其实已经完全战败了。
要不是后面徐州军的疾驰来援,他们早就被赶出广陵城了。
可即便这样,刘使君都愿意履行承诺,发放赏赐,当真是明君啊。
就连那些郡县长吏都因为得了赏钱,而对徐州军和刘使君好感大生,做事也变得更为勤快了起来。
这样一来,府库的财货确实全部发光,如当初许诺的一般。
同时,不论是徐州军,还是广陵本地兵马,以及当地郡县长吏都觉得赚了,竟然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这也是刘封制定这个赏赐计划时没料到的。
一时之间,包括广陵本地兵马在内的徐州军士气大振,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起来。
处理完毕这些事情之后,就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城外即将成熟的夏粮要不要破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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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三刘联盟
第148章 三刘联盟
刘封离开的这几天,赵云和太史慈商量了一下,决定免征广陵县城地界的夏粮,让百姓尽量收割然后运走,否则被袁术军掠夺的话,徐州军无力救援他们。
刘封回来之后,也认可了这一条,反正围城在即,江都距离广陵如此之近,刘封发了疯才敢把军队派出去收割夏粮。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豁免夏粮,也就并不算太过吃亏了。
徐州军这边整顿军队,加固城防,多设置鹿角围栏、陷阱马坑,同时开始砍伐城外的树林,开阔视野的同时,补充城内的燃料和巨石。
一切防御计划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徐州军的士气很高,同时,按照原定计划,太史慈部明日将会主动出城,一方面是侦查情报,一边也是在袁术军出城之后,迟滞对方的攻势。
江都到广陵的距离实在是太过近了,差不多就是二十里地。
中间虽然有几条小河,但大军完全可以涉水而过,根本构不成有利地形。
所谓守城必守野,那也必须要有可靠的野外据点、工事。比如山岗、大型河流、坚固的堡垒等等,这些广陵这边都没有。
所以最好的守野方式,就是依托城池进行反击作战。
所以除了太史慈部几百人出城寻找战机外,大部队依旧留在广陵城按部就班。
这一战,其实最有信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看看身边的赵四叔,太史老师,还有徐盛、潘璋、周泰,这些人可太有安全感了。
别的不说,要是历史上的孙大帝第二次来合肥的时候,但凡有这阵容,张辽哪怕再怎么讨厌李典,也肯定偶尔采纳一次对方的建议,固守不出了。
此时,大江的对岸,许劭也突然找到了刘繇。
刘繇和许劭一样,身为北方人,实在不习惯南方的天气,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原本就在走下坡路,又遇上了地域气候,这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他总比许劭好一些,许劭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反应比他还要强烈。
许劭最近的咳嗽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刘繇已经劝说他去徐州看病了,却被许劭所拒绝。
“正礼,我思得一事,夜不能寐,只能立刻来找你了。”
此时天色已黑,许劭本已经去休息了,却又突然来找刘繇。
刘繇一边吩咐美婢上热茶,一边赶紧请许劭坐下。
整个刘繇的州府之中,也只有许劭一人可以称呼其为正礼,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莫逆,是至交好友,同时还因为许子将呕心沥血的扶持着他刘繇的这个扬州牧。
若非许子将以自己的名望为刘繇拉拢本地豪强,刘繇一个青州人,凭朝廷的一份任命书,就能得到扬州人这么拥戴?
诚然,朝廷的任命确实是有用的,扬州此时算是比较顺从中央的地方了,但也不至于如此鼎力支持刘繇。
是许子将用自己的名望在为刘繇谋利。
许子将不惜品评了往日根本看不上的豪强,并且给出不错的评价,来换取他们出钱出粮出兵,自掏腰包,自备干粮的为刘繇打仗。
同时,许子将又去说服了许贡和王朗提供钱粮支持,其中艰难,刘繇都为之震惊。
王朗暂且不说,就只是许贡,足以凸显许劭能力之强。
许劭与许靖乃是堂兄弟,年轻时一起成名,而且都喜欢品评当时的名士,更出彩的是,他们的评判不但出彩,而且还很精准。
这样时间一久,人气越来越集中。
在许氏兄弟,尤其是许劭的引领下,月旦评逐渐成为了一种社会风尚,影响力极大,连当地的袁绍、曹操等显赫人物都受到了其评价的影响,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文化的现象。
这根源还是因为东汉末年察举制的崩坏。
可许劭和许靖之间的关系不但不好,还非常差。
平心而论,许劭和许靖其实都算得上很有能力,也有德行的人,许劭也确实在全方位上碾压了许靖,除了寿命。
但在江东,许贡偏偏却是许靖的好友。
可最终,许劭却依旧成功的帮助刘繇得到了许贡的钱粮援助,这不得不让人钦佩他的能力。
“子将,有何事不能明天再说?”
刘繇皱着眉头看着许劭,关切道:“或者你派人来叫我也是一样,夜晚风大,你要是又受凉了,该如何是好。”
许劭谢过刘繇的关心,正色将话题回归正题:“正礼,我适才想着江北的情况,却突然发现一事,让我触目惊心。”
许劭这么一说,刘繇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何事?”
许劭朝着北边一指:“看来正礼伱也没发现,就在咱们正对面,可是有着袁术三万人马啊。”
刘繇先是迷惑不解,随后又朝着北方看了看,随即大惊失色。
他在的位置是曲阿,北边是丹徒,再北边可不就是广陵和江都了吗。
双方距离可太近了,除了长江,也就是几十里地。
袁刘广陵之战的信息,刘繇都能比刘备和袁术先知道,当然前提仅限于他能侦查到的部分。
现在广陵战场上有刘备的一万多人,孙策的一万多人,听说袁术那边还要增兵,这一大坨数万人的重兵集团,就悬在自己的脑门上。
一想到丹徒不过区区一千五百郡卒,曲阿也才两千五百人,刘繇就坐不住了啊。
“咳咳……”
许劭咳嗽了一阵后,用热茶压住,艰难的开口道:“正礼,广陵不论袁术、刘备两人,谁胜谁负,都是我扬州的敌人。袁术自不必说,他一旦占据广陵,我扬州就又会成为他的首要之敌。”
“可就是刘备获胜了,对方饮马长江,难道就真的没有南下江东的念头?”
刘繇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如正礼所言,只是刘备若是赢了,他在广陵的驻兵孤悬于外,与徐州连通不变,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我们是否可以拉拢刘备,共同对抗袁术?”
许劭咳嗽着点了点头:“可也,正礼可派使者北上郯城,先同刘备聊一聊,若是能与之结盟,我扬州倒是可安然无恙了。”
对于刘繇、许劭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刘备打赢广陵之战,然后在广陵驻扎个万把人,既能牵制袁术,又不至于对江东构成威胁。
能不能达成这个平衡,就得看刘繇和许劭的手腕了。
刘繇看着咳嗽的许劭,突然来了个想法:“子将,不如你替我去一次郯城,见见刘备,顺便也好治疗一下。”
刘繇越说越觉得有理,起身转了几圈,随后走到许劭的跟前:“就这么定了,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许劭看着刘繇关切的神情,又想了想眼下的情况,犹豫道:“可现在的情况,你让我如何走的开?料想月内,袁术必定增兵江都,到时候他两三万人马驻扎在江都,明着是去攻打广陵,可实际上却随时可能掉过头来偷袭丹徒,这件事情,不可不防。”
“子将言之有理,我深以为然。”
刘繇郑重答道:“明日,我即请孙邵去见笮融,请滕耽去见薛礼,务必请他们二人各自调拨三到五千精锐给我,用以驻防丹徒。我再从牛渚前线,抽调四千精锐回来,还驻曲阿,随时增员丹徒。只要能守住丹徒,袁术军就是想偷袭我们,也上不得岸。”
许劭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刘繇的想法,只是还提醒了一句:“笮融绝不可信,正礼你千万要小心警惕此人,绝不可无备往见。”
“子将你且宽心,此事我已尽知。”
刘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杀意:“若非局势艰难,我早将此僚擒杀之了。”
“此忘恩负义,毫无信誉之人,与禽兽又有何异?”
刘繇愤愤道:“只待江东安定,我必杀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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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刘繇在这里同心腹重臣商量的时候,远在荆州襄阳,刘表也一样在同心腹重臣叙话。
刘表此人乃是汉室宗亲,不过在这东汉末年,汉室宗亲的牌坊,甚至都不如三流士族的资源多。
刘虞、刘焉、刘表、刘繇、刘备这五个人,都是汉室宗亲,可能量却是天差地别。
更近乎于士族的刘虞地位最高,名望最大,能量也是最强。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最不讲规矩的公孙瓒,死的相当郁闷。????刘表这人就相当有意思了,他虽不如刘虞,但在士人中混的也很不错。
他最有名的当属八骏之名,但凡有人提到刘表,总免不了夸他一句八骏之一。
可惜的是,刘表并不是八骏,严格的说,是刘表不配当八骏。
在东汉末年,人们对名望的追求已经到达扭曲变态的地步了。
就像现代的组合一样,东汉的人也会自己凑组合,或者给人凑组合,而且这些组合还有极其严格的规矩和阶层。
所有组合的顶峰是三君。
三君就只有一个版本,那就是陈蕃、刘淑和窦武。
其中陈蕃和刘淑是真正的士人,而窦武实际上是外戚,但因为他跟士族太过融洽,几乎完全以士族自诩,行动上又始终如一的追随陈蕃,最后还因此丢了性命,所以才会被尊为三君。
何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
陈蕃的地位,可见一斑。
三君之下是八俊,何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意思是超出当代所有的人,用以形容非常杰出的英雄人物。
不过八俊这个级别,人物却并非固定,光是后汉书所记载的,就有三个版本。
可惜的是,不论哪个版本,都没有刘表。
八俊之下,尚有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也就是能导人向善的意思。
三国志中美化了刘表,将他放在八顾之中,可实际上,这里依旧没有刘表。
刘表真正所在的,是再次之的八及,与张俭等人共列在后汉书中的八及之列。
张俭是什么人物?
望门投止这个成语,就是张俭的经历而来的。
可即便是张俭,也仅仅是名列八及之一,刘表何德何能,能入八俊?
即便是三国演义里,美化了刘表,也在不经意间,将俊字改为了骏字,更是将天下八俊,改为了江夏八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即便如此,刘表当时也的的确确是在三十五名士,被禁锢党祸。
黄巾之乱后,刘表得以解除禁锢,进了何进的幕府,担任的却并非文官,而是武职北军中候,执掌北军五营的禁军。
这对于刘表来说,是相当信任的态度,毕竟北军五营可是洛阳最精锐的一支野战军了。
而北军中候这个职务,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卫戍区司令。
后来,刘表借了孙坚的光,趁着他把荆州刺史给宰了的机会,成功获得朝廷拜除,出任荆州刺史。
此时,刘表正在同自己入主荆州的大功臣蒯越交谈。
蒯越此人,也是奇人,擅计谋,能统兵,可治政,堪称全才。
只是因为能力太强,又是本土大族嫡系子弟,刘表一个弱势州牧,如何敢放手用他?
不过平日里,刘表对蒯越也是极为尊敬,凡有事,必询问其意见,两人目前还是相处的很是融洽的。
“异度,我闻北地刘玄德,现已为徐州州牧,掌控徐州,青州刘正礼,也已下扬州,据丹阳,正与袁术隔江鏖战。你看是否可以联系刘玄德和刘正礼,共同夹击袁术,灭此朝食?”
刘表此时正同蒯越闲聊着局势。
刘表这个人,和陶谦如出一辙。
都被三国演义给彻底改换了真实的面目。
在三国演义里,刘表虽不是陶谦那样的好好先生,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甚至被人怒其不争的斥责为守户之犬。
可实际上在正史中,刘表这人野心大的很,而且能力极强。
同样对比一下,刘表单骑入荆州,悄悄的逃过袁术的捕杀,先到南郡,果断寻找蒯家和蔡家的帮忙,一举铲除五十多家宗贼首领,尽收其兵马。
实际上,策划者蒯越都没想到刘表能这么狠辣。
最初设计这谋略的时候,蒯越仅仅只是建议刘表从这五十多个宗贼头目里,挑选几个罪大恶极的绳之以法,然后降服其他的为自己所用。
可刘表直接砍了个干净。
不过也正是刘表的这一举动,证明了这些宗贼应该是本地的流民或者蛮夷的非法武装,而并非是本地宗族武装。
因为刘表只是个外地刺史,而且还是初来乍到。
他要是真敢砍了五十多个宗族领袖,蒯越和蔡瑁估计都得反他了。
随后刘表就开始了扩张,从江陵到襄阳,随后又是樊城,接着射杀孙坚,揍跑袁术,拿下了南阳。
刚刚坐稳荆州刺史位置之后,刘表果断就将目光转向了刘焉,不但跟朝廷告状说刘焉有造反的迹象,更在刘焉死了之后,直接派别驾刘阖潜入益州煽动刘璋部将造反,还煽动成功了。
看看刘备,再看看刘表,比起老实巴交呆在徐州,除了迁了一次治所到下邳,全程安静没动作的刘备,刘表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更别说后来刘表还往扬州豫章郡安插太守,又同荆州南部的长沙太守张羡血战一年,收复荆南,然后开始向交州扩张。
仔细看刘表的经历,便会惊讶的发现他身处荆州,却向荆州的上下左右全部发展扩张过了,与北面的曹操,东边的孙家,西边的刘璋几乎都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敌。
南面的张津本来也能算是刘表的死敌,只是这人太不争气,直接让部下给杀了。
因此,在正史之上,刘表不但野心十足,敢于扩张,而且对周围的诸侯的变化相当敏感。
此时,他就盯上了刘繇和刘备。
蒯越对刘正礼还是挺熟悉的,倒是对刘玄德并不清楚。
“刘正礼此人,有勇有谋,城府甚深,昔日在神京中,我就看不透他。”
蒯越有些讶异:“昔日只听说他辞官回乡归隐,如何就成了扬州刺史了。”
“何止是扬州刺史,已经是扬州牧加振威将军了。”
刘表这话有些意味难明,要知道他现在也不过是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
这刘繇窜起的速度,可比他还厉害的多,而且恰好就在隔壁扬州,这让刘表很是忌惮,想要提前做出决策。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表自己对扬州很感兴趣,也同时是担心刘繇会对荆州有兴趣。更别说还有一个被自己打跑路的袁术窝在扬州江北地区了。
蒯越认真思考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因为他发现,三刘还当真是有联盟基础的。
首先,三刘都和袁术过不去,都在和袁术进行交战,或者将要和他进行交战。
蒯越不愧是人杰,此时他和刘表虽然尚不知道刘备已经南下广陵,和袁术为争夺广陵郡而打起来了。
可他们却一致判断,刘备迟早是要和袁术一较长短的。
其次,刘繇姑且不提,刘表和刘备可都是袁绍的小兄弟啊,这可是天然的盟友基础啊。
一东一西,当真是天作之盟。
最后,刘表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想法没有直接说出口。
他不但想要建立起三刘联盟,更想要当三刘联盟的盟主。
(本章完)
第149章 刘表所欲
第149章 刘表所欲
如果三刘联盟当真能够建立起来,以他刘表为盟主,那将地跨荆、扬、徐三州,而且还能朝着豫州、益州、交州扩张。
到那时候,刘表之志,非可轻言也。
刘表觉得这个操作很可行。
三人之中,他的官位最高,不但是唯一被封侯的,还是重号将军,拥有开府仪同三司的权力,地位也是最为尊崇。
况且现在不论是刘备也好,刘繇也好,都被袁术欺凌,此时自己出手相助,想必定然会赢得对方的感激吧?
到时候顺势提点小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明公,刘正礼昔日可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蒯越何等机敏,刘表变幻了几个神情,他就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直接一盆冷水就浇了过去。
刘表和蒯越相识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刘表知道蒯越的才能有多卓著,能量有多强,自然不敢放手使用,否则自己还有什么权力可言,估计都比不过长安城的汉献帝了。
蒯越也知道刘表的能力和精明,明白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示弱装傻就放过自己,反而还会横生警惕。
倒不如该怼就怼,不但出了心里的怨气,还能让刘表不至于那么担心自己。
吃蒯越这么一怼,刘表也想起来刘繇那臭脾气,确实有些无奈。
刘繇当年十九岁的时候,他叔父被群贼给绑架了,他就有本事把叔叔给救了出来,然后名扬郡内,并且以此为根基,被举为孝廉,拜郎中。
随后被选官,起步就是县长,当时跟他一起出道的都是哪些人?
之前的陶谦治中,现在的会稽郡太守,未来的曹魏三公王朗,忠肝义胆,于酸枣设坛,升坛盟誓,被袁绍誉为青州功第一的臧洪,以及陶谦别驾,名满徐州,却棋差一着,被笮融这个小人暗算身死的赵昱。
只能感叹汉末英雄豪杰何其多,可惜东汉中枢不得其用。
刘繇的脾气性格极其刚硬,在担任下邑县长的时候,郡太守以贵戚托附刘繇,只要刘繇肯照顾一二,升官发财必定不在话下。
可刘繇先是断然拒绝,被郡太守强迫之后,直接弃官跑路。
弄的当时郡太守很是难堪。
当然了,刘繇能够这么刚强,也是因为刘繇家在青州的势力很强,就连宦官也不敢轻易和他们为敌。
刘繇和兄长刘岱两个人,能够紧挨着被州郡举为茂才,弹劾了中常侍的侄子,济南国的国相后,却有功无过,还成功的使得对方被罢免,这要是换了背景差一点的,早就被械送京师了。
更别说刘岱日后高居兖州刺史,刘繇又被辟为扬州刺史了。
“确实,正礼性格刚强……”
刘表闻言,先是有些尴尬,却也没有不悦。
斟酌了好一会儿,刘表询问道:“若是我意顺江南下,与正礼合击左将军,正礼会否答应由我来表奏庐江、豫章两郡太守?”
蒯越面无表情,刘表的胃口和他想的差不多。
庐江紧贴着江夏郡,但这可不意味着这两者之间交流很方便,整个大别山山体将庐江郡和江夏郡一分为二,陆地可走的交通相当狭小,而且一侧靠山,一侧靠湖,不利于大军行进,乃是兵家常说的死地。
后世爆发的东吴立国之战——石亭之战,就是在这个狭长通道之中。
因此,庐江和江夏之间,最高效的交通方式就是长江水道。
历史上,东吴占据了大别山的南部,而曹魏占据了大别山的北部,将庐江郡南北一分为二,分别掌控,到死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个关系。
对于刘表来说,却是截然不同了,如果他能把庐江郡拿到手里,长江中游通往下游的水陆通道等于同时落入了荆州的手中,而且还极大的增强了荆州对扬州、徐州、豫州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刘表的软实力和影响力立刻就能登上一个台阶,若是能将这份软实力转化为基本盘,甚至足以和袁绍分庭抗礼。
至于豫章,虽然地域辽阔,产出丰饶,人口众多,但不论是以地理位置,还是开发程度,都远不如庐江郡重要。
不过刘表倒是很想要举荐自己的心腹故吏诸葛玄接任豫章太守,虽然他此时还尚未归来,但已修书告知归期。
只可惜,蒯越的回答相当的无情,只是冷冷的吐出四个字:“绝无可能。”
可刘表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那若是我以兵马先占江北,刘正礼能如何反应?”
蒯越这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之后。
他这次沉思持续很久,刘表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终于,蒯越重新抬起头,慎重道:“刘正礼怕是多半会就此忍气吞声。”
刘表顿时大喜,他对蒯越的判断还是很是信任的。
“既如此,可行也。”
刘表面带喜色,跃跃欲试。
荆州能不能拿到庐江、九江这江北之地,是对扬州有没有领导权的关键。
江北之地如果在刘表手里,那刘繇只能在俯首称臣和鱼死网破里二选一。
既然蒯越觉得刘繇会让步,那无疑就是刘表最希望得到的结果了。
“明公打算何时出兵?”
蒯越抬头看见刘表脸上的喜色,心里有些不悦,故意毛遂自荐道:“若明公不弃,越愿为明公效力,攻打庐江。”
刘表顿时被噎住,他自然是不想让蒯越去的。
因为他知道蒯越一去,虽然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但也意味着蒯越能有更多的战功,对军队的影响力也将更大。
“不可,州事繁重,我须臾离不开异度,更遑论这一去就要数月。”
刘表装作看不懂蒯越的意思,否决道:“还是让德珪去吧。”
相比起蒯越,蔡瑁的野心不大,而且也更好说话一些。更重要的是蔡瑁是自己的小舅子,总要比外人更忠心一些。
蒯越早有所料,可心里还是微微有一些许的失望,不过他也能理解刘表,毕竟该给蒯家的东西,刘表也没有小气。
整个荆州的文官集团,就是以蒯家为首,确实不能再给过重的军权了。
于是蒯越起身离席,拜谢道:“明公恩重,越感激不尽。”
刘表赶忙将其扶起,摆手道:“异度,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且自宽坐。”
随后,刘表又接着问道:“既如此,我欲遣使东行,异度可有人选举荐?”
蒯越沉吟片刻,举荐道:“零陵刘先,字始宗,博闻强记,识经纶,明典故,性坚毅,可为使者,当不辱使命。”
“刘始宗啊。”
刘表想了想,就欣然同意:“不愧是异度,荆州名士良才,恐尽在汝胸中。刘始宗确是出使的合适人选。”
于是,刘表定下使者人选,派遣刘先刘始宗,出访扬州和徐州。
此时,淮泗之地风起云涌,一场大战即将进入高潮。
袁术军整兵三日之后,以孙策部为先锋,吴景为后继,桥蕤都督中军,孙贲为后军,全军三万,兵发广陵。
此时,太史慈沿途骚扰,使得袁术军集结了骑兵部队想要兜住太史慈部。
不过太史慈也是十分精明,虚晃一枪,就撤退回了广陵城。
袁术军大军绵延,旗帜招展,先锋孙策军抵达广陵城外,开始扎营的时候,后军孙贲都还没离开江都城。
对于袁术军来说,这一战也是有相当优势,后勤线路十分顺畅,而且消耗极少。????粮食军械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厉阳顺江而下,直接卸载到江都。而江都距离前线大营不过十余里地,随时可以转运,且没有被劫掠的可能。
袁术军这次稳扎稳打,没有轻易攻打城市,而是扎营围城之后,开始打造工程器械。
袁术军是做多手准备,如果徐州军主力南下来援,那就撤退,回去也能交差了。或者袁术同意了孙策的计划,那么他们在广陵城下的忙碌也起到了掩人耳目,欺骗刘繇的效果。
如果最后徐州军既没有援军过来,袁术也没有改变想法,非要逼着他们进攻广陵。
那么这段时间准备的器械也就派上了用场,否则广陵这种坚固城池,总不能拿人命去填吧?
袁术军总共也就只有三万人,城里徐州军就有一万,理论上袁术军其实是不占优势的。
也就幸亏徐州军是新到,不得民心依附。
否则一万徐州军,再加上城内那几千精壮和上万妇孺老幼,袁术军就算死绝了,也不可能打得下广陵城的。
刘封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袁术的军营。
对方围三缺一,只围了南北西三个城门,留下东城门缺口。
不过刘封怎么都不可能放弃广陵。
如此坚城,要是让给了袁术,那回头得在城下死多少徐州军士卒?
“子龙叔叔,老师,你们觉得对方会在何时发动攻击?”
刘封这确实是不懂,虚心求教。
赵云和太史慈对视了一眼,互相想要谦让,最后还是赵云开口道:“看对方打造攻城武器的速度,料想再有个三五天,就有攻城的底气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开始,还得看对方主帅的选择。”
太史慈也点头赞同:“少主请看,这些乃是井阑,用于控扼高点,可居高临下,朝城内射箭,以掩护士卒攀援和冲车靠近城门。对方主要也是在等这些利器。若是云梯和冲车,不用等这么许久。”
刘封恍然,眼看着对面二十几架井阑已经成型,难怪赵云和太史慈都觉得对方攻城之日,就在这几天了。
城外忙的热火朝天,城内也没闲着。
刘封之前就通过广陵郡县的长吏们组织起了年轻精壮,让他们出门砍伐树木,搬运石料,加固城防。
刘封这边在闲聊,袁术军那边却是却是将帅集合,严阵以待。
“主公的命令已经传来了,让我等全力尝试一次。若是可以,当以拿下广陵为上。若事不可为,正可以此来迷惑刘繇,偷袭江东。”
桥蕤和在场的众将转述了袁术的决定。
对于这个决定,孙策等人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其实也已经远比心里底线强太多了。
最少袁术也意识到比起江东的肥肉来,这广陵城无疑就是个硬骨头。
于是,众将欣然应命,决定五日之后,发动总攻,一次性将所有工程器械全部用上。
同时,袁术也同意他们加派人手,继续侦查丹徒一线的情况,以便于下一阶段的激战。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丹徒仅有两千不到的守军,曲阿则有三四千驻军。
只要袁术军能拿下丹徒,刘繇军根本没有能力再阻挠袁术军了。
五日后,袁术军大飨全军,随后主力出营,朝着广陵城围来。
袁术军的装备要比徐州军好上不少。
孙策的部曲固然是装备精良,披甲率超过八成,就是桥蕤的部队,披甲率也在六成以上,还有不少铁制扎甲。
袁术军先将井阑推了出来,一步步推到射程覆盖广陵城城墙的地方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加固,并且修筑防御工事,以抵御守城防的反击。
一般而言,守城方是不能容忍井阑持续对着城头输出火力的,这样不但会大大增加防守方的伤亡,更会严重打击防守方的士气。
同时还会干扰精壮平民对城墙上战备物资的补给工作,可谓是弊端众多。
这也是井阑的厉害之处。
因此,守城方会集中精锐部队,突出城外,夺取并摧毁井阑。
或者在城内依托高楼进行反击,以弓对弓,射杀井阑上的攻城方射手。
袁术军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围攻广陵城的北西南三门。
北边是六千孙策军,西门是六千吴景军,而南门则是八千袁术亲军,孙贲军则留守大营,策应前方。
攻城武器也被分为了三份,北门和西门各自分到了三成,剩下的四成集中在了南门。
这个方案是众将商量之后,一起认可的。
此时的袁术军还是相当融洽的,孙策、孙贲、吴景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关系很是融洽。桥蕤从内心崇拜仰慕孙策,对他言听计从。
有了这样的氛围和基础,计划自然相当好拟了。
孙策其实也是特别照顾了桥蕤,让舅舅绕行最远,也是最危险的北门,自己则负责西门,照应两方,把地形最为开阔,又离大营最近的南门让给了桥蕤。
桥蕤也不是傻子,对孙策很是感激。
当然,之所以只出动了两万人,孙贲八千精锐却呆在大营里观战接应,不是因为袁术军愚蠢自大,轻视广陵徐州军,而是战场就这么大,只能摆开这些人了。
孙贲八千精锐如果加入战场,很可能会使得战场过于拥挤,调配不灵,反而影响了战事,增加己方的伤亡。
除非孙贲这八千人放到城东,可就算如此,孙贲也最多只能带上两三千人,因为城东有大片滩涂,无法列阵。
因此,袁术军索性依旧维持围三缺一的策略,把孙贲的部曲放在大营里,保证营地的安全了。
袁术军士气不错,想要先声夺人,却没想到徐州军这边却是求战心切,士气高昂。
面对袁术军的全面攻势,徐州军这一方自然毫不畏惧,竟然选择了直接出城迎战。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徐州南门开启,徐州军以潘璋部为先导,缓缓出城。
最先出城的是太史慈所带领的一百骑,这是搜刮了整个广陵城内的战马才凑出来的骑兵部队,也幸亏太史慈麾下擅长骑术,参加过骑兵演练的士卒并不少,只是缺乏马匹。
现在有了马匹,倒是直接增加了即战力。
太史慈所部出城之后自然不可能单独发动攻击,而是转到一旁边压阵。
他们后面紧跟着徐盛的一千六百名长枪兵,这些长枪兵的装备又更豪华了一些,每个人的左手上套着一面圆盾。
这面圆盾中有内外两长一短三根绑带,两根长的绑带分别从上部和下部绕过肩膀,在另外一边的腋下捆绑束缚,而短的那一根,则是勒住手腕,固定盾牌的同时,也不影响双手持枪。
这样一来,长枪兵们左手就都多出了一面木盾,可以用来阻挡箭矢。
这一千六百名长枪兵,分列成四排,每一排都有四百人,同时,又分为四个小阵,每个阵型中间都留有一道两三人宽的缝隙。
所有的长枪兵都竖举着长枪,在最先出城的太史慈带着骑兵压阵之后,他们成了先锋,一往无前的朝前走去。
在他们之后,出城的是赵云的部曲,四千人分成两拨,掩护中间长枪兵的侧翼,保护他们脆弱的侧翼。
再然后,就是潘璋和周泰两个人所带领的重甲步兵。
在战前,周泰特地向刘封请战,于是刘封索性将他塞给了潘璋,暂充潘璋的副手,分领一百五十名重甲步兵,作为开路先锋。
周泰此时已经帮助徐州军草建水军,编制为两千人,其中一千还只是水手,但刘备大手一挥,擢升周泰为水军司马,蒋钦为曲军候。
这些重甲士们也不用走路,而是坐在牛车上,由辅兵帮忙照顾,等到需要他们破阵的时候,才会着甲上阵。
(本章完)
第150章 不过如此
第150章 不过如此
徐州军一口气摆出来六千战兵,打的主意就是一口气解决掉南城门外大部分的井阑、冲车、蒙车、云梯。
袁术亲军从上到下都明显没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想不到徐州军魄力这么大。
这几乎就是想要在南门决战了。
袁术军要是输了,还能逃回营寨,至少有孙贲的八千部曲守住大营,不至于满盘皆输。
只是攻城武器必然全部报销了,就连北门和西门的部分也一样保不住。急于撤军的孙策和吴景只能选择遗弃掉所有攻城武器,以求加速脱离战场。
可问题是,徐州军如果败了,很可能会导致广陵城陷。
桥蕤心中有些恼恨,只觉得徐州军竟然敢冒着丢城的风险出来野战,这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事实上桥蕤还真就猜中了,徐州军正是看清楚了袁术军的进攻兵力分配后,才决定出城痛揍桥蕤的。
刘封早就将袁术军的构成和赵云、太史慈、徐盛等人分析过了。
最强的肯定是孙策本部,其中一千多近两千的孙坚亲兵,这可是整个袁术派系里最能打部曲了。
其次就是吴景和孙贲的老底子部曲,这些人虽然赶不上孙坚亲兵,但也算得上主力精锐了。
再次之的就是从江东江北各地投效孙策而来的豪杰壮士,这些人所组成的新锐部曲,以及吴景、孙贲的新扩部曲,这些也都很有战斗力,只是欠缺一些经验罢了。
最弱的无疑就是袁术亲军了,这些主要是匡亭之战的残兵败将,以及九江新募之兵所组成的。
这些士兵军纪很差,士气训练还算可以,的的确确算得上袁术军中最弱的短板。
虽然刘封之前并不知道来的人是桥蕤,可不管谁来,袁术亲军的实力都是远不如孙坚旧部能打,而且差距还挺大的。
所以,在城墙上看清楚了袁术军的旗号后,徐州军高层果断决定,由太史慈余部和部分广陵郡兵防守北门的吴景,由牵招带部分广陵郡兵和青壮防守西门的孙策,主力从南门出击,痛揍桥蕤。
一时之间,袁术军中的号角声也是连连响起,传骑飞驰,下达桥蕤的临时调整。
原本守护在井阑前的是桥蕤的中军营,他们的装备很好,战斗力也是桥蕤所领的袁术亲军中最强的部曲,所以桥蕤给了他们保护攻城武器的美差。
袁术亲军在南门摆开的战阵,竟然是个防守型阵型,这显然是非常离谱的。
可恰恰是这份离谱,却给了桥蕤更多的自信。
桥蕤也知道自己部下的实力,因此很顺从的将主要的进攻任务交给了孙策和吴景负责的,他在南门更多的是牵制性攻势,负责杀伤消耗徐州军士卒,吸引对方的防守部队,为其他两面制造机会。
也正是这个原因,桥蕤很踏实的将部队布置成围绕井阑等攻城武器的防守型阵型,只留下前面两个都尉假装进攻的模样,其他部曲都是防御姿态。
这样一来,摆开了足足八千人,十几架井阑,还有二十多辆各色冲车,蒙车,云梯车等攻城武器的袁术亲军,看起来还是极具威胁的。
可谁也没想到,徐州军不但出城迎战了,目标还就是他们。
这一时之间,北边的吴景所部是完全来不及支援南门了,等他们绕过大半个城池过来,就算还有体力,这边也很可能打完了。
西边的孙策所部也被出城的牵招部所牵制,就算想要来援,也需要时间调整,更别说还要跑上很长一段距离了。
后面的孙贲倒是有兵,但到达战场一样有很长的距离,而且还没有地方展开。
因此,最大的压力就给到了桥蕤身上。
桥蕤若是能够直接击退徐州军,那今天的头功无疑就是他的。
桥蕤手心隐隐有些出汗,不过完整的防御阵型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少信心。
经过桥蕤的微调,中军营依旧不动,前面原本打算发动佯攻的前军营也在号角和传骑的命令下,开始后撤,摆出防御的姿态。
桥蕤是铁了心要打一场防守战,只要拖住,就是胜利。
如果能黏住徐州军到孙策回援,把徐州军这六千人给留在城外,那他就是广陵之战的最大功勋。
徐州军的行动相当坚决,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
徐盛部的气势一往无前,两军还未有交手,就已经明显压制住了对面的袁术军。但在进入到弓箭射程范围内前,长枪兵们停下了脚步,原地休息起来。
桥蕤明显有些发愣,不明白对方是想要做什么。
桥蕤思考了一下,带着亲卫疾驰到井阑处,下马登上井阑。
居高临下之后,小半个战场被他收入眼底,他惊讶的发现,在徐盛部的身后,潘璋部已经完成了着甲,然后列成几队,顺着长枪兵军阵的间隙中穿阵而出,来到了阵地的最前方。
桥蕤的心登时一沉。
他刚刚将大部分的弓箭手都调集到了正面,想要重创长枪兵方阵。可现在,对方明显是预料到了自己的预料,直接派出重装甲士开路。
眼看着对方离前阵的距离越来越近,桥蕤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立刻下令,让中军营中的铁甲司马部迎敌。
袁术亲军的装备还是很好的,其中也建立起了全铁制扎甲的一部两百人的铁甲司马部,被当做核心宝贝,一般只负责保护主将,很少上阵的。
不过桥蕤好歹也是有些眼光的,他知道不能让对方的重甲步兵打开通路,否则自己这边很可能会崩盘,所以果断把心头肉拿出来填坑了。
从这点来看,桥蕤好歹还能算是一个称职的将领。
只是他的反应慢了些,或许也不慢,只是被对方算计到了,导致只能陷入被动。
在桥蕤调兵的时候,徐州军这边的重甲步兵已经开始冲阵了。
重甲步兵们头一低,然后将木质盾牌半举着,头盔和盾牌之间留有一道缝隙,正好让他们能够观察到前方的敌情。
这些经验本来都是个人所有的,但刘封组织起了战后研讨会,对于各种经验进行复盘和推广。
使得一些幸存战士们琢磨出来的小技巧,变成了整个部队都会的经验。
这不但大大提升了战士们的生存率,也增强了他们的战斗力。
不用桥蕤专门下命令,前线的中级指挥官们就已经下令射击。
前排弓手直射,后方抛射,开始对冲阵的重甲步兵进行远程洗礼。
只是扎甲这种大杀器简直是普通弓箭的克星,除非强弓劲弩,否则扎甲可以直接无视。
而往往强弓和劲弩都是接近于直线的弹道,而重甲步兵们手里的盾牌又大大增强了防护力。
连续几波箭雨,对重甲步兵的伤害几乎为零。
在重甲步兵的身后,长枪兵们已经再度开始前进,跟在重甲步兵后悄悄的靠近敌军的防线。
连续射击了四轮的弓手不得不停止了射击,朝着两旁退散,露出后面的中装刀盾兵。
在东汉,这种士兵才是作战的主力。
东汉的武库中,存放了大量的刀剑、弓矢、皮甲、铁甲,唯独长枪是最少的,只有寥寥二、三万把,而且长度远远不如秦朝和西汉初年。而刀剑的数量,则是长枪的十倍以上,达到三四十万把的程度。
可见东汉的主力士兵已经变成了这种配合持盾牌的单手兵器。
毕竟东汉的体制、国情和国际形势,使得他们经常需要的都是治安作战,而长枪兵对于治安战来说,实在是太笨拙累赘了。
很快,徐州军的重甲步兵和袁术军的刀盾兵发生了冲撞。
徐州军的重甲步兵直到双方相距不过十步的时候,才变行走为小跑,可依然靠着铁甲带起了强大的冲撞力。
双方甫一接触,数以十计的刀盾兵被撞的朝后跌去。
要不是后面还有士兵顶了上来,撑住了他们,这些刀盾兵很可能会被撞个人仰马翻。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他们被后面的士兵给撑住了,可实际上还真不如摔倒的好。
因为紧跟着,他们就迎来了重甲步兵的刀刃。
杀进人群之后,重甲步兵们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木盾,全力杀戮起来。
袁术军的大刀砍在徐州重甲士的身上,几乎就只有一道白色的印记,可重甲士们反手一刀,就能轻而易举的切开袁术军身上的皮甲,或轻或重的割裂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刚开始的时候,袁术军还能凭借血勇抵抗,可随着战友的伤亡逐渐增多,而对面的重甲步兵却怎么都打不倒的时候,袁术军的阵线开始崩裂了。
尤其是潘璋和周泰,简直如鱼得水。
两个人就像两台杀戮的机器,根本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带着身边的亲兵仅仅几个回合,就在对方的阵线上打出了两个凹槽。
渐渐的,袁术军开始不断的有士卒掉头逃跑,甚至影响到了后排的士气。
潘璋和周泰更是无人能当,两个人开始不满足于普通的士兵,不约而同的盯上了袁术军中的军官。
袁术军的基层军官们不得不开始执行军法,连砍了好几个逃跑的士兵才勉强维持住了阵线。
可这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盯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冲杀过来的潘璋或是周泰给砍翻在地。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本来刀盾兵们就已经一边倒了,现在军官们也死伤惨重,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最多十几息的时间,袁术军的第一阵阵线必定崩溃。
好在桥蕤先前没有拖沓,立刻下达命令,让自己一方的重甲步兵着甲迎敌。
此时,袁术军的重甲士们也已经穿好了甲胄,来到了第一线。
得到后退命令的刀盾兵们长松了一口气,赶忙从两翼朝后方退去,露出了正中央的袁术军重甲士。
徐州军自然不会去追逐那些刀盾兵,对方只穿了披甲,自己穿了铁甲,疯了才会觉得能追上对方。
他们停在了原地休息起来,刚才的一番战斗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却很激烈。
袁术军的士气并不算低,抵抗的也很顽强,消耗了重装步兵们不少的体力。
这些甲士们自然要抓紧一切时间努力恢复体力,这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生死存亡。
袁术军的重装步兵们走到一线,其实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这可是穿着三四十斤的负重走路,消耗是很大的。
可他们还是得继续前进,主动进攻徐州军一方。
毕竟对方在恢复体力,袁术军总不能作壁上观吧。
双方的重装步兵在距离十步时,惯例开始冲刺,然后两大排铁块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次,双方手里的武器都换成了破甲武器,或是小瓜,或是锥子,亦或是锤子。
双方的重装铁甲士都是本方军队中的精锐,核心部队,自然挑选的都是武艺最好,战斗经验丰富,身强力壮的勇士。
因此,双方的战斗刚一接触,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潘璋和周泰同时盯上了对方的指挥官,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被六名铁甲亲卫包围着的军司马。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身后的亲兵赶忙跟上。
袁术军的勇士想要阻止,却如何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潘璋一个侧身闪避,恰到好处的让开对方兜头一击的小瓜,反手揪住对方的头盔往上一提,然后倒提着锤子,用吻部的尖刺朝着对方的脖子一扎。随后鲜血喷涌而出,那名刚刚还凶猛骁勇的袁军铁甲士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软倒在地。
周泰那边也不遑多让,同样轻而易举的杀死了一名甲士,朝着目标走去。
袁术军的铁甲军司马孙桐是桥蕤手下前五的猛士,否则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军司马。
要知道作为铁甲甲士的别部司马,权力甚至还要高过普通的都尉,桥蕤让他来担任这个军司马,自然是看重他的战力。
孙桐左右看了看,意识到了这两个家伙的意图,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跟我来。”
孙桐喊了一声,然后带着手下的亲卫朝着周泰那个方向而去。
潘璋气的直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自己长出了脚,还朝着周泰走了过去。他不由有些郁闷,少主没事把这家伙塞进来作甚,平白抢了自己的功勋。
周泰却是心中大喜,反而放缓了脚步。
许多人以为周泰是个莽夫,可实际上他是相当有头脑的。
历史上孙策起兵征讨豫章,重点就是太史慈和祖郎两个人。
当时孙权从军,被安排在外围的一个县城里,明显是准备镀金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一股三千多人的山越竟然围城了,还打破了城池,直接攻到了县衙。
当时孙权身边仅有周泰一人,以及百余名亲兵。
全靠了周泰拼死而战,还指挥士卒保护孙权,同时观察敌情,还几次三番的想方设法击杀敌酋,给孙权争取到了苟活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一个莽夫所能做得到的。
周泰眼见孙桐朝自己而来,他反而放缓脚步,起来,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小战场的环境。
战场本来就不大,周泰仅仅只是休息了片刻,孙桐就已经杀了过来。
孙桐手持一把开山大斧,重二十多斤,普通人都未必能挥舞如常,而孙桐却能手持巨斧酣战。
孙桐几个亲兵先一步扑上,被周泰身边的亲兵给挡了下来。
周泰则直接对上了孙桐。
孙桐疾奔两步,开山大斧当头罩下,朝着周泰劈砍了过来。
周泰却是不慌不忙,抬起手中铁锤迎了上去。
双方兵器相交,震出了巨大的响声,刺激的周围甲士厮杀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孙桐看见周泰居然挡住了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劈砍,有些吃惊,随即狞笑道:“好家伙,再来!”
随后,孙桐一个侧步,手中大斧画了个圈子,朝着周泰横扫过来。
周泰却是轻轻后退,堪堪让过,动作迅捷仿佛没有披甲一般。
孙桐紧跟着再进两步,斧头绕了个圈,从反方向又劈了回来。
可周泰竟然还是没有还击,而是再度躲闪了开去。
眼看对方又一次让过,孙桐不由心生怒气,以往孙桐仗着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战场厮杀,操纵着大斧,几乎都是一斧头一个。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跟个猴子一般灵活,这让孙桐有些傻眼。
“你就只会躲闪吗?懦夫。”
孙桐一边再次挥舞着斧头进攻,一边嘲讽道:“还是你想要靠躲闪累死乃公?”
周泰却是笑了,回了一句:“既然你着急想死,那我就满足伱吧。”
又靠着步伐让开孙桐的一击横劈,不等对方收斧,周泰直接冲了过去,手中铁锤高高扬起。
孙桐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双手持斧,然后隔空横挡。
只听见砰的一声,孙桐身体一僵,顿在当场。
就在刚刚,周泰的铁锤砸在了孙桐的开山大斧的长柄上,包铁的长柄竟然被周泰一击砸断,然后锤子去势不减,在对方绝望的视线内,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孙桐整个脑袋都被砸了个稀碎,铁制头盔都被砸变形了。
此时,周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过如此。”
(本章完)
第151章 大败桥蕤
第151章 大败桥蕤
孙桐一死,他身边的几个亲兵发疯似的冲着周泰杀了过来,周泰却是毫不逞能,往后退了退,跟自己的亲兵一起将对方全部杀死。
直到这个时候,潘璋才杀到了跟前,看着地上只剩下半张脸的孙桐,悻悻道:“此贼惧我。”
周泰却是一脸认真的赞同道:“确实如文珪所言,此贼不敢当文珪之面也。”
潘璋转嗔为喜,哈哈大笑了起来:“幼平欺我,哈哈哈。”
说完,两个人联手起来,一时之间,对面的重甲步兵可是煞星临门。
原本军司马战死,就已经非常影响士气了。
若不是重甲步兵太过精锐,换成其他部众,此时早该崩溃了。
可这些重甲战士却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抱成团,抵抗着徐州军重甲士,想要固守待援。
换了平时,这些重甲士们说不定还真能坚持到后援抵达,逆风翻盘。
可偏偏对面还有潘璋和周泰两大煞星,他们专挑对方身先士卒,勇武敢战的军官下手。
两个人一起行动,几乎无人能挡。
别说阻挡他们的脚步了,就连一合之将都照不出来。
这些重甲战士们再也支持不下去了,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以武名著称的军官死在潘璋、周泰的手下,却让对方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这无疑是太过吓人了。
以至于袁术军重甲步兵甚至觉得潘璋和周泰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勇武范畴,是妖魔鬼怪假扮的了。
终于,袁术军重甲步兵们崩溃了,开始从抱团中剥离,逃跑。
可一直跟在徐州军重甲步兵身后的轻步兵却是冲了出来,分成两波,一波是救援己方受伤的重甲士兵,一波是追着袁术军重甲步兵,将对方拉倒,推倒,然后几个人一拥而上,控制住对方的手脚。
若是对方投降,就饶了对方一命,若是不投降还反抗,那就直接用破甲或是薄刀,从重甲缝隙里杀死对方。
因为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轻甲,甚至是无甲,轻而易举的就能追上大量的重甲步兵。
而对面的援兵看见重甲步兵的惨状,竟然不但没有加快速度上来救援,反而被吓的愣在当场。
这也难怪,潘璋和周泰已经杀了两阵了,先是驱散了对方最前方的一个皮甲都尉,随后又大败了袁术军的精锐的铁甲司马部,可谓是杀的袁术军一败涂地,严重的打击了袁术军的士气。
更何况在潘璋、周泰部的身后,因为阵型的散开,漏出了后面的长枪方阵。
轻装辅兵们将受伤的甲士拖到长枪方阵中间的缝隙里,以免阻挡阵型被踩踏而死。
这时候长枪兵方阵是不可能为这些战友避让的,这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好在轻装辅兵们人手充足,潘璋和周泰也在帮忙。
在不论敌我士兵的眼里,这两个人就像是怪物,明明打了全场,竟然身穿重甲,拖着其他伤者避让长枪方阵。
袁术军开始有些畏缩不前起来,徐州军已然占据了上风。
桥蕤这次带来一万人,分为五个校,每校两千人,分别由校尉统。
今日出战,因为地形的关系,桥蕤只带了八千人,另外一校被留在大营中。
开战之初,桥蕤将苏代所部和陈志所部分别置于两翼,陆定所部是最为精锐的中军校,被放置在核心阵地,井阑之前。
这些校部都被抽走了部分弓箭手,因此都不满员,只有一千八百人左右。
可现在苏代和陈志的部队的前阵已经趋于崩溃,不得不将手里掌握的后阵给送了上去,支撑住防线。
同时两人还收拾前阵的溃兵,想要填补防线。
苏代和陈志两个校对上了赵云军之后,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已经被对方连续突击,朝后击退了二三十米的距离,已经快要和井阑持平了。
可正面战场明显更惨,不但顶在前阵的的一个校尉已经崩掉了前阵,就连桥蕤特地调给他的一个铁甲重步兵司马部都已经报销了。
这样一来,战场的两翼被牵制了三千多人,中军又被打崩了一千多,只剩下了三千多人,其中还有一小半还是弓箭手。
对方的弓手也已经达到阵前,和井阑处的弓手对射起来。
因为对方已经进了射程范围,井阑又不能轻易移动,增加的射程等于全白费了,唯一还剩下的优势就是居高临下,能够增加一些杀伤力。
可袁术军的射手们也陷入两难。
要是攻击长枪兵方阵,那自己就会被对方弓手杀伤害。
要是反击对方弓手,井阑上的弓手们都觉得自己一方的步兵们根本坚持不住。
徐州军自然不会给袁术军思考的时间。
袁术军的后阵不敢向前,可徐州军却敢啊。
他们一步步笔直的朝着井阑走去,凡是阻挡的人,都被或拍击,或砸,或刺,或撩,很快就把阵型给打乱了。
桥蕤束手无策,眼看着后阵也要被突破了,身边亲随亲兵赶忙拉着他下了井阑,然后上马朝着营地跑去。
桥蕤一跑,整个袁术军就彻底崩盘了。
绝大部分士兵都丢盔弃甲,拉开脚步朝着大营逃跑,而井阑上的弓手更是着急了,一窝蜂的想往下走,可人挤人,速度反而变得更慢了。
有些着急的甚至直接从井阑上向下跳,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徐州军适时的放出了太史慈的骑兵,一路掩杀,配合轻步兵一片片的切割着溃逃大军的血肉。
因为吴景的距离最远,孙策的其次,所以三军进攻为了达成同时攻击的效果,所以桥蕤一直等待在原地,没有先攻。
这就导致徐州军出击,大溃桥蕤军的消息传来时,孙策他们的部队已经有部分和守军纠缠在一起了。
孙策反应也是很快,立刻把压箱底的一千多孙坚旧部给派了过去,让自己的表哥徐琨带队。
同时,孙策拉住徐琨道:“表哥,桥蕤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首要是保全自己,千万别把咱们的老底子赔进去。一会若是情况不对,你就立刻向我靠拢。只要我们和舅舅抱成团,徐州军没那本事吃掉我们。”
徐琨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一声,带着孙坚旧部朝着桥蕤那赶去,当先的就是程普所带的一百多骑骑兵,既为徐琨遮蔽战场,同时也打探情报,以及在关键时刻为徐琨争取展开部队的时间。
不过这一切倒是不需要了,等到程普的骑兵来到城西城南的分界点,刚一拐弯,就看见对方已经彻底崩溃了,乱兵跑的到处都是,最大的一坨正朝着大营方向奔跑,还有少量的往他这里跑。
程普果断掉头:“走,回去!都回去!”
骑兵们纷纷掉头,跟着程普而走。
很快,程普迎上了徐琨:“回去,桥蕤已经完蛋了,现在过去也只能被乱兵给卷垮了。我们回去找伯符。”
徐琨立刻命令部队回头,去找孙策。
果然,在他命令掉头后不久,桥蕤部的乱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在乱兵的后面,还有着徐州轻步兵和骑兵的影子。
城北,吴景得到徐州军出兵城南的时候,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若是之前,他其实并不怎么看的上徐州兵,在他看来,这些丹阳兵军纪又差,又被陶谦给宠坏了,扰民还行,打仗是真不行。
可孙策夜袭广陵那一晚,徐州军的表现却是相当惊人。
孙策回来之后也没有瞒着,想看别人笑话的意思,而是一五一十的将徐州军的战斗力给说了出来。
袁术军这边对徐州军的判断才起了变化。
不过他们并非是全都觉得徐州军如此能打,毕竟偷袭城池,肯定派出的都是最为精锐的部队。而潘璋铁甲司马部的存在,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精锐,如何能全套铁甲?
如果仅仅是精锐足以和伯符相抗衡的话,那这场战争还有得打。
可现在看来,徐州军的主力哪怕不如尖子部队,也一样相当的强悍啊。
桥蕤虽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也是袁术军里的有数良将了。
兵力优势,又有防守的优势,部队竟然还垮的这么快,双方的实际战力差距很大啊。????孙策开始收拾兵力,同时设了个钩子,想要欺骗牵招追出来。
可牵招却谨慎的很,连诱饵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缩回去了。
孙策没办法,只能退出城墙覆盖范围,等待着吴景部汇合。
吴景经验何等丰富,而且北门那边也已经安排,只守不攻,安排了两千兵力不说,还有两千丁壮,滚石檑木齐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吴景找了半天,没能找到破绽,尝试了几次试探性进攻,想要加大压力的时候,孙策的报信来了。
听到桥蕤的袁术亲军危如累卵,吴景二话不说直接把部队给收拢了起来,然后扔下笨重的井阑、冲车等攻城器械,开始往城西运动。
不一会,孙策和吴景便合并一处,有了万人之众。
以他们这个体量,刚刚鏖战过一场的徐州军想啃他们,只会崩坏了自己的牙口。
“伯符,现在怎么办?”
吴景骑马驰骋到孙策的跟前,询问着对方的意见。
孙策手中马鞭甩了个鞭响:“回去吧,徐州军应该也鸣金收兵了。”
吴景笑道:“要是他们驱使乱兵为先导,趁机再进攻大营呢?”
“对方要真这么善心,那我还真就却之不恭了。”
孙策也大笑了起来,徐州军疯了才会继续进攻大营。他们这一万二千人可是毫发无伤,随时会出现在侧翼的,那可真就是送菜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哪怕就是桥蕤都不会这么蠢的。
果然,等孙策和吴景到达城南的时候,徐州军已经鸣金收兵,带着满满的斩获回城了。
孙策摆了摆手,让部下中的骑兵遮蔽战场,轻兵尽出,抢救伤员。
只是遗憾的是,场上的伤员并不多,许多人扒掉了甲胄,运送回城。
只是让孙策有些疑惑,靠近营地的袁术军士兵尸体保留的比较完整也就罢了。距离远一些的袁术军尸体一样没有被割头颅。
这时的孙策并不知道,徐州军,尤其是刘封影响力之内的部曲,一般重视团队军功过于首级。而且严格命令战兵不许割取首级。
而首级都是由辅兵、轻兵来割取,但优先度要远在武器甲胄等物资的序列之后。
因此,徐州军击溃了桥蕤军后,重点收集的还是军械物资,而不是首级,才会出现如此让孙策和吴景感到奇怪的景象。
吴景意有所指道:“看来对方走的也挺仓促,应该是担心我们回援。”
孙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对方真要是着急走,不可能都处理的这么干净,倒像是故意不割首级,不,应该是把割首级的工作放到了最后。”
“不可能吧?”
吴景吓了一跳,谁不知道首级就是军功,而且还是铁打的那种,袁术军甚至能为首级的归属打起来。
这徐州军当真奇怪。
徐州军既然已经撤了,孙策和吴景也不能傻站在外头。
整个城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阵亡士卒的尸体,还有不少攻城武器还没有燃烧殆尽。
孙策和吴景决定先回营地再说。
两人回了营地,孙贲派人等在门口迎接。
从这人口中得知桥蕤没事,孙策和吴景这才长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自觉已经把桥蕤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了,除非让他守大营,可袁术却要求让桥蕤参加攻城的啊。
孙策、吴景、孙贲心里都有数,袁术一直以来很看重桥蕤和张勋,不就是想栽培两人当将军吗。
毕竟袁术手底下能打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孙家出身,关系最为疏远的吴郡都尉朱治,那也是孙坚昔日的门生故吏,属于打断骨头连根筋的自己人。
况且孙贲、吴景被刘繇突然起事,赶过长江,只能窝在厉阳的时候,孙策的母亲,小姨,弟妹可都是在吴郡的。
要不是朱治出手,庇护孙策的家人,然后偷偷动用关系,将这些人送往江都,孙策可就要没娘了。
因此,孙策对朱治极其感激,而从中也能看出来,朱治在孙家和袁家之间会选择哪一边。
别人担不担心,孙策不知道,但他清楚,袁术一定非常担心。
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食言而肥,夺走自己的太守给其他人,又让自己带着桥蕤、张勋到处打仗了。
若是桥蕤死在这里,可以想见袁术必定勃然大怒,甚至会怀疑孙家的居心起来。
就目前而言,孙家还是离不开袁术的,孙家所有的官位和名爵,皆是仰赖袁术所拜,而且孙策还深深的得罪了江东陆家。
如果此时失去了袁术的支持,孙家即便不会立刻分崩离析,也将很难有立锥之地。
走进大帐之中,桥蕤一身杂乱的坐在胡床上,面容呆滞,显然还没能从大败中回过神来。
桥蕤只觉得这一切未免太快了,徐州出兵也好,进攻也好,激战也好,大败也好,这一切也太快了。
自己都没能有什么反应,怎么就已经输了呢?
仔细想想,自己的举措应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可怎么就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支撑下来。
“盛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桥蕤,字盛德。
孙策当面看见桥蕤平安无事后,长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捏着对方的肩膀:“我们来日再战,还以颜色即可,大丈夫昂首世间,怎可因区区小败而气馁。”
桥蕤抬头看见孙策,对方昂扬振奋的模样,依旧如此耀眼。
“伯符,可是我……”
“好了,盛德,此次战败,我们也有责任,没能牵制住徐州军,使得你独力迎敌。”
孙策搂着对方的肩膀,拍着胸脯道:“此时我会和左将军备述,此次小败,我等皆有过错,非唯盛德一人尔。”
“伯符……”
桥蕤感动莫名,只觉得孙策是至亲好友,竟然在此时济困扶危,让他感动非常。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情况不断的被统计出来,送入大帐。
孙策和吴景两部自然是没什么损伤,唯有桥蕤部确实伤亡惨重。
整个铁甲司马部彻底报销,能逃回来的不过才二三十人,且几乎丢弃了所有装备。
前阵伤亡巨大,被阵斩超过三成。
唯一稍好的就是中军营,但伤亡也高达两成。
徐州军的实力确实远胜袁术军了。
除了和徐州军有过正面较量,拥有最清楚认知的孙策外,孙贲和吴景忍不住把自己带入进徐州军的位置上,却发现他们如果想要击败桥蕤并不容易,而且做不到时间如此之快。
最大的可能就是拥有主动权和优势,却没法一举打穿对方,彻底取得胜利,以至于拖到孙策军和大营中的孙贲军来援。
这个结论就很吓人了,这不就意味着孙家军的战斗力都比不上徐州军了吗?
可这徐州军以往的表现却是难堪的很,除了打黄巾贼和地方郡兵,何曾有过胜绩。
廉颇未老!退烧了又是一条好汉!继续码字,不过话不敢说太满,兄弟姐妹们别等第二章,有就当惊喜。
(本章完)
第152章 荀攸访蒯越
第152章 荀攸访蒯越
孙贲和吴景对了个眼色,都有些忧心忡忡。
徐州军突然变的如此强势,显然不是个好消息,尤其还是以弱变强,这更是一个让人忧心的消息。
收复了广陵之后,徐州军可就是正式进驻自己家门口了。
以后双方的冲突可想而知只会越来越频繁,而不是越来越少。
此时,桥蕤军最终的伤亡情况被汇报了进来。
当场战死者高达一千一百余人,伤者一千多人,被俘数百人,伤亡比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1。
这也是因为双方上手对拼的就是精锐,承伤高,战意坚定。
就好比桥蕤心头肉的铁甲重步兵司马部,两百人的编制,战死了六成以上才溃散逃跑,最后能够逃脱回营的不过二三十人,约等于全军覆没了。
可以说经此一役,桥蕤部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不回去重编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广陵是没法打下去了。”
孙策索性就坐在桥蕤身边,皱着眉头说道:“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少了桥蕤的人马,我们还能不能过江。”
虽然没了桥蕤的一万人,孙家军还能凑出两万,可想要靠两万人就能横扫江东,那当初孙贲和吴景也不会被刘繇赶过长江,蜗居厉阳了。
孙贲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堂弟,说了一句:“对面丹徒发现有增兵的迹象了,多了几千人马,应该是薛礼和笮融的人,这大江不好过啊。”
孙策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吴景:“舅舅你说呢?”
吴景也摇着头,不看好过江行动了:“我也觉得别过了,再说了,江都这里总要留人吧?盛德是肯定要回去的,江都留谁,留多少兵马,留的少了,给徐州军送菜,留的多了,过江的人手可就更少了。”
“啪!”
孙策一拍双手,笑道:“舅舅和堂兄你们这么讲,我反倒是觉得这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了。就连你们都觉得咱们不该过江了,那刘繇和他手下将领,不就更会这么想了吗?”
“以我之见,咱们就在江都休整一下,让盛德先撤,然后全军过江。”
孙策越说越亢奋,一脸神采飞扬:“江都咱们不要了,留给徐州军,我不信徐州军得了江都,还会跟着咱们屁股去江东。”
“咱们全军过江,杀刘繇一个出其不意。先拿下丹徒,直扑曲阿,活捉刘繇。”
孙贲、吴景面面相觑,就连情绪低落的桥蕤都懵了,忍不住抬头去看孙策。
孙策却是自信满满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连咱们自己都觉得是时候回九江休整,那刘繇就更想不到了。”
“我当亲自修书上奏左将军,请他务必决断。”
孙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他显然是在担心袁术又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恳请舅舅、堂哥,盛德与我一同上书,劝谏左将军。”
孙贲、吴景和桥蕤更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又连带上我们了。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个人细思,也确实觉得孙策的话挺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继续待在江都面对徐州军了。
与其如此,要么撤回九江,要么过江去打刘繇,打下来了则待在江东,打不下来也一样撤回九江,这江都谁爱待着就让谁待着吧。
荆州襄阳,在家中翻看情报的蒯越突然停了下来,走出书房,让下人去请荀攸过府一叙。
蒯越和荀攸是老相识了。
昔日大将军何进广招天下俊杰,蒯越和荀攸都被招募进了何进的幕府。
蒯越名气大,担任的职务更高,被何进委任为东曹掾,而且荀攸则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这个职务是天子的近侍之臣,为天子传达诏令,是能够经常接触到天子和诏令的要制职,一贯被群臣视之为美职。
真要比起来,荀攸的职位虽然看起来比蒯越低,可实际上却是比蒯越更有潜力。
这就是一等士族和二等士族之间的差距。
荀家没法和袁家、杨家相比,但和蒯家这种荆州士族比起来,还是强太多了。
荀攸到了襄阳之后,自然要拜会蒯越,两人之间交往颇多。
荀攸从蒯越这里得知了许多天下大势,也包括刘备在徐州的崛起。
故此,荀攸也曾经将刘备来信的事情和蒯越说了。
蒯越当时还戏称荀攸之名,竟已经传到边郡武夫的耳朵里了。
可现在蒯越却是变了心思,在他来看,刘备似乎不仅仅是一个边郡武夫了。
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和长江下游密切相关,只要有心,长江下游的事情很容易就会为荆州所知。
此前荆州关注的重点是袁术,可这段时间渐渐发生了变化,又增加了刘备和刘繇两个势力的情况。
蒯越此时负责荆州的谍报事务,所有情报收集来之后,都会由他先过一遍,挑选出切实可靠又有用的消息递交给刘表。
可随着刘备的情报不断的传来,蒯越对刘备的感官不断的在变化。
刘备初入徐州的时候,蒯越的想法与陈群如出一辙,觉得刘备是被利益所蒙蔽,利欲熏心,做出了不自量力的决定。
可随着后面的事情来看,刘备此人必定在当时就已经看破玄机,想到了一整套行而有效的解决方案。
否则,如何能做到入徐州之后不到半年,就分化吞并对他大有敌意的丹阳军,又从糜家那榨出大量的财货粮食,用以屯田养兵。
这一步步,一环环,在智者抽丝剥茧之后,就会形成了一条无与伦比的暗线。
能定如此计划者,当真有鬼神之功。
更让蒯越感到震惊的,无疑就是半旬定琅琊了。
蒯越自视甚高,一向以智计自得,可就是连他都想不出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刘备若非天纵奇才,身后必定有能人辅佐。
半年之内,竟已掌控徐州实权,将来当真是不可限量。
蒯越想起荀攸曾和自己提到过,刘备月前曾写信给他,请他前往徐州,言辞恭敬,求贤若渴。
荀公达虽然有些感动对方的诚意,却觉得刘备先天基础还是太差,况且刘备麾下,派系过于众多林立,内耗必定十分严重。
蒯越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派系再多,还能有中枢派系多吗?
若是只想当一只守户之犬,纵然派系再少,又有何用?
因此,荀攸并没有因此而动心,依旧留在襄阳,以观局势。
不过对于刘备,荀攸还是很有好感的。
蒯越因此觉得,这是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荀攸来时,蒯越在书房招待了他。
在蒯越的面前,摆放着一小摞文件。
看见荀攸后,蒯越起身迎接,一边吩咐上茶,一边玩笑道:“公达,许久不见,近日可好?我可是听闻伱踏青文会,乐此不疲啊。”
荀攸含蓄一笑,答道:“司马公太过热情,攸很是感激。”
“公达且先安坐。”
蒯越邀请荀攸坐下,等美婢上完茶汤之后,两人才开始了对话。
“公达可知,前日明公唤我,询问徐扬之事。”
蒯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荀攸的表情。
荀攸神情自然,面含微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蒯越接着说道:“这徐州刘使君,当真是不可估量。”
说完之后,蒯越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深不可测。”
荀攸来了兴趣,他知道蒯越不会无的放矢,今天主动和他提起刘备,必定是有事可以教他。
“这些是我荆州收集到的徐州情报,公达可自观之。”
蒯越指着面前一小摞绢帛,示意荀攸可自取之。
荀攸摇了摇头:“此乃州郡机密,攸乃一外人,如何可观之。”
蒯越哈哈大笑:“公达有何可虑,这些东西,乃是我蒯家所得,算不得州郡所有,君可随意观之。”????这就是东汉时代的特色,大士族和主公名为君臣,实为股东。
他们和寒门不同,寒门的资源是主公给的,所以更接近于后世的主从关系。
不经主公允许,将资源交给外人,那就是叛变。
可东汉大士族则截然不同,他们拥有独立的人手,投入的金钱也是家族固有的,能把情报和主公分享,那是互通有无,而并非是无条件服从。
这情报本身是属于大士族,而并非是主公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拥有自由使用情报的权利和自由。
别说蒯越只是给荀攸看了,就是给曹操看,刘表也只能笑笑。
毕竟现在两家是同一阵营的,书信之中写一些和刘表没有关系的风闻之事,刘表又有什么权力来指责蒯越?
眼见蒯越态度诚恳,荀攸也生出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阅读起来。
蒯越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汤,观察着荀攸的表情变化。
果然,正如蒯越所想的那般,荀攸的脸色不但起了变化,而且还越来越明显。
刚开始时,细微而不可察,渐渐的神情频频微动,到最后的溢于言表,让蒯越看了一出好戏。
不过当荀攸放下绢帛的时候,失态的脸色重新回归平静。
蒯越笑着给对方添了茶汤,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公达,如何?”
荀攸摇头叹息:“攸管窥蠡测也。”
蒯越哈哈大笑起来:“公达何必自责,越亦是同感。”
荀攸蹙眉道:“刘徐州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蒯越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公达现在可有兴趣往徐州一行了?”
荀攸抬头看了眼蒯越,随即笑了起来:“可也。”
荀攸之前接到刘备的邀请,虽然感动,但结果却是谢绝,现在却又重新起了兴趣,甚至答应了蒯越的建议,无非是天下大势。
荀攸不去,是因为觉得刘备自陷泥潭,毫无出路,去了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才能和时间。
即便是分散投资,那也要去值得投资的地方,而不是随处可去。
况且荀攸本身性格就是谦逊守身,既能为诛董而献身,又会因为想要明哲保身放弃任城相,转而求取蜀郡太守。
蒯越的情报给他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备竟然成了北地的豪雄之一。
毫不客气的说,刘备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曹操。
虽然在兵马上可能还差了一些,但却掌控了更多的郡国,而且统治力也要更高于对方。
眼下听说刘备正在兴兵南征,已经拿下广陵县城。
只要能够顺利的击退袁术军,那广陵郡自然也当回归徐州统辖。
在荀攸、蒯越这样的战术家眼里,实际上拿下了广陵县城刘备已经获胜了。
但凡袁术聪明的话,要做的就是退兵,而不是反扑。
广陵县城城池坚固,人口众多,正面强攻不过是浪费人命罢了。
如此算来,刘备竟已经有了四郡地盘,还隐隐对沛国有不小的影响力,实力或许不如袁绍强大,但也已经稳入第二梯队了。
再考虑到他入主徐州不过半年,困龙升渊之势已然成型。
“善!”
听见荀攸承认后,蒯越满意的笑了:“如此,公达至徐州后,可多与我互通有无。”
荀攸神情淡然的点点头:“此是必然。”
蒯越继续说:“前些日子,明公已经定了让刘先出访徐、扬,共商围剿袁术之事。我已遵从明公的决定,使人通知了黄公祖,让他那里做好准备,待刘先一到,即可放船下江。”
“若是公达不弃,可与刘先一同出发,走水路至广陵,然后北上郯城。这样的话,一路上也要安全许多。”
荀攸顿时大喜,拜谢道:“如此,就谢过异度的美意了。”
眼下中原大地,到处都是战乱,想要安全的前往徐州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否则,荀攸倒还真有可能去徐州看一看,哪怕最后还是不会为刘备效力,也好当面致谢。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荀攸才告辞离去。
蒯越坐在书房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着。
自从刘表进入荆州以来,他和荆州本地的士族合作的还是挺愉快的。
在这个合作模式之中,刘表,蒯家、蔡家,甚至是黄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收获极为丰厚,可唯独蒯越本人的收获其实是比较少的。
因为蒯越定位的尴尬。
当时整个荆州集团,刘表是共主的地位,比刘协、刚刚继位的孙权这种盟主类强不少,但比曹操、袁绍这样的士族合作者弱不少,属于中间值。
蒯家的定位是荆州的文官集团,以蒯良为首,而蔡家则是掌控着荆州的中央军,也即是州军的主力,黄家则是地头蛇豪强的代表,掌控着荆州最大的私人部曲和地方军势力。
这三重权力构架,保证了荆州势力的稳定,而刘表则在其中寻找机会壮大自身。
刘表其实干的相当不错了,到了中期,他已经掌控有侄子刘磐为首的部分州军,以及流寓系北地文士的辅助,势力是在不断壮大的。
可蒯越就非常尴尬了。
首先,他是蒯家人,传统的势力范围应该是州郡官吏集团,可他的定位却是大将,这明显是把手给伸到人家蔡家的基本盘里去了。而且蒯家是儒家士族,可蒯越本人却更倾向于法家思维,可谓是儒皮法骨。
其次,蒯越虽然是大将,但他并没有直属兵马。
蒯家素来不以部曲强盛为名,而他能统领的也只有蒯家自己的部曲,而且还需要得到家族的允许。
最后,蒯越因为名气太大,能力太强,声望摄人,让刘表深深忌惮。
别的不说,日后几次刘表要杀人,态度都极其坚决,可只要蒯越开口劝解了,最后都没杀成。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刘表相当信任蒯越,听后者的话。
可既然如此,为何刘表后期从来不敢以蒯越为帅出征,平定荆南的时候,宁可一直打到张羡病死,也不舍得把兵权给蒯越。
由此可见,刘表对蒯越是既敬重,又畏惧,既倚重,又提防。
“这刘备出身边地,没想到却如此能得人。”
好半响,书房内响起了蒯越的轻笑声:“荀公达都躲到襄阳来了,竟然还能为其所知,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啊。”
蒯越本以为刘表会是自己的光武,可最终还是失望了。
蒯越的性格即是如此,昔日在大将军何进的府上,他有感于何进的的礼遇,详细的阐述何进的处境,力劝对方先发制人,铲除宦官。
平心而论,一个同样的建议,不同的人出发点是不一样的。
袁绍、曹操、蒯越和陈琳都曾经力劝何进不要犹豫,先发制人。
袁绍是胸有阴谋,欲掌控何进而干预朝政,曹操则是真心除宦,以换取自身融入士族。唯有蒯越和陈琳,是希望能辅佐何进有所作为,功臣名就的同时,也好报答何进的赏识之恩德。
可何进在表现出犹豫不听劝后,蒯越立刻改变了态度,不再劝说对方,转而明哲保身起来。紧跟着,蒯越便从何进那求取了汝阳令后,就溜之大吉了。
可见,蒯越其实是有很灵活的忠诚原则的。
合则留,不合则去。
刘表既然不能以国士待我,那我自不必以国士报之了。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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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终于坚持住了!没有请假!滚去睡觉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等更新的兄弟姐妹们也注意身体哈。
(本章完)
第153章 伯符袭丹徒
第153章 伯符袭丹徒
袁术军那边愁云惨淡,一片唉声叹气。
徐州军这边却是欢天喜地,锣鼓喧天。
刘封亲自出城,在南门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将领和士卒们。
此战,不仅打破桥蕤部,狠狠揍了袁术的亲军本部,还让孙家军无功而返,可谓大获全胜。
“老师百发百中,发无虚弦,即便是重甲之士,也无法在老师的神射下幸免于难,当真是李广复生啊。”
刘封站在城门口,拉着太史慈的手不断的夸奖着,在城头上,他亲眼看见太史慈几次突前,一箭毙命对方的中级军官,给袁术军引起了很大的混乱。
随后,刘封又拉住了赵云的手:“子龙叔叔居中指挥,今日大破桥蕤,叔叔当为首功!”
对于徐盛,刘封也赞不绝口:“文向今日指挥若定,气定神闲,已隐隐有名将之风,日后必成大器。”
对于潘璋、周泰,刘封又是好一顿猛夸:“文珪、幼平,真乃是虎狼之士。万军从中,来取纵横,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诸将被刘封夸奖的很是高兴,也都纷纷表示谦逊。
只有刘封知道,自己可真没瞎吹,他今天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下午这一仗赢是必定赢的,可能赢的这么轻松,这么摧枯拉朽,还真是因为这帮将领们太能打了。
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
对面就找不出一个能在这几个人手底下过几招的勇士,更别说这些人还一起上阵冲击了。
桥蕤最后如果敢带着中军营反击一波,反败为胜那是做梦,但说不定能激发士气,让己方能够坚持到孙策军来援,到那时候再退,无疑要好看上许多。何至于现在这般战死一千一百余人,全军折损近半的惨痛模样。
可桥蕤敢吗?
他不敢。
就算桥蕤本人不怕死,可他也害怕如果自己真反击了,可万一被眼前这群猛人给斩将夺旗了,那岂不是输的更惨了。
如果换一个普通的将领,桥蕤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这就是强大斗将的客观威胁。
这一战可谓是刘封见过最大的战役了,之前在莒县摆的龙门阵不能算,那只是吓唬萧建,最后可没开打。
潘璋、周泰脱下甲胄的时候,满身都是暗红色的,全是他们身上的汗水,以及从甲胄缝隙里渗入进去的敌人血水。
所幸铁甲的防护力还是相当强大的,好几支弓箭都已经刺穿了铁甲,却只是在他们身上擦破了层油皮,并无大碍。
徐州军此次大获全胜,收获也是极为丰厚。
别的不说,光是近两百套铁扎甲,就让刘封笑的合不拢嘴了。
有了这些铁扎甲,潘璋的如山营又能继续扩充了。
刘封有一个想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他想要将如山营一口气扩充到一千战兵,做到人等甲,而不是甲等人。
日后轮换起来,退后休息的士卒可以将铁甲转给预备队使用,如此一来,士卒可以轮换休息,可甲胄却能持续使用,等于凭空多出了一倍的铠甲数量。而且铁甲的损坏率和损坏规模都没有皮甲大,总觉得非常合适这种战术。
不过野战虽然大获全胜了,可新的问题却又困扰了刘封。
广陵府库里的财货在开战之前就被发光了,全部用来犒赏了士卒们。
现在徐州军邮打了个大胜仗,总不能不犒赏吧?
就算面对的袁术军有些拉胯,比较弱小,但毕竟也是一个大胜仗,必须要给与合理的奖惩,才能维系军心士气。
只能说几人欢心几人愁,刘封在这边烦恼着该如何赏赐士卒,大江对岸的刘繇们却是在弹冠相庆,幸灾乐祸。
“当真是如此大胜?”
孙邵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一万大军,这就折损过半了?
“当真。”
刘繇不拘言笑的面容上也带着些许喜色,冲着孙邵郑重点头,同时让近侍将绢帛传与众人,让他们一一观看。
“恭喜方伯!贺喜方伯!”
孙邵、滕耽、腾胄等人看完之后,俱是大喜,随后一起离席,冲着刘繇跪拜道喜。
刘繇也难得的露出笑容,起身上前将众人一一扶起:“诸君皆是我之左膀右臂,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袁术倒行逆施,肆虐地方,民心不附,军心自然动荡。军心不凝,何以出战?有此惨败乃是理所当然。”
“既如此,丹徒之危,可解矣。”
孙邵脸上满是喜色,最近大家可都是紧张坏了。
江都可就在丹徒的对面,仅有一江之隔。
袁术三万之众汇聚江都,联营数里地,这搁谁不慌啊。
现在看着是攻打广陵,可要来打丹徒,也就是换个方向的事情,这些日子孙邵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深怕袁术军就打过长江来了。
现在丹徒仅有六千五百兵卒,曲阿四千五百兵卒,加一块也才一万一千人。
其中有两千是自牛渚防线抽调的精锐,其他五千乃是薛礼给的三千人,笮融给的两千人。
靠这一万一的兵力想阻挡袁术军,压力还真不小。
现在好了,袁术军遭受重创,想必撤军在即,丹徒无忧也。
刘繇也是长松了口气,虽然他也忧心徐州军兵锋太劲,不过现在心情大好的他也不想去为这个烦心了。
最后,刘繇当众宣布:“近日诸君也都辛苦了,今晚繇当设置酒宴,款待诸君。诸君可纵情欢饮,一解连日操劳。”
“不过丹徒前线还得谨慎,在袁术撤军之前,绝不可懈怠。”
孙邵等人尽皆笑逐颜开,齐声应诺。
刘繇这边心情大好,甚至置办宴会,袁术那边就截然不同了。
刚收到奏报的袁术,几乎要将送来奏报的杨弘给生吞活剥了。
“饭桶!废物!蠢货!”
袁术大声的咆哮着:“桥盛德打的什么仗,就是换一头猪来指挥,也不会干的比他还差。八千打六千,他还有大营倚为依托,他是怎么打成这样子的。”
“桥盛德浴血厮杀,听说身被创伤十数处,是被亲兵抬下来的。”
袁术状若疯魔,唾沫星子喷了杨弘一脸,可杨弘还是得帮桥蕤擦屁股。
桥蕤乃是九江本地的士族豪强,和杨弘是乡党。
杨弘等九江人士也都乐意袁术扶持桥蕤、张勋等九江本地的豪强统兵,为此不惜大力支援钱粮。
袁术也知道九江士人们的心思,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顺着这波心思故意放开兵权,从而在九江士人豪强们的手里,榨取出更多的资源来。
袁术原来的五万余大军中,孙家军只有一万余人,剩下的四万人是袁术的亲军。其中整整一半被九江本地士人所掌控,代表的武将就是桥蕤、张勋二人。
另外一半,则是掌控在以纪灵、苌奴等南阳老人的手里。
再加上依附的孙家军,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框架,可以看出袁术在端水上的水平是不弱的。
只是袁术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过于玩弄权术而忽略了将领的统兵之能了?
想到孙策如此能打,孙家军的将领们也各怀绝技,可偏偏自己亲领之内却都是酒囊饭袋,袁术就忍不住头疼起来。
他就是弄不懂,为什么天下有才能的人不肯为他效力呢?
就连孙文台的儿子也成天想要拥有块地盘好从自己帐下独立出去。
“伯符呢?”
袁术怒气冲冲:“他就这么看着桥蕤兵败?”
杨弘没办法,他连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都不敢擦,却还是得给前线的桥蕤他们擦屁股。
“孙伯符他们也为徐州城内守军牵制,虽然不计伤亡,驰援桥盛德,却还是晚到了一步。”
杨弘倒是没把锅甩给孙策,一来桥蕤和孙策关系很好,二来孙策也确实能打,在九江士人的心里,也算个小号备胎,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现在把关系闹的太僵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输的太惨了,这锅也甩不干净啊。????“都是废物!统统都是!”
袁术无能狂怒,那可是整整一万大军啊,这就报销了近一半,剩下的六千人不经过大力补充和整顿,根本就不堪使用了。
怎么整顿?
还不得靠钱粮财货!
他袁术的钱粮是那么好来的吗?
那可是他出卖各种权力给换回来的。
不然还是士族豪强们仁慈心善,捧着大把的钱粮送给他的吗?
“主公,孙策还有方略呈上。”
杨弘从怀中取出了孙策的奏疏,递给袁术。
袁术劈手夺过,打开翻看了起来。
“还是想打丹徒?”
袁术冷哼道:“广陵都打不下来,丹徒是那么好打的吗?”
杨弘看见袁术冷静了下来,于是进言道:“孙伯符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们想不到他去打丹徒,那刘繇就更想不到了。如此来看,孙伯符此策,确实有可取之处。”
袁术沉默起来,在大殿中转起圈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伯符有此心,那就让他们去试试。”
袁术在平复了怒气之后,理智重归清醒。
刘备和刘繇两人中,前者强,后者弱,岂有弃弱者而与强者纠缠的道理。况且若是伯符真能过江,横扫江东,全取江东六郡岂不比广陵半个郡国来的强?
既然孙策如此自信,那就让他去试试。
只是桥蕤部必须要撤回寿春整补,相信伯符也是应该能理解的。
很快,袁术的决定传达到了前线。
孙策虽然对于袁术要求撤走桥蕤部而感到不满,但他这次行动计划中,也正好可以将桥蕤部废物利用。
至于江都,袁术还要孙策保证即便渡江失败,也要守住江都。
对此,孙策只觉得对方在痴人说梦。
大江上刘繇更占上风,这次要不是对方默契放行,他们如何能这般轻松的往来于厉阳到江都之间的水路?
除非袁术彻底放弃过江,还要人家刘繇同意,否则双方翻脸是必然的事情。
一旦刘繇切断了水路,江都如何防守?
辎重如何补给?
光靠陆路,那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况且江都到时候留多少人驻守,以徐州军的战斗力,最少得留一军四千人以上,否则还不如不留,真要出事,连救都来不及。
因此,孙策早已经决定,放弃江都。
若是此役能成功过江站住脚,那袁术嘉奖他还来不及,如何会因为区区一个江都而责怪他。
若是这次依旧过不得大江,被刘繇给挡下了,那他孙策也是虱子多了不痒,随便袁术去骂了。
得到袁术的同意之后,孙策精神大振,意气风发的将众人请来商谈,将他的计划托盘而出。
“我等以盛德部先导,大张旗鼓乘船离开江都,撤往厉阳。然后暗以精兵藏匿于江都。”
孙策一边说,一边在桌面上演示:“以刘繇之见,我等若要固守江都,最少得留一军,四千人,我就靠此四千人,可渡长江,袭丹徒。”
“四千人偷袭丹徒?”
吴景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太险太险。”
孙策解释道:“舅父,四千人只是负责夺门,后续自有舅父和堂兄接应。我等前期光明正大的撤军,麻痹刘繇,最后一波撤军时,可在次日折返,连同厉阳增援一起直扑丹徒,最后三路合击,共克丹徒。”
孙策这个计策险是险了点,但确实有可取之处,一条水路被他给玩出了花样。
他显然将部队分成数块,利用了刘繇认定袁术不会放弃江都的认知,造成了兵力差。
当江都撤军至四千的时候,刘繇会认为已经彻底安全,可恰恰是这时候,反而是孙策动手的时间。
再加上最后一批撤军算好时间折返,那么兵临城下的就很那可能是上万大军。
丹徒并非是坚城,只要袁术军能成功上岸,有很有希望将其攻克。
主要问题就是两个,其一是如何在刘繇的眼皮子底下藏好兵力,这个问题已经为孙策所解决了。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调离了所有船只的江都驻军如何过江。
这个问题,孙策军也一样有解决的方法。
数个月前,孙策从袁术那求来自己老爹的部曲,赶到厉阳帮助自己舅父和堂兄的时候,第一次大规模渡江猛攻牛渚,就是其姑姑献的计策。
当时孙策受困于船只不够大,也不够多,无法运送攻城器械过江,为之而苦恼发愁的时候。孙策的姑姑,也就是徐琨的母亲,向他献策说可以以芦苇捆绑为筏渡江。
载人者可自行划桨,载攻城器械者可捆绑与船只之后。
孙策闻言大喜,依姑母之计行事,果然过了大江,只是可惜最终苦战数日,依旧没能攻下牛渚,为樊能、张英所败,不得已又退回了厉阳。
当时虽然计策不成,可此时却是可以故技重施。
这便是著名的玉印换兵甲,芦苇渡长江。
如此一来,最大的两个难题就都解决了。
一时之间,大帐中有些安静。
在座的诸人,除了桥蕤外,其他都是孙家自己人。而包括桥蕤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关心孙策的安全。
因为大家这一番听下来,不得不承认伯符此计相当用险,可也的确有很大的成功概率。
以四千精卒袭丹徒,还是太险了。
“伯符,不妨改变一下计划。”
孙贲第一个开口,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江都城虽小,但藏匿一两千人还是做得到的。我们可在江都留下六千人,其他人尽皆回去厉阳,然后给牛渚施加压力,逼迫刘繇将抽回丹徒的兵力重新调往牛渚。如此一来,我料丹徒最多只有两三千人,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孙贲停顿了一下,有些犹疑的补充道:“只是你动手之后,两三天内,只怕是不会有任何增援的。”
吴景有些反对:“不行,我还是觉得太过危险,伯符身负孙家重望,如何能情赴险地?”
孙贲看见吴景反对,也不争辩,只是重新沉默了下去。
孙策沉默不语,倒不是对孙贲有意见,而是在心中权衡孙贲的改良和自己的原本到底哪个更好。
思考良久,孙策不得不承认,孙贲的建议是正确的,确实是孙贲的改良版更好,成功概率更大,而且对自己也更为安全。
毕竟一旦失败,在一万人的追捕下逃过大江,和在数千人的追捕下逃跑,自然是后者更容易一些。
况且改良版,孙贲他们还要冒险过江强攻牛渚,给牛渚防线施加压力,以促成刘繇尽早把精锐调回前线,这也是个危险的活计。
桥蕤和徐琨则看着孙策,等着他做出决定。
他们俩对孙策比较服气,徐琨还好一些,曾经跟着孙坚南征北战,眼光格局还大一些,而桥蕤则是干脆的把孙策当主帅看待了。
“舅父,堂兄所言,正合吾意。”
孙策站起身,俯视在场众人,俊美的容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舅父、堂兄、表兄,盛德,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我孙家于江东世有遗泽,江东士、民皆有归附之意,只要我能成功渡江,占有丹徒,必蜂拥来归。”
孙策缓缓转身,看着帐外,留给众人一个深邃的背影,和一句淡淡的余声:“我孙家,是时候告诉江东,他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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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落荒而逃
第154章 落荒而逃
江都的袁术军在休整了七八天之后,在徐州军和扬州军的密切监视下,竟然开始退兵了。
最先走的就是桥蕤部,残存的五六千人开始第一波撤退,同时离开的还有各部的伤员。徐州军还客气一点,只是出动骑兵观察。
扬州军那是彻底不装了,小船就跟在船队的屁股后面,甚至偶尔还敢靠近观察一下船队的吃水线,以及窥探船上的人员。
这要放在以往,袁术军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可第一批撤退的桥蕤部已经士气全无,死气沉沉的,也就随他去了。
得是不饶人的扬州军更来劲了,摇着小船,一路尾随,跟着桥蕤部就去了厉阳。
从这之后,袁术军开始不断撤兵,每次撤走几千人。
很快,江都这边就只剩下了三四千人。
这个数字是徐州军和扬州军分析和推测出来的数字,又加以情报辅佐,大致上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且江都城就那么小,也藏不了什么兵马。
就算多出来一两千人,又能有什么用?
三万人都打不过人家徐州军一万人,难道指望着一两千人反杀徐州军,这不纯纯奢谈吗?
在看见袁术真的撤兵之后,长江沿岸重回和平,重心也从江都、丹徒一线转回了厉阳、牛渚一线。
刘繇在众多谋士的建议下,也开始将前线抽调的精锐遣回牛渚防线,以防止袁术偷袭牛渚。
果然正如同刘繇等人预料的那样,厉阳的袁术军果然没有老实多久,偷偷的发动了一波大型攻势,出动了整整两万人,偷袭牛渚。
好在牛渚防线依旧坚固,樊能、张英诸将也未有麻痹大意,成功的打退了袁术军的偷袭。
刘繇庆幸不已,同时开始抽调丹徒的兵力增援牛渚,毕竟对岸的援军很可能有两万五千到三万五千人之多,牛渚才区区一万人,兵力差距之大,让人实在难以安心。
援兵到达之后,牛渚防线也稳定了下来,对岸的袁术军眼见牛渚防线固若金汤,无机可乘,也就重新消停了起来。
乍一看,仿佛整个江东都重归平静,各方势力转而要休养生息了。
徐州军内部,也因为江都的问题而开过一次会议。
要不要利用暗道的事情,夺回江都。
老实说哪怕是刘封在这个问题上,也依旧有些摇摆不定。
目前来看,袁术军是有放弃广陵的意思了,否则不可能只留下几千人,大军直接回家了。
这几千人守个江都,只能是谨守有余,进取不足。
既然不能进取,那保留这么个江都小城,又有什么意义?
江都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立足点,在广陵打开一个缺口,进而图谋广陵城市,乃至于广陵郡,退则稳住堂邑诸县。
现在袁术军一退,堂邑等县纷纷给徐州军送来贺表,俨然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
广陵城下一战,徐州军以少敌多,背靠城池主动出击,一战击溃袁术军一部的战绩此时已经充分发酵。
袁术军主力撤军的消息无疑更是证明了前一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样一来,除了江都以外,堂邑、舆县、海陵三县可就彻底慌了。
前面骑墙有多爽,这一刻心里就有多慌,更别说他们前面在骑墙中更偏向袁术军一些了。
堂邑三县赶忙派出使节,来广陵县城探探徐州军口风。
刘封直接表示不计前嫌,虽然这些县城当初观望骑墙,没有直接站边徐州军,但刘封表示这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今后服从州府,老实纳粮,徐州军可以既往不咎。
于是,这几个县搜刮县仓,凑了十一万钱,六百石粮,还有几十口猪羊给广陵城送了过来,让刘封全部犒赏给了徐州军。
对于江都,众人都想要收复,一来可以统一州境,二来也能形成完整的防御纵深。
否则,广陵出城二十里,就是敌人家的地盘,这怎么看都不安全。
可真要动手,大家又有些不甘心。
袁术大军都撤走了,现在去动江都,攻城既麻烦又危险,更重要的是,还容易把袁术军又给吸引回来,这不是给扬州军做挡箭牌了吗。
更重要的是,袁术军只留下了三两千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死守江都的样子。
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对方甚至会主动放弃了江都。
毕竟对于袁术一方来说,江都也是孤悬于外,陷入重围之中的孤城。
若是军力占优,那自然是开疆拓土的桥头堡,可现在被徐州军花式吊打,那可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地了。
商量到最后,还是觉得先稳一手,暂时不去碰江都了,反正有暗道在,且等等北边消息,也不知自己家老父打的咋样了。
况且袁术说不定还真就放弃江都了,那徐州军可不就赚到了吗?
就在各方都以为天下太平了之后的一天晚上,江都城城门突然打开,人衔枚,马裹蹄,从水门中推出来大量的芦苇筏子,上面站着战马的,绑在小船后跟着,上面站着士卒的,则自己划桨。
数千人马,悄无声息的从江都出发,横渡大江。
丑时时分,在对岸的丹徒城内,也有一伙豪侠聚拢在一起,要干一票大事。
这些人聚集在紧靠着丹徒北门的城门附近的民房内,各个身材健硕,神情凶狠,都是乡间的恶少年或游侠儿,此时被一个魁梧壮汉聚拢在此处。
此时天色远没有发亮,可这些豪侠却都已经起床,一个个神情兴奋,一边吃着昨天晚上就准备下来的冷饭,一边却又压低着声音小声讨论。而在他们的身边,则摆放着各自的武器,显然等天亮之后,要干的大事可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丹徒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要出城办事,外面的农人则要入城出售蔬菜瓜果。
这看起来像是平静如常的一天之始。
远处突然来了一支商队,引起了守城郡卒的注意。
不过这些郡卒倒不是有了什么警惕,而是眼睛发光,只觉得是今日有了好生发。
城门关卡并不像后世电视剧里那样,就直接设置在城门口,这一旦出了变故,城门哪里来得及有反应。
毕竟悬门这种东西,只有重镇才有设置,丹徒这小地方,虽然靠海,却连护城河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会有悬门了。
因此,城门关卡是设置在距离城门一百米处,所有人员要经过这里的检查,才能进城门。
商队靠近之后,老老实实的停下脚步,排起队来。
老郡卒看着深邃的车辙,眼睛里越发明亮起来。
就在商队快要接近关卡的时候,最前面的一辆马车突然失控,马匹猛的发狂起来,朝着关卡猛冲而过,直朝着城门而去。
车上马车夫一边拉着缰绳,一边大喊快让开。
商队一看,赶忙疾驰出两个骑士,一左一右,分别绕行,想要抄到马车前方帮助车夫一起控住疯马。
城门前的郡卒顿时一哄而散,让开到城门两边。
一个月就这么一口饱饭,谁敢不要命了去阻挡发疯了的车马。
却不想车子竟然在城门洞里停了下来,那两个骑手反手抄弓,竟然朝着城门边的郡卒们射击起来。
城门内的几个郡卒猝不及防之下,全部中箭倒地,毫无反抗之力。
城门两边的郡卒们则赶忙寻找掩体,一边大声示警。
“敌袭!是敌人!”
“快关城门!”
扬州军的其他郡卒们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来的不是商队,是敌人。
一边大喊提醒战友,一边想要抱团逃回城内,关闭城门。
那两个骑士刚一发作,城内城外都同时发动。
远处扬起大量的尘土,显然是有敌人来援,商队的人马也纷纷抽出藏匿在车上的兵刃,杀散关卡的郡卒后,直扑城门。
城里本来涌出许多郡卒,想要增援城外,同时把城门洞内的那辆马车给抬走,好关闭城门。
可就在这时候,城内县是各处着火,让郡卒慌乱迷茫,以为敌军已经进城。????同时,城门口又突然杀出了几十个豪侠,这些人里应外合,将城外的商队给迎了进来,一百多人就依托着城门进行防守,根本不是区区几百名郡卒所能攻破的。
等到远处的大军赶到时,郡卒一哄而散,至此,丹徒县成功易手。
见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丹徒,孙策顿时大喜过望。
他一扫在广陵所受的闷气,豪情大涨道:“给厉阳去信,让他们火速赶来增援,我要拿下曲阿,活捉刘繇。”
“是,主公!”
身边众将齐声应道,然后各自领兵清扫城郭。
孙策则去接见内应的豪侠们。
这些豪侠都是丹徒县人,之前就去厉阳投奔于他,因是丹徒人,被孙策特地挑选出来,好言安抚,重新给派遣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可就立下了大功,在城内突然发难,点燃房屋,引发动乱,随后又配合孙策军先锋夺取城门。
孙策将他们请到面前,当场重赏。
为首的那豪侠名为孙良,还是孙策远房本家,看见孙策后纳头便拜。
孙策上前将其扶起:“壮士敢冒奇险,为我大军开路夺门,立有殊勋,非特赏不能酬其功。我意拜汝为曲军候,今日义举的壮士尽数编入军中,依旧为汝属下,汝可按功劳表举官职,策无有不准。”
孙良大喜,赶忙朝着孙策叩首拜谢:“谢将军!将军厚恩,良永世不忘,必为将军效死!”
孙良不过一良家子,虽小有家产,却上进无门。
昔日就以孙坚为偶像,故此才会在孙策于厉阳竖起孙家大旗时,抛家舍业,带着亲信跑去厉阳投奔孙策。
当时被孙策安抚劝回时,虽然自己是听从了孙策的建议,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回来之后,面对乡人邻里或善意,或恶意的询问打听,孙良还得按捺的住。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汇报。
孙将军竟然封了自己为曲军候,这可是中级军官了啊。
孙良最好的奢望也不过是屯长,毕竟这对于他来说,这都已经可算是连升三级了。要是当初留在厉阳不回丹徒,即便自己有些勇力,又带了数个亲信,最多也就当个伍长。
更别说孙将军还给了自己奏报功勋的权力,他大可以给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安排官职,到了军队里,也不用担心被下面人给架空了。
这回来的可真值!
孙策安抚完孙良等人,进了丹徒。
城中刚刚点燃的房子已经全部被扑灭,百姓也都躲回屋子里不敢出来。
孙策却是一脸轻松,跟身边书记吩咐道:“速速写个安民告示,告知百姓我孙家回来了,必与民秋毫无犯,让百姓不必担心,尽可操持营生。”
孙策这边月夜渡江,拿下丹徒,犹如一颗炸弹,将刚刚平复下来的江东又一次炸出了巨大的漩涡。
身在曲阿的刘繇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侦骑的回报,连续派出数波骑卒,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
丹徒已经沦陷,城池上打着的正是孙策旗号。
“这如何可能?”
刘繇这次可是真失态了,明明他的理智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可他情感上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明明自己千防万防,怎么就让孙策小儿进了江东?
更糟糕的是,丹徒距离曲阿不足二十里,甚至比江都到广陵还要近。
虽然一接到消息之后,曲阿立刻关闭城门,全程戒严,同时飞骑秣陵的薛礼、笮融,以及牛渚防线,让他们赶紧抽调精锐回来,先堵住孙策。
可曲阿目前只有两千人,配合城中青壮守城尚可,若是出城野战,那还不如直接投降孙策来的干脆。
“明公,曲阿已非周全之地,不可久留。”
许劭本在养病,惊闻变故,也不得不爬起床参加廷议了,原本他和刘繇商量好了,打算去一次徐州,找刘玄德谈一谈,看看是否可以结为盟友。
只是一来身体不便,难以出发,二来也听说刘备不在郯城,所以就拖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出发,现在倒是赶上了被孙策偷袭了。
他得知孙策已经占领丹徒,而且兵力不下三千之后,当即力劝刘繇让城别走,或可留一将固守,总之刘繇得尽快离开。
否则一旦让孙策围住了曲阿,那可就糟了。
许劭可不认为区区两千郡卒,能抵挡的住孙策如狼似虎的孙坚部曲。
如果孙策敢不计血本的猛攻曲阿,那刘繇只有被俘和自尽两条路可走了。
虽然逃离曲阿,会让整个吴郡剧震,影响恶劣,但总还有翻盘的希望。
为今之计,也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刘繇虽然失态,但他性格刚强,哪怕劝说他的人是许劭,依旧有些不甘心退走。
此时离开曲阿,和丧家之犬有何区别?
许劭以目视孙邵等人。
后者尽皆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纷纷劝谏起来。
孙邵当先表态,支持许劭道:“明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劭以为许公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当从长计议。”
滕耽正色劝道:“正是,明公。即便为了江东六郡的士民百姓,你也该离开曲阿。孙伯符狼子野心,又是孙文台之子,昔日荆州王通耀、南阳张子议之事,不可不防啊。”
滕耽这话一出口,在场诸人都想起了屠夫孙文台的辉煌战绩。
不论是王睿王通耀,还是张咨张子议,哪一个不是名满天下的名士?
可那屠夫还不是说砍了就砍了,没有半分犹豫?
孙伯符这小畜生年不过二十,就已经在庐江逼死了陆家家主,江东名士陆康,活脱脱一个孙坚在世,谁敢赌他对刘繇不敢下毒手?
就算他不想杀刘繇,他背后的袁术可是早就想置刘繇于死地了。
“明公,我等当速速西行,笮融、薛礼彼此并不融洽,若是没有明公居中调和,何以集结大军,反攻丹徒,将孙策赶下海去?”
腾胄更是搬出了大局来劝说。
刘繇这时候心里其实也慌乱的很,刚强归刚强,谁又不惜命呢?
他仰天长叹一声:“既如此,那我也只能暂时西走,可这曲阿,该交于何人固守?”
在场众人一一避开刘繇的视线。
刘繇本人是很想在场的贤良们能站出来,主动请缨,镇守曲阿,以待他领着援军返回。
可在场的贤良们之所以是贤良,显然都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你刘繇不想死,我们难道就想死吗?
自然是要走大家一起走啊。
刘繇眼看着没人肯站出来,心里叹息一声,不过他也没有责怪的心思,只是有些犯愁,总不能直接把曲阿给让了吧。
关键时刻,还是许劭给刘繇解了围:“曲阿司马赵凡颇有勇力,可堪一用,不如就留他守城吧。”
刘繇略一思考,就点头同意。
当日中午,刘繇带着亲卫部曲五百人,从西门离开曲阿,走句容,奔秣陵,汇合薛礼。
同时,留军司马赵凡领两千五百郡卒守卫城池。
孙策此时也不知曲阿有多少人马,不敢轻举妄动。
拿下丹徒,已是稳操胜券,因此只是广派侦骑,查探四周情况。
若是孙策知道曲阿城中算上刘繇部曲也只有三千人的话,恐怕会直接围城,把刘繇给堵在曲阿城中。
刘繇跑了之后,消息继续发酵,开始传向四面八方。
广陵县也已经接到了消息。
刘封一听孙策居然偷渡过了长江,偷袭了丹徒,立刻意识到江都那肯定有问题。赶忙让人派出侦骑,前往江都侦查。
同时聚集众将召开会议,商议此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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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广陵推演
“目前孙策所部已经成功渡江,袭取了丹徒。”
刘封请主将上前,将一副微型地图打开,这是刘封根据记忆中大致的点位标记的简易地图,却已经不逊色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地图了。
“丹徒靠海,是大江入海前最后一段窄面,大江在过了丹徒之后,江口放大,汇入大海。”
“因此,丹徒也是扬州北线的重要据点,而且他距离曲阿仅仅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只是因为牛渚防线更为关键,层级更高,所以才一直得不到重视。”
刘封先介绍了一下丹徒的情况,随后总结道:“以孙家军的战力,既然现在已经拿下了丹徒,想必明后两天很可能会攻下曲阿。”
“攻下曲阿?”
众将震惊抬头,赵云不解道:“曲阿不是刘繇所在的治所吗?孙策不过三四千人,过江拿下丹徒虽然有了立足之地,但若是还想进攻曲阿,恐怕只会得不偿失吧。”
太史慈也在一旁点头赞同:“确实如赵校尉所言,若是进攻曲阿不力,反而丹徒恐有风险,一旦丢了丹徒,那孙家军可就走投无路,有全军覆没的风险了。”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等人,显然更服刘封,而且他们就算有不同的看法,也不会当众提出。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却是有些认同赵云和太史慈了。
这也不奇怪,孙策已经成功渡江了,还拿下了丹徒,见好就收,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们并不了解孙策的性格,更不知道曲阿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兵力。
刘繇的重兵一直堆在牛渚前线,他在后方总共也只有五六千兵马,丹徒能放一千五,已经是极其看重的了。
曲阿能有多少兵马,撑死了也就两三千。
就算是三千,区区郡兵,如何抵挡得住暴揍西凉铁骑的孙家旧部?
这孙策要是忍的住,才有鬼了。
况且孙策看起来身处敌人重围之中,可实际上却是稳如泰山。
江东的兵马主要分成三个部分,薛礼、笮融以及刘繇所代表的江东本地士族豪强联军。
刘繇能指挥的比较顺畅的,就是江东本地士族豪强联军,可偏偏他们现在正是顶在牛渚第一线,动弹不得。
剩下的薛礼和笮融,名义上服从刘繇,本质上是结盟,刘繇只是个盟主。
听不听刘繇的命令,听到什么程度,都是随时会变化的。
刘繇现在连曲阿都快丢了,刘封不信薛礼和笮融会不起变化。
薛礼还好点,要是刘繇傻乎乎的跑去笮融那,说不定转手就被笮融这个神经病给砍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现在许劭还活着,就算刘繇自己脑子真进水了,他也会劝阻刘繇的,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孙策此人性格刚强,急功好利,侵略如火,一旦让他起势,将势如洪水,倾斜而出。”
刘封点了点丹徒:“丹徒就是他的破闸之点,其势已成,接下来很可能要席卷江东了。”
“席卷江东?”
赵云等人倒不是不相信刘封,只是觉得刘封这话未免有些太大了,难道这孙策当真这么了不起?
太史慈就觉得不咋地,明明很一般啊,连我都打不赢,算什么英雄。
“是,席卷江东。”
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小霸王被大江阻拦了大半年,过江之后是如何如鱼得水,横扫一切的。
只是同历史上不一样了,原先他过江,是靠了好基友周公瑾和周家,跳反背刺了刘繇,直接从丹阳出兵,偷袭了牛渚,里应外合之下,直接打崩了牛渚防线上的江东士族豪强联军。
这一记狠辣的背刺,等于把刘繇最亲近的武力给干废了,后来哪怕重新组织起兵力,也再没有压制住孙策的希望了。
现在孙策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过了江,倒是不欠他好发小人情了,只是不知道周家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埋怨自己当初送过去的那封信啊。
“大家可以等着看,我想三天之内,就会听到孙策攻陷曲阿的消息了。”
刘封说这话时很是自信,想要表现一波,却没想到后续传来的消息,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如果孙策开始横扫江东,那么我们这里反而会出现一个机会。”
说着,刘封将话题引入到了他最为关心的一点上:“那就是我们徐州军,是否要过江。”
“我们过江?”
赵云、太史慈等诸将面面相觑,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刘封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我徐州军的紧要机密。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徐州重将,我父子的心腹重臣,因此,封才敢如实相告,诸位绝不可有半点泄露。”
其实事情完全不像刘封所说的那样紧张,刘封其实是在故做虚言,以示心腹之意,爱将之行。
其实徐州军南下的可能,别说扬州牧刘繇和左将军袁术这对邻居了,就是河北的袁绍,荆州刘表和兖州曹操都是又担心又忌惮。
恐怕也只有关中的李傕、郭汜、蜀中的刘璋这会儿才没空关心这个了。
哪里还轮得到在座的诸位泄露情报。
只是诸将并不知道这些,当即一个个神色郑重,就差发誓赌咒绝不敢有半点泄露了。
“诸君不必如此,封与家父若是不信诸君,又如何会倾囊相告,先前警示,不过忧虑诸君大意之下,无心泄露罢了。”
安抚了诸将一句之后,刘封转入正题:“孙家在江东素有威望,孙文台时,甚至与士族豪强都有改善。只是孙伯符年轻气盛,又急于获得一块地盘,结果把陆家得罪死了。”
“江东士族大家同气连枝,得罪了陆家,就等于得罪了四大家族,他们必然会对孙家的入主江东很是反感,而孙策的脾气性格,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此一个急功近利,操之过急的个性,必定会和本土士族大家发生激烈的碰撞。”
“我与父亲曾经商议,是否放他过江,好让这些士族知道,谁才是真正好说话的人。”
说到这里,诸将也都哄笑了起来,哪怕就是赵云和太史慈也不例外。
对于士族大家的德行,大家伙可真是太清楚了。
可别以为赵云真就是个老古板,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灵活性的。
有一件事充分证明了赵云并非食古不化的性格。
赵云乃是常山郡人,当时的常山郡是韩馥治下,袁绍和公孙瓒一起来争夺冀州,韩馥倒台之后,袁绍占了便宜,先入主了冀州,随后毁约,拒绝和公孙瓒平分。
公孙瓒自然大怒,起兵来攻打袁绍。
平心而论,袁绍和公孙瓒这两个人,哪个对平民更好一些?
自然是袁绍,袁绍哪怕装,都要装出一副爱民的样子来。
那么公孙瓒对世家大族好吗?
这简直是对公孙瓒最大的侮辱,公孙瓒自己是出身大族,但他平生最看不起大族子弟,谩骂大族子弟就应该当苦吏,这里不是苦役,是指任务繁重而没有前景的岗位。
因为公孙瓒认为,大族子弟,干的好了,会觉得是自己能力强,干的差了,那就是你给的岗位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还给你好岗位干?
既然不论是对平民,还是对世家大族豪强,都是袁绍更好,可赵云却偏偏在这个关键点上,投奔了公孙瓒。
这可是袁绍和公孙瓒刚刚闹掰,两个人还没真正交战。
此时的袁绍还没有被公孙瓒当着整个冀州人的面花样吊打,虐到自信都没了的时候,可赵云就是投了公孙瓒。
当时公孙瓒就问过赵云,在这个冀州都服从袁绍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抛弃袁绍投奔我?
赵云回答说因为您爱民。
公孙瓒大笑不语。
刘封想起这段往事,他只想对赵云说一句,子龙叔叔,你说谎了哦。
刘封心里每每想到此事,如果以后子龙叔叔还来和自己的老爹抬杠,就拿这事臊一臊子龙叔叔。
此时,虽然刘封话里没有明说,但在场的诸将也都听出来刘封是个什么意思了。
太史慈斟酌道:“既是如此,那过江确实需早做准备,尤其是江都此城,我军还是得早日收回才行。否则留在袁术军手里,既对广陵城是个危险,又对我们将来的行动造成困扰。”
赵云也连连点头,赞同道:“子义所言,确是正论。”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也俱是附和之意。
“诸君所虑正合吾意。”
刘封点头肯定了大家的意见,不过画风突然又是一转:“不过,这江都城,或是有可能白捡一座。”
“白捡?”
诸将都觉得自家少主是不是异想天开了,这种重镇还能白捡?
别看丹徒也好,江都也好,都不大,而且城防简陋,那是因为过去和平年代,这些地方都不重要,大家往来方便。
现在是战争时期了,这些城市的价值自然就变了。
袁术只要能拥有江都,就能阻挡徐州军南下扬州,还能随时反攻广陵,怎么会舍得放弃?
刘封能这么猜,是有根据的。
第一,他知道被打残了的桥蕤部已经撤走了,留在江都的只有孙策部。
第二,孙策的根基在江东,小霸王野心大着呢,他哪里肯心甘情愿的给袁术当门板,还是挤在江都这么个弹丸小城。
第三,孙策虽然狂傲,但却是个战术高手。他不会看不到既守江都,又袭丹徒,会同时招惹徐州军和扬州军两方的结果。
对于孙策来说,最好的方案正是把江都城送回给徐州军,以此来换取徐州军不再干涉。哪怕只是暂时的不干涉,孙策也有自信可以在江东打下一片基业了。
刘封将这些分析托盘而出,所以他主张先别着急去攻打江都,再观望观望。
如果半个月内,江都的孙策军还没撤走,那刘封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吃掉他们,给孙策好好上一课。
赵云、太史慈等人听完,也都觉得没问题。
反正时间在徐州军一边,最近又忙着夏收,想要将之前因为广陵之战而耽误的夏收收成给抢回来,徐州军直接动员了五千战力较弱的部曲出城帮助民众收粮。
在行动之前,刘封就一再强调要注意军纪,但凡敢有烧杀掳掠行径的,不论之前立下过多大的功劳,一律立斩不赦。
刘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后世那支军队那样,做到秋毫无犯,视百姓为父母,真正做到军民鱼水情。
但他至少不希望自己的军队还会去洗劫凌虐无辜的百姓。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广陵附近的夏收进行的很快,眼看着耽误的进度也抢了回来。
现在如果跑去打江都,也确实耽误事情。
随后,众人兴致勃勃的在刘封这卷简陋的绢帛地图上推演起来。
一会推演如果自己是孙策,该如何进攻发展,一会又推演自己是刘繇方,应该如何反击限制孙策。
刘封看见这一幕,顿时来了兴趣:“子龙叔,老师,文向,你们若是真有兴趣,不妨分为两组,一方扮演孙策,一方扮演刘繇,推演一二,我还可以提供兵力情报给你们。”
众人顿时兴趣更为浓厚,于是刘封便将他预估的两军兵力告诉了对方。
刘封记得江东地区,牛渚防线有精兵一万三千至一万五千人。薛礼有一万五千人,笮融有一万八千人,只是他们的战斗力就要差上不少,比不过牛渚防线的精锐。
丹阳和吴郡支持刘繇的豪强联盟,历史上在牛渚防线被突破了之后,又凑了近两万人给刘繇,只是这两万人不论是质量还是装备军械,都远远不如之前了。
这一世,孙策从丹徒突破,虽然成功过江,但对刘繇的核心武力牛渚军团没有任何伤害,而且有目可见的会受到江东豪强们部曲的狙击。
所以形势是肯定要比历史上更艰难的。
所以刘封他们徐州军用来考虑和斟酌的时间会更多,暂时观望不失为上策。
刘封心里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希望孙策能够先帮他清理一遍江东士族,然后他再带着徐、豫的士人过去摘果子,如此一来,调和刘备集团的派系问题,就要容易许多了。
因为地盘大了,就容易拆散士族抱团了。
比如江东士族,你如果只有扬州,那你不论怎么调遣人家都还在一家亲。
可如果伱把江东士族砸成三瓣儿,一瓣去徐州,一瓣去豫州,那他们能抱团的难度就几何式增加了。
当美官的和当苦官的,肯定说不到一块去。
路远的和本土的,肯定也联系不上了。
当官的和当不上官,那又是天壤之别。
更别说还有伯符为刘家在江东先清洗一遍脖子硬的勇士了。
众人正聊的热火朝天,太史慈扮演孙策军,他竟然只留下五百人守丹徒,集中主力三千五百人继续奔袭曲阳,不求贡献,但求将刘繇堵在城中,结果还真让他给成功了。
这样一来,江东军顿时失去了大脑,牛渚军团、薛礼、笮融三部互相抵防,谁都不敢快速回援,深怕会遭到其他两部的暗算。
刘繇军拖沓而迟缓的回援,给孙策军顿时争取了大量的时间,等到了大江上的增援,不但稳固了丹徒的守备,更拥有足够的兵力攻克曲阿,活捉了刘繇。
刘繇一旦被抓,江东联军彻底丧失共主,直接分崩离析。
薛礼和笮融好歹只是自立,牛渚军则内部也起了相当大的问题,樊能、张英、于麋等主将都想要争夺牛渚军的领导权,虽不至于到达内讧的地步,但彼此之间已经隐有对立,无法参战。
推演出这个局面之后,太史慈、赵云等主将都有些惊疑不定。
要是如此的话,那孙策将有可能在短时间里占住吴郡和丹阳郡,同袁术的江北两郡连成一体,这可就直接倒逼过来两面威胁广陵徐州了。
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徐州去江东摘桃子了,而是袁术、孙策要反过来再次北上广陵,打第二次广陵保卫战了。
不过刘封却是半点都不着急,这让赵云、太史慈等人很是奇怪。
莫非少主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刘封这时候才笑着解释道:“子龙叔,老师,你们的推演要带入的是孙策和刘繇的性格,视角,这样的结果才需要我们重视。如果说老师所做的决定,和现实里孙伯符可能比较相似,那老师死守曲阿就显得太过违背现实了。”
“刘繇如何敢守曲阿?就算他有这胆子,他身边的谋士亲近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些人可是很有能量的,各个都是望族名士,所以除非孙策先打的曲阿,直接把刘繇给堵死了,否则现在刘繇可能已经离开曲阿,往西而去了。”
刘封的分析是有根据的,历史上的刘繇极其惜命,纵然以孙策的轻兵冒进,也从来没有堵到过刘繇一次。
对方不但跑的快,而且还跑的早,在许劭的建议下,走位精妙,屡屡让孙策扑空,成功转进豫章,堪称江东第一神走位。
赵云、太史慈脸上还有些不信,徐盛、潘璋倒是一脸淡然,他们已经信任刘封到盲从的地步了。
第156章 诸葛南下
周泰、蒋钦两人犹豫不决,既觉得刘封说的有些太夸张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消息,派去侦查江都的侦骑们回来了。
刘封等人倒也是顾不上继续讨论推演了,直接把侦骑们喊了进来。
几个骑卒风尘仆仆,好在身上并无创伤,显然不曾遇到过敌人。
这几个骑卒脸上满是欣喜,一看见刘封、赵云、太史慈等人,就立刻拜倒道:“禀报将军,我等已经探明情况,孙策在昨夜就已经扔下了城池,带着所有袁术军趁夜过江了。”
“此时江都,已经是空城一座,江都父老派人通知卑职,让卑职恳请将军调派州军,进驻江都。”
这几个骑卒的话,顿时使得赵云、太史慈等人失声,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刘封。
刘封也是心中咋舌,这孙伯符当真是个狠人,丝毫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不、不对,孙伯符也是个聪明人,他打的就是时间差。
如果偷袭丹徒得手,那江都自然是不需要了,扔给徐州军也要脱身攻略江东。
如果偷袭失败,那他再渡江回来,等徐州军收到消息了,他也早就已经回到江都了,也不用担心城池易手。
不愧是孙伯符,当真是智略险峻啊。
刘封突然想起一事,追问道:“城中孙家家眷可还在?”
“不知。”
骑卒老实的摇了摇头:“我等并未进城,乃是直接赶回广陵回禀消息。”
“汝等做的很好。”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赵云进言道:“叔父,这几个侦骑知轻重,识大体,并不贪功冒进,以送回情报为第一要务,小侄觉得叔父可加以表彰恩裳。”
赵云从善如流,当即提升骑卒领头者一级官职,全什十人每人赏钱百钱。
骑卒们顿时大喜,赶忙叩谢赵云、刘封的提拔和赏赐。
刘封之前问的是孙家的家眷,实际上关心的是张紘。
孙策主动动手,又决定要弃城,大概率是不会再将家眷留在江都的,要么早早送去了厉阳,要么现在也到了丹徒。
倒是张紘,也不知是继续留在江都,还是跟着孙策去了江东。
当即,刘封和赵云、太史慈略作商议,便决定以太史慈为主将,领本部和牵招部,共计两千人前往丹阳,接收驻防。
此时牵招不在城中,他最近一直在马厩照料那几匹战阵受伤的战马,想要将它们抢救回来。
经过了牵招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那几匹受伤的战马还真渐渐康复了。
因为一直拘束在城中的原因,所以牵招今天上午就带着这几匹马去了城外散心。
马匹这种动物,是相当娇柔的,周身上下简直娇弱的像个小公主一样,马蹄会磨损,脚踝容易折断,马腿容易骨折,肠胃容易拉稀,就连心理都容易出毛病。
马匹哪怕是圈养的,也一定要经常出城跑圈,否则时间一长,马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毛病,尤其是受过伤的战马。
这会儿牵招正好忙完,赶了过来,得知自己竟然错过了商议,赶忙向赵云请罪。
赵云自然不会去治罪牵招,而是请他立刻整备部曲,准备跟随太史慈出发。
那几匹战马但凡能跑了的,也都跟着牵招一起前往江都。
牵招自去准备,下午时分,太史慈和牵招带着部曲从广陵离开,一路朝着江都疾驰而去。
两千人的队伍赶路可比两万人的队伍快多了,而且时间已是六月,昼长夜短,行军时间大大增加。
赵云、刘封等人都预估,最迟天黑时分,太史慈他们就能到达江都城。
同时,赵云、刘封还安排了飞骑,回报郯城和豫州刘备处,向他们汇报广陵的情况,以及江东的变故。
江东这边,也正如刘封预料的那样,孙策在安抚住丹徒之后,留下两千人守备丹徒,亲自率领四千大军进取曲阿,没有丝毫的耽搁。
只是孙策这边没有耽搁,可刘繇跑的也不慢啊。
等孙策这边傍晚时分到达曲阿,当道下寨的时候,刘繇早已经跑到句容境内了。
孙策并不知道这点,只看见曲阿守军旗帜整齐,士卒精神振奋,顿时大喜过望。
徐琨有些不解,纳闷的问道:“表弟你这高兴什么?曲阿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守军士气高涨总不能是什么好事情吧?”
“表哥你可错了。”
孙策却是心情大好,神秘一笑的启发道:“你想想城中为什么会士气高涨?”
徐琨于是沉思起来,想了片刻,试探的回答道:“莫非是刘繇给他们加赏了?”
孙策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琨于是摸着脑袋,也跟着笑道:“表弟,莫非是我又猜错了?”
“不,表兄所言,甚是合理,正是策之所喜。”
孙策指着曲阿城道:“表兄,我最担心之事,就是刘繇接到消息,弃城而逃。如此一来,我虽不惧他,可江东之事却要大费周章了。可现在,他居然在城中鼓励军心,想要据城死守,此真是天助我也。”
孙策越说越得意,忍不住挥舞手中马鞭:“只要我打破了曲阿,将刘繇活捉,到时候以他扬州牧的名号传檄江东,以令不臣,可不远比一城一地的去和他争夺来的痛快?”
“我先前倒是担心他跑,倒是小看了此人的胆魄。”
孙策心情大好,甚至有心思调笑道:“此番若真擒住那刘繇,我倒是要好生招待他一番,以报答他不逃之恩。”
说吧,孙策哈哈大笑了起来,徐琨恍然大悟,连道原来如此,最后也跟着孙策大笑了起来。
孙策、徐琨这边志得意满,误以为将刘繇堵在了曲阿城,广陵那边的刘封却收到了一个紧急情况。
“他们已经动身了?”
刘封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信使,仔细的询问着细节。
那信使赶忙回答道:“确实已经动身,带着家眷财货,还有百余族兵,总共二十多辆大车,两百多人的样子,正朝着广陵而来。”
刘封确认道:“哦,确定是走广陵吗?”
“这……”
那信使犹豫了,摇了摇头:“回少主的话,确认不了。不过诸葛家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说是要走水路。确实看他们那些大车,走陆路的话,不但碍眼,又不方便,而且还很拖累速度。”
刘封点了点头。
没错,他一直让人盯着的,正是琅琊诸葛氏。
之前在琅琊郡中到处散播传闻,说诸葛氏要带着数千万财货南下的也是刘封。只是刘封做好事不留名,还想方设法的消除痕迹,倒是让诸葛氏没能找到他这个恩人。
刘封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闲着蛋疼去造人谣言。
实在是诸葛玄就跟个厕所里的石头一般顽固。
诸葛玄此人,与刘表关系很是亲密,历史上在死之前,也将诸葛亮等晚辈托付给了刘表。
而刘表也确实没有辜负诸葛玄,日后诸葛亮能在隆中耕读,没事搞个水车发明,改良改良农具,这些可是都需要财货的。
诸葛亮哪里来的钱,显然是有人照顾着的。
后来诸葛亮的妻子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之女,诸葛亮的两个姐妹,也分别嫁给了荆州的顶级豪门蒯家、庞家。
如果把荆州士人分一下档次。
最顶端的,无疑是蒯、蔡、黄三家。
这三家不但有声望,有部曲,有钱财,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入股了刘表,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回报,一口气将原本并列的其他四大家族给压到了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之首,便是庞德公所在的庞家,南郡的郡望家族,可以理解为荆州版本的周瑜家。
也正因此,日后刘备来了荆州,投靠刘表,被刘表安置在新野当藩属的时候,不少人都去刘备那烧了冷灶,可庞家却始终没去。
不仅仅是双方离的太远了,也是因为庞家的实力还看不上刘备。
他们心里的人选,是江东孙家。
没错,庞家正是荆州的江东带路党。
庞家因为投资刘表过晚,导致被原来平起平坐的蒯家、蔡家给压制的死死的。
偏偏蒯家和蔡家同曹操还都是旧日好友,如果继续让蒯家、蔡家带着整个荆州一起投奔了曹操,那庞家不是要被压的更死了。
因此,庞家选择了下注江东,也由此可知,庞家的实力有多强。
诸葛氏在琅琊,也不过是二流士族,家中世出千石而已。
结果到了荆州,居然姐妹嫁给蒯、庞,子弟迎娶黄家嫡女,没有刘表在当中撮合,并且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能成的了的吗?
别的不说,建安七子里的王粲就在襄阳,也没结婚,为何没人去找他联姻?
可别小看王粲的家世出身,王粲的曾祖父可是历任三公,当过司空,又当过太尉,王粲的爷爷一样是官至三公,是灵帝朝的司徒。
到了王粲他爹这一辈,虽然没来得及当上三公,可人家的位置也是极其显赫的。
他是大将军何进的长史。
蒯越当初在大将军府里,还是王粲他爹王畅的小弟呢。
刘表和诸葛玄之间的关系,远比和蒯越、蔡瑁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君臣相知的典范。
诸葛玄虽然是袁术和刘表联合表奏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效忠的人是谁。
他为了守豫章,不惜身死也不逃走,也是感激刘表的知遇之恩。
刘表后来恐怕也是一方面感念诸葛玄以命相酬,一边也想树立千金马骨,才会对诸葛氏如此栽培。而让刘表感到惊喜的是,诸葛氏居然还是个潜力股。
在最初的时候,刘封曾经尝试过让刘备去征辟诸葛玄,甚至愿意许出广陵太守。
刘封其实当时心里很为自己这一妙计而感到雀跃,刘备当时都有些不理解这一手的奥妙之处。
刘封详细的给刘备叙说了袁术如今四面楚歌的处境,以及迫切想要同刘表停战的渴望。
如果此时,咱们用刘表的故吏诸葛玄去广陵当太守,那诸葛玄即便亲近刘表,可和刘表也远隔重郡。
而刘表闻讯,肯定会高兴,因为哪怕刘备征辟了诸葛玄,举荐了对方成为广陵太守。
可依旧抵消不了诸葛玄和刘表之间的故吏关系,刘表依旧可以影响诸葛玄,甚至通过诸葛玄影响广陵,这等于让他白捡了一个广陵,这能不高兴吗?
当然,同样刘表也会背上一个包袱,那就是要援助诸葛玄所在的广陵郡。
如果袁术敢于进攻广陵,那刘表必须要牵制袁术。
而诸葛玄虽然能被刘表影响,却也同样要向刘备效忠,毕竟他本人也是刘备举荐的。
没错,东汉当时的二元效忠体系,就是如此的魔幻。
如此一来,刘封可以轻而易举的留下武侯一家,就连诸葛瑾也可以一并收入囊中。除此以外,还能用一个不受控制的广陵郡换来南部边疆的安定。
最妙的是,这个付出的代价是原本不受州府掌控的广陵郡。可当州府支付了这个代价之后,反而会为州府所掌控了。
刘封只觉得信心十足,刘备听完刘封的分析之后,也是从谏如流,立刻派出州使前往琅琊征辟诸葛玄。
可诸葛玄拒绝了。
他干脆利落的直接拒绝了。
甚至拒绝的有些傲慢,私底下还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主要就是拿刘备去和刘表做对比。
一个边军武夫,如何能与八及名士相比。
刘备和刘封当时都真气炸了。
刘封万万没想到,他千算万算,各方都考虑进去了的奇谋,居然输在了当事人的人心上。
这一波征辟不但没给当时逆境的刘备带来任何转机,反而还让他本就不多的名望又下跌了一档。
毕竟徐州这边的士人也在看着呢。
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伱刘备眼巴巴的去征辟诸葛玄,却被拒绝了。
但凡徐州本地士人里自己觉得不比诸葛玄差的,就大概率不会再应你刘备的征辟了,除非你给出更高的价码。
可刘备给诸葛玄的可是广陵太守,还能给出什么更高的价码?
难道把屁股底下的徐州牧给许出去不成。
所以刘备也是深恨诸葛玄。
要不是有这么一段过节,刘备拿下琅琊之后,刘封早就劝说刘备亲自礼贤下士,上门去请诸葛玄出山了。
不过恨诸葛玄是恨诸葛玄,爱武侯是爱武侯。
刘备毕竟不知道后世的历史,自然可以不算,但刘封却是真放不下武侯的。
纵然武侯虐我千百遍,我待武侯如初恋。
这也算是刘封心中的真实写照。
于是,文的不成,那就来武的。
刘封知道今年诸葛玄一定会南下,大概率走的无非就是豫州这条线,以及广陵这条线。
不过豫州这条线,靠近徐州段还好行走,可出了沛国之后,汝南郡现在可就乱的很了。
被凉州军几次三番的屠戮,以及南北袁家内战的兵火,都让原本天下第二郡国的汝南郡和老大南阳郡一样人口锐减,民不聊生。
当地乱兵四起,还有豪强冒充盗匪,洗劫来往行人。
除此以外,汝南当地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无人区,想要带着家眷和大量财货横穿这些无人区,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区区一百族兵,实在是保证不了什么安全。
而如果南下广陵,那么就顺利多了,只要走一段陆路,接下来就可以由水路直达。
而且历史上,诸葛玄也曾经被袁术堵住过,料想很可能就是在广陵郡,或者是广陵郡旁边的九江郡。
正是堵住了诸葛玄,袁术才如获至宝,屁颠屁颠的赶紧拜诸葛玄为代理豫章太守,还派兵护送他上任。
也正是这个决定,让刘表下定决心和袁术化敌为友,正式停战了。
后来,哪怕袁术称帝,引得自己的门生故吏,孙家诸侯各种翻盘,大有天下英雄围攻他的时候,唯有刘表没有出兵,反而以自己侄儿刘磐为帅,出兵豫章,找刘繇麻烦去了。
这虽然是有抢地盘的嫌疑,可退一步说,庐江、九江,皆是丰饶之地,而且还有长江水道连通,价值可是要远比豫章更高的。
此中多多少少,还是有诸葛玄之死的缘故吧。
之前广陵不在刘备的掌控之中,刘封只能想着在琅琊国内解决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挟持武侯。
是的,没错,就是武力挟持。
因为诸葛玄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铁杆死忠刘表派,在乱世中,这样性格的人,其实也是值得尊敬的。
但刘封不能接受武侯的离开,所以只能对不起诸葛玄老先生了。
刘封具体的策划就是散播谣言,以财帛动人心,聚拢山贼围攻迁徙中的诸葛家车队。
在诸葛家车队遭遇危险的时候,以游猎至此的理由出现,击溃群盗,救援诸葛氏。
随后,自然可以安全为由,挟持诸葛氏回郯城,然后再以挟恩求报为名,私下和武侯沟通。
只要待人以诚,示之以明,以武侯的情商和智商,肯定会愿意自愿留下的。
如此一来,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这手段其实也是相当粗糙,破绽百出,傻瓜才会觉得能瞒得住诸葛亮了。
所以刘封打算主打一个诚字,到时候自然会对武侯托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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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这个问题是早就考虑过的,之前去河东征辟贾家就有伏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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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抄袭郭贡
算算日子,信骑一路南下,先骑后船,日夜兼程,也已用了整整十一天时间。
不过意这个年代士族车马的速度,这十一天恐怕还不足以让诸葛氏离开琅琊郡,估计这会儿连东海郡都未必到了,时间上还很充裕。
“诱饵那边情况如何?”
对于武侯的敬重和渴望,刘封可谓是尽心竭力。
他早就在琅琊,东海,广陵中各自寻找了盗匪、乱兵团伙,并且安插进了可靠的人手,确保足以影响他们的行动。
信使赶忙回答道:“都很正常,因为没有得到少主的命令,所以都还压制着,不让他们动手。”
“只是陈太守在琅琊发布告示,让盗匪、乱兵限期投降。引得琅琊盗匪们争相投附,就是我们掌控的那支乱兵团伙,里面也不乏想要投奔郡中的。”
“元龙先生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些许乱兵盗匪,为他所摄,实属正常……”
刘封高兴的点点头:“既如此,你立刻回去,让琅琊那边的盗匪团伙派人和东海这边的谈一谈,商量一下联手的事情。”
“至于动手的地点,就定在广陵郡,毕竟我有职责在身,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离开广陵城。”
刘封说笑道:“总不能说外出游猎,游去了琅琊东海吧。”
信使也凑趣笑了起来。
“你且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刘封夸奖道:“都干的不错,回郯城领赏,每人两百钱。”
“谢少主赏!”
信使大喜,赶忙下拜道谢。
这不仅仅是赏钱,还是少主的肯定,后者可比前者还要值得高兴了。
信使离开之后,刘封开始继续忙碌起来。
现在各项工作展开的都挺顺利的,广陵收了回来,一旦父亲在豫州的行动也很顺利的话,那重心就可以移到彭城了,有了今年的粮赋,以及屯田所得。
明年徐州就可以重新收拾彭城国,在彭城进行大规模的屯田了。
同时,提升生铁和甲胄产量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彭城国和沛国连成一片后,在彭城国的郡治彭城与沛国的郡治相县之间的地区,有着储量巨大的煤矿、铁矿资源,是极其重要的煤铁复合体型地区。而且在这一片地区,水网密布,还有泗水、沂水,以及淮河等重要河流,交通极其便利。
只要能够掌控鲁沛两国,就可以在此地聚集人手,增开矿山,有效的提升铁矿、煤矿的产量,并提升生铁的出炉量。
如此一来,生产出来的生铁,以及多余的煤矿、铁矿,还可以顺着淮水一路南下,将其送往徐州,可谓是立足天下的根基之地。
不过这一切,还得看自己老爹在豫州干的咋样了。
要是吃了亏,打了败仗啥的,那可就远着了。
就在刘封这个孝顺儿子忧心父亲的时候,刘备在微山湖畔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此时他正志得意满的检阅着俘虏,徐州军在微山湖畔的抄袭了郭贡的后路,然后连破戚县、薛县、蕃县,直接吓的正在围攻鲁县县城的郭贡仓促退兵。
两军最后于峄山下遭逢,只一个时辰,刘备就大破郭贡的一万大军。
左阵的张飞活捉郭贡右翼校尉于范,右阵的臧霸阵斩过郭贡的右翼校尉章亮。
而刘备自己,则成功活捉了对方主将郭贡。
刘备有些洋洋得意,看着被人带到面前,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郭贡,好整以暇道:“郭使君,别来无恙啊。”
郭贡乃是颍川大族郭家的嫡系,身份地位其实是要比郭图还要强上许多的。
严格的说,他担任豫州刺史,是违反三互法的。
只是李傕和郭汜把持朝廷,逼着汉献帝拜除了他当,其他人也没办法。
李傕和郭汜自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并非是和郭贡关系很好,但只要郭贡和袁术的关系很恶劣,那就值得了。
果然,郭贡当了豫州刺史之后,很快拉起了一支万人以上的部队,不但和袁术势如水火,打击袁术委任的豫州官吏,还北上掺和过吕布和曹操的家事。
当时郭贡带着一万多人围了鄄城,差点没把夏侯惇给吓懵了,直喊着要出城决战。
幸好荀彧把夏侯惇给劝住了,然后亲自出城,居然神奇的把郭贡给说退了。
咱们姑且不说郭贡这一万多人从梁国到鄄城跑个来回,开销有多大,荀彧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自信郭贡会见他,还会听他的话?
可不就是仗着老乡加旧友的关系吗?
此时郭贡人虽然狼狈,但还是竭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尊严。
所幸刘备并没有打算折辱对方,而是叹息一声拍了拍手,让人送上茶汤,随后邀请郭贡入帐而坐。
郭贡被刘备请进大帐中坐下,整理了一番衣冠,随后又饮过了热汤,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些许心神。
人开始冷静了下来,名士的风范自然是要重新捡起来的。
眼看着刘备喝着茶汤不说话,郭贡试探性的开口道:“败军之将不足言道,今日为刘使君所败,贡但求一死,别无他念。”
刘备险些笑出声来,你要是真没念,何以能活着到我跟前?
不过这话可不好说出口,宝贝好大儿的提醒还在耳畔,这郭贡可还是极有利用价值的,而且对方已经服软,自己可不能逼迫太过了。
“郭使君何出此言。”
刘备终于放下茶汤,好整以暇的劝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况此次交手,郭使君乃是欺凌有德之士,无端兴兵鲁国。而我徐州军却是应鲁相之请,千里驰援,乃是正义之师。有此胜负,实乃是天数使然,郭使君也是当世名士,素为备所钦佩,此番过后,使君当思修德行,不可再以兵马欺凌郡国。”
郭贡神情复杂,既听出刘备有意放自己一马的意思,从而长松了口气,同时又有自己一介高名之士,却被对方一个边地武夫教训的屈辱。
可偏偏对方的话还挺在理的,再加上对方势大,更让自己没法回嘴了。
刘备继续说到:“郭使君,我已给鲁相陈府君送去了消息,邀请他前来。备欲做一和事老,为两位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能否有此荣幸?”
郭贡算是明白了,刘备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阻止自己伐鲁,也是真的想要放自己回去。
有了生路,郭贡心思自然活泛了起来,他试探道:“刘使君真乃是义士,只是在下实不知晓,陈伯师如何能说动了刘使君,使君恐为其所骗。”
郭贡想了想,拿出最初讨伐陈逸的说辞,稍微修改了下,说道:“依在下看来,陈伯师虽为名宿陈蕃公之子,却素无爱民纳贤之能,自就任鲁国相以来,鲁国民生每况愈下,贡身为豫州刺史,当刺奸猾不实之徒,故而带兵前往鲁国。”
刘备哂笑道:“如今适逢乱世,天子朝廷为凉逆所控,天下为之不靖。陈国相能谨守国境,已非易事,郭使君何必过于苛责?”
“哦、哦。”
郭贡额头隐现冷汗,听出了刘备是铁了心要站在陈逸那边了,自然不敢继续,转而连连点头:“刘使君所言甚是,久闻您仁义厚德之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啊。”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
“主公!”
此时,帐篷被掀开,进来两员虎将,正是张飞和臧霸。
二人一人生擒,一人阵斩,拿下了郭贡手底下两大臂助。
郭贡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到了臧霸手里拎着的脑袋,正巧对上了章亮的眼睛。
对方的脑袋满面血污,死不瞑目,登时吓的郭贡闭上眼睛,全身颤抖。
刘备看见了这一幕后,朝着臧霸吩咐道:“宣高,且将首级送出去吧,郭使君看不得这个。”
“是!主公。”
臧霸此时对刘备也很是服气,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帐,将首级送走。
刘备也适时的召人取来净水,给张飞和臧霸梳洗。
一边给郭贡介绍道:“郭使君,此二人,乃是我徐州军今日斩将夺旗的功臣,此人乃是我义弟张飞,性如烈火,武艺非凡,有驰骋千军之能。另一人乃是泰山军魁首,曾在琅琊三千破十万的臧霸臧宣高,不但勇猛刚烈,还组织多谋,临阵机敏果敢,今日先行破阵的便是他这一路。”
郭贡心里听的憋屈,他也知道对方是在敲打自己,可郭贡此刻就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
整整一万大军,正面对决,不到一个时辰,全线溃败。
双方差距何其之大,这让郭贡如何能生气,如何敢生气。
不但不能生气,还得挤出笑脸赞叹道:“两位将军,确实勇武不凡。”
刘备于是对着张飞和臧霸道:“翼德,宣高,此乃是豫州名士郭贡,现为朝廷所拜的豫州刺史,尔等快快见过郭刺史。”
张飞、臧霸一听,俱是上前大礼拜参拜,倒是让郭贡有些惊喜。
张飞礼重名士,哪怕心里也有些看不起郭贡,却也对他大礼相待。
臧霸虽然不如张飞这般重视名士,但他却意识到郭贡对于刘备的价值,于是也是上前恭敬参拜。
郭贡被刘备一番搓揉,心里的气也是彻底的泄尽了。
反正他也落在了刘备的手里,眼看着刘备也不打算杀他,那就听刘备吩咐吧。
当夜,刘备为郭贡特设一帐,随后还安排了随从卫士,倒是不曾有半点轻慢。
三日后,陈逸收到消息,从鲁国郡治鲁县匆匆赶来。
一看见刘备,陈逸就热情的上来握住对方的手:“久闻孔文举备述刘使君仁德之名,可笑伯师有眼无珠,往昔还以为是孔文举夸大其词,今日方知乃是自己无知。刘使君此番来援,救伯师与鲁国百姓于水火,解民倒悬,不过如此。”
陈逸如此上路,刘备也是相当的高兴。
就在刚才,听说陈逸要来,刘备心里其实也是心神不定的。
这年头的名士可是不好伺候的,虽然已经被曹操用刀把子教训过了,可曹操也一样被名士们背刺了一回。
刘备出身边地,武夫起家,要是陈逸知礼数,明事理,那自然是对刘备会有感激之情。
怕就怕陈逸是个狂妄自大的,到时候斥责刘备来援迟缓,害他鲁县被围都是有可能的。
要真遇到这种货色,刘备觉得自己受气倒是次要的,如何继续继续扩张在豫州的影响力,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所幸这一幕没有发生,陈逸不但非常热情,而且还很懂人情世故,对着刘备就是一通吹嘘。
站在一旁的郭贡很是尴尬,对方两个一个求救,一个来援,自己一个败军之将,夹在当中有多难看,自不必多说。
好在刘备很快就照顾到了他。
只见刘备拉着陈逸的手,来到郭贡的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拉起郭贡之手,将两人之手交替按在一处:“郭刺史,豫州名士也,陈国相,名臣之后也。两位皆是国家栋梁,今日虽因误会而兵戎相见,却终化干戈为玉帛。备此番前来,只为劝和,唯望郭使君与陈国相能携手合作,稳定豫州局势,让豫州士民免遭兵祸。”
刘备这番话,真就是出于公心,也是他内心真实想法。
刘备这个人,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地方,是讨厌他的人也很难抹黑的。
就是他虽然出身低微,一路奋斗艰难。
可不论他在哪个位置上,他都想要为百姓做一些好事。
历史上,他在平原,在豫州,在徐州,所待的时间都不长,可都留下了打击豪强,惩治贪腐,鼓励民生的作为。
在这一点上,他和曹操确实算得上是志同道合。
陈逸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慨。
毕竟他跟前这个郭贡,前些天可是把他所在的城市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刘备来救援,天知道这厮攻下了鲁县之后,会如何炮制自己。
这年头,名士的头衔也不如往日好用了,边让在兖州那么大的名声,不过就是骂了曹操几句,立刻就连家人弟子一并被曹操给满门抄斩了。
陈逸是觉得自己老爹的名头,越来越护不住自己的小命了。
也正因此,他对刘备很是亲热,刘备有仁德之名,又连战连胜,还礼重名士,这不就是自己最好的交往对象吗?
鲁国要是有了徐州做后盾,别说区区郭贡了,就是曹操他也不再畏惧了啊。
郭贡倒是看明白了,刘备是不会处置他了,甚至还会放他回去。
有了这个认知,郭贡倒是对刘备好感大增,也配合了起来。
郭贡不顾陈逸脸上的尴尬,直接反手握住对方,情深义重道:“之前怪贡听信谗言,误信了小人挑拨,举兵犯境,这都是我的罪过。”
陈逸没想到郭贡居然这么低姿态,一想对方也是名士,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确实也不好做的太过。
况且自己也是名士,若是在恩人刘备面前欺凌上司,这形象可太难看了。
不得已,陈逸也只能硬生生挤出笑容:“方伯何出此言,如今真相大白,逸不敢当方伯之谢罪。”
刘备在旁看的很是满意,郭贡主动低头,这是刘备都没能想到的。
看来这个郭使君也挺好说话的,看来日后确实可以多加联系。
刘备却是不知道,郭贡其实还真没这么软。
先前软是因为被刘备给打蒙了,自家军队崩溃的太快,让他几乎反应不过来就成了阶下囚。
一时之间,畏死之心加上兵败的打击,使得他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平时,郭贡虽然还算不上是个刚强的人,却也是有着坚韧的性格的。
此时,他变得好说话起来,原因却是和之前截然不同。
郭贡感受到刘备的善意之后,自然也会有些小心思。
之前的战败来的太快,其实双方部众并没有伤亡太多。
承受了大量伤亡的郭贡军,其实也才战死了数百人,伤亡一千余人而已,总共的伤亡率都不到三成。
这也意味着豫州州军还有整整七八千人是俘虏。
这些人若是能够交还给郭贡,那这一仗其实并没有损失多少,而且他的刺史之位也能依旧非常稳固了。
这,才是郭贡今日转变态度的关键所在。
当日,刘备设下酒宴,款待陈逸。
宴中,陈逸对刘备伸出的橄榄枝相当识趣,不但暗示愿意将鲁国的赋税输送往郯城,而且还愿意服从刘备的命令。
刘备登时大喜,他实在没想到这陈逸竟然如此上道,主动提出的条件竟然比自己预想中最好的条件还要好上几分。
刘备心里的底线,是陈逸能够站到徐州这一边,容许徐州往鲁国扩大影响力。
如果再高一点,那就是陈逸能够坚定的成为徐州的藩属,如此一来,徐州可以光明正大的驻兵鲁国。
至于赋税,刘备是从头到尾都没敢想过的。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鲁国毕竟是豫州的郡国,往徐州输送赋税,他刘备还真不太敢和陈逸提这个。
更何况刘备也清楚,钱粮可比不得上面那些虚名,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要想鲁国同意这一条,光陈逸一个人可没用,还得鲁国士族豪强们同意才行。
第158章 谋夺任城
陈逸说这话也是有小心思的。
鲁国地方很小,总共只有六个县,其实真说赋税肯定多不到哪里去。
而且刘备也不可能真派人去收税,真正具体送多少这个问题上,还不是陈逸和鲁国的士族豪强们商量着来。
但能有这个态度,刘备就非常高兴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次郭贡连鲁国的士族豪强们也给吓到了,这帮地头蛇也不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郭贡的一万大军,真正让鲁国这些人明白世道变了,现在再也不是往常了。
没有可靠的靠山,鲁国这弹丸之地根本就是块肥肉。
地方再小,掳掠一把,一样能洗劫出大量的财货粮食和人口。
鲁国的士族豪强们是真正感到害怕了,而这一次又让他们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军阀里,似乎也只有刘备的名声最好,实力也不弱,而且距离鲁国很近。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靠山。
因此,陈逸得到刘备击溃郭贡的大军后,立刻就赶了过来,甚至都连溃兵的威胁都顾不上了。
陈逸这话让刘备笑逐颜开,可旁边的郭贡却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你一个我辖境内的国相,居然当着本刺史的面,要把赋税送往隔壁州牧的府库,你是不是当我是个死人了?
郭贡有心呵斥,可却发现嘴巴比表情僵硬的更厉害,用力了几次都没能张开嘴。
因为他发现陈逸很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
陈逸心里对郭贡的恨意肯定自然是很深的,鲁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地,你要什么东西你直接说啊,能有的我还能不给吗?
可你直接兴兵来攻,那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很难让人相信你是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
在陈逸和鲁国士族豪强们的眼里,郭贡这次来,就是刨根的。
毕竟他梁国想要到达鲁国,可是要绕过沛国和徐州的彭城、东海两国的。
绕了那么远,真就为了来收一次税?
傻子都不会信的。
“伯师兄,你我两州近在咫尺之间,自然该守望相助。”
陈逸,字伯师。
刘备看了眼郭贡,随后对陈逸安抚道:“我今驻兵东海,若有事,大军可顺泗水西行,不出七日,便可至鲁县城下。一旦有事,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兄可尽管放心。”
陈逸知道刘备这是投桃报李,向自己做出保证,心里也是大喜。
“玄德兄素有仁德之名,今日方知孔文举识人之能啊。”
随后,刘备将陈逸和郭贡请进了大帐。
此时,刘备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个想法。
从刘备所在的东海郡治郯城到鲁国的郡治大致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自郯城出发,绕行下邳,再经彭城,入微山湖,然后逆泗水而上至鲁县。
这条路虽然能借用水运,但路途十分遥远,而且沿途还需要经过兖州任城国,其中任城国郡治任城县正卡在交通要道之上,随时可以切断这条水路。
第二条路,也是自郯城出发,先顺着沂水出发,逆流而上至开阳后,转入武水,最后经泗水,到达鲁县。
这一路距离非常近,而且沿途都是大河大流,水运极其方便,堪称是最好走的道路,但偏偏也要经过兖州的泰山郡,而泰山郡的费国县、南武阳县可也正正好好的卡在武水的交通要道上,随时能够切断此路。
第三条路,则是唯一一条所有据点都在徐州控制之内的道路,这条道路乃是从郯城出发,经襄贲县,过兰陵,走承县,至昌虑,在这里可以继续分走戚县、合乡、然后进入鲁国,到达鲁县。
这一路途中河流众多,却没有一条是能够利用得上的,而且还得饱受渡河之苦,后勤补给事倍功半。
此路看起来距离同第二条路差不多,但不论是时间,精力和粮秣消耗,都要十倍于第二条路。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过境兖州了。
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变态的划分方法,起源正是西汉以来的大汉特色,而且也被后世的各个王朝所沿用。
就是不将关卡要隘给你,而是转给隔壁的省份。
这种制衡相当有效,哪怕是现在这种乱世了,一样卡的刘备恶心不已。
但这一刻,刘备想到了郭贡。
郭贡此时必然希望能够得回自己的那七八千部曲,既然有求于自己,那么帮自己一点小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刘备希望郭贡能够帮自己拿下任城国。
没错,就是拿下整个任城国。
因为任城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仅仅只有四个县。
这四个县抱成一团,如果只拿下任城县和瑕丘县,那么紧挨着的樊县和亢父县就会显得十分恶心碍眼了。
任城国的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说没有任城国,徐州对鲁国的控制是随时会被切断的。
最好自然是能占住整个任城国,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拿下南武阳、费国县和南城县也是一样。
当郭贡听完刘备的请求之后,顿时陷入了为难。
他只是想找小弟陈逸的麻烦,可现在已经被伱刘备揍了一顿了,难道还要我去招惹曹操和吕布?
这俩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的把我再揍一顿啊。
郭贡犹豫道:“使君,我此刻是全无兵马,任城虽小,却也是一国,贡如何能……”
刘备仁厚的脸上满是真诚:“使君如何全无兵马,您的八千部曲,不尽数在大营之中吗?”
郭贡愣住了,片刻后恍然,对方这是在许给自己好处啊。
只要自己肯答应对方的条件,这八千部曲立刻就能还给自己。
要是自己不答应,那就不好说了。
郭贡心里犹豫起来,其实任城国确实不怎么难打,大前年青州黄巾军入兖州,横扫整个任城国,连当时的任城国国相郑遂都给杀了。
要拿下这么一个残破的,且只有四个城市的郡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可兖州刺史曹操真的会装作看不见吗?
刘备要的就是套一层皮,他也不想和曹操撕破脸,但任城国实在太过重要,不能不拿下,不然就掌握不了水道的优势,鲁国就永远消化不彻底。
既如此,不如借郭贡之手,表奏任城国相,将任城纳入麾下。
这样曹操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你要寻仇,也只能找郭贡。
而曹操就算真要找郭贡寻仇,刘备也可以去帮郭贡啊。
毕竟刘备又不是为了任城国,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曹操到处欺凌州郡长官而已,这也很符合刘备的对外形象。
“郭刺史若是愿行此事,备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所命,无有不从。”
刘备这句话显然是在给郭贡担保,如果曹操敢因此打你,我肯定救你。
听到刘备的这番保证,郭贡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其实任城国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了,被青州黄巾洗劫过一遍,又在陶谦入侵兖州的时候首当其冲,当真是没剩下什么力量了。
当地的士族豪强都没法自保,逃离了任城,留下的也不过些许县衙底层长吏和普通百姓了。
“刺史若是愿意为刘使君排忧解难,我鲁国也愿出上一份力气,愿捐粮秣千石,以助军威。”
陈逸此时也上前凑趣,他倒是看的很清楚,如果郭贡不干的话,那他的鲁国可依然等于孤悬于外。
不论南北哪条水道被截,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因此,陈逸果断站出来,想要出一点力,哪怕不多,但好歹也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果然,听到陈逸还愿意出粮秣,不论是刘备还是郭贡,看他的目光都更温和了。
郭贡心里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豫州现在六个郡,汝南、颍川自不用去想,自己倒是能掌控梁国,刘备看样子能控制鲁、沛两国,这样一来,若是自己能够得到刘备的扶持,那自己这个豫州刺史岂不就能坐稳了?
不对,能够有三国支持,那自己这个刺史甚至未必没有办法换成州牧啊。
而且只要刘备肯全力支持自己,那曹操、吕布的压力也就不再压迫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想清楚之后,郭贡下了决定:“贡劳师动众,侵扰鲁相,又劳动刘使君来援,本就羞惭自愧。若是能够稍做补偿,也可求得心安。”
刘备顿时大喜,握住郭贡的手道:“君不负备,备定不负君。”
随后,刘备将郭贡的八千部曲尽数还给了对方,不但如此,就连军械武器也一并归还,没有半点克扣,甚至还额外赞助了对方一千石粮秣。
如此一来,又多了两千石军粮,郭贡的行动也就更为有底气了。
当晚,刘备宴请郭贡、陈逸。
张飞和臧霸自然在一旁作陪。
宴至高潮,喝多了刘备拉着臧霸的手一边拍着一边道:“宣高,我夺汝一个开阳,还汝一个郡国,可好?”
臧霸吓了一跳,酒意都被额头的冷汗给蒸发了一半。
慌忙离席拜倒:“主公所言,霸愧不敢当。昔日霸独立开阳,不遵州府号令,至今心中羞愧,既感主公宽宏大量,又恨自己昔日所为。自归入主公麾下,霸无一日不以往昔为耻,只愿为主公浴血沙场,以报主公大恩。”
刘备看到臧霸的反应,知道自己玩大了。
臧霸会有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他当时就是割据地方,刘备说夺了对方一个开阳,这不就是翻旧账吗?
现在又说要还他一个郡国,这在臧霸看来,可不就是赤裸裸的试探?
虽然刘备的的确确没有这个意思,纯粹就是开心导致喝高了,然后义气劲又上头了,想给臧霸一个惊喜。
可结果就是玩翻车了。
历史上,关羽在襄阳的时候,刘备也是这样玩翻车的。
原本在襄阳,关羽虽然是董督荆州事,但文事需要依赖荆州治中从事的潘濬,而南郡太守糜芳,也在军事上有一定的自主权。
简单的说,这两个人虽然都是关羽的部下,但同时也是刘备的部下,他们可以对关羽的命令保留一定程度的异议,而关羽拿他们俩是没办法的。
可偏偏这时候刘备就属于典型的做过头了,直接从益州送来了假节钺,这下子可就炸锅了。
原本关羽哪怕天天骂糜芳,那也只是同僚关系差,糜芳最多不理你关羽,总不能你还能来咬我吧?
我好歹也是主君的外戚,曾经的大股东啊。
所以哪怕关羽天天威胁要砍了你糜芳,但糜芳只会觉得你尽管威胁,认真一刹那都是我糜芳胆小怕事。
糜芳是绝对不会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
可有了假节钺,那可就真不一样了。
从法理上来说,没有假节钺,关羽敢杀糜芳,就要做好给糜芳殉葬的思想准备,因为这是属于擅杀。
可有了假节钺,那关羽杀糜芳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别说糜芳,整个荆州上下他都可以杀,包括潘濬、博士仁。
这局面就失衡了。
可偏偏关羽的性格极其傲气,他还当众说回去就砍了你糜芳。
其实关羽这话更多的是吓唬,他要真想砍了糜芳,还用等回去?
可架不住糜芳信了啊,他屁股下面可是脏的狠。
再加上刘备在湘水之盟里犯下的许多错误,最终酿成了荆州之变。
本质上,作为派系领袖的刘备,他的责任其实才是最大的。
此时,刘备顾不得周围郭贡、陈逸等人奇怪的视线,只是着急起身,脑海中担心可别伤了自己心腹重将的心了。
他赶忙起身将臧霸搀扶了起来,然后握着对方的手道:“宣高,何至于此。汝之心,备尽知也。宣高忠义之人,如何能是高官厚禄所能动摇的。”
“不过宣高,任城乃是联通鲁国与我徐州的交通要道,需一重将镇守,方可令我放心。”
刘备耐着性子给臧霸解释了一番:“郭刺史欲表奏一人,镇守任城,却奈何麾下无人,只能求贤于我,我思前想后,唯有宣高可担此重任,故此出言相戏,乃是备失言。”
“宣高,备当自罚三杯。”
说完,刘备当着臧霸的面连干了三杯酒水。
直到刘备喝完了之后,臧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刘备是真为自己找了个郡守的位置。
这一时之间,他五感交杂,对刘备也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要知道刘备的兄弟,嫡系中的嫡系张飞张翼德可还坐在一旁呢,他都没当上郡守,自己就先一步当上了?
对此,刘备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任城这个地方,位置关键,非常要紧,张飞性格粗疏,又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贸然启用,一旦出了问题,那可是要毁掉大局的。
相反,臧霸这人沉着稳重,有着丰富的独当一面的经验,本就是徐州重将,用他更能够取悦丹阳、泰山二军的旧部人心。
简直是一举多得。
最重要的是,臧霸有足够的能力守卫任城,以后甚至还能成为威胁曹操腹部的一柄尖刀。
既如此,自己为何不敢放权?
除此以外,刘备还有个想法,想要将老兄弟田豫拜为鲁国都尉,驻扎鲁县,掌控鲁国兵马。
如此一来,鲁国和任城遥相呼应,彼此可以往来支援,更加固若金汤了。
回头再将云长拜为沛国都尉,掌管沛国军事,如此一来,三地与徐州融为一体,军事上互为犄角,又有郭贡在外预警,西北自可无忧也。
先前来时,封儿还说豫州不可得。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此事竟然如此顺利,郭贡不但全无怨念,竟然还愿意改弦易辙,为我所用,这应该大大出乎了封儿所料吧。
如今看来,这豫州已有半数江山归入我囊中,只是确实有一隐患,兵力已不足敷用。
待到秋收之后,必要扩军一两万,否则徐州恐无可用之兵了。
刘备虽然得意,但他也知道此时问题很多。
别的不说,就光说沛国,他就算扶持陈珪重返相县,其实能够掌控的也只是和丰县之间的这一块,下面的涡水流域和上面的谯县周围,那十多个县根本就不会听从沛国郡府的命令。
尤其是涡水流域那八九个县,早就被袁术吃的稳稳的了,想要夺回来,不出兵是毫无可能的。
如此一来,其实自己能占的沛国地盘只有区区五个县,甚至还不足沛国总郡县数字的四分之一。
“霸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臧霸反应过来,眼眶有些微红。
他确实从心底里对刘备服气了,既感念对方仁慈,又佩服对方的能力。
当初在琅琊,换臧霸自己可没把握一旬日内就能横扫开阳的。
而投降刘备之后,又备受恩遇,从无二待,现在还比关羽张飞更早的出任郡国太守,这份恩重,当真只能以死相报了。
臧霸本身就是游侠脾气,性格里也是推崇忠义的。
曹操活着的时候,他为了义气,保护了曹操指名要杀的人,这是他性格中的气字。
当时他可是已经被曹操打怕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请求刘备帮忙代为斡旋,最后成功的保住了朋友的性命。
曹操死的时候,他看破了曹丕在玩云梦泽之计,但他依旧束手待擒,而没有做任何反抗,这是他性格中的忠字。
臧霸一生都没有太大的野心,想寻求的也只是一位明主而已。
在认定刘备是明主后,臧霸便以臣下自居,心中有些担心往日的龌龊,暗中下定决心,要用功勋来博取刘备的信任。
却不想刘备早已经如此信任他了,这怎么能叫臧霸不感激涕零呢。
这一刻,臧霸只觉得刘备完美的符合了他的期盼。
第159章 伯符定策
商议已定,两日后,郭贡带着剩下的八千部曲,开始回军。
郭贡带领的豫州州兵回军速度很快,只是方向上选择比较独特。
他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取道任城国,打算走水路经泗水回梁国。
此时的任城国内并没有国相,说来也巧合,任城国这个地方和刘备还真挺有缘分的。
除了地理上的不可或缺外,任城国最近的一任国相,正是刘备父子望眼欲穿的荀攸。
当日,荀攸在长安参与了谋杀董卓的行动,结果被人告发而被捕入狱。
当时同谋的何颙与荀攸一起入狱,可何颙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竟然忧惧自杀。
与何颙截然不同,荀攸在监狱中言语饮食悠然自若,就仿佛只是来度假一般了,结果恰好碰上王允诛杀董卓,立刻得以免罪出狱,官复原职。
可荀攸出狱之后,果断看出王允这个人刚愎而无能,性焦而短视,不是值得辅佐的对象。
于是,出狱不到几天,都还没好好享受正人君子们吹捧的荀攸果断丢弃官职,直接逃回老家颍川去了。
果然,王允很快就因为政策的愚蠢而失败,最终人死政息。
荀攸却在家乡又被官府给征召了,给予的官职就是任城相。
荀攸的这个任城相,就是前任任城相郑遂死于黄巾军手中之后的接任。而在郑遂之前的任城相,此时也正在徐州,正是担任东海相的徐璆。
任城国虽然为黄巾所破,国相被诛,但百姓受损不算太大,只是失去了国相,地区的士族大家又外逃了,导致任城国纯粹在靠地方豪强和大侠在主导秩序。
恰好,臧霸还很擅长同这些人打交道。
郭贡的豫州军在四日后进驻任城,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在进驻任城县后的当日,郭贡就表奏臧霸为任城国国相。
又过了一日,臧霸带领泰山军赶到任城县,正式就职,接管任城。
按照同刘备商量过的方案,臧霸率主力三千人,坐镇任城县,居中支援。孙家兄弟率领五百人,进驻樊县,昌豨率领五百人,入驻亢父县。
随后,郭贡才带着豫州军从水路登沛国留县,然后走陆路返回梁国去了。
来的时候是一万大军,回去给打了八折,怎么说也是败仗一场。
不过郭贡的心情倒是比来时好多了,这主要还是源于心态。
来之前,郭贡忧心忡忡,只觉得周围都是豺狼虎豹,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要为人所并,成为他人口中饵食。
可现在,郭贡却觉得自己有底气了,不管怎么说,最少豫州三国名义上是服从自己的了,而且还有徐州这么一个稳健强大的战略盟友。
即便北边曹操和吕布分出了胜负,不论谁胜谁负,都不敢轻易来碰自己了吧?
心态一变,郭贡对刘备的感官也大为改变。
之前觉得刘备一阶边郡武夫,如何也配当徐州牧?
自己都只是豫州刺史,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兵子竟然当上了州牧,陶谦老儿当真是临死昏聩。
现在倒是觉得,这刘备当真是人如其名,确实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仁厚啊。
也不怪郭贡能有这么大改变,实在他得的好处太多了。
除了刘备以外,谁能在一战全灭郭贡之后,不趁机吞并郭贡的部曲,不以他的名义接手整个梁国,反而好言相劝,返还部曲,还结盟修好的?
就冲这一点,郭贡就认准了刘备这个盟友了。
回到梁国首都之后,郭贡当即打开府库,发两万石粮食,八十万钱,五百套皮甲甲胄,各种麻布布帛绸缎共计四百匹,送往郯城,聊表心意。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镜头转回江东,孙策正一脸怒气的审问着面前的刘繇军士卒。
此时,孙策已经成功破城,进驻曲阿。
虽然曲阿的扬州军州兵们士气不高,但指挥者水平不低,这更让孙策以为刘繇就在城中了。
可没想到,破城才得知,刘繇早就已经离开曲阿了,城中只有一校尉赵凡指挥,城破之后,就从东门突围而走了。
孙策也是气乐了。
他正是太想抓到刘繇了,所以才会如此稳扎稳打,先切断曲阿对外的通道,再从丹徒征集民夫工匠,打造攻城器械,想要一举生擒刘繇。
现在看来,这些了都成了浪费掉的宝贵时间。
刘繇早就跑了,曲阿群龙无首,很可能自己刚到的第一天,只要发动一次强攻,哪怕只是云梯附城而登,群龙无首的城内可能就土崩瓦解了。
自己的慎重,恰好给了这个名叫赵凡的小将一个从容整顿人心,安顿城防的机会。
“刘正礼妄为名士,无能鼠辈。”
孙策一边气哼哼的谩骂着刘繇胆小如鼠,以此发泄心中的郁闷。
不过他所收到的也不全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来自厉阳的增援也已经到了,就在今日,开始登陆丹徒,明日即可抵达曲阿。
摆在孙策面前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顺势东进,经毗陵也就是后世的常州,过无锡,下吴县。
这一路上都是吴郡的精华地带,无锡昔年还曾是吴国的国都,与吴县都是开发了许久的肥沃土地,人口繁多,土地肥沃,出产众多。
另外一路,则是放着毗陵不取,而是掉头西进,迎接刘繇的可以预见的反扑。
两条路各有各的好处。
东进的好处是,此时吴郡内部并没有太多的兵力,许贡对于刘繇还是相当支持的,给钱给粮给兵,自己所剩下的部曲并不多,不足以正面抵抗孙策。
如果此时东进,很大可能驱逐许贡,拿下吴县,获得物产丰富的吴郡精华。
代价是彻底得罪许贡,并且还要和许贡交战,万一为许贡所阻,刘繇又带着牛渚精锐东进,那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可好处也是相当明显的,不但能够拿到精华地盘,获得物资、财帛、人力等各种补充,而且还能先行击败许贡,解决一面的敌人。
许贡可是明确站队刘繇的,他可不会因为你孙策不打他,就觉得和你是和平状态了。
一旦孙策背后露出破绽,许贡可是会毫不客气的进攻孙策的。
第一条路,则是集中兵力先解决刘繇,如此一来,刘繇就要陷入到腹背受敌之中了。
既要防守牛渚对岸厉阳的袁术军,又要面对全力西进的孙策军,刘繇能不能扛的住这份压力,确实相当成疑。
一旦孙策能够野战击溃刘繇,拿下牛渚,立刻就能打通和袁术九江的联系,获得袁术源源不断的补给,接下来横扫江东,也就只剩下一个时间问题了。
孙策摆了摆手,让人把扬州兵带下去。
因为在曲阿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孙策军需要立刻下定决心,到底是东进,还是西进。
孙策看着堂中的吴景、徐琨、程普和黄盖,虚心求教道:“舅父,表兄,两位叔父,你们有什么建议,可尽管直言。”
这一次,孙贲并没有来援,来的只有吴景一部。
这并非是孙贲不肯来援,或者是对孙策有什么意见,而是原先就商量好的事情。
孙策眼下仅有丹徒、曲阿两个县,丹徒县不过一弹丸小城,姑且不提,就是曲阿县中也并没有多少存粮。
这并非是刘繇早有预见,或者赵凡临走之前烧毁了粮草,而是扬州目前的特殊情况所导致的。
扬州的精锐主力,都在牛渚,所以所有的军粮都存储在了牛渚仓库之中,以供牛渚防线的扬州军取用。
而扬州目前,刘繇虽为州牧,可他本质上只是扬州士族豪强们的盟主,各方都卖他面子,愿意听从他一定程度的调遣,以及供给他军粮,兵卒罢了。
因此,不可能会像其他州府一样,州府库才是最大的库存所在。
在扬州,根本就没有州府库。
曲阿总共不过两三千兵卒,存储的粮食不过万石。
因此,孙策在占领曲阿之后,并没有缴获多少军粮。
现在孙策大军赖以支撑的军粮,还是得靠厉阳那边源源不断的走水路运送粮食到丹徒。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兵马越多越好。
孙策本部加上吴景部就已经是一万两千人了,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加上孙贲部,两万人的规模,哪怕是水运,也需要大量的船只,非常容易为扬州军所骚扰。
别说切断补给线了,就是每日骚扰几次,孙策这边都要饿肚子。
与其大家一起在江东挨饿,不如把孙贲留在厉阳,这样还能牵制牛渚一部分兵力,甚至还能看看是否可以寻找到合适的战机,直接捅穿了牛渚防线。
要是连孙贲都过来江东了,难道还能指望袁术亲军那帮废物去威胁牛渚防线不成?
“刘繇既已逃走了七日,我看还是西进更为稳妥。在丹徒、曲阿各自留下兵马一千五百人,我们率九千主力西进。”
吴景等了一下,看见徐琨也好,程普黄盖也好,都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就直接开了口:“刘繇就算带个两万人回来,我们也可正面击破他。”
吴景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逼,先前始终攻不下牛渚,那是牛渚早就修成了个刺猬,还有最精锐的扬州军驻防。
孙策这边要先横跨长江,上岸之后又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所以才每每为扬州军所逼退。
正面作战,孙家军何时怕过别人?
吴景这话都有些保守了,在徐琨、程普、黄盖等人来看,就算是刘繇带回来三万人,也不过是让他们多费点力气罢了。
孙策看着地图,连连点头,却不说话。
等听完吴景的意见后,他又陷入到沉默之中,视线紧盯着地图,一动不动。
吴景倒是挺有耐心的,也没因为外甥的古怪而发怒,反而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堂中竟然变得寂静起来,就连外面巡逻士卒的脚步声都清晰可见。
过了大约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孙策突然问道:“舅父,若是让你东进,拿下毗陵、无锡和吴城三县,你要多少兵马,耗时多久?”
吴景愣了一下,疑惑道:“伯符,你要分兵?”
吴景这话一出,一旁的程普、黄盖也都急了,赶忙进谏道:“主公,我军兵少,刘繇兵众,此时分兵,殊为不智啊。”
孙策笑了起来,安抚道:“舅父和叔父们所言,我都知晓,我心中别有定计,且稍安勿躁。”
说吧,又拿眼睛去看吴景,显然是要吴景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吴景知道自家外甥打小主意就大,也只能按下心中焦急,仔细的盘算起来。
想了想后,开口道:“我只带本部即可,攻城武器也都是现成的,此处离毗陵不远,又有大道可走,直可以从城下运输过去。若是没有意外,我当十日破毗陵,当月下无锡,两月之内,拿下吴县。不过得多调拨些船只与我,否则不好行路。”
此时的江东,还不是日后的江苏,遍地沼泽湖泊,没有船只,不说寸步难行吧,那也得是事倍功半。
孙策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这个容易,前些时候在丹徒,今日在曲阿,都缴获了不少船只,大船被编入厉阳的船队,小船可尽数交给舅父。”
吴景的部曲本就是江东人出身,操舟弄水几乎如本能一般,哪怕是一堆的小船,也不怕凑不出足够的水手。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吴景点点头,也听出了孙策心里的主意,皱着眉头反问道:“伯符,你当真要分兵?”
孙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朝着舅父正色点头:“舅父,不是我要分兵,而是此时乃是分兵的最佳时机。”
“舅父请看。”
孙策的话吸引来了吴景、程普、黄盖、徐琨的目光,只见孙策指着地图讲解道:“我军占领丹徒、曲阿,如同一把利刃,将吴郡同丹阳郡的联系一切为二。”
孙策的话放后世肯定理解不了,丹徒到曲阿不过区区二十里地,怎么就能把吴郡和丹阳郡的联系给断开了。
可实际上,在东汉末年,曲阿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他是连通吴郡和丹阳郡的重要枢纽。
在曲阿的下方,是方圆几百里地沼泽淤泥区域,而在这片沼泽淤泥区域的再下方,则是当时江东最大的湖泊——震泽。
后世名闻遐迩的太湖,就是震泽的后世名字。
太湖虽然继承了震泽的名号,但面积却要比震泽小了不少,可见此时的震泽之大。
如此一来,吴郡如果不走曲阿,那就只能从太湖的南岸,绕行到乌程县,至故鄣县,进入丹阳郡境内。
这绕行的距离,何止几百里。
“我军粮食吃紧,可刘繇军有牛渚粮仓,情况会比我们好很多。”
孙策皱着眉头拍了拍长江沿岸,在牛渚周围,有着丹阳郡整整十几座县城。
即便至算正对着曲阿的,也有句容、湖熟、秣陵、石城,丹阳这五城。
“如果我们决然西进,后勤压力是其次,如果刘繇他龟缩不出,依托这些城市节节设防,拖延迟滞我们,难道我们当真要一座城一座城的啃过去吗?”
孙策拍了拍地图:“我们才一万来人,可刘繇最少有四万人,薛礼、笮融的确不是刘繇的嫡系,可他们就驻扎在我们的跟前,薛礼就在秣陵,笮融也在湖熟,难道我们过去时,不打他们?还是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路过?”
“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先拿吴郡,反过来逼迫刘繇离开牛渚,主动来进攻我们。”
孙策露出自信的神情,一合双掌:“到时候我们再一举将其击破,如此一来,丹阳诸县也将传檄而定,不攻自破。”
吴景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孙策打的是这么一个计划。
他们仔细思考,回味着孙策的整体布局,不得不承认,孙策想问题确实比他们更全面,更高了一层。
吴景等人没有一个想到刘繇要是选择避战,死守不出怎么办。
他们虽然不清楚牛渚的粮仓里到底有多少积蓄,但他们却知道那里面最起码能有一年之数。
所以刘繇现在不缺少粮食。
断了吴郡的联系,他也至少能坚持一年有余。
可孙策他们如果不拿下吴郡,如何坚持一年?
大江可不是孙家的,刘繇的船只一样能下江,难道真指望补给船队一年不出问题吗?
可就算是那样,也只是打了个平手,对时局并没有任何的改善。
吴景沉默片刻,半是反问,半是提醒道:“伯符,可要是我真去了,你手里可用之兵,可就不到五千了。”
孙策所部不过六千,最少要在丹徒留一千人,曲阿也得留一千人,可供他自由使用的兵力,最多只有四千。
就算他极限压榨守军,也没法超过五千。
“舅父请放心,我料刘繇胆小如鼠,等他下定决心东进,想要收复曲阿,叔父恐怕早就已经拿下吴县,凯旋而归了。”
孙策却是相当自信,还主动提道:“舅父还可以将丹徒,曲阿俘获的两千多扬州军也一并带走,既可当做辅兵使用,也可以择其精锐,补充损失。”
第160章 外厉内荏
刘备此时正在跟好大儿写信,颇有些志得意满。
因为陶谦耗费徐州府库上千万钱,百万石粮食,三五万精兵干不成的事情,他刘备干成了。
那就是大徐州计划。
陶谦为了大徐州计划,几乎耗干了徐州府库,还几次三番合纵联盟,搞的声势浩大,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成功的边缘。
可陶谦却忘了,乱世相争,最终还是要看拳头的,比拼谁更能打。
你前面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削弱对方的战斗力,增加己方的战斗力。
只要做不到兵不血刃,不战而胜这一点,那么最后终归是要做过一场,才能决出最后的胜利者的。
而他陶谦,远非曹操的对手,最终战败,惨淡收场。
先前说过,徐州其实属于平原之地,易攻难守,唯有几个据点可以自保。
北面面对青州时,必须要依托沂水和沭水所形成的两河峡谷,而旁边又是五莲山做屏蔽。
青州想要入徐州,最好的通道只有一条,那就是走两个峡谷中间的河谷地带。这里不但是坦途大道,而且土地还非常肥沃,产出大量粮食,还能以战养战。
青州黄巾军南下徐州,选的就是这一条路,也是在青徐两州边境附近的两河峡谷处,为臧霸所击败。
历史上刘备后来被曹操打崩了,连二爷都给扔了之后,也是从这里北上逃去青州,辗转到河北,投奔袁绍的,可见这条路的重要性。
当然,除了这条路外,当时还有另外一条道,那就是沿海通道。
可因为此时的沿海地带还没被冲刷出平原,沿海通道道路崎岖狭小,而且还经常在涨潮时淹没部分地势过低的地段,大军难以通行。
这是徐州北境两大险阻之一。
北境的第二大险阻,也是在琅琊郡,位置就在开阳。
开阳的左边是两山一水。
两山是蒙山和尼丘山,后者也是孔子名字的来源。
孔子父母正是因为尼丘山,才给孔子取名为孔丘,只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等孔子成名了之后,儒家里的腐儒们,反过来把尼丘山的名字给改成了尼山,来给孔子避讳,这真是脑残之极。
蒙山和尼山都是东西走线,而且还几乎是平行的,在两山之中,夹着一条南北最宽处约十公里的通道,而且还伴随着武水,简直是大军行进的不二之选。
而蒙山以北,又有南北走向的沂山阻挡,可谓是难得的险阻。
曹操兴平元年,第二次攻入徐州,大军走的就是这条路。
开阳就处于这个节点上,只要守住了开阳,就能卡住大军南下的水路补给。事实上曹操在郯城无法合围,也是因为没拿下开阳,导致无法利用水路来获取补给。
而且武水还能连通鲁国和鲁县,虽然中间有一段缺失,无法和泗水连成一体,但这条路也是郯城前往鲁县的重要通道,适合大军通行,地位相当的高。
因此,刘备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想办法把蒙山以南的泰山郡费县、华县、南武阳和南城四县弄到手,那徐州整个北方的防线就彻底融合一体,纵深数百里,再也不是曹操随随便便就能打穿了的。
陶谦昔日也不过只是想要拿到费县和华县,以此为据点,屏蔽蒙山、尼山的河谷通道。
现在刘备直接连鲁国都给拿下了,这可比之陶谦昔日苦苦经营的梦想版图还要完美上许多。
而在西侧,夺取了任城国以及沛国的上角,更是让彭城国地形得到了补全。
沛国在西汉时期,作为老刘家的发迹之地,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郡国,辖制整整二十九县,堪称是个庞然大物。
不过到了东汉时期,沛国却被割让了大片的土地给周围郡国,减少到了只剩下二十一县的水平,而且形状还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三扇状态。
三个扇叶集中了绝大部分的县城,分为西北南三块。
北部以郡治相县为核心,有六县,与鲁、任城、彭城三国以及山阳郡息息相关。
尤其是彭城,得这北部,即可依托丰、沛等县,遮蔽彭城,进取中原。
西边的扇叶,则是以谯县为核心,也有六县,更多的是同梁国、陈国融为一体,互为犄角。彼此之间,河网密布,有涡水相连。
南部的扇叶,则是以西汉时期的沛郡郡治蕲县为中心,总体却是和下邳,九江两个郡国联系较深。
整个一个沛国,并没有一个向心力,地理上反而更倾向于周边的其他郡国,也算是东汉划分郡国的精髓所在了。
如今,任城、鲁国已经被刘备所得,沛国北部,只要陈珪复任,也是囊中之物,徐州即将不复往日易攻难守之势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刘备这一次领兵万人,出兵鲁国所得。
这如何能不让刘备志得意满,沾沾自喜起来。
只可惜,确实如封儿所说的那般,徐州兵力还是太少了。
倘若徐州真有雄兵十万,此时不但可鲸吞沛国全境,就是梁国、山阳郡等要害之地,也可轻易拿下。
再提三万精锐,从沛县南下九江,二弟将四千精锐出东城,封儿提万人逆江而上,攻厉阳。
届时,一战可擒冢中枯骨。
孔文举真乃妙人也。
可惜,自己兵粮全无,也只能暂时收兵回郯城了。
刘备一边心满意足的洋洋自得着,一边给自己家儿子写信夸功耀绩。
曹操在鄄城可就真快气炸肺了。
“郭贡妄为名士,先从凉州,为逆贼走狗,如今又依附大耳,他何德何能,也可表奏我州国相?”
曹操气的抽刀在手,要是郭贡在他面前,估计早让他砍成十几段了。
荀彧、程昱、戏志才、满宠、夏侯惇、曹仁、曹洪、于禁等心腹谋臣重将此时都聚于堂上。
原本是要商量如何下一阶段军事行动的,却接到了最新的情况变化。
得知刘备击败郭贡,拿下鲁国之后,竟又放走了郭贡,而郭贡似已同刘备达成了和约,反过来还举荐了刘备的手下骑都尉臧霸为任城国国相。
任城国的重要性,兖、豫、徐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任城本身就卡住了泗水,而任城隔着南阳湖的对岸,有一城名为亢父,也一样属于任城国。
此城与任城一样重要,卡住了兖州的通道。
地图上看,这里是一片平原,可实际上,到处都是沼泽,唯有一条细长的通道,可以经过亢父而过。
曹操历史上二伐徐州,被吕布偷家之后,回援时走的就是这里。
当时曹操还笑吕布不知兵,陈宫少计谋,若是安排一支兵马进驻亢父,再遣一支精锐入主泰山郡的梁父城,曹操可就就回不去了。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回不去了。
当时的济阴郡,山阳郡,全部都叛变了。
曹操想要回去兖州,只能是回鄄城、东阿和范县,而想去这里,就只能走亢父和梁父两条路。
亢父是最近的,梁父则绕远。
吕布确实是严重缺乏战略眼光,这一点在历史上也是屡次把他坑的极惨。
因此,曹操对亢父的重要性是相当清楚的。
可现在,亢父县也和任城国一块儿落到刘备的手里了。
“无耻大耳,都是尔等相劝,我才没有提兵去徐州问罪于他。”
曹操提着剑在堂中转着圈,还时不时的虚砍几下,当真是对刘备恨的牙痒痒:“可这厮竟不知感恩,反而入侵我州,占我郡国,难道真以为我曹操软弱无能吗?”
荀彧、程昱、戏志才、满宠等文臣谋士尽皆低着脸,默不作声。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任城国是重要,但现在来说,那只是芥藓之疾,可吕布、陈宫,才是心腹祸害。
只要你曹操不改变目标,又要放下吕布陈宫,转而去打刘备,那你骂的再狠我们也不说话的。
总不能让领导受了气,嘴上发泄一下的权力都不给吧?
夏侯惇有些咋舌,没想到昔日来谯郡的那个小兄弟,下手竟然这么狠辣,把孟德气成这样子了。
当初看见,还觉得对方是个厚道人,而且颇讲义气,现在如何变成这般了。
曹仁倒是不认识刘备,刘备去谯郡的时候,曹仁早就南下当盗匪去了,还拉起了几百人的队伍。
至于曹洪,于禁,那自然是以曹操唯命是从了。
曹操骂了半天,也没啥新词,只能攻击刘备耳朵大,卖过草鞋。
可人家刘备也无所谓啊。
不过曹操这次却是非常理智,骂归骂,却绝口不提掉头去打徐州。
开玩笑了,好容易把吕布给重创了,不趁他病要他命,跑去打兵强马壮的徐州?
年初的时候,那是以为徐州刘备刚刚接手,州内不稳,人心思变,又无强兵坐镇,才想要去拿下徐州以为根基的。
经过这半年,刘备北平臧霸,南收广陵,甚至还打服了郭贡,早已经不是之前兵微将寡的模样了。
曹操骂累了之后,把剑朝着座位旁一丢,然后坐回了原位,冲着程昱说到:“仲德,看来还得辛苦你一次了。”
程昱自然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起身请示道:“明公,若是刘使君提出什么要求,昱该如何应对。”
曹操知道,程昱是找自己要条件。
现在兖州成了若是一方,得安抚住刘备。
否则刘备若是真疯了跑去站队吕布,就算会激怒袁绍,可他曹操也只有过河一条路可走了啊。
现在刘备得了任城国,又有郭贡在梁国,的的确确已经有了干涉兖州的力量和可能,不可不防啊。
此时的曹操心里异常憋屈,这刘备的起势怎么会如此之快?
要不是徐州是他亲自带队搞的破坏,他真要以为手下将领放水了。
可郁闷归郁闷,程昱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我可以兖州牧之名,表奏臧霸为任城国国相,不过玄德需向我保证,不可再占我兖州郡县了,否则,操必亲领兵马,将其破之。”
曹操作为兖州州牧,他的表奏自然要比郭贡一个豫州刺史更加合情合理,也让臧霸的任城国相更具有合法性。
不过曹操也留了个心眼,既然臧霸的任城国相是他表奏的,那他自然也能拉拢臧霸,而且以后也可以调任臧霸。
不过总的来说,这是对刘备有利的,算是曹操的让步和诚意。
至于将来,那自然是看到时候谁强谁弱了,最终还是得用实力说话。
不过程昱却没有满意,他的眉头还紧皱着,这点条件还是太难了。
任城国都已经是人家刘备的囊中之物了,你拿这当好处,你也得让刘备同意啊。
“明公,任城已在刘使君手中,怕明公之恩,刘使君未必会领情啊。”
曹操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程昱说的哪里是刘备,分明是在点自己。
可他也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只能虚心道:“仲德,汝即为使者,可试言之。”
程昱也不客气,直接竖起指头:“湖陆县。”
曹操一听,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为什么程昱要湖陆县,而曹操坚决不肯给?
因为这个县的位置也极其重要。
它在南阳湖的对岸,和亢父县为一边,而且还位于泗水、南水、汜水在南阳湖中的交汇点,更是勾连沛县、留县至彭城的交通要道。
要是连湖陆县都给了刘备,那刘备将完全独拥南阳湖、微山湖一整个大湖,任城国也将彻底和徐州融为一体,徐州军往来不再有任何威胁了。
因此兖州将会失去所有位于南阳湖、微山湖以及这些湖泊周围的沿岸城市,也就失去了水军的依托,徐州水军只需要靠着湖陆、任城,尤其是湖陆,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封锁大湖的入口,使得兖州水军再也进入不了大湖。
这种要地,曹操怎么舍得给。
他不舍得给,但程昱却敢要。
因为程昱明白,想要达成曹操的出使要求,没点真东西压箱底,十有八九也只是白跑一次。
除非刘备和他的谋士们集体脑残,才会不趁着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索要湖陆。
再退一步,湖陆是刘备拿不下来吗?
这怎么可能。
湖陆只有区区几十个本地衙役亭卒,连郡兵都没有,如何抵挡得了刘备的虎狼之师?
只是刘备还顾忌曹操,以及曹操背后的袁绍,而没有撕破脸下手罢了。
“这如何使得,此地绝不可给。”
曹操摇头拒绝,却发现程昱安然自若。
等曹操看向自己后,程昱才好整以暇的继续说到:“明公,不但湖陆要给,就连高平、南平阳、瑕丘,以及泰山郡的费县、南武阳、南城和华县。”
眼看着程昱一连串报出了整整八个县名,还都是地处要隘,曹操险些又抓狂了。
可这时候,荀彧却是起身拜道:“明公,此时当务之急,是安抚住刘徐州,使其不能与吕布合力。这些郡县虽重要,却并非现在之重。明公当以大局而舍小利。”
荀彧是极其聪明,程昱话一说完,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了。
无非就是欲扬先抑。
要到足够多的筹码,最后却没用掉,这不就显示出程昱他的个人能力了吗?
要是什么筹码都没用,费尽心思机谋,耗尽心血权变,终于说动刘备让步。
可功劳在哪里?
大家都看不到啊。
荀彧作为豫州派的老大,他和程昱却相当亲近。
程昱虽然是兖州本地人,却素来为本地人所不解。
在投奔曹操之后,他很快就顺理成章的拉近了和荀彧的关系,成为了豫州派的重要盟友。
这个忙,荀彧不能不帮。
而且荀彧也认为程昱做的没有问题,合情合理。
所以他主动表态,加强了程昱所求的合理性。
紧跟着,曹操的谋主戏志才此时也开口插话道:“明公也可表奏刘备之人为诸县县令,以此挑拨刘、吕关系,若是能引之相斗,则更可为驱虎吞狼。”
戏志才是地地道道的豫州派,是荀彧举荐的,自己派系的老大都说话了,他不能坐视不理。况且戏志才所说的也相当有道理。
让曹操意识到不论是湖陆,还是其他诸县,那可都是吕布麾下的城市,跟他曹操无关啊。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都让给了刘备,对方可就和吕布接壤了,并且威胁到了山阳郡郡治昌邑。
此时的山阳郡和隔壁的济阴郡,都是吕布的铁杆支持者的地盘。
确如戏志才所言,若是能以这几个县挑起吕布和刘备之间的冲突,那曹操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后世知道曹操已经快要击败吕布了,可在当时,曹操其实还是很担心的。
至今为止,曹操和吕布之间还是互有胜负,这次进攻的目标又是巨野坚城,内有名士,外有援军,很不好打。
曹操坐在位置上,耷拉着脸没回话,仿佛陷入沉思。
其实程昱和戏志才的心思,他能猜得到,荀彧的想法,他能猜到部分。
哪怕如曹操这般苛求,也觉得荀彧、程昱、戏志才是老成谋国了,些许个人计较,人所难免之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选择。
第161章 狮啸江东
刘繇正如孙策所预料的那样,一路西行,都没敢在句容、秣陵多待,一口气跑到了牛渚后才停住了脚步。
其实刘繇这个时候,比历史上的情况可要好太多了。
历史上是因为周家的背刺,直接葬送了牛渚一万多精锐,还丢了大量的军粮军械,反倒是减轻了孙家的补给压力。
现在虽然丢了曲阿,看起来老巢丢了,可那老巢其实也就是个空架子,不但没钱没粮,甚至连军队的人质都没有。
因此,刘繇麾下的军队在看见刘繇本人之后,迅速的稳定了下来,几乎没有出任何乱子。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麻烦起来了。
牛渚军自然是想要东征曲阿,毕竟他们可有不少人是吴郡豪强。
曲阿失陷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回不了家,毕竟还能从丹阳郡下面的山区绕行到会稽郡,然后走钱塘回吴郡。
可对于吴郡的担忧,却让他们支持立刻反攻曲阿。
牛渚军内部问题不大,哪怕是丹阳郡的豪强,也能支持,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可薛礼和笮融这里却出了不小的问题。
他们也不是直接拒绝,而是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刘繇在这十日内,已经连续派遣了三四拨使者前往薛礼和笮融的大营所在,邀请他们过来共商大事。
可这两个人都是各种推诿,理由很多,但人却是来不了。
“当是吴郡太守之位。”
许劭看人很准,他早就看出薛礼、笮融并非是老实之人,尤其是后者,更是祸乱的源头。
如果不是袁术和孙家的压力太大,他早想建议刘繇联合薛礼,先把笮融给消灭了。
现在薛礼、笮融两个人按兵不动,故意拖延时间,摆明了是看中了吴郡太守的位置。想要驱虎吞狼,让孙策替他们除掉吴郡太守许贡,然后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向刘繇提出条件了。
“小人,真是卑劣小人。”
刘繇自己也能想到这点,更别说这还是出自许劭的猜测了,他当然是全盘取信。
于是,刘繇忍不住唾骂起来:“就是这帮小人当道,朝局才会如此艰难。”
只是骂归骂,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牛渚才一万多人,就算全抽走了也无济于事。
而且薛礼和笮融这两个人在后方,刘繇可是一点儿都不放心的。
“明公,此风绝不能助长。”
许劭虽然身体病的不轻,但脑子却还很清醒。
刘繇除了身边几个青州、豫州的士人外,最铁杆的支持者,无非就是扬州本地的士族豪强联盟了。
虽然许贡和扬州本地士人闹的很不愉快,双方宿怨很深,可这并不代表刘繇就能出卖对方。
毕竟到现在为止,许贡还是支持他刘繇的,不但给了钱粮军械,财货人手,对刘繇,对朝廷的制度,都很是顺从。
如果刘繇连这样的一个下属都要出卖,那整个扬州的士族豪强们会怎么看他?
因此,刘繇不但不能放弃许贡,而且还要救援他。
“明公,其一,可速命人传令许贡,吴县当守则守,守不住则可撤至由拳县,万不得已,可退往钱塘。必须坚决表明州府绝对不会放弃吴郡,必定出兵为他恢复郡县。”
许劭直起身体,献上对策:“其二,明公可挑选勇壮之士,亲自登薛礼之门,此人与笮融虽一同拥兵自重,可其人却外厉内荏,野心不大,可先以正说之。只要薛礼能俯首从命,笮融必不敢独自抗命。”
“届时,明公可抽调此二人六千之众,再从牛渚抽兵四千,再聚丹阳豪族数千,共计一万余大军自西向东,同时再令会稽郡太守王朗援助许贡,由南向北,两路夹击,当可恢复吴郡。”
说到这里,许劭休息了一小会儿,继续补充道:“若是如此依旧不能制孙策的话,那明公就只能向北或是向西求援了。”
“这……”
对于许劭前面的意见,刘繇自然是全盘接受,最后这番话,刘繇也心知肚明。
许劭不就是在暗示他,真要是自己搞不定,还是趁早求援吧。
其他的事情,等解决了孙家的问题之后再谈也不迟,毕竟孙家背后的袁术,已经表奏了惠衢当扬州刺史,明显就是不认他了。
刘备和刘表至少还承认他这位扬州州牧,孰轻孰重,刘繇还是分的清楚的。
刘繇看了看孙邵、滕氏兄弟,见他们也都赞同许劭的话后,便点头同意道:“善,就照子将所言行事。”
**************
江东这边发生了巨变,大江对岸的刘封自然也是极为关注。
果然如他所料,孙策上岸之后,连下丹徒、曲阿,直接把刘繇都给逼迫的跑路了,声势大振。
当地立刻就有不少的豪强、游侠投奔而来。
孙坚的崛起,给了江东小豪强、乡中游侠们无限的希望,简直是励志模版。
再加上孙坚在江东也久为官吏,声名赫赫,使得孙策打下曲阿之后不过短短十多日,竟然吸引了周围数百人投奔。
若是时间再长些,等这消息彻底散播开来,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去投靠他,甚至会有扬州本地豪强忍不住下场押注。
对此,刘封内心其实是有些忧虑的。
什么时候过江,什么时候插手江东。
这个时间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早入,担心孙家撑不住。
晚入,又担心孙家已经坐大。
归根到底,还是得看自身实力的强弱啊。
如果能有五万精锐下江东,那自可随孙策在江东折腾了,自己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封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江东,多使细作过江查探,一有消息,立刻回报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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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荆州江夏,水军大寨之中。
都督苏飞正在堂中看着文书。
不多时,堂外传来了脚步声,门外卫兵竟不敢有所阻拦。
苏飞抬头一笑。
果然,下一刻一身着锦袍,头戴花帽的壮汉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苏飞好友,原蜀郡郡丞,益州豪强甘宁。
“羽德兄,你找我可有事?”
甘宁身上带着酒气,走路虎虎生威,在苏飞面前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对方对面。
苏飞却是爱他性情豪爽,轻财重义,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失礼。
“兴霸,你的机会来了。”
听到苏飞这话,甘宁顿时一惊,连忙看向对方。
苏飞右手举起一片帛书:“州府中下令,让黄府君挑选精锐,护送使节南下江东,广陵,这正是你的机会啊。”
原来,早在半年之前,刘封就得到刘备的应允,派人专门来荆州寻找甘宁,告知征辟之意。
只是因为甘宁此时还在刘表、黄祖的麾下,不能直接征辟,只能表明刘备爱才之心。
甘宁自兴平初年造反未遂,被迫流亡荆州,饱受刘表、黄祖轻视之苦。
所幸还有苏飞这个江夏都督欣赏他,可几次三番的推举,竟然都不被黄祖认可,反而黄祖还暗地里勾引甘宁手下的部曲背离。
黄祖这个脑回路,刘封是属实不能理解。
你说你觉得甘宁没有能力,不用他,虽然属实眼瞎,但好歹也能理解。
可既觉得甘宁没有能力,又眼馋甘宁的部曲,这当真是让人不解。
甘宁若是无能,又如何能练出好部曲来?
情况更糟糕的是,黄祖虽然看不上甘宁,但对甘宁却很防范,不但限制他的行动,还将他的驻地放在了中军营里,使得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否则,甘宁早就想顺流直下,投奔江东孙家去了。
不过在半年前,事情倒是出了变化,徐州牧刘备竟然派人前来示好,对他很是看重,还亲笔写了书信慰问,希望他有机会,可至徐州一晤。
更表示徐州水军兴建,正缺少锋锐大将,看的甘宁很是心动。
随后,甘宁将此事告诉了苏飞,苏飞打探了一圈之后,将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甘宁。
刘备不过是新入徐州,而且州内地方不靖,局势不容乐观。
甘宁虽然有些气馁,但也没熄了心思。
对他来说,伯乐要远比实力更重要。
刘表雄踞江表,实力足够强大了吧?
可问题是刘表也好,黄祖也好,都没把他当回事,公然勾引他的部曲士卒,如果不是苏飞苦苦劝说,他当真想跟黄祖翻脸了。
如此屈辱,他甘宁可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只是奈何黄祖看的太紧,甘宁没法离开。
否则不论是去投奔孙家,还是先去徐州看看,都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接下来,苏飞和甘宁对刘备都挺好奇,也有意打听对方的消息。
谁料徐州的大新闻还真不少,一个接着一个。
收丹阳,平琅琊,最近又南下广陵,与袁术一争长短。
这哪里是一个弱势州牧,分明是潜龙出渊,升龙之势,赫然若揭。
甘宁深恨黄祖阻他,若是昔日就投了去,今日早就成元勋功臣了。
可惜刘使君已经起势,而他甘宁还困在江夏,不得往投,只能日夜以酒水消解怨仇。
更让甘宁感到惊讶的是,三个月后,刘备的书信又送来了,其中言辞宽和温润,内蕴情真意切,不但对甘宁的处境感同身受,又对其能力很是肯定,更对甘宁关心备至。
书信末尾,还叮嘱甘宁不可自弃,当多读诸子,以此自勉,直让甘宁为之心折。
到了这时候,孙家这个选择,已经从甘宁的脑袋里剔除了。
他甘宁的心胸不大,只容得下一个徐州刘使君。
“兴霸你也知道,我曾荐卿数次,惟主公不能加用。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卿早另有远图,飞也尽知。只是主公防范过甚,不得机会。”
苏飞将手中帛书递给甘宁:“此乃州府公文,直接下发我处,我便可借此机会,越过主公,直接回报州府,安排卿来担任此职,等送完使节,卿可自决去处。”
甘宁此时也看完帛书,激动的抬头望向苏飞:“羽德兄,大恩大德,你让我如何报答。”
苏飞却是遗憾叹息:“不能与兴霸共赴疆场,此飞之憾也。”
甘宁闻言,虎目殷红,退后一步俯身大拜道:“羽德兄,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所命,只需帛书一卷,宁必以死相报。”
“何至于此!”
苏飞赶忙起身,绕过案几,将甘宁扶起:“兴霸,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不过州府命令很急,后日就要出发,伱明日好生准备,今夜我当设宴为你送行。”
甘宁大喜,反手握住苏飞:“好!今夜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两日后,甘宁带着部曲四百余人,驾大小舟船十余艘,迎接到了使节刘先的车队,并同行的豫州名士荀攸先生后,放船东行,一路顺江而下,朝着江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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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江东,刚刚爆发过一场大战。
刘繇从许劭之计,带勇士八人,赶赴秣陵,直入薛礼大帐,斥之以大义,以扬州牧之名,令其出精兵三千,向东而攻。
薛礼在刘繇的呵斥下,讷讷而不敢言,俯身拜从。
随后,薛礼点出三千精锐,交予刘繇。
刘繇带着这三千精锐,再加上丹阳豪强们聚拢起来的三千人,以及牛渚防线中抽出的四千精锐,直接逼到了笮融家门口。
笮融只能出营相迎,响应刘繇的征召,当场点出三千精锐交给刘繇。
随后,薛礼和笮融二人,还被刘繇请进大帐,耳提面命,让他们务必注意牛渚方向,一旦有事,立刻驰援。
薛礼和笮融被刘繇所摄,只能满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刘繇便带着一万三大军向东攻击孙策。
此时,吴景正在吴县城下猛攻,许贡艰难坚守。
孙策只有六千部曲,加上这段时间投奔他的千余豪侠,总共不过七千人,才堪堪是刘繇大军的一半。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孙策应该会固守城池,比拼双方谁更能坚持。
若是吴景先下吴县,再回头援助孙策,则是孙家胜。
若是刘繇先攻下曲阿,则是刘繇胜。
刘繇甚至和心腹张英、孙邵等人商议,是先取曲阿,还是先下丹徒。
刘繇等人都判定,孙策必定将主力收缩到曲阿,毕竟曲阿若是一下,那吴景可就一下子成了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了。
到时候吴景连跑都没地方跑,军心大乱之下,恐怕连自保都是个问题了。
相反,丹徒丢了,虽然情况也一样很严重,但孙家至少还有一个等待吴景汇合的余地。
哪怕吴景攻不下吴县,但他回来和孙策汇合之后,一样是一个重兵集团,随时可以反攻丹徒。
因此,刘繇他们做抉择时十分小心,决心直接围攻曲阿,也不分兵丹徒,也不求攻下曲阿,只求把吴景给逼回来,给许贡解了围就好。
到时候刘繇他们可以退兵到句容固守,将孙策军限制在这吴北地区。
吴县到曲阿之间,河流湖泊众多,距离虽然不远,但行军起来却是非常麻烦的。
到时候只要刘繇多派细作斥候,根本不用担心吴景能迅速回撤,哪怕吴景撤退到毗陵,他都有足够的时间撤回句容。
在曲阿和句容之间,还有一条河流,名为香草河。
此河是南北向河流,距离曲阿不过四五十里地。
刘繇军都不用回到句容,只要撤过此河之后,孙策军就再难威胁到刘繇军了,这让吴景如何能追得上他。
刘繇、张英、孙邵等人已经将几乎所有能考虑到的情况都已经考虑到了,可惜唯独漏了一个情况。
那就是孙策的个性。
孙策性如其父,勇烈非凡,怎么可能如此保守。
故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孙策竟然直接放弃了丹徒,将所有兵力聚集到了曲阿。
随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孙策竟然出曲阿,于曲阿西三十里,香草河河东十里处,列阵迎击刘繇。
刘繇军猝不及防,行军半日后,刚过香草河,就仓促迎战,被孙策打了个以逸待劳。
随后,孙策亲自上阵突袭,半日冲阵四次,折矛七杆,换马四匹,终大破刘繇军,斩俘三千。
刘繇兵败,后退十里,退过香草河后下寨,收拢溃兵。
却没想到,孙策竟以俘虏为前驱,骗开营门,杀进刘繇大营后到处纵火。
大败之后,又遭劫营,刘繇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痛饮苦酒,再度大败。
在张英拼死血战之下,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护卫着刘繇逃入句容。
一万三千大军经一日两败,竟然只剩下了三千多,一口气去了一大半。
除了被孙策斩俘的近四千人以外,其他大部分都是跑了。
豪族临时凑出来的部曲自然是直接逃回家去了,而薛礼、笮融两部的部曲,自然也不会再傻乎乎的去找刘繇,索性直接绕过句容,往西边逃去了。
只有跟着刘繇一起跑的,以及牛渚守军,还有一些较为忠诚的豪族部曲,才跟着刘繇一起来了句容。
刘繇在句容看见大军如此狼狈,顿时失态大哭,伤心到昏厥了过去,又引得张英等人一阵慌乱。
香草河之战,孙策一日之间,两次大败刘繇,斩俘近四千人,震动了整个江东,同时还以丹阳为核心,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香草河之战的影响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显现,只是目前的直接影响就已经够多了。
第162章 夜宴三杰
香草河之战后,刘封正在广陵宴请江东应辟而来的三位人才。
分别是步骘步子山,卫旌卫子旗,董袭董元代三人。
步骘与卫旌都是广陵人,躲避战乱而暂居江东。
此番应辟归来,刘备又是名副其实的徐州牧,自然是倾心相从。
董袭则是会稽大侠,乡中豪雄。
此人的到来,倒是让刘封很是惊喜。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徐州接连用兵,所向披靡,可称百战百胜。
不知不觉之间,地盘竟扩张了三倍有余。
陆战将领还好,不提关张,尚有赵云、田豫、太史慈、牵招、徐盛、潘璋等诸多能将,更有陈登、鲁肃等方面帅才。
反倒是水战,人才缺口极大。
陈登和鲁肃都只能算半个,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验。
而真正的水军战将,只有周泰和蒋钦两个人,哪怕徐盛、潘璋都算不上,更别说此时的二爷关羽了。
可现在的局势,对水军将领的需求又很大。
别的不说,徐州北方琅琊还好,虽有武水可运,却没法直接连通鲁国,暂时不必考虑。
可西方不论是连通彭城,还是沛国,乃至任城、鲁国,都得掌控水道。
若是能够有一支精悍能战的水军,兖州再想要像之前那样轻松打穿徐州,那就与痴人说梦无异了。再加上下邳,广陵,以及日后下江东,都需要大量优秀的水军将领。
周泰和蒋钦两人,无论如何都是分身乏术的。
水军扩编,势在必行,明年必扩水军万人,否则如何能支持得了徐州军转战南北,更别说下江东了。
如此一来,水军将领可就更缺少了。
恰好此时,董袭来投,这当真是雪中送炭。
董袭此人,别看他最后是被淹死的,但善泳者溺这句古话,恰恰证明了董袭水战之能。
而且他还不同于周泰、蒋钦等人,他是和孙策手底下的陈武可算得上是两朝老臣,不但被孙策深信,就连吴国太和孙权对他也是极为推崇。
董袭在孙策手下,除了孙家亲眷外,可谓是第一个担任方面大员的,甚至比周瑜还早。
周瑜可是孙策的大股东,都赶不上董袭,可见孙策对董袭的看重。
孙策死时,吴国太只问了两个人军国大事,一个是张昭,另外一个就是董袭,可见其人之能。
这样一个水军帅才,正是目前徐州急缺的人才。
只是会稽郡实在太远,路途又不方便,而且南方瘴气厉害,派去征辟董袭的州使一直没有回信,总算到了现在,有了这么个好消息。
步骘、卫旌、董袭三人原本只是路过广陵,想在广陵换船好继续北上。
倒是没想到,刘备的嫡长子竟然也在广陵,还特地设下酒宴,宴请三人。
步骘镇定自若,卫旌有些犹疑,而董袭却是外强中干。
谁让董袭的出身太低了,他家连豪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乡中大侠,有些资产,也能读过几本书,可距离豪强都还缺少了一两代人的耕耘,以及官途的累积。
甘宁和董袭两个人,就很明显的区分出豪强和大侠的差距了。
甘宁幼年的时候,可以到处横行劫掠,甚至袭杀不对付的官吏,却没人敢治他的罪。
等到长成之后,开始收心,好好读书,不过几年时间,竟然直接以郡计掾,没几年竟然升到了郡丞。
这可是太守名义上的副手,一郡中的二君,一旦太守有所闪失,往往都是郡丞暂代的,俸禄高达六百石。
诸葛亮的父亲诸葛圭,就当过泰山郡的郡丞。
所以甘家在蜀中的地位,那是相当强横的。
董袭却没有这样的底气,他三十多岁了,虽然有一身武艺力气,却始终困于底层,没有遇到过半点向上的机遇。
天知道他得到刘备征辟时候有多高兴。
若不是那州使大病了一场,身体虚弱,董袭恨不能直接飞到郯城去。
此时被方伯家的公子宴请,董袭心里忐忑不安。
听说方伯对此子极其疼爱,只看能让他独在广陵,就可见一斑了。
下午时分,董袭正在卧房中惴惴,却突然发现有下人上门。
董袭打开房门,却看见一排近侍,手中捧着衣冠袍履,再后面的力士则是抬着水桶,里面满是清水,显然是给董袭沐浴用的。
“董壮士,我等奉少主之命,闻壮士远来匆忙,特备下衣物冠履,供壮士取用。”
董袭心中一暖,他何时享受过如此待遇。
“袭何德何能,让少主如此费心。”
近侍们却是笑容满面,这些人看人很准,知道面前的这大汉迟早为少主乃至于明公重用,如何敢得罪董袭。
众人纷纷将东西送入董袭的房间,然后就要告辞。
董袭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赶忙取出自己的行李,从里面掏出一串铁钱分发。
铁钱虽然不如铜钱保值,但也是通行的货币,在南方和益州更是流通的广泛。
众人一通千恩万谢,然后才告辞离开。
关上门后,董袭只觉得心头一片火热,先前的惴惴不安已经不翼而飞。
少主竟然连这些小事都放在心上,这份恩重堪称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自己如何还需自疑?
董袭好好梳洗了一通,只觉得身体轻松上了许多,拿起近侍送来的衣袍一看,尺寸赫然正是自己的,更是感动不已。
这也不怪董袭容易感动,这年头,刘秀握个手都能被称赞为礼贤下士。
刘封这一套解衣推食,怎么也得是个高祖级别,比光武可还要高上一档。
董袭穿戴整齐之后,准备前往正堂等候。
却不想,董袭刚打开院门,却看见一个少年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外。
董袭定睛一看,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只见刘封悠悠问道:“董壮士,封所送来的衣物是否合身?若是有异,可当遣人来改。”
董袭顿时大惊,赶忙就想要下拜。
刘封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托住董袭,口中喊道:“董壮士。”
刘封的力气已经算得上大了,可架不住董袭力量更大。况且董袭行礼的决心又坚定,竟不想把想来托他的刘封给带了个踉跄,单膝触地。
董袭整个人都懵了。
他明明是有感少主恩遇,真心拜谢,怎么就把事情给搞砸了呢。
董袭愣在当场,只觉得四肢僵硬,空有一身力气,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心中满是悔恨,甚至生出了死意。
后世人可能理解不了董袭现在的心态。
东汉末年,承接秦汉时期人们重义轻生的理念,与声名相比,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刘封身份乃是一州方伯的嫡长子,对他解衣推食,恩遇有加,可他却害的如此贵人狼狈不堪,膝盖触地,这对于刘封来说,无疑是极其丢人的,而对于董袭来说,说一句恩将仇报都不为过的。
哪怕董袭是无心之失,那又如何?
“董壮士当真好力气,想必昔年楚汉相争,彭越英布也不过如此吧。”
突然,董袭的耳朵里响起了刘封温润如玉的声音。
董袭一时之间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看见刘封自己缓缓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膝上尘土,对他赞不绝口道:“封虽年少,却也有几分气力,今日得遇董壮士,始知天下猛士之力如何也。”
说着,刘封握住了董袭的手,一边絮絮叨叨道:“董壮士不知,我弓马老师青州太史慈,我叔父常山赵云,我亲将琅琊徐盛、东郡潘璋,届时勇武豪雄,只是他们平日里总是顾忌我身份,不肯与我认真相角。”
“可如今乱世,汉道不昌,封身为大汉宗室,高祖血裔,当有肃清寰宇,重振汉室之心。”
刘封其言情真意切,宛若多年好友倾诉一般,不知不觉的沁入董袭心中。
“如今年岁尚小,可日后总有征战沙场的时候。皆是敌人可不会以我年少,让我几分。”
说到这里,刘封望着董袭道:“董壮士,你意如何?”
董袭看着刘封俊美而又略显青涩的面容,听着那略有些稚气的问题,心情激荡,猛的大礼下拜,慷慨陈词道:“少主乃是汉室宗亲,何等尊荣贵重,即便征战沙场,也当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发号施令。袭不才,愿为少主爪牙,为少主征战沙场,斩将夺旗。”
“少主,袭乃是乡中豪侠,素为官吏欺压,士族视我如罪犯,豪强视我如刀剑,农人视我为虎狼,可天地当知,我等也有报效大汉,封狼居胥之志,可空有雄心,却无伯乐,奈何?”
“今蒙少主不弃,解衣推食,又不计董袭无心之失,温言宽慰。”
“袭别无他物,唯有性命一条,愿以此报于少主。”
“他日少主若有用袭之死,袭若有半分退避,上天诛之!”
刘封感动不已,赶忙将董袭扶了起来:“董壮士,何必如此,封肃敬重壮士忠义,何曾相疑,需壮士立此毒誓。”
董袭自承心迹道:“少主,袭字元代,少主可直称我字。袭此言,天地可鉴,非是相疑,而是少主恩重,不容袭不报答一二。”
刘封恍然,连连点头,握着董袭的手将其再次扶起来:“元代,我视卿如臂膀,岂有自疑臂膀之人?日后再不可如此。”
董袭只觉得刘封虽然年少,却举止端正,进退有据,更兼言谈温润,推心入腹。
少主都有如此风范,那方伯的风姿又该如何让人倾倒?
之后,刘封与董袭闲谈了许久,得知董袭果然不但深悉水战,也精通山地战,乃是一名全才。
而董袭也从刘封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惊人的消息,震惊于刘封所拥有的能量。
随后,刘封带着董袭前往步骘、卫旌所在的院落。
面对少主亲自登门邀请,步骘和卫旌都很震惊。
只是步骘还稳的住心神,表现从容,而卫旌要比他激动上许多,险些连话都说不妥当了。
经历过焦矫之事之后,步骘越发沉稳,而卫旌却是深受刺激,此番突然遭遇刘封的礼遇,自然表现的就有些过激了。
当天晚上,刘封设宴为董袭、步骘、卫旌三人接风洗尘。
赵云、太史慈、牵招、徐盛、潘璋、周泰、蒋钦,李氏兄弟等一众广陵亲信尽皆出席。
在宴会上,刘封还取出了昨日刚到的刘备书信,告知众人刘备西征大胜,不但调和了豫州内部的纷争,还表奏了臧霸接任任城国相。
眼看着徐州集团发展势头大好,局势一片如火如荼。
如赵云、田豫等老人自然是相当高兴,而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蒋钦这些新人更是眉飞色舞,显得比老人还要高兴。
步骘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觉得徐州军中生机勃勃,宛如万物竞发,百舸争流。
董袭为刘封所看重,已经把自己代入进了徐州集团。
在众人聊到江东局势的时候,董袭起身离席拜道:“少主,诸君。孙伯符,乳虎也,其父孙文台于江东素有威名,为豪强大侠仰慕,江东人多崇拜之。孙策若是在江东站住脚后,恐有大量豪强游侠投奔其,此中不乏人才勇士。”
其实董袭自己也是有些心动的,如果没有得到徐州刘使君的征辟,他观望之下,很可能也会如此选择。
“确如卿言。”
刘封叹息一声:“如今孙伯符已在香草河击溃刘扬州,丹阳局面不容乐观。若是趁机西进,席卷丹阳,攻破牛渚防线,立时就同袁术的九江连成一体,到那时候,可就势大难制了啊。”
此时,步骘也起身离席,朝着刘封拜道:“公子,孙策若是西进,反倒是成不了气候了。我徐州要担心的是孙策不但不西进,还掉过头继续东进,若是那般,事情可就麻烦了。”
刘封眼睛一亮,其实他刚才那番话并非本意,乃是有意试一试步骘、卫旌的成色。
没想到步骘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过了关。
刘繇虽然在香草河惨败,但真正的损失还是一千余牛渚精兵,其他豪强部曲、薛礼笮融的部曲本身就不是他的兵马,损失了也就损失了。
况且刘繇在牛渚还有上万精锐,薛礼笮融也都各有万人部曲,再加上丹阳豪强手中的部曲,整个丹阳郡其实依旧重兵云集。
孙策如果这时候西进,看似挟大胜之势,实际上却是陷入到了攻城拔寨的窘境中。
这些兵力都布置在丹阳北部的这些城市之中,别说孙策才六七千人了,就是六七万人,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啃下来。
以孙策目前的兵力,怕是啃到一半,他的精锐老底子就消耗光了。
因此,刘封倒是希望孙策能被冲昏头脑,直接西进了。
刘封自然捧哏似的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步骘自信答道:“骘自吴郡而来,沿途所过诸县,多空虚无备,唯有吴县,士卒较多,此时也已为孙家军吴景所部围城。吴郡精华,尽在吴、娄、毗陵、无锡四县。若是孙策继续增兵东线,一旦拿下吴县、娄县,可谓已尽收吴郡精华。”
“如此,孙策可依托吴郡而成有源之水,有土之山,必成大患也。”
步骘刚一说完,刘封便脸色大变,赶忙起身,冲着步骘大礼道:“幸有先生相教,否则小子将犯大错也。”
步骘赶忙谦逊:“不敢当公子如此夸奖,只是骘略有所得,不敢隐瞒公子。”
刘封却是上前握住步骘之手,郑重道:“先生之见,鞭辟入里,发人深省,如此高见,日后当多多进言,家父闻过则喜,最喜直言相谏,先生才华横溢,洞察局势,必为我父所倚重。”
步骘心里一松,其实他刚才的进言也是一种试探,想要看看刘封的品性和对于不同意见的态度。
只是步骘当真没想到刘封的态度竟如此之好,不但从善如流,还把步骘给抬的这么高。
一旁的卫旌很是羡慕,他其实刚才也有想到这些,只是看见刘封的意见和自己截然相反,于是便犹豫了起来。
此时看见步骘得到刘封如此之高的赞赏,
卫旌这时也开口道:“公子,子山所言确有道理,不过也无须多虑。”
“哦?”
刘封继续握着步骘的手,目光转向卫旌:“先生有何教我?”
卫旌压住内心的喜色,神情略显紧张道:“孙伯符即便能占据吴郡,却也是身处险地。吴郡南有会稽,府君王朗声名显赫,素为郡中士民倾倒,此时必为其效死力。而其西侧,丹阳刘使君依旧有雄兵数万,不可轻辱。最重要乃是我徐州广陵,正在大江之北。”
“孙策为三面围困,又与左将军的江北只有长江相连,随时都会被人切断联系,恐其日后只有疲于奔命之力,而无拓展之能了。”
刘封点点头,这卫旌眼力上确实没什么问题,能看的出自家对扬州的觊觎,也能看出孙策在吴郡的困难。
只是和步骘相比,卫旌无论是品行,还是德行,又或者是才干能力,无疑都差了许多啊。
再联想到历史上卫旌的性格,刘封断定此人只是郡县之才,可小用,不可大用。
第163章 双喜临门
宴后,董袭、步骘、卫旌等人被刘封挽留在广陵暂歇。
刘封给出的理由是,他也不日即将北归郯城,正好一同北返。
其实是刘封恰好发现,这三个人正好可以当一次工具人。
诸葛家此时已经越过了东海国,进入到了下邳国内,再过一段时间,即可进入广陵郡内。
就在刘封安心等待诸葛家到来的时候,荆州的使节船队也到达了扬州牛渚。
下船没多久,刘先和荀攸就听说了孙、刘的香草河之战,得知刘繇让张英在句容收拾残兵,固守城市,本人则正在退往牛渚的路途中。
两人都非常吃惊,都没想到刘繇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幸好刘繇还有牛渚精锐,足以稳住丹阳北部。
只是这场惨败,必然会让丹阳士族豪强为之动摇,局势必然恶劣许多。
不过如此,倒是可趁机说动刘繇,与荆州为盟。
许劭拖着病体,代替还未赶回牛渚的刘繇接待了刘先和荀攸。
双方一番自我介绍之后,许劭得知刘先乃是正使,而荀攸则是欲北上去往徐州。
至于甘宁这样的武夫,只配在堂外候着,如何配与堂中名士同席叙话?
刘先开口先是称赞了许劭一番,随后才说明来意:“我主昔日,也为左将军所欺,正是刘扬州近况相似。多仰赖荆州有识之士毁家纾难,舍身为国,为我主筹粮聚兵。蔡德珪、黄承泽浴血奋战,终阵斩孙坚,大败左将军,将之驱离南阳。”
“此番孙坚之子,肆虐吴郡,荼毒江东,正与昔年荆州之事雷同,我荆州上下感同身受。我主敬刘扬州同为宗室,愿出力助刘扬州一臂之力。”
刘先先表明态度,试探许劭等扬州高层的意见。
若是他们对荆州戒心太重,很大可能会一口回绝。
许劭等人听完刘先的话后,一时之间竟然沉默起来。
在座的都是名士,也是颇有能力的士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刘表的用心,他们其实也能猜出个十之七八。
别的姑且不论,若是荆州兵到,帮忙收复的土地城池,若是对方攻打下来的,扬州这边该如何索要?
更别说引外兵入江东,会不会引起江东本地士族豪强的反感了。
许劭他们不给反馈,刘先也不好继续试探,他既要保持名士的风度,也担心过于刺激到扬州高层,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之间,堂上竟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很是安静。
倒是一旁的荀攸,看出了不少迹象。
他本就十分聪明,又旁观者清,在他看来,刘先此时应该再接再厉,展现荆州实力。
若是扬州高层对于荆州的忌惮胜过对袁术的忌惮,早就一口回绝了。
此时沉默,很可能是不知该如何深入这个话题。
毕竟他们乃是弱势方,更担心荆州的居心、诚意以及有无足够的实力相助扬州。
荀攸也沉默了片刻,决定助蒯越和刘先一臂之力,主动开口道:“攸因道路险阻,匪患阻隔,不得已顿足于襄阳,已有两年之久。”
“刘荆州单骑而入荆州,对内恩威并著,招诱有方,对外击败孙坚,驱逐袁术。使得荆州万里肃清、群民悦服。如今已是兵精粮足,将领骁勇,士卒乐于效命。”
“荆州、扬州,一江之表,本就互为友邻,相互扶持。”
“左将军昔日在南阳所为,实令荆州上自刘荆州,下至黎民百姓,无不痛心疾首。自也不愿此事再发生于江东。”
“刘荆州之诚意,刘扬州当可不必疑之。”
荀攸的一番话,既表明了刘表和荆州士民对扬州的同情,同时也暗示了刘表也有足够的能力出兵扬州。
果然,听完荀攸的话后,许劭等人有了反应。
“实不相瞒。”
腾胄开口道:“我等早先已经商量妥当,正要遣使往江北,向徐州牧刘使君求援。”
听到刘备的名字,刘先和荀攸脸色都微微一变。
刘先突然听见一旁的荀攸咳嗽了起来,猛的的发现许劭、腾胄等人都在观察他的反应,立刻开口道:“此乃英雄所见略同也。”
腾胄疑惑不解的问道:“尊使何意?”
刘先大笑道:“诸君有所不知,先此来,除身负与扬州盟约的任务外,还要前往徐州一次,拜见刘徐州,表我主修好之念。”
“我荆、扬、徐三州皆是汉室宗亲,此时正该相互扶持,共扶汉室。”
刘先态度诚恳,言语诚挚:“若是徐州刘使君也愿意出兵相助,那扬州大事可定,正合我主之意。”
许劭、腾胄等人这才恍然。
刘先却是心中暗自感谢荀攸的提醒,若是刚才愣神太久,恐会引起扬州名士们的疑虑。
当晚,许劭设宴款待刘先、荀攸。
两日后,刘繇赶回牛渚,与许劭、腾胄等人连夜密谈。
随后,又从薛礼、笮融处抽出六千兵马。
只是这一次要兵,刘繇也付出了一些好处。
答应将丹阳县交给薛礼,而将句容县交给笮融。
虽然刘繇此举,明显越过了丹阳太守周尚。
但此时刘繇已经顾不上周尚了,或者说他已经相当忌惮周尚了。
周尚同刘繇原本就是合作关系,刘繇急于控制地方,获取财货粮秣兵员,而周尚有能力控制地方,却苦于没有名义。
于是刘繇和周尚一拍即合,刘繇表奏周尚担任丹阳太守,周尚帮助刘繇迅速平定丹阳,筹集粮秣兵员。
双方的关系是对等的,刘繇是盟主,周尚是重要的大股东。
可现在刘繇明显有些衰颓,隐隐有不敌袁术麾下骁将孙策的迹象。
周尚就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了。
周家毕竟是庐江大族,家族的基业多半都在庐江,也就是袁术的麾下。
袁术眼看着要横扫江东了,周尚如果要把刘繇卖个好价钱,那么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更何况刘繇还从刘备的信中得知,周家嫡系子弟周瑜与孙策从小定交,双方早就是登堂拜母的感情了。
此时孙策占据吴郡北部,又大胜刘繇,此时正在宛陵的周瑜会偏向哪一边,这还用问吗?
刘繇和许劭等人商议之后,做出几项重要的决定,
第一项就是用丹阳、句容两县,继续从薛礼和笮融手里交换士卒,对方迫切需要立足之地,问题应当不大。
第二项就是请许劭出马,与刘先一起前往郯城,面见刘备,请求援助。
第三项就是派人警告暗示周尚,将荆州来使,与自己向徐州求援的消息告知对方。此时刘繇也不指望这消息能有多大的用处,哪怕就是多让周尚犹豫一天都是好的。
刘繇并不知道,宛陵此时周尚与周瑜叔侄之间,也正在激烈的讨论着时局。
从孙策奇袭丹徒,攻占取阿时,周瑜就力劝周尚立刻易帜,从背后猛扑牛渚,打破江防,夺取袁术军过江的大功。
周尚却犹豫不决,他先前曾经同意了侄子周瑜的计划,却因为刘封的来信而耽搁了下来。
现在周尚的犹豫,也是源自于徐州。
原因无他,徐州太能打了。
孙策以六千部曲袭丹徒,下曲阿,又以舅父吴景六千部曲,连破毗陵、无锡两县,横扫吴郡北部,这是何等强悍?
可就在一个月前,孙家军连同孙贲部,再加上桥蕤所领的一万袁术亲军,三万精锐却在广陵城下被区区六千徐州军大破,一战就将桥蕤所部彻底打残。
早先孙策在广陵城中激战一晚,也最终被逼弃城而走。
不过月余的时间,袁术军最精锐的部众,已经被徐州军以少敌多,连败两场了。
周尚有些担心,别看孙策现在势如破竹的样子,徐州军可就在江北呢,也就一江之隔。
况且刘备和刘繇都属宗室,而且刘备素有仁厚的名声,刘繇但凡开口求援,刘备大概率不会拒绝。
周尚认为可坐观徐州军与孙策分出胜负之后,再下决定。
周瑜却是觉得,广陵虽近在江北,可徐州中枢却远在郯城。
等郯城做出反应,江东之事早就已经定了。
只要周尚联系孙策,待孙策西进时直接易帜,刘繇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刘备就算有心援救,也是鞭长莫及。
到那时候,左将军掩有江东江北,必会再次北上。
徐州能保有广陵不失就已经邀天之幸了,如何还能威胁得到江东。
双方僵持不下,但兵权却在周尚的手里,周瑜也只能是干着急,使不上劲。
丹阳城内的官吏军官可都是周尚的嫡系部下,周瑜就是想玩假传圣旨都不好使的。
几日中,前线趋于稳定。
孙策是打定主意先拿下吴郡了。
笮融得到好处后,痛快的再次交出了三千人马,随后带着数万部曲前往句容。
薛礼也一样交出了三千人马,然后遣亲信蒋能带两千士卒进驻丹阳。
对此,周尚表现的很是淡漠,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刘繇稳定住前线后,与刘先、荀攸几次会晤,双方建立了初步的同盟关系,前提是刘表需立刻援助扬州一批军械粮秣。
双方经过激烈的讨论,荆州同意在一个月内,先运送六百套皮甲,三千把长刀,三千面木盾,两百张弓,八万支羽箭,再加上五千石粮草。
刘繇则表态,在击破孙策之后,愿意出兵与刘表一同共击江北袁术。
双方谈到这个地步,其实刘繇也已经清楚刘表对扬州江北的诉求了。
只是具体到时候怎么划分,还得看双方军队的表现了。
若是荆州军确实实力强横,横扫江北,那刘繇也甘心先巩固江东的四个郡。
若是荆州军表现的不行,那扬州军未必没有机会收复江北两郡。
又过了三日,刘繇特地设宴为刘先、荀攸以及许劭、腾胄二人送行。
之前就已经派出快船通知广陵,因此,当刘先四人来到广陵时,刘封就带着众人在码头恭候多时了。
原本刘封是打算只带步骘和卫旌两个文士的,因为他知道许劭这帮子人骨子里是还很看不起武夫的,就连太史慈都入不了他们的眼睛,其他人就更不提了。
要知道太史慈本质上都能算半个士人了,成分也就比刘备差一些,毕竟他没能拜在大儒名下。
可即便如此,刘繇依旧坚决拒绝身边亲信对太史慈的推荐,理由是怕被许劭耻笑,因为太史慈是个武夫。
平心而论,刘封不信刘繇真愚蠢死板到这种程度,他当时很可能也是没有办法安置太史慈。
与腾胄、是仪、滕氏兄弟等文士不一样,太史慈是武将,是要带兵的。
可刘繇手底下的兵马都是江东豪强士族们贡献的部曲,那都是别人家的私兵,这怎么剥夺得了?
而且就算硬剥夺了给太史慈带,他也带不了啊。
再说了,这些江东豪强士族为你刘繇既出力又出钱,图的不就是报答吗?
太史慈什么都没出,即便是刘繇,也没办法直接一句话将他给提拔成将领啊。
但刘繇明明可以找其他理由来婉拒,甚至直接和太史慈开诚布公,用太史慈来掌握自己的嫡系亲卫部队,再一步步找机会提拔壮大起来。
可刘繇却只是简单的一句怕被许劭耻笑,这也说明了刘繇本心里确实还是看不起太史慈的。
至少的的确确是没把对方当成联合自己一个阶级的,不值得自己如此费心扶持对方。
既然如此,那么刘封何必让赵云、太史慈等人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若是对方当真冷遇了赵云、太史慈等,刘封宁可掀桌也不可能放任对方欺负自己亲信。
与其到时候闹的不可开交,刘封索性直接想让赵云、太史慈等人不必来了。
同样,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就连董袭也被刘封安排休息,不必出席接待。
倒是步骘和卫旌是文士,正好可以被刘封带上撑撑场面,还有李家兄弟俩,一并来到码头凑个人头。
对于刘封的这番苦心,赵云、太史慈等人初时还不太懂,刘封担心误会,索性直接以实相告。
赵云和太史慈顿时有些失落,毕竟许劭可谓是东汉末年的顶流,真正的顶级名士,而且还是那种有资格品评其他名士的名士。
即便是赵云、太史慈等武人,对许劭也是闻名已久,此时听到这样的结果,自然还是很是失落的。
他们也知道刘封是一片好心,总不能看着他们受辱吧?
可刘封却还是低估了许劭在当今士族豪强们心中的地位。
不但赵云和太史慈表明想要见见许劭,即便受些委屈也没关系,就连潘璋这样的莽夫,都像是见了偶像一般,满心期待。
没办法,最终刘封也只能改变了决定,把广陵的文武官吏一并带上,给足了许劭等人场面了。
不过刘封却是没想到,在这些来使之中,竟然暗藏了巨大的惊喜,而且这惊喜还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当荀攸自我介绍的时候,刘封人都惊了。
原本他迟迟等不到荀攸的消息,都已经有些绝望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这让刘封大喜过望,对荀攸很是恭维了一番,态度热情的甚至超过了刚刚拜会许劭的时候。
周围人都诧异不已,就连许劭都忍不住为之侧目,而当事人荀攸更是有些受宠若惊。
等到互相拜会完,刘封打算引领许劭、荀攸等人进城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他们背后的船上,站着一个身高七尺,穿戴锦袍,头插鸟羽,身佩铃铛的大汉。
刘封有些诧异,于是询问道:“此人乃是何人?”
刘先回头一看,见是甘宁,于是答道:“此人乃是我荆州别部司马甘宁。”
刘封顿时大喜,竟扔下众人,直驱甘宁面前,大礼拜道:“将军可是蜀中甘宁?人称锦帆主之甘兴霸?”
甘宁原本正拉着缆绳,百无聊赖的看着码头上众人寒暄,眼看着众人即将离开,无人理会自己,不由有些唏嘘。
想当年自己横行蜀中,轻侠杀人,藏舍亡命,出入纵横,威名赫赫。
就连侍从之人,都身披锦绣,往来出入,光鲜亮丽,谁人不夸一句?
可现在,竟然落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了吗?
可惜天下少伯乐,若有知遇之主,我就是舍了这百十斤躯体,也当为他效死。
就在甘宁神思不宁的时候,一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突然大礼参拜。
甘宁大惊失色,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少年正是先前码头上广陵为首之人,听说正是徐州牧刘备之子刘封。
他赶忙抢上前,将刘封搀扶起来,口中答道:“贱名何足挂齿,在下正是甘宁。”
刘封大喜,反手就握住甘宁的手掌,神情欢悦道:“将军,在下乃是刘封,日常听我父提起将军大名,锦帆之名,如雷贯耳,闻将军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堪称水陆双绝,更有一手神射,只恨不得相见。”
“今日将军至我徐州,封不才,恳请将军多留些时日,也好一解我父子相思之苦。”
甘宁脸色通红,这并非是怒意或是羞怯,而是激动。
他这次顺江东下,也曾经遐想过到了徐州,刘备父子会如何对待自己。
甘宁试想,不求书信中那般重视,哪怕就是一半的礼遇,自己也必当为刘氏父子效死。
谁能想到,此番见面,竟有如此惊喜。
第164章 射阳水匪
刚才还是寂寥无人理会,现在却一下子成了场中聚焦。
大起大落,即便城府深如刘备曹操,也一样有失态的时候,更遑论甘宁甘兴霸这样的面子狂人。
刘封这一番举动,简直是把甘宁给捧的高高的。
要知道他可是扔下了许劭这样的顶级名士,过来找他甘宁叙话啊。
“宁乃一武夫,如何敢当公子如此礼遇,更不敢劳动刘使君挂念。”
甘宁当即拜倒,难得的谦虚起来。
天知道他甘宁甘兴霸从来都是胆大包天,何时如此谦卑了。
但甘宁却知道,自己这番谦逊,真是出自肺腑真心。
刘封的礼遇,让他恍如梦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患得患失的感觉,生怕自己以往的狂妄自大而引起刘封的失望和疏远。
甘宁只觉得,刘封的礼遇和器重,要远比之前无数人的巴结重视要更珍贵。
那些人巴结讨好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或者有求于自己。
而刘封的器重,却是看重自己的本事,认可自己的能力,是对自己才干的肯定和重视,如何能和以往那些人相比?
虽还未入徐州,甘宁却已觉得这次东来,乃是自己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甘将军何出此言,且先快快起来。”
刘封一边双手用力,一边劝慰,终于将甘宁给搀扶了起来:“甘将军,你既已至广陵,如何不让人传信,让小子险些错过将军。”
甘宁满面羞惭道:“蒙刘使君爱护,接连来信,宁缺不能即刻往投,心中愧疚,不知该如何拜会刘使君。”
刘封哈哈大笑:“将军此言差矣。”
甘宁不解其意:“公子恕罪,宁不知错在何处?”
此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在场十多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所思。
赵云只觉得刘封真乃是深肖其父,得人倾心,愿效死力。
太史慈目光闪烁,一对虎目紧盯着刘封,一时之间,在自己这弟子的身上,他想起了两个不可言说的人。
至于徐盛、潘璋、周泰、蒋钦、李氏兄弟等武人,早已经习惯刘封爱才如命,求贤若渴的姿态,感佩倾心的同时,也好奇甘宁有什么异常之处,竟然能让刘封如此重视。
整个徐州的人都知道,刘备、刘封父子俩不但能得人,而且眼光极好,能被他们俩惦记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至于许劭、刘先、荀攸、腾胄四人,也是各怀心思,尤其是许劭和荀攸两人。
一个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名士,另一人机敏聪慧,又刚刚受到刘封的礼遇。
此时,两人也是对甘宁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倒是刘先本应有些尴尬,毕竟甘宁乃是荆州派出,专为护送他出使的军将,却为他州公子如此礼重,按说刘先的处境自然是该非常尴尬的。
可刘先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站着,也不着急,反倒像是个看热闹的。
刘封此时自然不知道他身后众人心思各异,只是极力笼络甘宁,于是笑着解释道:“我父子乃是仰慕甘将军风采,朝夕期盼,能得一晤。今日之见,足慰平生,将军一解我相思之苦,乃是有恩于我,何来愧疚之说。”
刘封这番话,震惊了在场众人。
原本众人都觉得刘封已经把甘宁捧的高高的了,没想到刘封竟还能再上一层楼。
甘宁更是情绪激荡,只觉得这些时间在荆州所积累下来的胸中块垒,淤气尽数化为乌有了。
当时就朝着刘封大礼参拜,同时声如洪钟道:“宁身逢乱世,随波逐流,不知明日。然宁心中却渴求明主,无时无刻不思伯乐,只愿有明主收纳,能让宁一展平生所长,尽忠报效。”
“今日得遇公子,只恨相见太晚。”
甘宁猛的抬起头,眼中满是热切:“若蒙公子不弃,宁愿为公子效死。”
刘封大喜,浑然不顾这有可能会激怒刘表、黄祖,直接将甘宁托起,正色答道:“封能得甘将军效力,乃封之幸,如何敢辞。”
腾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眨巴了下眼睛,悄悄挪动了一步,凑到许劭的身边小声道:“不想刘徐州之子,年纪不大,却已有乃祖之风。”
许劭回头瞥了腾胄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显然已经察觉到腾胄话里未尽之意。
这个乃祖,说的到底是几世祖。
腾胄转而又说了一句:“不过,为一武夫,而罪一方州牧,有些失于轻浮啊。”
许劭却是微微摇头,在腾胄好奇的目光中,提点了一句:“此武夫并不一般,乃是出色的水军将领。”
腾胄有些吃惊,但对许劭的判断十分信任,对方向来以识人著称。
他忍不住问道:“如此重视水军之将,莫非刘徐州也……”
许劭缓缓摇头:“我也说不准,毕竟广陵也濒临长江水道,境内水网密布,湖泊众多。若是没有水师,广陵不过是孤悬于徐州之外的飞地罢了。”
腾胄、许劭这边窃窃私语,荀攸和刘先也没闲着。
荀攸站在刘先的身边,笑吟吟的开口道:“始宗兄,此甘宁可是你荆州之将啊。”
刘先却是毫无不悦:“公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乃是蜀中豪强,刘君郎死时,他起兵叛乱,为赵正言所败,逃来我州。明公与黄府君对他也是又爱又嫌。既爱其勇武过人,精擅水战,却又屡屡因其胆大妄为而动怒。”
赵韪,字正言,乃是刘焉麾下益州本地大将,也是刘焉托孤重臣之一。
“此番让他护送我等前来徐州,属实出乎我意料。”
刘先继续说道:“此人必不会再从我回荆州,我又何必徒做恶人呢?”
刘先还有原因没有说,那就是甘宁性格暴虐,嗜杀成性,而且胆子极大。以刘先的智慧,不难判断出自己若是敢出来阻挠,甘宁就敢当众砍他。
刘先固然不怕死,但也不想和一介武夫闹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正如刘先自己所说的那样,既然黄府君都让甘宁走了,自己又何必妄做恶人呢?
只是刘先并不知道,放走甘宁的人并非是黄祖,而是黄祖麾下的江夏都督苏飞。
荀攸笑着点头,说道:“也是,以攸看来,始宗兄确实不宜出面。”
“哦?”
刘先也来了好奇心,这一路上时间不长,但刘先却已知晓荀攸谦逊低调的外表下,藏着何等的内秀。
于是追问道:“公达有何教我?”
荀攸压低声音道:“甘宁之来去,非始宗兄之责,乃是黄府君的事情。可与徐州盟约,却是始宗兄的当务之急。孰轻孰重,始宗兄如何能不懂?”
刘先闻言笑意盈盈,荀攸此言,正与他心中所思相同。
赵云、太史慈等徐州诸将却没这两拨人这么多的心眼,只是惊讶刘封对甘宁的恩遇,讨论着甘宁的特长。
随后,刘封握着甘宁之手,引领着许劭、荀攸等人进入广陵。
广陵城中,早就设下宴会,为荆州、扬州的使者接风洗尘。
在酒宴之上,刘封特地请出赵云,太史慈、董袭、周泰、蒋钦五将,各自展示其能,使甘宁得知,徐州诸将之能。
是以骑术枪法不如赵云,弓马射艺逊于太史慈,水战操舟也仅仅只胜过周泰、蒋钦半筹,与董袭在伯仲之间。
这也让甘宁自傲之心大减,心中震惊。
不意区区一个广陵,竟就有如此之多的虎将,自己往日目空一切,虽然敬重苏飞,却也认为苏飞之能,远不如自己。
可今日却一口气连败两场,即便水战得胜,但也不得不承认周泰、蒋钦皆是水面劲敌。
甘宁忍不住心生赞叹,这徐州竟有如此猛将。
这还仅仅只是刘封身边的将领,刘备身边岂非更是藏龙卧虎?
刘封先施恩,后加威,一番极其丝滑的搓揉,竟已然收复了甘宁之心,看的许劭、荀攸、刘先、腾胄、步骘以及卫旌等六人心中咋舌。
这六个人不论品行,只说智谋,无一是弱者。
可看的越清楚,越为刘封的手腕所惊讶。
更重要的是,徐州军将领展现出的风采,无疑更让荆、扬二州的使者为之震惊,心绪复杂。
扬州是来求援的,荆州自然是来求盟的。
对于他们来说,徐州军实力越强自然是越好。
可现在来看,这强大的有些好过头了啊。
老虎什么时候会和猪结盟?
许劭和刘先都忍不住有些忧虑起来。
不论结盟还是求援,都是一州大事,自然不可能和刘封商谈。
于是,在许劭的催促之下,次日中午,刘封亲自作陪,带着甘宁、董袭、步骘和卫旌,一起护送许劭、刘先、荀攸和腾胄北上,前往郯城。
五日后,船队已经过了平安,进入了射阳湖。
这一天晚上,船队正在射阳湖岸休息,等待天明之后继续上路。
忽然,在夜晚子时,远处突然升腾起了点点星火,还隐隐有叫喊声传来。
值夜的护卫立刻通知了刘封以及一众将领,很快整个船队高层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刘封站在船只的二楼木台上,眺望远方。
他所在的船只算是大船,还有三楼木台,虽然远远不能和后世的船只相比,但在此时也高出水面六七米了。
甘宁表现的跃跃欲试,主动请缨道:“少主,给宁一条小船,数名随从,我亲自带队,不消半个时辰,必有准信送回。”
刘封想了想,随即点头同意,不过还是加了一句:“甘将军,我徐州军军纪严明,不可乱杀无辜,将军既愿加入我徐州军,军纪一事,切不可大意。”
甘宁立刻应道:“少主放心,宁一定放在心上。”
刘封心里却是苦笑,甘宁这人优点很多,但缺点也真不少。
其中最有名的缺点就是承诺当放屁了。
他确实重感情,遇到自己认可的主君之后,忠诚度也没说的。
日后孙十万被张八百打的跃马趋津时,就是凌统和甘宁拼死殿后的。
可甘宁的承诺却经常遵守不了,尤其是杀性太大。
不过这也跟吴国内部看不起甘宁,孤立甘宁有关系。
孙权本人其实是挺重视甘宁的,他手下不论是淮泗征伐派,还是淮泗流寓派,又或是江东本地派,都没有一个派系愿意接纳甘宁。
周瑜和吕蒙还活着的时候,还有气量能用甘宁,但和孙权一样,也常常被甘宁气个半死。
可见甘宁在东吴其实待的也很憋屈,性格也就更为极端化了。
对于这点,刘封这会儿也没太好的主意,只能想着慢慢施为,看看能不能感化甘宁一二。
“善。”
刘封点头同意道:“既如此,你带五条小船,甲士三十名,前往探查。”
甘宁顿时大喜,恭敬行礼道:“少主且放宽心,宁去去就回。”
等甘宁走后,刘封继续望着远处沉思片刻,转头又对身边的董袭道:“元代,你也带五条小船,甲士三十名,拖后接应,以防甘将军有失。”
董袭话不多说,只是应命,转身下船。
很快,远处的火光越来越大,刘封的船队也被惊醒。
许劭、荀攸等人也都醒来,纷纷来到木台。
“公子,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劭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刘封恭敬答道:“尚且不知,已由甘将军带人去探查情况了,料想不用多久,就有消息回传。”
荀攸也走到刘封身边,站在木台边缘眺望片刻,猜测道:“恐是有水匪作乱,公子可让船队警戒起来,再派人接应甘将军。以攸之见,对方人数不少,当有数百之众。”
刘封点头应道:“荀先生所言甚是,我已让人传令船队戒备,只等前方回信。”
这里正说着话,一条小船折返了回来了,上面的甲士跳上大船,经过检查之后,上了木台。
看见刘封侯,这甲士立刻单膝跪地回禀道:“禀告公子,前方有支船队,夜宿湖边,却不想引来了水匪。水匪借着夜晚靠近了船队,想要趁夜夺船,为船队护卫所发现,双方正在激战。”
“公子,可从速救援。”
荀攸谏言道:“水匪,公敌也,若是任其为非作歹,洗劫船队,对徐州也不利。不过数百水匪,公子可分拨两艘大船压阵,再辅以小船十条,以火攻远程驱离水匪,可保万全。”
刘封从善如流,看向许劭等人。
许劭、刘先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一起同意。
刘封这次北上,带了两百护卫,许劭、刘先等人也各自带了数十名护卫,再加上甘宁的部曲,这些水匪自然没有半点机会。
得到众人一致同意之后,刘封果断分兵一半,由他亲自带着前往救援,剩下一半则留下保护许劭、刘先等使节。
出发之后,刘封果断换了位置。
天色漆黑,木台之上又点燃着火把,这简直是最好的靶子,刘封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直接下了木台,回到了船舱内部。
同时,刘封还下令小船注意联系董袭、甘宁,若是联系上之后,让他们速来大船,接替指挥。
等刘封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甘宁已经带着五艘小船直接杀入阵中去了。
董袭则在外围以弓箭支援,并没有贸然合兵一处。
接到刘封的命令之后,董袭立刻上了大船,接替了指挥权。
刘封披甲之后,跟在董袭身边,看他如何调派船只,指挥水战。
董袭先命令另外一艘大船当先突袭,这次夜袭的水匪全是小舟,没有一艘大船,根本挡不住董袭的大船冲阵。
看见董袭的大船杀来,赶忙躲避。
躲避不及的则直接被撞翻,甚至被直接撞成两截。
随后,董袭一声令下,大船两侧弓手齐出,朝着水匪的小舟泼洒出一波又一波的火箭。
这些火箭箭头特制有倒钩,在扎进木船上后,还能牢牢固定住,然后引燃对方的船只。要是射中人,那更是惨不忍睹,不撕下一大片血肉,根本扯不开这些燃烧着的火箭。
“快灭了火把,把火把给灭了!”
水匪中有聪明人大喊要同伙熄灭火把,这样小船就能隐入夜色之中。
刘封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若是对方当真熄灭了火把,我们该如何应对?”
董袭却是一脸轻松,完全不在意道:“少主不用担心,对方此时才想到要熄灭火把,已经晚了。”
果然,正如董袭所说的那样,现在水面上已经有不少水匪小船被火箭所点燃,犹如一个个大型火把,漂浮在水面上,把一旁的同伙们照的清清楚楚。
要是刚开始的时候就熄灭火把,那这招说不定还有点用,现在当真已经是为时已晚。
董袭指挥着大船横冲直撞,同时又以火把传令给小船,让他们分割对方阵型,痛打落水狗。
之前就已经被甘宁冲阵,杀的混乱起来了的水匪们更是方寸大乱,行将崩溃。
“少主,若是刚开始的时候,水匪便隐匿藏形的话,那可令小船退后,以两艘大船保持阵型,一路直冲即可。”
董袭此时还有心思给刘封讲解:“灭掉火把只能藏匿行迹,却不可能原地消失。我们船大,直管撞过去就行了。况且即便小舟,行舟时一样会有水流之声。他们数量如此之多,如何能完全掩藏得了行迹,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本章完)
第165章 诸葛子瑜
“少主,此贼便是匪首!”
甘宁一身锦袍几乎染成褐红色,却几乎毫发无伤。
不能不佩服甘宁的勇武和气运。
他一路破阵,连占对方两条大船。
虽然这些大船也只是相对于能载二三十人,
汉代的战船大致按照种类作用和大小分为楼船、露挠、先登、艨艟、赤马、舰、斥候、艇等。
这些看起来非常复杂,而且作用不明。
因此,刘封经过自己的整理,将这些船只大致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主力舰,楼船,斗舰都属于此类,这类船只最小也在五百吨以上,最大的楼船甚至可达上千吨排水量,尤其是顶级楼船,甚至可以载重三千名士兵。
这类舰船不但可行驶于大江大河之中,甚至还能航行于大洋之上。
第二类则是高速战舰,譬如露挠、先登、艨艟、赤马这些,统统都可以算在这类里。
不但速度快,而且具备一定的防护和冲锋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多功能战舰。
第三类,则是舰、斥候、艇,包括走舸、斥候、游艇等等,这些都是只能乘坐数人的小船,用来探听情报,穿插阵线的。
射阳湖上的水匪所乘坐的船只几乎清一色都是第三类,就连一艘第二类的船只都没有,最大的一艘船也不过只能乘坐十五、六人,算是较大的走舸。
而刘封这边的两艘大船都是正统的露挠,自然是碾压之局。
甘宁初入阵中,就一连抢夺了对方七八条船只,杀的水匪无人敢当他之面,纷纷跳水求生,从而大大减轻了被围攻船队的压力。
随后,甘宁又在董袭大船突阵之后,敏锐的找到了水匪匪首所在,径自冲杀了过去,将他擒下。
“真乃虎将也。”
发出如此感叹的人并不是刘封,而是许劭。
他在水匪崩溃,四散而逃之后,也让留守的船队上前掩杀,也看见了甘宁的表现。
刘先神色如常,只是眼神深处有些遗憾。
荀攸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兴致盎然,他很敏锐的察觉到刘封对自己的善意和殷勤,但极有分寸,并没有像对甘宁那样热烈而奔放。
荀攸先前还有些不解,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很显然,刘封也很清楚士族之间的默契。
荀攸是否能留下,刘家父子对他的态度自然是很重要的,可除此以外,其他的东西也必不可少。
否则,荀攸为何不留在荆州,为刘表效力?
刘表对他也十分器重,在襄阳时也曾多次召见于他,恩威并施。
但荀攸为什么始终没有考虑刘表?
可不就是因为刘表硬实力不行吗。
因此,想要留下荀攸,刘备父子重视和信任的态度以外,还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
之前荀攸并不认为对方能够达标,可现在来看,对方很可能不但已经达标了,甚至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既然如此,那么刘封对自己的态度就很正常了,既尊重,又殷勤,同时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种恰到好处的亲近,让荀攸感到相当舒服。
尤其荀攸还亲眼看见了刘封是如何对待甘宁的,这一幕让他对刘封又不由的高看了几分。
要是对方拿对待甘宁的那一套用到自己的身上,生性谦逊低调的荀攸很可能会相当不悦。
刘封的因人而异,只能说是恰到好处。
许劭和荀攸的视线正落在刘封的身上,只见少年看都没看那水匪匪首,只是拉着甘宁站起身,一边埋怨道:“将军勇猛骁锐,扫向披靡,确为当世之虎将。只是在封看来,此不过一斗将之才,何足道哉?将军之才,远不止于是,当指挥千舟万军,驰骋大江,纵横大洋。”
“将军当以此为志,不可轻易赴险。”
刘封一番话,说的甘宁面红耳赤,无限憧憬。
甘宁没想到刘封竟然对他寄予如此厚望,又为刘封所描绘的场景而感到神往,当即便道:“蒙公子期许,宁定当以此自砺。”
刘封闻言,顿时大喜:“善!”
随后,便让甘宁先去梳洗,换身衣服。
现在的甘宁,当真像是从地狱中回来的一般,不但锦袍染成了血色,身上更是带着各种不可言说的人体组织,看的刘封有些无语。
刘封对甘宁是又爱又忧。
甘宁这个人,其实是智勇双全的。
很多人以为甘宁只是个斗将,武勇出众。
其实甘宁不论是在战略还是战术上,都有不小的建树,而且和张三爷一样,他也特别尊重士人。
只是细微不同之处在于,张飞在历史上对士人过于尊重,以至于有些舔狗化了,而甘宁则是尊重归尊重,该怼照样怼。
历史上,甘宁投奔东吴之后,就向孙权献策攻灭黄祖,结果遭到张昭的强烈反对。
张昭当时当真是东吴孙权之下第一人,不仅仅是淮泗征伐派服气他,就连江东本地士族也一样服气他。
可即便如此,甘宁照样敢当众开怼,丝毫没给张昭留面子,其脾性耿直强横可见一斑。
而不论是从结果来看,还是后世分析来看,确实是甘宁对,而张昭错的。
此外,甘宁百骑劫曹营,看似莽撞到送死一般的行动,其实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产物。
甘宁的百骑人数虽少,却可一击即走,不会为敌人所黏上,也就更不会被包围吃掉了。
斩首数十级而回,却可大大提振江东军的士气。
当时曹操和孙权在濡须口交战数月,曹操屡战屡胜,孙权只能困守濡须口,江东军士气很是低迷。
提振士气,才是甘宁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从这些事情来看,刘封认为甘宁是有大将之才的。
可刘封也担心嗜杀的性格,会严重影响甘宁的大将之路。
不过甘宁这人有一个优点,他一旦醒悟,就会积极改正。
就好似昔日在蜀中,一朝醒悟,即收心读书数年,可见一斑。
刘封希望甘宁能够如同收心读书一般,改掉残暴嗜杀的恶习。
甘宁离开之后,刘封就打算返回船只的木台上。
恰好此时,被袭击的船队终于派人过来致谢。
几个护卫护持着一个驴脸青年来到大船下。
董袭询问了几句后,来到刘封的身边禀告道:“少主,下面来人自称是琅琊诸葛氏,前来拜谢少主的援救之恩。”
刘封嘴角微微翘起,他布局这么久,终于到了接收果子的时刻了。
只有上苍知道刘封为了这一刻付出了多少辛劳。
刘封知道布局越简单越好,越复杂就越容易出错。
所以他始终尽量简化方案,掐准时间,终于成功得手。
直到此刻,刘封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请他上来。”
刘封的命令一下,水手们放下绳梯,让诸葛瑾攀爬了上来。
上船之后,诸葛瑾先是认真的整理了仪容,然后毕恭毕敬的走到刘封面前,大礼拜谢道:“琅琊诸葛氏,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刘封借着火把认真的打量诸葛瑾,果然如同历史记载的那般,诸葛瑾的脸型十分狭长,酷似驴脸,容貌其实是有些丑陋的。
但诸葛瑾有一种审慎稳重的气质,让人能对他产生信任。
刘封态度郑重的回了一礼,然后问道:“在下刘封,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诸葛瑾立刻做了自我介绍:“在下诸葛瑾,字子瑜,乃是琅琊阳都人,正随叔父前往荆州。”
刘封做出沉思状态,片刻后询问道:“尊驾祖上,可是伏节死谊、特立刚直的诸葛少季公?令尊可是昔日泰山郡丞,素有贤明的诸葛君贡公?”
诸葛瑾沉稳的神色突然一变,露出惊讶之色:“不想公子也曾听说过先祖,家父的名讳吗?”
“原来真是诸葛公后人。”
刘封露出敬仰之色:“诸葛少季公刚直不阿,执法严明,不畏权贵,素为我父敬重。又闻诸葛公曾云‘杀身以安国,蒙诛以显君’,此真大丈夫之志也。”
“孟坚公曾著述,记诸葛公曰‘以明经为郡文学,名特立刚直’,还是不足以彰显诸葛公之德行啊。”
孟坚乃是班固的字号,班固所著自然就是汉书了,也是前四史之一,价值极高。
得到刘封如此肯定褒扬先祖,诸葛瑾露出了感动的神色,谦逊道:“只可惜先祖遗泽,我等不肖,未能继承一二。”
汉代首推孝道,因此面对刘封的彩虹屁,诸葛瑾就是谦虚也只能从自己这里出发,而不能推让先祖的功绩。
刘封上前握住诸葛瑾的手道:“子瑜兄过谦了。家父曾礼聘子瑜兄之叔父胤谊公,想请其出任广陵太守,却为之婉拒,抱憾之甚啊。”
诸葛瑾脸上有些尴尬,他算是个老实厚道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确实是有些失礼的。
刘备好心好意的征辟他,请他出任广陵太守,这可是一郡之首啊。
可诸葛玄不但拒绝了,还在家里说过一些看低刘备的话。
现在刘备的儿子却如此推崇自己的父亲和先祖,这让诸葛瑾如何不生出羞惭之意。
诸葛瑾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才半是解释,半是歉意道:“公子见谅,我叔父与荆州刘使君相交莫逆,情投意合,还曾是对方故吏。若不是因为担心我兄弟,叔父早就回荆州与刘使君复命了。只是当时我父突然病故,叔父闻讯,赶到泰山,为了安置我等,才不得不暂离荆州刘使君,故此,才会婉拒玄德公的征辟。”
刘封心里发笑,诸葛瑾当真是老实人,说的确实也是老实话,只是心疼他这么个老实人还要想方设法的给自己叔父找补。
“胤谊公顾念旧主,不为高位所动,当真是大贤也。”
刘封顺势关心了一句:“不知今夜是何缘故,如何会引来如此之多的水匪?”
诸葛瑾也是后怕不已,摇着头叹息道:“叔父一直想要南下,而且还变卖了阳都老家的田产,想要迁居荆州。只是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再加上了不少谣言,外面竟然风传我诸葛氏携带亿万财货南下。一路上就遭遇了好几次匪患,幸得族兵护卫,总算没出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诸葛瑾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射阳湖中,突然遭遇如此之多的水匪,族兵又不擅水战,所幸家中还有一条大船,否则当真不敢想象。”
诸葛家的族兵们不擅水战,幸好有一条大船可以依托,否则估计会被水匪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是诸葛瑾不清楚,这条大船是特地刘封安排给他们的。
要不然哪里能有如此之巧。
随后,刘封询问了对方伤亡和损失,得知损失并不大,除了伤亡了二十几个族兵外,就没有其他什么损失了。
这也是甘宁来的太快,直接牵制了水匪们很大的注意力,让他们没有精力集中围攻大船。
而且因为顾忌到财货,水匪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对大船发动火攻。
而真等到万不得已了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已经来不及了。
倒是有一个意外的情况,居中指挥的诸葛玄竟然中了一箭,所幸命中的并非要害,而且还为皮甲所阻,伤势不重。
因此,诸葛瑾对刘封是千恩万谢,很是感激了刘封一番。
随后,刘封无意中提及了许劭和刘先的存在,诸葛瑾顿时大为惊讶,随即提出拜会的请求。
刘封欣然从之,带着诸葛瑾前往船舱。
对于诸葛玄,刘先倒是熟人,两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相比起荆州北部,荆南的士族因为地处偏远,本身也不掌握荆州的上层权力,对于北方的寓居士人显得更为友善一些。
毕竟这个时代,荆南已经算是蛮荒之地了,蛮荒之地的士族看见河南的士族,那真的跟粉丝看见当红偶像没区别。
诸葛玄虽然不是河南士族,但也是徐州名士了,当时与刘先交谈颇为融洽。
于是,在听说了诸葛玄受伤之后,刘先当即提出要登船探望。
刘封劝说道:“始宗公何必急于一时,此时夜色仍黑,水面之上,尤有水匪余孽。不如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可大亮。届时过去,更为安全。”
刘封的劝说得到了许劭、荀攸和腾胄的赞同,刘先也从善如流,应允了下来。
此时天色仍早,刘封便劝说诸君可先回去休息。
荀攸同刘先回了房间,刘先有些疑惑道:“公达,我有一惑,困扰于心。”
“始宗兄有何疑惑?”
荀攸闻言,讶然答道:“但说无妨。”
刘先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许公乃是天下名士,一言以升龙,一言以坠渊。今刘使君之子如此出众,为何缄而不言?而刘封也从未有求恳许公点评之意?”
荀攸哑然失笑,原来刘先是在疑惑此事。
刘先的问题也属合理,许劭此来,可是为刘繇求援。
虽说许劭为人公正,不徇私情。
可许劭也有其灵活的一面,在对待袁绍、曹操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此,此时寻求许劭评价,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况且刘封表现的很是出色,即便以刘先的标准来看,也当是美誉,更何况还是有求于刘备的许劭呢?
以刘先来看,许劭只要不讨厌刘封,哪怕据实评价,也当是个美誉。
刘封之父刘使君闻之,必对许公感激涕零,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许公为何不做呢?
因此,刘先想不通此事,才会求教于荀攸。
“此事,攸也不知其中缘故,只是有些许感受,可告于始宗兄。”
荀攸倒是没有藏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刘封少年早慧,成熟稳重,足智多谋,其不曾求恳许公点评,或许是因为自信吧。”
刘先闻言先一愣,品味了片刻,渐渐有些恍然。
荀攸这是夸赞刘封自我坚定,不为外人所动。
哪怕是许公这样的天下名士,他也一样对待如常。
这份平常心,殊为可贵。
刘先由追问了一句:“那许公……?”
荀攸笑了起来:“自然也是看重了这份平常心,乐见其成。”
刘先缓缓点头,虽然荀攸只是说这是他个人的看法,但刘先却觉得荀攸很可能一语中的了。
刘封这边也在安抚董袭和甘宁。
对于董袭的表现,刘封是相当惊喜的。
这倒不是说对方的能力还在甘宁之上,毕竟要是甘宁当时没有杀入水匪群中,被刘封叫回来后,也一样能凭借船只的优势碾压水匪。
只是甘宁性情更加激烈,性格果敢,敢作敢为。
传回消息之后,甘宁就观察战场,敏锐的察觉了擒贼先擒王的机会,然后付诸实施。
而董袭则更为沉稳,同时也更重视刘封的命令,比起斩将夺旗,他把服从放在了更高的位置上,这不能不让刘封感到喜欢。
难怪日后孙家三代都对董袭有口皆碑,从孙策,到吴国太,再到孙权,都对董袭视为自己人。
董袭最后战死,也是孙权过于倚重他,让对方亲自带领五艘楼船,可谓是位高权重,只可惜遭遇风浪,宁死不折,最终与船同沉。
董袭只是死的太早,不然第一个封侯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了。
孙权刚刚继任的时候,董袭才是孙权集团中的第二高军职。
在赤壁之战之前,孙权不过是杂号将军的讨虏将军,可董袭却已经是偏将军了,他的军职可是比周瑜还要高的。
周瑜当时不过和程普平级,都是中郎将。
还是在赤壁大战之后,才因功升任的偏将军,可想而知董袭当时的地位了。
而刘封很清楚,董袭之所以能有如此的地位,完全是靠的战功。
(本章完)
第166章 终见武侯
刘封考虑了一下,觉得今天董袭和甘宁表现都非常出色,是时候许诺一些东西了。
“元代、兴霸,此番北上面见我父,封欲建言我父,大力发展水军。”
刘封第一句话,就让董袭和甘宁心神大震,随后大喜不已。
其实目前整个东汉末年,军阀都是菜鸡互啄,这不仅仅是表现在技战术水平上,硬件上也很差。
不但铁甲匮乏,船只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不论是孙策所代表的袁术军,还是刘繇的扬州军,其水军绝大部分的主力战舰都是走舸、游艇之类的小船,艨艟已经可算是极为稀有的主力舰只了。
荆州军为什么在日后能屡次击败孙家军,最大的原因就是荆州有一批继承自东汉朝廷的大船。
如果不是日后董袭、凌统、甘宁、周泰这些人不要命似的开挂搏命,孙权想破黄祖,估计还得等黄祖更烂几分才有可能。
徐州军的家底子稍好一些,有一批陶谦带到徐州的船只,这些船只中有十几艘大船,最大的一艘甚至能载重几百名士卒。
这些都是东汉朝廷的遗产,与荆州一样,只是恰好落入了陶谦的手中。
之前陶谦能够横跨整个兖州,把兵马运送到黄河沿岸,也是走的海运输送,否则这粮食补给就不可能跟得上。
因此,水军扩军,其实要比陆军扩军需要的资金和物资巨大的多。
甘宁和董袭都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本来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哪怕是带来大小战船十多艘,部曲四百多人的甘宁,奢求的也不过是一别部司马。
董袭的目标也是别部司马,只是他的后手还没到,目前还较为尴尬。
在来之前,董袭就已经变卖所有家产,然后让亲信心腹拿着钱财招募乡中豪侠。
只是他本人担心机不可失,因此早一步先来了徐州。
现在后面的人手没到,他也不清楚能召集到多少人,心里着实没有底气。
可即便如此,听到刘封想要大力扩充水军的消息,他心里还是非常开心。
刘封斟酌道:“徐州现有水军一千人,这半年多来,已经严重不够敷用,我欲扩充至四千人以上,可人手好找,资金也能想办法准备,但船只的问题却让我束手无策。”
接着,刘封询问道:“兴霸、元代,你们可识得船工造匠?”
董袭、甘宁恍然,原来刘封是想要造船。
只是这问题,董袭、甘宁也有些无奈。
甘宁乃是益州人,到荆州也不过一年多,实在是无处下手。
他能带来四百多部曲,十多艘大小战船,已经是他个人魅力,以及苏飞疯狂放水了。
要找造船工匠,那甘宁是真没办法可想。
董袭毕竟是江东人,对江东的情况更为了解。
他皱着眉头道:“少主,会稽郡确实有一些造船工匠,但绝大多数都只能造些走舸,游艇之类的小船。想要造大船,有两处地方可满足少主之需。”
“哦!?元代可速言之。”
刘封精神顿时一振,连忙催促对方快说。
就连一旁的甘宁也紧盯着董袭,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是相当关心在意。
“一处乃是丹阳郡中芜湖县,另一处乃是庐江郡中枞阳县。”
董袭认真的解说道:“此二者皆是朝廷所置的造船司,只是前者更为庞大,乃是我大汉唯一可生产楼船之所。庐江枞阳虽然比起芜湖要逊色许多,但也足以生产艨艟。”
听了董袭的讲解之后,刘封才明白,原来水军的钥匙竟然离开自己不远。
难怪孙策那么能打,却始终过不了长江,被牛渚防线给堵的死死的。显然是水军上吃亏太大了,你就算偷袭过了长江,可你后援补给随时会被对方切断,在这种情况下攻坚,也确实太为难小霸王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啥一旦突破了牛渚,刘繇就兵败如山倒,再也没赢过孙策一次了。
毕竟在大江上还能仗着船大欺负对方船小,可上了岸野战的话,那可就真靠陆战本事了。
这样一来,豪族联军怎么可能是孙家军的对手。
刘封摩挲着下巴,看来这次和刘繇谈判的时候,得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船厂大概率是拿不到手的,但造船工匠大师之类的,最少得分润一批才行。
这些人才拿到手里,哪里不能造一个新的芜湖?
之前朐县看见的那个港口就相当的好啊,那可是世界级的良港,而且背山靠海,还有都州山岛防风,简直是天赐宝地。
想到这里,刘封高兴的拉着董袭的手,感激道:“元代此言,价值千金,当为君记上一功。”
董袭又惊又喜,赶忙推辞道:“无知愚见,如何敢当少主如此美誉,只求能帮上少主即好,不敢积功。”
随后,刘封就让董袭和甘宁先去休息,天亮之后,一起去诸葛家船队探望。
董袭和甘宁虽然不知道刘封为啥一定要带上他们,可既然少主有命,听从即可。
第二天天亮后,刘封带着董袭和甘宁,找上刘先和诸葛瑾。
许劭地位尊荣,而且身体一直不适,自然不会再去诸葛家船队,只是礼貌性的让刘先帮忙转达自己的关切。
许劭不去,滕胄自然也不会去。
荀攸则是故意留下,刘先和诸葛玄可是前同僚关系,而且至今依旧忠于刘表,他也担心影响对方谈话。
最后,只有刘封和刘先两个人,带着董袭和甘宁,在诸葛瑾的引领下,五个人前往了住各家船队。
诸葛家的船队共有八艘船只,除了一艘两楼大船外,其他的都是走舸游艇,上面一般放置一些不重要的行李,由两个族兵压阵,带着两三个水手行船。
这些小船损失很惨重,除了少数立刻撤回大船的人外,其他的族兵和水手几乎全都未能幸免。
所幸那条大船上伤亡还好,水匪们刚展开围攻没多久,甘宁就杀了过来,紧接着又有董袭在外围骚扰。
一直到最后刘封进场,水匪们都没能组织起对诸葛家大船的有效攻势。
诸葛玄中了流矢,倒霉的成分反而更大一些。
当刘封、刘先等人登上大船时,一名身高七尺的少年正站在船上迎接他们。
看见刘封、刘先后,立刻上来大礼拜谢:“昨夜遇险,家叔临阵中箭,家慈姐妹惊惧,亮兄与亮并弟皆怀恐惧之心。幸得公子先遣壮士援救,又亲都楼船破敌,使家叔兄长振奋,家慈姐妹心安。此救命之恩,亮与弟均虽是无名之辈,却也有心报答,若蒙公子不弃,亮与弟并兄共报之。”
刘封一上船,目光就全被这个俊朗高大的少年所吸引。
当听到这少年自称为亮的时候,刘封有那么一刹呆愣住了,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肺腑之言。
丞相,保重啊。
此时的丞相风华正茂,嘴唇边竟然还有着淡淡的绒毛,但那双眼睛却灿若星辰,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智慧与自信。
“你也是胤谊之侄?”
刘先却是先一步开口,诸葛亮言谈条理清晰,神态落落大方,品貌非凡,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只能说诸葛瑾与诸葛亮简直不似亲兄弟,诸葛瑾的颜值当真是逊色他二弟太多了。
如此一说,又觉得不对。
毕竟诸葛均也差了诸葛亮太多。
只能说诸葛亮仿佛是仙鹤群中飞出的凤凰,仙鹤虽有仙气,却依旧无法与鸾凤相比。
听到刘先的问话,诸葛亮恭敬答道:“回先生的话,在下家中排行第二,单名一个亮字。”
刘先露出欣赏之色,有心多问几句,却也发现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
这时候,刘封也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诸葛兄何出此言,射阳湖乃是广陵郡辖境,竟出了如此之多的水匪,这也是我父之责。只是广陵之前形同独立,对抗州府,月前刚刚收复,又迎来左将军入寇,实在是分身乏术。”
“不过无论如何,此番诸葛家遇险,我父身为州牧,当有责任。”
刘封大包大揽,将责任拉到了刘备的身上,一边致歉一边掉头朝着诸葛瑾邀请道:“不如诸葛家就随我和刘使节一同北上,且到郯城暂歇一段时间如何?”
诸葛瑾愣住了,刘封揽责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刘封会提出让他们一同前往郯城的要求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倒是对面的诸葛亮眼神闪烁,像是在思考什么,一对星眸中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刘封。
刘封虽然早就打定了主意,但还是被诸葛亮看的有些心慌。
这并非是畏惧或是不安,而是敬畏原时空中的那位武侯。
刘封不等诸葛瑾回答,就转头和刘先说道:“听闻诸葛公昨夜受伤,我等还是先探望一下吧?”
刘先自然不会拒绝,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见一见诸葛玄吗?
无奈,诸葛瑾只能按下心中的疑虑,带着刘封和刘先等人前往诸葛玄的舱室。
诸葛玄的舱室位于二楼,一进门,就有一股浓厚的草药味。
诸葛玄本人半靠在床榻上,穿着宽松的衣袍。
一看见刘封和刘先,就打算起身行礼。
刘封赶忙抢上前按住对方:“诸葛公,你身体有恙,无须多礼。”
诸葛玄倒是挺感激刘封的,主要是这一次太险了。
族兵不过数十人,可围攻的水匪至少数百,而且诸葛家又不擅长水战,一旦水匪火攻,黑灯瞎火的,他们可就真要束手就擒了。
哪怕是以诸葛亮目前的能力智谋,看到这样的局面,也只能建议诸葛玄尽弃财货,以此吸引水匪目光,保着女眷赶紧上岸离开。
可这一船的财货是诸葛家的所有积蓄了,如果能带着这些财货去荆州,那还能置办些产业,不至于坐吃山空。
要真扔了,去了荆州可就当真是寄人篱下了。
到那时候哪怕就是能不能吃饱饭,都得看人眼色,这让诸葛玄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形势比人强,财货毕竟是身外之物。
眼看着连性命都要不保了,而且船上还有女眷,诸葛瑾也极力支持诸葛亮的建议,诸葛玄最后也只能决定采纳。
就在诸葛家人打算弃船上岸,同时打算倾洒铜钱绢帛吸引贼人的时候,刘封如英雄一般登场,杀神似的甘宁更是一剂强心针,直接让诸葛家精神大振,改换成据守待援。
得知来援的乃是徐州州牧刘备之子刘封,诸葛玄的内心是相当尴尬的。
自己平时可没少说刘备的怪话,现在反而让对方的儿子给救了,这让诸葛玄情何以堪。
其实诸葛玄并非是讨厌刘备,而是在玩士族手段。
他是刘表的心腹故吏,而且是铁了心要去刘表所在的荆州,甚至连祖产都变卖了。
在这种情况下,出身边地的刘备这时候来征辟他,他借机拒绝,为自己和刘表扬名,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刘备,他一来出身低微,二来又是个弱势州牧,能在徐州站住脚跟的机会都很小,也不可能和本地士族的自己翻脸。
就算得罪一下,以刘备的名声,多半也只能故作大度。
何乐而不为?
只是诸葛玄想不到自己玩翻车了。
刘备竟然这么快就占住了徐州,甚至还开始扩张了。
诸葛玄不得不加快了迁徙的脚步,他可是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世道,一个强势州牧有多大的能量。
可诸葛玄更没想到,刘备的报复没来,自己却反而差点被水匪给偷袭了。
“公子、始宗兄,请上座。”
诸葛玄心里也确实尴尬,好在被刘封安慰了几句,便索幸借着伤势躺在床上了。
刘封和刘先相继入座,甘宁和董袭两人自觉的站到刘封的身后,宛如两尊神将。
诸葛家的人目光忍不住在甘宁的身上转了圈,昨天晚上,此人如入无人之境,最后听说还阵斩了水匪头目,当真是勇不可当。
如今乱世已至,武夫的地位直线上升,只是还拘于以前的认知,甚至连武夫自己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地位的提升。
但有识之士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论是袁绍,曹操,孙策,还是刘表,都已经在大力提升武夫的地位。
很多人觉得鞠义死的冤枉,但这也是乱世提升了鞠义的地位,若早个一、二十年,鞠义这种货色就连出头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冤杀。
因此,诸葛玄特地补充了一句:“两位壮士也请入座吧。”
没想到,不论是董袭,还是甘宁,竟都仿佛没有听见这话一般,自顾自的站着。
诸葛玄一愣,随后有些尴尬。
倒是刘封神色如常的开口道:“既然诸葛公让你们坐下,元代、兴霸,你们就入座吧。”
“是,少主。”
董袭和甘宁应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
看见这一幕,在场众人的眼神都微微有些变化,显然没想到刘封对董袭和甘宁这两位猛士的影响力如此之大。
这让他们感觉对刘封的定位可能有了偏差。
包括已经同刘封接触了不少时日的刘先在内,可都以为董袭、甘宁来投奔的是刘备,可现在看起来,刘封甚至已经有主君的气象了。
唯有诸葛亮,视线有意无意的掠过刘封,默不作声。
“诸葛公,刘尊使来我徐州,乃是议盟。”
刘封斟酌了一下,委婉劝说道:“诸葛公乃是景升公的故吏,又是我徐州人,正该为此居中调和,不若同我等一起北返郯城,既可养伤,又可为始宗公参谋,何乐而不为?”
“这……”
诸葛玄愣了一下,他都到了广陵了,眼看着就能进入长江,逆流而上去荆州了,又要回头去郯城,自己不白跑了这么远。
可刘封的话又挺有道理的,这让诸葛玄有些犹豫。
刘先虽然不清楚刘封为什么会帮自己说话,但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于是帮腔道:“刘公子所言有理,胤谊,主上对此次定盟,诚意很大,你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回去之后,先定当如实禀告主上,备述胤谊之功劳。”
诸葛玄这下是彻底动心了,他是认识刘先的,知道对方乃是君子,绝不会欺骗自己。
那这可不就是送到嘴边的功劳了。
诸葛玄也清楚,此时的荆州人多位少,大量的中原士族都在往比较安全的地方流亡。
最大的去处无非是扬州,荆州和益州和交州。
现在扬州打成一团,袁术和刘繇争的不可开交,孙策还在其中火上浇油,显然不是最好的去处了。
交州地处偏远,气候恶劣,去了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益州倒是挺好,可道路阻塞,到处都是兵乱匪害,恐怕还没走到益州人就先没了。
因此,绝大部分离开家乡,躲避战乱的士族,去的目的地都是荆州。
荆州的流寓士人,几乎占了总数的一半以上。
可荆州本来就只有七个郡,南阳郡还几乎成白地了,又是前线。荆州南部的四个郡,几乎不怎么服从刘表的命令,哪怕他在三年前已经被长安的朝廷拜除为了荆州牧,镇南将军,还有开府建衙的权力。
所以刘表真正的根基还是南郡、江夏郡,以及半个南阳郡。
诸葛玄之前拒绝刘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觉得刘备迟早下台。
(本章完)
第167章 返回郯城
一旦刘备下台,那刘备封的任何职务都没意义,更何况广陵就在袁术军旁边,袁术一旦入侵,第一个就是拿广陵祭刀。
在诸葛玄的脑子里,袁术就是刘表的死敌,他要是去广陵当郡守,新仇旧恨一起算,袁术不得把他的皮都给扒了。
诸葛玄嘴上没说,可心里还是有些后悔的。
早知道刘备打仗这么厉害,他要是当初应辟了,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两千石郡守了。
现在听刘先这么一劝,诸葛玄的心思可就活络起来了。
恰好这时候,诸葛亮竟然也主动开口:“叔父,母亲和姐妹们也都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宜上路,况且叔父的伤,也得请个名医好生诊治一二。”
刘封有些惊讶,暼了一眼诸葛亮,对方神情镇定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忧心,显然是在关心诸葛玄的身体。
可刘封总觉得诸葛亮的话另有深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接着,诸葛瑾也开口赞同自己弟弟的话,希望诸葛玄能返回郯城养伤。
既然州牧家的公子,荆州的前同僚,自家的子侄都劝说了,诸葛玄最终决定听从众人的意见,返回郯城养伤。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随后,诸葛玄示意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两人在送刘封和刘先离开的时候,送上了礼物。
刘封将礼物收下,同刘先一起返回了座驾。
诸葛家这次南下,随身带了许多财货。
面对刘封的这一次救命之恩,诸葛家自然是十分感激,备下了厚礼,足足送来了价值十五万钱的财货。
刘封直接将这些财货分作三份,董袭、甘宁各赏五万钱,剩余的五万钱则奖赏给昨日参战的士卒,自己竟分文不留。
许劭、荀攸、刘先、腾胄四人最先收到消息,面面相觑。
许劭突然叹息道:“刘玄德出身北地,素有仁德之名,不想其子竟能青出于蓝。”
腾胄也很是震惊:“十五万财货,竟看都不看,尽数赏赐给士卒将领,未免也过于宽待兵子了。如此虽能得士卒效力,却难以为继。一旦士卒之心为金钱所惑,饕餮难足啊。”
许劭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观刘封行事,手下士卒竟少有惊讶,可见其平日当常有赏赐。徐州军虽具不俗战力,也藏此隐忧也。”
荀攸也对刘封的大手笔感到惊讶,只是同许劭、腾胄比起来,他倒是觉得刘封做的很好。
在荀攸看来,前汉明明也是重赏养兵,即便是本朝,中央南北军的待遇也是极其丰厚的。
只是中央忌惮地方离心,故此取消了郡国兵的编制,现在各地都恢复了郡国兵,却没有恢复郡国兵的待遇,甚至还有士族觉得给士兵月俸反而会降低军队的战斗力。
还美其名曰让士兵为金钱打仗,何如为仁义打仗?
这简直是愚蠢到令人发指。
路上听闻刘繇麾下的士人说起过徐州军,对其战斗力很是推崇。
这让荀攸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
刘先的看法倒是更类似许劭,各地的税赋钱粮都降到了一个低谷,而兵士的数量却变得越来越庞大。
刘表刚入荆州的时候,收编了宗贼兵马,再加上蔡家、蒯家、黄家的兵马,拢共加一块,才两三万人马。
可现在已经膨胀到七万了。
哪怕一个月每个兵卒就发一百钱,这一年也得多开销七八千万,如何支持的住。
以徐州来计,巅峰时期徐州有人口两百八十余万,人头钱就只有四亿不到,而这些钱里,真正能送到州府的,不过一个多亿,大概只够给七万士卒每个月发两百钱。
而两百钱的购买力,大概只能买到一石以内的粟米。
想靠这个养家的话,那非得饿死不可。
这也是武人和兵士的社会地位狂降的根本原因。
毕竟西汉的时候,哪怕是郡国兵也都是要良家子才能应征的呢。
荀攸同时也好奇,刘封养兵的钱是来源于何处的,同时,刘备麾下是否都是如此养兵。
接下来的路程里,刘封经常前往拜会诸葛玄,留在船上的时间,也经常拜会许劭、荀攸等人。
剩下的时间,则同甘宁、董袭一起巡视士卒。
每到一处,刘封总能毫无架子的同士卒闲聊,不拘对方是徐州士卒,还是甘宁带来的部曲,都一视同仁。
有时候胆大的士卒提出一些请求,但凡这些请求合情合理,刘封都会立刻照准,并且正式进行调整,定为常例。
不多时,刘封就尽收董袭、甘宁及上下士卒之心,后者无不为刘封所倾倒,甘于为他效命。
走水路要比陆路方便实在太多,出射阳湖后,逆淮水而上,转入泗水,过下邳,再转入沂水北上,即可到达郯城。
此时,曹豹已至下邳就任下邳相。
因此,刘封在路过下邳的时候,特地停留了一天,下船探望了曹豹。
曹豹顿时大喜,设宴款待刘封,还想挽留他多住几天。
在得知刘封还有事在身,是特地耽搁一天前来拜会时,曹豹心里又是惊喜,又是遗憾。
随后,曹豹亲自将刘封送上船只,还送上了一份厚礼,然后目送刘封继续北返。
原本刘封还想要拜会陈珪,只是陈珪并不在下邳,已经被刘备请去了郯城,便就此作罢。
陈瑀、陈琮倒是都在下邳,不过刘封和他们从无交情,自然不好贸然拜会。
而且陈瑀、陈琮现在想要的东西,刘封可没权力许出去,就是见面了也无济于事,索性就不见了,只是托曹豹代为送上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很快,郯城的城墙就出现在了远处。
许劭等人都走出了船舱,来到木台上眺望。
刘封笑着对许劭道:“子将公,郯城之中,可有您的一位故人。”
许劭有些惊讶,他倒不是不记得那位故人了,而是惊讶刘封居然连这事都知道。
昔日徐璆在中平六年时,接杨奇之任,成为了汝南太守,一直当了整整五年,直到初平四年时,才卸任离开了汝南。
而在徐璆当上汝南太守之后,马上就以许劭为功曹,可谓言听计从,整个汝南郡风气为之一清。
因此,在徐璆卸任的时候,返回徐州避难,许劭直接选择了跟着徐璆跑路,一起去了徐州。
到了徐州之后,徐璆闲居在郯城,而许劭则看出了陶谦对汝南人不怀好意,于是继续南下,去江东投奔刘繇了。
后来的结果证明了许劭的眼光不错,留在徐州的汝南人确实被陶谦整的挺惨的。
许劭和徐璆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良好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扔下官职,跟着徐璆跑路来徐州了。
况且徐璆还是他的故主,于情于理,许劭都得关心一下。
于是,许劭问道:“昔日一别,已有两年不曾相见,孟玉公可还安好?”
刘封答道:“昔日曹操征伐徐州,东海相刘馗战死。陶公于是便举荐孟玉公为东海相。后来陶公身体不适,行将离世前,将徐州委以我父,我父感激涕零,继任之后,多事萧规曹随,没有半分改变。如今,孟玉公仍为东海相,也在郯城之中。”
许劭听完,顿时一喜:“大善,如此,劭可得拜孟玉公也。”
许劭这边想着入城之后,要去拜见徐璆。
却没想到,徐璆竟然跟在刘备身边,一起在码头上等待众人了。
一下船,就看见刘备领了徐璆、糜竺、刘晔、简雍、孙乾、张飞、关羽、田豫等人等在了郯城码头之上。
在刘备回到郯城,接到刘封拿下广陵、江都等诸县,彻底收复广陵的消息之后,便下令让关羽自东城,田豫自高邮撤军,只留下五百下邳郡兵驻扎东城。
东城并不大,而且不论是地理上还是历史上,其实都应该属于九江郡。
只是因为东汉的惯例,将其划分给了徐州,相当于孤悬于外。
也因此,东城虽然也有水道,但与淮水并不相连,小规模用兵,尚可以从淮陵县筹集粮食,可一旦兵力多了,那仅靠淮陵县和东城县两县之力,那是绝对吃不消的。
所以刘备眼看着广陵战事结束,刘备就赶紧让关羽带着主力撤回来了,留下一千郡兵,也是因为东城位置关键,不想把东城平白让给袁术而已。
关羽和田豫得到命令比刘封早上月余,兵马也不多,很快就撤回了郯城,今天此能出现在码头上。
至于鲁肃,也一并免去了东城县长的职务,被调回了郯城,继续负责屯田事务。
鲁肃此时正在襄贲巡查,眼下夏收刚刚完成不久,要尽快的将粮食晾干入库,同时还要组织即将开始的秋播。像大豆这种作物,七八月份种下去的话,11月还能再收获一波。
刘备带着徐璆等人迎上前,堂堂一州之牧,竟然主动先朝着许劭行礼:“久闻子将公大名,今日终能得见,足慰备之平生。”
许劭倒是没有托大,赶忙还礼道:“明公出身北地,侠而有德,义而兼仁,往日劭还曾质疑孔文举过誉,今日得见,方知其言不为过也。”
刘备连连谦虚,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
随后,许劭又至徐璆面前,大礼参拜:“明公,经年未见,您气色一如往日,劭就放心了。”
徐璆哈哈大笑:“方伯于徐州,辟外敌,举仁义,兴民屯,重贤士,徐州转危为安,归于一统,日益兴旺,我如何能不好?”
徐璆此时对刘备还是相当满意的,陶谦穷兵黩武,搜刮地方,而刘备却偃兵息战,挤出粮食收拢流离失所的百姓,为其民屯。
陶谦迫害名士,疏远赵昱,收捕吕范,欺凌史坚元、相仲华等贤能,而刘备却尊师重道,礼敬贤良,征辟贤士不成,不但没有像陶谦那般捕人下狱,反而自省德行不足,委实让徐璆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如今刘备已经恢复徐州全境,让徐州归于一统,作为一个徐州人的徐璆,自然是高兴不已。
现在又见到了许劭这样的故吏,徐璆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炫耀之心。
许劭这边和徐璆谈话,刘备那边则在和刘先、荀攸嘘寒问暖。
得知荀攸身份之后,刘备顿时大喜,握住荀攸的手就一番感慨,倾诉自己思贤之心。
随后醒觉过来,又对刘先一番道歉。
刘备这一番举动,不但没有半点虚伪之感,反而还给人以一种真情实意的感觉,一言一行,不假雕琢。
哪怕是刘先都没有被冷落之感,反而对刘备生出了不少好感,只觉得这位徐州刘使君,当真是仁善重贤。
不经意间,刘先在心里偷偷的拿自己家主上刘表同刘备做比较。
刘先遗憾的发现,虽然两人都有礼重贤才的名声,可自家主上有些失于演绎,不如徐州刘使君这般纯粹。
听闻诸葛玄也在船队里,而且还负了箭伤,刘备大为震惊,连忙向代表诸葛家出面的诸葛瑾致歉,表示徐州境内出了这等水匪围攻名士的事情,乃是他的治理不力的罪过。
诸葛瑾哪里肯应,赶忙向刘备表达感谢之情。
紧跟着,刘备立刻派人准备房舍,邀请诸葛家入宿,并且表示来日将亲临府上拜会诸葛玄。
诸葛瑾赶忙谢过刘备。
安顿好诸葛家之后,在刘备的盛情邀请之下,许劭、刘先、腾胄、荀攸等四人被他邀请上车,同车而行。
幸好刘备的车架不小,否则还真坐不下五个人。
刘封站在外面,没去凑热闹。
趁着刘备发挥的时候,去给关、张二人请安问好,随后又问候了糜竺,简雍、刘晔等人。
关、张二人现在对刘封是一百个满意,只觉得自己家大哥后继有人。
糜竺、简雍、刘晔等人,也都很看好刘封,这也是他们未来的保障,自然无不亲近回应。
董袭和甘宁则跟在刘封身后,也被刘封介绍给了徐州中枢的诸位。
董袭身高八尺,几乎快赶上了关羽和张飞。
这等身形,自然引来了关、张的好奇。
董袭性格稳重谦逊,又兼具勇气,可谓不卑不亢,让关羽和张飞生出了不小的好感。
甘宁虽性格暴烈急躁,但并不倨傲,而且在刘封手下,颇有鱼跃龙门之感,只觉得浑身枷锁尽数断裂,重获新生一般。
因此,对于徐州重将关、张二人,也能以礼相待。
关羽和张飞对董、甘二人的初感还是不错的,听完沿途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射阳湖水战后,对董袭指挥战船横扫群匪,甘宁也欣喜徐州军又得两员猛将。
当晚,刘备设下宴席,款待几位使者,主宾尽欢。
刘封则赶忙先去给祖母和亲娘田氏请安,这次离开郯城,前往广陵,一去就是近两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这么久。
祖母和田氏可不管许多,直接拉着刘封不让走,最后刘封也只能选择留下陪伴两位至亲。
次日一大早,刘备派人来召。
刘封过去之后才得知,刘备还没起床,就打算在卧榻上见他,显然是准备父子密聊。
果然,进了房间之后,刘封发现关、张也不在房中,已经离开前往军中了。
看见刘封时,刘备正坐在床榻上。
“封儿,且过来吧。”
此时已是夏日,房间里有些闷热,为了密聊,刘备还特地让近侍不要开窗,房间里竟还要靠火烛之光照明。
刘封闻言,走到刘备跟前的坐席上坐下,恭敬的给刘备请安问好。
刘备上下打量着刘封,目蕴舔犊之情,片刻后认真道:“两月不见,我儿竟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刘封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确实没想到刘备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的身高。
恰恰是这份关心,让刘封很是感动。
于是,感动的刘封也嘴甜了一回:“父亲,您倒是没有丝毫变化,还是这么年轻。”
“哈哈哈。”
刘备大笑了起来,被儿子奉承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尤其儿子还是如此出色,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刘备心中明明美滋滋的,可笑完之后,却是假模假样道:“为父都快不惑了,哪里还年轻,真是连奉承话都说不好,太过虚伪。”
刘封却是说上瘾了,凑趣道:“父亲当长命百岁,即便数年之后,年进不惑,那也才不到半程,如何当不得年轻?”
要知道刘封所来的后世,六十岁也是青年啊,刘备才三十六,妥妥的青年。
“好了,戏言到此为止,为父召你前来,是有要事商量。”
刘备其实也挺享受和刘封如此父子温情的,但心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切入正题。
刘封恭敬的等待着刘备的后续。
刘备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之前为父去豫州时,你当时就曾言说,豫州虽好,然徐州兵力不足。为父当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可如今来看,确实你的目光更为长远。”
看见刘封想谦虚,刘备却伸手阻拦对方,继续说道:“如今鲁国陈公已愿意同为父盟约,任城国相也由宣高接掌,豫州刺史郭公,此番也和为父化解嫌隙,愿一同为朝廷尽忠。”
刘备说的好听,其实内里大家都懂。
陈逸已经成了刘备的藩属,臧霸根本就是刘备的直接下属,郭贡则是愿为盟友,其实本质上也是地位比陈逸更高一些的藩属。
徐州势力自然因此而水涨船高,可相应而来的,责任也将会变大许多。
(本章完)
第168章 扩军计划
别的姑且不提,至少这三个地方的武力得靠徐州保障。
刘备思前想后,鲁国,任城和沛国北部六县,这三个地区,每个地区最少要放置一个军,即四千人,如此遥相呼应,才能保证地方稳定。
如果遭遇大规模进攻,比如兖州的曹操,那刘备必须还要在郯城保持一支三万五千人以上的军团,随时能走水路,快速支援前线。
这样一来,再加上琅琊的陈登,光是整个徐州北方就最少需要五万两千人的部队。
其中陆军五万人,水军一至两千人。
同时,下邳国也需要四千到六千人,以防御沛国右扇区域以及九江东城方向的防御任务。
最后,广陵最少必须配置一万人以上的军团,其中陆军八千至一万,水军两千。
这样一来,徐州最少也需要六万六千人的军队规模,如果想要宽裕一些,那七八万人才够使用。
听完刘备的话后,刘封不禁苦笑起来。
他这次回来,可是希望刘备能够增兵广陵的。
以目前扬州的局势来看,广陵最少需要增兵至两万人,其中最好能有两千到四千水军。
否则,即便联合刘繇,也很可能不足以快速有效的干预江东。
如果把江东打成了烂地,那只会成为徐州的负担,而不是后援基地。
“父亲,我徐州现在总兵力为四万七千人。其中父亲亲卫军,二叔、三叔、子龙叔叔、国让叔叔,陈太守、臧国相皆是四千人的一军,此处便是两万八千人。除此以外,还有徐盛部两千人,太史老师一千人,子经叔叔一千人,周泰蒋钦一千人。再加上东海郡兵五千人,下邳郡兵六千千人,琅琊三郡郡兵三千人,总共四万七千人。”
“野战主力不但不能缩编,还需要继续扩充。”
刘封掐着手指头算:“父亲打算让国让叔叔带领所部前往鲁国,担任鲁国都尉,如此一来,鲁国郡兵可以尽数裁撤,有生计的可各自归家,没有生计的可送来徐州,统一安排屯田。如此一来,以鲁国的产出,足以供养国让叔叔的一军士卒。”
“任城国虽然遭遇兵祸,损失不小,但元气仍在。臧国相所部,也可在当地就食,不足之处,可让鲁国和沛国为其补足,同时也需要在任城、亢父二地囤积足够的粮食,以防备敌方围城,同时也可做我徐州军前出时所依托的据点。”
“同样,父亲若是再派一军进驻沛国北部,则依旧可裁撤当地郡兵,以我徐州军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至少口粮可省下来了。”
刘封的账算的非常精明,乱世养兵,最大的开销其实反而是粮食。
你不发军饷,东汉的士卒们早就习惯了,只要你允许他们战后抢劫,屠城就行。可是你如果供应不了粮食,那这些士卒再能忍也要造你反了。
虽然刘备魅力过人,历史上被吕布偷袭暗算,袁术打击,逃跑到海西的时候,宁可士卒相食也没有吃百姓,或是造刘备的反,但刘封是绝不希望走到那种地步的。
如此一来,一万两千人的粮食就转移出去了,徐州就有了粮食缺口,最少可以立刻扩军一万两千人。
“不过父亲,我并不建议您让二叔去沛国给陈公当都尉。”
聊到话题上,刘封便开口劝说道:“二叔性格刚强,凌上而恤下,陈公乃是我们在徐州的重要支持力量,陈太守又是父亲的心腹。若是二叔和陈公闹出了不快,父亲将会左右为难啊。”
听到这里,刘备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是听进去了。
片刻之后,刘备开口问道:“那以你之见,派谁去为好?”
刘封嘿嘿一笑,避而不答道:“孩儿自然是以父亲的建议马首是瞻,只是二叔确实不太适合,故而为父亲查遗补缺。”
“你啊!”
刘备没好气的瞪了刘封一眼,鄙夷道:“才两个月不见,你就学会在为父面前藏拙了?为父还就是要听听你的建议,伱说是不说?”
刘封无奈,只能考虑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子经叔叔的功劳也已不少了,之前曾入开阳劝降臧太守,后来又逼降莒县,这两个月里,又辅佐孩儿拿下了广陵,击退了袁术军的反扑。可提升子经叔叔为沛国都尉,扩本部为四千人,驻扎沛国,辅佐陈公。”
“子经吗?”
刘备想着这半年里,确实给了牵招不少机会刷取战功,为的就是能够提拔对方。
现在看来,也确实可行。
毕竟都尉可远没有臧霸的国相来的显眼。
于是刘备当即决定:“好,那就让子经去。”
三个藩属郡国,省出来一万两千人,再加上广陵六千郡国兵的空额,如此徐州已经有了可以扩编两万人的口粮。
广陵六千郡国兵,绝对是低了算了。
广陵至今没有经历过战火,笮融南下时候,虽然杀了赵昱,洗劫了当地,但并没有搞屠杀。而曹操两次征伐徐州,把彭城屠成了白地,先后烧杀掳掠了二十多个县,唯独广陵幸免于难。
广陵郡原有11县,面积冠绝徐州,是徐州最大的一个郡国,可人口却是徐州垫底的存在,仅有四十一万人。
但现在却不同了,整个徐州的人口已经下降到了一百六七十万,广陵郡依旧还有近四十万的人口,反而大大拉近了和其他郡国的距离。
以广陵郡的底蕴,足够养活两万人的军队。
听到刘封的话,刘备眼睛登时瞪大,显然被这个好消息给惊到了。
他忍不住追问道:“广陵郡如何能养如此之多的兵卒?”
刘封立刻给刘备算了一笔账:“之前广陵,琅琊不在父亲手中,父亲仅靠残破的东海和下邳,就养活了四万余人的兵马,东海和下邳两国,眼下人口总数也不过八九几十万。广陵一郡有四十万人,又不曾遭受过战火,如何养不得两万人马?”
“更何况两个多月前,虽然我们动兵南下,却并没有影响广陵的夏收和秋播,府库中存有数十万石粮食,足以养兵两万。”
刘备顿时大喜,这样一来,徐州至少可扩编三万两千人,已经可以达到最低标准了。
刘封倒是有些犹豫,他和刘备想的不一样,他其实是想省下一部分资源,继续扩大屯田规模的。
今年的夏收已经结束了,很快就要开始秋收,相信至少可以收获六七十万石。
如果能够扩大屯田的规模,你将来的收益就会越高,扩大的越早,性价比越高。
目前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因为现在乱世才刚刚开启,各地的人口还有不少。
再过五年,到了官渡之战之后,中原大片大片的荒地,曹操空有土地而没有人耕种,那时候才知道人口的珍贵。
如果徐州能够趁着现在中原战乱,多收留灾民,恢复徐州的人口,乃至于移民江东,发展扬州。
这可是真的能奠定日后王霸之基的举措。
看见刘封脸上的犹疑之色,刘备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还有什么难处是封儿没有说的?
“封儿,若是有为难之事,可尽述之。”
刘封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
刘备除了刚刚听到刘封想要收拢流民,供应他们屯田的时候,微微挑眉,随后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刘封说完之后,刘备才目含欣慰、赞赏、骄傲的说道:“封儿你能心系百姓,为父很是高兴。”
“圣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天子心者得诸侯。”
“得诸侯心者得大夫。”
“得大夫心者,也只能得士者。”
刘备叙说起自己的经历:“为父起家时,兵不过百,将只两员,可为父每到一地,总是尽心尽力,想着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为父那时所想,不过是怜惜民众苦难,却不曾想到过民心。”
“直到孔文举夸赞为父,行事之风,已暗中契合圣人教导,为父才有些恍然圣人之言是何道理。”
“如今,我儿不过刚过冲龄,行事之风竟已暗合圣人之道,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你。”
刘备高兴的抚摸着刘封的额头,感叹道:“你有如此雄心,为父当助你行善。”
“既如此,为父可精兵简政,东海郡兵可尽数整编裁撤,留下两千精锐足以。下邳国郡兵也可裁撤一半,保留三千人。如此一来,可节省出五千人口粮。况且子仲日前和我提过,去年因有兵祸,收成不好,今年夏、秋的收成,最少能比去年多个一二成。”
刘备掐着指头算道:“如此一来,最少可以挤出足够两万人所用的口粮,女人,老人,孩子吃食少些,怎么都能再安排个六七千户民屯。”
这年岁,正常男性一个月需要两石粮食,女性老人少些,但也要一石半,孩子一石。
不过这个数字,是农忙时的口粮,等到农闲时,口粮便可以大幅度削减,只需要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口粮,就能撑过去。
此时,郯城外还剩下数万流民,如此一来,几乎可以一扫而空。
这对于刘备的执政名声也是一个极好的政绩。
不过如此一来,刘备明年的军事行动就要非常慎重了。
除开广陵不算,北方的徐州军哪怕依托水路补给,郯城的粮食也只够进行一到两次的防御作战。
而广陵的粮食也的确不能动,这是干预江东的必备物资,要是动用了,那除非刘繇能提供徐州军的粮食补给,否则刘封就只能看着扬州风云变化,而无力干预了。
“那就暂定七千户吧。”
刘备仔细思考了之后,做出决定:“咬咬牙,挺过今年,明年有了这一万多户的民屯,日子可就要松快多了。”
刘封算了算,再增加七千户民屯这个数字,确实差不多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于是刘封也表示了同意。
随后,他想到了个事情:“父亲,屯田民户最好还是安排在襄贲三县,充实这里的人口,而且离开郯城也近,也方便您随时检查。”
刘备欣然同意,三个县现在总共才五千户,这数字可真太少了。
在灵帝时,东海国总共有十三个县邑,十四万八千七百八十四户。
平均下来,一个县能有一万多户。
虽然有些县邑人口多,有些县人口少,可再少,也总有几千户居民的。襄贲、兰陵、承县都是地处平原,依湖靠河,土地肥沃,就算放上三四万户也是能消化得了,而且还能遮蔽郯城西面,自然没有必要再另外找地方民屯。
“父亲,我此次带回来两位贤才,一人名为步骘步子山,一人名为卫旌卫子旗,二人都有理政之能,可试用之。”
刘封举荐道:“尤其是步骘步子山,此人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却又坚守底线。识大局,知进退,更兼文武双全,日后可当重任。”
随后,刘封将步骘和卫旌拜访焦矫的事情托盘而出。
刘备听完之后,点头赞同道:“如此来看,这步子山确实不同一般,能屈身守份,却又不自轻,可为大丈夫也。只是这卫旌性格着实不行,拜会焦矫乃是为求自保,既为此拜访,如何忍受不了半点折辱?若是当面翻脸,岂不是背道而驰?”
“况且步骘所为,乃是正理,可他却迁怒挚友,何其谬也。”
刘备下了决断:“卫旌此人,心性不正,性格轻浮,有求于人却又自恃傲骨,封儿日后须当注意,切不可重用其。”
刘封本就如此打算,自然立刻应诺。
父子俩于是定下,让卫旌去承县当主簿,而让步骘去给鲁肃当副手,同时修书一封给鲁肃,让其多给步骘机会,锻炼一下对方。
随后,刘备和刘封又言归正传,定下扩军名额。
陈登、田豫、臧霸、牵招,各四千人满编,驻扎要地,自不必提。
郯城的中军,包括刘备的亲卫军,关羽、张飞两个军,许耽、章诳手里的两三千人,最后就是东海郡国兵五千人。
东海郡兵削减到两千人,许耽、章诳手里的两三千丹阳兵,正好趁着这次扩军一并消化掉,章诳若是愿意,可继续带兵,许耽则调到州府安置。
此时,刘备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动许耽,料想许耽也不敢有半分反抗。
可这么一来,刘备的亲卫,关羽、张飞三军,仅有一万两千人,要是扩军,夏侯博可以单独统领一军,其他就没什么合适人选了。
刘备反倒是问起来刘封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客观的说,刘封这里倒是人选多的很,太史慈、徐盛,董袭,甘宁,周泰,蒋钦,潘璋,都是虎将。
只是这些人都是初来徐州,没有功勋。
也只有太史慈和徐盛、潘璋三人可以提拔成一军之主,其实潘璋还是要差点资历和功劳的。其他人能独领一部千人,就已经是厚恩了。
况且刘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若是举荐给了刘备,很可能就成刘备的部将了。这些人可是自己费尽心机招揽而来的,刘备也默认安排给自己了,这时候若是举荐出去,那肯定得还给刘备了。
好在刘封很快就想到了个办法。
“父亲,既如此,何不增加一军之兵力。”
刘封斟酌道:“其实在儿子看来,臧太守、国让叔叔所在的鲁国和任城在地理上深入兖州腹地,虽有水道相连,可距离着实不近。”
“以臧太守的任城国为例,就有任城县和亢父县两个要地,缺一不可。四千兵马,着实有些捉襟见肘。既如此,不如扩大一军人数,由两校四千人增加至三校六千人。”
“如此一来,鲁、沛、任城三国就有一万八千人,轻易不再需要郯城靡师动众前往支援。而一旦决战,父亲再从郯城领两万余中军驰援三国,可谓以逸待劳。”
这时,刘备突然开口问道:“两万余中军?”
刘封点点头:“父亲中军,加上二叔、三叔,以及夏侯将军,郯城正可扩编四军十二校两万四千精锐。”
“如此一来,加上琅琊陈太守的一军四千人,琅琊郡兵三千人,东海郡兵两千人,下邳郡兵三千人。徐州北方总兵力为五万四千人,除掉由新郡负担的一万两千兵力外,徐州总兵力不但没有增加,还反而从四万七千人下降了到了四万两千人,减少了整整五千人。”
刘备仔细想了想,还的确是这么回事,而且正好符合刚才自己的要求,恰恰是削减了两千下邳国郡兵和三千东海国郡兵的人数。
“好,北方诸郡军事就如此定了。”
刘备很是满意,当即拍板决定:“我就拿这个方案去和你二叔、三叔他们商量了。只要他们没有异议,就如此行事吧。”
说到这里,刘备想到了广陵的情况,问道:“那你广陵打算如何扩编。”
刘封心里早有预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子龙叔叔暂时不动,依旧保持一军的规模,太史老师和文向都可扩编为一军,潘璋可扩编为一校,广陵豪强李章也可统兵一校,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四人,各扩军一部一千人,如此,正好两万人。”
(本章完)
第169章 元服与茂才
刘封心里还是很有数的,如此扩军,兵力几乎能翻倍,可其中新兵并没有超过四成,新老比例4:6,是非常良性的扩军。
孙策现在还在征战吴县,今年很可能是没功夫来找刘繇麻烦了,那么刘封至少能有半年以上的时间练兵。
刘备闭目沉思了片刻,在刘封希冀的目光中,笑了起来,随后点点头:“可。”
就此,徐州扩军计划算是暂时敲定了,广陵自然是刘封说了算,刘备既然认可了,那就按照刘封的意思办了。
至于徐州北部,刘备已经和刘封讨论过了。
他随后自然再会和关羽、张飞商量,但除非再出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否则就不会再找刘封商量了。
“那你对刘景升、刘正礼此番遣使如何看?”
刘备把话题引导向了下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刘封自然也早有考量。
看见父亲询问了,当即回答道:“刘景升野心不小,很可能是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刘备摸着短须,沉吟道:“你是说他也想要染指扬州?”
“正是。”
刘封很有自信,历史上刘表甚至同袁术化敌为友来谋划扬州,甚至为此丢掉了心腹诸葛玄的性命。
此后,刘表还派了自己嫡系里最能打的侄子刘磐,带着黄忠攻略豫章,不可谓不重视。
刘磐屡次击败孙家军,也是荆州有数的猛将,还有黄忠为辅佐,统帅荆州精锐,怎么看都是威胁极大的。
可惜刘磐遇上了太史慈。
自太史慈被孙策举荐为建昌都尉,治海昏,并督豫章六县中的刘繇降将共拒刘磐。于是刘磐绝迹不复为寇,再没能越雷池一步。
刘表在演绎里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可实际上却是和陶谦一样,极具攻击性,陶谦尚且只有两面开战,刘表可是做到了四面出击。
北面驱赶袁术,西面挑拨刘璋,南面出兵交趾,东面染指豫章。
进荆州之后就砍了五十多个宗贼脑袋,吓了蒯越一跳,天知道蒯越献策的时候是建议刘表诛杀其中数人,杀鸡儆猴,收复其他众人。
可刘表一边答应着蒯越说好好好,可到了当天,却一声令下全部杀光,可见其绝对不是个善茬。
刘封对刘表想要染指扬州是毫不意外的,只是暂时没法肯定刘表是看上了扬州哪个郡国。
刘封心里猜测,刘表大概率是看上了庐江郡了。
若是依旧跟历史上一样,想要染指豫章郡的话,那根本没必要去和刘繇结盟,直接从长沙出兵即可,水路并进,此时的豫章太守周术就快病死了,根本无力抵抗他。
不过刘封总不能跟刘备说根据后世的历史来看,刘表肯定是盯上庐江了。
于是,刘封思索片刻,换了个角度将这想法说了出来:“父亲,若是刘荆州想要的是豫章,那他大概率会和左将军休战,利用左将军来牵制刘扬州,好让他从容出兵,鲸吞豫章。”
“现在他大张旗鼓的和刘扬州结盟,显然是剑指左将军,意在庐江。”
这年头的豫章其实已经是个宝地,幅员辽阔,地产丰饶,矿产,木材资源极其丰富,还有大片的水田。
只可惜的是,这片宝地的开发成本也相当吓人。
这里常年为瘴气笼罩,汉人很容易得瘴病,死亡率十之一二,这已经是高到恐怖了。
除此以外,豫章郡多山地,里面多藏有山越,南蛮等部落,小的数百人,大的甚至上万人,时不时的下山洗劫一波。
就算占领了豫章郡,想要安稳的建立统治,可是要投入不少资源的。
庐江同豫章一比,那可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庐江旁边的大别山里也藏有数万蛮夷部落,可这些蛮夷性情比较温和,而且汉化的厉害,不像豫章那样频频下山打家劫舍,添补家用。
而且这里的土地开发成熟,人口众多,还和荆州水陆相连,一旦占下了庐江,那可是有机会全取扬州的。
有机会能拿下庐江,刘表如何还看得上豫章?
“刘景升好大的魄力。”
刘备啧啧嘴巴,心有不满。
可广陵此时,只有自己儿子的一万人马,就算扩军之后,也只有两万,不论面对哪一方,都是弱势。
这让刘备心有不甘,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父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刘封却是怡然不惧:“刘景升既然把手伸到咱们身边了,那此番结盟,也只能虚与委蛇。他想利用咱们,那咱们也大可利用一下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刘备品味了几分,欣然点头:“封儿此言大善,那你打算如何利用刘景升?”
“他既然想要庐江,就让他去拿吧,我们尽取江东即可。庐江虽比豫章好,可想要拿稳庐江,却还是需要控制豫章以北,临近长江水道的要点,否则庐江很容易被人切断和荆州之间的联系。”
刘封冷笑道:“等他拿下了庐江,我们姑且不说,刘繇和袁术该如何看他?”
刘备哈哈大笑了起来,庐江乃是扬州郡国,又是袁术的心腹地盘,这要是被抢了,刘繇还如何同刘表续盟,袁术也得找刘表拼命了。
不过刘备随后提醒道:“刘正礼可不简单,他单枪匹马下扬州,却能在袁术的眼皮子底下带起一支数万人的人马,还拉拢了许贡、王朗、笮融、薛礼,扶持周尚,硬生生从袁术嘴里把江东给夺了回来。”
“这样的智谋之士,封儿你可不能小觑于他,反而成了他手中的斧钺。”
刘封点头赞同,他也在苦思该如何对付刘繇。
虽然历史上刘繇两年后就病死了,可刘封却不放心,毕竟当时的刘繇可是兵败落跑,去了豫章。
在豫章病死的概率,可比江东大多了。
如果刘繇继续留在江东的话,那刘封觉得对方大概率不会病死,至少不会病故的这么快了。
到目前为止,刘封还没能想出对策,所以他也只能谢过刘备的提醒。
父子俩这一番话,已经奠定了徐州对荆州和扬州的不同态度。
对荆州是虚与委蛇,终将沙场对阵的潜在敌人,而扬州则是互相利用,短期内的盟友。
统一了这个认知之后,刘备父子俩回头也就可以召集陈登、鲁肃、刘晔等谋士一同商量具体的细节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刘备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让刘封有些惊讶。
虽然不知道刘备想说什么,但刘封却表示服从的态度。
刘备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刘封的目光满是骄傲和自豪。
“之前收到消息,袁冀州和曹兖州的使节,不日也将到达郯城。还有豫州刺史郭贡的使节,也带着礼物来访郯城,如此一来,几日之后,竟有四位州牧,一位刺史的使节齐聚郯城。”
说到这里,刘备脸上闪过一丝满足,他何时享受过如此被人重视的感觉。
紧跟着,刘备继续说道:“为父想要趁此机会,为你元服。”
元服,在中国古代可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成人仪式。
元服一词来源于“元”和“服”两个字的组合,“元”意指头部,“服”则是指穿戴的动作,因此“元服”可以理解为头部的装饰或服饰。
在中国古代社会中,这种仪式不仅是成年的标志,也象征着个人社会责任的承担,更重要的是,也意味着刘封将获得一个成年男子的权利。
后世不少人认为元服是日本的文化,其实那真是荒谬绝伦。
不论是元服这两个字,还是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仪式,由始至终,都是中国的传统文化。
日本只是仰慕中华文化,东施效颦罢了。
《仪礼·士冠礼》:“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汉郑玄注:“令、吉,皆善也。元,首也。”
这位汉郑玄,正是青州郑玄,此时可还活的好好的,连他的儿子都还没死呢。
刘封有些惊讶的看着刘备,不确定的问道:“父亲,这……合适吗?”
刘封之所以会这么问,毕竟他的真实年龄才十岁啊。
刘备自信一笑道:“如何不合适?甘罗八岁拜相,我儿已经十岁了,如何当不得此时元服。况且先前与郭刺史会晤,他欲举荐你为豫州茂才,为父很是高兴啊。”
郭贡要举荐自己为豫州茂才?
刘封这下可是真的惊讶到了。
这郭贡也太识趣了吧。
对刘封来说,郭贡这样的大名士,举荐自己成为豫州的茂才,那可真是跟天上掉馅饼砸自己脑袋上了一样惊喜。
刘封可是非常清楚的记得,历史上今年刘备将会举荐袁谭为茂才.
刘封原本还打算主动提议,让刘备如历史上那般举荐袁谭当茂才,来换取袁绍的青睐,稳定徐州北方。
却是没想到,刘备居然完全没有类似的想法,反倒是专心致志的忙着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铺路了。
看来,随着徐州势力的不断膨胀壮大,刘备的决策显然会出现和历史分歧的现象。
以后自己得注意这一点了。
刘备说到这件事,心情显得十分高兴:“到那时候,为父便可表奏你为广陵郡太守,总督江东战事,如此一来,南方诸事,为父可尽付于我儿了。”
刘备说的开心,可刘封却看不见高兴之色,反而越听越是皱起了眉头。
刘备观察到刘封沉默不语,有些担心起来:“我儿缘何不喜?有什么话不能和为父直说?”
刘封摇了摇头:“孩儿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被表举为茂才的好处是巨大的,说一个最最简单的好处,刘封只要被举荐为茂才,刘备就可以直接任命他出任广陵郡的要职。
日后刘备如果能拿下扬州,刘封甚至可以直接出任扬州牧。
毕竟他有茂才的身份在身。
虽然这样做也会有许多后遗症和负面作用,但眼下是乱世。况且刘封在徐州集团内部,尤其是核心内部还是很有声望的,并不会造成徐州内部的分裂。
历史上袁谭其实早就掌握了青州两个半郡国,而且一直处于优势地位。
可他苦于没有身份,所以资历上一直不够格,直到刘备举荐他为茂才之后,袁谭此能名正言顺的当上了青州刺史。
可见茂才身份的豪横。
曹操的嫡长子曹昂只是被举为孝廉,曹操就高兴的了合不拢嘴,对曹昂满意的不行,成天在夏侯惇、曹仁等宗室的面前夸耀。
茂才可是比孝廉还要高上一档的,更何况还是由郭贡这么个豫州大名士来举荐。
刘封若是能被郭贡表举成茂才,那真是碾压曹昂和袁谭了。
可问题也不是没有,最主要的问题就有两个。
第一,刘封不过十岁,这个年龄实在是太小了,虽有甘罗八岁拜相在前,但还是很容易引起士族的不解和反对。
其次,学识问题。
虽然对于这一点,在东汉末年,弄虚作假的风气横行,而且汉代唯一的考试还是去中央的殿试,在东汉中后期就已经变成了走过场。
可还是年龄所带来的弊端。
人们会被三四十岁的人欺骗,让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成为茂才,却不可能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满腹经纶,德行泽被一方的。
因此,刘封觉得这就是一个带毒药的馅饼,而刘备就明显有些被这馅饼给吸引了。
若是放到二十年前的和平时代,十岁的茂才,恐怕天下都会震惊,即便是现在,也必然会引起徐州的动荡。更重要的是,只要再坚持几年,自己年龄增长的同时,茂才也会彻底褪去他的光环。
日后自己就算要就任扬州牧,也根本无需茂才加成。
最简单的例子还是袁绍家。
袁谭这几年因为没有茂才的关系,哪怕臧洪都已经被调任了,他也一直没法接替臧洪担任青州刺史。
可官渡之战前夕,袁绍直接安排自己的侄子高干担任并州牧,自己的二子袁熙担任幽州刺史,可都没有茂才加成,随意拜除的。
在刘封看来,现在为了一个茂才,牺牲那么许多,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过刘备却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难得的劝说刘封道:“我儿天资聪慧,少年早成,区区茂才,不足为虑。”
可不劝还好,刘备这一劝说,反而让刘封下定了决心:“父亲,孩儿觉得不可。”
刘备脸色一僵,有些不悦起来,我苦心为伱经营,你倒是不领情了。
“茂才,国之栋梁也,乃是为国选才。”
刘封赶忙解释道:“父亲,一州俊才名士何其之多,可能举茂才者,一年不过一人。历年茂才,即便不是一方大儒名士,也擅长经纶,精研典籍。父亲对孩儿的爱护,孩儿自然铭记于心,可父亲此举,恐有拔苗助长之嫌啊。”
听到拔苗助长四个字,刘备有些清醒过来。
刘封见状,赶紧继续道:“况且豫州多俊才,父亲可以此茂才拉拢人心,经略豫州,这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刘备终于被刘封说服了,他也知道此时举荐刘封为茂才有太多的负面作用,可刘备就是忍耐不住啊。
这也难怪,袁绍,曹操,公孙瓒,孔融,甚至是陈群、陈登,哪个不是孝廉出身。
唯有刘备,是从最底层靠军功一路爬升的,而且还好运的遇到了陈纪这样欣赏他,提拔他的名士。
就冲陈纪从来不曾看不起他,刘备就发誓要把这份恩情报答给陈群。
也因此,刘备才格外的想要让刘封成为茂才,这不仅仅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和期许,更在某个方面,是一种对自己的补偿。
可刘封都把问题分析的这么清楚了,刘备也没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只能认清事实了。
刘备叹息一声,心里还是相当不舍的说道:“既如此,那豫州的茂才,为父再考虑考虑吧。”
刘封自然不会有异议。
父子俩商议完毕,刘封便告辞离开。
他和刘备手上都有一堆事情要处理,都忙的很。
离开了刘备处,先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问好,又陪着他们聊了会天,这才返回自己的小院。
这时候,刘法、娄室等人都已经在等着了。
刘封直接走到主位上落座,其他人在他摆手下,也都入席。
“这段时间的近况如何?”
刘法率先起身,脸上带着一点激动,将一个扁平式样的大木盒放到刘封跟前的案几上。
随后,刘法带着些许欣喜、骄傲和激动的说道:“少主,这是我们研发出来的白纸,以及羽毛笔。”
“哦!?”
刘封一听,大为高兴,伸手将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迭白色的纸张。
这些纸张大小约为后世的16开,大约是7寸x9寸的规格。
纸张通体呈白色,只是内里还蕴含着些许黄色。
刘封伸手摸了摸,感受到纸张含有不错的柔韧度,表面有着轻微的砂砾感,远不如后世纸张的顺滑,但已经相当出色了。
在盒子中,还放着三支用鹅毛制成的简易羽毛笔,而案几上已经准备了磨好了的墨水。
刘封尝试着用羽毛笔沾上墨水,然后书写到纸张上。
让刘封感到惊喜的是,纸张上的字迹并没有晕开,依旧清晰可见,这无疑证明了纸张的质量已经足以匹配羽毛笔了。
刘封大声夸赞道:“好!很不错!”
(本章完)
第170章 邀请三贤
刘封之所以要开发羽毛笔,是因为相比起毛笔,羽毛笔的书写速度和效率要快上数倍。
尤其是小字体,羽毛笔的功效是毛笔的十倍。
一个新手就能熟练掌握羽毛笔,写出小字体,虽然可能写的非常难看,可一个新手是绝无可能使用毛笔书写出小字体的。
况且推广纸张之后,刘封等以后统一天下之后,还想要寻找推广简体字的机会。
当然,刘封推广简体字的用意可不是为了怀念自己的原有世界,而是简化文字的教授和学习难度。
降低学习难度,增加纸张产量,推广硬笔字,研发活字印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教育普及度。
没有足够的教育普及度,一切改革都是空中楼阁,因为人类是利己的,自私的,统治阶级本能的会想要愚民,因为被愚民化之后的民众统治起来的成本是最低的。
没有足够的教育基础,农民根本守不住自己的田地,就算刘封强硬的推动土改,那最终也只可能土改出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罢了。
刘封仔细询问道:“这些纸张的成本是多少?产量如何?”
刘法认真的回答道:“目前一张纸成本约为八文钱,工艺还有改进的余地,只要产量跟上,日后可能压到五文钱以内。目前只有一个作坊,人手不过六七十,日产量十余张。”
刘封点了点头,大部分的工业项目,效率和规模总是成正比的,规模越大,效率越高。
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六七十人的手工作坊,竟然已经能日产十余张如此之大的纸张了,若是裁撤到当今书籍的正常大小,一张可抵五六页之多。
眼下技术已经攻关成功,只要后续刘封舍得投入资金人力,产量可以爆发式的提升,日后年产量多则上万,少则数千,不在话下。
刘封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继续问道:“那材料供应情况如何?”
刘法条理清晰的回答道:“按照少主的吩咐,我们尝试了多种材料和不同的工艺。其中最适合的还是树木、竹子、麦茎、稻秆等原材料,生产出来的纸张干净白皙。另外,若是使用烘焙法,成纸的质量最好,速度也最快,但需要额外消耗燃料。若是使用晾晒法,能节省下不少燃料,但时间很长,而且天气不好,需要停工休息,很是耽误时间。”
烘焙法是一种改良方法。
最早的时候,人们是把纸浆从抄到墙壁上晾干,但这种方法需要天气晴朗,阳光充足为佳。
如果天气不好,效率就会非常低,一旦下雨,那更是只能停工休息。
可烘焙法却是将晾晒环节改为熏笼中焙干,是古代造纸技术的一个重大飞跃,从此以后造纸不再需要看天吃饭。
“嗯……。”
刘封点点头,发展工业,其实也能养活一大批人口,缓解土地兼并的问题。同时,造纸术的推广,不但能给刘封带来大量的金钱收益,还有更为重要的美名。
可谓是一举多得。
“善。”
刘封考虑了一下后,开口道:“这事就交给你来安排,糜家上半年的结算应该快要到了,预估最少也有三千万的分红,可先调拨五百万钱于你,招募人手,扩充原料产能,增加产量。”
糜家之前有过来信,向刘封汇报了上半年的霜糖和雪盐的销量。
霜糖部分卖出去了六十多石,狂赚八千四百万钱,其中成本仅仅只有三分之一,再去掉贩卖环节的成本,以及税钱,纯利润高达四千七百万钱。
按照东汉的税率,霜糖是征收百分之十的销售税。
八千四百万钱得交税八百四十万。
只是眼下世道越来越乱,对于有权有势的豪商来说,却反而是个好时代。
糜家一通手段,仅仅只交了四百多万的税钱,其中有接近两百万还是交在了徐州地界,算是肉烂在了锅里。
只可惜糜家一口气把红糖、蔗糖的库存给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就连徐州大部分的杂糖也都让他们给收了,下半年的销量肯定会大跌不少。
不过明年开始情况就会好转,因为刘封成功拿下了广陵。
此时的广陵郡可是出产甘蔗的,有着大片的甘蔗田,可以给糜家提供大量的原材料。同时,广陵还毗邻扬州,还能从扬州进口甘蔗和杂色糖,糜家已经开始动员商队前去收购了。
料想明年上半年就会恢复到一个稳定水平,年销量估计会在一百三十石左右,纯利润在一个亿左右。
据糜家统计,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市场不够,而是原料不足。
别看现在天下大乱,可士族豪强们的手里有的是钱。
而霜糖这种东西不但是高热量,高美味的食物,关键时刻还是能救命的药物。
没错,糖这种东西在古代,可是非常珍贵的美食、药材和调味品,而且容易保存,不易变质,容积又小,很受士族豪强们的欢迎。更重要的是,糖可是消耗品,吃完了就需要再补充了,根本不愁没有市场。
之前糜家要给刘封分红,被刘封暂时婉拒,寄存在糜家。
这次回来,正好可以分钱做事。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后,刘封提出要求:“在三个月内,将日产量提升到一百张以上,销量不必担心,眼下我徐州掌控的郡国也已有六七个,可逐渐以纸张替换竹简。”
历来政府采购是最好做的生意,前提是保证结算及时。
刘封可是刘备的儿子,徐州的少主,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结算问题了。
刘法等人恭敬应命。
“造纸业是目前重中之重,但有所缺,即可申请,日产五百以下,可随时提升产能,不必等我批准。”
刘封的构架中,纸张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不论是改察举制为科举制,还是推广教育,都需要海量的纸张。
活字印刷这种技术,工艺其实并不复杂,最难的是那突破的灵光一闪。
因此这方面并不着急,先把纸张的产量提升上去了,然后才适合推出活字印刷,否则纸张都不够用,哪里还需要印刷。
刘封原先想过把造纸术拿出来和陈家、鲁家合作,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因为刘备父子在徐州的根基越来越牢固,他犯不着出让如此名利双收的产业和人分享了。
至于军工产业,刘封打算拆分成两个军械和炼铁两个部分。
军械产业要控制在自己手里,这个不容外人插手。
至于炼铁产业,倒是多多益善,不但之前就已经邀请了糜家,以后还可以邀请下邳陈家、广陵鲁家,曹豹,甚至连陈群也可以邀请。
陈家虽然没有多少钱,可陈家在豫州有名声啊,可以请他代为引荐豫州对此有兴趣的豪强商贾。
这主要是三个原因,首先,炼铁产业是重工业,需要的资金量实在太过庞大,哪怕以糜家的豪富,恐怕也很难单独支撑的起来,否则以朐县铁官营对糜家的重要程度,早就多次扩充炼铁规模了。
其次,炼铁这样的命脉工业,也不适合掌握在一家豪商的手里,引入的人多了,才能有竞争性。
最后就是,刘封也可以借此拉拢更多的人,尤其是豫州、扬州的士族豪强,这有助于将来刘备在这两个方向上的扩张。
随后,刘封又过问了华佗、屯田、遗孤等事项。
刘封请刘备拜华佗为医学从事,年俸一百二十石,同时每月还有钱两千文的津贴。除此以外,四时年节还都可领取绢帛麻布各两匹,可谓是恩宠异常。
同时,刘封还创造性的制造了项目经费一说,给华佗准备了五万资金,供他研究医术。
华佗现在手底下已经带了三十多个学生,在刘封的建议下,他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和心得,取名为青囊书,并以此作为教案教育学生。
刘封趁此机会,将自己记得的一些东西也塞了进去,让华佗他们边教学边研究。诸如万能灵药板蓝根啊,银杏叶的功效等等,只要刘封还隐约记得的,就都给塞了进去。
看了刘法他们整理的文书,刘封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大笔一挥,签字同意。
给华佗继续补充了二十万的研究教学资金,同时又增加了五十万钱,两千石粮食给刘儿营。
忙完这些之后,才告一段落,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刘封派人去给荀攸、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下名帖,明日邀请他们外出一聚。
随后,刘封便去陪伴祖母和田氏了。
而宾客馆中的荀攸在收到帖子的时候有些惊讶,略一沉思,就答应了下来。
诸葛瑾和诸葛亮收到请帖时,也很是惊讶,两人原本以为刘备父子会忙上一阵,短时间里是想不起诸葛家的。
却没料到刘封这么快就送来了请帖,还邀请他们兄弟俩一并出游。
两人讨论了一下后,就欣然从约。
不论如何,刘封可是刘备的嫡长子,又是他们诸葛家的救命恩人,这点面子总要给的。
第二天,刘封先来到迎宾馆迎接荀攸。
刘封亲自站在大门外,等候荀攸。
在看见荀攸后,就先行施礼道:“荀先生,在下冒昧邀请,幸得先生应允,封感激不尽。”
荀攸心中吃了一惊,赶忙让开身体:“公子何须如此,攸愧不敢当。”
刘封却很是亲近的拉住荀攸的手:“久仰先生大名,素知先生乃是人杰。如今先生能应我和父亲所请,不远千里来到徐州,封如何能不感激先生。”
两人客气一番之后,在刘封的邀请下,一起登车出发。
刘封这一次来,可算不得轻车简从了,光是随身护卫就有一队甲士,还有数辆牛车,领头的护卫长竟还是董袭、甘宁。
同车的乃是荀攸荀公达,要去接的乃是诸葛子瑜和诸葛孔明。
这排场可当真不小,日后的大魏吴王想来也是拍马难及。
很快,刘封的车队来到了诸葛府外。
刘备给他们安排的宅院也在内城,靠着迎宾馆。
诸葛家兄弟二人已经等在门口,可刘封依旧坚持下车见礼,将对方迎上牛车之后,再度启程。
在颠簸的牛车上,诸葛亮突然开口道:“大兄,刘公子似乎对我家很是器重。”
其中诸葛亮真正怀疑的是刘封对他的看重,只是这话没法直说。
诸葛瑾却是缓缓点了点头,历史上的诸葛瑾就很是内秀,很多事情只是看破不说破。
就比如诸葛瑾早就看穿了孙权扭曲的心态和刻薄寡恩的性格,但他从来不同孙权正面顶撞,而是揣摩到对方的心意之后,变着法子来劝谏。
因此,诸葛瑾看起来像是平平无奇,很多事情都是孙权自己转变了想法。
可只有真正了解经过的人才明白诸葛瑾在这些事情中所起到的作用。
这正合了一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在刘封的认知里,诸葛瑾的文治才干是和诸葛亮颇为接近的。
如果诸葛亮的政治分数是99的话,那么诸葛瑾无疑也是稳定在90分以上的。
只是在军事方面,诸葛瑾就真的不行了,但也远不算差。
因为能够击败诸葛瑾的那也是魏国大牛,不是曹真,夏侯尚,就是司马懿,能和这种级别的对手对决之下,还能败而不溃,诸葛瑾的军事能力也远没有大众印象里那么菜的。
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可就学不到诸葛瑾的谨慎和城府,才华洋溢,锋芒毕露,可最终也是死于粗疏不谨这个缺点上。
听了诸葛亮的后,诸葛瑾赞同的点起头来,颇为疑惑道:“刘公子对我诸葛家恩重非常,不但礼敬叔父,对我兄弟也是极为亲近友善。”
说到这里,诸葛瑾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家二弟,这才继续说道:“为兄弟觉得他对二弟你似乎最为重视,可谓另眼相看。”
诸葛亮听到兄长的话后,并没有惭愧自谦之色,反而点头道:“大兄若是也有这等感觉,那亮心中的怀疑也不就不是庸人自扰了。”
“可亮自问无甚名声,虽也尽心侍奉叔父和母亲,照顾弟妹,可这些不过是人子,兄长所该做的,如何能让刘公子另想眼看呢?”
诸葛瑾也摇头困惑不已。
兄弟俩这番讨论,只是明白了对方也已起疑,但依旧想不通其中的奥秘。
最后,还是诸葛瑾决断道:“刘公子厚爱,又于我家有救命之恩,我等当用心回报。些许疑惑,既然想不通,就不必去想了,日后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诸葛亮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笑道:“确如大兄所言。”
诸葛瑾和诸葛亮能如此想,无非是感觉不到刘封有任何的恶意。
既然如此,那确实没有必要杞人忧天了。
牛车很快停了下来,来到了方伯府邸后面的一处宅院中。
这处宅院挺大的,乃是一个三进院落,只是里面人来人往,水汽袅绕,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倒像是处工坊。
此地正是造纸工坊。
为了保密和安全考虑,刘法他们征得刘封的同意,将造纸工坊选址在了城内。
这个院落被选中的原因有三个,一来是靠近方伯州府,二来是位置又比较偏僻,利于监控防守,三来则是这院中有一口水井。
造纸可是相当消耗水资源的。
刘封下车之后,邀请荀攸、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俩一同入内。
刘封一边邀请,一边叮嘱道:“三位先生,此处乃是我徐州机密之地,还请你们看过之后,不要外泄。”
荀攸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道:“公子,既然此地是徐州机密要地,我又非是徐州之人,贸然入内,恐有不妥。况且我虽不想泄露徐州机密,可万一日后为人所迫,攸恐难以守诺啊。”
刘封闻言,惊讶的看向荀攸。
别说刘封了,就是诸葛瑾和诸葛亮也都被荀攸的话给惊讶到了。
这颇有些当面打脸的味道了。
思索片刻后,刘封还是不清楚荀攸为何要说这话,可却猜测这可能是对方的考验。
于是,刘封依旧笑容不改,很是诚恳道:“公达先生不必多虑,若是有人胁迫,先生大可直言,当以保全自身为上。我父曾写信邀请先生来我徐州参观,自然是信得过先生,况且这些机密纵然为先生所泄,我父子也绝无二话。”
荀攸缓缓点头:“既如此,那攸就恭敬从命了。”
其实刘封猜的还真没错,荀攸就是想试探一下刘封的心胸,看看刘封的反应。
毕竟刘备在书信可是说了,任由荀攸来去自如。
那荀攸自然想看看刘封的反应,以此也好推测刘备书信中的话有几分真实。
结果刘封的应对很是大方得体,十分诚恳,倒是让荀攸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不少。
“几位先生,请进。”
在刘封的引领下,四人一起走入院中。
因为刘封之前打过招呼,造纸工坊中的工匠们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自顾自的做事。
刘封倒是带着诸葛亮三人闲逛了起来。
荀攸、诸葛瑾和诸葛亮三人都不是腐儒,智识都是当时一等一的,很快就看出了这里是个造纸工坊。
东汉时期,造纸术已经扩大开来。
青州的左伯纸,益州的麻纸,江陵的藤纸都比较有名。
尤其是青州的左伯纸,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名纸。
(本章完)
第171章 参观纸坊
东汉自蔡伦造纸之后,纸张的质量和成本都有了一次巨大的进步。
但和刘封现在主导的比起来,那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
刘封根据纸张的质量和成本,推测自己目前的进度应该是略微领先了北宋时期,在产量和成本上,已经完全达到了科举制所需要的质量基础。
现在所要继续扩大的,无非就是扩大产能,继续提升质量以及降低成本。
同时,一些基础性的教材,比如百家姓,千字文,这些都可以使用雕版印刷,而且还能给自己带来一波巨大的名望。
百家姓是北宋初年的产物,但因为通篇都是姓氏,只需要把刘和赵的位置互换一下,其他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按照刘封的吩咐,百家姓的雕版已经在刻制中了。
一旦试制成功,刘封就会进献给刘备,成为自家老爹的文治政绩。
倒是千字文,虽然是南北朝的产物,但有不少典故却是出自三国后。
比如其中的嵇琴阮啸、钧巧任钓,现在不是还没出生,就是还很年幼。可偏偏千字文每个字都不是重复的,贸然修改,只会破坏全文。
刘封还在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若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说不得只能再把太祖高皇帝抬出来做挡箭牌了。
毕竟这两篇都是极为优秀的东西,不但极其适合成为基础教材,从而推广天下,泽被苍生,更是极其经典的文学作品。
刘封很清楚东汉末年,士族所拥有的力量。
不过他同时也清楚,东汉末年的士族还极其松散,形不成合力,别说左右朝堂了,甚至连左右军阀都做不到。
看看各地的军阀,袁绍单骑入渤海,刘表单骑入荆州,曹操不在老家沛国起家,反而先去了陈留,后去了冀州。
可他们无不趁势而起,割据一方,可真正的本地士族大家,却没有一个人能割据地方的,这一点充分证明了东汉末年士族的软弱性。
不是所有基础性的改良都会引起士族的反弹的,也不是所有经典改良,都会引起整个士族的反弹的。
当今士族,也分三六九等,大把大把的四五等士族是没有家传经学的,他们只能去给一、二等士族当狗,来换取成为对方门生故吏的机会,从而获得对方的残羹剩饭。
对于这些士族来说,他们内心其实是非常不安的,因为上层士族可以随时撤换他们。
至于再下面的寒门和豪强,那更是全无半点出仕机会,对于这些人,你肯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成为拥护你的死忠。
就比如鲁肃,鲁家虽然豪富一方,财倾广陵,但鲁家却只是顶级豪强,并没有家传经典,也就不具备名士的基础。
按照东汉的游戏规则,除非有一二等士族名士看上鲁肃这个人了,出手征辟提拔他,否则鲁肃这辈子的终点可能就是个县丞,连县长都很难摸到。
对于鲁肃来说,他必然会坚决支持朝廷改良经典,将经典典籍的权利从少数十几家士族手里掏出来,分给天下所有人。
东汉末年的古今学说之争,本质就是如此,而且不论是古学说还是今学说,都被两次党锢之祸、紧随其后的黄巾起义以及彻底打破游戏规则的董卓乱政给沉重打击过了,使得他们不论是自身的力量,还是影响力,都急剧下降。
曹操的唯才是举,其实就是在挖士族的根,可即便士族非常不满,但也只能忍耐,而不是造反。
因为士族也怕死,而士族的有识之士占据了主导地位,这些人也知道时代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了。
这一点,可不是三国时期才出现的,早在汉桓帝时期,士族里的精英们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世界不对了,老一套的运行模式要崩溃了。
他们开始寻找原因,只是人类的利己天性,使得他们将全部的责任统统归咎于宦官。
可事实证明,他们的答案是错误的,至少并不完全正确。
刘封的头脑始终非常清楚,即便面对衰弱松散的士族力量,他暂时依旧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刘封的计划始终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蚕食,以扩大自己的基本盘为第一要务。
目前阶段,刘封甚至连普及基础教育都仅仅只是限于自己的刘儿营。
因为这里是他的铁杆统治工具的稳定输出地,而教育级别也仅限于基础教育,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识字加上基础算数和基础管理。
在现阶段,如此这般就足够刘封暂时所需了。
等到刘儿营的孩子们慢慢长大,刘封则会不断的将他们安排入徐州等地的基层中,增加对基层和民众的掌控。
等到他对徐州的掌控到达一个临界点后,刘封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刘封目前所推行的各项政策,本质还是加强集权,增加己方的实力,与历史上的袁绍、曹操,刘表,孙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只是比起这些土著军阀来,刘封对待百姓更加善意,
不论是发展工业,还是规模化普及教育,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争夺权力。
就比如农业是万事的根本,没有粮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何发展农业,怎么发展农业?
还不得靠工业发展。
农具的生产是工业,农具的改良是工业,农具的增产还是工业,就连堆肥的本质是工业,未来增产神器化肥更是工业产品。
离开工业谈农业增产,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历史上所有的农业发展,都是因为工业的发展而引领的。
从刀耕火种到石制工具,再到木制农具,再到金属工具,这才使得土地的某产量不断提升。
工业就是农业的后妈,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本质上农业就是工业奶大的。
没有大量的铁矿,没有足够的工匠,没有优秀的锻造技术,大汉五千万人每年要消耗多少铁制农具,你连足够的补充都满足不了,还谈什么发展农业。
现在阶段,因为刘封主要需求还是基础教育,不需要经常变幻教材,雕版印刷确实是要比的成本其实是更低廉的,堪称价廉物美。
不过活字印刷还是将来的主流,也是需要继续研发的。
荀攸、诸葛瑾、诸葛亮兄弟很快就被这里的制作工艺所吸引了。
他们不但发现了院子里巨大的漂白锅,还有着大量的抄纸版,以及放置在房屋中的熏笼。
诸葛亮眼睛一亮,指着熏笼问道:“公子,此物恐怕不但能够加快纸张的晾晒,且还能避开天时所限。可既然如此,为何不全部改成此法,还要继续外面的露天纸版晾晒呢?”
刘封笑答道:“熏笼成本较大,天气若是好时,可双管齐下,也可压低成本。”
“原来如此。”
诸葛亮连连点头,眼睛清澈明亮,透着浓浓的好奇和赞叹:“却是我想岔了,熏笼需要燃料,虽能遮蔽天时之限,然其中燃料所耗,确实靡费不少。”
刘封在前摆手,邀请道:“三位先生,请进里面,可一观成品。”
随即,三人跟着刘封走进了后进正堂,其中摆放着许多成品。
荀攸、诸葛瑾、诸葛亮分散开来,上前观看。
只见这些纸张整体洁白,虽略有泛黄,却并不影响整张纸张的总体色泽。
荀攸伸手轻轻触摸,只觉得这纸张虽然有砂砾感,却是前所未有的平整,几乎快赶上了绢帛。
东汉时期,虽然已经有纸张的出现,可最主要的依旧是竹简和帛书。
帛书价格昂贵,而且不易保存,因此绝大多数的典籍还是以竹简为主。
因此,学富五车听起来吓人,可实际上很可能这人看过的书不过才几十本而已。
秦汉时期,竹简已经规范化,一卷竹简共有二十五片竹叶,每片竹叶可记字二十五个,所以一卷竹简有字六百二十五个。
一车竹简约为三十卷,可记载文字一万九千不到。
学富五车,不过十万字而已。
帛书虽然轻便,却容易腐烂,很难保存,基本不会有什么重要书籍,记录是用绢帛记载的。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绢帛价格极其昂贵,即便是中枢政府也是使用不起的。
因此,从纸张出现之后,就被士族给予厚望。
如此质量轻便,易于保存,记载清晰,价格便宜(相对于绢帛)的载体,简直满足了士族们的一切美好幻想。
只是可惜的是,纸张的产量实在太少了,而且生产方法还被纸张工匠世家们把持在手里。
就以左伯纸为例,年产量竟然只有数千张,价格极其昂贵,甚至都快赶上绢帛了,反倒是成了奢侈品。
诸葛瑾和诸葛亮的继母张氏就很喜欢书法,特别喜欢左伯纸,因此诸葛瑾和诸葛亮对纸张还是挺了解的。
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些纸张虽然比起左伯纸还逊色了一点,但大体上已经相差无几了。
“三位先生,可要试试这纸张?”
刘封走到案几前,上面铺着一张纸,同时旁边有着磨好的墨水,同时还放着几根羽毛笔。
荀攸几人的目光都被刘封的话给吸引了过来,只见这位徐州少主拿起了一根羽毛,然后在墨水中沾了几下后,以拇指、食指和中指夹住羽毛笔,随后在纸张上书写了起来。
三人好奇的围了过来,想要看看刘封用这奇怪的羽毛来书写什么。
只见刘封在纸张上书写出了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
荀攸三人异口同声的大赞了一句,就连一直沉默低调的诸葛瑾也不例外。
“不想公子年纪虽幼,竟有此雄心壮志。”
荀攸看着朝气蓬勃的刘封,忍不住赞叹道:“圣人云三立三不朽,今日公子此言,当有立言之功。”
诸葛亮也跟着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激动,开口道:“荀先生此言大善,却仍有不足。”
荀攸好奇的望向诸葛亮,后者指了指刘封手中的羽毛笔,以及案几上的白纸:“公达先生,莫非此二物还不算是立功之物耶?”
“善!大善!”
荀攸抚掌大笑了起来:“确实如诸葛小兄所言,攸一叶障目,不识大功也。”
诸葛瑾在一旁微笑,此时才补充了一句道:“以瑾之见,公子入徐州以来,收拢流民,聚养遗孤,施粥屯田,所行诸事,已隐隐有贤者之风。公子欲效先贤三立三不朽耶?”
刘封都听傻眼了,我不过是张载的粉丝,特别喜欢他这段话,想要用这段话引出后面的谋划。
怎么你们三位就突然吹捧起我来了?
眼前这三位,哪一位不是王佐之才?
现在反倒是拍起了刘封的马屁,这让刘封如何抵挡的住。
“诸位先生谬赞了,谬赞了。”
刘封赶忙起身还礼,随即长叹道:“诸位先生,我父家贫,自小失怙,若非族人庇佑,族叔恩泽,几无读书的机会。”
“家父每每提起,都怅然若失,常言天下如他者数不胜数,若是人人皆有书读,识经理明章义,天下如何还会大乱?”
“小子不才,欲为父解忧,故此研究出此纸,笔,欲推而广之,愿天下人皆有书可读。”
荀攸三人听罢,心中震惊不已。
没想到刘封竟然如此纯孝,又有如此之大的宏愿。
让天下人皆有书可读。
这宏愿可太惊人了。
要不是刘封并非普通孩童,他们最近也听说了不少对方的事迹,即便是这三位之智,都要怀疑刘封是在小儿癔语了。
不过现在来看,刘封都已经搞出了一些创举,怎么看都是脚踏实地的在努力。
因此,荀攸三人只会为刘封的宏愿而感到震惊和钦佩,却不会有半点嘲笑、轻视。
“三位先生,此纸如今成本已压至八文钱一张,日后扩大生产规模,成本还可继续压低。而这羽毛笔,一支也不过二十文钱,比之毛笔要便宜上许多。”
刘封继续解释道:“更重要的是,羽毛笔乃是硬笔,书写小字更为适合,书写速度更快,胜过毛笔数倍。”
荀攸三人都是智谋之士,触类旁通,刘封这么一解说,他们上手一试,立刻明白了过来。
硬笔有着力点,对于控制力量的要求比较低,不像毛笔那般复杂,书写速度自然能够大大提升,而且在书写小字体上,确实有奇效,远胜软笔。
最重要的是,硬笔的学习时间也要大大少于软笔。
软笔非精擅者,根本书写不了小字体,可硬笔却只要会写字,立刻就能上手小字体了。
这之间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两汉时期可不像后世那般禁闭,汉族的人们,尤其是士族的接受能力是非常强的。
甚至在曹丕篡汉之后,士族大夫们就开始反省儒学的问题。
到了司马氏篡魏,司马招娣当街弑杀曹髦的时候,整个北方的正直士人简直崩溃了,只觉得儒家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骗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精神内耗,变得精神分裂。
同时,由于正直士人的精神内耗和厌世,再加上司马氏得国极歪,最终导致晋朝殿堂遍布豺狼虎豹,正人君子无处容身的境地。
因此,荀攸和诸葛兄弟在看见这白纸和羽毛笔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训斥刘封的离经叛道,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试验了起来。
最终他们得出的结果,竟然和刘封如出一辙。
“此物何名?”
诸葛亮手里捏着羽毛笔,来回打量。
历史上这位武侯就是个发明家,搞了不少技术发明,他对羽毛笔感兴趣也很好理解。
刘封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还未有名字,只是以羽毛笔代称。”
诸葛亮有些惊喜,见猎心喜之下,忍不住嘴快的建议道:“此笔乃是羽毛所制,不如就叫翼笔如何?”
话刚出口,诸葛亮心里就生出了后悔,只可惜木已成舟,出口的话难以收回。
诸葛亮心目中懊悔,刘封没定名字,自然有他的想法,如何轮得到自己越俎代庖。
这羽毛笔显然是要名垂青史的,命名者自然也将凭借此功,留名史书。
自己此时贸然开口,岂不成了抢功的小人了。
几乎同一时间,荀攸和诸葛瑾都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显然他们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荀攸毕竟同诸葛亮不熟,于是目光只是惊讶中混着疑惑,而诸葛瑾就纯粹是震惊了,不明白自己家二弟是怎么想的。
诸葛亮情知失言,赶忙想要致歉。
却不想刘封已经更快了一步。
“翼笔吗?”
刘封竟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肯定道:“我很喜欢,多谢诸葛兄赐名。”
刘封的回答大出诸葛兄弟和荀攸的意料,可看其神情,竟似十分真挚。
诸葛亮犹豫了刹那,开口道:“公子不可如此仓促决断,可多考虑考虑。”
不等刘封回答,诸葛瑾突然好奇的问道:“公子,这羽毛笔可用多少时间。”
诸葛亮感激的看向兄长,诸葛瑾这时候插话,看似是好奇心,可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家弟弟解围。
(本章完)
第172章 二陈归郯
刘封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之前真是大度,毕竟对象可是自己偶像。
让点名声算得了什么,正好让偶像欠下自己一个大人情。
以区区一个起名之功,换来武侯的好感和亏欠,至少刘封是觉得血赚了。
求名的话,他刘封有的是手段,不缺这点。
因此,他是很高兴自己偶像给羽毛笔起名字的。
不过现在看来,想卖这个人情还真有点难度了。
无奈,刘封只能先回答诸葛瑾道:“此笔寿命很短,只能使用七至十天。不过每次汲取墨水后,可书写二十至三十个字。”
后世的羽毛笔能够书写100到120个英文字母,可书写50到70个汉字。
可那些汉字都是简体字,笔画要远比汉代的字体少。
虽然东汉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简体字了,可大部分正规典籍上依旧会使用篆书和隶书。
草书仅限于低级文书通告和草稿书信之类,至于楷书虽然已经出现,但却还需要整整两百年的时间,才能击败隶书,成为最为主流的字体,现在,它还只是个弟弟。
考虑到这一点,刘封才会将羽毛笔书写的字数压低到原有的三分之一水平。
“此笔竟如此短寿吗?”
诸葛亮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吸引到了羽毛笔上,在他看来,即便每次只能书写二三十个字,但这效率依旧要远胜毛笔。
毕竟毛笔蘸一次墨水,最多也只能书写三四个字,双方的效率差距了五倍以上。
不过毛笔的寿命倒是要比羽毛笔长的多,可制作难度也高啊,而且还需要良好的保养,非常麻烦。
综合下来,确实还是羽毛笔要来的方便的多。
不但价格低,而且寿命也低,使用方便且能随时更换,如此一对比,毛笔真是被比下去了。
随后,参观完造纸工坊之后,刘封又带着荀攸等三人去了刘儿营,看了看以徐州州府名义收养的遗孤们。
荀攸和诸葛兄弟都若有所思,显然都有所触动,产生了不少想法。
等到太阳西斜时,刘封才在州府宴请了三位,今日邀约才算告一段落。
荀攸没有多想,这是刘备在信中就曾经对他发出过的邀请。
今天刘封在送荀攸离开的时候,还询问对方是否有兴趣去襄贲一观屯田。
当荀攸表示感兴趣之后,刘封便表示会尽快安排。
今日一路走下来,徐州给了荀攸很大的触动。
如果说徐州是世外桃源的话,那么荆州襄阳其实也并不差,甚至比起徐州来还要更安逸不少。
毕竟郯城城墙上还有去年秋天曹操留下来的痕迹,昭示着这座城市刚刚经历过的战火。
而襄阳却宛如太平岁月一般,已经远离了战火,平静的不像是乱世。
可荀攸却觉得与荆州一比,徐州要更有生气。
襄阳虽然安逸,却四平八稳,可继承的却是东汉末年的腐朽之气。
虽然看似和平繁荣,可内里却是腐气丛生,就像东汉这个老大帝国一般,慢慢滑向崩溃。
可徐州却截然不同,虽然饱经创伤,到处都是战火的痕迹,但徐州不论是州府,士族,还是百姓,又或是士卒,表现出来的都是积极乐观的情绪。
荀攸虽然说不出徐州和荆州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差异感觉却是非常清晰。
经过今天的这一番观看,荀攸对徐州是越来越好奇,真正动了留下的心思。
至于诸葛兄弟回家之后,也讨论起了白天的际遇。
刘封的举动,无疑印证了诸葛兄弟先前的猜测。
“二弟,刘公子确实对我家不同。”
诸葛瑾神情肃穆,眉头微微皱起:“荀先生乃是颍川荀家嫡系子弟,又是天下名士。昔日在长安更是参与诛杀董卓的计划,后又被朝廷举荐为一方郡守。你我兄弟何德何能,竟能与荀先生同列?”
诸葛亮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的神情倒是比诸葛瑾要放松许多:“兄长,无论如何,刘公子总是对我家有恩。先前刘使君也曾征辟叔父,举荐他出任郡守,可见其中的器重。我家受刘使君父子恩情深重,当思报答之法,不可贸然相疑。”
诸葛瑾神情一惊,面露歉然:“二弟所言甚是,刘家对我家有恩,且还是救命大恩,为兄确实多疑了。”
诸葛亮安慰了自己兄长一句:“兄长少儿持家,肩抗万钧,如何能不小心行事。”
诸葛瑾露出了一丝笑意,冲着自己的弟弟点点头,以示感激。
接下来几天,陈登、鲁肃、陈群先后回到郯城,而袁绍,曹操、郭贡的使节也依次到达郯城。
袁绍的使节自然是辛评和郭嘉,他们本来早就该来了,可因为袁谭和田楷在青州又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大战,导致他们只能暂缓动身。
从冀州来徐州的两条道路,其中一条是自青州过黄河,然后经北海国南下,走两河河谷,顺沂水过开阳,最终到达郯城。
另外一条路,是自东郡仓亭过黄河,然后经走东平国,在任城下南四湖,从泗水拐入沂水,逆流而上,到达郯城。
青州袁谭大战田楷走不了,可兖州这条路也一样没法通行,这时候曹操正和吕布打的不可开交,而袁绍和吕布、张邈之间的关系也是势同水火。
辛评一向明哲保身,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两个多月,最后还是等袁谭击败了田楷之后,辛评等人才从青州南下而来。
曹操这次派来的使节,则是著名的兖州智士程昱。
郭贡则是请了自己的治中从事,同时也是梁国本地的名士黄就,曾任观津长,后弃官归家,现为郭贡所征辟,委为治中。
此刻,受郭贡之托,出使徐州。
陈群来到徐州之后,先行求见刘备。
“陈公真要来郯城?”
刘备惊讶的几乎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神情。
原来陈群这次求见,乃是告知刘备,他的父亲陈纪已经在来郯城的路上了。
陈纪自从平原让贤之后,就在东海国的和下邳国之间的隐居过一段时间,等到颍川局势稳定了之后,才回了豫州。
后来刘备被陶谦表举为豫州刺史,屯军小沛时,陈纪把自己的儿子陈群推荐给了刘备,后者大喜之下,将陈群拜为别驾。
平心而论,陈家确实是相当看重刘备,陈群可是陈纪的嫡长子,是要继承家业,光大门楣的。
陈纪能将陈群安排到刘备的手下,等于是将陈群托付给了刘备。
别看那时候的刘备有个豫州刺史的头衔,手里也有五六千人马。
可那头衔是虚的,陶谦自己表奏的,都没经过汉廷中枢的认证。至于人马,那更是有三分之二是靠了陶谦的赠与。
就这么落魄的一个小军阀,陈纪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辅佐,可见陈纪对刘备的欣赏是有多么的真挚。
以刘封来看,刘备能够吸引陈纪的,恐怕也只有仁德和爱民了。而恰好,历史上也记载陈纪是一个爱民仁善的名士,也算是可以互相印证了。
陈纪虽然还算不上是刘备的故主,但绝对能算刘备的贵人,而且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是极其融洽。
刘备一听说陈纪要来,那自然是相当高兴。
“好,太好了!”
刘备有些激动,索性站了起来,走到陈群的跟前询问道:“长文,陈公此来,路上可有安排?如今盗匪丛生,乱兵横行,务必要保证陈公安全到达郯城,备当亲自出城郊迎。”
听见刘备要亲自出城迎接,陈群感动不已,叩拜感激道:“蒙明公如此恩遇,群感激不尽,定当为明公效犬马之劳,以报明公于万一。”
“长文之心,备素知晓。”
刘备将陈群搀扶起来,握着对方的手询问道:“陈公此来,可有意州郡乎?”
陈群赶忙摇头,他和父亲陈纪早在书信中就交换过意见了。
自己刚刚当上郡守,而且还是直接跳过了县令之阶,这都是刘备的提拔。
一般别驾正常卸任后,都是出任大县的县令。
赵昱和王朗之所以能成为郡守,那是因为李傕和郭汜缺乏盟友,看见陶谦主动进贡之后,特别给予的嘉奖,同时也是给陶谦掺些沙子。
正常情况下,别驾是很难一跃成为郡守的。
可陈群却做到了,而且他仅仅只担任了不到半年的别驾,到了徐州之后,就成了从事。
严格的说他都不是别驾转郡守,而是从事转郡守,同时他还是一个外州人。
即便刘备在徐州的权势越来越大,但当时也遇到了不少阻力,这些情况陈群都是知道的,也因此对刘备非常感激。
现在听见刘备还想安排自家父亲的话,陈群赶忙推辞道:“群深受明公大恩,家父也与有荣焉。此次来徐,实因颍川又遭兵祸,不得已想寻一处安静之所,以治经典。”
刘备恍然,陈纪这是逃难来的。
刘备不知道的是,历史上陈纪后来也逃难来了徐州,不过吓的他跑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陈纪先是被曹操擅杀侍中台崇、尚书冯硕、议郎侯祈等人的酷烈手段给吓到了,随后在去河北拜袁绍为太尉时,后者嫌弃官位在曹操之下而不受,反而要将太尉让给陈纪。
最后事情虽然因为曹操把大将军之位让给袁绍,自己让步就任司空而平息。
可小心谨慎的陈纪却很担心自己已经得罪了曹操,于是扔下尚书令的官职,再次弃官跑路。
陈纪逃到徐州时,刘备已经被吕布背刺去了小沛。
再后来陈纪和陈珪一起破坏了吕布、袁术的联姻,导致吕布败亡。
后来两人再见,已经是白门楼了。
历史上刘备没有机会报答陈纪,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听说陈纪只是想要求一安静的地方治理经典,刘备略一沉吟就说道:“既如此,可暂屈陈公为徐州儒林从事,陈公可入我州府居住,备也好日夜聆听陈公教诲。”
刘备对陈纪是有真感情的,因此考虑的十分周到。
陈群再次感激下拜,愿从方伯之命。
陈群回到郯城后不久,陈登也已回来了。
他入城之后,并没有先去拜会父亲,而是先去了州府拜见刘备。
看见陈登,刘备登时大喜。
立刻亲自出迎,将陈元龙给迎进了正堂。
陈登大礼参拜过刘备之后,开始正色汇报琅琊三郡的情况。
别看陈登只是东莞郡太守,都督琅琊三郡军事。
可糜芳对陈登很是崇拜,毫无疑问是陈登的小弟,哪怕对方明着干预琅琊郡内的事务都不会有半点意见。
陈群为人低调谨慎,陈登又是陈家的粉丝。
没错,才华出众,持才自傲的陈元龙是真正的陈家粉丝。
不但仰慕陈群的爷爷陈寔,同时还很崇拜陈群的父亲陈纪和叔叔陈谌,对陈群也很热情友善,经常互通信件,已成好友。
因此,陈登实际上已经能掌控原有琅琊一郡的军政大权了。
对于这点,刘备早有所闻,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对陈登可谓是信任之极。
陈登汇报完琅琊的情况,总体来说,今年琅琊的粮食收成能够稳定在去年的水准上。
陈登目前的主要精力是调整官吏队伍,他明赏罚,重威治,一口气撤换了一个县令,两个县长,四个主簿,以及大小县级官员三十七人,使琅琊三郡松弛的吏治为之一振。
同时,他还积极编练精兵,他恩威并济,成功分化琅琊当地的豪强武装,将他们纳入麾下,转为己用,充实提升琅琊郡兵。
陈登、陈群和糜芳三人不过刚上任数月,已经使得琅琊民心安定,同时还鼓励生产,劝课农桑,表现相当出色。
刘备听完,脸上全是满意之色,将陈登三人狠狠夸奖了一番。
随后,陈登直起身体,大声道:“登有一事,恳请明公应允。”
“元龙有事,但说无妨。”
刘备笑着摆了摆手:“你我君臣之间,有何不能说的。”
陈登也笑了起来,君臣相知,莫过于此。
“明公,登请琅琊地图。”
陈登的要求立刻得到满足,刘备和陈登走到了一处案几前,刘备亲自翻出琅琊郡的地图打开。
陈登目光扫视了几下,很快落到了一处山谷。
“明公请看。”
陈登指着山谷道:“明公,此为武水河谷,为蒙山和尼山所夹,乃是兖州泰山郡入琅琊的关键通道。”
“之前陶公在时,曾控制住这道河谷中的华阴和蒙国两县。”
说到这里,陈登脸上露出怨恨之色,接着说道:“只是曹兖州二次入徐时,轻而易举的就突破了这条山道,绕开开阳,南下郯城。”
这事刘备也知道,点了点头,问道:“元龙想要如何?”
陈登继续说道:“恳请明公允许登扩军四千人,再修书一封,让宣高助我一臂之力,当可轻而易举的重新拿回武水河谷。”
“这……”
刘备眉头皱了起来,同时还有些尴尬。
这次扩军,确实没有陈登琅琊军的份儿。
如果陈登不提,那自然没事。
可现在陈登主动要求扩军,而且给出来的理由也十分的靠谱,就连刘备本身之前也有这方面的预想,只是不得已暂时搁置。
陈登现在主动请缨,于情于理,刘备都不好拒绝,否则岂不是凉了自己这位忠臣、能臣和心腹的心了?
见刘备有所迟疑,陈登何等机敏,很快就意识到或许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影响了刘备的决断,于是,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明公,可是有何不妥?”
刘备醒觉过来,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元龙所言甚有道理,备深感赞同。只是扩军一事,此时还在商议,这次招你回来,也是为了此事。”
说到这里,刘备停顿了一下,既给陈登思考的时间,也整理了一下后续的思路,这才继续说道:“此次扩军,广陵最少需扩一万军额,使得广陵军达到两万人数。宣高、国让、子经身处一线,为兖、沛所包围,备意扩其军为三校六千人。”
如此一来,这两处相加就是三万八千人了,再算上徐州现有的兵力,直奔七万大关而去了。
这时候陈登可不知道刘备要削减东海和下邳郡兵的事情,他自然是把这两部分兵马也算了进去。
陈登想到这里,立时就明白刘备的顾虑所在了。
徐州养兵不易,今岁更是艰难。
眼见夏收入仓,刘备才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今年扩军不精打细算,明年年初开始,不又要重蹈覆辙了。
不过陈登这次并不打算退让,因为他觉得武水河谷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若是琅琊能将武水河谷掌握在手,就不怕兖州从此处突然袭击。
而增加琅琊的总兵力,也是为了更好的防御北方。
于是,陈登主动提出建议,想要削减广陵之兵。
“明公,广陵既已拿下,南方形势自然大为不同。广陵易守难攻,周围又有多城庇护,湖水环绕,何须两万大军驻守?以登观之,万二可也。”
陈登所想其实也不算错,如果单纯防守的话,在广陵放个一万二千人真就绰绰有余了,只要能够保证徐州主力的支援能够在一个月内及时赶到,哪怕就在广陵放上六到八千人,也是游刃有余的。
只是陈登并不清楚,刘备和刘封都想要趁着刘繇来求助的天赐良机,染指江东。
(本章完)
第173章 陈登拜父
陈登根本不知道这次扩军,原本就是将他排除在外的。
若是没有陈登这次所请,就算陈登后来知道了,也不过些许小事,无伤大雅。
可现在陈登主动开口,刘备就不能不慎重对待,否则是有可能会导致自己这位重要心腹离心离德的,这是刘备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哪怕概率只是百分之一,刘备也接受不了。
刘备迅速做出决断,面带笑意,拉着陈登坐在自己身边:“元龙,此次请你回来,就是情况有变。”
陈登面容一整,能让刘备说出这话的状况,显然不可小觑。
刘备继续说了起来,将广陵攻防战,孙策偷袭丹徒得手,横扫吴郡,江东发生巨变,刘繇和刘表先后派来了使节,寻求结盟,以及自己在豫州援救陈逸,义释郭贡等一系列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最后才说道:“因此,广陵那边希望能够扩军至两万,否则他们恐怕只有自保之力,而无力援助刘正礼了。”
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让陈登有些蒙圈,他在琅琊只是听说了徐州军成功收复了广陵,而且还只用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主力去了豫州,和豫州刺史郭贡打了一场。
就连郭贡表奏臧霸接任任城国国相,刘备想要安排田豫、牵招分别去鲁国、沛国担任国都尉的事情,都是刘备刚刚所说。
“原来如此。”
陈登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精芒,赞叹道:“明公果真乃当世英雄,救援鲁国,义释郭贡,真乃王道也。”
刘备老脸微红,他接到鲁相陈逸的求援时,心里可委实没下定决心,只是隐约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遇。况且如果不是好大儿给力,能够以偏师拿下广陵,自己这会儿说不定都还在广陵城下顿兵,如何有余力去救援陈逸?
可陈登不知道这些,他的赞叹语出真心,目含钦慕,是真以为刘备是算无遗策了。
刘备有些心虚的话归正题道:“因此,今年扩军压力实在太大,故而暂时不曾考虑过琅琊军和琅琊郡兵。这一点,还请元龙多多包涵。”
陈登闻言,顿时微带不满道:“明公何出此言,登乃明公下属,为明公分忧解难,乃是登之职责所在。”
刘备吃陈登怼了一通,却是丝毫不介意,反而还有些开心。
陈登思索了片刻,抬头道:“明公,武水河谷位置确实极为重要,眼下兖州曹吕相争,顾不上我等,又有陶公遗泽以及宣高人脉,故而有争取的机会。”
别看臧霸是在徐州发家的,可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兖州人。而且他的家乡,正是武水河谷往琅琊郡方向的出口华县。
臧霸家在华县世代为长吏,他父亲更是有恩泽于华县人,当时被泰山郡守下狱,华县许多人曾为臧家抱不平,直到现在都有遗恩。
陶谦主政的时候,也曾经成功拿下过费国县和华县,也留有不小的亲徐势力。
正如陈登所言,此时若是动手,大有可能轻易得手,占为己有。
可错过了这个时间点,等曹吕一旦决出胜负,那时候动手的难度倍增,还要面对曹操和兖州的压力。
陈登慷慨陈词,不惜承诺道:“明公,登可自筹两千人的口粮军械,只求明公给我琅琊两千新增编制,登必得费国、华县而献明公。”
“元龙,何须如此。”
刘备连连摇头:“你我君臣,肝胆相照,何须如此?你此番所请,也是为我徐州考虑,备岂能不知?”
很多人怀疑刘备是个腹黑小人,可其实这位特别容易上头,而且一上头就有些不管不顾。
当年鞭挞督邮是如此,平原会刺客还是如此,收留吕布是如此,拒绝刘表让贤荆州依旧是如此。
这会儿刘备豪气上头,直接夸口道:“四千人而已,何须元龙再费心筹措,备全答应了,元龙此番回去,便可召集人手,粮食可自今年夏收、秋收中截留部分,军械衣物,备从郯城州府中给你调拨。”
陈登顿时大喜,可欢喜过后,还是犹豫的劝谏了一句:“明公对登之爱护,登感恩怀德,只是四千人可不是小数目……。”
四千人的编制确实不是什么小数目,光是口粮就需要十二万石一年。
这可不是农民,农闲时可以缩减口粮。
相反,在战时士卒反而会吃的更多,而且不但要增加餐次,还要增加蛋白质的供应。
这还仅仅只是口粮部分,还要供应四千人的被服,军械,营地等等开销,
以被服为例,一个士卒至少需要布衣(200文),裤子(500文),麻鞋(30文),麻袜(10文),算上换洗,最少要两套。
即便如此,这样一套行头下来,哪怕以成本价格计算,一个士卒光是被服这一项,就需要一千五百文。
这还没有提被褥和冬日衣服,这两样可是更贵。
东汉时代没有棉花,只能靠布帛绢丝层层堆迭,富人会在绢丝之间填充蚕丝以及蚕丝丝絮以此保暖,而穷人就只能填充稻草保暖了。
被褥一条就要四百文,冬服更是需要六百文。
如果再算上六百文的东汉制式军刀以及六千八百文的铁甲,这四千士卒就需要差不多四千万钱。
即便不配盔甲,也需要一千两百万钱。
养兵之靡费,可见一斑。
“不用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可刘备却还是大手一摆,直接敲定了下来:“元龙也不必有什么压力,费国县和华县能取就取,不能取也无须硬上。”
陈登此时也只能心情激动的拜谢刘备。
刘备拉着陈登商议政务,又挽留陈登在州府用饭,直到天色已黑之后,才放陈登归家。
陈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戌时了。
“父亲可曾休息了?”
陈珪来到郯城的事情,陈登早就知晓,就在刚才,他还在州府中同刘备商谈扶持陈珪重回相县,执掌沛国的事情。
陈珪到了郯城之后,直接入住了陈登留下的府邸,
因此,陈登回到自己家后,他最先问起来的就是自己老爹的情况。
仆役赶忙回答道:“家主还未休息,正在书房中等您。”
“何不早言。”
陈登挥退了仆役,直接冲着自己书房而去。
等陈登来到书房时,发现书房中灯火通明,而自己的父亲陈珪正站在门口冲他招手。
“父亲!”
陈登赶忙上前行礼:“孩儿不孝,有劳父亲久等,请父亲责罚。”
“我儿何错之有。”
陈珪笑眯眯的上前把陈登扶起,对于自家这个嫡长子,他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陈珪先选中了陶谦,不但自己被陶谦表举成了沛国相,更是为陈登争取到了屯田的表现机会。
陈登也不负众望,一鸣惊人,成功屯田,使得徐州粮库充盈,也让他成为了徐州重臣。
等到陶谦病逝前,陈登选中了刘备。
平心而论,陈珪对陈登的选择是不但支持,而且还很赞同。
因为他也很看好刘备。
可再看好,也没想到刘备能崛起的这么快,以至于陈家都没来得及在最好的时机追加投资。
好在无论如何,只要有陈登在,就有原始股在。
整个徐州,除了陶谦的两个儿子外,也就只有陈登和糜竺有原始股了。
看着儿子精神健硕的模样,陈珪笑眯眯道:“在方伯那用过餐了?”
陈登爽朗一笑:“方伯特地为登备下了鲜鲫,厨工刀法过人,切出来的鱼脍薄如蝉翼,当真是鲜美之极。”
说到这里,陈登还忍不住啧了啧嘴,显然是在回味佳肴。
《膳夫经》中把适合做生鱼片的鱼分成三个等级:列入头等的只有鲫鱼一种,二等、三等则各有四五种。
刘备特地为陈登提前备下鲫鱼,可谓是无微不至。
陈珪在陈登的搀扶下走入书房,父子俩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落座后,陈珪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方伯对你很是倚重,隐有出将入相之望,汝当谨慎谦逊,不可骄矜自傲。”
陈登郑重答道:“谨遵父亲之命,登必不敢忘。”
“嗯,如此甚好。”
陈珪满意的点点头,转而问起了今日的行程:“今日回来,与方伯说了些什么?”
于是,陈登将州府中的谈话尽数告知了父亲,毕竟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机密。
况且陈珪此时,也已算得上是刘备的下属了,他这个沛国相不听刘备的命令,难道还去听郭贡的不成?
听完之后,陈珪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中。
陈登看见父亲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就在一旁默默等候。
过了片刻之后,陈珪睁开眼睛:“看来方伯是有意南下扬州啊。”
陈登对父亲的话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刘正礼入主扬州不过两年,真正能为他所掌控的只有小半个吴郡和半个丹阳郡,此番来我徐州求援,确实乃是天赐良机。”
陈珪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我闻广陵太守之职尚且空缺,不知明公可有打算?”
陈珪这是看出了刘备即将南下扬州,广陵作为前进基地,不但重要,更是立功之所。
陈珪能够看得到,陈登自然也能看到,他摇了摇头,回答道:“儿曾询问过方伯,方伯却说暂时未定。”
陈珪神色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试探道:“若是如此,我儿可有转迁广陵太守的机会?”
陈登脸色一变,身体登时直起。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可是老爹,于是绷直的身体又微微一松,到嘴的呵斥又给吞了回去。
陈登虽然没骂出口,可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对面的陈珪。
陈珪心中苦笑,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刚直的个性太过倔强,也幸好他跟的是刘备,若是生性多疑的主公,恐怕真难以容忍他。
这时,陈登的声音响了起来:“父亲,孩儿先前已经备述与方伯的对话,就在今日下午,孩儿才刚刚献上夺取武水河谷之策,更求恳方伯应允扩军四千。方伯此时意在江东,却仍应允了孩儿的请求,更否决了孩子自筹一半钱粮的建议,只因为担心孩儿负担太重。”
“明公待孩儿如国士,孩儿如何能不报以国士?”
“孩儿刚刚提出方略,幸得明公恩准,还给与如此之大的助力。此时若是抽身而退,岂非半途而废?况且广陵之重,明公如何会不知?孩儿自废谏言,拈轻怕重,如此做事,明公当如何看孩儿?”
陈登对着陈珪大礼拜倒,大声道:“父亲,即便您责怪孩儿,孩儿也绝不能从命。”
被自己儿子一顿数落,陈珪却是不愠不怒。
“好了,起来吧,为父何时说过要责怪你了。”
陈珪温声道:“你能善始善终,重事轻功,为父只有高兴,如何会责怪于你。”
“父亲!”
陈登惊喜的抬起头,看见陈珪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喜道:“孩儿方才过于激动,言辞激烈,顶撞了父亲,还请父亲责罚。”
“好了,伱我父子,不必如此。”
陈珪摆了摆手,捋须片刻后,问道:“元龙,广陵处在南下江东第一线,确是建功立业之所。你有事在身,确实不能南下,殊为可惜。只是,你两位叔父俱在老家,你大从父也有历任两千石的资历,你觉得他可能竞争此位?”
陈珪口中的陈登大从父,指的自然是陈球的儿子陈瑀。
他被举孝廉后,曾为中枢议郎,后又为袁术表为扬州牧,也算是两千石,从资历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更重要的是,陈瑀还担任过扬州牧,在扬州有些根基,看起来似乎是相当适合的人选。即便陈登举荐,也不会给刘备留下任人唯亲的观感。
可陈登一听,却连连摇头:“父亲,从父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不是陈登不孝,对叔父不敬,实在是陈瑀志大才疏,能力欠佳,野心倒是挺大。
陈家作为徐州顶级士族,和袁家其实是很熟络的。
正史就曾记载,陈珪、陈瑀和袁绍、袁术都是公族子弟从小便有交情。
比起袁绍,陈家兄弟更亲近袁术,否则袁术也不可能表举陈瑀为扬州牧了。
不得不说,袁术其实还是有些格局谋略的,他表奏陈瑀任扬州牧,一方面是可以借着陈瑀控制扬州,另一方面,也是可以拉拢下邳陈氏,为立足扬州之后,向徐州扩张做好准备。
袁术之所以舍弃能力强的陈珪不举,而选择陈瑀,也是担心陈珪能力太强,反客为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瑀眼高手低,能力不大,野心却是很大。
陈瑀看见袁术兵败匡亭,被曹操追着屁股连败三场,丢盔弃甲狂奔七百里才逃得性命后,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但拒绝袁术进入寿春,甚至还发兵攻打袁术,险些把袁术给活捉了。
袁术逃至阴陵,苟延残喘,无奈之下,只能使出缓兵之计,将陈瑀给安抚住了。随后再收拢溃兵,联合孙贲领导的孙家军,先败周家兄弟,再恐吓陈瑀,竟然吓得后者弃城而逃,跑回老家下邳了。
这样一来,袁术本来是想拉拢下邳陈氏,就因为陈瑀的一番神操作,竟然让陈、袁就此彻底翻脸,甚至成了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家才会支持陈登选择刘备,摆出一副坚定看好刘备,愿为刘备出步骑十万的态度。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备能入主徐州,还真是要谢谢陈瑀这个眼高手低的庸才了。
不过陈瑀自己却不觉得能力低下,他一直野心勃勃的想要寻找机会。
先是送自己宝贝儿子陈琬到陈登处,想要借着陈登的东风安排自己嫡子,现在又想要通过陈珪来求取郡守之任。
陈登本就看不上陈瑀,南下江东的行动,显然是徐州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如何能让陈瑀这样的废物来坏我主大事。
因此,陈登毫不客气的回绝道:“广陵之任,牵动江东攻略。从父能力不足,贸然插足,若是出了差池,他吃罪不起倒是小事,坏了明公南下江东的大业如何是好?”
陈珪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其实他也不想提这事,可陈瑀早就盯上了广陵太守的位置。
倒不是陈珪和陈瑀早就看穿了刘备父子想要南下扬州的计划,而是陈瑀依旧念念不忘扬州,广陵又是距离扬州最近的,恰好还刚刚收复回徐州,更巧的是还没有正牌子府君。
这一连串的凑巧,给了陈瑀相当大的错觉,让他觉得这位置简直是老天赐予他的。
论能力,论谋略,论德行,陈珪甩了陈瑀十条街。
可陈珪却放不下陈瑀,毕竟叔叔陈球对陈珪却是亲如父子。
比起自己家两个儿子,陈球对陈珪栽培的资源更多。
别看陈珪被陶谦扶持为了沛国相,陈瑀被袁术扶持为了扬州牧。
这两个看似一样的事情,实则内里天差地别。
陈珪在此之前就已经历任两千石了,而且他的履历极为漂亮,以举孝廉出道,在北海国的治所剧县当县令。
万户以上称令,万户以下称长
县令为六百到一千石,县长却只有三百至五百石。
赵昱、王朗、臧洪、刘繇也都是举孝廉出身,无一不是出身名门,但都只能担任县长,起点就比陈珪低了两个档次。
随后,陈珪还当上了济北相。
可见陈珪的两千石履历乃是得自朝廷,堂堂正正,并非为陶谦所表。相比之下,陈瑀若非为袁术选中,何来两千石资历。
因此,陶谦表举陈珪,是想借助陈珪的能力和名望来占据沛国。
而陈瑀,不过是袁术竖起来替自己占坑的工具人罢了。
更别说陈瑀此后拉胯的表现了。
陈珪在沛国无兵无权,还依旧坚持到了曹操兵临城下才退回下邳。
可陈瑀坐拥数千兵马,却中了袁术的缓兵之计,当真是蠢不可言。
第174章 父子交易
陈登对陈瑀如此看不上,心里更是认定陈瑀去广陵就连无为而治都做不到,只会给南下江东的计划拖后腿,自然是坚决表态反对。
“父亲,您对从父太放纵了,眼下的家主是您,不是从父。”
陈珪比陈瑀大了七八岁,而且才能出众,陈球几乎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一路举孝廉,举茂才,县令到中枢,再外放两千石。
这几乎是士族最漂亮的履历了。
而且陈球因为是下狱被诛,陈家虽然嫡脉是陈瑀,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陈瑀接掌家族。
因此,陈球死后的陈家,家主是陈珪,但陈瑀一脉却仍是嫡脉,掌握着家族大部分的资源。
而且因为感恩和亏欠,陈珪一直对陈瑀很是放纵,放任陈瑀各种折腾。
历史上,陈家后来还借着陈登出任广陵太守的机会,还划出半个广陵郡给陈瑀,让他募兵筹粮,反攻吴郡。
想象很美好,结果很骨感。
陈瑀竟然被孙策派出的吕范等人从海路登陆,一战打崩,直接把陈瑀麾下的大将陈牧斩杀,同时还掳掠了陈家以及当地妇孺数千人回了江东。
陈瑀侥幸得脱,从此以后消失在了历史中。
“我儿莫急。”
陈珪的脾气与陈登截然不同,被自己儿子这么指责他都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着解释道:“你从父并不知此事,乃是为父见猎心喜,想要为他铺路罢了。”
“不过此事确实是为父的错,明公南下江东,确实极为重要,心中定然有全盘打算。贸然易将,实属不该。”
听着陈珪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陈登明知其中有假,但也只能无奈放过。
次日一早,刘备派人把刘封请了过来。
刘封看见刘备脸上的羞赧之色,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眼看着刘备有些不好开口,刘封只能主动询问道:“父亲,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备干咳两声,缓缓将昨天陈登所献之策以及想要扩军四千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封一听,立刻就恍然大悟。
肯定是刘备义气上头,已经直接答应了陈登所请。
今天这是想跟自己商量,怎么补上这四千的窟窿吧。
“我儿素来足智多谋,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补上这四千缺口?”
刘备目光殷切的看着刘封,指望刘封能说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刘封心里苦笑,这四千兵马不考虑披甲的话,最少也得一千两百万钱的开支,口粮也要十几万石,如何是随随便便就能填补得上的。
如果考虑披甲,那更为恐怖。
汉代一套皮甲价值两千钱,一套铁甲价值在七千到八千钱。
打算配多少披甲率,就要额外算甲胄钱。
可问题就是徐州没钱了。
刘备父子俩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商量扩军,其实也是在等今年的钱粮入库。
七八月开始,各县就开始征收各种赋税了。
徐州往年交到州府的钱,总共有五六亿钱的收入,扣除州府的各种开支后,还能剩下个两、三亿钱。
眼下徐州损失很大,不但缩水成四郡了,而且东海、下邳、琅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以刘封的预估,徐州今年能够交到州府三到四亿钱就很不错了。
毕竟现在的人口也只剩下巅峰期的六成多了,赋税这块打个折扣,差不多也确实就是这个数了。
不过好在任城、沛国和鲁国也都会上缴一笔赋税过来。
尤其是鲁国和沛国,那可都是一笔不菲的钱粮。
以鲁国为例子,虽然仅仅只有六个县邑,可它的人口却是和广陵郡一样多的。以人头税为主要来源的赋税,意味着鲁国能够上缴的财货,很可能与广陵差不多。
沛国人口有一百二十多万,也没有经历太多的战火,如今依旧还有八九十万。
哪怕陈珪只有沛国北部扇区域的六个县,也能差不多有鲁国一半的赋税收入。
如果沛国其他地方还有县城愿意往相县输送赋税的话,那陈珪就能收到更多的财帛。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南部扇区内的县城大多投向了袁术,向袁术输送粮草赋税。可西边以谯县为主的几个县就不好说了。
他们如果将部分赋税送到相县,那就等于是刘备赚到了。
这些税赋加在一起,是足以弥补徐州的损失的。
不过在税收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谯县他们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因此,刘备乐观的预估了下,觉得自己这一波可能收到三亿钱以上的税赋,运气好能突破三亿五千万钱。
之所以会比巅峰时期少上一个亿,是因为刘备不如陶谦那般横征暴敛,赋税自然会少了几成。
真正能够让刘备使用的,是这些赋税扣除了州府各种支出后,所剩下的一亿五千万钱左右的盈余钱。
理论上这笔钱应该是上缴中枢朝廷的,只是现在没有哪个州牧会傻到这么做了。
可刘备这次扩军的数量却是不少,广陵一万人,鲁、沛、任城七千人,郯城一万两千人,合计两万九千人之多。
以最低配置来看,光是轻兵就需要近九千万钱。
轻兵的意思自然是无甲兵,就是连皮甲都没有的士卒。
如果给轻兵们按照五成的披甲率来武装的话,徐州还得为这些人准备一万五千套皮甲,这最少又要三千万钱。
如此一来,刘备手里就只剩下三千万钱了,瞬间又变回了穷光蛋。
就连这些余额里的大部分,也是要用来继续投资屯田的,即便有剩,那也要留作预备资金,不能随意挥霍。
现在突然再冒出来陈登请求的四千额度,徐州财政其实并非没办法可想。
首先四千轻兵只需要一千两百万,五成披甲率的话,也只需要再增加四百万的甲胄钱。
如此一来,总共也就一千六百万,刚刚到了盈余的一半。
粮食的话,刘备这里还是可以供应得起的。
只是这样一来,刘备手里的存粮,最多也只能打一次防御战,更是很可能无法支援广陵南下江东的行动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徐州虽然勉强还是能支撑得起陈登扩军的,只是代价有些严重,会严重削弱郯城主力的机动能力和应变能力。
可偏偏陈登给出的理由也确实很有道理。
别人不知道,刘封还不清楚吗?最多一两个月,吕布可就要来投奔徐州了。
也就是兖州窗口期就剩下这么一两个月了,错过了,再想拿下费、华二县,可就比现在难多了,而且还很可能激怒曹操。
刘封皱着眉头回答道:“若是陈太守能负担口粮的话……”
刘备尴尬道:“你也知道,琅琊之前的存粮尽数被运来了郯城,以供我们南下广陵。琅琊眼下也不会有多余的粮食,只能靠郯城调拨。”
刘备这话一出,刘封自然彻底明白了自己老爹的意思,于是试探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刘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和儿子开诚布公:“为父的意思是,封儿你们暂时少扩编四千人,你可愿意接受?”
刘封心叫果然。
也难怪刘备会这么想,毕竟刘繇都求援上门了,广陵只需要放个四千到六千人,剩下一万人过江,配合刘繇的几万人,不说彻底剿灭孙家,至少分庭抗礼还是很轻松的。
那广陵就没有扩军的紧迫性,至少不及琅琊。
实事求是的说,刘备这要求也不过分,而且他的判断也的确很正确。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刘繇只要能稳住丹阳,局势就能稳住,甚至都不需要广陵增援。
既然如此,那么广陵稍稍牺牲一下,也是对徐州最有利的。
看着自家老爹殷勤的目光,刘封无奈叹息一声:“父亲有命,孩儿自当遵命。”
“好!好!太好了!”
刘备高兴的一拍双掌,不过他显然也知道是委屈了刘封,于是补充道:“封儿不必为难,为父如何会亏待了你。这次为父从沛国而归,不但接管了沛国北部区六县政务,同时也将沛县城外的铁官营中存货取空,再加上郭贡那里扣留的铁甲,一共有七百套之多。”
刘备围歼了郭贡之后,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徐州军俘虏的豫州军自然也成了盟友,刘备一声令下,尽数放走。
而且刘备既然已经决定和郭贡成为盟友,俘虏和装备等自然也都不好扣留,于是将除了铁甲以外的所有军械都归还给了郭贡。
铁甲之所以不还,还是因为太珍贵了,这东西有钱往往都没地方能买得到。
对此,郭贡也能接受,毕竟还了他大量的武器军械,就连皮甲也全部还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虽然三百多套铁甲确实相当宝贵,可同保住自己的地位比起来,也就不值一提了。
随后,刘备在回来的路上路过沛国,将沛国沛县城外的铁官营直接打包带走,不但连四百多套铁甲成品和甲叶,连带工匠都给一起打包带了回来,只留下了铁官奴没动,继续挖掘铁矿石。
这一次,刘备弄到了七百多套铁甲,可谓是发了大财了。
这其实是等于将梁国和沛国的积蓄全部一扫而空了。
“回头为父给你块令牌,你可挑选两百套带走。”
刘备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显然心疼不已。
他却没想到,刘封还不满足,还价道:“四百套。”
刘备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我好心补偿伱,你居然跟我狮子大开口。
于是,他气哼哼道:“就两百套,爱要不要!”
没想到刘封竟然不买账,狡辩道:“父亲,我们广陵可是让出了四千兵额,你给我四百套铁甲做补偿,可谓是合情合理。”
刘备被气乐了,但拿刘封实在没有办法,最后也只能妥协。
“就四百套,多一套都不行。”
刘封大喜,朝着刘备大礼拜谢:“多谢父亲!”
刘备哼哼两声,也就认可了此事。
看着刘备脸上的不快和肉疼,刘封想起了一件事,朝着刘备说道:“父亲,孩儿有一件好事想要和您禀报。”
“哦?”
刘备闻言顿时一愣,来了点儿兴趣:“我儿有何好事?”
刘封上前说道:“昨日与荀先生闲聊,聊到颍川阳城之战的事情,倒是让孩儿想起了一个人来。”
“阳城之战?”
刘备显然连阳城之战是何战役都不知道,自然猜不到刘封想起了谁来。
刘封赶忙解释道:“昔日孙策之父孙文台自荆南长沙北上,一路连杀两位两千石,夺下了南阳郡送给袁术。此后,袁术表举孙坚为豫州刺史,让他得以入主豫州。”
袁术的表举之所以有如此效果,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豫州第一大州汝南就是袁家的自留地。
豫州在东汉末年共有六百多万人口,而汝南一个郡就有两百一十万人,占了豫州三分之一。
即便只有汝南一个郡的支持,孙坚这个豫州刺史都算是坐稳了,更别提一旁的沛国相袁忠还是袁术的亲族。
因此,孙坚很快就稳住了豫州的形势,然后驻军颍川的阳城,并以此为基地,开始攻击洛阳的董卓军。
正因为孙坚的战绩太过出色,几乎以一己之力把董卓赶出了洛阳,收复河南尹。
结果,孙坚的战绩刺激的袁绍在河北待不住了,立刻表奏了会稽周氏兄弟三人中的周喁为豫州刺史,偷袭孙坚的大本营阳城,双方发生了极其惨烈的激战。
这一战名气不大,其实却是引出了许多后续事情。
首先,公孙瓒最亲近的兄弟公孙越在此战中为袁术军助战,却误中流矢而死。
因此,公孙瓒深恨袁绍,哪怕袁绍因此而让渤海太守的位置给公孙瓒,都没能阻止公孙瓒翻脸相攻,而且到死都不肯和袁绍和解。
其次,周家兄弟也因此和孙家结下深仇,最后为孙策灭门。
周氏兄弟三人,三弟周喁被袁绍表举为豫州刺史,在阳城战败之后,又在扬州九江抵抗袁术,最终还是不敌,在回家的路上让会稽太守许贡给杀了。
可这周喁的大兄周昕却还活着,现在正在老家会稽郡中,而且更巧的是,周昕竟然是陈蕃的门徒。
周家也是名门世家,在会稽郡中名列前茅,光是部曲就有两三千人之众。
虽然在豫州阳城和扬州九江损失惨重,但他在家乡乡党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依旧十分之高,可说一呼百应。
毫不客气的说一句,会稽郡真要乱出什么事情来,周家的鼎立支持,是王朗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
周昕少年时游历京城,于洛阳得遇陈蕃,后以师事之。后来在丹阳任太守,成为了袁术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那两个兄弟可是在坚守阴陵,直到孙家军的出现,才将他们赶过大江。
周昕此后一直坚守丹阳,直到孙贲发出告示,扬州的九江人民只能在周昕和袁术之间二选一,但凡敢选择周昕的,直接处死。
周昕得知此事后说道:“我虽不德,但百姓有何罪过?”
于是解散军队,放弃了丹阳城,成功返回会稽郡,于家中隐居。
听了刘封的解释,刘备已经恍然大悟。
“封儿,你的意思是,让陈逸修书给周昕?”
刘封点了点头:“不错,孩儿正是这个意思。陈逸乃是陈蕃之子,即便与周昕不识,周昕也定然要礼让三分。周氏与孙家原本就有旧怨,且在会稽郡根深蒂固,若能以陈逸的名义联络周昕,与其联手南北夹击孙策,对我们南下江东当有巨大裨益。”
“哦?”
刘备来了兴趣:“此事可行?”
刘封几乎打保票道:“必定可行。”
在历史上,孙策拿下吴郡之后,周昕就应王朗之请,招募乡兵部曲,为王朗抵抗孙策。
周昕借助河流和船只的优势,成功阻击孙策数月,还小占上风。
就在孙策束手无策的时候,孙静恰好给他出了个计策。
孙静乃是孙坚的弟弟,孙策的嫡亲叔叔,身在吴郡多年,对战场附近的地形极其了解,直接献计让孙策走小路绕袭王朗军背后,阵斩周昕,大破王朗。
没有陈逸的信,王朗都能请出周昕对抗孙策。
刘封现在再修书给周昕,让对方早做打算,那么积蓄的力量显然会更大,就能阻挡孙策更久。
唯一可虑的地方就是,周昕的弟弟周喁是死在许贡的手里,双方之间有杀弟之仇。
不过周昕历史上倒是没找许贡的麻烦,双方虽然没能合力对付孙策,却也没有内讧。
只要王朗和周昕能及时的进驻固陵,再提醒一下他们注意查渎道小路的布防,保住后方粮仓高迁屯,就能把孙策给阻挡在吴中。
如此一来,孙策最多也就占据了大半个吴郡,难以扩张,立时就会陷入四面楚歌。南面有王朗,西边有刘繇,北边有广陵,而吴郡内部,则有严白虎等群盗。
哪怕孙策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到那时候,主动权可就到了刘封手里,他可以自由的选择合适的时机过江,而不必担心刘繇会撑不住了。
刘备听完之后,仔细一想,确实正如刘封所说的那样。
若是周昕能够帮着王朗堵住孙策南下,那他即便占领了大半个吴郡,那也只是个笼中之鸟罢了。
“我儿放心,为父立刻派人前往鲁国,请鲁相修书与周昕,请他务必出山辅佐刘繇。”
第175章 拜访鲁肃
第175章 拜访鲁肃
之后,刘封又和刘备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孙乾带信前往会稽,拜会王朗,并且同对方商议守望相助的事情。
这也算是徐州集团对扬州内部的一次试探。
从历史上来看,孙策横扫江东的时候,王朗是坚决抵抗的,而且也倾尽了全力,最后没死,也是自己确实德行不错,在会稽声望很高,且还不是本地人。
多重原因之下,最终使得孙策放了他一马。
刘封觉得,孙家现在横扫了吴郡,压着许贡打,一旦拿下了吴郡中部,兵锋立刻就会转移到王朗身上。
历史上王朗可不是在会稽抵御孙策的,他先发制人,在看见许贡不行了之后,立刻出兵北上,直接占领了吴郡南部几个县,然后将重兵放在固陵旧城,依托坚固的城墙以及钱塘江江水为障,成功的挡住了孙策。
可惜,他没下狠手,直接把呆在富春的孙静给宰了,否则没了孙静的献计,孙策还能不能过钱塘江就真的不好说了。
“父亲,你对刘繇的求援和盟约有何看法?”
刘封突然提起了刘繇,想要听听刘备内心的真实想法。
眼下历史已经被刘封给改变了,原时空的刘备恐怕连现在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只能缩在下邳城中,依靠陈家和糜家的支持来统治徐州残破的下邳郡。
那时候的刘备,总动员的实力不过两万人。
而现在,刘备已经地跨八郡国,拥兵六七万,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超历史。
与之相对的是,刘备周围的对手和敌人却没有历史上强了。
就拿袁术来说,在广陵被刘封一口气解决了四五千嫡系,虽然孙策在吴郡大肆扩军,可袁术的基本盘却反而缩小了。
若是孙策在吴郡站住脚,后勤不那么依赖袁术了的话,孙贲以及剩下的孙家诸将百分百会去吴郡扩张,而不是留在九江袁术的麾下。
到那时候,袁术就靠他本部的三万人,恐怕连扩军后的广陵都挡不住。
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刘封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在说出口之前,他想先听听刘备对刘繇的看法。
“刘正礼?”
刘备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不好办啊。他是朝廷拜除的正牌子扬州牧,又和我同为宗室。他来求援,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帮他一把。可如果是为他人做嫁衣,为父也心不甘情不愿啊。”
果然,刘备也不是真仁厚到舍己为人的地步。
他也担心答应了刘正礼的求援后,自己这边节衣缩食,靡师费饷,最后反倒是便宜了刘正礼,帮他一统扬州了。
刘封眨眨眼睛:“那不如给孙家放点水?”
刘备惊讶的重复道:“给孙家放点水?你刚刚不是还说要限制孙家的吗?怎么又放起水来了。”
“没错。”
刘封嘿嘿笑道:“父亲你有所不知,本朝肇始,并无吴郡,其时会稽有县二十六邑。本朝建国之后,至吴会分治之前,吴县作为会稽郡郡治所在,人口过十万,乃是天下仅次于洛阳神都的第二城。”
“吴县竟如此之丰?”
刘备闻言,惊讶之极,在他眼里,想当然的就以为天下第二城该是长安。
可偏偏吴县才是东汉的天下第二城。
刘封继续说道:“因为吴会分治的本质,其实是将原会稽郡的精华地带分割出去,独立成了吴郡。剩下的会稽郡虽然面积四倍于吴郡,可人口产出却不及吴郡一半,可见吴郡之丰饶。”
刘备倒抽一口冷气,这些情报都是他所不知的。
“那这吴郡有多少人口?”
刘封答道:“仅一个吴县,就有八九万人。整个吴郡最少有户十四万,人口八十余万。而会稽郡则只有八万余户,人口不过四十二三万。况且江东尚还不曾经历过太大的战火,即便有刘繇和袁术相争,江东士民的损失并不算大。因此,以孩儿之见,孙策仅凭大半个吴郡就足以养活两三万兵卒。”
刘封这话可不是瞎说的,东海国有七十万人,下邳国有六十万人,现在都减口近半,至少损失了四五十万人,最多还剩八十余万人口。
而去年,刘备就靠着这八十余万人口,养活起了近四万人的大军。
虽然过的极为艰难,而且几乎没有动弹的余力,但最少也养活住了。
为何历史上袁术入侵的时候,刘备一方就只有两万人了,就是因为压力太大,不得已裁军了。同时刘备也好借着裁军来削弱曹豹、许耽等人的力量,完整自己对丹阳军的吞并消化。
如果再多给刘备一年的时间,或许还真能成功,可惜袁术和吕布来的太快了。
与当时的徐州相比,吴郡不但不曾遭遇兵祸,府库财帛丰盈,粮食满谷满坑,人口田产完整无缺,养活孙家两三万人毫无困难。
“以孩儿之见,一個吴郡,足以养活孙家所有人马。等到孙策拿下吴县,必要找袁术请封。袁术若是给他吴郡太守的位置,那孙家剩余之人必然蜂拥而去投奔孙策。若是不给,那孙策很可能同他反目,也一样留不住孙家余众。”
刘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孙家一去,袁术不过冢中枯骨,其部不堪一击。”
袁术本部的拉胯的确是有史可查的,袁术所部几乎所有的胜仗都是靠孙坚一系的将领部曲打出来的,离开了孙系将领,他几乎没有打赢过。
甚至匡亭之战中,如果他没有先派孙贲、吴景、徐琨等人南下,去抢扬州地盘的话,曹操想赢恐怕远没那么简单。
刘备啧着嘴巴,他有些品出了自己家儿子的意思。
刘封先说要限制孙策,现在又说要给孙策放水,这意思看太明显了。
“封儿,你的意思是,不能让孙策继续扩张地盘了,但也不能真帮着刘繇把孙策给剿灭了?”
刘封一听,连连点头道:“父亲英明,孩儿正是这意思。况且我军今年扩军,粮食消耗必然很大,帮着刘繇防守也就罢了,要是进攻,粮草从何而来?”
江东水网密布,确实补给可以用水运,不但消耗少,而且也不用动员大量的民夫。
可即便如此,总归还是需要消耗粮食的。
以粮食不足为借口,来应付刘繇,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等到明年收获之后,孩儿提一军逆大江而上,进攻厉阳,以牵制袁术主力。而父亲便可以趁此机会,亲提大军入沛国,全取之。”
沛国此时至少还有八九十万人,水路交通极其方便,土地肥沃,矿产众多,不但有铁矿,还有煤炭,顺流可至彭城、下邳。
等到全取沛国,这里的赋税钱粮最少也是广陵的两倍。
听到这里,刘备彻底恍然大悟。
自家儿子这是想用孙策和刘繇互相牵制,然后让自己好先收拾了袁术。
一旦拿下了袁术,那沛国,九江,庐江这三个郡国可就稳如泰山了。
别看地图上庐江、九江、沛国好像地处中原,四面受敌,典型的草肚皮。
可实际上,这三个地方一旦落入徐州掌控后,可是易守难攻的。
庐江以南有长江天险,以西是大别山体系,将荆州阻挡在外,仅有一条濒江小道可通行,而他的北边,则是沛国和汝南郡,有淮河水可依托。
至于沛国和九江,那都快成大后方了。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寿春这座城太坚固了,并不好拿。历史上曹操五六万人也围攻了数月,袁术军守城的不过一万来人。
不过刘封还记得,应该就是后年,江淮地区还是大面积干旱,还伴生蝗虫,使得袁术军粮草奇缺。
这次旱情特别,就像是老天针对袁术似的,仅在他控制的地盘上,灾情最重的就是庐江和九江两个郡国。
也正是因此,缺粮的危机迫使袁术对陈国下手,直接派刺客张闿成功刺杀了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然后吞并了陈国,得到了大量的粮食物资,缓解了旱情。
如果真有机会,后年才是灭袁术的最佳时间,可事半功倍。
不过刘封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了,因为他的缘故,历史已经改变的越来越多了,天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虽然改变不了旱灾的天时,可就怕到时候徐州集团被其他方面的突发事情给绊住了脚,没办法集中力量消灭袁术。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刘备思索良久,虽然有些被刘封描述的美景所打动,但他最后也还是摇了摇头:“袁公路手下可还是有数万人之众。”
“父亲,这件事情的关键点其实并不在袁公路处。”
刘封善意的提醒道:“我们这个计划的关键点是王朗,他能不能撑住,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点。”
刘备恍然,因为在刘封这个计划里,最薄弱的一环就是王朗。他不但力量最弱,而且距离也最远,想要支援对方还只能走海路。
因此,能不能守住固陵一线,就成了死生存亡之地。
刘封有心想派一支队伍过去支援,但心存犹豫。
如果一切顺利,那自然是收获颇丰,不但帮着王朗限制住了孙策,让他没法继续扩张,同时还借着王朗养活了一支部队,最后还能施恩于会稽。
可这么做也有风险,虽然王朗,周昕都不像是这样的人,但谁也没法担保一定不会发生。
况且即便要派兵,也要看时间,派的太早,王朗等人未必感恩,而且一旦战败,说不定连徐州军也一并坑死了。
还是再看看,有些便宜还真是贪不得。
父子俩围绕王朗这个点商议半天,最后还是只能维持之前的办法,最多在北边呼应一下,牵制部分孙策兵力。
父子俩聊了半日之后,一起吃了午饭。
东汉时候,贵族阶层已经明确一日三餐了,甚至晚上饿了还能吃些点心。底层平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日两餐,可农忙的时候,也会偶尔一日三餐。
和刘备分开之后,刘封就出了州府,前往鲁肃的宅邸。
幸好之前约定的是下午,否则被刘备这么一拖,今日定然是失约了。
透过车窗,刘封远远的就看见鲁肃站在大门口等候他了。
于是刘封赶忙下车,向着久侯的鲁肃行礼问好:“子敬先生何须如此厚遇,小子愧不敢当。”
鲁肃憨厚的容颜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只是客气道:“公子请进。”
在鲁肃的引领下,两人来到正堂。
等上完茶汤之后,鲁肃挥退了下人。
鲁肃此人,能力极强,而且长袖善舞。
明明是个心思缜密且灵活百变之人,却始终能给人以稳重憨厚的感觉,不得不说真乃是天赋异禀也。
鲁肃伸手邀请道:“公子,请用茶汤。”
刘封笑着点点头,然后尝了一口。
说实话,这个年代的茶汤,刘封是真的消受不起。
你见过加佐料的茶吗?
这与其说是茶,真不如说是汤。
而且还是味道古怪的汤。
抿了一小口之后,刘封就果断把茶汤放下,朝着鲁肃说到:“子敬先生,小子今日前来拜访,实有几件要事想同先生商议。”
鲁肃放下茶碗,脸容一整:“此处并无外人,公子尽可言之。”
刘封开口道:“之前拜托先生为我采办甲胄,强弩,不知可有结果?”
之前刘封曾经找过鲁肃,请他帮忙采购甲胄和强弩,至今也快半年了。
眼下扩军在即,如果能从鲁肃这里补充一些甲胄、强弩,能够有效提升军队战力。
鲁肃淳朴一笑,答道:“肃已让家中商队注意采购,只是甲胄乃是违禁之物,如今乱世,律法弛废,此物又成紧俏货物。肃家虽尽心竭力,却也仅仅只筹集到了铁甲三十三套,皮甲一千一百余套。”
刘封心中一喜,广陵鲁家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半年时间就能收集到三十三套铁甲。如此一来,加上父亲调拨的四百套铁甲,自己手中的铁甲已经接近一千套了。
况且他还同时委托了糜家也帮他采办铁甲,料想以糜家之能,应该会筹集更多才对。
以当今甲胄的价格,铁甲最少可值七千钱,皮甲两千钱。
鲁肃为自己筹措到的甲胄,价值最少当在两百五十万钱。
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对眼下财大气粗的刘封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刘封道谢道:“有劳子敬先生费心,小子不日就将财帛送来府上。”
鲁肃并没有推辞,而是沉静的点头表示同意。
刘封随后又开口道:“子敬先生,当今乱世,唯钱、粮、军械、人才为重。如今钱、粮、军械俱缺,封不才,敢问先生有何教我?”
徐州人口下降的厉害,从近二百八十万下降到了一百六十多万,几乎接近腰斩。
同时,因为战乱的缘故,各地从军的人数也在急剧增加。
就以刘备为例,这次又要扩军两万九千人,在有余地的情况下,这必然是在青壮之中征召。
因此,原本人多地少的情况已经转变成了人少地多,各地农户的生产压力也在变大。
幸好曲辕犁的出现,大大提升了劳动力的劳动效率,同时还使得妇孺也能参与劳作,缓解了徐州的人力缺口。
同时,刘封又积极招揽流民,安置屯田,这部分的又产生了不少的增量,这才使得今年的粮食产出没有下降的如原时空那样夸张。
在原时空中,徐州这一年的粮食收成超过腰斩,不足战前巅峰时期产出的一半,而现在这个数字,仅仅只是下降了二成多。
刘封现在询问鲁肃,请教方法,一方面是真心实意的想听听鲁肃的建议,一方面也是为了引出后面自己的主意。
鲁肃听完之后,略一沉吟,开口道:“请教不敢当,只是肃也有一番思虑,可供少主参谋。”
“当今大争之世,事在人为,钱粮军械,无不出自人手,故此,肃以为人为万事之本。若是主公能以才能之士各居其位,信布之勇统兵征战,熊虎之士从军陷阵,智谋之士运筹帷幄,规划之士劳于案牍,人尽其力,物尽其用,当可横行天下,莫有敌手。”
“肃闻彭城张子布,广陵张子纲,皆是人杰,子布刚简,怀不挠之节,子纲文理意正,为世令器。”
“肃闻明公两次征辟,皆为子布先生所拒。”
“然正因如此,主公才不可轻言放弃。”
“如今主公在徐州轻徭役,统州权,拒外敌,于内收拢流民,推广屯田。于外锄强扶弱,吊民伐罪。更推广曲辕犁,使徐州恢复生产,百姓安居乐业。”
“此类种种,必为二张所知,此番再请,必有佳音可得。”
鲁肃说完,一脸殷切的看着刘封。
他其实也曾和刘备推荐过张昭,可因为前面两次征辟不得,即便是刘备,也心生不满。
刘备虽然不会像陶谦那样把张昭给抓了下狱,但让他继续征辟张昭,也有些心有不甘。
因此,对于鲁肃的举荐,刘备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没给出正面回复。
于是,恰好刘封求教,鲁肃立刻把这件事给提了起来,想要请动刘封出手。
(本章完)
第176章 筹钱炼铁
第176章 筹钱炼铁
平心而论,原时空江东带投党大哥张昭、张紘都是能力极强的士人,张紘乃是孙氏江东的奠基人,历史性的提出了江东的战略格局,也正是因为有张紘的存在,孙策对鲁肃态度非常有意思。
他一边对鲁肃的投奔感到非常高兴,夸赞鲁肃乃是英俊之才,但同时却没对鲁肃委以重任,只是随意安排了个闲职,让鲁肃很是困顿。
虽然具体原因是什么,正史上也没写,但肯定不是为弟储才,毕竟孙策当时才二十出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死那么早。
刘封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鲁肃的战略与张紘完全相反的缘故,使得孙策没法重用鲁肃。
张紘主张先投丹阳,聚兵吴会,进取扬州,然后逆流而上,并吞荆襄,全取长江之险。然后以荆、扬为根基,退可为父报仇,割据一方,进可匡扶汉室,成就齐桓、晋文之霸业。
张紘的态度是和张昭一致的,他们是坚定的扶汉派,认为汉室虽然倾颓,却可匡扶。
可鲁肃是什么样的态度?
汉室不可再兴,将军当早图王霸之业。
而且鲁肃的战略方向一直是北上淮泗,进取徐、豫两州,逐鹿中原。
这不论是战略走向,还是三观,都与张紘截然相反,这让孙策如何重用他。
事实上,东吴最后也还是在张紘和鲁肃的战略走向中来回摇摆,一会攻打荆州,一会攻打合肥。
最后白衣渡江拿下荆州,也是因为刘备的荆州集团内讧给了机会。
这时候张紘都已经去世了,可想他的战略规划给东吴的影响之深厚。
而张昭与张紘比起来,能力更强,堪称王佐之才。
不但文武双全,上马能领军,下马可安民,更厉害的是,他还能调和不同派系之间的矛盾,做到让诸派系通力合作。
孙权称帝之后,手下所有派系竟一致公推张昭为宰相,这可把孙权给吓到了,于是坚决不允,最后选了江东四大士族之顾雍为相。
就凭这一点,整个三国能做到的不过三个人,另外两人分别是颍川魁首荀文若,蜀汉相父诸葛亮。
魏蜀吴各得一人,得建国祚,确实当得起王佐之才四个字。
可偏偏有意思的是,不论张紘,还是张昭,都非常讨厌鲁肃,与之不和。张昭甚至还曾经多次当众批评鲁肃,恐怕也跟鲁肃对汉室的态度是分不开的。
毕竟鲁肃、张紘都是广陵人,张昭是彭城人,鲁肃和张紘乃是同郡,和张昭是同州,这应该是乡党一般铁打的关系,而且还一起效力江东,本应该互相帮扶才对。
可张昭甚至直接说出“肃谦下不足,颇訾毁之,肃年少粗疏,未可用。”
不少人觉得张昭这是在打击周瑜,可问题是,孙权其实并不相信周瑜,何须张昭挑拨打击。
而徐州二张的这种态度,其实也代表了上层士族的态度,他们对汉室还是有感情的,希望能够复兴东汉,匡扶汉室。
不过刘封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张紘、张昭是忠心于汉室,而自己和老爹也姓刘啊。
复兴汉室的不一定是刘协,也可以是刘备啊。
只是有趣的是,鲁肃今日如此力荐二张,来日未必能得二张喜欢,也不知鲁肃会不会后悔今日之言。
“子敬先生所言甚是。”
刘封没有辞让,而是正色保证道:“先生且宽心,封必力劝家父改弦易辙,再次征辟二张先生。”
得到刘封的保证,鲁肃很是高兴。
随后,鲁肃又说道:“少主,如今世道混乱,兵火连天,袁绍、曹操、袁术、公孙瓒等人无不互相攻伐,只为争权夺利。主上仁厚慈善,注重民生,肃以为可继续收拢流民,大力屯田。如此一来,彼等互相征伐,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容身,户口日益减少,其产出也日渐其匮。而我收拢流民,使其安居,编户齐民,征收税赋。”
“三五年后,彼等必定日益残破衰败,而我徐州必当足兵足食,到时主公吊民伐罪,提甲兵十万西出,当能横扫天下。上可再造炎汉,下可安抚黎民。”
刘封敏锐的注意到了鲁肃的用词,露出欣喜之色,起身拜道:“多谢先生所教,封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鲁肃离席回拜:“少主如此礼遇,肃安敢不以死效乎。”
两人重回席位后,刘封开始进入正题:“子敬先生,我得一秘法,可增铁营之出,只是初期投入巨大,想询问先生可有参营之意。”
鲁肃先小吃了一惊,增产铁营难度可不小。
一要增加铁矿石的产量,没有原料,工匠再多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点是重中之重。
现在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增加挖矿工人,以及给与更多的铁制工具。
当然,找到品质更好,更为容易开采的露天矿藏也是個办法,只是这种办法就是可遇不可求了。
其次就是增加高炉,能够及时的将铁矿石熔炼成合格的铁锭。
最后再是打铁工匠,这一步也相当重要,如果打铁工匠不够多,技术不够好,铁锭再多也来不及被打造成武器,盔甲和工具。
其实这三个环节,最优的解答刘封都有。
后面两个问题不大,一个就是推广灌钢法即可。
东汉时候,已经发明了炒钢法、百炼法和水排,技术水平已经相当不错,完全具备进阶灌钢法的基础,而且刘封还记得明代的活塞式鼓风机的简单构造方法,可以请工匠进行复原,可大大降低人力消耗,提升效率。
至于打造工匠,一方面会增加工匠的人数,另外一方面可以从原始流水线上下功夫。东汉末年主流的铁甲是扎甲,由许多甲片构成,其实是很适合尝试流水线制作法的。
唯一最难的点,就在第一点,也就是增加铁矿石产量上。
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刘封很是犹豫。
要知道在古代,开矿最难的地方在于开。
明知道地下有矿石,可你很难越过岩石层进行开采。
东汉时代的人们,只能使用放火烧山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利用热胀冷缩的物理原理使得山石崩裂,进而开采矿石。
人类钢铁产量大爆发,还是在1700年以后,从那开始,火药被引入了开矿行动中。
刘封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黑火药这个大杀器给拿出来,思考再三,他觉得还是把这个留在后面。
因为黑火药实在是毫无技术门槛,非常容易泄露。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多雇佣些流民来增加矿石产量。
“我想在下邳建一座铁官营,建在此处,沛国、鲁国、彭城、广陵乃至于朐县的铁矿、煤炭都可走水路送到下邳,交通十分便利,而且下邳本身就有大量的铁矿,所处的位置也在徐州腹地,非常安全。”
“目前想要建两座高炉,再建四座焦炉,用以炼焦炭。”
刘备算过,朐县的铁矿资源不算丰富,就足够一座高炉满负荷运转了。
而下邳的铁官营,最少要承担起下邳本地、鲁国以及彭城三地的铁矿石,还能接受沛国铁矿石的富裕量。下邳,彭城以及沛国,都以生产铁矿石而著名,产量远胜朐县。
如此一来,就具有起两座高炉的基础了。
至于最后是不是建几座高炉,刘封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因为有了土法炼焦和活塞式鼓风机的技术在手,解决了燃料和鼓风问题后,理论上是可以建设更高更大的高炉,这样炼铁的效率更高,也更节约材料。
糜家在朐县的那座高炉可日产五百斤铁,后世发现的东汉最大的高炉位于宛城,日产生铁两千斤。
因此,刘封打算做两手准备,如果工匠们觉得有土法炼焦和活塞式鼓风机,尤其还是水力驱动的这些技术辅助,能够建立更大更高的高炉,那就直接起更大更高的高炉。
如果工匠们觉得没把握,那刘封打算就先建一座日产两千斤的高炉试试水,如果没有问题,那第二座再尝试提升产量。
具体提升多少,到时候再听大匠师们的意见。
“以目前的准备来看,第一期就需要筹钱三千万钱,一万石粮食。我欲寻子敬先生、子仲先生,陈太守聚资,”
刘封手里大约有两千多万的活钱,这是托自己老爹的福,替他包圆了扩军的耗费,只是能筹集到钱,自然还是用筹集来的钱办事方便。
鲁肃面露惊色,没想到刘封居然搞这么大,投资三千万钱,那至少得是日产生铁两千斤。而且这还是第一期,这未免搞的也太的了吧。
鲁肃并非舍不得钱财,而是担心刘封步子太大摔了跤。
沉吟了一下,鲁肃开口委婉劝道:“少主,高炉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当缓缓图之。”
“子敬先生,你之好心,封尽知之。”
刘封正色答道:“不过先生可尽管放心,封此次行事,必以工匠大作之言为主,稳健行事。”
听到这话,鲁肃脸色这才松缓了下来,但还是提醒道:“少主,以肃之见,可先起日产五百斤之高炉,若是不足,可多起几座,胜在稳妥。”
鲁肃的态度很是保守,刘封也没法和对方解释在保证安全可靠有效的前提下,高炉肯定是越大越好,产出生铁的效率不但越高,还省材料。
鲁肃也是好心,刘封自然不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先生所言,封一定谨记在心。”
最后他还是安抚道:“先生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鲁肃笑着摇头,略一沉吟,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鲁家可出资八百万钱,粮三千石。”
“大善!”
刘封赞赏了一句之后,心中默算,很快就计算得出结果。
“子敬先生,既如此,那股份算您一成半,你看可行?”
刘封以技术入股,掌握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鲁肃的八百万钱,三千石粮食,差不多就是一成半股份。
鲁肃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为公平。”
其实鲁肃哪里在乎这些股份,他只当是刘封前来化缘的。
之前周瑜来借粮,他都能毫不犹豫的借出三千石,更何况现在开口的是他主公的儿子,未来的主上。
别说一成半了,就是不给股份都可以。
鲁肃缺少的从来不是钱粮,而是能够一展才学,以施平生之志的机会。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这样的机会,而恰恰刘备父子就给他了这样的机会。
随后,刘封又同鲁肃聊了许多。
鲁肃就任典农校尉已有半年,成绩也很出色,接下来肯定是要高升的。
最佳的路线是调往州府中枢担任要职从事,最好的自然是四大从事,不过鲁肃自己都觉得没啥希望。
要么就是直接外放大县担任县令,可为百里侯,执政一方。
再不行就是转任军中,可自别部司马起,独领一个司马部千人。
至于剩下的路线,要么是配不上鲁肃的,要么就是不合适。
刘封直接问道:“子敬先生,若是依你之见,不知对何职有意?”
鲁肃思考了下,他为人豁达,不落俗套,不但没有觉得刘封失礼,反而认真的回答道:“若是以肃自身的想法,肃想要转任一任县令。”
“哦?”
刘封顿时来了兴趣,他原本以为鲁肃大概率会选择第一个选项,也有可能会选择第三项。可没想到对方居然选择了刘封认为最小概率的一任县令。
这让刘封对鲁肃想去的县城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追问道:“不知子敬先生想去何处就职?”
鲁肃眨了眨眼,答道:“下邳县城。”
刘封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鲁肃难道这是不放心自己,非要亲自去下邳盯梢吗?
看见刘封难看的脸色,鲁肃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紧跟着,刘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晚,鲁肃设宴款待刘封,两人聊了许多,鲁肃只觉刘封的许多想法直说尽了自己的心声。
一时之间,鲁肃都想将刘封当做知己了,而且是比周瑜,刘晔还要投契的同道中人。
第二日,刘封又去拜见了糜竺。
将炼铁项目同糜竺一说,后者立刻大手一挥,表示糜可包圆了。
这半年光是霜就净赚了四千七百万钱,糜家哪怕只是分两成,也可以获得九百四十万钱,投资个千百万钱的,根本不叫事儿。
而且与鲁肃不同,糜竺对刘封深信不疑,只觉得对方拥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他巴不得刘封能够多和糜家合作,更何况双方现在都已经达成了联姻,可算是亲族了。
至于之前霜、雪盐合作的时候,糜竺曾提过糜家负担成本,但被刘封最终婉拒。
刘封想的是长期合作,总还是要给糜家一点甜头,否则不是长久之道。
食盐也就算了,蔗的成本可是几乎快占到霜的三分之一了。
毕竟此时徐州只有广陵种有少量甘蔗,源大部分还是依靠交趾,扬州所产的蔗,采购来的价格还是不便宜的。
糜家分两成,曹家也分两成,刘封则在霜这一块,半年就收入了两千八百二十万,距离三千万也仅仅是一步之遥。
这还没算雪盐的利润,虽然雪盐的价格比不上霜,但销量却远远胜过后者,利润甚至可能会比霜还要高。
“大兄,不必如此,总要留点余地给别人啊。”
听见刘封喊自己大兄,糜竺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不过为了维持自己沉着稳重的形象,他还是努力的做到了:“也好,少主所言甚是,既如此,那我糜家就包圆剩下的股本吧。”
“另外,雪盐因为铺设面巨大,销量也比霜更高,所以回款要比霜来的慢上许多。不过保守估计当在八百石以上,按照一石大约十万钱利润来算,少主的部分至少当在六千四百万钱。”
“加上霜的三千七百六十万,这些财货总计一亿一百六十万,都已经在送来郯城的路上了,不日即可送进少主的府中。”
糜竺并不知道刘封还分了两成给曹豹,所以是以八成计算。
不过这也没错,最多就是刘封麻烦一点,回广陵的时候还得去下邳绕个路,给老丈人送点钱。
算完账后,刘封突然问道:“大兄,你在别驾任上也有数年了,可有考虑过之后的事情?”
糜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
确实如刘封所说的那样,自赵昱、王朗高升郡守之后,陶谦就把糜竺放到了别驾的位置上,至今已有三年了。
按照一般的情况,别驾也就三到五年,主要还是看刺史的官途如何。
一般此举荐别驾的刺史离任之后,别驾也就到期卸任了,不然新来的刺史多尴尬,还如何征辟自己属意的别驾了。
刘备这种入继州牧也算是个特例,他根基不稳,糜竺又是最支持他的两个人之一,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换掉他的。
刘封不说,糜竺也没想起来,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提醒,糜竺也觉得自己在别驾这个位置上待的确实有点长了。
“若依少主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177章 正堂迎使
第177章 正堂迎使
听见糜竺带着请教色彩的问话,刘封倒是早有准备。
“大兄面前有两条路走。”
“第一条,便是广陵。时至今日,广陵太守之位还未有人上任,之前是因为战事绵延,现在的话,应是我父还未有决断。以大兄的资历、能力和功劳,外放一任郡守并非不可得。”
糜竺的功劳太大了,先有为刘备入主徐州的定鼎之功,后又有资助屯田的贡粮献财之功,随后攻略臧霸时,他和鲁肃又都出了一大笔钱。
虽然这笔钱只是暂借,并非捐献,但一样帮了很大的忙。
刘备之所以会表举糜芳出任琅琊郡太守,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些功劳,算是一种报答。
不过要真仔细算起来的话,缩小版的琅琊郡守还是不足以酬功的。
听到广陵太守的位置,糜竺心中一动,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热切。
显然,糜竺很是意动。
毕竟广陵郡可是个大郡,又是前线,显然不会缺少立功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还能和刘封长期待在一处,增进感情,简直是一举三得。
不过糜竺并没有直接定下,而是继续问道:“不知第二条路是什么?”
“彭城国相。”
刘封解释道:“有了鲁、沛和任城国,彭城国已不再是徐州一线,自然不能任由其荒废。”
据刘封调查,彭城国确实惨遭屠戮,但不意味着彭城国就没有人了。
曹军当时又屠城,又洗劫郊外。
城里的没法逃跑,可郊外农村的却是能逃跑的,总还剩下不少人口。
别看彭城国巴掌大的地方,面积和县邑数量都是徐州最少的,可人口却有五十万,比广陵郡都高出了八九万。
眼下彭城国的居民一部分进了山里,此时的彭城就是将来的徐州,周围是有山的,只是不高。
后世徐州周围的小山大约在一二百米,将徐州城区保护在中间,而东汉时期,因为没有沉降的缘故,周围的山体要更高出许多,有三四百米,而且占地也更大一些,容纳了不少彭城士民隐藏在其中。
也是因为这些山体的存在,彭城才有易守难攻的名头,成为了两汉时期徐州西部的唯一屏障。
曹操在彭城击败了陶谦之后,就彻底掌握了战略、战术双重主动权,横扫整个徐州,陶谦则再无反抗之力,只能龟缩在郯城里面苟延残喘,任凭曹操在徐州里烧杀掳掠了。
另外有一部分躲进了微山湖里,就在彭城国北部,有一个超级大湖,其中最南端的一部分就叫微山湖,水中还有一些岛屿可以落脚,湖中水产丰富,足以养活不少人。
还有一部分又回到了城市、村落等废墟里,曹军洗劫过后,还要继续征战,不会一直停留在彭城,所以这部分人等到曹军离开后,就偷偷的返回了家园。
最后一部分人,则是去了周围各地当流民,靠乞讨卖身求生。
综合算起来,彭城国内大约还有好几万人,只要有人去收拢,很快就能将这些彭城人组织起来,重建家园。
“彭城虽然为曹兖州所屠戮,然仍有数万民众未曾离开故土家园,家父一直对彭城牵肠挂肚。”
刘封叹息一声:“只是去岁的情况,大兄您也知道,我们实在是无力援助。今岁情况日渐转好,家父有心加大屯田力度,可增五千至七千户屯田。原本是想放在襄贲三县,便于管理。可若是大兄愿意去彭城任彭城相的话,我可力劝父亲将这部分资源先转给彭城。”
对面的糜竺陷入沉思,在他的视角里,广陵虽好,但竞争者也多,彭城虽差,却容易上位。
毕竟他身份只是别驾,想直接接任广陵太守,阻力还是有一些的,可若是想去彭城的话,估计不但阻力全无,反而还会有不少莫名“助力”了。
刘封看了眼沉默的糜竺,继续说道:“之前提到的铁官营,虽然设置在下邳,却可调拨给大兄管理,到时候也可使青壮在农闲时开矿补贴家用。”
糜竺点点头,知道刘封是真心在帮自己规划将来,心中很是感激。
糜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想听听刘封的意见:“那依少主之见,竺该选何处?”
刘封迟疑了起来。
其实糜竺不管选哪个,他個人都会鼎力相助,因为对他都有莫大的好处。
糜竺如果选了广陵太守,那以糜竺的脾气性格,刘封显然会得到对方的全力支持,成为影子太守都不意外,而且紧要时刻,还能从糜家获得财货粮食的应急资源,多了个保险。
可如果糜竺选了彭城国相,那对刘封父子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为了做出成绩,糜竺肯定不会只依靠刘备父子的帮扶,必然会从糜家抽调资源加大收拢流民,增加屯田的规模,这样一来,彭城国的恢复速度显然会变得更快,而且从明年起,就能反哺徐州州府了,这不也是一件大好事吗?
考虑了好一会儿后,刘封还是做出了更有利于大局一些,算是双赢的决定。
“彭城国相吧,毕竟今明两年未必会有大的战事发生,反而是彭城收拢流民,发展屯田是无可置疑的政绩。大兄完全可以在彭城国相上功成名就了,再转任广陵太守。”
糜竺点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就彭城国相,我明日便上书给明公,奏请外任。”
彭城现在不过是一片废墟,糜竺肯去彭城担任国相,那是为主上分忧,刘备高兴都来不及,其余众人也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随后糜竺又跟着问了一句:“那广陵太守会给何人?”
刘封笑了笑,糜竺虽然仁厚,却并不是蠢人,因此也没打算瞒他,直接回答道:“可能是长文先生之父陈公,也可能会是荀先生,或者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糜竺恍然。
说完了事情,刘封本来打算离开。
可糜竺怎么可能放刘封就这么离开,自然是热情挽留,最后只能在糜府吃了晚饭。
第二日巳时,徐州高层在正堂会见刘繇来使。
刘备自然坐在主位之上,身边侧后方还给刘封留了个位置。
徐州的文武官员分坐两排。
糜竺、陈登、陈群、鲁肃、刘晔、简雍、孙乾、关羽、张飞、甘宁、董袭等人尽皆在场。
许劭则带着滕胄走上正堂。
如果是私下的情况,正堂中不少人都是许劭的拥趸,看见他就像是后世粉丝看见偶像一样。
只是在正堂之中,事属两州,自然要先公后私。
刘备挺直身躯,露出仁厚的笑容,邀请道:“子将先生,先请入座。”
“劭谢过方伯。”
许劭和滕胄朝着刘备先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一旁空出的席位上坐下。
正堂中陷入了沉默中,片刻之后,糜竺作为别驾,主动开口询问道:“子将先生来我徐州,不知所为何事?”
许劭直起腰杆,朝着刘备先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后说道:“左将军袁术为朝廷所重,赐予名爵,却不思报国,反而进犯我扬州,不但割据地方,还屡次兴兵,攻击我主,视朝廷纲纪于无物。”
“久闻徐州刘使君宽仁爱民,克己奉公,对朝廷和天子一片忠心。”
许劭先捧了刘备一番,随后接着说道:“以刘使君的忠孝,定然不会坐视左将军横行无忌,欺压地方。我主为扬州百姓奋起抗争,然独木难支,如今扬州士民水深火热,我主又力不从心,故此特派外臣前来徐州,向刘使君求援。”
“恳请刘使君看在扬州数百万百姓的份上,出义兵,下江东,扶正统,拒袁术。”
许劭说完话后,注视着刘备,等待对方的决断。
没想到刘备却迟迟没有开口,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反倒是刘晔先站了出来:“子将先生,许久不见了。”
“原来是刘子扬,昔年就看出你是佐世之才,只是明珠蒙尘,不得人主。没想到你竟入了刘使君的麾下,而且君臣相得,真是让老夫很是羡慕啊。”
许劭看见刘晔,干瘦的脸上露出了个点笑容,昔日在庐江时,也是多亏了刘晔家的照料,才让他衣食无忧的安定了一段时日。
也因此,他对刘晔也是一通美誉,直言对方有佐世之才,两家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眼见刘晔现在也端坐在正堂上,显然在徐州集团内部的地位不低,许劭很希望对方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若是换了曹睿时期的刘晔,许劭肯定能心想事成,可现在,刘晔正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而且还得刘备父子重用,成功说反广陵,虽然过程有些瑕疵,但毕竟最后还是好结局。
这时候的刘晔,如何会因为往日的关系而让刘备父子误解自己因私废公呢?
事实上刘晔先行开口,也是怕许劭先跟自己说话后会让自己显得被动。
“先生过誉了。”
刘晔先是报以笑容,随后脸色一正道:“先生,子扬既已归附徐州,自当以徐州之利为先,言辞若有冒犯,还请先生莫怪。”
许劭的心咯噔一下,没想到唯一有交情的刘晔都这么不假辞色,甚至充当急先锋,难道徐州刘备并不想救援正礼?否则刘晔为何会是如此态度。
没等许劭想出答案,刘晔已经继续开口了:“子将先生,我闻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今徐州疲敝,两年之内,遭遇两度兵祸,彭城为之不存,下邳、东海两国,焦土过半,流民四起。我主仁厚良善,不惜以军粮赈济百姓,节衣缩食,箪食瓢饮,这才熬过了去年寒冬。”
“不怕尊使笑话,今年上半年的,我等收复琅琊的军粮,都是别驾家里出借的。”
刘晔摇着脑袋叹息道:“可即便别驾夸富徐州,如何支撑得起如此战事。若不是臧太守为明公恩义所折服,开城投降,如今琅琊是否从我州府之命,也还尚未可知。”
“徐州这般情况,只可薄徭轻役,偃革倒戈,给徐州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才能让徐州得以安定。”
“此时让徐州出兵,救援扬州,何异于使徐州百姓虎口救人?”
“子将先生,您也是天下名士,安忍救一人而杀一人乎?”
刘晔一番话有理有据,先是诉苦,后是讲理,即便是许子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刘晔话音未落,陈登也挺起了身躯,冲着许子将拱了拱手:“子将先生,我下邳,东海两国虽然残破,但百姓好歹还有州府和官吏救助。可彭城国为曹操所屠,上至郡守,下至百姓,无不家破人亡。此时尚有数万百姓残留于彭城,无人可依。”
“试问先生,我主该不该先处置彭城,救助彭城灾民。”
陈登的帮腔,让许劭意识到此次任务比想象中可能还要艰巨。
略一沉思,许劭却是直接冲着刘备拱手道:“使君,徐州昔日为曹操所侵,以至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幸得玄德公入主,收拾民心,赈济灾民,终使焦土得复人间,此使君之大功大德也。”
“今日之扬州,仿如昔日之徐州。使君救徐州于危难,又如何能忍心看扬州士民落入火海?”
“况袁公路自恃名门贵胄,轻视使君。”
说到这里,许劭特地解释了一句:“劭非是离间之计,使君可自遣人查探。袁公路在使君入主徐州之时,曾枉顾事实,大言不惭,更毁谤使君曰‘刘备何许人也,妄称宗室,欺世盗名,也配入主徐州’,此人觊觎徐州久已,若非我主奋起反抗,领江东士民抵御暴政,若让袁术全踞江东,徐州还可得安宁乎?”
当许劭提到妄称宗室,欺世盗名的时候。
坐在刘备侧后的刘封清楚的看见自己老爹的拳头硬了。
许劭还没完,他还接着说道:“使君明鉴,袁公路此时还自称徐州伯,其对徐州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因此,我主与使君不但是宗室亲戚,更是唇齿之友也。玄德公助我主即是自助也。”
许劭这番话先肯定褒美刘备入主徐州的成就和功绩,随后陈述袁术的所作所为,挑起对立情绪,再叙说道理,讲明双方休戚与共的关系。
不得不说,许劭这一番陈情还是相当有效果的。
至少场中是有不少人被其给打动了。
不过打动归打动,但距离真的赞同还是有距离的。
眼看着许劭只陈情,却不许好处,陈群作为老乡,起身暗示道:“许公所言,实乃金玉良言。我主也为扬州局势而感到忧心,常思援助之事。”
同是颍川人,许劭怎么会不认识陈群。
他知道这是陈寔的孙子,陈纪的儿子,因此不敢怠慢,认真的倾听对方所说。
对方前半句看似是在为自己说话,可许劭依旧不敢怠慢。
陈群继续说道:“只是徐州凋敝,钱粮俱缺,我主即是想要援助扬州,也恐有心无力。若能有两三年恢复时间,徐州当可出兵南下,援助正礼公。”
许劭眉头紧皱,陈群的话表面上全无破绽,可内里的意思却也十分明显。
徐州在索要回报。
许劭心中很是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对方所说的话也都是实话,徐州到底什么情况,许劭和刘繇也都有所耳闻。
许劭和刘繇其实也奇怪刘备哪里来的钱粮收复琅琊,南下广陵,更不明白徐州军突然之间为何如此能打了。
可他们总归是明白徐州本身还是缺钱少粮的。
许劭来之前,刘繇自然也是给了他谈判的筹码的,但人总是抱着能白嫖又何必给钱的心思,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说动刘备出兵。
现在看来,徐州这些人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许劭沉吟片刻,再度开口:“事成之后,扬州愿以钱两亿,粮食一百万石相酬,可分十年偿还。”
听到此言,刘封差点没笑出声来了。
刘正礼这是打算把扬州传给他儿子了啊。
十年偿还,也亏许劭说的出口。
更何况区区两亿钱,百万石粮食,都未必够徐州军援扬成本的。
就以原定的计划,广陵扩军两万,那一年呆在广陵都得要五、六十万石粮食,要是动起来,就算江东多水,这粮食消耗也可能增加三成到五成,甚至是翻倍。
许劭其实也知道这条件很没诚意,可他却故意抛了出来,想要试探徐州众人的态度。
他的视线迅速的在刘备脸上划过,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打量那些徐州重臣,发现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怒色时,他继续开口道:“另外,我主只求能保有江东,愿以江北两郡相让。”
这话一出,堂中风向顿时一变。
正打算站起来怒斥许劭的陈登和刘晔险些失态。
许劭也是无奈,刚才的试探让他察觉到了徐州众人不但胃口极大,而且必定觊觎扬州土地了。
这一点很明显,如果不觊觎扬州土地的话,那么对方的反应就没有理由会如此激烈,人皆带有怒容。
凡事都可以继续谈的。
如果对钱粮不满的话,自然可以继续沟通,只要扬州负担的起,刘繇也好,许劭也罢,就绝对不会拒绝的。
可对方谈都不谈,还如此愤怒,那就只能是想要扬州的地盘了。
(本章完)
第178章 刘封献策
第178章 刘封献策
其实许劭所言,以江北两郡相让这种话,其实也是水分很大的。
此时的庐江和九江可不就在袁术手里吗?
可之所以是水分,而不是虚言,也和汉末的特殊情况关系很大。
东汉末年,虽然各地军阀都已经赤果果的为了地盘互相攻伐了,可都喜欢打起匡扶汉室的名义。
这并非是军阀们怀念我大汉荣光,而是有着实际的好处。
大汉毕竟经历两朝四百多年,整个大汉中的士族豪强和百姓,对大汉抱有感情的人是很多的。而且汉代特殊的以郡为国的政治框架,使得本地人非常反感外地人,除非这个外地人是有汉室认证的。
别看袁术凭借武力拿下了九江和庐江,自表为扬州牧,可朝廷正牌子扬州刺史刘繇来的时候,袁术第一反应不是把刘繇给弄死,而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起来。
这难道是袁术心软人老实?
被袁术软禁了整整三四年,被活活气死的大汉中枢朝廷使节马日磾有话要说。
袁术还不是觉得刘繇那个正牌子的扬州刺史名头有用,比他自己表奏的扬州牧更能得到扬州士族豪强们的接受?
只不过袁术这一波想借鸡生蛋的计划翻车了,让刘繇怼回了江北。
因此,如果刘繇真的愿意割让江北两郡,不需别的,只要他肯帮刘备表奏庐江、九江两个郡守,就能让刘备攻打这两郡的难度下降两個档次。
这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刘封耷拉下来的眼皮底下,眼珠转个不停。
不得不说,许劭这个条件,算是提在了刘备的底线上了。
对徐州来说,江北显然要比江东更为重要,全取江北就能和沛国连成一线,整个徐州的厚度和幅员绝非历史上的小徐州所能比拟。更重要的是,到时候继续南下江东,将不再会有后顾之忧了。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好处拿了之后,该如何应付刘繇。
因为刘封始终认为,灭袁术必须得等后年的旱灾,那时候才是最佳的时机。
原本历史上袁术称帝是更好的时机,可问题是,现在的局势变了啊,而且还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术称帝不是因为时间到了,而是因为地盘和实力。
原时空里,袁术之所以敢称帝,是因为孙策两年之内横扫江东,直接拿下了除了一部分豫章郡以外的整个扬州。
同时,他还派吴景占领了徐州的广陵,以及下邳的一部分,基本上和吕布以淮河为分野,占领了淮河以南的所有徐州城市。
他派舒邵占领了豫州的沛国,表孙策的族兄孙香为汝南太守,掌握汝南。刺杀陈王刘宠和骆俊,占领陈国以及派遣袁涣攻打梁国,这些郡国中,多少都有领土都落入了袁术之手。
而名义上拥有下邳、东海、琅琊、彭城和鲁国的吕布,又和袁术是盟友。
这意味着袁术当时拥有三州十郡,加上盟友吕布,他觉得自己的影响力更高达十五个郡国。
同时,袁术还通过诸葛玄和刘表说和,又把刘繇赶去豫章。
从表面上来看,当时的袁术真可谓是坐断东南再无敌手,可以全力应对中原方向的敌人,局势何其优势。
这才是袁术头脑发昏,想要称帝的底气和主要原因。
可现在的袁术依旧只有九江和庐江两个郡的地盘,对汝南虽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却距离掌控还有很大的距离。
在沛国则和刘备平分了一部分,沛相的名义也在刘备的手里。
至于江东,刚刚上岸的孙策虽然在香草河之战里大破刘繇,可至今为止也就拿下了小半个吴郡。
吴景还在吴县城下激战,至今还没能破城。
袁术手里就这么点地盘,你还能指望他称帝吗?
袁术虽然好大喜功,志大才疏,可他毕竟不是纯智障啊,这点实力称帝,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因此,刘封断定袁术称帝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后年淮南的旱灾,就是攻灭袁术的最好时机。
现在徐州要做的,就是维持好目前这个平衡状态,限制住孙策,将眼下的局面拖到两年后。
到时候徐州军屯田大成,新招募的士卒也训练完毕,正是英雄勇武之时。
刘封心思转,正堂中却陷入了沉默。
陈登等人都低着头琢磨,思考着许劭这个条件是否合适。
毕竟大家可都是知道这两个郡还在袁术手底下呢,而且还是袁术统治最完整,时间最长的两个郡国。
“在下广陵鲁肃,见过许公。”
突然,场中鲁肃起身发言:“肃有一惑,还望许公能为我一解。”
许劭拱了拱手道:“不知鲁先生是何疑惑?”
鲁肃正色道:“许公先前所提,欲使我徐州援扬,肃愚钝,想请教许公,贵州欲要我徐州如何援助?”
鲁肃此言一出,刘备父子、陈登、刘晔等人纷纷露出赞赏之色。
鲁肃这番话可谓是抓到了重点。
所谓一分价格一分货,报酬不论合不合适,确实至少是给了,可要求却太笼统了。
帮助刘繇灭了袁术、孙策,这叫援扬。
可帮着刘繇保住丹阳北部,这一样也叫援扬啊。
可徐州所出的力气却是截然不同。
许劭脸色微变,没想到徐州难缠的人竟如此之多。
之前就听闻过陈登陈元龙的大名,也知道陈长文是颍川陈家的后起之秀,刘晔的才能也算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可这鲁肃又是何人?
又是从何处出来的?
再看看对面的关、张、甘、董,徐州才俊勇武之士怎会如此之多?
许劭并不想回答鲁肃的问题,可偏偏这问题不答又不行。
刘备已经看了过来,显然对这问题也一样十分关心,怎么会容许他推脱,更别说许劭也找不出理由来推脱。
无奈之下,许劭只能硬着头皮道:“徐州军兵强马壮,锐不可当,我州军士远远不如。孙策乃是昔日江东猛虎孙文台之子,继承其父骁猛,勇烈非常。是以我州希望玄德公能助我一臂之力,将孙伯符一举消灭,至不济也要将其赶出江东。”
“在下北海是仪。”
是仪起身冲着许劭一礼,随后问道:“许公,那我徐州军在江东作战的人力、军械、粮秣,可是由贵方补充?”
许劭、滕胄被噎的十分难受。
许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方面是他身体确有不适,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拖延时间。
刘备唤人给许劭送上新的热汤,关切道:“子将先生可还好,要不今日就到此为止,备当派人去请华先生为您诊治一二?”
许劭抬起手阻止道:“刘使君仁厚之名,果真名副其实。不过我这也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刘备担心的看了许劭一眼,发现对方坚持之后,只能叹息道:“既如此,那等今日散会后,先生可在迎宾馆中休息,备当请华佗先生前往先生处,为先生看病。”
许劭心中一暖,感谢道:“多谢刘使君。”
刘备厚朴一笑:“许公何须如此客气。”
许劭低头喝了热汤,又休息了会后,这才抬头回答是仪的问题:“我主如今只有丹阳半郡,委实负担不起徐州大军的消耗,还请徐州诸位多多谅解。”
陈登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我徐州军更不能轻易过江了。”
“许公,兵法云: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
陈登侃侃而谈道:“徐州本已疲敝不堪,如何还能担负得起上万大军远驻州郡之外?以我之见,我军屯驻于广陵,可隔江呼应丹阳。若孙策西进,我广陵军随时可渡江支援。如此一来,既节省了粮食,也保证了刘扬州的安全。”
“元龙所言甚有道理。”
糜竺在接到了刘封的眼神暗示后,也开口支持道:“待我徐州休养两、三年,恢复了元气,积蓄了粮草,当可提两三万虎贲南下江东,为刘扬州扫清威胁。”
许劭、滕胄四目难掩失望。
可徐州也是无奈,总不能放着自己的百姓饿死,过江去帮你打仗吧。
许劭,刘繇等人不是没考虑过荆州,但还是觉得对方远不如徐州靠谱。
第一,刘表入荆州之后的手段太过狠辣,而且还有煽动蜀中叛乱的前科,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而与之相比,刘备不但有仁厚之名,而且几次三番的敌强扶弱,有口皆碑。
第二,刘表想要支援丹阳,还得先过了庐江这一关,而且水道容易为袁术所切断,远不如徐州军支援扬州来的方便。
第三,自然是荆州军不如徐州军能打了,就算要抱大腿,那总要抱一个最能打的吧。
许劭眼看局势不利,只能起身朝着刘备道:“孙策小儿,性如猘儿,嗜杀成性,与孙文台如出一辙。昔日吴地名士陆康,就是为其所逼死。现在孙策横行吴郡,吴地士人苦不堪言,如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急待刘使君救人于水火。”
刘备面露难色。
一方面,他又不是傻子,麾下如此之多的智谋之士已经把许劭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了,也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隔江援护,孙策要是欺负上门了,那徐州军可以助刘繇一臂之力。
可若是不上门,徐州军眼下缺钱少粮,如何能过江主动进攻?
况且前一个是依托城市防守,另外一个却是主动进攻,难度相差何止数倍?
徐州军的死伤,难道刘繇、许劭他们还能赔偿不成。
可另一方面,刘备也确实对名士的抵抗力不太行,眼前求援的可是许劭许子将啊。
当年颍川月旦评,自己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候的自己做梦也想不到许劭会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此时刘封突然挺起身体,冲着刘备道:“父亲,孩儿倒是思得一策。”
对于刘封的开口,徐州文武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见此情景,反倒是许劭和滕胄惊讶的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把刘封想的够高了,却没想到刘封竟然在徐州庙堂之上已经拥有了建策权。
刘备略微侧首看了刘封一眼,点头道:“我儿有何想法?”
滕胄小声的埋怨道:“国家大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懂什么。刘使君如此溺爱子嗣,日后如何得了。”
许劭也是心有不满,但却慢慢摇头:“且听他说些什么。”
得到刘备的允许,刘封说道:“如今正礼公向父亲求援,于情于理,我徐州责无旁贷。”
刘封的第一句话,就赢得了许劭和滕胄的好感。
尤其是滕胄,刚刚的腹诽立时不翼而飞,小声赞赏道:“玄德公之子年岁虽然不大,可见识却已然拔群,难怪能得玄德公如此溺爱。”
许劭虽然也心喜,却没滕胄这么乐观。
刘封毕竟只是个少年,就算他赞同,却拿不出解决粮食的办法,那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刘备,英雄也,怎么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一句话就不顾根基,强行援扬。况且刘封未必不是在先扬后抑,还得听他后面怎么说。
果然,刘封话锋紧跟着就是一转:“可我徐州缺粮,却也是事实,而扬州的粮食所盈也不足以支持我州大军行动。”
“因此,事情的关键点在粮食上。”
刘封故意露出些许不自信,接着说道:“孩儿听闻豫州陈王殿下与骆国相,两人在陈国安定民心,鼓励生产,收拢流民,使得陈国民心归附,五谷丰登,粮食盈车满仓。”
“陈王殿下乃是宗室亲王,子将公为何不寻陈王殿下和骆国相借粮呢?”
刘封很是认真的计算起来:“若是以万人大军计,一月需要三四万石粮食。若是能借到十万石粮食,当可反攻曲阿丹徒一线,或可解许太守之危也。”
刘封此计一出,正堂中的众人都吃了一惊,随即小声讨论起来。
堂中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刘封目光扫过堂下,大部分人都边讨论边点头,也有少数人在摇头。
不过即使是摇头的人,也不是怀疑刘封这个主意本身,而是不太看好陈王刘宠肯借粮,尤其还是如此之多的粮食。
刘封继续开口,又出了个主意道:“此外,荆州景升公已治荆州五年,传闻得荆州士民效力,府库丰盈。荆州本就是产粮重地,若能得景升公襄助,正礼公之危局当可迎刃而解。”
许劭、滕胄目含震惊,面面相觑。
这刘玄德到底是如何教授孩子的,这刘封的眼光怎么会如此之大。
在场众人想的都只是徐、扬之间的关系,纵使有智者也能看到这点,却也会因为顾忌州郡利益而无法提出。
毕竟扬州能许给徐州江北两郡就是希望徐州能帮忙解决问题。
若是徐州拉了其他人入局,那这好处岂不是要分给别人一部分?
可这刘封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压住利益之心,格局之大,让人心惊。
刘备任由堂中众人讨论,直到声浪声小了一些后,才开口问道:“诸君,尔等以为犬子所议如何?”
犬子之称,并非是真谦虚儿子是狗,而是因司马相如的小名引申开来的。
寄托了父母对儿子的美好祝愿,希望他能像司马相如那般健康成长,成为拥有司马相如才华的人。
刘备这时候称呼刘封为犬子,显然是心里对他满意之极了。
堂中众多智谋之士没能解决的问题,我刘备的儿子却一口气给出了两条建议。
我老刘后继有人啊。
听到刘备的问话后,陈登当先发言:“少主之二策,登以为皆为良策也,可速行之。为求保险,可双管齐下,不论哪一路有捷音传来,都可破解当下的困局。”
糜竺等人也都尽皆表示同意。
荆州刘表处倒还好说,刘表的使节已经来到了郯城,稍后就要接待。
可陈王刘宠处,到底该派谁前往?
最合适的人自然就是许劭了。
一来他最清楚扬州的危局,二来他本身就是豫州名扬天下的大名士,对于陈王和骆俊的说服力不是一般的大,三来这本就是扬州的事情。
此时,刘封小声的提醒刘备道:“父亲,若是许公、滕先生没有意见的话,那不如等见了荆州来使之后,再决定出使陈国的人选。”
刘备一听,顿感有理。
于是,刘备对着许劭说道:“许公,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请许公先回迎宾馆休息,我稍后便请华佗先生去迎宾馆为您诊治。”
许劭无可奈何,他已经尽力了,可手中的牌实在太少,左右不了刘备的想法。
况且刘备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给他和刘繇面子了,他心中也是感激多过无奈。
于是,许劭起身准备离开。
却看见刘备也同时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许劭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道:“许公乃天下名士,如今乱臣频起,割据地方,正需许公这样的名士匡扶汉室,捍卫正道。还请公以天下为念,保重己身。华佗先生乃徐州名医,医术超群,又有过人医德,许公当从华佗先生之言,调理好身体,才能扶危济世啊。”
刘备一番话情真意切,饶是许劭见多识广,也被对方给打动了。
许劭当即还礼,拜谢曰:“明公不以劭老朽,先赠以医药,后又嘘寒问暖,劭感激不尽。”
随后,刘备亲自搀扶着许劭,将其送出正堂。
(本章完)
第179章 盐糖易粮
第179章 盐易粮
刘封之所以提刘表,其实也是深思熟虑下的决定。
刘繇如今似危实安,比起历史上的情况,现在的他可要好上太多了。
刘繇至少还有牛渚的一万精兵,也有储藏在牛渚的粮食、军械、被服等各种物资。
眼下牛渚的粮食,就足够够两万人吃一年。
孙策成功过江之后,横扫江东,很大原因就是得到了这批粮食。
因为周尚的突然翻脸偷袭,使得牛渚守军根本来不及烧粮,不但粮库完整的落到了孙策手里,同样军械、被服等各种仓库的屋子也一并失陷。
这使得过江之后的孙策有钱有粮有军械,直接起飞,追着刘繇屁股一路揍。
因此,刘封判断刘繇和许劭虽然来徐州求援了,但却并非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还有时间和本钱。
既然如此,那刘备这边自然也可以拖一下。
那么把刘表给拉进来也就再合适不过了。
刘表要是愿意出粮食,那徐州军也不惧战,如今中原流民众多,根本不怕招募不到士兵,怕的只有粮食不够。
如果刘表不愿意出粮食,那和刘表一比,徐州至少还愿意出兵,只是碍于粮食不足,你总不能逼着刘备饿死徐州百姓去援救你扬州吧。
至于陈王刘宠那边,其实和刘表是一回事情。
有句话说的好,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陈王刘宠、荆州刘表对刘繇集团的漠视,不更体现出徐州友谊的可贵吗?
说起来,徐州倒是可以同陈国贸易往来一下,其实两地之间的交通很是发达。
陈国的郡治陈县到梁国的郡治睢阳,是有名的陆地交通,道路宽大通畅,是很重要的商道。而一旦到了睢阳,就可以改走水路,沿着睢水直达郯城。
徐州接下来几年会很缺粮,毕竟后年淮南大旱,虽然这波旱情仿佛是诅咒袁术一样,就集中在庐江和九江两个郡国,对周边的广陵,沛国,汝南影响并不大。
可刘备如果想趁此机会攻灭袁术的话,还是得有大量的粮食。
否则庐江和九江两个郡国一旦出现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景象,这可真就成了袁术造孽,刘备背锅了。
而徐州周围,还有大量粮食库存的,也只有陈国了。
据刘封估算,陈国最少有三十万石以上的存粮,这可是相当惊人的储量规模了。
“父亲,陈王刘宠性格坚定,勇而刚强,只是与国相骆俊相处的很是融洽,能够听得进对方的建议。”
刘备送走许劭之后,返回席位,刘封凑过来小声说道:“而骆俊肃然敬重名士,许公正是天下闻名的大名士,若是由其开口求粮,或许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刘备点点头:“为父知道了。”
随后,刘封归席,刘备则冲着堂下众人问道:“刚才许公所言,诸位也都听到了。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下面就要接见荆州使节了,刘备这显然是给重臣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或是意见,那么刘备就要召见荆州使节了。
刘备的目光在陈登、刘晔等人的身上掠过,要说有建议的话,就属他们俩最积极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陈登、刘晔等人并没有说话,反倒是糜竺开口了。
“明公,据臣了解,陈县至郯城的商道很是通畅,我徐州缺粮,若是有可能的话,可否趁此机会,也买上一些粮食?即便只是三五千石,也可以多安排一、二百户民屯。”
刘备只是略一思考,就觉得糜竺所言很对,眼下财货远不如粮食重要。
若是有机会能买到粮食,那的确不能错过。
刘备从善如流,直接将任务安排给了糜竺:“可,此事就由别驾负责。”
糜竺恭敬从命。
片刻之后,荆州使者刘先走入正堂。
刘备此时已经离席站立,以示对刘先他背后刘表的礼重。
刘先看见这一幕后,很是欣喜,上前朝着刘备大礼参拜。
“使者不必多礼,快请入座。”
“外臣谢过使君。”
刘先再次拱手,然后才坐入席中。
众人都入席之后,糜竺开口询问道:“尊使远道而来,至我徐州,不知有何要事。”
刘先于席中直起身体,冲着糜竺客气的拱了拱手,然后转向刘备:“使君,外臣此来,乃是奉了我主之命,特来徐州向使君表达亲近友善之意。”
“左将军袁术,身居显职,却不思报效朝廷,攻城陷地,侵蚀州权,此分明是大汉之乱臣贼子。不瞒使君,我主就深受其害,荆州连年战乱,也是拜袁术所赐。”
“之前我主虽然已经将其赶出荆州,却不想袁术又去了扬州,还侵占了两郡之地。”
刘先提到袁术,不但很是不屑,还很有些怨恨之意:“我主深恐此贼死灰复燃,故此派我前来徐州,想要联合玄德公、正礼公一同殄灭此贼。”
刘先的话其实也没错,袁术确实就是个茅坑里的苍蝇,一旦有点实力,就会四处扩张。
历史上他后来被围攻,几乎除了孙策以外的所有敌人都是他先去招惹的。
哪怕就是孙策,也是被袁术给恶心的离了心。
虽然孙策的确是有野心,不会甘于久居人下。
可有袁术和孙坚的关系摆在那里,再加上孙坚死后,他庇护孙策家人的恩情,要不是被当猴子耍了两三次,孙家那些将领们也不会这么坚决的支持孙策。
毕竟袁术对孙家的将领们是真的不错的,孙家老一辈那些将军号,基本都是跟着袁术混来的,同时还兼任了太守。
最后之所以一窝蜂的反水投奔孙策,一来是袁术耍了孙策好几次,让人看的心寒。二来就是袁术称帝,不得人心。
像孙策的亲舅舅吴景,亲族兄孙贲,亲叔叔孙静,亲表兄徐琨,可都是在袁术称帝之后才来投奔孙策的,之前他们的地位可是比孙策还高的。
这個时空中,袁术来了扬州之后,不但挑衅刘备,而且也确实出兵和刘备争夺广陵了,双方已经结下了不小的仇怨。
这也是刘表敢于拉拢刘繇和刘备的底气所在。
刘晔在收到刘备的眼色之后,率先开口:“尊使可知扬州局势?”
刘先乃是君子,自然不会撒这种低级的谎话。
“外臣是自扬州而来,对扬州的局势确是有所了解。”
刘晔继续问道:“景升公既有结盟之意,晔想请问尊使,对于正礼公如今的危机,景升公可有援助的计划?”
刘先点点头:“外臣得我主之命,出使扬、徐,自然是抱着善意而来。扬州为左将军所侵略,孙策屠戮吴郡,荆州上至我主,下至士民,无不感同身受。故此,外臣已传信回荆州,一月之内,先送六百套皮甲,三千把长刀,三千面木盾,两百张弓,八万支羽箭,及五千石粮草,以解扬州之急。”
刘备闻言,缓缓颔首,赞叹了一句:“景升兄不愧是宗室楷模。”
刘先谢过刘备的夸赞,随后反问了一句:“听闻玄德公也是宗亲,又近在扬州之前,不知能否对正礼公援助一二。宗室如能守望相助,一来可慰我主之心,二来也可叫左将军有所忌惮,不可肆意妄为。”
刘备闻言,却不作答,反而叹息一声,以拳捶腿。
此时,陈登直起身体,声如洪钟道:“尊使此言大善!我主仁德,众所周知,徐州上下无不钦慕。先前听闻扬州之事,我主自然是想要助正礼公一臂之力。只恨我州为曹兖州两度侵袭,州中灾民四起,粮食短缺。”
“不瞒尊使,许公代表正礼公前来求援,我主自然无有不可。然州中缺粮,扬州又无法负担我大军的粮食供应,故此援救一事耽搁了下来。”
陈登目光灼灼的盯着刘先:“久闻荆州富庶,钱粮满仓。若是景升公愿意援助我州一部分粮草,我州当可在半月之内,出兵万人,援助江东。”
刘先神色不变,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刘先脸色一正,直接回绝道:“我州确有一些存粮,只是北边有关中凉州贼,西边有蜀中重兵压境,南部四郡也有不尊王道的逆贼。粮乃民之本也,未可轻动。”
“贵使的意思,我等已尽知耶,在下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话之人,乃是糜竺。
刘先看他的座位就知道是州中大吏,于是询问道:“不知尊驾是哪位?”
糜竺答道:“在下糜竺,蒙明公不弃,拜为别驾。”
“原来是糜别驾。”
刘先拱了拱手:“不知道别驾有何教我?”
糜竺谦虚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些想法。徐州有兵缺粮,乃是事实,若非如此,我州至不济也能凑出数千兵马,过江援助。荆州有粮,却抽不出兵马东进,既如此,能否请景升公出售一批粮食给我州,不论是购买,还是以物换物,我州都还是有些积蓄的。”
刘先沉默了片刻,比起先前陈登等人的试探,糜竺的话就很有诚意了。
若是真拿钱来买粮食,相信刘表是有兴趣的,哪怕以物易物,也大有可能。
刘先继续问道:“不知道贵州需要多少粮食,出价几何,若是以物易物,又是何种物资?”
在场众人神情俱是一变,浮现出淡淡的喜色。
糜竺不漏痕迹的看了眼刘封,却看见对方也正在看自己,对上眼神之后,还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糜竺顿时了解,刘封这是在暗示他照计划进行。
“徐州流民四起,州内尚有十多万之众,州外青州,兖州,豫州,扬州,皆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不少流民涌入徐州,使得我州粮食越发的不敷使用。”
糜竺接着说道:“恳请景升公能看在我主也是汉室宗亲的份上,怜悯生民不易。我州愿以粟米两百三十一石的价格,大量收购。若是钱财不够,愿以冰,雪盐及食盐相换。”
刘先原本低着头,听到徐州周围的战火,他也心有余悸,对于流民,确实也有怜悯之心。
只是刘表的心思,他多少也能察觉一些,况且值此乱世,粮食自然无比珍贵,即便看在宗亲和百姓的份上,能卖给徐州几千石已经很不错了,最多不会超过两万石。
只是刘先没想到,徐州拿出来的以物易物的物资,可算是打到了荆州的软肋。
荆州地处中原,四面八方都产盐,偏偏荆州没有。
原本因为西边有蜀中井盐,北边有关中卤盐,东边和南边有海盐,荆州四通八达,又有水路之优势,自然不会缺盐。
可如今局势变化了。
因为刘表觊觎蜀中,挑拨甘宁他们造反,已经把刘璋给往死里得罪了,双方现在的关系不说是你死我活吧,也只能是不共戴天。
北方的凉州军觊觎荆州的富庶,屡次兴兵南犯。
自从打跑了袁术之后,荆州最大的敌人就是关中的凉州军。
蜀中刘璋虽然恨死了刘表,但因为性格和内部稳定等诸多关系,却没法主动出兵攻荆。
反倒是凉州军,几乎把荆州当成了牧场,时不时的就南下收割一波,南阳这个原来的天下第一郡国,几乎快被打成白地了。
如此一来,关中的卤盐也被断货了,甚至连民间的商队都不敢走这条商路,谁敢指望凉州军的操守?
胆大的商人只怕是连命带货一起被凉州军给吃掉了。
南方的交趾虽然也产盐,但一来数量远不及扬州和徐州,二来交通极不便利。
根本没有商人会从交趾贩盐到荆州,随便卖点其他特产,不论是珍珠还是蔗,哪个不比食盐赚钱?
而且食盐又不好保存,偏偏南方又多雨,一旦下雨,弄不好就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最后剩下的徐州和扬州,因为袁术的关系,扬州食盐之路也被切断了,况且吴郡现在都打成这样子了,食盐生产也必然大受影响。
刘先这次出使江东、徐州,也有个任务就是为荆州找寻新的食盐来源,而且这个货源还必须巨大。
荆州数百万人可是等着吃盐呢。
更重要的是,刘封知道荆州有粮食,而且还是大量的粮食。
别看荆州好似连年征战,实际上他的粮食储备相当惊人。
因为不论是袁术,还是凉州军,都是主动攻打刘表,这意味着刘表并没有太多的额外支出。
古时征战,粮食消耗最厉害的是运输环节。
你士兵呆在城市里,不管打不打仗,都要吃喝的,最多打仗的时候,多让士兵吃一些,撑死了都翻不了倍。
但如果算上运输损耗,这可完全就不一样了,顺畅的水路每百里只需要不到一成的损耗量。
可陆地运输却是每百里翻倍的损耗量,远远超过水路运输。
更重要的是,走水路的话,根本不需要动员太多的人力。
可走陆路运输的话,一万人最少也需要有数千人为其运输粮食,每超过百里,运量的人数就要翻上一倍。
如果超过千里,那一万人所需的民夫,甚至可能达到六七万人之多。
这些人可是没法从事生产的,他们的口粮也得由国家来负担,这损耗之大,触目惊心。
因此,据守城池的刘表,能攒下如此之多的粮食,也就不足为奇了。更别说荆州的战事前期在襄阳一线,中期更是直接推到了南阳郡,完全不影响大部分荆州的生产收获。
以刘封估计,如果陈国能有三十至五十万的存粮,那荆州可能有三、五百万以上的存粮。
事实上明年汉献帝逃出关中之后,就是刘表及时送去了大量的粮食,养活了汉献帝和他的文武百官,以及汉献帝手下的一、两万军队。
除此以外,刘表还出钱出人,和张扬一起帮汉献帝在洛阳修缮了宫殿,虽然远不能和和平时期相比,但也相当夸张了。
可想而知,刘表手里有多少粮食了。
恰好刘表此时应该缺盐,正是从对方手里挖粮食的好机会。
果然,听到有食盐可交易,刘先顿时来了兴趣。
刘先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牌早就让刘封看穿了,强自镇定道:“不知贵州可供应多少食盐,品质又如何?这霜和雪盐又是何种东西?”
糜竺抬眼去看刘备父子,就看见刘备和刘封不约而同的冲着他微微点头。
于是,糜竺起身,亲自将身边的木匣端到了刘先的面前。
刘先赶忙直起身,以示尊重。
糜竺将木匣放下,然后打开。
刘先探头一看,发现木匣里分为两瓣,分别装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白色结晶,自然是霜和雪盐了。
“尊使,左边这块状物为霜,乃是我徐州特产,晶莹剔透,宛如冰霜,却甘甜可口,毫无杂味。”
糜竺接着又指着雪盐道:“此物乃是雪盐,意自纯白如雪,味道极为鲜美,且没有其他食盐的苦味。”
最后,糜竺还请刘先品尝一下。
刘先半信半疑的尝了尝,登时眼睛瞪大,心神剧震。
这徐州何时有了如此珍品?
连这样的珍品都舍得拿出来交易,徐州果真的是缺粮。
刘先先是定了定神,随后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不知此二物作价几何,若是以此二物相易,可有多少数量?”
看见刘先动心了,刘备、刘封和糜竺尽皆大喜。
(本章完)
第180章 荀攸六策
一石霜糖一百二十万钱,一石雪盐十万钱。
粟米二百三十钱一石,一石霜糖就能换近五千石粟米,一石雪盐则可换四百三十多石。
水稻、黍米、梁糜的价格更贵一些,分别是三百到五百钱一石。
刘先对霜糖和雪盐的兴趣相当浓厚,在这个年代,糖可不仅仅是美食,还是治病的珍贵药材,尤其是霜糖这样色泽纯净,甜度很高的糖,是极其热销的。
不过刘先虽然兴趣十足,可他手里的权力却不够。
在来之前,刘表、蒯越、蒯良等人跟他交过底,允许他动用钱粮购买食盐,上限是三千万钱。
荆州目前除了南阳郡人口损失巨大外,其他诸郡可算是完好无损,人口总数依旧在四百万以上。
东汉人成年男子每年吃盐8升,妇女和老弱吃盐6升,儿童吃盐4升。
按照一户一对夫妻加上两个孩子来计算,一家四口人,一年需盐22升。
汉代一升为两百毫升,盐的比重是每毫升两克,所以每升盐重400克,约等于18斤。
荆州有户籍一百万以上,年需盐十五万石以上。
盐价是1200钱至1500钱一石,以最低价格来计算,也要近两亿钱。
刘先得到的授权完全不足以支付。
按理来说,荆州的食盐来源自然是越分散越好。
一般情况下,荆州也不可能把所有食盐需求全都交给徐州。
可谁让眼下不是正常情况呢。
荆州此时最重要的是食盐,而不是食盐来源。
刘先相信只要情况传达回去,荆州必定愿意全部购买,而且还会给他记上一大功劳。
于是,刘先表示需要立刻派人回荆州请示刘表。
刘备自无不可,并给刘先的随从安排了快船。
随后,刘先和许劭、滕胄等人就先在徐州暂住了下来。
刘备安排华佗前往迎宾馆,给许劭看病。
华佗去了之后,发现许劭乃是喘症。
刘封有些明白,这可能是因为许劭年纪大了,又不适应江东的气候,再加上刘繇的倚重导致他事务繁杂,最终引发了支气管炎。
华佗给许劭开了相应的药物,让他多加休息,病情自然能有好转。
刘备还特地送来霜糖,吩咐给许劭进补身体,叮嘱不能多用,每日可吃一点,补充元气。
对此,许劭很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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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荀攸又一次被州府轩车请进州府。
刚准备下车时,就看见徐州方伯刘备带着儿子刘封站在车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荀攸不敢托大,赶忙想要下车行礼。
却不想刘备亲自伸手搀扶,让他既惊又喜。
不得不说,刘备的行为搭配上他的厚朴的面容,格外能让人产生好感,为之信服。
被刘备搀扶下车之后,荀攸赶紧后退一步,大礼参拜:“不意方伯竟如此厚待,攸受之有愧。”
刘备却是再一次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硬生生的将荀攸托起:“公达先生乃是智谋俊杰之士,备天性驽钝,笨拙少谋,故而对先生这样的才俊格外钦慕。先前听闻先生在襄阳,备不自量力,去信邀请,非备不知礼数,实是仰慕之心无以言表,只能冒昧行事,还望先生多多谅解。”
饶是荀攸见多识广,也被刘备给感动到了。
实在是刘备说话情真意切,言辞之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对他产生信任感,觉得这就是个老实人的肺腑之言。
“久闻方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攸本将信将疑,今日得见,方知事实比之传闻还要真上三分。”
荀攸本就是个谦逊的性格,刘备如此礼遇,他就是心中不满,也不会说些让人不悦的话,更何况眼下荀攸也确实很受感动了。
于是,荀攸投桃报李道:“方伯贵为一州之主,却如此礼重贤才,即便滥竽充数如攸,也能得此厚恩,想必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俊杰之士必当知道方伯之心,不远千里,远来归附。”
听到荀攸的话后,刘备顿时乐的合不拢嘴了,一边捏着荀攸的手,一边往里引路:“公达先生,快快请进,酒宴已经备齐,只等先生您了。”
随后,刘备握着荀攸在前带路,刘封则跟在他们的身后,三人来到后堂,分主宾坐下。
宴席开始之后,刘备并没有劝酒,而是仔细的为荀攸解说起菜肴来。
很多人误以为东汉吃的非常简单,可实际上东汉开始已经是做菜方法的大爆发时期了。
只是局限于炒锅还没成型,因此没有炒菜。
可各种脍、炙、蒸、羹、烤、拌、腊、渍、脯等多种制作手法,虽然远不及刘封所在的后世,可在东汉当时,也一样非常丰富的。
只是这些做法的成本很大,往往不是普通家庭所能承受的起的。
即便是贵族家庭想要吃上一顿脍炙,也是需要不菲的价格,以及大量的人力、物力的。
刘封知道荀攸是个谦虚的性格,而且为人节俭朴实,生怕铺张浪费引来他的不快。
因此准备的菜色,大部分都是常见菜,主菜是炖肉,蒸蛋、蒸鱼。
因为加了雪盐,味道极为鲜美,而且没有苦味,这让荀攸又惊又喜,相当意外和满意。
酒过半巡,菜过五味。
刘备开始尝试招揽荀攸道:“公达先生来我徐州已有一段时日,不知对我徐州,以及对备有何建言?”
刘备的心思,荀攸心知肚明。
所谓求谏不过是个幌子,对方真正想引出的自然是后面的招揽。
你若是有意应辟的话,那谏言自然可以直言不讳,一来表达自己的政治立场,如果双方不相与谋,自然也别硬凑到一起。
另外一方面,也是展示一下能力才干,好能安排匹配的官职。
如果无意应辟的话,那虚言几句美誉即可带过,对方也能理解你的立场了。
荀攸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方伯治徐,节衣缩食,收拢流民,鼓励屯田,此皆善政也,自不必攸多言。”
荀攸这话一出,别说是刘备眼含失望了,就是刘封也很是失落。
没想到努力了这么久,荀攸还是看不上自家老爹吗?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好聚好散了。
虽然荀攸是个强劲的对手,但刘备绝对做不出害人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刘备的性格底色,同样也是明智之举。
荀攸受到邀请来徐州,要是遇害,这让天下人怎么看刘备?
即便是刘备麾下的众多士人,恐怕也会为此沸反盈天了。
刘备难掩失望之色,却依然强自撑道:“先生之言,备必不敢忘,备在此以薄酒一杯,预祝先生早日得遇明主,一展雄才。”
刘备端起酒杯,却见荀攸端坐不动,心中突然微微一动。
却听见荀攸悠悠开口道:“明公根基,尽在徐州。自古徐州乃百战之地,易攻难守。以项羽之勇,据此都为高皇帝所破。攸不才,为明公思得奇策六条,感明公厚爱,愿以此献于明公。”
刘备登时大喜,赶忙应道:“还请公达先生尽言之,备洗耳恭听。”
荀攸直起身体,朝着刘备拱了拱手:“第一条,当今天下,战乱频发,各地百姓,民不聊生。攸自长安东出,归乡颍川,后又欲入蜀,南下襄阳。沿途所过之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以攸浅见,日后中原大地,必将缺人。”
“明公收拢流民,安置其等屯田,此为大善之策,不仅尽显明公仁心,更可增厚徐州实力,当益增之。”
“明公,攸在襄阳刘表处盘桓数载,荆州所屯之粮,可有数百万石之多。明公可遣人往购,景升公此时正欲结好徐州,必不会阻拦,此为铸本之策也。”
“明公,自古徐扬不分家,昔日西楚霸王败于我高皇帝,英布之力,乃是双方角力之关键。最后乃是高皇帝技巧一筹,成功笼络了英布,当即截断项羽一条臂膀,开始转守为攻。”
秦末汉初,英布先从项羽,败秦复楚,被封为九江王。
当时的九江王国,就是今天的扬州大半,包括了江北的庐江郡和九江郡国,以及江南的丹阳郡,以及部分豫章郡。
如果英布站在项羽这一边,项羽将不再担心来自于左翼的威胁,而且同扬州互为犄角,大厚其形,有了宽广的战略纵深,刘邦想赢,不说再没有机会吧,至少也要上调几个难度。
而现在的扬州,还多出了开发极为成熟了的吴郡,以及包括了秦末汉初时期的瓯越和闽越两个王国。
荀攸这是在疯狂暗示刘备,扬州才是徐州最重要的发展方向。
“明公,中原虽好,此时却是百战之地,烽火遍地,流民失所,是为负担而非益处。”
荀攸朴实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激动之色:“高皇帝全据雍、益,方能累败而一战功成。明公何不效仿祖上,先踞有徐扬,则退可安定一方百姓,以待天时,进则可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不亚于齐桓、晋文也。”
“此为增益之策。”
刘备听的连连点头,忍不住看了一眼刘封。
盖因荀攸之策,竟然同刘封意见极其相近,难道自家儿子的能力已经与荀公达这等天下名士不相上下了吗?
“其三,兖州曹吕之争,已近一年。”
荀攸继续说了起来,话题转到了兖州:“以攸愚见,吕布定非曹操之敌,快则数月,慢则半年,吕布定会为曹操所败,而他也只能投奔徐州而来。”
刘备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又看了刘封一眼。
自家儿子倒是好气性,明明荀攸所言同他如出一辙,可他却神情自若,不露分毫,当真好城府。
“明公,吕布若是当真来投,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荀攸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不瞒明公,吕布对攸,实有救命之恩。”
“哦?!”
刘备露出惊讶之色,这事他其实也知道,刘封就跟他说起过,用以也是赞叹荀攸视死如归,非常人也。
“竟有此事?”
荀攸随后将自己在长安策划诛董,事败被抓,投入大牢,等候问罪,随后正好遇上王允、吕布诛杀董卓,将他救出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刘备一边听,一边赞叹,夸奖荀攸不惧生死。
荀攸谦逊两句后,转而说道:“明公,不论吕布性情如何多变,毫无忠信可言,但其对汉家却有匡扶诛贼之功,此天下共知也。若吕布来投,明公若是收留,恐有腋肘之患,若是不收,恐失天下之望。”
听到这里,刘备脸上露出犹疑之色,引起了荀攸的好奇。
“明公莫非已有对策?”
听到荀攸的问题,刘备点了点头:“不瞒公达,却有一想法,正欲请教公达看法。”
荀攸恭候道:“不敢,还请明公示之。”
刘备说道:“若是将其所部安排去青州,置于孔北海麾下,公达觉得如何?”
荀攸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明公,此策正是攸所欲献之策也。”
原来荀攸竟然不谋而合。
荀攸接着说道:“孔北海素来对吕布推崇备至,很是欣赏,吕布又同袁绍势如水火,若是将其放在青州,当为我徐州北方屏障也。只是仍不可大意,需有一智谋之士坐镇琅琊,方可无忧也。”
刘备听的连连点头:“公达所言,极为有理,备当从之。”
历史上孔融对吕布可是非常推崇的,赞不绝口,而吕布对名士也确实很是宽纵,被陈珪、陈登父子耍成傻子了不提,陈公造他反被抓了个现行,最终也是当无事发生。
反倒是平叛有功的高顺吃了挂落,所统带的陷阵营被吕布夺走,让他小舅子魏续统带,直到战时再交还给高顺。
荀攸接下来又连献三策。
“第四策乃是假道伐虢之计,明公可表举袁绍之子为茂才,并以支持其任青州刺史为代价,保全孔文举的北海一国。如此一来,明公不但保住了对我亲善的孔北海,同时也杜绝了袁谭继续扩张,压迫我琅琊的口实。”
“第五策乃是远交近攻,明公可以暗遣使节,赶赴巴蜀,交好刘璋。”
“刘璋此人虽然有些暗弱,却并非没有智谋,其人不思进取,只欲割据巴蜀,为一方诸侯,可暗结为援助。”
“荆州刘景升,外宽而内厉,外表淡泊实具野心。以攸观之,其对扬州必有所图。如今遣使而来,一则交好明公,二则试探徐、扬,三则打探虚实。若扬州有变,刘景升必将顺江而下,攻城略地。”
“第六策乃是树上开花。”
荀攸一口气连说了数策,有些口渴,刘备赶忙命人上了茶汤,耐心等待。
荀攸稍稍解渴之后,继续说道:“如今天子仍在关中,为凉州诸贼所欺,明公乃是汉室宗亲,何不派人进京朝贡,让天子知道徐州仍有宗亲,不绝向汉之心呢?”
“此六策,乃是攸耗费心血思得之策,尽献于明公,公可择可行之策试行之。”
刘备登时大喜,离席朝着荀攸大礼道:“能得先生献策,备不甚欣喜。备不才,敢请先生能否常伴左右,指点在下不足。”
荀攸也起身离席,对拜道:“攸才疏学浅,不意明公如此厚爱。明公若是不弃,攸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好!好!太好了!”
刘备喜出望外,快步走到荀攸身前,将其扶起。
“公达,目前有三个职位,可任由君择一而定。”
刘备介绍道:“其一乃是广陵太守,此职位空悬已久,若是公达有意,备当举荐之。”
太守乃是两千石的高官,本应该是中枢才有举荐任命的权力。
可自从废史立牧以来,州牧仿佛一国之主,只要硬实力足够,早就把下面各州郡太守国相的任免权力抓在了手中。
刘备入徐州的时候,虽然是弱势州牧,可这大半年以来,连战连胜,已经牢牢掌控了军队。而徐州士族也因为薄徭轻役的关系,也对刘备比较支持。
再加上陈登,糜竺等挺刘派的活动,刘备在徐州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强势州牧了。
天下各州,恐怕也只有冀州袁绍能强过刘备一头了。
也正因此,刘备才能压着广陵太守的职位直到现在,而且一言而决。
不过在刘封的劝说下,刘备打算把广陵郡一拆为二,靠近前线的那部分已久为广陵郡,后方沿海的则拆分出一个海西郡。
徐州实在是太小了,可容纳的两千石位置也太少了,还是需要扩容。
等到拿下扬州,这种情况就会好许多了。
“若是公达想留在州府,我当以军机从事待之。”
刘备随后给荀攸解释了一下何为军机从事,说白了就是掌控徐州谍报,负责收拢各种信息,直接对刘备一人负责。
这职位虽然是刘备原创,可若以重要程度和受信任程度,恐怕连别驾从事都比之不过。
“其三就是除了别驾之位外,治中、长史、功曹三位可任荀攸挑选。”
之所以别驾不行,是因为按照惯例,别驾都是留给本州名士的,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刘备若是贸然破坏这一规则,肯定会引起不少徐州士人的不满,这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而这一点,荀攸也是很清楚的,明白其中的缘故。
最后,刘备还补充了一句:“公达若是有其他想法,可尽管告知于备。只要合情合理,备无有不从。”
第181章 雷厉风行
荀攸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话,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刘备的厚爱。
别看刘备嘴上说的轻松,可真要安排荀攸担任广陵太守这种两千石高官,压力还是很大的。
徐州拢共才几个两千石太守,不算琅琊其实只有四个,加上藩属的,也不过九个。
荀攸又不是创业老臣,也没有带着大功来投。
直接让他担任广陵太守,反对声肯定不少。
其实刘备也曾有些许迟疑,是刘封的坚决帮他下定了决心。
“非常人当任非常事,闲言碎语,何足为道?不过碌碌庸人之言,若听从之,反受其乱。”
刘封可是清楚的知道,荀攸的履历可是历任两千石了。
虽然他还从来没到一地上任过,可任城国相、蜀郡太守的资历却是实打实的。
历史上曹操可是用汝南太守来征辟的荀攸,一到许昌,就入为尚书,这可是能参与国家大事的显官。
刘备这边自然不如掌控了中枢的曹操,但也得给出足够显赫的位置,哪怕只是为了表明诚意。
于是,刘备准备了三个职位,分别代表了封疆大吏、情报亲信以及州中除了别驾以外的三大吏。
原本刘备和刘封都以为荀攸应该会选择广陵太守。
一方面这是两千石的一方诸侯,二来也是前线重镇,不论是南下江东,还是进讨袁术,都是立功的地方。
可没想到,荀攸居然选了长史的位置。
这大大出乎了刘备和刘封的意料,让两人很是疑惑。
其实荀攸之所以会选择长史,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虽然刘备在得人这一块,已经折服了荀攸,让他很是钦佩。
可能不能用人,刘备还没能向荀攸证明。
荀攸这样的智谋之士,看事情远比一般人更要深入。
在荀攸看来,广陵太守虽好,可实权却必然不在太守手中。
广陵城中云集万余大军,必有刘备心腹之人统带,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空降太守,能有什么实权可言?
过去能有多大影响力,完全得看广陵军中将校对他能有什么态度罢了。
至于负责谍报的军机从事,荀攸也不想要。
他此时还存着合则留,不合则去的心思,如何肯参与刘备的机密谍报系统。
因此,州中三大吏反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来地位尊崇,二来又靠近刘备,正好能观察刘备对自己的计策是什么态度。
到了荀攸这种境界,光是礼重是不够的。
即便荀攸性格谦逊低调,但一样也有相明主,立功业,扫荡天下,匡扶汉室的雄心。
如果刘备言不听,计不从,那么哪怕对方再怎么礼重自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荀攸选择了长史这个靠近刘备的职位,想要更好的观察一下对方,以此来决定要不要彻底押宝在刘备身上。
荀攸的这番心思,刘备父子俩都没猜到,哪怕是刘封,也是猜到了第一层,以为荀攸生性低调谦逊,不想去广陵争权,而猜不到第二层。
既然荀攸做出了决定,那刘备自然是从善如流。
将对方送回席中后,刘备当即便询问道:“公达,你先前所献六策,备深以为然,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公达有所不知,先前与荆州来使刘始宗商谈,我州欲向荆州购粮,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只是数额巨大,刘始宗无法独断专行。故此,其已派人赶回荆州,征求刘景升允准。”
荀攸有些惊讶,在他看来,找荆州买粮可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的军阀可都知道粮食有多珍贵,想大量采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荀攸原本还想要献上计策,却没想到不用了。
“攸暂居襄阳数年,知荆州缺盐而徐州产盐,本想进此策以助明公购粮,却不想明公已成也。”
听到荀攸的话后,刘备笑容满面:“实是我州霜糖,雪盐,震惊了始宗,让其惊为天人,故而事情才会如此顺遂。对了,说到此处,公达不觉今日饭菜有何不同之处吗?”
荀攸惊讶道:“今日饭菜,确实格外鲜美,毫无杂味。本以为是庖厨之功,听明公所言,莫非这就是雪盐之功?”
“正是!”
刘备哈哈大笑,随后说道:“备已为公达准备了一份,走时可将之带走,做饭时替换食盐,味甚美之。”
荀攸低头拜谢。
刘备接着询问道:“徐州今年尚未表举茂才,备可上表,举荐袁谭为茂才,同时再表他为青州牧。正好冀州来使也快至郯城,可与之商议,请冀州保全孔文举之地位,料想不难。”
“唯有交接益州以及遣使入关中进京朝贡的人选,公达可有合适之人举荐?”
荀攸笑着答道:“益州可暂时放下,刘璋暗弱,过于宽纵手下,若与之交往,必瞒不过刘景升。过早结交,恐会对买粮之事不利。”
刘备、刘封闻言,不约而同的点起了头。
见此,荀攸继续说道:“西去长安,必要使一能言善道者,且此人还须是明公心腹。如此,才会尽力为明公谋利,达成明公之诉求。”
刘备、刘封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简雍简宪和。
荀攸何等聪明,只看刘备和刘封的反应,就意识到对方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看来得请宪和跑一趟了,可以威硕为副使,再让陈到领兵护卫。”
刘备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决断。
其实在场三人,也只有刘封知道这时候的长安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但凡看过三国志、三国演义的都清楚,这年的关中,因李傕、郭汜互相敌视,攻伐,仅仅只是一年,就把关中百万人口,以及偌大的一个长安城给糟蹋光了。
从今年二月李傕设计杀了樊稠、李蒙,吞并其部曲后,郭汜开始同他渐渐离心,尤其是郭汜的老婆还在当中挑拨离间,把李傕送来的豆豉都给说成毒药。
从三月开始,郭汜、杨定就同李傕正式撕破脸皮,开始互相攻伐。
汉献帝几次居中调节都不管用,这群凉州畜生不但以长安为战场,还各种烧杀掳掠,甚至还放火烧城。
眼下已至八月,这时候汉献帝已经通过贾诩成功说服了李傕、郭汜放他东归,这会儿应该已经启程。
要是派人的话,那还是尽早出发为好。
因为在十一月末,李傕、郭汜就会反悔,起凉州兵来追献帝,两次大败护驾军。
若是赶上那时候到弘农,简宪和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于是,刘封一边表示赞同,一边赶忙补充道:“父亲,此事既已决断,宜速不宜迟。以孩儿之见,最好能于月中出发。同时,还可安排一批霜糖和雪盐一并起行,作为礼物,进贡给天子。”
刘备赞同的点点头,以为刘封是忠心天子,赞许的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愤愤不平的骂道:“可恨李傕郭汜两贼称霸关中,素有欺凌天子之举,只恨不能为国除贼,为民除害。”
荀攸心中有些激动,他刚刚总共也就献了六策,没想到只是这点功夫,刘备竟然已经采纳了其中五策,甚至其中三策还和自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
这让荀攸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君臣相得之感。
若是刘备真能一直如此,那他荀公达何惜一身智谋,必为其效死。
感叹完后,刘备又话归正题,先前荀攸所献的六条方略,每一条都像是说到了他心坎里,让刘备很是激动。
如今,他还想听听荀攸有什么关于扬州的具体方略。
于是,刘备问道:“公达,南下扬州,是我徐州内部早已达成的共识,为此,我州在琅琊采取守势。之前南下广陵时,若非郭刺史兴兵攻打鲁国,而我又受鲁国陈相之求援,不得已才转道西行。否则,我当于屯兵广陵,以观局势也。”
“如今孙伯符横行吴郡,刘正礼屯兵丹阳北部,袁公路隔江欲收渔翁之利。”
刘备虚心求教道:“先生有何良策可以教我?”
荀攸却是笑道:“明公何以欺我。”
刘备大讶道:“公达竟已看出来了?”
荀攸续道:“明公驱狼吞虎之计,亦然卓有成效。只是孙伯符乃乳虎也,养虎需谨慎,若其成长太快,恐反为虎胁。”
刘备脸色一正,点点头:“备已请从事孙乾走海路前往会稽郡,拜会会稽太守王朗。公祐手中还有鲁国相陈逸的手书,是写给会稽名士周昕的。周昕乃是昔日太傅,三君之一的陈蕃门生。料想有陈逸手书,周昕定能出山助王朗一臂之力。”
荀攸露出惊讶之色,拍掌道:“明公好一招八面埋伏之计,若是如此,孙伯符恐难逃罗网。不过有一点明公还需争取。”
刘备立刻追问道:“哪一点?”
“乃是江乘。”
荀攸说道:“江乘乃是厉阳至丹徒的必经之路,又与江都隔江而望。若能说服刘繇将江乘转归我州掌控,那过江之事,易如反掌。”
“江乘与丹徒不但江路通畅,而且也有陆路相通。”
“孙伯符此时不过是无力西顾,若是待其西向之时,恐怕最先出手的就是江乘。”
听完荀攸的话,刘封连连点头:“公达先生所言不错,江乘对我徐州确实很是重要,况且若是我们驻扎一军于江乘,孙伯符至少得分出一两千人驻防丹徒,如此一来,也算是为正礼公分忧了。”
江乘乃是后世南京栖霞区仙林大学城一带,不过此时南京城都尚未建立,自然不会有什么栖霞区。
只是江乘依旧是长江下游重要渡口,与丹徒不分伯仲。
此时丹徒已在孙策手中,那江乘的归属就极为重要了,最好还是由徐州军掌握在手。
如果连江乘都掌握不了,那么徐州军去了江东之后,岂不是随时要面对后路被切断,与徐州断绝联系的风险了吗?
刘备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有些迟疑:“若是我等开口索求,会否引起刘正礼的误会?”
荀攸笑着摇头道:“刘正礼此人,攸曾在神京相识,此人性格刚愎,自视甚高,轻易绝不会向人低头。子将先生同刘正礼乃是多年好友,如今投奔于扬州,定然被刘正礼视为左膀右臂。”
“如今连子将先生这位身弱体虚,疾病缠身的左膀右臂都被派遣了过来求援,可想刘正礼已经困顿到了何等地步。况且广陵之侧,尚有淮泗袁公路。区区一个江乘,断然不会引得刘正礼误会。”
刘备挺起身体,朝着荀攸拱手感谢道:“先生的教诲,备深得启发,可以此行事。”
荀攸自然连声推辞。
一场酒宴,荀攸很是心满意足。
既感受到了刘备的求贤之心,也看到了刘备的雷厉风行。
荀攸这样性格低调,做事谦逊的谋士,在这乱世之中,所希望的不就是遇到一位这样的明主吗?
宴会结束之后,刘备竟亲自将荀攸送出门,然后约好明日派使者上门征辟,最后才依依不舍而别,同时还在车架上准备了霜糖、雪盐的礼盒。
荀攸看见礼盒之后,长叹一声。
昔日刘岱、刘繇兄弟俩,可是被陶丘洪誉为二龙的,可和刘备父子俩一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陶丘洪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公认文冠当代的大名士。
他曾经怼过袁术,劝诫对方多做善事,少干暴行。
袁术被他气的牙痒痒,却最终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的感谢他的提点。
第二日,刘备的州使来到迎宾馆,正式征辟荀攸为徐州长史从事。
对于荀攸为刘备征辟的事情,许劭三人却是早有预料。
尤其是刘先,在来的路上,他早就察觉到荀攸的才干和学识远胜自己。
可惜如此大才,刘表竟不知用。
其实严格说起来,刘表和荀攸还是认识的。
而以蒯越和刘表的关系,荀攸在襄阳一呆数年,刘表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要知道荀攸可是荀家的嫡系子弟,别说当时和刘表同为大将军何进效力了,就是平时聚会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只能说刘表的器量不足以使用如此人杰吧。
刘先固然在叹息,许劭也未尝能免。
许劭和滕胄之前对刘繇单骑入曲阿,不过数月,就拉扯起一大帮盟友,同奉自己为主,更将袁术所封的丹阳太守吴景,丹杨都尉孙贲给赶过了长江。
光以这点来看,竟丝毫不逊色于荆州刘表,和徐州刘备。
只是越往后,情况就越不对了。
尤其是刘备,此时竟隐隐将影响力扩张到了八九个郡国,仔细算起来的话,这可是比袁术还要可怕的庞然大物了。
所幸刘备此人有仁厚之名,对正礼又很是尊崇,还顾念宗亲之情。
如今也只能希望刘备所表现出来的这些都是真心实意,而并非是伪装出来的了吧。
拜荀攸为长史从事之后,刘备立刻开始着手实事。
在徐州州会之上,定下了以简雍为正史,刘琰为副使,陈到为别部司马,带两百士卒随行护卫,前往关中。
刘琰乃是刘备在豫州时所结交的鲁国名士,而且也是汉室后裔,又善谈吐,深得刘备喜爱,正好让他一同出使,担任简雍的副手。
想到出逃的汉献帝一路上也要经过必经之地弘农,而且还在弘农停驻了不少时间。
因此刘封只是叮嘱自家老爹务必吩咐简雍一定要从速。
这一路上距离虽然十分遥远,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全程走水道。
郯城出发,从下邳转彭城,直入陈留,最终可在河南尹汇入黄河,然后直达弘农。
刘备非常重视此事,简雍也知轻重,竟然仅仅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准备妥当,陈到也挑选好了精卒,护卫着简雍和刘琰从水路出发,前往关中。
同时,刘备亲临迎宾馆,一方面是探视许劭病情,另外一方面,也是询问刘繇是否可以割让江乘一县作为徐州军援救江东的落脚点。
承诺可先出兵两千到四千人,进驻江乘,一方面给丹徒的孙策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也好加强徐扬之间的联系。
许劭对此要求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在他想来,若是易地而处,徐州求援,那如果江都不在扬州手中,许劭也是会坚决劝谏刘繇不可投入重兵的。
因此,在来之前,许劭早就和刘繇商量好了,江乘是可以让给徐州的。
不过让归让,许劭还想给扬州争取点好处。
不想荀攸却在一旁,直接点破了局势,将问题挑明。
“子将先生,此时是扬州求援于我徐州,并非是徐州觊觎扬州江乘。”
许劭无奈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老夫自当进谏我主。只是老夫尚有一问。”
荀攸看了眼刘备,主动出声问道:“子将先生请讲。”
许劭直接问道:“若是扬州愿意割让江乘,那徐州军可能立刻过江?又能过江多少人马?”
“还需以粮草为定,不过备可保证,绝不少于一校两千人。”
刘备的答案正好卡在了许劭和刘繇的底线上。
两千人固守江乘,那自然是足够的了,可要进取丹徒,那是远远不够的。
可问题是,刘备也说的很清楚了,关键还是粮食。
要是刘繇能供应粮食,那刘备自然可以安排更多兵马。
最后,许劭原则性答应了刘备的请求,会先由刘繇知会江乘县长,随后徐州军渡江之后进行交接。
同时,刘备应许劭的请求,答应了为其准备船只,前往陈国。
不过出发的时间,定在刘封元服加冠之后。
在和荆州商议完以盐换粮的计划之后,刘封就打算前往一次朐县。
自从数月之前,他和糜甑商量好了开发盐田,改良晒盐法,至今已有好几个月了。
第一批盐田应该已经开发出来了,而且此时正是夏日,昼长夜短,阳光日照充沛,晒盐法产盐的高峰期。
预估一下盐田的产量,有助于下一阶段的计划。
跟刘备报备之后,刘封带着诸葛兄弟,甘宁、董袭一起出了郯城,直奔朐县而去。
不错,这次前往朐县,刘封特地邀请了诸葛兄弟同往。
历史上的诸葛亮,可是相当喜欢发明的。
在南阳的时候,就曾经帮助当地的百姓改良水车,农具,铺设灌溉系统等水利工程。
后来在荆州,也改进了车辆,入蜀后改进连弩,制作木牛流马,虽然远没有电视上那么神奇,甚至连三国演义里的自动行走都远远不如,但也是一种在当时比较先进的运输工具。
可见诸葛亮本身是很喜欢工匠技艺的,而这就是刘封带上他的主要原因。
整个三国时期,诸葛亮和马钧两个人,堪称是当之无愧的机械双星。
马钧生卒年不详,但根据他的事迹来判断,现在很可能都还没出生,所以不急,可送到自己身边的武侯可不能浪费了。
至于诸葛瑾,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个人才,在刘封这里,对方怎么都能算是九卿级人才,而且若是跳过诸葛瑾,只带诸葛亮,无疑会非常显眼,刘封如何会做这样的蠢事。
对于刘封的邀请,诸葛兄弟先是有些迟疑。
倒不是他们兄弟俩不愿同刘封出行,而是自己的叔父诸葛玄还在伤病,他们当然应该在旁侍奉汤药。
没想到诸葛玄得知此事之后,倒是鼓励诸葛兄弟俩随同刘封一起出行。
一行人轻车简从,速度很快,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来到了朐县外。
与历史上不同,诸葛亮身材高大,健壮有力,不但不坐四轮车,而且还会骑马,和诸葛瑾两人都有不错的骑术。
虽然远远比不上关张赵太史那样精妙绝伦的骑技,但作为代步手段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这次刘封没有节外生枝,直接驰入朐县,进了糜家的豪宅。
一问糜家管事,得知此时糜府中竟然是由他在主事。
糜甑本人带着糜家小妹去了都州山岛,一直没有回来。
刘封有些咋舌,没想到这糜甑竟然如此重视盐田产业,竟然如此亲力亲为。
刘封等人也不在糜府停留,直接去了港口,想要找船前往都州山岛。
到了港口后,刘封又被惊到了,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原先天然的破渔港,竟然已经被收拾出了个样子,还造了一条可以停靠船只的栈道。
很快,一行人找到这里的糜家负责人,要了两条船只,朝着都州山岛而去。
刘封等人出发的早,上岛的时候,恰好到了正午。
在海上的时候,远远望去,都州山岛沿海的滩涂都已经被改造成了一片片盐田,闪闪发光。远远望去,仿佛一面面玻璃镜子,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出乎刘封意料,糜甑在岛上的住所竟然很是简陋,仅仅只是竹屋。
虽然内里也有一些装饰,但远远算不上奢侈,倒是伙食还是很不错的。
刘封他们到时,糜甑正在用饭,糜悦也陪在身边。
因为刘封等人的来,糜悦离开了正堂。
“糜老真是老当益壮,请您出山,是我最正确的抉择。”
刘封上手就是一阵彩虹屁。
这也不怪他嘴巴甜,实在是糜甑这效率太高了。
听着刘封的赞叹,糜甑也是笑眯了眼睛:“少主谬赞了,老夫也是惊讶于少主的奇思妙想,竟然有此惊人效果,这才愈发有了兴趣。”
随后,糜甑给刘封汇报起了目前的情况。
这几个月以来,糜甑在都州山岛上开辟出了三百多亩盐田,这些盐田都已经开始出盐。
因为季节关系,眼下出盐量已经相当的大,每亩盐田每天能出产七八百斤,折算成五、六石之多。
整个都州山岛的盐田,日产几乎上千石。
哪怕过了夏日之后,产量会下降许多,可盐田的数量却是不断的在增加的,总体产量必然是不断上涨的。
就以目前的产量来说,就足以满足徐州所需,刘封甚至可以借此随意操纵盐价,轻而易举的把其他贩盐的豪强给全部收割了。
而这,正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重点。
下午时,糜甑毕竟年岁大了,自然不能陪着刘封他们去盐田观看,留在了竹屋中休息。
刘封则带了诸葛兄弟、董袭、甘宁一行人前往盐田。
看着在盐田里辛勤劳作的盐工,以及他们脚下耙起来的一堆堆白中泛黄的食盐,刘封感慨道:“国家若无盐铁之力,如何有财力执政?”
感叹完后,刘封来了兴趣,对着诸葛兄弟说道:“子瑜、阿亮,你们可知前汉缘何会为王莽所篡,而王莽又为何会为光武所灭?”
诸葛瑾已经元服加冠,有了字,而诸葛亮才刚年满十五,尚未加冠,也就没有字。
听到刘封的问题,诸葛瑾和诸葛亮对视一眼,其实他们兄弟私下里也有过类似的闲聊。
整个东汉末年的士族阶层,在思想上其实是呈现爆发向的发展,他们苦恼儒家学术无法挽救国家危亡,虽然能将责任全部推给外戚和宦官,可清醒者又无法自欺欺人。
因此,东汉末年的士族是非常畸形的,他们既保守,又激进,既重义,又贪婪,既忧国忧民,又醉生梦死。
不过比起以后魏晋时期的士族,东汉的士族又显得太过健康了。
最少还远远没到以五石散为荣的地步。
诸葛谨和诸葛亮知道刘封虽然是问话,却更多的是引出自己的下文,于是便摇了摇头,想听听刘封有什么高见。
没想到刘封只是嗤笑一声,指着食盐道:“无他,唯钱粮尔。”
“前汉开国仅一千余万人,王莽篡汉时,已达五千五百万口。”
刘封看着盐田,可视线的焦距却不在盐田上,喃喃自语道:“本朝开国时,也不过一千余万口,至黄巾之乱时,已有六千余万口。”
诸葛亮的心思灵敏,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刘封的意思。
果然,刘封接下去说道:“天下钱粮,已经养不活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了。”
诸葛瑾听到这里,才醒觉过来,他本能的觉得刘封这番话过于市侩算计,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话太过精辟。
而诸葛亮更先他一步就已经醒觉,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天下的钱粮已经不足以养天下人,那不论是谁坐在君王的位置上,那也只能是亡国之君了。
此时,刘封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子瑜、阿亮,那你们觉得该如何做呢?”
诸葛瑾虽有才,却谨慎寡言,不深思熟虑绝不开口。
倒是诸葛亮年轻气盛,看见兄长并未开口后,就先回答道:“唯有开源节流两条路。要么让这天下钱粮的产出变多,要么就让大家节约钱粮。”
刘封听完之后,大笑起来:“阿亮才思敏捷,长才广度,当真器宇不凡。”
随后,刘封又询问诸葛瑾道:“不知子瑜又有何教我?”
诸葛瑾对着刘封拱了下手,小心谨慎的回答道:“谨在想一个问题。”
刘封来了兴趣,一旁的董袭、甘宁虽然有些听不明白,可也是瞪大眼睛用心听着。
刘封追问道:“是何问题?”
诸葛瑾恭敬的回答道:“谨在思不举子之事也。”
刘封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点头。
诸葛瑾所言的不举子,指的是弃婴。
许多百姓生养了孩子之后,不但不养育之,还会故意遗弃,甚至是直接溺死,是为不举子。
整个两汉时期,不举子非常常见,不但盛行于普通百姓家庭,就连官宦豪族家庭里也有类似的情况。
只是原因截然不同。
官宦豪族家庭不举子的原因是因为迷信、禁忌,伦理和礼制等原因,而普通百姓家庭,除了迷信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承受不起赋税的沉重。
可诸葛瑾此时的意思,是在思考不举子的背后,是否也有源于天下钱粮不够养活天下人的原因。
东汉末年,许多底层百姓生养了孩子之后,不但不养育之,还会故意遗弃,甚至是直接溺死,是为不举。
刘封听完之后,默然不语。
不举子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统治阶级的剥削和沉重的负担导致的。
但也的的确确是有着天下钱粮无法养活天下人的压力在内。
不可不说,诸葛子瑜,果然握瑾怀瑜,外拙内秀啊。
刘封长叹一声:“子瑜人如其名,当真怀玉也。”
这是一句非常明显的夸奖之词,虽然诸葛瑾的回答严格来说其实是错的,可他能如此联想,却也是出乎刘封意料的出彩。
诸葛兄弟的回答,让刘封很是满意,因为诸葛兄弟的理念和他比较类似的,也能为他所影响。
这就是刘封最为满意的结果。
“阿亮,你看这些盐田,可有什么改进的建议?”
心情大好的刘封带着众人继续在盐田里转悠,同时还询问诸葛亮的意见。
毕竟晒盐法是开创性的创造,历史上比较权威的发明时间是明代,但也有少数的资料证明晒盐法很可能在宋金时期就已经出现了。
可不管是明代还是宋代,都距离此时还有上千年的时间。
更别说刘封推广的会是滩晒法了,这可是在明代的基础上又进了一步的晒盐技术。
诸葛亮看着盐田中堆积如山的食盐,叹为观止,听见刘封的问话后,摇着头道:“此法十分成熟,步骤清晰,环节紧密,亮无以补充。”
逛完之后,刘封带着众人又回到了糜甑的竹屋。
此时糜甑刚刚午睡起床,梳洗过后,来见刘封。
“糜老,等秋收之后,便可开始放盐。”
刘封开始叙说起自己的计划来,其实也是想请诸葛兄弟和糜甑来帮忙查遗补缺。
“在州内,我们就以一千二百钱一石的价格出售。”
“一千二百钱一石?”
糜甑有些惊讶,刘封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对于刘封想要整顿盐业,糜甑本人是很支持的。历来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军械,没有钱粮,哪怕是西楚霸王,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自刎乌江。
只是既然要打击盐商,那无非就是靠价格战和出货量,以这两点将对方活活逼死,同时还需要有强大的武力来托底。
而这些条件,刘封都满足了。
可对方居然把价格定这么高,糜甑还是有些不明白。
刘封之所以把价格定在一千二百钱也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马上就要和荆州订立以盐换粮的协议,如何定价,十分重要。
在这个关头,刘封自然不能把盐价给打下去。
其次,即便是一千二百钱一石的价格,也远远要比其他盐商豪族的价格便宜的多了,如果对方不跟着调整,必定要失去市场。
以糜老提供的情报,刘封很清楚这些盐商豪强们食盐的成本是多少。
他们每石盐成本在两百五十钱左右。
可刘封却知道,这些盐商豪强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跟着降价,因为这等于是在割他们的肉。
最有可能的是两种情况。
其中之一,就是大量吃进低价盐货。
你卖的便宜,我就大量吃进,吃完了货还是继续卖我的垄断价。
第二种情况,就是使用盘外招,利用豢养的打手、盐贼来武力解决对方。
刘封自然是有足够的自信,对方这两个招数对自己是根本没用,甚至反过来刘封还有不少盘外招等着对方。
“糜老,就按一千两百钱一石先卖。若是对方来买盐,他们要多少咱们就卖多少,敞开供应。”
刘封突然回头,冲着甘宁道:“兴霸兄,此事倒是还有劳动你的时候。”
甘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少主尽管吩咐,宁无有不从。”
刘封给甘宁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武力保障。
同时,刘封还打算从广陵把徐盛、潘璋给调回来。
这帮盐商豪强吃过太多食盐的甜头了,各个腰缠万贯,而且善财难舍。
既然如此,刘封就打算直接送他们一起下去了。
刘封的总体打算就是,先以一千两百钱一石的价格出货试水,如果对方吃货,那就正好倾销出货,先榨对方一波。
如果对方没买,或者买到一定数量,没有现钱开始收手了。
那么刘封这里会开始第二波操作,直接以州府行政下达命令禁止煮盐,极限施压。
如果这时候盐商开始暴动,那再好不过,正好给徐盛,甘宁他们送来军功。
若是开始降价,那刘封就降的比他们还要狠,同时收拢他们离散的盐工。
反正刘封这边还要继续扩大盐田规模,盐工的缺口是十分巨大的。
因为没有官面垄断的缘故,徐州的盐商豪强是相当厉害的,从琅琊到广陵,只要沿海有滩涂地的海岸,就都有本地的盐商豪强。
不过其中最为强大的还是东海盐商豪强,他们的数量,实力都是首屈一指的,冠绝徐州。
所以初期就全力打击东海国的盐商豪强最好,只要拿下了东海国的盐豪,琅琊和广陵的盐豪多半会不战而降。
等到刘封将整顿盐业的计划托盘而出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有些兴奋,除了诸葛瑾。
“少主,此事会否太过凶险,若是引起东海动荡,恐得不偿失。”
刘封知道诸葛瑾这也是出于善意,可对方却不知道,或者说是预估不足盐业的重要性。
历史上别说开启三国之后了,就是在三国前的乱世中,但凡立足稳定之后的军阀,无不开始垄断盐业。
从袁绍到曹操,再到孙家,又或是蜀中的刘璋,无不把盐业当成了重要的税收工具,从而进行垄断。
在这垄断的过程中,自然也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可没有一个军阀因为担心动荡而停止行动的。
刘封堂堂一个穿越者,难道连袁绍、曹操、孙策、孙权都不如吗?
更别说垄断盐业这种暴利,越早掌握越好了。
况且刘封现在一旦垄断了盐业,不但能够大大增加徐州的收入,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还能靠着盐业来收割外州的韭菜。
远的不说,荆州缺少食盐,却又有着巨量的粮食储备,这简直是为徐州量身打造的大客户。
只要刘封能够安安稳稳的把荆州这波粮食给收割入袋,那徐州的实力立刻就能再上两个台阶。
因此,收拾盐豪,垄断盐业是刘封接下来的重中之重,是绝无可能让步的。
哪怕激起了叛乱,刘封也绝对不会退缩。
正好现在徐州周围也乱的很,偏偏徐州很是安定,正巧打一打州内的反贼,也挺合适的。
第182章 程昱使徐
所有王朝的三大垄断税,盐铁酒。
唯独只有东汉是残缺的,唯一的酒税,还是在汉和帝时期争夺回来的,后来还差点又废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徐州最大的问题就是盐税。
因为徐州最大的锻铁中心就是彭城,已经被曹操免费帮忙拆迁了,既得利益也灰飞烟灭。东海的糜家又全力支持刘备父子,广陵和琅琊又都是被打下来的,因此阻力相当小。
但千万不能拖延,因为越拖延,阻力就会日益增大,新的利益集团会重新诞生,壮大,以至于不可遏制。
刘封和刘备早就商量好了,袁绍想要解决公孙瓒,最少也要到建安四年,也就是公元199年。
虽然刘封已经改变了许多现实,可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徐扬豫三州,对于河北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因此,在建安五年之前,徐州不用担心来自袁绍的压力。
曹操,枭雄也。
他平定吕布之后,大概率会改变发展方向,可能会蚕食豫州的地盘,但更大概率会发展向河南,乃至关中。
人都会挑软柿子捏,而现在的刘备可不再是软柿子了。
曹操估计只会和刘备修好,而不会敌对了。
毕竟曹操心里的头号大敌,早就已经锁定他的榜一大哥本初哥哥了。
和糜甑商谈完了之后,刘封第二天就返回郯城。
算算日子,程昱应该已经到了郯城,而袁绍的使者辛评应该也快到了,他可真的是忙里抽闲跑这一次的。
果然,当刘封赶回郯城之后,程昱已经到了三天了,只是被刘备安排在了迎宾馆,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对方。
程昱对此倒是非常坦然,毫无任何抱怨,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在迎宾馆里。就连同居一处的许劭,他也仅仅只是礼节性的拜访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不得不说,程昱这种人是真的聪明。
他和贾诩,当之无愧的三国时期最为精致利己的人。
不过程昱至少对曹操是真爱,把曹操当成明主。
而贾诩却找不到他心中的明主,一辈子只是在各路老板之间来回纵横。
刘封回来之后,就立刻去见刘备。
刘备也立马就召见了他。
“封儿,你说为父该给孟德开个何种条件?”
刘备现在心情美啊。
曹家的嫡系子弟,自己年轻那会儿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要不是因为卢植和公孙大兄的关系,别说袁家那两位了,就是这位曹家子弟也没眼瞧自己的。
虽然后来双方交情真的很不错,也觉得对方和自己意气相投。
但没有卢植和公孙大兄,曹操也好,袁绍、袁术也罢,又怎么会给自己一个结交的机会呢。
只可恨公孙大兄不听劝谏,非要杀了刘虞,也不知道是什么迷了心窍。
刘封笑道:“父亲尽管开口,曹兖州枭雄也,就算记仇,此时此刻也只会咬着牙接受的。”
曹操这个人,感情上头的时候非常意气用事,可冷静的时候又格外理智冷血,简直像是精神分裂症。
刘封一直怀疑,曹操在原始空历史上对刘备好的不行,完全是一种代偿心理,把一部分的自己投射到刘备的身上了。
刘备闻言,顿时笑道:“那我要个山阳郡不过分吧?”
这还不过分?
这可过分过头了。
刘封也不知道刘备是故意说笑还是认真的,因为山阳郡这个位置很特殊,任城国几乎整个儿被山阳郡给包裹住的,只是因为有南四湖的存在,所以任城国和徐州可以走水路联系。
可如果山阳郡也被徐州拿到手的话,那整个态势就又进一步增厚了,自然对徐州非常有利。
但刘封本人是极其反对的,因为这不现实。
曹操可是兖州牧。
眼下兖州八郡八十邑,一口气反了七十七县邑的情况下,曹操能够继续当他的兖州牧,除了能打以外,总不能是因为被兖州士民爱戴吧?
所以,能打是曹操站住兖州的唯一理由。
之前哪怕跟张邈托妻献子也要跟陶谦死磕,就是因为陶谦占了兖州泰山和任城两个郡国。
因此,只要刘备敢张这口,曹操就敢豁出命跟刘备死磕到底。
刘封只能开口劝阻道:“一个任城国估计已经让他很难堪了,您要是敢张口要山阳,那曹兖州接下来就只能和我徐州不死不休了。”
“我们的底线是保住任城国,甚至如果曹兖州能有足以打动我们的筹码,任城还给他都行。”
刘封很认真的建言道:“父亲,我们的战略方向是江东,徐州的根基在扬州,只有徐扬一体,才能退可安定一方,进可匡扶汉室。其实豫州的汝南、沛郡这两个郡国都要比任城重要的多。我们拿下任城是为了遮蔽沛、彭,连同鲁国。可如果为了任城和曹操不死不休,那才是本末倒置了啊。”
刘备的笑容有些尴尬,自家儿子的话和鲁肃、刘晔、荀攸等人的意见一模一样。
倒是陈登性格刚强,认为曹操虽是枭雄,但我徐州实力已经倍之,即便开战,也是曹操更加吃亏。
以曹操之智,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
被好大儿一盆冷水泼过去之后,刘备也清醒了过来:“那依你之见,任城若是底线,那我们还可以额外提些什么条件?”
“最重要的自然是湖陆县了,这可是南四湖里的要点,也是兖州唯一的湖港了。”
刘封竖起手指道:“再多的话,就考虑下两山河谷那里的费国县和华县。”
刘备催促道:“还有呢?”
“没了。”
刘封双手一摊:“父亲,曹兖州是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能把这些好处落袋为安就该知足了,要真把曹兖州给激怒了,可不好收场啊。”
曹操这个人就是个精分,一炮害三贤的时候,可不是没人劝过他,可他依旧管不住小曹。
赤壁的时候程昱、荀攸一大堆谋士排着队挨个苦劝他小心东南风,但他就是越劝越来劲,认定了冬天不会有东南风。
最后还要倒打一耙哭奉孝,程昱、荀攸他们还得强忍着恶心安慰他。
所以刘封根本不敢把对方跟电视剧里那英明神武的魏武帝画等号。
刘备啧啧嘴,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刘备召见程昱,刘封依旧坐在刘备的身侧。
对于这位风传中的人肉干祖师爷,刘封也是相当好奇的。
当他看到清癯高挑的程昱时,他真想问问对方,人肉干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人肉干事件的记载,最早是出自《魏晋世语》的记载,而且当时已经是晋朝时期,距离人肉干事件都过了几十年了。但裴松之也曾经引用过这本书里的记载,说明他也是有一部分可信度的。
程昱走进堂中,一米九的身高着实有些少见,哪怕是寻常武将都达不到这身高。
程昱恭敬的行礼之后,开口道:“外臣拜见刘使君。”
“尊使请起。”
刘备依礼将程昱请入席中,方才开口询问:“我与孟德乃是旧识,自昔日分别,距今已有七年了,不知孟德身体可还好?”
程昱正色答道:“多谢刘使君关心,我主身体康健,之前还亲自上阵,屡败州内反贼。”
刘晔一脸惊讶,开口接话道:“哦,贵州州中竟有反贼?敢问尊使,这反贼是何许人也?”
程昱心中嗤笑,下马威就这点东西?
程昱不屑道:“州中逆贼,不过是一些欺世盗名之辈,不值一提。”
刘晔紧逼道:“尊使此言,是否过于孟浪了?在下可是听说,尊使口中的州中逆贼,实是兖州名士,更有诸郡太守。若是他们都是逆贼,那贵主又是何人也?”
程昱看了刘晔一眼,开口问道:“不知先生是何许人也?”
刘晔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刘晔,乃汉室苗裔,现为徐州从事。”
“阁下既为徐州从事,想必也该是饱学之士。”
说到这里,程昱特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讥讽的神情,接着说道:“昔日杨雄乃是天下名士,却一时屈膝,为王莽作赋,难道不是逆贼是什么?”
“我主乃是兖州州牧,数年来南征北战,只为保境安民。”
程昱说到激动处,竟站了起来:“可陈宫、张邈等人,却依仗有些虚名,不服我主管束,因一己私利,煽动叛乱,这不是逆贼是什么?刘使君也是一方州伯,执掌徐州,难道能容忍名士对抗法令,煽动叛乱吗?”
刘晔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你曹操那个州牧是私相授受,根本不是朝廷任命的吧。
毕竟刘备的徐州牧也是私相授受的啊。
这要是说了,可不就是连自己老板的脸子也一起打了吗。
“听闻贵主在兖州可是名声扫地,如何能与我主相比?”
这次说话的人是鲁肃,他正色道:“贵主于兖州横征暴敛,我主于徐州轻徭薄赋;贵主于兖州烽鼓不息,我主于徐州休养生息;贵主于兖州杀人如麻,我主却于徐州救人无数。”
“如此一说,贵主如何能与我主类比?”
刘封只想说不愧是你啊。
把拍马屁都说的如此义正辞严,让人信服,真不愧是你鲁子敬。
程昱朝着鲁肃问道:“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鲁肃客气的回道:“不敢当,在下广陵鲁肃。”
程昱点点头,以示知晓:“鲁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主虽连年动兵,却并非好战成性,实乃是为了兖州百姓。我主于兖州危亡之际接任,先败青州黄巾,又击黑山贼寇,再退南阳袁术。贵州前任方伯,更是侵吞我州泰山,任城二郡国。更想要深入济阴、山阳,欺人之心,毫无遮掩。此等危急存亡之际,我主若是不起兵征战,兖州安能存续至今?”
“即便两次征伐徐州,那也是陶谦先谋我州,后又对我主家人痛下杀手,如何能怪到我主头上?”
不得不说,程昱的解释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曹操还真没有对外扩张的侵略行为。
打徐州本来应该是他起飞的一步好棋,可结果却成了兖州叛乱的导火索,只能说曹操在徐州问题上处理方式太过心虚了。
是的,就是心虚。
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敢相信。
曹操在和陶谦动手之前,不但觉得自己是弱势,而且还认为自己的胜算远远小于陶谦。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在战前吩咐自己的妻子,若是自己战死,让他们不要投奔袁绍,而是去陈留投奔张邈。
从这点就能清楚的看到,曹操当时对陶谦是有多畏惧。
当时的陶谦可是拥有徐州五个郡,豫州一个郡,兖州两个郡的庞然大物。
而名义上担任兖州牧的曹操,其实际地盘只有一个东郡,而且更可怕的是,就这一个东郡的地盘,还不完全是他掌控的,里面有着太多的袁绍影响力。
一个很明显的地方就在于曹操接任兖州牧之后,立刻把州治迁到了鄄城。
这个地方相当有意思,它紧邻黄河,对岸就是东郡。
而且鄄城这个城市的归属,在东汉末年也是有争议的。
比较公认的是认为他属于济阴郡,另外一派则认为他在东汉桓灵二帝时期,从济阴划给了东郡。
不论哪种说法,都证明了鄄城是东郡最南边。
这完全体现出了曹操心虚的底色,以及想要试探掌握其他郡国的心态。
以一个郡国打八个郡国,也难怪曹操会做好战死的思想准备了。
也正是因此,以想象不到的轻易程度就大败了陶谦,不但将他从兖州内赶走,还一路追杀到徐州境内。
他虽然打赢了陶谦,但心里却害怕陶谦的反扑,在他的印象里,陶谦是极其强大的。
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做出了劫掠徐州的决定。
平心而论,如果曹操是真的自信到想要征服徐州,是绝对不会如此反常的。
此时的曹操就像是一个小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功的闯入了金库。巨大的欣喜和害怕,让他只想着疯狂捞一笔,而不会是想要把金库据为己有。
等到他真想把金库据为己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上了金库的黑名单,最后只能把金库委托给了臧霸代管。
程昱的解释成功堵住了鲁肃的嘴,让他没法继续抨击曹操的残暴。
如果继续说下去,那主动侵略兖州,霸占泰山、任城的陶谦是什么,而现在同样占据任城的刘备又是什么。
得到刘备眼神暗示的糜竺站了出来:“不知尊使此来,所谓何事?”
程昱立刻见好就收,朝着刘备拱手行礼道:“特为兖、徐两家消除误会,同修共好而来。我主顾念旧情,不想同刘使君为敌。故此,他愿退让一步,亲自出面表奏臧霸为任城国相,而徐州则援助我兖州十万石粮食。双方以此来达成兖、徐两州的安定。”
程昱如此坦诚的放上了筹码,刘备有些动容,不过这个条件只是刚刚达到了徐州方面商量好了的底线之上,这还不包括那援兖的十万石粮食。
因此,陈登起身回绝道:“臧太守此时已是任城国相,何须劳烦曹兖州再表?况且我徐州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两年流民四起,我主不得不赈济灾民,如何还有多余的粮食。”
“这些流民自何处而来,想必曹兖州会比我们更清楚。”
陈登冷笑道:“我主其实倒是在为贵主还债。依我之见,既然曹兖州有举荐之心,那不如代我主表举山阳郡太守如何?”
程昱心中一沉,果然刘备一方对山阳郡虎视眈眈。
以程昱的见识,自然早就能看出这一点,不过这也是兖州方面无法接受的条件,这已经远远超越了兖州的底线。
不过既然是谈判,那自然还有得谈。
双方开始唇枪舌剑,彼此互相试探。
刘备则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刘备要说话的时候,那就得一锤定音,否则轻则为人所轻,重则利益受损。
渐渐的,刘备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来些东西。
果然和自家好大儿推断的一样,山阳郡是曹操的红线,一个任城国国相已经是底线了,再敢染指兖州任何一个郡国,对方都会彻底翻脸。
不过从程昱的话里倒是能听的出,割让湖陆县并非不可商量。
最后双方达成一致,曹操会亲自表奏臧霸为任城国相,同时割让湖陆、费县和华县三城,兖、徐达成同盟,双方可互通商旅,不再敌对。
另外,豫州的颍川郡由兖州收复,陈国、梁国则保持现状。
从这一点上来说,可以看出曹操下一阶段的攻略重心应该确实是放到司隶和关中了。
陈国和梁国恰好遮蔽了兖州的腹部,再加上颍川的遮挡,哪怕汝南被刘备拿下,双方也不至于立刻就没了缓冲区域。
从这点上来看,曹操确实还是非常务实的。
陈国和梁国都是带刺的果实,虽然看着极其丰美,可却扎嘴。
如果没有对手的话,那硬吃也就算了。
有对手在旁边,若是自己再硬上的话,很可能就便宜了对方了。
在徐州上,曹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自然不想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总体来说,这次达成的协议,徐州方面是比较满意的,而兖州方面也没觉得吃亏。
曹操给了程昱八个县的指标,程昱只让出了三个县邑,可谓是立下了大功。
可徐州这边也血赚,因为程昱让出来的这三个县邑,反而是最为重要的三个县邑。
尤其是其中的湖陆县,其他七个县绑一起都没他重要,有湖陆县在,曹操就能威胁到南四湖以及周边的水域,就有反击的可能。
让出了湖陆县,倒确实是摆明了退让的态度了。
第183章 礼遇袁使
如果说和曹操的使节程昱争的是争锋相对,那么袁绍的使节辛评所感受到的,可就是如沐春风了。
刘备不但亲自出城十里迎接,更请辛评登州伯之车,同车而归,可谓是给足了辛评礼遇,让辛评对刘备的好感也是油然而生。
这种情景之下,郭嘉又没有副使的身份,只能缩回车队后半段中。
对于辛评受到的礼遇,郭嘉既感到惊讶,又有些羡慕。
如果说先前在辛评家里郭嘉还有些犹豫的话,此时的郭嘉已经打算接受刘备的邀请,入仕徐州试一试了。
对此,辛评很是支持,他们辛家因为当初董卓军来的太快,导致颍川大部分家族都措手不及,不但损失了大量的财货,就连族人的性命都没能保全住。
在仓促之下,这些家族只能一窝蜂的跑到了河北,投奔了老乡以及地域首领的袁绍。
袁绍对此自然是极为欢迎的,可同时,因为整个家族的投奔,这也使得辛家已经彻底和袁绍绑死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和机遇,辛家是很难从袁绍这条船上下去的,哪怕只是分别下注都办不到了。
荀家之所以能够分别下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荀彧。
早在董卓军扫荡颍川之前,荀彧就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并且动员家族前往河北。
颍川士族普遍存在联姻的情况,荀彧自然也不会瞒着姻亲,他不但通知了辛家,还通知了陈、韩等各个家族。
只是当时愿意放弃土地田产跟他离开的只是极少数,大部分家族都在这场扫荡中损失惨重。
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在于,荀彧当时是投奔的韩馥,并非袁绍,因此他欠的情分是韩馥的,不是袁绍的。
而其他家族仓促之下投奔了袁绍,光是收容他们的情分,就让这些家族绑死在袁绍这条船上了。
绑死自然是有利有弊。
优点是袁绍更信任他们了,这一来是老乡,二来全族站队自然更受信任。
缺点是没法换船或者分散投资了。
因此,在去徐州这个问题上,辛评渐渐的比郭嘉还要热心起来。
辛评之前并不怎么重视刘备,可随着情报不断的北传,刘备的大半年来的表现极其亮眼,一统徐州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余力往豫州发展,还从曹孟德手里虎口夺食,拿下关键之地任城国,可偏偏曹操却还拿他没辙。
刘备表现的越出色,辛评就越重视郭嘉的选择了。
既然有机会,让郭嘉这个在河北并不受重视的小老弟去徐州闯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哪怕对方在徐州没能混出什么成就,好歹也是将来的一个可靠传声筒。
因此,辛评一改先前的态度,力劝郭嘉接受刘备的征辟。
郭嘉对辛评的观感还是很好的,也信服这个能力很强的族姐夫,虽然有自己的主见,但辛评的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就在郭嘉坐在车中想着该如何去州府求见刘备时,车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问郭嘉先生可在车中?”
郭嘉小吃一惊,掀起车帘,正看见三个人站在车外。
其中为首的是个少年,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让人一望而生好感。
这少年自然就是刘封,而在他身后的董袭、甘宁,两人身材魁梧,骁勇彪悍,即便是人才济济的河北,也极少能看见如此壮士。
郭嘉心中大吃一惊,能得如此虎士簇拥,这少年身份必然非富即贵,而且还远非一般贵胄可言。
郭嘉只是为人豁达,不拘小节,可不是真傻。都已经猜到对方身份极为不凡,如何还会高居车上,让人以为他傲慢不逊。
于是,郭嘉赶忙下车,冲着刘封行礼道:“在下正是郭嘉,乃颍川阳翟人,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刘封赶忙还礼:“小子刘封,家父姓刘,暂任徐州牧。”
话说到这里,郭嘉自然明白了眼前少年的身份,刘备的嫡长子刘封。
“原来是公子。”
郭嘉再次行礼,态度更为恭敬上了几分:“嘉不知公子在此,未能早早下车,还请公子恕罪。”
刘封笑了起来,谁说郭嘉桀骜不驯、浪荡无礼的,明明就是一个知礼明仪的文士典范嘛。
刘封上前两步,将郭嘉搀扶起来,然后解释道:“刚刚在我父身边,辛使便将先生与他一同南下,来我徐州的事情告知我父。我父闻言,顿时大喜,闻先生竟在车队之后,立刻遣我来接。今日宴会,当请先生一并与会。”
郭嘉这才明白原委,辛评对他的推荐自然没出他的意料。
辛评既然力劝郭嘉出仕徐州,那自然会想尽办法为他在刘备面前美誉一番。
可刘备如此求贤若渴的态度,倒是大大出乎了郭嘉的意料。
其他的姑且不论,只是这份态度,就胜过袁绍太多了。
不过,郭嘉并未告诉辛评的是,他虽然答应了对方入仕徐州集团,但同荀攸一样,入仕之后是否继续待下去,那还得看刘备对他的安排,以及后续对他建言的态度。
若是像袁绍那样只知道招募人才,却不能用之,反而使得手下人各成派系,互相争斗。
那这徐州不过是个缩小版的河北,又如何值得他郭嘉久留。
刘封自然不知郭嘉心中所想,但他对郭嘉的到来非常欢迎,甚至有些狂喜。
原因很简单,因为郭嘉的性格必定会和刘备一见投缘,相见恨晚。
本质上郭嘉和法正是同一种人,都是豁达开朗,心胸豪迈,不拘小节的性格。
历史上法正和刘备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刘备对法正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举个例子,众所周知,汉中之战里,法正立下了大功。
可其实,整个汉中之战的计划,以及绕过阳平关,奇袭定军山等手笔,都是出自黄权。
早在汉中之战前两年,黄权就力劝刘备北伐汉中。
如果当时刘备听了,那么蜀汉不但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汉中,更能够保住汉中的五六万户口,几十万口的人口,甚至还能直接干预到次年曹操和马超之间的关中之战。
可刘备根本不听,表示黄权你说的很好,但我现在要休息。
幸亏黄权和法正关系也很好,两年之后,法正拿着黄权的计划书再去找刘备,刘备立刻换了张嘴脸,对法正一通猛夸,当即决定兴兵北伐,去和已经占领了汉中、雍州一年了的曹操争夺汉中。
可见刘备有多看人下菜。
别看现在刘备很疼爱刘封,对刘封也是言听计从。
但刘封其实很担心陈登对刘备的影响力。
如果自己的意见和陈登意见相左,双方又非常坚持的时候,刘备会偏向哪一边,刘封虽然很有自信,但内心深处也还是有担忧存在的。
现在又来个郭嘉,那刘封无疑可以让郭嘉来制衡陈登,用陈登来平衡郭嘉。
那刘封就可以藏到背后,充当关键时刻一言九鼎的调停者了。
至于刘备会不会和郭嘉一见投缘,刘封是相当自信的。
一来有法正在前,二来还有曹操作证。
本质上,刘备和曹操其实是很像的。
如果不像,曹操也不会把自己汉征西将军的情怀投射到刘备的身上,从而产生代偿心理,各种拉拢恩赏对方了。
曹操和郭嘉,刘备和法正,这两对几乎可以无缝切换,甚至曹操和刘备之间,也是惺惺相惜,如果不是因为乱世,两人本就是意气相投的好友了。
“先生,请随我登车。”
为了迎接郭嘉,刘封将自己的车驾都带了过来,也让郭嘉享受了一把出入同车的待遇。尤其是刘封还主动礼让郭嘉,这份恩遇更是让他深受触动。
被刘封一整套礼贤下士的模版走完之后,郭嘉的心思也悄悄的改变了几分。或许也不一定要言听计从,只要能重视自己的建议,主公能合理取舍也是应该的。
刘封和郭嘉在这宾至如归,前面刘备和辛评之间也是谈笑风生。
刘备亲自为辛评驾车,这让后者受宠若惊。
辛评很清楚刘备如今的实力,哪怕是袁绍亲来,想让刘备为他驾车也是自不量力。
可刘备却为了自己这么做了,这让辛评大生明主之感。
平心而论,辛评能和郭图结交,他本身其实也是很重视门楣家第的人。
按照刘备的出身,其实是入不了辛评的眼界的。
虽然不像郭图那般赤果果的表现出来,可辛评对于刘备最初虽不厌恶,但也不算有好感。
哪怕刘备现在行情看涨,辛评依旧认为袁绍要比刘备强上许多。
可这一刻,辛评却是动摇了。
他跟袁绍相识多年了,昔日在大将军府上就是同僚,自然对袁绍的脾气很是了解。
辛评很清楚袁绍的礼贤下士是装出来的,是演的,袁绍的本性其实是相当多疑且小器。
可刘备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这完全是发自肺腑,让辛评感受到的是如沐春风,无微不至。
袁绍的求贤若渴同刘备一比,那真是高下立判。
车驾进了郯城之后,直接驶入州府。
随后刘备带着众人与辛评一起登堂,其中也有赶上来的刘封和郭嘉。
殿堂之上,刘备为辛评一一介绍堂中众人。
越介绍,辛评越惊讶。
尤其是看见荀攸之后,他更是险些惊出声来。
荀攸他自然是认识的,荀攸的才干他更是自愧不如。
辛评是知道陈群现在刘备麾下,可怎么也没想到什么时候刘备竟然连荀攸都招募到了。
看来这次力劝郭嘉入仕徐州这步棋,是走对了。
“不想昔日一别,今日能再见长文、公达。”
辛评冲着陈群,荀攸拱了拱手:“看见故友安然无恙,评欣喜莫名。”
陈群和荀攸一起笑着还礼:“辛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别看荀攸年纪大,可他辈分却小的很,得和陈群一起管辛评叫叔叔。
辛评和陈群、荀攸叙过旧后,转首向刘备行礼,随后开口道:“评奉我主之命,远来徐州,是有几件事情想要询问刘使君的意见。”
刘备脸色一整,缓缓点头:“不知本初兄是何事需要沟通?”
辛评正色道:“公孙瓒公然残杀伯安公,可谓是人神共愤,北地士民百姓无不切齿,欲为刘公报仇雪恨。刘使君也是因此与公孙离心离德。”
辛评简单的把刘备跳槽徐州的事情用一句离心离德一笔带过,着重说道:“我主令我此次前来,也要前往郯城刘家祭拜一二。”
公孙瓒杀刘虞,当真是一大败笔。
刘虞乃是徐州东海郯城人,乃是东海王刘强的后人。
这刘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郭圣通的嫡长子,也是东汉当之无愧的第一任太子。
可刘强却明事理,知进退,在自己母亲被废之后,不但没有怨怼不满,还主动退位让贤,把太子之位让给了阴丽华之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明帝刘庄。
因此,东海王一脉在东汉是极其受宠的,跟刘备出身是天差地别。
刘虞家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父祖皆是两千石显宦。再加上刘虞本人就是大名士,又在幽州深耕多年,广受幽州士民爱戴。
刘虞最大的政绩是两点,第一,汉胡服膺。
在幽州,别说是汉人了,就是胡人都对刘虞相当感激,不分匈奴还是鲜卑,都对刘虞听命顺从。
同时,刘虞在经济上也很有建树,以往幽州都需要靠南边的冀州、并州和青州来支援财政。
可刘虞却扭转了局势,首次让幽州的财政在没有外来援助的情况下出现盈余。
这样一个德才兼具的大名士,公孙瓒说杀就杀了,而且还是虐杀,刘备是怎么都想不通对方是怎么思考的。
这不存在威胁问题,因为当时的刘虞已经被公孙瓒给掌控了,几乎就是幽州版本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且效果还会更好。
因为紧跟着李傕、郭汜就给公孙瓒送来了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四州的任命,同时还让刘虞掌管北方六州的政务。
这简直是刚想睡觉就送来枕头。
公孙瓒手里捏着刘虞,等于北地六州军政一把抓。
可他偏偏把这好牌给扔了,他不死谁死?
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外,公孙瓒余孽田楷仍在青州负隅顽抗,他还勾连孔文举,数次兴兵劫掠青西,我主有心将其攻灭,却怕引来刘使君的误会。故此,特派我前来沟通。”
辛评心里也明白这活难干。
袁绍自然是想要袁谭彻底剿灭田楷和孔融,一统青州。
可如此一来,袁绍的势力就直接和徐州接壤了,这其实是双方都不想看到的。
尤其是主动方袁绍,自然也是会担心刘备有过激反应,毕竟对方和公孙瓒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的。
听完辛评的话后,刘备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对公孙瓒,刘备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这感情里包含了感激,亲近,也同样有不解、怨怼。
这也和公孙为人很有关系。
你说公孙瓒看重刘备吧,可实际上公孙瓒从来没把刘备放在身边过,每次都是派给自己的手下,让刘备去给自己手下人当小弟。
你要说公孙瓒看不上刘备吧,可他的的确确在刘备落魄的时候拉了刘备一把,后来和平分手的时候,还赠送了不少资源。
这也就是刘备性格坚忍,否则早被公孙瓒给折腾疯了。
两人之间最大的冲突,还是关于刘虞的问题。
公孙瓒麾下不是没人劝说他别杀刘虞,可劝说的人竟然都被公孙瓒给杀了。
这也让刘备对公孙瓒相当失望,看清楚了这位兄长并非成事之人,第一次有了想要脱离公孙瓒的心思。
可时至今日,自己成了一州之牧,而昔日的兄长却已经日渐西山,这怎么能不让刘备感慨万千。
满堂之中,包括陈登、鲁肃、刘晔、荀攸、郭嘉等智谋之士,都觉得公孙瓒覆灭在即,可只有刘封心里清楚,公孙瓒和袁绍的孽缘这才刚刚开始。
双方还要互相反杀数次,最后因为公孙瓒自己脑残,袁绍最终才能在建安四年成功耗死对方。
最搞笑的是,建安四年开春,袁绍还派使者去跟公孙瓒求和。
被公孙瓒严词拒绝,并且羞辱了一番之后,才下定决心决战的。
可见袁绍拿公孙瓒有多无奈。
倒是袁谭在青州确实势如破竹,田楷这个废物根本挡不住对方。
刘备斟酌了片刻,然后再把之前早已经商量好了的说辞拿了出来。
“备欲表举袁显思为茂才,再举荐其任青州刺史,不知尊使意下如何?”
辛评闻言,顿时大喜,心中心思急转。
袁绍眼下日益宠爱幼子袁尚,这让辛评、郭图等人很是不安。
因为他们都是袁谭派的,整个河南派几乎都是支持大公子袁谭的。
也因此,他迫切的希望刘备能够在青州稍稍让步,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袁谭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刘备直接甩出了这么个大礼包。
不但愿意表举袁谭为茂才,更还要表奏他为青州刺史。
虽然名义上青州刺史的权力是远不如青州牧的。
可眼下已经是乱世,只要有足够的兵马,青州刺史如何不能代行青州牧之事?
第184章 心满意足
辛评压住心中的激动,尽量保持平静的追问道:“使君此言当真!?”
刘备却很大度的一笑,点点头:“备如何敢戏弄尊使,显思之能,备也曾亲身领教,若是由他担任青州刺史,相信也能平定地方,让青州百姓重享安宁。”
“使君此言大善。”
辛评顿时来了精神,对袁谭好一阵吹捧:“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得军中众将效力,每战身先士卒,爱兵如子,又有容人之量,每每推功于下,故而能得人死力。”
“大公子也曾对评说起,昔日同使君沙场交锋,几次险些为使君所败,若非使君屡受田楷拖累,大公子也未必能胜得了使君。”
花花轿子人抬人,刘备都送上了如此大礼包,辛评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更重要的是,刘备此举,是否暗示了他亲近袁谭的态度?
如果这态度属实,那辛评可就是坐享其成,白白得一大功了。
能得刘备这样的强藩支持,对于袁谭地位的稳固是极有好处的。
即便是袁绍,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也不能不考虑己方盟友的态度。
更何况徐州刺史蒸蒸日上,袁谭一旦入主青州,就和徐州接壤了。若是双方态度亲近,不但少了许多后顾之忧,更还能相互通商,互通有无,何乐而不为。
“显思之能,备可是亲身领教的。”
刘备的态度相当和蔼,完全不计较昔日之败的样子,让辛评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辛评立刻从狂喜中清醒了过来,知道这句话很可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刘备这是在提要求了。
如果袁绍能答应,那么这个大礼包就是他辛评和袁谭的好处。
如果袁绍不能答应,那么这大礼包不说一定没有了,但很可能就要袁谭和辛评来付出代价了。
辛评振作精神,答道:“使君何出此言,但有所想,可尽管吩咐。”
“田楷冒领刺史,又屡次越境劫掠,此为反贼之举。显思欲击中,乃是为国平叛,备当全力支持。只是孔文举乃是朝廷所拜的北海国相,又是天下闻名的大名士,本身也着力于保境安民,与田楷并非同流。”
“备与孔文举素有交往,感情颇深,当修书一封,劝说文举。使其远离田楷之流。”
刘备看着辛评,询问道:“不知显思能否容得下孔文举于北海?”
辛评明白了,刘备开的条件就是孔融和北海国,或许还要再加上个东莱郡。如果控制不了北海,袁谭想要掌控东莱就只能隔海占领,这不但劳师动众,而且事倍功半,最重要的是,和平原等四郡一比,此时的东莱并没有特别突出的优势。
青州六个郡国,主要的精华其实是在大河两岸,尤其是平原国,不但是青州的翘楚,就算是在整个东汉郡国里,那也是能排进前十的,不但地处大平原,还兼有盐铁之力,又背靠大河,人口百万,可谓是膏腴之地。
北海国人口虽多,但其境内山地众多,却又少矿产,经济其实和乐安国、齐郡、济南郡差不多,远不如平原国。
青州有盐铁之力,可大部分的铁矿资源以及铁官营,都是在平原、齐郡、济南郡和乐安国里,北海国和东莱郡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三处铁矿藏。
辛评迅速的做出判断,如果这么划分的话,袁谭未必吃亏。
因为本身袁谭、辛评等人对要不要碰孔融,就很犹豫。
在原时空里,袁谭也是在建安元年(196年)才出兵灭了孔融,孔融和他的家小也被袁谭所掳。
而被天下公认的当世经学第一人郑玄,就是在这时候痛失自己唯一一个儿子的。
他的儿子郑益恩,被孔融举荐为孝廉,因此有了举主之谊。
在孔融被袁谭攻灭的时候,郑益恩被郑玄派去营救孔融,结果兵败被杀。
可现在这个时空,刘备的徐州集团越来越强盛,而刘备和孔融关系又极好,这让袁谭很是忌惮。
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辛评这次过来,也是有心和刘备谈一谈青州的问题,这既是袁绍的命令,也是他和袁谭的需求。
只是没想到,刘备倒是先开口了,而且给的条件相当不错。
“使君此言,窃以为甚为有理,乃至理名言。”
辛评斟酌道:“外臣回去之后,定当将使君的善意如实回禀我主,并极力促成此事。”
刘备顿时大喜,朝辛评拜谢道:“如此,就有劳尊使居中调和了。”
辛评赶忙离席避让,回拜道:“使君乃是一州方伯,评不过一介文士,如何敢当使君大礼。”
刘备却上前拉着对方重新入席:“先生何以菲薄,备昔日在洛中就曾听闻过先生大名,只恨当时备人微言轻,不得拜会先生,否则何至于现在才能得见先生。”
辛评感动的回握住刘备:“评何德何能,竟能得使君如此厚爱,实愧不敢当。”
双方重新归座之后,辛评再度开口:“我主听闻使君同兖州曹使君有些误会,特命我此来居中调节,为两位消弭误解,以免酿成更大的悲剧。”
袁绍对曹刘的态度很清楚,那就是曹操是亲弟弟,刘备最多算个干弟弟。
只是曹操这个亲弟弟不太听话,那袁绍也不介意用刘备来制衡一下曹操。
可关系的远近目前还是没变的,尤其是不知不觉间,刘备的徐州居然膨胀的反超曹操了,那自然会引来袁绍的注意。
不过要说打压和忌惮,那还远远没到时候。
毕竟袁绍的思维还是跳不出时代格局的,在他看来,刘备的声望别说和他比了,就是和曹操比,也是远远不如。
眼下徐州士人能支持刘备,那是因为我袁绍没过去。
但凡我袁绍过去了,徐州士人用脚投票也只会选我啊。
实际上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否则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那何至于收到如此之多的里通书信。
这些书信的作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曹老板的至爱亲朋啊。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袁绍需要刘备来帮他压制他的好弟弟。
原本这个任务是曹操的,可现在曹操的家都被吕布给偷了,哪还有空去压制袁术。
在袁绍的视角里,如果不是还有刘备在,袁术早在东南闹的不可开交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袁绍对刘备的扩张是保持善意的,尤其是刘备选择南下夺取广陵而没有涉足青州,让袁绍相当高兴。
否则,刘备此时面临的就得是袁绍的压力,而不是调节了。
“此事易尔。”
刘备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瞒尊使,孟德兄之使已经先一步到我郯城,早几日就已经与之商谈好了,我等已冰释前嫌了。”
“啊,竟有此事?”
辛评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曹孟德竟然先派人来徐州了。
“正是如此。”
刘备点头道:“我与孟德兄前嫌尽弃,孟德兄的使节程仲德还在郯城,尊使稍后可在迎宾馆中与他相见。”
辛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恭维道:“使君器量宽宏,让人钦佩。”
辛评这话也没错,眼下徐州兵强马壮的,愿意和仇深似海的曹操冰释前嫌,刘备显然是十分大度了。
其实也就是徐州内部复仇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是被曹操给杀怕了,还是屠城的关系,导致被害人就没一个亲属能逃出来的。
总之,徐州内部的势力并没有太强的复仇欲望,甚至都不用刘备去压制。
这也让刘备父子很是惊奇,也难怪在原来的时空里,除了刘备领头的反叛时,徐州不少郡县都有支持。其余时间对曹操最大的反抗也只是非暴力不合作了。
哪怕陈登这样的徐州士人,在广陵拥兵万余,都没有在官渡之战这种时候去捅曹操的腰子。
别说主动捅腰子了,但凡陈登让开广陵,让孙策北上,曹操就很可能直接跪了。
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让刘备几乎没有任何政治负担和压力。
辛评此时也是非常高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出使徐州竟会如此顺利,轻轻松松的就把两件任务全部给解决了。
这让辛评有些意动起来。
其实除了青州和兖州这两个任务外,袁绍还安排给了辛评一个任务。
只是这个任务和前面两个任务不同,并非强制性的,而是让辛评自己判断有无机会。
这个任务就是汝南郡。
作为天下第二大郡,汝南郡不但人口,经济规模都是天下第二,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大量的人才。
虽然董卓乱政之后,汝南郡也受到过西凉军的几次袭掠扫荡,受创不小。
可比起袁术祸害过的南阳郡,那情况可好太多了,更何况汝南郡本来就是天下第二大郡国的老底子。
最重要的是,汝南郡原来的地头蛇是谁?
可不就是他们袁家吗?
整个汝南郡可以说就是以汝南袁家为马首是瞻,所以在眼下能够争夺汝南郡的人,也只有袁绍和袁术。否则之前刘封也不会力劝刘备不要涉足汝南了。
原来时空里,曹操为什么坐拥十几万大军,打官渡时却只能带三四万人?
可不是曹操只有几万人,你想想曹操打张绣,打刘备,打吕布,什么时候缺过士卒了。他当初在兖州第一桶金,就是击败了青州百万黄巾军,从中挑选三十万精锐编练成青州军。
青州军战斗力强不强,这先不说,但至少忠诚度上,是很难被别的军阀策反的。
为什么?
因为青州军信黄巾,天然就和其他军阀处于敌对状态。
可官渡之战时,曹操却只带了几万青州军,剩下的去哪里了?
一方面是粮食不够,另外一方面就是汝南又又又反叛了。
这使得曹操不得不派李通带了一万多精锐南下平叛,坐镇汝南,官渡之战时的汝南不但没给曹操提供一兵一卒,一钱一粮,相反还帮袁绍牵制住了曹操上万精兵。
在汝南郡的争夺上,眼下的袁绍是远远不如袁术的,毕竟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袁绍隔了整整两个州,而袁术却是紧挨着。
袁绍哪怕想派人担任汝南太守,也担心袁术手里的兵啊。
就算有人不怕死,敢来汝南郡上任,可他也带不了多少兵马,袁术弹指可灭。
可如果能得到刘备的支持,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袁绍有信心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整个汝南郡的支持。
不过他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至少袁绍现在是拿不出对价的好处。
因此,他把这个任务的主导权交给了辛评,让他自由决断。
眼见刘备如此好说话,辛评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万一刘备
若是连这件事都能办到,那他回去之后,可就是立下大功了,袁绍必然得以要职酬功。
于是,辛评试探道:“不知使君对汝南如何看待?”
刘备愣了一下,没领会辛评的意思。
辛评不得不继续说道:“汝南人杰地灵,物产丰饶,人口众多,更是袁冀州的家乡。不瞒使君,汝南士民,无不盼望袁冀州能重回故里,至不济,也能为家乡举荐一位优秀的郡守。”
说到这里,辛评叹息一声:“只可恨袁公路从中作梗,依仗兵强势众,屡次三番的驱赶逼迫我主举荐的汝南太守。”
刘备跟着叹息一声:“袁公路着实可恨,尊使有所不知,先前他还兴兵犯境,欲夺我广陵,幸得州中能臣猛将,浴血厮杀,这才将其击退。”
刘备这时候也琢磨出辛评的意思了,可他对此却是敬谢不敏。
现在近半个沛国还在袁术的手里,自己哪里来的余力去干预汝南,更别说还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于是,刘备诉起苦来,跟辛评大谈袁术的势力强大,不但北边染指沛国,图谋广陵,南边更是派了孙坚的儿子孙策偷袭丹徒得手,眼下正在席卷吴郡。
这些消息辛评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的,也没有刘备现在所说的这么详细精准。
对于袁术的死灰复燃,日益强大,袁绍是心知肚明的,更别说淮南几乎就是贴着汝南了,袁术对汝南的影响力早就已经超过袁绍了。
这也让袁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频频给前线施加压力,让他们能够尽早彻底攻灭公孙瓒。
今年年初,鞠义在鲍丘之战中大破公孙瓒,连同幽州联军一起势如破竹,攻到公孙瓒的老巢易县,势头一片大好。
可让袁绍没想到的是,此后整整半年多的时间,鞠义竟然顿兵于易县城下,迟迟没有进展,却消耗了大量的粮食。
与之相比,被自己小弟打的抱头鼠窜的袁术不但在淮南立足成功,还开始扩张起来了,这让袁绍如何还坐得住。
同时,曹操困于兖州内乱,刘表则对袁绍若即若离,这也是袁绍对刘备的扩张抱着善意容忍的根本原因,因为他现在只能倚靠刘备去压制袁术。
辛评心思电转,试探性的建言道:“使君,汝南郡地处中原之腹,南连淮泗,北接洛京,东连彭、沛、西交南阳,此地若是让袁术得了去,恐其会对使君和徐州不利吧。评不才,敢请使君当趁早重视此事,不可轻忽大意。”
刘备叹息道:“哎,备如何不知汝南之重,可袁家在汝南根深蒂固,士民皆服。除非本初兄能南下豫州,否则又有何人能阻止袁术掌控汝南。”
辛评点头赞同,心里却是有了些许想法。
看来刘备也是明白汝南郡的重要,甚至对汝南郡也是有所求的,只是没有自信,故而避而不入。
若是这样的话,那辛评倒是有些想法了。
不过这想法光刘备同意没用,还得袁绍点头。
因此,辛评也一转刚才的口风,不再故意将话题往汝南郡上引导了。
随后,刘备设宴款待辛评、郭嘉,宴至深夜才散。
刘备亲自将辛评、郭嘉送至州府外,看着车队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府。
“父亲,看来袁本初还想要同袁术争夺汝南啊。”
辛评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了,在场众人里,除了武将外,大部分人都能看的出来。
刘备脸色红润,显然喝了不少酒水。
在刘封的搀扶下,一边走一边说:“封儿如此关心此事,莫非是担心为父陷进汝南?”
刘封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袁绍真能给我们名分上的支持,汝南还真能争上一争。不过孩儿觉得,贪多不厌,我徐州眼下最紧要的是夯实基础,花一两年时间搞好屯田。一旦屯田大成,我徐州就有足够的粮食增兵扩军。”
“如此,主动权方在我们手里,而不是指望袁绍为我们做背书。”
刘备闻言,缓缓点头,刘封的意思他能听明白。
若是以袁绍的名义去争汝南,确实短期效果会很好,可这汝南始终还是袁家的汝南,后患太多,而且徒让袁绍得利。更重要的是,如果袁绍突然撤回了背书,刘备一方不但没有任何反制手段,而且还会前功尽弃。
有时候争夺的就是那一两年的窗口期。
如果不是曹操和吕布在兖州死斗,徐州如何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任城,鲁国和沛国?
恐怕只是碰一下两山河谷的费国县、华县,都会引来曹操的大军。
哪里像是现在,程昱亲自上门,还要好言相劝,额外付出代价,为的就是安抚住徐州别做傻事。
这样的好事别说晚个一两年了,哪怕就是再晚一两个月,曹操把吕布赶出兖州之后都不行。
第185章 郭嘉献策
次日,刘备以陈群为使,前往迎宾馆征辟郭嘉为从事。
郭嘉欣然接受,前往州府谢恩。
双方走过流程之后,刘备带着一些期待的询问道:“奉孝乃当世智者,可有言以教我?还望奉孝放心直言,备闻过则喜。若奉孝言之有物,备定当从君之言。”
刘备的态度让郭嘉心情激动,早在来之前,他就打算进言刘备了。
这既是报答刘备看重之情,也是对刘备的一次试探。
于是,郭嘉开口道:“蒙明公恩重,嘉敢不从命?”
略微沉吟了一下,郭嘉开口道:“嘉闻天下强弱,智者胜。昔项羽百万之众,号令天下诸侯,却为汉祖所灭,何因也?唯智胜。今天下板荡,群雄并起,草莽龙蛇,小则据县,大则连郡。值此乱世之际,以嘉观之,明公当有三件要事,须从速改之,否则,久定成患。”
刘备、刘封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郭嘉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之感,但因为刘封的铺垫,刘备并未心生不满,而是打算认真倾听。
刘备甚至还表态道:“请君放心直言,备洗耳恭听。”
刘备父子的态度,让郭嘉兴奋了起来,但头脑依旧保持冷静的开口说道:“其一,季汉以来,繁礼多仪,铺张浪费成性,更有攀比之风。使得郡县官吏不思治理百姓,反而用心钻营,此弊端之一也。徐州乃明公继承于陶恭祖,陶公昔日便以奢靡闻名,徐州上下,皆有效仿之心。若明公不趁早整顿,迟早文恬武嬉,到那时,自保徐州都恐不及,更遑论进取中原?”
刘备面色沉静,没有说话,刘封倒是微微点头。
徐州在陶谦在时,确实铺张成性,陶谦手底下的几个亲近重臣,哪一个不忙着贪污受贿,置办产业?
曹宏在徐州不过数年,已经积累下了数百万的财产,而笮融则更为夸张,居然直接卷了陶谦上亿的钱粮跑去扬州了。
曹豹、许耽稍微好些,可也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本质还是一路人。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陶谦以及他周围的亲信都是这样的,整个徐州官场风气如何能好的起来。
之前徐璆行县就发现了许多问题,可见一斑。
郭嘉继续说道:“其二则是用人,明公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声名早已远播。嘉在河北,也屡有所闻。嘉初来,不知明公用人之道,暂以袁本初之用人所失以谏明公。用人之道,首在于用,次在于求。若不能知人善用,所求之人愈多,则其内裂愈甚。袁绍麾下,河北之人与河南之人相争,冀州之人与幽并之人相争,袁谭之人与袁尚之人相争,蝇头苟利之人与胸怀天下之人相争。”
“如此争权夺利,皆因袁本初求人而不能用人,莫说各尽所长,人尽其才了,恐其连各按其事都做不到。长此以往,焉能不败?”
郭嘉面色诚恳,语出赤诚:“嘉望明公能以本初之患引以为戒,首重用人,不求人尽其用,只需各守其职即可。”
刘封闻言,心中很是震惊。
郭嘉这番话可谓是飞龙骑脸了,而且还有拿袁绍的问题来提醒刘备的意思。
他忍不住去看刘备,担心自己老爹会勃然大怒。
却看见自己父亲依旧面沉如水,不动声色,既没有被郭嘉的谏言所激怒,也没有赞同对方的意思。
郭嘉见刘备依旧不出声,便继续说道:“其三,季汉以来,天下律法日益宽纵,豪强劣士无所顾忌,各地官吏徇私枉法,甚至互相勾结。陶公在时,为得地方豪强效力,更是纵容不法之行。明公若要匡扶汉室,平定天下,法不可废,吏不可不治。嘉恳请明公严明律法,整顿官吏,使豪强受约束,使百姓得安宁。”
面对冲着自己大礼参拜的郭嘉,刘备终于动了。
只见他起身快步走到郭嘉身边,将对方搀扶了起来,随后在对方惊讶中,大礼拜谢道:“先生以金玉良言教我,备为天下百姓以谢先生。”
郭嘉如何敢当刘备之谢,赶忙侧身避让。
可刘备却是恭恭敬敬的拜倒了下去,一丝不苟的叩首道谢。
“先生之言,并非单纯为备,更乃是为了天下百姓。”
刘备语挚情长道:“备乃是为天下百姓而谢先生。”
刘封在旁边看的有些懵逼,诚然,郭嘉所说的问题确实都是徐州目前应该优先解决的问题。
可郭嘉可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主,他之所以规劝刘备解决这些问题,归根到底的出发点是为了能够增强徐州的实力,最终问鼎中原。
不过现在刘备倒是把郭嘉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爱民之士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美妙的阴差阳错了。
对于郭嘉的意见,刘备的态度就是全盘接受,无有不从。
其实徐州也已经在开始整顿内部统治体系了,陈登在琅琊,徐璆在东海,以及刘封将来在广陵,都拿下了不少罪大恶极的底层官吏。
只是碍于手中没有足够多的人才,否则就连能力不足的县级官员也该调整的。
刘备拉着郭嘉的手说道:“奉孝,备欲拜汝为军机从事,负责一切对外谍报行动。”
这个职位之前也让荀攸选择,但荀攸没要,选了长史从事。
既然如此,那郭嘉就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原来的时空里,郭嘉在曹操那做的也是这方面的事务,为曹操提供最精准的情报。
随后,刘备亲自设宴款待郭嘉,并为其在州府内安排住处。
宴后,郭嘉就告别了辛评,前往州府中就职。
三日之后,刘备在州府中为刘封元服加冠,同时赐字为子升。
自此,刘封,字子升。
同时观礼的还有来自各方的使节,就连北方的孔融都派了署吏前来,那人还恰好就是郑玄之子郑益。
观礼结束之后,各方使节开始离开郯城。
许劭启程前往陈国,同行的还有被临时叫回来委以重任的步骘。
步骘被刘备父子委托陪同许劭、滕胄一起前往陈国,商量借粮买粮等事宜。
程昱返回兖州,辛评返回冀州。
在送别程昱和辛评的时候,在刘封的建议之下,刘备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对于程昱,是礼貌而客气的送别。
对于辛评,却是热情而厚重的送别。
别的不说,光是各种礼物就价值百万钱,其中霜糖、雪盐的价值就占了半数。
辛评对此大为震惊,连连推辞,却为刘备所拒。
“仲治,你我一见投缘,只恨不能得你辅佐,这些礼物,不过略表备之心意,只愿日后本初兄能扫荡天下,匡扶汉室,你我可同殿为臣。到时便可长相往来,早晚得闻仲治良言。”
刘备的一番话,听的辛评很是感动:“评何德何能,竟能得使君如此厚爱。希望使君能保重身体,日后与我主扫平不臣,匡扶汉室,当可有再见之日。”
程昱在旁冷眼旁观,他丝毫没有因为刘备厚此薄彼而感到不悦。
相反,程昱还因此高看了刘备一眼。
若是刘备想要离间他和曹操之间的关系,那才是枉做小人了。
世人只知道他程昱不受刘岱征辟,却闻曹则喜,形同小人。
可刘岱也配他程昱辅佐吗?
他程昱王佐之才,只因出身低微,就不能自择主公了?
区区一个刘岱征辟他,他就要像条狗一样的感恩戴德?
明明是他帮了刘岱的忙,可整个兖州却传他不识好歹,更笑他应辟曹操时前后相背。
因此,程昱从来不把自己和底层人当成一类。
刘备随后还嘱咐辛评,车上还有价值两百万钱的礼物,其中一百五十万是为袁绍备下的,剩下的五十万中,三十万是赠与袁谭的,最后还有二十万钱的礼物,是给郭图郭公则的,希望辛评能够代为转交。
辛评有些惊讶,如果说给袁绍,袁谭送礼,那给郭图送礼则太出乎他意料了。
其实刘备也没这想法,完全是让刘封撺掇的。
刘封可是太清楚郭图的能量了,这位郭图郭公则,毫不客气的夸一句河北贾诩绝不为过。
郭公则一生行事,只贪图个人得失,邀宠袁绍,揣度本初心意,枉顾是非对错。
这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小人,比之自私精致利己的贾诩还要恶心太多了。
贾诩好歹还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尽量做些好事,比如劝阻李傕、郭汜屠杀百官,顺水推舟的让李傕同意汉献帝东归等等。
可见贾诩还是有良心的,虽然不多。
但问题就是,往往这种小人虽不能成事,却能坏事啊。
因此,刘封力劝刘备交好郭图,将来未必不能以郭图制曹操啊。
况且郭图本身就看不起曹操,若是能够再添上一把火,哪怕只是让袁绍和曹操关系变得更为僵硬一些,这几十万钱都太值得了。
要不是怕吓到郭图,刘封都打算送他个五十百万的。
反正也是霜糖、雪盐为主,刘封还真不差这几十斤的货。
听见刘备对郭图的一番夸赞,辛评心中却是对郭图升起了些许反感。
先前郭图对刘备的嘴脸,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现在再看看刘备对郭图的推崇,几乎把他夸的和自己并列了。
这让辛评有些不快,甚至产生了想将郭图的真实态度告诉刘备的想法。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想法,辛评当然不可能真这么做,相反,他还要代郭图感谢刘备的厚赠。
送走辛评之后,刘备和刘封回了府邸。
此时,郯城中只剩下了荆州使者刘先,以及糜竺、荀攸、郭嘉等寥寥几人,其他人自然也各自返回职务所在去了。
糜竺有意出任彭城相的事情,刘封也和刘备提过了。
刘备倒是觉得可行,毕竟彭城地方不大,可却都是沃土,若是荒废着实在是太过可惜。更别说彭城地处交通要道,商旅纵横,同时还有大量的铁矿和煤矿等资源了。
于是,刘备找来糜竺商量了一番,确定了糜竺确实如刘封所说的那样,想要外任彭城相。
随即,刘备便举荐糜竺出任彭城相。
这样一来,徐州别驾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刘备询问起刘封对别驾的想法,刘封却是笑了起来。
“父亲,你是否忘了张昭、张紘二人?广陵除此二人外,还有秦松,陈端等人,皆是州郡之才,当可一并征辟。”
听到刘封的话,刘备面色有些不虞。
实在是张昭太不给面子了,两次征辟,两次拒绝。而那张紘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前派人前往征辟,竟以年老体弱不应。
刘备显然并没有忘记这些。
“父亲,张紘乃是本郡茂才,少年时就游历洛京,入太学,师事博士韩宗。灵帝时,甚至受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三府辟为掾,皆辞不就。”
刘封笑道:“父亲,您与此三人相比,何人更贵?”
刘备面露赧色,干咳一声道:“大将军受命辅政,乃我朝惯例,为父如何能比?朱儁乃汝父故官,平黄巾,定内乱,功勋卓著,为世人敬仰。荀爽乃天下名儒,又参与诛董事业,虽功未成而身先死,依旧为天下人敬仰。”
“为父如何能与此三人相比。”
刘封宽解道:“父亲,既然这三人的征辟,张紘都能拒绝,那父亲又何必因此而挂怀呢?况且此二人所想,孩儿倒是有几分揣度,若父亲有兴趣,孩儿可与您一说。”
刘备听闻此言,倒是真来了兴趣:“好,为父就听汝一言。”
“此二人乃是明哲保身之士,虽无舍身为民为国之能,却也能看清世情,故此隐退江湖,想以此来独善其身。”
刘封认真分析道:“因此,二张先前拒绝父亲,实是并不看好父亲能长期执掌徐州。故此,眼下应该羞愧的乃是二张,而绝非是父亲您啊。”
“二张此时都暂居于广陵,张紘于江都,张昭于海西,无非是观时而动,避祸江东。”
说到这里,刘封笑了起来:“可父亲您看,我们所定之策,乃是先取扬州,稳固淮泗。以二张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他们的退路都已为我们所取,如何还会心存侥幸?”
刘备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张想着情况不对,就逃过江去,可若是扬州也能为自己所得,这二张不就还是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吗。
“只是二张毕竟是有气节的名士,父亲还需以礼相待。”
刘封解释道:“当初陶公表举张昭为茂才,却为后者坚辞不受,哪怕为此入狱,性命危如累卵也不妥协,可见此人个性之刚强。”
“张紘虽不如张昭性烈,却也有名士气节。”
刘封继续劝道:“此二人乃是徐州名士,在徐州至交好友众多。若能得此二人襄助,父亲在徐州的声望当能更高上三分。即便他们当真不愿从我,也可让他们自由离去,切不可忘了曹兖州诛边让之事。”
这可真不是开玩笑,刘备要是真杀了张紘、张昭,虽不至于像兖州那样全徐皆反,但徐州大部分士人从此离心,却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张昭是彭城人,张紘是广陵人,两个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徐州名士,亲朋好友俱在徐州,说不得就是陈珪都得亲自出面挽救一二。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要是硬杀了两人,如何能不让人寒心。
刘备脸色一变,随即没好气的白了刘封一眼:“汝父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德薄吗?怎会如此胡乱杀人。”
刘封讪笑道:“父亲自然不会,孩儿只不过多上一嘴罢了。”
刘备转而沉思片刻:“那依你之见,显然是要请张昭来当着别驾,张紘来当治中了?”
刘封直接承认道:“正是如此。”
刘备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跑一趟吧,替为父去请这两位来州朝吧。”
刘封先是一愣,他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请刘备亲自出马。
可现在一想,刘备若是亲自出马也确实不妥。
一来从没有如此的先例,堂堂州伯亲自去征辟别驾,整个季汉朝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这么做了,张昭要是应辟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如果张昭认为刘备的行为于理不合,牛脾气上来了拒绝征辟,那刘备可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倒是刘备的想法很正确,让自己儿子亲自跑一次,可谓是诚意十足,而且刘封又是小辈,就算征辟失败了,也没任何损失。
刘封手头也有不少事情。
不论是从广陵调兵北上,还是打算对东海盐豪下手,这些事情刘封都是有跟刘备报备过的,对方也是知道自己有多忙的。
没想到面对刘封幽怨的眼神,刘备竟然笑道:“我儿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所谓能者多劳也。”
刘封无奈,只能应命。
不过往好的地方想,他亲自跑一次,自认为成功率也能高上不少。而一旦真把二张给请来了,那确实大大有利于刘家对徐州的统治。
凡事趁热打铁,刘封领命之后,第二日就离了郯城,取道朐县,往海西而去。
第186章 张昭请罪
出发之前,刘封找上了荀攸、郭嘉,把事情跟两人一说,想听听他们俩有什么意见。
不论是荀攸,还是郭嘉,智谋这一块可以说是当世的t0级了,或许郭嘉比荀攸差上一点,那也是t1肯定也是没跑的。
有这样的大拿不用,岂不可惜。
果然,荀攸听完之后,给刘封出了个主意。
“听闻先前张子布为陶公表举茂才,为其所拒之后,被陶公下狱问罪。”
荀攸说道:“陶公当时是有杀人之心,却为别驾赵昱、治中王朗所阻。”
“赵昱、王朗与张昭乃是一道成名,彼此之间又是至交好友。昔日张昭就曾推让孝廉于赵昱。赵昱日后得知张昭为陶公下狱之后,与王朗一同死力营救,最终成功说服了陶谦释放了张昭,让其居住于郯城,后避至海西。”
“日后,赵昱为笮融所弑。”
荀攸低声细气道:“公子可从此处下手,激张昭出山。”
刘封拍案叫绝,只是有些奇怪的问道:“公达先生方至我州,怎么对我州情况如此了解?”
荀攸却是谦逊一笑,推功道:“此乃糜别驾之功也,攸与别驾一见如故,闲聊之时,听闻别驾提起过,便记住了。”
刘封和郭嘉俱是一笑,荀攸显然并非无意闲聊,而是有的放矢。
以荀攸的智慧,州中治中、长史等位都缺,与糜竺的闲聊中,自然会优先询问州中名士的情况。而恰恰这个时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说来我与陈太守也是一见如故,恰好也知道了一件事情,对公子此行或许也有帮助。”
郭嘉也开口道:“听闻赵昱为朝廷拜除广陵太守之后,在广陵举荐了一位孝廉,正是张紘张子纲。”
刘封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想说些什么,随后化作一声叹息。
“哎,赵元达为人高絜廉正,抱礼而立,清己疾恶,潜志好学,文武双全。可恨笮融小人暗算,竟使徐州失此良才,可恨,可叹。”
对于赵昱,刘封是相当惋惜的。
此人若是不死,极有可能在三国中演绎出更多的故事,只看与他齐名交好的张昭,王朗,刘繇,臧洪等人,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水平的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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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西在广陵郡,可到郯城的距离远比到广陵近的多,而且也方便的多。
日后陈瑀出任吴郡太守,就是驻扎在海西屯兵,结果让孙策派吕范等人从海上来了个一锅端,连族人带士兵家眷数千人被掳往江东,下邳陈氏自此遭到重创。
海西虽然地理位置十分偏僻,看似独立于外,可是因为他城外有游水经过,连通上下,往北可顺流而下至朐县,往南可逆流而上,在淮浦入淮水,交通还是十分便利的。
再加上海西附近的沼泽较少,开发也比较早,人口众多。
张昭从郯城离开之后,就一直隐居在这里。
这一天,张昭正在家中接见后辈才俊,儿子张承突然走了进来。
先朝父亲和宾客行了个礼,随后对着张昭说道:“父亲,州府轩车又至。”
来客两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其一乃是方正之人,另一人则面容柔和,从面相来看,两人似乎截然相反。
其中面容方正之人率先冲着张昭恭贺道:“恭喜子布公,方伯相招,必是重用,子布公当可辅佐明主,一展所长。”
随后,面容柔和之人也紧跟着恭贺道:“宝坚兄所言甚是,子布公可自去迎接州使,我等暂且告退。”
没想到张昭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了苦笑。
这一幕让两位客人很是诧异,心生疑惑,却没法开口相询。
最后倒是张昭主动开口道:“宝坚、季弼,汝二人刚从江东回返,不知前情。此次轩车相招,已是方伯第入主徐州之后,第三次派人征辟老夫了。”
原来张昭面前的两位客人,正是广陵本地名士徐宣、陈矫。
徐宣本人就是广陵海西人,为了躲避战火,才前往江东避难。
陈矫则是广陵东阳人,也一样为了躲避战火,在江东避难。
而徐宣和陈矫这次回来的原因也是一样,两人都收到了孙策的征辟。
不论是徐宣还是陈矫,都看不上孙策和孙家,又有孙坚的前车之鉴,于是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寓居之处,重新过江,返回家园。
陈矫和徐宣算是面面之交,关系并不亲近,这也和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历史上两人就在广陵齐名,而且一同在陈登手下干事。
只是徐宣一直很讨厌陈矫,彼此之间并不和睦。
不过史料记载,倒是徐宣一直在斥责陈矫,而陈矫则隐忍不发,也可能是因为徐宣内直外方,言之有物,每每所举之过,皆是陈矫所犯,而自身却有清廉持正,陈矫就是想反击也找不到下手点。
而徐宣之所以看不起陈矫,还是因为陈矫的出身。
陈家本姓其实并不姓陈,而是姓刘,却因为过继给母族,所以改姓了陈。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徐宣未必会对陈矫有如此之大的敌意,可偏偏陈矫却娶了他本族刘家的女子为妻,这一点让内直外方的徐宣如何能接受得了。
在徐宣看来,说陈矫乱伦都不为过的。
对于徐宣的指责,陈矫也只能唾面自干,毕竟这个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陈矫的两个儿子也非常有意思,分别把陈矫矛盾性格中的两个极端给继承的淋漓尽致。
长子陈本,继承了陈矫纯朴、务实的个性,次子陈骞,则继承了陈矫性格中深谋,利己的一面。
听到张昭说这是刘备第三次征召他了,徐宣和陈矫的反应略有不同。
徐宣眉头紧皱,似有话要说,而陈矫则是面露震惊,目显艳羡。
徐宣果然没忍耐多久,直接开口道:“宣有一问,如鲠在喉,还请子布公不吝解答。”
张昭既然愿意把这事告诉徐宣,就知道对方必定会有话要说,也不意外,直接点头道:“宝坚可畅所欲言。”
徐宣立刻接道:“玄德公乃是汉室宗亲,得陶恭祖之让,接掌我州。自他入徐州之后,勤修政务,省吃俭用,收拢流民,安排屯田。又于州中征辟贤能,斥退小人,徐州地方,为之一清。我即便在江东,也听闻方伯之声威,尤其雷霆一动,臧霸臣服,雄兵南下,袁绥束手,此天赐我良牧也。”
“宝坚无知,敢问子布公缘何不受征辟?”
张昭叹息一声,他就知道徐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才让他畅所欲言,也好引出自己的解释:“不瞒宝坚,玄德公在徐州的种种政绩,我也是看在眼里,很是钦佩。只是先前因陶公之故,使我心灰意冷,只想苟全性命,因此拒绝了玄德公所征辟。”
“虽蒙玄德公不弃,再度征辟,可昭肉眼凡胎,不识明主,如何还有颜面再应辟呢?”
听了张昭的话后,徐宣和陈矫都明白了过来。
张昭一方面是颜面有损,一方面也是顾虑名声。
张昭既觉得自己在刘备落魄的时候没有应辟,现在应辟,岂非有坐享其成之嫌疑。
眼下刘备一统徐州,声势大振,他在这时候投效对方,岂不是更显得他张昭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了?
张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刘备的第二次征辟。
张昭心里是相当后悔的,倒不是贪恋官位,而是刘备的表现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他竟然因为陶谦的关系厌屋及乌,错过了这样的明主。
张昭现在不过四十,身体健康,正是一个人政治年龄的黄金时段。
拒绝陶谦的征辟,那是张昭宁缺毋滥,看穿陶谦不是明主,更看不惯陶谦亲小人,远贤才的可鄙行径。但这不代表张昭就真的不想出仕了。
刘备虽然是接的陶谦的班,可为人性格,治政手段,与陶谦竟截然不同。
两次征辟被拒,不但没有任何怒意,竟然还来征辟第三次。
想想陶谦当初怎么干的?
那简直可以称之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刘备现在的同他一比,德行宛如贤君。
听完张昭的解释之后,徐宣奋然说道:“子布公何其愚也。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子布公既已知晓自己的过失,如今不思补牢之策,却只沉浸于亡羊之情中,何其谬也。子布公,如您一般的忠义之士隐匿于乡野,不思报效朝廷,得明主三次征辟却因颜面羞愧而拒之。若是因此而使得方伯无人可用,徒让小人上位,这岂非是您的过失吗?”
徐宣的话虽然依旧敬重张昭,却也毫不客气的指责张昭的错误。
听到徐宣的指责,张昭不但不生气,反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宝坚所言甚是,我当前往州府,亲自向方伯请罪。”
徐宣、陈矫一听,都露出了喜色。
刘备已成气候,坐稳了徐州之主的位置,还大有向外开拓之能。
如此雄主,自然最能引动徐州士人的心神。
想想本朝南阳、颍川故事。
昔日云台二十八将,南阳的整整有十一个,颍川有七个。这两个紧挨着的地方加一块,就有十八个之多,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二。
颍川、南阳出人才是真的,可如此夸张的比例,还不是因为刘秀是在南阳起家,颍川壮大的吗?
如今刘备也是汉室宗亲,接掌徐州,文能政通人和,收拢流民,大力屯田,武能连战连捷,至今未有一败。更于乱世之中,却无穷兵黩武之举,重视桑农,鼓励耕种,此诚明主也。
对于徐州士人来说,像张昭、张紘、陈珪、陈登父子、徐璆、糜竺这样出身徐州的名士豪强,天然就会成为徐州集团的龙头。
同时,刘备身边的徐州名士豪强越多,徐州人的影响力就越强。
而这些大佬的地位越稳固,那么徐宣、陈矫这些次级名士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和位置,得以向上升迁。
不论是出于徐州整个地域集团的利益,还是徐宣和陈矫个人的利益,这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所以哪怕方正刚直如徐宣,也力劝张昭接受征辟,甚至不惜严词责备对方。
因为张昭接受与否,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了,也代表了整个徐州士人集团。
尤其是最近收到风声,豫、青、扬三州人不断的来到徐州,为刘备所用,这也让徐州人生出了防备之心。
“宝坚、季弼,仲嗣,随我出迎州使。”
张昭性格刚毅,言出必行。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立时就准备出外迎接州使。
四人一同出外着履,然后以张昭为首,徐宣三人紧随其后,朝大门外走去。
此时刘封早就已经下了车,带着诸葛兄弟、董袭、甘宁正恭敬的等在张家门外。
张昭是彭城人,只是避祸于海西,居住条件自然不能和彭城比,只是一个较好的三进院子。
里面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外面隐约也能听得到,只是听不字清楚说了些什么。
张承进去之后,刘封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刘封、诸葛兄弟和董袭倒还好,甘宁却有些不爽了,朝着刘封一拱手,突然开口道:“少主,这张昭何以如此倨傲,宁不才,愿将其擒至少主身前。”
刘封被甘宁的毛遂自荐给吓了一跳,真要是按你老哥这干法,回去估计得让大耳哥把屁股给打烂了。
刘封刚想要安抚甘宁,却听到身边的诸葛亮开口道:“兴霸将军,亮听闻您昔日在荆州,为荆州刘使君和江夏黄府君所轻,不知可有此事?”
甘宁此时不过是别部司马,距离将军自然是远的很。
只是诸葛亮的本意并非是激怒甘宁,而是要劝谏他,打一巴掌之前,自然得先给颗甜枣。
况且现在世道愈乱,武职的含金量也直线下降,随便一个校尉都已经敢自称将军了,别部司马也差的不远。
听到诸葛亮的话后,甘宁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盯着对方:“是又如何,你待怎的?”
被刘表和黄祖轻慢,已经成了甘宁的心中淤积,除了刘备父子俩,其他人谁提谁倒霉。
刘封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去看董袭,万一甘宁发起了性子,恐怕在场的也只有董袭能拦上一二。
诸葛亮却是不温不火道:“兴霸将军,这就是亮所要说的。将军在荆州处,为人所轻,此非将军无能,而是尖锥被藏于麻袋之中,金沙被掩盖在砂砾之下。将军虽有凌霄之志,却无明主提携。”
“亮听闻刘使君曾两次修书荆州,劝慰鼓励将军,公子于广陵初见将军之面,即以非常之礼相待。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刘使君与公子的目光如炬,慧眼识珠吗?”
“今日我等久侯于张府之外,能让刘使君三次征辟,又能让公子甘心久侯之人,必定是世之大才。若是将军一怒之下,破坏了刘使君和公子的求贤之举,将军乃义气之人,日后如何再见使君与公子?”
听完诸葛亮的这番话,甘宁怒气不翼而飞,脸色倒是变得红润了起来。
这小家伙说话当真有道理啊。
自己确实太过冲动了。
锦帆贼甘兴霸破天荒的有些反省起来。
刘封刚刚还提到半空中的心重新放了下来,诸葛亮还真敢说。
不过这番话诸葛亮说可要比自己说合适太多了。
如果让自己来说,说不得还会起了反效果,激起了甘宁的逆反心。
可诸葛亮一番连吹带捧,竟然让甘宁自我反省起来了。
这番和稀泥的手艺已经颇具功力,当真不愧是日后能够调和蜀中四五个派系矛盾的诸葛武侯啊。
甘宁朝着刘封单膝跪地,请罪道:“公子,如诸葛小先生所言,我险些坏了您大事,宁甘愿受罚。”
“兴霸何罪之有。”
刘封自然不会惩罚甘宁,而是亲自将其搀扶了起来,握着甘宁的手,语重心长道:“兴霸,我早就听说你昔日在蜀中熟读诸子,显然有青云之志。你既要在军旅发展,我有一言,请你务必谨记于心。”
甘宁赶忙应道:“公子放心,宁必熟记于心。”
“为将者,当有平常心,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若以愠怒而战,必为人所乘也。”
刘封说完,别脸去看董袭道:“元代,此言也一并赠与你。”
甘宁和董袭默默念叨着刘封的话,他们俩都读过书,也都懂些兵法,虽然不知道这是孙子兵法里讲的,却深以为然。
于是,甘宁和董袭两人再度下拜跪谢。
诸葛兄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不想公子竟也熟读孙子兵法。
这边刚完事没多久,门内就传来了声响。
刘封等人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只听一声门响,张府大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正的中年文士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则跟着几个年轻文士。
这中年文士自然就是张昭,只见他目光锐利的扫视完现场,最后落诸葛瑾的身上,然后上前两步,冲着诸葛瑾下拜道:“昭有眼无珠,不识明公恩德,劳烦州使三临海西,特此前来请罪。”
第187章 徐州反腐
诸葛瑾脸色有些红,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闪身避让。
诸葛亮则踏前一步,走到张昭的身边小声提醒道:“子布公,刘使君此次乃是派了长子刘封前来拜会先生,我等乃是陪同之人,并非州吏。”
张昭这才恍然大悟,目带谢意的看了一眼诸葛亮,而后者则悄无声息的以目视刘封。
张昭心中感激之情更为浓厚,不过此时并非是道谢的时候,他只能强忍耐住尴尬,转身朝着刘封就要下拜。
刘封哪里会让张昭下拜,直接上前拖住对方:“子布公,封受父亲之命,特来征辟先生为别驾,恳请先生莫要推辞,家父在郯城日夜期盼先生,如枯苗望雨。”
张昭愧疚道:“昭何德何能,劳使君三次相招,此番前往郯城,昭定当向使君负荆请罪。”
刘封安抚道:“家父对子布公寄予厚望,如何会问罪于公,请公勿要多言。”
随后,刘封好奇的看向张昭身后,询问道:“子布公,这几位都是您的子侄吗?以封观之,似皆为饱学之士。子布公当向州府举荐才是。”
张昭闻言,正色介绍道:“公子,此二人,乃是我徐州广陵名士,徐宣徐宝坚,陈矫陈季弼。”
徐宣、陈矫被介绍后,各自朝着刘封行了一礼。
“竟然是海西徐宝坚,东阳陈季弼。”
刘封惊的脱口而出,把徐宣和陈矫的籍贯报了个清清楚楚。
这也让张昭三人很是震惊。
说来也是巧合,刘封其实比较有印象的是陈矫,对于徐宣倒真不是太熟悉。可陈矫这辈子都被徐宣怼,后者甚至还去找曹操告状,差点没让陈矫被罢免,这让刘封当初在看陈矫资料的时候,附带看了下徐宣。
其实徐宣也是牛人,生性刚直且清廉,不但平时就很节俭廉洁,就连死的时候都要求家人给他穿着粗布衣服下葬。
听说是陈矫和徐宣,刘封表现的相当高兴,上前对着两人行礼之后,邀请道:“家父久闻徐宝坚和陈季弼之名,只是两位之前躲避战火,去了江东,因此大为遗憾不能得见。若是他得知两位先生回来徐州,定会非常高兴。”
“两位先生若是没有要事,封冒昧相邀,请两位先生与我们一同返回郯城,以解家父求贤之渴。”
这下徐宣和陈矫确定对方没认错人了。
这名字,籍贯甚至连行迹都对得上了。
徐宣和陈矫心里都有些欣喜和紧张,只觉得刘备不愧是明主,竟然爱才如渴到如此程度,同时也欣喜于自己的才能和名声能被刘备所认可。
眼下的刘备可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名的边地武夫,就连孔融都帮他扬名,袁绍以他为盟,就连远在江东的徐宣和陈矫,也听说了徐州军如何一鼓作气收复广陵的故事。
随后,刘封为诸葛兄弟和董袭、甘宁做了介绍,对方也介绍了张承。
对于张承,刘封多看了几眼,历史上这也是一个名声不错,才能中上的干员,只可惜他爹是张昭,结果好好一个文士,被迫转了武职。
别看东吴那边好多文人都转了武职,可从陆逊等人的表现,以及正史记载来看,他们转了武职之后,确实就把自己当武人了,轻易不能参政的。
历史上吕壹被清算之后,孙权责备诸葛瑾、陆逊,步骘等人,他们的解释就是臣是武臣。
说明东吴时代,文官和武臣是有分野的,而且并不互通,至少不像西汉时那样可以出将入相,自由切换。
突然,刘封想到了一件事情,忍不住去看诸葛瑾。
别看眼下诸葛瑾年不过二十,也就比张承大了四岁。
可将来人家张承的老婆,可是诸葛瑾的闺女。
这俩在原时空的历史里,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岳婿关系,张昭还得叫诸葛瑾一声亲家翁。
想想张承和诸葛瑾青年相交,结果中年了反倒是娶了朋友的女儿,委实是太丧心病狂了,让人唾弃。
一行人介绍完后,刘封亲自送上礼物,向张昭发出征辟。
这一次,张昭没有再拒绝,而是恭敬接受,并表达了对刘备的感激和效忠。
随后,张昭在府上设宴,款待刘封。
宴席上,徐宣有些冒失的询问道:“宣在江东,听闻小霸王孙伯符曾与我州争夺广陵,夜战广陵县失利,不知内情如何?”
刘封笑着答道:“徐先生如何想起询问此事了?”
徐宣正色答道:“月前,宣尚在江东,孙伯符上门征辟,欲任命我为毗陵县令。其时,他曾询问起我徐州虚实,尤以徐州军为甚,故而被我套出此事。”
刘封恍然,解释道:“当时州府从事刘晔刘子扬,单身潜入广陵,说动当地豪强李氏兄弟反正,当晚兵变,夺得广陵。只是当时南门为孙策所夺,孙家部曲冲入城中,占据上风。”
“其后,幸得我部及时赶到,一番激战,成功击退孙家部曲,得以夺回广陵。”
“此战之中,我弓马恩师太史慈,还同孙策孙伯符阵前斗将,双方激战上百回合,不分胜负,最终平手。”
陈矫闻言,也是一惊,脱口而出道:“太史慈竟是公子弓马恩师。”
刘封好奇的问道:“陈先生也知我恩师之名?”
陈矫点点头:“孙伯符礼聘我为曲阿县令时,也曾询问我是否听说过太史慈和刘晔的名字。”
“庐江刘晔刘子扬,我等即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其名字。”
陈矫解释道:“只是太史慈的名字,实未所闻。”
“我师太史子义,人如其名,行事忠义无双。”
刘封看见机会,趁势为太史慈扬了一波名,将其毁牍护主的忠义和机智的事迹详细述说了一遍。
徐宣拍案叫绝,夸赞道:“真乃是忠义之士。”
“忠人之事,忠君之托,不顾己身,此乃义士也。”
陈矫也赞赏了一句,只是和徐宣有感而发相比起来,略显得有些随风而倒。
张昭也点点头:“太史子义人如其名,不负主君之托,忠义之士也。”
别看张昭这几个人一人夸奖了一句话,这些赞语传扬出去,对太史慈的名声,地位都有巨大的提升。
因为张昭是名士,徐州顶级的文士。
徐宣、陈矫也都是广陵名士,这就是咖位。
两日后,准备妥当的张昭随着刘封一起北返,经朐县然后转道郯城。
张昭到时,刘备出城三里相迎。
刚一见面,张昭就要向刘备请罪。
刘备如何会让张昭这么做,自然是一番安抚。
随后,张昭接任徐州别驾之职,被刘备委以重任,负责考核州中诸多官员。
本来这事应该是功曹负责的,功曹的职责就是根据官员的功劳和过失来安排升职和降级。可实际上,功曹却又没法去检查官员的功过,因为那是郡国从事和下面郡国督邮的权力了。
因此,让张昭以别驾的地位出马,亲自总抓此事,好好清理一下整个徐州官场,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况且张昭性格刚强,嫉恶如仇,最为痛恨贪污受贿,尸位素餐之辈。
张昭在徐州资历很老,名声很大,还曾因为拒绝陶谦举荐茂才而下狱也不屈服,可谓是名满徐州。
被张昭罢免的官吏,只会老老实实的滚蛋,根本不敢和他抗辩。
张昭就职之后,刘封再度出马,又去江都请回来了张紘担任治中。
邀请张紘的时候,张昭那没派上用场的说辞在他这里用上了。
以赵昱之名,劝说张紘,再加上孙策过江之后,一直困于吴郡半郡之地,至今仍然没能攻下吴县。
再加上赵昱的情分,以及刘备的诚意,最终打动了张紘,让他北上入郯城就任治中。
顺便,还拐带了陈端和秦松二人一并北上。
接下来张昭如果成功清洗徐州官场的话,必定会缺少许多县级人才。
虽然徐宣、陈矫、陈端、秦松这些人在入仕之后,都是先在中枢或是郡级长吏开始锻炼,然后再下放县令、县长之职。
可必须考虑到当时的曹魏也好,江东孙家也好,都已经做大了。
尤其是曹操,徐宣、陈矫入仕广陵陈登的时候,都已经是建安三年了,当时曹操都已经掌控汉献帝和朝廷中枢,拥有四五个州的地盘的。
在庞大的河南派系士人面前,徐宣和陈矫算得上什么?
更别说他们徐州的籍贯出身,还会带来副作用了。
但刘备如今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刘备发家就在徐州,又是徐州士族豪强主动迎入本州的,随后还鼎立支持刘备,因此徐州士人在刘备手下可是加分项。
他们在如今这样的世道中,直接出任百里侯并不会引来丝毫的质疑和反对。
即便有杂音,也会被徐州本地士人豪强集团给压制下去。
不过对于徐宣、陈矫等人,这依旧也算是刘备对他们的破例重用了。
对此,徐宣等人也很是感激刘备的青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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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的下邳国中,曹豹府上。
看着刘封命人从郯城送来的九百四十万钱,曹豹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别说是曹豹了,刚刚赶到正堂的曹清也忍不住捂住了嫣红的小嘴。
曹家父女先前想过霜糖、雪盐肯定相当值钱,可真想不到仅仅不过半年时间,这就送来了近千万的巨款。
“父亲。”
曹清突然开口:“这钱您打算怎么办?”
曹清的话惊醒了曹豹,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发呆了好久,连曹清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曹豹咧开嘴巴笑着答道:“什么怎么办?这钱乃是我女婿孝敬我的,干干净净,有何问题?”
“哦,对了。”
曹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清儿你且放心,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嫁妆,你自可收好。”
“等你出嫁之时,为父还要额外给你添补添补。”
曹豹说着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过于激动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此时的曹豹心里只有狂喜和庆幸,幸好自己当初选择了相信公子,现在自己要官位有官位,要资历有资历,要后台有后台,就连钱财都似乎取之不竭了。
想想曹宏,受陶公格外器重,贪污受贿,侵吞州产,最后也不过才捞了几百万钱的家产。
可自己只是一个决定,现在公子就把近千万的财富往自己家里送。
就这,还是半年的分红,下半年还有一份。
这更是让曹豹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曹清的眉头却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父亲,清儿有一事想要和您商议。”
曹豹打开一个个箱子,看着里面被串起来的五铢钱,这些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宝贝吸引着他大部分的心神。
总算他还记得自己还有另外的宝贝,才分出一小部分心神回应道:“嗯?何事?”
“父亲,可将眼前这些钱财,取出一半送往州府。”
曹清的话直接让曹豹跳了起来。
“清儿,你疯了吗?这可是公子送给我的。你让我交到州府去?”
曹豹不可置信的看着曹清:“这又是为何?”
曹清却是心平气和的解释道:“父亲,我只是让你取出其中一半,送往州府,并非全部。”
曹豹气呼呼道:“一半那也是五百万钱啊!须知我家家产也不过这个数字。”
其实能有这个数字,还得感谢曹宏自己作死,如果没有从曹宏那分来的一两百万资产,他还凑不出五百万呢。
面对曹豹的气愤,曹清却是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提醒道:“父亲,伱可是忘了前些日州府之中发下来的公文了?”
“什么公文?”
曹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张别驾的重廉说?”
在几天之间,曹豹所在的下邳国收到了来自郯城的公文,乃是别驾张昭所行发,刘备为之背书。
乃是表明徐州反腐倡廉的决心。
这可不是后世才有的口号,早在西汉就已经有类似的口号和纲领了。
张昭的重廉说中,引用了东汉著名反腐斗士杨孚的话,郡邑侵渔,不知纪极,货贿通于上下,治道衰矣。
因此,必须整顿徐州官场,贪者惩,贿者戒,无能者下,有才者上。
曹豹作为下邳国相,这公文自然是要送到他手里的。
他有些明白了曹清的意思,当即解释道:“为父接任下邳国相以来,可是从来不曾受过贿赂,州中诸事,也都以主簿陈谦为主,为父不过一章形尔。”
“父亲,你之前在郯城的事情,就忘了吗?”
曹清忍不住提醒道:“曹宏死时,您做了些什么,您就真忘了吗?”
曹豹顿时醒觉过来,原来自家闺女说的是他和许耽私分曹宏家产的事情,他嗫嚅的解释道:“当时我与许耽也给明公送去了一份厚礼,此事明公理应知晓。”
听了曹豹的解释,曹清忍不住伸手按住了白皙光洁的额头,自己这老爹当真是个老实人。
“父亲,曹宏的民脂民膏本就是州府的财产,你和许耽贪墨了大半,然后分给明公一小部分,难不成他还要谢谢你吗?”
“这……。”
曹豹一听,觉得闺女说的也有道理啊。
按照道理,曹宏被处死,财产自然是要充公的。
他和许耽之所以敢私分曹宏的财产,那也是按照陶公在时的规矩干的。
要是刘备不认这规矩,要治他们的罪,那似乎也没啥问题啊。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曹豹又抓到了另外一个重点:“那……那为父也才分了两百万不到的钱财,送去两百万足以,何需五百万之巨。”
曹清不得不再次提醒道:“父亲,您难道除了曹宏之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吃曹清这么一问,曹豹也心虚了起来,额头冒汗,期期艾艾道:“那、那只送五百万够吗?”
曹清没好气道:“女儿自然是望你全部送去州府,可你舍得吗?”
曹豹尴尬笑道:“这如何使得,里、里面毕竟还有清儿你一半的嫁妆啊。”
曹清叹息一声:“父亲,如果要送,就要送足,否则不如不送。以清儿之见,此次州中反贪除贿,显然是要动真格的。张公乃是徐州名士,性如烈火,刚强不阿,最恨贪污无能之辈。以张公为首负责此事,又有明公暗中推动,我料此事定能成功。”
“父亲已经贵为两千石,此时若是能主动上缴赃款,亲自赶赴郯城请罪。”
“什么!?”
一听曹清让他去自首,曹豹的脑袋立刻就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清儿你都说了明公要反腐,为父此时前去请罪,岂不是撞在刀尖枪刃上了。”
曹清赶忙劝解道:“父亲,贪污之罪,可大可小,以您的官位,最终不过罢官。如果您此时不去郯城请罪,那十之八九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曹豹这可受不了了,他可是把军权全给交了才换来这两千石的,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要罢官了?
看见曹豹急了,曹清趁机规劝道:“可若是您主动前往郯城请罪,又上缴赃款。明公哪怕是为了千金市骨,也会好生安抚于你,如此一来,国相之位即可保住了啊。”
曹豹一直对自己家闺女的智慧很是信任,而且曹清又从来不曾欺骗过他。
一听曹清说主动请罪就能保住官位,曹豹直接就信了。
眼看着曹豹有些意动,曹清更是添了一把火:“况且少主那里的分红,下半年还是会有的,到那时候,那可就真的是父亲您的钱了。可父亲若是因为贪腐而被明公罢免,进而影响了其他事情,那这分红还有没有,可就不好说了。”
曹清没好意思直说婚事,不过她的意思曹豹倒是能听明白。
一想到一年两千万的巨额分红就要不翼而飞,曹豹立刻下定决心:“好,为父这就去郯城向明公请罪,这次的分红……全都带上!”
第188章 曹豹请罪
几日后,刘备收到曹豹传来的消息,请求前来郯城,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方伯。
曹豹眼下可是下邳国相,按照汉制,是不能无理由离开下邳国的,需要得到刘备的应允。
和身边人讨论了一下,考虑到曹豹的身份地位,以及请求十分诚恳,刘备答应了曹豹的请求。
没想到曹豹这次前来,竟然大张旗鼓,光是装钱的车驾就有足足十几辆。
曹豹大摇大摆的进了州府,刘备在正堂中相迎。
一看见刘备,曹豹小跑着奔到近前,然后直接大礼下拜。
“下官下邳国相曹豹,拜见明公。”
曹豹以额头触手背,语气沉痛道:“明公,豹此来,乃是向明公请罪的。”
曹豹的话,倒是真把刘备给弄糊涂了。
“文蔚何出此言?有事起来再说。”
曹豹,字文蔚,此时还任下邳国相,同时兼任建威中郎将。
叫他曹文蔚,曹下邳,曹建威都可以。
只是不同的称呼间有微妙的不同含义。
刘备此时不称官职,而称呼曹豹的字,显然是有亲近之意,也有安抚曹豹之心。
曹豹却是匍匐着不动,反而小声啜泣起来:“明公,豹有罪,愿受明公惩处,以为后来人戒。”
刘备越发迷糊了,不过他也知道,曹豹是自己竖立起来的典型,而且对他和对徐州都是有大功的。
虽然曹豹不是在第一时间就支持的自己,而且里面也有自己家好大儿的功劳和交易,但曹豹本人的贡献也是不可抹杀的。
而且从那之后,刘备就一直把曹豹高高的捧了起来,给其他各方势力作为榜样。
曹豹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是在陈登、糜竺之上的。
陈登只是三分之一个琅琊太守,糜竺更是一片白地的彭城国相。唯有曹豹,可是下邳国相,治下的下邳国也是徐州内一直以来数一数二的强郡。
任谁也说不出刘备过河拆桥的话来。
“文蔚,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姻亲,何以如此。”
刘备亲自上前将其扶起,却看见曹豹泪流满面。
“明公有所不知,豹罪孽已深,不敢求明公徇私,只求明公替豹照顾家人。”
曹豹的举动不但让刘备心思一沉,就连他身后的张昭、张紘,荀攸、郭嘉等人也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这些人虽然才来州府不久,但自然而然的已经互相靠近。
张昭、张紘都是徐州名士,早有交往,此番重逢,自然频繁走动。而荀攸、郭嘉脾性虽然相反,可既是同乡,又是旧交,自然而然的成了好友。
刘备在脑中过了一遍最近的大事,发现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曹豹哪怕造反,他都能包容得下来。
有了底气之后,刘备抓着曹豹问道:“文蔚究竟所犯何事?”
曹豹一个壮汉,哭的稀里哗啦道:“豹昔日曾贪墨军费,又在曹宏抄家时,截留曹宏家产。前日里郡国中收到别驾行文,才知自己铸下大错,罪孽深重,特此将赃款悉数装车,特此前来州府请罪。”
“豹无知之极,只是仰仗陶公和明公的恩宠,做下错事。”
曹豹情真意切的请罪道:“豹之命,不值一提,唯恐因此而玷污了明公清誉。恳请明公秉公处理,豹甘心服罪,以为后来者戒。”
曹豹这番话,说的刘备等人都震惊了。
郭嘉凑到荀攸的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此人定是有高人指点。”
荀攸微微颔首,这也太过明显了,只是曹豹用力过猛了,也不知是指点之人的意思,还是他自作主张了。
以荀攸来看,他更相信是后者,毕竟能指点曹豹来自首的人,不可能让他演的如此浮夸。
也不想想,如果刘备趁机翻脸真把你给拿下了,你现在所演的戏,可就都是你将来坟头的土。
张昭却是跨前一步,对着刘备进言道:“明公,难得下邳相如此襟怀坦白,以昭之意,可罢免下邳国相之任,罚没贪腐之财,令其归家闭门思过。”
曹豹一听,顿时急了,心里破口大骂起来。
哪里来的老狗,竟如此恶毒。
明公,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啊。
好在刘备缓缓摇了摇头,与张昭解释道:“张公有所不知,文蔚曾于我徐州有大功,此前曹操入寇我州,文蔚浴血沙场,誓死不退,这才保得我郯城没有沦陷敌手。后又主动帮助州中整顿郡兵,改良军制。其人若是贪财,何以会如此大公无私,定然是受人蒙蔽,为人所欺瞒了。”
刘备这话一出,曹豹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果然跟清儿说的一样,明公心里是有我的。
不过被张昭这么一吓唬,曹豹也不敢再演了,老老实实的谢过刘备,并且表示这次来州府,已经把所有非法所得近千万钱全部带来了,打算一并上交州府。
其实张昭又不是傻子,他性格是刚烈,但不是愚蠢,他刚才站出来也是看不惯曹豹用力过猛,活像个小丑。
以张昭、张紘之智,自然能看得出曹豹的定位和作用。
硬要逼着刘备收拾曹豹,那刘备可要怀疑你张昭安的什么心思了。
看见曹豹变得老实起来,张昭也没有穷追猛打。
况且他一道行文,就吓的一位国相兼中郎将战战兢兢,主动坦白请罪,这对于张昭在徐州的威望可是有着巨大提升的,他又何乐而不为。
就连张紘也是一样的受益者,作为治中的他,显然是张昭的第一副手,他自然也会因此事而受益。
最后,在曹豹的恳请之下,也是为了警告其他受贿者,曹豹带来的一千万钱被充入州府,曹豹因自首加退还赃款,个人罚俸半年,引以为戒。
同时,州府还紧跟着出了一条新公告,以曹豹之事为例,给全州官吏一个自首的时间。
自收到公文起,十五天内自首者从轻处罚,全额退回赃款者,以曹豹为例处理。
是夜,刘备在州府之中大宴群臣,同时也为了安抚曹豹,后者也表现的感激涕零,悔不当初。
一时之间,徐州反贪的决心传遍整个徐州,就连周围的郡国也有所耳闻。
此时,刘封已经带着一大堆嫡系骨干们来到了朐县。
这一次,刘封带来的可是整整两千多人。
原本刘封打算抽调徐盛和潘璋,后来转念一想,朐县临海,水军的作用要远比陆军大的多。
于是,刘封最终抽调了潘璋所部五百甲士,再加上太史慈亲帅的五十骑,以及周泰、蒋钦的一千水军,甘宁的五百部曲,以及董袭从家乡征集的八百多亲随。
他们可以从江都出发,直接逆流而上,顺淮水转入游水,直达朐县,非常方便迅速。
这些调动以及整个行动计划可都是经过刘备批准的,这么大的事情,刘封可不敢瞒着刘备。
除此以外,刘封还带着糜竺、诸葛兄弟、陈琬、陈应兄弟,徐宣、陈矫,以及太史慈为首的一众武臣。
广陵方面,则全部交给了赵云和徐盛镇守。
等到暗地里的部署完成之后,刘封大张旗鼓的带着众人进驻朐县,同时传达公文给朐县县令刘珙。
刘珙乃是琅琊王刘容的族侄,也是因刘容的举荐,成为了朐县县令。
刘容此人与曹嵩交好,昔日曹操在陈留起兵,曹嵩却不敢相随,于是带着自己的幼子曹德,前往徐州投靠琅琊王刘容。
也正是因为刘容的庇护,使得曹嵩在琅琊安然的渡过了好几年。
哪怕日后陶谦为曹操惨败,想抓曹嵩发泄仇恨的时候,也被刘容给坚决的挡了回去。
陶谦自诩为汉室忠臣,拿刘容没有办法。
结果好巧不巧,曹嵩偏偏这时候怕了,迫不及待的想去东郡投奔曹操,让陶谦找到了机会,截杀于半路。
虽然这件事存在许多疑点,各种说法也都有。
可绝大部分的证据和史记都是倾向于陶谦所杀,实在是因为陶谦这个人的性格和格局就是如此。
吴书记载是陶谦派张闿护送,而后者见财起意,截杀了曹嵩,而地点就正是琅琊北方的两山河谷,位于费国县和华县中间的地段。
可陶谦在数月之前,还想抓捕曹嵩发泄怨恨,才过了几个月,就派人前去护送了,这转变可真太快了。
别看汉末诸侯王好像没有留下过什么大名声,甚至都不如刘焉、刘虞等宗室子弟。
可实际上,这些诸侯王在各个地方上的能量还是不弱的,举荐了不少门生故吏为地方官员。
徐州总共只有五个郡国,其中琅琊、东海、彭城、下邳四个国都有诸侯王,而且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东海王是光武帝的嫡长子,也是东汉第一位太子,更是让出皇帝大位给汉明帝。
琅琊王、彭城王和下邳王,都是汉明帝的儿子就的藩,都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下邳王因为在中平三年(公元186年)绝嗣,被国除。
可其他三个王可都在世,而且还都亲曹。
琅琊王就不说了,和曹嵩关系铁的一塌糊涂,要不然曹嵩也不会跑来琅琊投奔刘容,而刘容也不会硬顶着陶谦的压力保护曹嵩了。
日后刘容的弟弟刘邈更是在汉献帝的面前对着曹操一顿猛夸,称赞曹操忠于汉室,为汉献帝治理天下,征讨不臣。这一番夸赞舔的曹操大为高兴,不但拜刘邈为九江太守,还加封为阳都侯。
彭城王也是个亲曹派,当初阙宣在下邳国造反,彭城王刘和就一溜烟的跑去东郡东阿县避难,这里可是曹操的大本营之一。
最后一个东海王刘祗,在东海国内的能量也不小,素来为陶谦忌惮。
刘珙背后站着的很可能并不是刘容一个人,甚至还可能同时站着刘祗。
不过刘封却是满不在乎,这些封王有一个算一个,老老实实的话,那看在都姓刘的份上继续养着。
真要是不识相,那正好可以一并处理了,罪名就是现成的通曹。
刘封这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了一群人进驻朐县。
刘珙这边也是人声鼎沸,其中说话声最响亮的无疑是和刘封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家嫡子王煜。
“县君,州府这是乱命!”
堂上诸人议论纷纷,唯独王煜第一个跳了起来,朝着刘珙大声喊道:“县君当陈述州府,备述盐业之重。州府之中,出此荒谬政令之人,定然是怀鬼祟之心,欲坏我徐州基业也。”
王煜之所以如此激动,甚至胆敢毁谤州府,实在是因为州府中最新传来的一条政令,严重的动摇了王家的根基。
原来在数日之前,州府突然传来一道政令,命令自七日之后,严禁随意大规模砍伐树木,同时加强沿海煮盐的管理,要派州使在朐县重新建立盐官管理,不得批准,严禁开煮。
作为盐豪的王家、甘家,这可是要了老命的政令。
不得砍伐树木,他们用什么来煮盐?
更别说州府还变相禁止煮盐了。
这让王煜大为光火,在巨大的利益和怒火下,竟然直接对着州府开炮了。
刘珙心头微微一跳,他虽然有诸侯王的支持,但他毕竟并非本族,而且胆子不大。
听见王煜这么赤果果的直接攻击州府,他倒是先害怕起来了。
可没等他开口劝说王煜不要如此目无州府,另外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祖耀之言甚是!”
王煜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起身赞同,此人正是朐县士族豪强之首甘家的族长甘震。
王煜,字祖耀,比甘震小了一辈,两家之间彼此联姻多年,可算得上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甘震起身之后,朝着刘珙拱了拱手:“县君,如此州府乱命,汝当抗命之。”
“抗命!?”
刘珙一听,顿时更慌了:“这如何使得?”
甘震却是冷哼一声道:“县君,朐县的盐业,乃是我徐州百姓的咸口之源。甚至就连豫、荆、兖三州不足之数都要自我处贩货。可眼下州府却要我等停止煮盐,如此一来,百姓口中咸食从何而来?这不是乱命是什么?”
刘珙擦着额头冷汗,一边解释道:“甘君,州府也有解释,州中已有足够库存,足以转圜数月。况且也并非是要汝等停业,而是让汝等如实报告各家所产的数量和质量,只要报告齐全,通过审核,即可按数开业。”
“荒谬绝伦。”
又一个人站了起来,此人身材魁梧高大,乃是一猛士。
“我郑旺在徐州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规矩。这煮多少盐如何报备,今日火旺,明日风大,后日细雨,这每日天气就是不同,如何能报的出来。州中凡事都要报备,莫非日后我等就连砍个柴都要跟县中申请不成?”
郑旺也是朐县豪强,只是同甘家、王家不同,郑家早已经彻底的豪强化,甚至据说和海贼还有来往,甚至有传言说郑家早就和海贼合作了。
刘珙只觉得脑壳都快炸了。
他刚刚接到州府命令的时候,就心知要出事。
可刘珙还是低估了这些士族豪强们的脾气和胆子,原本还以为能安抚一下,来个缓兵之计。
真谈判了才知道,这伙人没当场造反就已经是给自己这个县令面子了。
对方这么激烈的反应,刘珙也能理解。
实在是盐业太来钱了。
否则为何朝廷几次三番的想把榷盐收归国有,却始终成功不了呢?
而且刘珙身为局内人,他更是清楚,甘家、王家、郑家这些人的背后,可是站着好多人的,其中就有他刘珙的后台诸侯王。
盐业的巨大利润,可不仅仅是这几家人的,其中站在他们背后的幕后之人,才是分肥最多的人。
也正因此,甘家、王家、郑家的态度才会如此嚣张,甚至胆敢直接斥责州府的政令为乱命。
其他一些盐豪家族虽然没有甘、王、郑这么嚣张跋扈,但也是对这政令无法接受,纷纷或是哀求,或是告饶,或是怨怼,以各种态度向刘珙施压。
刘珙想要安抚盐豪们的会议,反倒是成了盐豪们的抵制大会,这让刘珙后悔不及。
最终,在甘家、王家、郑家等盐豪们的逼迫之下,刘珙被迫答应向州府解释,请求州府撤销这道命令。
而在州府的回复之前,朐县盐豪们不受这道州令的影响,可继续煮盐。
此时正是夏季,是出盐的高峰期,盐豪们可舍不得浪费哪怕一天的时间。
至于州府,他们相信背后的后台们会成功说服刘使君的。
“伯父,为何这次没见到糜家的人?”
离开县府的时候,王煜和甘震走在一起。
听到王煜的话后,甘震冷哼一声:“糜家现在是抱上使君的大腿了,认不得以前的世交了。糜子方走的时候可曾去见过你?”
“不曾。”
王煜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嫉恨之色:“糜子方现在可是得意了,听说被刘使君拜为了琅琊国相,那可是两千石的郡君之位。”
甘震脸色难看的点点头:“小人得志。商贾毕竟是商贾,一朝得势,竟浑然不顾世代累积的交情。”
王煜有些听不明白:“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甘震冷笑道:“我前日就已经派人去见糜家老儿了,对方居然闭门不见,还说身体不适。哼哼,当真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糜家显然已经是敌非友了,你回去之后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伱父亲。”
王煜闻言大惊,有些不敢相信:“伯父,您的意思是,糜家彻底站上刘玄德的船了?”
甘震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也不知糜甑那老匹夫哪里来的信心,竟然如此果决,他就不怕赌输了吗?”
对于甘、王、糜这些家族来说,生存法则就是不全部下注。
陶谦在的时候,糜竺也支援了不少钱财,刘备来了之后,糜竺一样可以支援对方钱粮。
可这与彻底上船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陶谦事败之后,糜家依旧是朐县豪强之首。
可如果现在刘备失势了的话,那糜家可就要面对甘、王、郑以及一众小家族的围攻了。一旦没有其他转机,那糜家最后的下场只会是被他们撕碎之后彻底吞食。
第189章 东海王宴
郑旺却是一个人走的最快,第一个离开县府回到家中。
到了书房中后,只过了一小会儿,家生子郑虎就走了进来。
抬头偷暼了一眼在沉思的郑旺,小声问道:“老爷,您叫我?”
郑旺看向郑虎,吩咐道:“你准备一下,去一次北边,找一下管剧,让他准备一下,带人来朐县帮我一次。”
郑虎恭敬的应命:“是,老爷。”
郑旺继续吩咐道:“告诉管剧,这次事关重大,要是他不帮我,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物资补充了,不管是粮食,军械还是船只,都没有了。”
郑虎依旧应命:“是,老爷。”
“去吧。”
郑旺吩咐完,闭上了眼睛。
和王、甘两家老牌士族豪强不同,郑家是新贵,郑旺父亲那一代才刚刚靠着走私贩盐起来。
东汉朝廷并没有榷盐,理论上不应该有走私食盐一说。
可现实里就是这么荒谬,因为郑旺父亲的走私并非是躲避官府,而是在躲避王、甘这样的盐豪。
直到郑家强大起来了之后,才有资格上了桌子,从此成为新晋豪强。
也因此,郑家的触觉要远比王、甘两家敏锐。
别看郑旺看起来是个莽夫,可他却是个有脑子的莽夫。
他看的要比王煜、甘震更深远一些,敏锐的意识到这一次州府是在玩真的。就算朐县县令刘珙屈服于朐县一众盐豪的要求,把州令给退了回去,也阻挡不住州府的压力。
真正到最后,双方还是得用拳头说话。
当然,这可不代表郑旺有信心能够抗的住徐州军的打击镇压。
在郑旺来看,州府禁止他们煮盐,无非就是想培养新的盐商来代替他们,然后从中获利。
因此,郑旺的脑子非常清醒,他很清楚的知道刘备徐州军的战斗力,就徐州军这大半年的表现,简直和陶谦在时脱胎换骨了一般。以他这点小身板,恐怕连一合之敌都成不下来。
可郑旺却信心十足,因为他要找的对手并非是徐州军,而是新的盐商。
不论刘备州府想找谁来替代郑旺他们,这些新的盐豪盐商总归是要在海边煮盐的。
到时候郑旺就盯着这些人杀,不论是杀到这些人害怕了,不敢再继续煮盐了,还是杀到这些人死绝了,只要徐州食盐供应不上,州府迟早还得请他们回来产盐。
这就是郑旺冥思苦想出来的完美计划。
关于要不要和王家、甘家通气,甚至是联手。
郑旺仔细考虑了之后觉得没必要。
原因有二。
其一乃是双方并非同路人,郑旺和郑家是从底层杀上来的,靠山是海贼。而王家、甘家则是诸侯王以及以及权贵们扶持起来的钱袋子,两边的后台都不是一路人,如何能谈到一起去?
真要是跟他们商量了,最后却谈不拢,自己的计划岂不就暴露了。
其二是,郑旺察觉到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王家、甘家他们能够靠着后台说服州府,那他郑旺乐得沾光。可要是他们说不服州府,到时候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几家。
自己则可以躲在后面伺机而动,就算最后不能吞并了王家、甘家的份额,但最少也能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不,或许自己还可以拿王家和甘家做投名状。
凭什么只有糜家能投靠州府?
自己就不行吗?
郑旺心情变得有些愉快了起来,或许这次禁盐州令说不得还是件好事情了。
甘、王、郑威逼县君,让刘珙反对州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糜家。
按照刘封的安排,周泰、蒋钦两个人带领本部一千水军驻扎在都州山岛上的海港中,随时可以呼应朐县。
甘宁补充至五百人的部曲,以及董袭从家乡征集的八百多亲随编为一队,驻扎在朐县外的海港中。
而太史慈亲帅的五十骑以及潘璋的五百铁甲士,则负担起刘封的安全,随侍左右,驻扎于朐县城内的糜府之中。
三队人马互成掎角之势,不但分别庇护最为重要的都州山岛盐场,朐县海港船厂,以及朐县县城糜府,还能遥相呼应,随时互相支援。
更重要的是,都州山岛、朐县港口都已经被控制起来,管制进出,而太史慈、潘璋等人马都是分批次混在糜家的商队之中进入糜府。
这也意味着直到现在为止,刘封已经在不动声色之间,在朐县安排下了近三千人的兵力,而朐县这些地头蛇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最大的注意力就在朐县外的海港上,揣度着州府封锁海港的原因和目的。而都州山岛和糜府内的力量,则完全一无所知。
“这些人的行动如同烛下飞蛾,可笑他们不但毫无自知,竟还想反抗州府,当真是夜郎自大,可笑至极。”
说话的人是秦松,原时空里孙策的谋主,辅佐孙策在江东十六战全胜,拿下丹阳北部。后来还曾出任江东带投二哥,铁杆二张派系,只是死的太早,又是孙策的谋主,所以从此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此时,他和孙策的另外一个谋主陈端一起被刘备所征辟,这次陪同少主一起参与榷盐行动,这让两人都有些兴奋。
在秦松和陈端来看,这种行动非亲信不能从之。
虽然不明白刘家父子为何如此信任自己,可秦松和陈端却生出了以国士报之的激昂与窃喜。
“秦先生有所不知,他们各有各的底牌。”
刘封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冰冷:“这甘家和王家背后站着的是东海王,刘珙背后的是琅琊王。琅琊原本也产盐,海曲一带是很不错的盐产地。只是曹操第二次征伐徐州时,为曹仁偏师所破,残存的盐工绝大部分都南下投奔了朐县,使得朐县盐豪实力更为壮大。”
“更重要的是,失去了海曲之后,琅琊王也把目光看向了朐县,想要在这里分上一杯羹。甘、王等盐豪们正愁背景不够硬,自然是和琅琊王一拍即合。”
“刘珙也是因此被调来朐县,作为三方合作的中间人。同时也为朐县的盐豪们保驾护航。”
刘封说完之后,悠悠的叹了一句:“接下来,就得看父亲那边的进展了。”
刘封想的一点都不错。
在刘珙把州府的命令顶了回去之后,身在郯城的刘备顿时也忙碌了起来。
原先对刘备视若不见的东海王突然想起了宗室之情,王府郎中令饶至特地上门求见,邀请刘备前往王府赴宴。
大汉制度,诸侯王以郡为国,每国设置国相一人,国傅一人。
国相主外政事务,国傅主王府内事。
不论国相还是国傅,皆是两千石高官,只是因为郡县制的愈发成熟,国傅的地位和实力越来越跟不上国相,已经被对方远远的抛在身后了。
东海国的国相乃是徐璆,名为国相,实质上就是东海国的太守了。
原先刺史时,国相和刺史还是敌体,刺史虽然位在国相之上,但也仅仅是因为刺史有对国相的监督权,也是靠着这一点钳制国相,实际上双方并非上下级关系。
可州牧却是截然不同了,这可是朝廷正式制度性任命的国相、太守的上位官员。至于国傅,倒是按照制度,成天呆在王府里,退化成了一个大管家。
徐璆作为东海国相,完全不需要去理会东海王,只需要对州牧刘备负责就行了。而以徐璆的名士做派,对于东海王刘祗的示好自然也是不假辞色。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东海王并没有找徐璆,而是直接找到了刘备。
“刘使君入徐已近一年,殿下还未曾与使君相见,只因先前身体不适,不得方便。如今殿下身体好转,特此设下宴席,想要请使君于王府赴宴,还请使君万勿推辞。”
听了饶至的话后,刘备一口答应了下来:“可,回去告诉殿下,备定当准时赴约。”
饶至有些吃惊,他其实是做好了刘备推辞的打算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至少他可以回去交差了。
两日后,刘备前往东海王府赴宴。
出乎刘备意料,东海王竟是个清瘦长者。
整个东汉时期,徐州堪称天赐宝地。
仅仅只有五个郡的徐州,却有四个封国,一个东汉第一太子,其余三个都是汉明帝的儿子。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这四个藩国都有长寿之相。
东汉皇室最为标志性的特征之一就是皇帝短命。
光武帝活到六十三,就已经是东汉皇帝里寿命最长的一个了。
整个东汉就是在皇帝壮年暴毙,幼童继位,大将军辅政,少年皇帝依靠太监诛杀大将军,然后壮年暴毙的循环里渡过的。
这也难怪东汉皇帝会亲近宦官而疏远士人了。
我被大将军欺负的时候,你们士人在干嘛?
与皇室相对应的,徐州光东海王这一脉,光是承爵四十年以上的就有两个人,还都是壮年成王,寿数最少也在六七十岁。
琅琊王那一脉比东海王更能活,还有在位五十四年的。
而彭城王刘和,更是在位六十四年,都超过了光武帝的寿数。
最优胜的还是下邳王一脉,刘意一口气活了整整九十岁,要不是碰上黄巾之乱,估计还能再活几年。
因此,肥头大耳在徐州一脉宗室里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在这个年代,每一个都是绝症,而且死的特别快。
这一次的宴请,刘祗对刘备可谓是相当礼遇,早早的就派了国傅万泽在王府门口相迎,而他本人则带着儿子刘琬、刘羡在内门处相迎。
刘备面色沉静温和,礼数周到,丝毫没有半点跋扈之姿,倒是让王府一众官员很是认可。
刘祗也悄悄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有些后悔没有趁早结交刘备,谁能想得到这厮竟如此本事,短短大半年,竟把个复杂残破的徐州整理的井井有条,还屡战屡胜,委实惊人。
看见刘备之后,刘祗赶忙上前握住对方的手,一边说道:“听闻刘使君也是我汉家宗亲,往日不得相见,实是本王身体不适,还请刘使君莫要责怪。”
刘备则回答道:“王上何出此言,备乃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之后,份数宗亲。于公,备是徐州官吏,王上乃是东海宗王,备自当迎奉王上。于私,王上乃是宗室长辈,备乃是宗亲,自当执晚辈之礼。王上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尽管吩咐。只要合情合理,备无不相从。”
刘祗眼皮子耷拉了下来,遮掩住眼睛里的不悦。
刘备这番话,明着是在捧他,可内里却是在给他下套。
一口一个宗王,王上,可实际上实在敲打他。
东汉对诸侯王和西汉时期截然不同,管束的非常紧。
地方官员甚至与宗王结交过密都是罪过。
像陈王刘宠和骆俊那种关系,要放了二十年前,估计早就被械送洛阳了。
同时,东汉还严禁宗室干涉地方,也因此,具有两重属性的国傅的权力才会越来越小,而国相在权力膨胀的同时,也完全脱离了和宗王的主从关系,彻底成了朝廷体系里的官员。
刘备这也是在警告刘祗,你当你的宗王,我自然会捧着你,以礼相待。
可你要是出圈了,别想我会听你的。
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明示对方,有什么要求,得合情合理的才能提,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听完这样一番话,刘祗如何还能高兴的起来。
没当场翻脸已经是刘祗涵养好了。
不过刘祗并没有太过失望,刘备的反应还在他意料之内。
毕竟对于刘祗来说,他要的是钱,又不是权,他自己觉得和刘备之间并没有本质冲突。
他无非就是想刘备别去折腾盐豪,好让盐豪们继续给自己上供。
严格的说起来,这事情就算捅到洛阳去,朝廷也不会怪罪他刘祗的。
要不是现在世道变了,否则刘祗还用看他刘备的脸色?
早就一封奏折送去洛阳,直接举报他刘备搜刮钱财,骚扰地方,逼迫地方士族了。
随后,刘祗开始了宴会。
刘备倒是很给面子,刘祗父子三人的劝酒,以及国傅、郎中令等人的敬酒,他都一一饮下。好在刘备酒量很好,一口气饮了十几爵都毫无变色。
倒是关羽和张飞并不入座,两人侍立于刘备身后,宛如两尊门神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刘祗等人的目光频频落在关、张二人的身上,这样的猛士,刘祗等人可是从来未见过,更别说如此熊罴之士竟似猎犬一般忠勤,护卫在侧了。
“此二人乃是备之心腹,情同手足。”
刘备发现刘祗等人的目光一直偷瞧关、张,于是便介绍道:“此为二弟关羽,乃是河东解良人,此为三弟张飞,乃是备之同乡。二人自黄巾时追随备起兵,征战四方,立下诸多殊勋。”
“真乃虎狼之士也。”
刘祗很是羡慕,若是东海王府中有这等猛士,想必自己睡觉都能睡的更舒服了吧。
别说前些年黄巾造反了,就是去年曹操进攻郯城,都被刘祗给吓了个不轻。
虽然自己是诸侯王,可曹孟德那个屠夫当时可是杀红眼了,天知道他会不会留自己一命。
“如此壮士,寡人当赐美酒以飨之。”
刘祗想要赐酒水给关、张,一来确实见猎心喜,二来也是给刘备颜面增光。
国傅万泽自然了解刘祗的心意,作为两千石的高官,他亲自端起两爵美酒,走到刘备身前,想要赐酒。
可没想到的是,不论红脸细眼的关羽,还是豹头环眼的张飞竟然没一人理会他。
这让万泽有些不悦了起来,他好歹也是两千石的高官,光以地位论,他应该是徐州理论上的第三人,仅次于刘备,与徐璆并列。
结果现在居然被两个武夫给无视了。
直到这个时候,刘备才像是刚刚听到了万泽的话,睁开了眼睛,吩咐道:“既然宗王赐酒,那你们就应了吧。”
刘备话音刚落,关、张便行动了起来。
两人各自跨出几步,分两侧从刘备的案前绕行了出来,从万泽手中抢过酒爵。
接下来,更让刘祗和万泽义愤填膺的是,关羽、张飞二人将手中酒爵一饮而尽后,竟同时冲着刘备谢恩道:“谢主公赐酒!”
刘备轻描淡写的呵斥道:“休要胡说,此酒乃是东海王所赐,万国傅所斟,伱们二人还不快快谢过他们两位?”
关羽、张飞这才上前拱手行礼:“谢过王上、国傅。”
刘祗和万泽能说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强笑着揭过此事。
经历了两次试探,刘备的反馈都相当生硬,不怎么给面子,这让刘祗和万泽很是不爽。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再绕圈子了,索性直接一点。
“使君,本官听闻,州中下令给朐县,令其地县令整顿盐业,暂停煮盐。”
万泽率先开口道:“此事最近闹的沸沸扬扬,就连王上也有所耳闻。朐县乃我徐州产盐重地,若是暂停煮盐,定然会影响州中食盐供应,王上对此也很是关心。”
第190章 密谋造反
刘备看了眼万泽,回答道:“此令确系我州中所下,乃是别驾张子布所进之议。眼下州中所用匮乏,不得不广开财源。自武帝起,盐铁之利便收归国有,世宗以此充实军费,最终封狼居胥,打通西域,将匈奴远逐漠北。如今,备不过是复先祖之政也。”
万泽看了眼东海王刘祗,后者对他微微颔首,于是,他开口试探道:“方伯有所不知道,本朝自世祖起,就放开禁绝,让利与民,开盐铁以利天下,朝廷以此休养生息,方伯如今却改弦易辙,难道就不担心激起民变吗?”
刘备正色道:“民变?国傅此话怎讲?”
万泽硬着头皮解释道:“朐县有盐工上万人,历来以煮盐为生。此时若是断了煮盐之事,等若是断了他们的生计。况且朐县诸多盐商也并非不知礼数之人,很愿为使君驱驰。”
说到这里,万泽拍了拍手。
几十个王府仆从分为几十组人,抬着几十口箱子走了进来。
等他们将箱子放下之后,万泽轻轻咳嗽一声。
下一刻,仆从们将箱子全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诸多财帛。
大部分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五铢和价值很高的素(白绢)、练(精绢),甚至还有两口箱子中装着的都是金饼和银饼。
中国是缺少银子的国家,后世的银子大部分都是海外输入以及西南部产出的。
因此,东汉时期银饼的价值也很高,要远高于后世的银价,基本和金子保持着五比一到三比一的兑换率,一斤银子价值2000至3500钱五铢。
不过这时候的银子并非流通货币,而是重要的装饰品,用来打造各种首饰、装具的珍贵材料。
刘备的目光从这些东西上扫过,心里略一估计,就大致算出了这些东西的总价值在两千万到三千万钱。
“使君请看,这些乃是盐商们赠与使君的礼物。”
看见刘备的目光似乎为财货所吸引,万泽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一些:“使君,盐商们托我给他们带一句话。若是使君能够答应让他们继续操持盐业,自今年起,他们每年都会上缴这个数字的财货至使君府上。”
万泽的话听的刘备险些笑出声来。
这个时代的行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完全没有后世那么多弯弯绕绕。甚至东海王这样的宗亲诸侯王,都愿意直接下场,给行贿者充当掮客。
因此,刘备嘲笑的并非是东海王和万泽的行为,而是嗤笑这些盐商把自己当傻子了。
自家的好大儿可是亲自给自己算过一笔账。
东海主要的产盐地就是朐县,年产量大约近二十万石。
这个量看起来很大,但这年头的食盐可不是后世的精盐,这些盐里有稻草杆子、木屑、沙粒,甚至还有小石子。
但这并不影响食盐的价格。
以王家为例,就以每石三千钱零售出售。
这个价格仅仅只面向平民百姓,若是出售给豪强,打个七八折,甚至六折都很正常。
如果像刘备父子与荆州刘先所谈那样州郡的贸易,甚至可以把价格压低到一千五百钱以内。
以平均两千钱的价格来算的话,东海每年的盐利可达四亿五铢钱,而其中成本,不过区区几千万钱而已。
要知道整个徐州的人头税,房屋税,财产税等等诸多重税,真正能够落到刘备手里的,一年也不过一、两亿五铢而已。
而这些盐豪们每年的纯利润当在三亿多钱,虽然这些钱并非是他们独享,可这个数字也非常夸张了。
这盐利都快两倍于州府总收入了,可现在盐豪、盐商们竟然觉得每年给自己分个两三千万钱就可以打发了,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而且刘封还给刘备打了包票,如果能够把整个徐州的盐业收回国有,刘封还能大规模增加产能,提升徐州食盐的品质,到时候行销天下都不成问题,那盐利恐怕还要爆发式的增长。
可笑这些人还觉得扔一块带肉的骨头就能收买自己,这些所谓的礼物,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刘备的脸上。
好在刘备喜怒不形于色,等到万泽的话说完了之后,他才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盐业回收州府,此乃是州府共同的决定,非备一人所决。况且如今盐价高昂,百姓苦不堪言,困于盐价之高,常常只能淡食,备于心何忍?”
“这、这……。”
万泽没想到刘备竟然会拒绝,这可是整整三千万钱的财货啊。
东海王刘祗也惊到了,他紧盯着刘备,而刘祗身边的长子刘琬忍不住插话道:“使君,盐价上涨,乃是因为世道乱了,兵祸横行,乱民四起,如今哪还有东西没涨?记得十年前,粟米不过一百多钱一石,如今都涨到两百多钱了,难道使君还能禁止农夫种地了?那粮价还不涨到天上去了。”
这刘琬是刘祗的庶长子,将来也袭不了东海王的爵位。
原来的历史上,乃是他的弟弟继承了东海王的爵位,而刘琬本人则于初平四年时,被刘祗派去长安觐见了汉献帝。
因此被汉献帝封为了汶阳侯,同时还拜为平原相。
从理论上来说,他可是朝廷中枢真正任免的平原相,与刘备这种和陈纪私相授受的情况截然不同,具有最高的法理性,这是妥妥的抢了刘备的官职。
所幸刘琬也不可能真去平原上任,从长安返回后就回到郯城继续窝着了,平原相的官职也算是自动放弃了,不过他的汶阳侯爵位还在,又有两千石的资历,此时说话也不算无礼。
刘备自然听的出对方话里的讥讽,却并不生气,而是认真的解释道:“粮价上涨,是因为人多粮少,粮食不够吃。可东海年产食盐二十万石,别说是供应整个徐州了,就是加上兖、豫、荆三州的需求都未必不够。试问这种情况下,盐价却居高不下,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刘琬顿时哑口无言。
刘备却是趁势站起身来,朝着东海王刘祗拱了拱手,解释道:“眼下州中食盐并无短缺,我会派二弟云长统兵两千,前往朐县治盐。朐县县令刘珙尸位素餐,无德无能,公然抗拒州令,对抗州府,备已罢免之。朐县盐商整顿之后,自当继续产盐,王上不必担心。”
说完这番话后,刘备又冲着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今日蒙王上招待,备感激不尽,只是州府还有公务要忙,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去看东海王的反应,当即离开。
万泽倒是想拦,可看着凶神恶煞的关、张二人,他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没远远躲开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敢靠上去。
刘备走后,东海王冷哼一声,起身一振衣袖,转身离开。
他的两个儿子和万泽赶忙追了上去。
“这刘玄德好没道理,不识好歹,无礼至极。”
刚一进书房,刘琬就冲着刘祗叫道:“早就听说这刘使君是个北地老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万泽也跟着说道:“如此厚礼都不能改易其心,想来刘使君是真要动盐业了,王上,我等得早做准备啊。”
刘祗黑着脸正坐着,眼皮微耷,遮掩着眼睛,让其他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刘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刘祗低声道:“好了。”
刘祗一发话,刘琬立刻安静了下来,连带万泽弯着的腰越更低了几分。
按照汉家制度,国傅是由中央派遣的,其本质工作是两重责任,其一是服侍诸侯王,为诸侯王打理王府拉胯,其二则是代表中枢监视诸侯王,约束其行为。
因为国傅的地位不断下降,使得他对诸侯王的约束自然是越来越软弱。尤其是碰上东海王这种会带着国傅一起发财的王上时,那监视力度可就成了负数了。
就这七八年功夫,万泽在东海王府中,就靠着盐商们的分润,就已经攒下了数百万钱的家产。
这些钱不偷不抢,也不用欺男霸女,甚至都不用他出面做事,只要当什么都没看到,这钱就源源不断的流进他的屋子了。
这让万泽如何把持的住。
刘祗又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传信给朐县,就说刘玄德是铁了心要整治盐业了,而且还罢免了刘珙的县令职位,还要派关羽带兵过去。让他们早做准备。”
万泽应了声是,通风报信自然是应有之事。
刘祗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告诉他们,本王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让他们好自为之。”
万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随即又猛的垂了下去。
这位东海王当真是滑如泥鳅,吃了大几千万的孝敬,说抽身就抽身了,恐怕朐县那帮子盐豪能被他给活活气死。
正如万泽所想的那样,消息传到朐县时,甘震、王煜、郑旺等人差点没被气炸了肺。
这么多年的供奉就换来这么一个消息?
“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郑旺先开了口,他恶狠狠的盯着王煜和甘震,活像是要把对方吃了似的。可实际上他的发怒对象其实并非是坐在他跟前的这两个人。
甘震被郑旺盯的有些发毛,这个姓郑的很能打,手底下还有几百个亡命之徒,要不然也没法在朐县分得一杯羹。
被对方这么恶狠狠的盯着,这让甘震很不舒服。
“能怎么办?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甘震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既然刘备老革要断咱们财路,那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朐县的盐豪盐商们足以凑出三四千武装,其中能打的精锐家兵和亡命之徒就占了一半以上。
只要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朐县,以朐县近三万人的人口,最少也能再征出四五千壮丁。
朐县城墙高大,粮食又多,足以割据一方。
东海王可是把刘备的老底子都给摸透了,别看对方坐拥四五万军队,可实际上主力都在外面。
广陵一万多,琅琊四五千,还有任城、鲁国、沛国。
下邳城里只有一万人马,还是刚刚打完回来休整的部队。
刘备一时之间能动用的不过几千人罢了。
按照盐豪们的计划,最少能有一万人守朐城。
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只要盐豪们据城死守,绝不出战,即便打个折扣,刘备不带个三五万人,如何能破城?
更别说他们还分别派人去联系广陵薛州、东莱管承求援了。
这两位都是海贼大豪,聚众上万户,光是青壮就有数万人之多。
若是他们肯来援朐县,何惧刘玄德一老革?
王煜一拍桌子,恶狠狠道:“伯父所言不错,我们若是再不行动,可不就是坐以待毙了吗?眼下天下大乱,咱们有钱有粮还有人,何惧一北地兵痞?这徐州牧老革坐得,我们坐不得吗?”
“好!平时看不出来,甘兄和王贤侄还有这等豪气。”
郑旺大笑起来:“干了!等杀了刘备,你我也能做做一方太守。”
三人商量定了,决心趁关羽到之前先行造反。
“刘珙已经不可信了,就算刘备不罢免刘珙,没了东海王和琅琊王在后面的指示,刘珙也不会继续偏帮我等。”
甘震说道:“行动时,须有一路人先占住县府,把刘珙给控制起来。那个县令大印也能派上用场。”
郑旺点点头:“行,既然到了这份上,诸位也都别遮掩着了,你们到底能拿出多少力量,也该说说清楚了吧?”
王煜看了眼甘震,得到对方点头暗示后,开口道:“我们王家能拿出六百家兵,再加上六百盐丁,人手已经到位,家兵就在城中,盐丁则在城外五里处的海边,随时可以进城。”
王煜说完之后,就盯着郑旺。
郑旺明白对方意思,也大大方方的亮了底牌:“我有五百族兵,五百盐丁,都是能打能杀的好汉,每个都手上都沾过红。另外,我大哥管剧也答应了,亲自带八百好手过来帮忙,不过这礼钱得我们平摊。”
管剧是东莱管承的亲戚,也是管承集团的骨干之一,能把他拉来,不但能大大增强己方的实力,更有利于拉管承下水。
因此,对于郑旺最后的要求,甘震和王煜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这钱也不是他们出,到时候摊牌到下面的小盐豪盐商们头上就是了。
刘备这次要断的是整个朐县盐商们的饭碗,可不仅仅只是甘、王、郑等大盐豪的事情。底下的小盐豪、盐商们也得出出血了。
郑旺眼含期待的望着甘震,询问道:“甘兄可是我们朐县第一家族,你这有多少人手?”
第一家族四个字听的甘震心痒痒的,不过他还是谦虚了一句:“谁不知道第一家族是糜家,我甘家如何当得起。”
“糜家?”
郑旺哈哈大笑了起来,末了面露狰狞道:“这次动手,就先灭了糜家,到时候可不就是甘兄成朐县第一家族了吗?”
甘震也笑了起来,糜家明知道刘备要断他们这些盐豪的根,却还要死站在对方那边,这可就怪不得他们狠辣无情了。
“我们甘家出四百家兵,六百盐丁。”
甘震的话一出,顿时让王煜和郑旺都大感失望。
在他们看来,甘震作为朐县第一家族,就这么点实力?
不论是甘家是在故意藏私,还是真就这么点力量,都不是个好消息。
甘震看出了王煜和郑旺的不满和轻视,冷笑道:“兵贵精,不贵多。不瞒两位,我这四百家兵力,人人披甲,其中还有五十副铁甲。”
“什么,五十副铁甲!?”
王煜和郑旺都被甘震给吓到了。
这五十副铁甲真的太吓人了,这要是放了十年前,足够把甘家族诛十次有余了。
王煜和郑旺手里不是没有铁甲,可也都只有个位数,还是这两年想尽办法采办到的,加一起都。
这甘家当真是够狠。
不过旋即,王煜、郑旺兴奋了起来。
甘震现在可是盟友,他力量越强,可不就是大家力量越强吗?
“如此一来,光我们三家合力就有三千两百家兵,再加上城中其他家族,凑个五千人绰绰有余啊。”
郑旺越说越兴奋起来:“还有那五十副铁甲,用好了那可真是所向披靡啊。”
“可别大意,糜家也不是好惹的,朐县城外的铁营可就是糜家的产业。”
甘震却是神情凝重的泼冷水道:“老夫这些年都能收集到五十余套铁甲,糜家坐拥铁营,会没有铁甲?纵然往年需要上缴朝廷,可这两年,糜家还交没交,交了多少,谁家能清楚?”
甘震的话让王煜和郑旺清醒了过来,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
另外,朐县城中确实没多少官方武力,那几十个县吏差役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根本不是他们几家的对手。
可糜家在城里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
就算糜竺、糜芳外出带走了一部分家中部曲,可甘震估计糜家在城里至少还有五六百部曲,装备精良,经验丰富。
必要时刻,还能随时动员糜家的僮仆,可轻轻松松武装出两三千人。
所以这次行动一定要以快打慢,绝对不能给糜家反应过来的时间。
第191章 朐城夜变
经过一整晚的商议,他们最终拿定了决心,就在三日之后举事。
因为关羽军很可能在五到七天内,就会到达朐县。
关羽此时的名声远远不如后世的大,可作为刘备的左膀右臂,地位还是相当高的,又统带徐州的精锐士卒,任谁也不敢小看。
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别等他到朐县了。
同时,三人分配好任务,王煜负责攻击糜府,能借着关系偷袭得手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直接围了糜府,绝不能让糜甑跑了,也不能给糜家发动武装外面僮仆的机会。
甘震则负责拿下县中县府、武库、仓库等位置,这个任务其实是比较轻松的,朐县并没有驻军,常规武力不过是几十个县中长吏和衙役。
虽然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可即便他们想要抵抗,也不过是螳螂挡车罢了。
所以甘震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拿下县中要地后,要抽调四百精锐部曲居中策应,随时支援王煜和郑旺。
最后郑旺负责的任务则是拿下朐县三门。
是的,朐县只有三座城门,分别是北门、西门和南门,东边因为靠海,都是滩涂,也就没有设置城门,反正港口也是在朐县的东南方,走南门反而更为方便。
两天之内,三家要把部曲集中到城内。
其他的小家族暂时不要联系,等到起事了之后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出人出力,以免走漏了消息。
毕竟糜家在朐县可是根深蒂固,而且又是造反的事情,那些小家族到底会不会出卖他们可不好说。
商量已定之后,三人分头行动。
平心而论,三家行动时的确很是小心,把盐丁混在商队、仆役中偷偷送进府里。
可糜家在朐县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马脚都不露?
不论是进城的生面孔壮汉着实太多,还是三家对新鲜蔬、肉食的采购数量急剧飙升,都传进了糜府中,送到了刘封和糜甑的跟前。
“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平抑盐价,以大汉律好好完税。”
刘封看完情报,将他转给糜甑,一边叹息道:“可他们却是铁了心要鱼死网破啊?”
“利欲熏心罢了。”
糜甑看完之后,又将情报传给了下首的诸葛兄弟,老脸上依旧和气满满:“不过这网若是足够结实,恐怕别说是网破了,就是他们这些鱼想死,都得问问渔网答不答应。”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
“少主,以此情报来看,三家最少也有三千人,城内力量有所不足。”
其他人看完都没说话,唯有陈矫却是开口进言:“是不是从城外调些人手进来?”
城里目前有太史慈的五十骑,潘璋的五百铁甲士,以及糜家的六百部曲,紧急时刻,糜府还能凑出一二百健壮僮仆,都是有一定基础武技训练经验的。
因此,以糜府的僮仆来推断,甘、王、郑三家的部曲和僮仆不可小觑,他们的训练度肯定要比普通郡兵强多了。
刘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起了其他人:“诸位觉得季弼的建言如何?”
“此策大谬也!”
徐宣直接站起身,批驳道:“盐豪举动,尽在我等掌握之中。可焉知我等举动,不为人所监乎?此等要紧时刻,突然调兵入城,无异于告诉对方我等已经有备也。况糜府院墙高大坚固,又有五百甲士,何惧之有?”
先前众人讨论过,最好的结果就是让盐豪门在朐县城内造反,如此便可一举荡平。
如果让这些盐豪们逃出城去,事情无疑就要变得麻烦起来了。
这些盐豪无一不是地头蛇,而且暗地里还和黄巾贼、海贼勾连,在乡间也有各种坞堡。如果让他们成功的逃出朐县,跑去这些地方的话,那刘封最少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来平叛,这可就太浪费时间了。
其实陈矫最想要劝说刘封离开朐县,可刘封是不可能离开的。
为了麻痹鼓励盐豪们尽快行动,糜甑才会回到朐县。
这时候让刘封丢下糜甑和糜悦跑路,那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更重要的是,陈矫毕竟只是个文士,并不明白太史慈带领的五十骑和潘璋统领的五百甲士是个什么概念。
若是让潘璋放手施为,对方三千人都未必够潘璋打的。
否则,潘璋手下那五百虎贲,以及这五百套价值连城的铁甲也太掉价了。
在刘封看来,自己的安全其实稳如泰山,既然如此,那何妨表现一下勇气、胆识和责任感呢?
“宝坚所言甚是。”
陈矫先点头赞同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只是如此一来,盐豪将内外切断,甘、董、周、蒋等诸位将军到时候入不了城,我等又能坚持几天?”
徐宣和陈矫两个人其实说的都有道理,这个时候就得看主上如何抉择了。
刘封神情轻松,一点儿都不紧张,反而好整以暇的询问起没说话的诸葛兄弟和太史慈来。
“老师,子瑜兄、阿亮,你们可有何良策教我?”
诸葛兄弟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底的笑意,显然都察觉到了刘封胸中早有良策。
太史慈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他斟酌了一下道:“公子若是能给慈两百甲士,慈有七成把握可突袭南门得手。”
诸葛谨起身冲着太史慈先拱手施礼,随后道:“此策过于危险了。即便突袭得手,还得守得住才行,城外甘、董两位将军即便及时赶来,最少也要大半个时辰,若是有所不及,两三个时辰才到也未可知,此中便是危机所在。”
太史慈眉头微皱,却没说话,作为武将,七成把握已经相当之大了,况且这还是他谦虚的说法。
不过太史慈并没有开口反对,一来诸葛瑾的担心也并非全无道理,二来别人也很礼貌,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自己。
以太史慈的明达,自然不好和其纠缠。
刘封看着诸葛亮问道:“阿亮,你可有良策教我?”
诸葛亮倒是真有谏言要说:“公子,以亮观之,彼辈发动在即,最快当在三日之内,至迟也不会超出七日。即是如此,公子和糜老也就不必继续待在城中了。”
徐宣眼睛一亮,当先支持道:“诸葛贤弟所言甚是。”
诸葛亮继续说道:“公子,明日可让糜老出府,巡视朐县城中产业,等明日便可与您一起轻车简从悄悄出城。同时,让董袭司马在城外接应,如此一来,城中太史将军和潘将军便可毫无后顾之忧,一旦发动,可先直冲南城,抢下城门,放我援军入城。此外,也可知会周、蒋两位将军,可先将部曲调至朐港内,以免意外。”
陈矫也连连称赞:“公子,诸葛贤弟所言有理,可从之。”
糜甑年纪毕竟大了,自然不需要天天露面。
这一次露面,足以拖上五六天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在城中,况且他们出了城,也不用分心分力保护他们了,无形中也增加了城内的兵力。
“可。”
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转而对太史慈和潘璋道:“既然如此,那城中就交给你们二位了,以太史老师为主将,文珪为副将,首要任务就是夺取南门,其余诸事不必去管。”
“是,公子!”
太史慈和潘璋一起起身领命。
刘封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无非是真和诸葛亮想一块了。
只是不知道诸葛亮是思考了多久想出了这个办法,至少刘封可是想了好几天功夫。
次日,糜甑出府巡查糜家产业,甘震竟然亲自来见,想要请动糜甑至甘府赴宴,被糜甑婉拒。
这时候去甘府赴宴,那可不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糜甑再老,也看的清楚甘震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是不可能答应对方的。
第二天天一亮,糜府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一小队车马。
其中包括刘封等诸人,都打扮成下人仆从的模样,趁着天亮离开了朐县。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甘震等人的好奇,他们这一个白天都在休息,因为盐豪们所定的造反日期,正是这天晚上。
当天子夜时分,甘、王、郑三家府内灯火通明,三千多壮汉饱食已足够,手边则是长刀、盾牌,其中数百人身披甲胄,数十人还手持劲弩,杀气腾腾。
甘、王、郑在各自府邸中一番鼓动,并且许诺占城之后,县库、糜府之中财货任凭手下自取,作战勇敢者,还有额外赏格,顿时激起了这些部曲盐丁们的兽欲,刺激的众人嗷嗷直叫。
周围不断的有灯火被点亮,显然是被这里的变动所惊到了。
不过盐豪们却是毫不在意,既然已经发动,被发现只是早晚罢了。
下一刻,三条火龙从三家府上汹涌而出,朝着各自的目标猛扑过去。
同时,还有十几个使者朝着朐县内的士族豪强府上而去,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朐县本地的盐豪。
甘、王、郑此时联系他们,自然是要他们赶紧集合族兵,一同发动。
几千人的动作,怎么都瞒不住人的。
朐县内灯火不断的被点亮,甚至有胆大的人爬上自家墙头朝外探看。一看到许多壮汉拿着火把,手持长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赶忙缩了回去。
这些盐豪叛匪倒也没空去理会这些平民百姓,只是朝着城门,县府、糜府、武库等地方直冲而去。
其中王煜亲自带队,冲着糜府而来。
到了糜府外,王煜回头使了个眼色。
叛匪们分成两队,分别躲到了糜府府墙的墙根下,留下二十几个人围在王煜身边。
糜府可谓是墙高池深,大门竟然还是包铜的百年重木,极其坚固。
府中日夜家兵巡视,防御森严。
对于王煜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骗开大门。
本来如果能诈擒糜甑自然是最好不过,可王煜如何肯答应?
糜甑都是个老头了,自己可是正值壮年,对于这等危险的事情自然是敬谢不敏。
“把东西拿出来吧。”
王煜轻轻喊了一声,几个心腹从一个布袋里掏出几只鸡鸭来,皆是捆住了嘴巴,让它们叫唤不得。
随后,一人一刀,割破了喉咙,将鸡鸭血接住,随后拍到脸上和身上。
之后,王煜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用力的对着糜府大门砸了起来。
“糜公,糜公!”
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旁边的耳房里走出了个人,隔着大门问道:“什么人?”
“我是王家王祖耀,速速开门,”
“王祖……王家大郎?”
门内的门房认出了王煜的声音。
“正是我。”
王煜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二犬,赶紧开门,我有要事要禀报糜公。”
里面的二犬却为难道:“王郎君,小人做不了主啊,到底是何事,还请你告诉小人,小人立刻替你转报主上。”
王煜知道对方说的很合理,于是把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拿了出来:“甘家、郑家造反了!我父亲派我带人来糜府,护送糜公去我家暂避一下。你赶紧开门。”
“什么!?”
里面的糜二犬显然被这番话给吓到了:“王郎君稍等,我这就开门。”
“好,我等着。”
王煜脸上露出一个狰狞残忍的笑意,朝着身边人做了个手势。
糜府大门缓缓打开。
刚刚开启出一条缝隙时,王煜身后的部曲就发一声喊,同时发力,顶开大门,举起长刀大声喊杀,然后向门内冲去。
可这些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刚一进去,就撞上了一道冰冷的铁墙。
“儿郎们,给乃公杀!”
潘璋一声大吼,迎来虎贲们的齐声应喝,冲进去的王家部曲根本站不住脚,竟然被人从里面反推了出来。
退出来的人还算幸运了,不少人直接被砍翻在地,然后一只只铁靴踩在这些叛匪的身上,刚开始时还有力气叫唤求饶,可没几个呼吸,叫喊声就渐渐低了下去,最终消失不见。
看着从糜府中涌出来的铁甲士们,王煜只觉得自己双股颤颤,腿脚发软。
而从院墙两边冲过来的王家叛匪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后面的叛匪不知就里,还在朝着前方推搡着,硬生生把最前方的人给挤到了铁甲士们的刀下。
没过多久,糜府门前一片狼藉,鲜血一时之间都流不出去,几乎可没过脚踝。
潘璋看着面前的王煜,得意洋洋道:“尔等缘何不速反?”
王煜闻言,顿时愣在当场,不明白潘璋是什么意思。
潘璋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怒斥道:“害的乃公两天没能睡好,还不能饮酒,这都是尔等的罪过!”
王煜顿时哭出来了,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文珪,可速速带人前往北门,我去南门,待援军到时,可并力攻取西门。”
太史慈骑着一匹白马,从府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五十骑骑兵以及两百甲士。
“子义放心!”
潘璋大大咧咧的回应了一句,随后朝着人群中喊道:“鲍虎,你带你那曲甲士,跟子义走。”
人群走走出一个壮汉,朝着潘璋恭敬应命,随后又冲着太史慈道:“子义将军,仆听令。”
太史慈也知道潘璋的脾气,没和他计较,冲着鲍虎点了点头:“鲍军候,目标南门,出发。”
“是!将军!”
鲍虎一声令下,两百甲士动了起来,跟着鲍虎往南门而去。
糜府本来就在朐县城南,距离南门不过两百多米,府中福楼就可眺望东南边的朐山。
潘璋直接让人把王煜给绑了,然后大喊一声道:“儿郎们,随乃公去取北门!”
太史慈带走了五十骑并两百甲士和两百糜府部曲,而潘璋则带着剩下的三百甲士,以及糜府中剩余的四百部曲。
此时,南城门早已经易手。
因为南城门靠近糜府的关系,郑旺亲自带队攻打,反倒是北门和西门是交给了他的手下。
行动开始之后,进行的非常顺利。
郑旺几乎没受到任何抵抗就拿下了南门。
十几个县卒哪里敢抵抗郑旺数百如狼似虎的叛匪,远远看见就跪地求饶了。
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南门之后,郑旺只留下了两百部曲防守城门,随后就带着剩下的四百人朝着糜府赶去。
他可不是好心想去帮王煜,而是眼馋糜府里的金银财货,想要去分一杯羹。
实际上甘震让王煜负责拿下糜府,而让郑旺去抢城门,这就让后者相当不满。
伱们两个一个拿糜府,一个拿县府,反倒叫我去城楼吹风?
只是当时面对甘震和王煜联手的情况,他不好反对。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县府那边赶不上,可糜府必须分一杯羹。所以,西门、北门,他只分了四百部众前去,把剩下的六百部众全部带来了南门。
郑旺还特地派了几个机灵的部下先去打探情况,确定了王煜骗开了糜家的大门他再出现。
否则去早了,岂不是帮王煜出力去了。
没想到远远传来几声惨叫,然后一阵隆隆的闷雷声越来越近。
郑旺有些疑惑,仰头看看天空,星光璀璨,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突然,他手底下负责北方贸易的手下凄厉的大喊起来:“骑兵!是骑兵!”
郑旺脸色大变,没等他做出其他反应,就看见一道白色光影踏破黑暗而出,月光洒在那骑士身上,映照出那骑士拈弓搭箭,一抹流光流淌过箭尖,映入郑旺眼底。
“退、退开……啊!!”
郑旺刚刚喊出声,先前看到的那一道流光已到跟前,精准的命中了他的咽喉。
郑旺双眼瞪的老大,一双手死死的抓着箭杆,缓缓瘫倒在地。
第192章 盐豪跌倒
“某乃东莱太史慈,尔等反贼既已事败,何不早降!”
太史慈踏破黑夜,从幽暗的街道中冲出,手中箭矢连珠而出,直射的郑旺等人非死即伤。
紧跟着,五十余骑从街道中奔驰而出。
原本街道最多只能容纳两马并行,对骑兵并不有利。
可太史慈一马当先,一手连珠绝技,射的郑家家兵人仰马翻,一时之间,队伍变得混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骑士冲出了街道口,进入了宽阔的城门开阔地,紧随着太史慈冲杀进了人群之中。
这一下子变成了虎入羊群,驱赶着溃兵冲杀起来。
郑家部曲原本就是来源于盐斗,全无军纪可言,再加上郑旺第一个被射杀,整个队伍直接崩溃,残兵被骑士们驱赶着逃亡城门。
城门的两百人屁股都没坐热,就看见刚刚离开的同伴溃退回来了,顿时大惊失色。
为首的小头目还想要喝阻溃兵,却没想到只是刚喊了一声,就被突如其来的冷箭给一箭封喉了。
这下子连城门口的郑家部曲也炸锅了,有聪明竟然想打开城门往外逃。
可太史慈正盯着城门呢,谁敢进门洞去碰大门谁就必死无疑。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郑家部曲开始纷纷投降。
没一会儿的功夫,五百多人直接扔下了武器,抱着脑袋或蹲或跪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候,鲍虎才带着两百甲士和两百糜家部曲赶到城门口。
看着已经跪了一地的降军,以及降军之中,宛如神人一般的太史慈,鲍虎心中暗暗想着,自己家司马悍不畏死,勇武非常,仿佛虎罴一般无人能挡。
每次临阵先锋,所向披靡,敢阻挡者非死即伤。
鲍虎本以为世之猛将也就是如此这般了,可没想到太史将军竟然比司马还要厉害。
就在鲍虎暗自咋舌的时候,太史慈也发现了他。
“鲍军候,此处交给你负责固守,这些俘虏也一并交给你管束了,可有问题?”
鲍虎被点到名后,立刻一挺胸膛,应声答道:“请将军放心,虎必尽心竭力,守好南门。”
“善。”
太史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吩咐道:“你先让人收拢俘虏,随后再开启城门。”
说到这里,太史慈回头朝着身后骑士里点了两人:“王汝,李坦,你二人出城之后,直去海港,请董袭、甘宁两位司马立刻出兵。同时禀报公子,就说围攻糜府的叛匪已被击溃,南门已下,请他放心休息,明日定传捷报!”
甘宁、董袭眼下都是别部司马,各自分领自己的部曲。
“谨遵将军号令!”
被点到名的两人留了下来,剩余的人跟在白马银甲的太史慈身后,朝着西门疾驰而去。
**********
“你说什么?”
甘震只觉得自己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轻松之极的拿下了县府、武库、粮仓等诸多要害部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反抗。
更让他感到振奋高兴的是,十几家小盐豪门也无一例外的站在了他们一边,各自出人出力,多则上百人,少则数十人,十几家竟然也凑出来了近千人,听从甘震的调遣。
一时之间,甘震志得意满,只觉得自家兵强马壮,等拿下朐县,轻轻松松就可扩军万人。
朐县城高池深,各家盐商又都有储备粮食的习惯,到时候即便刘备发兵来攻,他们只需要据城而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熬退对方。
甘震唯一担心的就是糜家,在他看来,整个朐县里,也就糜家最为棘手,其他县衙的长吏衙役,城门的门卒,这些都不足为惧。
站在刘备一方的糜家,最少也有上千部曲,而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就算让糜竺、糜芳兄弟俩带走了不少,可糜府里最少还能剩下一半以上。
一旦硬碰硬的真动起手来,王煜还真不一定能打的进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嘱咐王煜使用偷袭的手段。
只要骗开了大门,那王煜人数的优势就能发挥出来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派点人手去糜府帮忙的时候,王煜的手下竟然溃退过来了。
同时给甘震带来了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是王煜被对方活捉了。
第二个坏消息是对方有铁甲士,而且还是大量的铁甲士。
至于郑旺已经被太史慈给阵斩了,因为那时候王家部曲已经溃散逃跑了,根本没人能看见这一幕。
“甘公,我等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几个小家族族长或是继承人都围在甘震身边,刚刚还一脸的谄媚,此刻已经变成了忧心忡忡,甚至有一两个眼中闪过寒光。
甘震心头一振,赶忙开口道:“诸位不必惊慌。这糜家老儿私藏铁甲,心存不轨,依大汉律当诛。王煜非战之罪也,乃是兵杖军械不如对方。为举大事,老夫亦有甲兵五十人,皆为猛士,可破糜家老儿。”
因为天黑的关系,再加上潘璋等人杀溃王家部曲太快,王家的溃兵其实也没看清楚到底有多少铁甲士,只是知道这些铁甲士凶神恶煞一般,见人就砍,而己方的还击却像是泥牛入海,根本破不开对方的防护。
故此,甘震其实并不知道潘璋手下有整整五百铁甲士,只以为这些人都是糜甑的部曲,所配铁甲,也都是糜甑跟自己一样收拢来的。
也是因此,他才能底气十足的安抚众人,并且派出了压箱底的五十铁甲士出马。
另外,甘震还生了个心眼,除了派出包含五十铁甲士的三百部曲外,也胁迫这些小盐豪们出动精锐,凑了一千人再次朝着糜家进攻。
这次进攻的主将,甘震交给了自己的孙子甘隆。
甘隆幼年丧父,是祖父甘震一手带大的。
这次跟着甘震一起出来,就是为了积累功勋声望。
若是这次造反成功,甘家说不得也要割据一方,甘震自然要尽早让甘隆历练起来。
本来甘震想的好好的,这次起事不但万无一失,而且也没有什么风险,给甘隆刷刷资历极其合适。
可谁能想到糜家老儿竟然藏的这么深,王煜那没用的东西一败北,引得这些小盐豪家族们都有些动摇了起来。
不让甘隆压阵,甘震还真怕这些小盐豪们反水了。
甘震的想法是很美好,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孙子,低估了对手的凶残。
甘隆带着一千人沿着朐城中心的大道朝着城南的糜府赶去,却恰好一头撞上了正在朝着北门机动的潘璋。
双方直接在长街中央遭遇,顿时爆发了一场激烈而短促的遭遇战。
而走在队伍中间甘隆眼睁睁看着五十甲士的先锋,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甲士硬生生杀穿了阵型。
朐县的长街已经很宽敞了,足以容纳两马并行,或者是五六个人排成一排。
如此一来,甘家先头的五十铁甲士,足足有十排纵深。
可这个男人竟然在短短的一刻钟内,杀穿了整个方阵,身上的黑色玄铠几乎被染成了殷红色,宛如佛家所言的厉鬼。
因为笮融的缘故,东汉末的徐州,算是佛教最大的一片土壤。就连甘家这种大盐豪大士族,都对佛经有所涉猎。
也正因此,甘隆在被潘璋劈成两半之前,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地狱恶鬼竟然是真的。
打头的铁甲士被斩杀过半,督阵的甘隆又被劈成了两个,这些临时凑起来的家兵盐丁们如何还敢再战。
哄的一声,发声喊就落荒而逃了。
潘璋倒是有些惊讶,迎头撞上的时候,他也被对方吓了一跳。
黑压压的一片铁甲士,这阵仗可不常有的。
潘璋一度还以为是不是盐豪们请来了什么外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
别的不说,能拿出这么多甲士的,至少也得是一方豪雄。
等到双方一接触,交上手之后,潘璋敏锐的察觉了对方的破绽。
对方这些人看似技艺不俗,也都见过血,是熟手。
可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很拉胯,最重要的是,军阵里的协同度相当的低,潘璋就带着十几个亲兵一阵突袭,竟然就势如破竹的杀进对方阵线了。
对面的铁甲士被潘璋这么投入阵中之后,竟然全无章法,既没有组织强大的反击,也没有协调阵线,而是呆愣愣的眼看着潘璋打开的缺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终直接透阵而出。
“不必去管这些人,让糜家人把铁甲剥了带走,其他的随他们跑,本部的目标还是北门!”
潘璋的命令很快就传达了下去,他带着三百铁甲士继续朝着北门而去。糜家部曲则花了一点时间,扒光了铁甲之后追着潘璋而去。
等到董袭、甘宁、蒋钦自朐县南门而入时,北、西、南三门已经尽数落入徐州军掌控中。
所幸还留了傻愣愣呆在县府中的甘震没有解决,被太史慈让给了董袭三将。
甘震被活捉之前还想要放火焚烧粮仓和武库,却被甘宁、蒋钦救下,而董袭则杀入县府,活捉了甘震和一众小盐豪的家族首领们。
一场叛乱就此被轻易镇压,东海举足轻重的盐豪集团就此灰飞烟灭。
其实这也是常理,东汉末年因为东汉的特殊体制,注定了这就是一个菜鸡互啄的年代。
毫不夸张的说,东汉末年的军阀战争,别说是和西汉征伐匈奴相比了,就连楚汉战争时期都是远远不如的。
朐县这种盐豪集团,放在和平时期有诸侯王和官吏的照顾,那自然是横行霸道之极。可一旦真动手起来,不过是一群不通阵战的私兵械斗罢了,如何阻挡得住经验丰富的徐州军。
等到刘封陪着糜甑、糜悦入城时,先行进城的陈矫、徐宣等人已经初步统计了这次平叛的收获。
仅仅是从朐县这十几家盐豪家中抄出来的财货,光是现钱就有数亿之多,金银布帛无数,还有大量的田产,商铺,工坊,山林等等产业。
另外,这些家族的粮库中也储存满了各种粮食,据诸葛瑾粗略检点,就至少抄出来了六十多万石,这也是甘震等人敢于据守朐县,对抗徐州的最大筹码。
除此以外,还有粗盐二十四万石,大小船只一百二十多艘,战马三十多匹,其余各色牲畜三千余头,其中耕牛就有一千两百多头。
另外,徐州军还俘虏了四千余精壮,铁甲七十六领,皮甲两千余领,弩八十余张,长弓三十余张,长刀一万六千余把,长枪两千柄,长戈四千杆,铁盾两百面,蒙皮木盾八百面,各色衣物两万套。
至于男女仆役,歌姬,舞女,娈童等等,也有上千人之众。
只看这些初步统计的收获,刘备父子可称得上是一波肥。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盐豪们的家产加在一起,足足抵得上如今徐州十年的税赋,由此也可见东海盐豪们有多豪富。
原来时空里,这些盐豪们活的相当自在,因为曹操从来没有打到过徐州东海岸。
后来又因为徐州人和曹操结下死仇的关系,曹操不得不把徐州让给臧霸管理,而臧霸已经和朐县盐豪们合作多年了。
东海盐豪们的覆亡,一直要到曹丕篡位之后,开始着力整顿经济,将盐酒铁等巨额垄断利益重新收归国有才告一段落。
刘封所在的这个时代,东海盐豪们的灭亡足足提早了二十五年,而这些盐豪们传承百年的积蓄也尽数落入了刘封手中。
刘封在动手之前,其实是相当谨慎的,不但抽调了大批的精兵干将,而且还趁着眼下徐州安定,四周没有战事的时机动手。
要不是甘、王、郑等人太过心急造反,刘封甚至还想等到关二叔到了之后再动手。
不过效果却是没现在这般好了。
整个朐县的人都知道是盐豪们突然动手叛乱,徐州军是被动平乱,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刘封是在次日中午时分,回到了他忠诚的朐县,重新入驻糜府。
虽然昨天糜府已经成了空壳,只有一些美婢奴仆还在府中。
可王煜带的王家部曲在开战之初就被潘璋给打爆了,后来增援而来的甘隆更是连命都丢了。
因此,宛如一块毫无保护的肥肉一般的糜府,竟然神奇的幸存下来,没受到半点乱兵的骚扰,更别说洗劫掳掠了。
“公子一番运筹帷幄,东海乱匪一鼓而下,一夜而平朐县盐豪,若非亲眼所见,矫绝不敢信。”
陈矫当先恭贺,顺便奉上一通彩虹屁。
陈矫的身段其实是相当灵活的,历史上他敢和明帝对峙尚书台,却不敢跟曹丕炸毛。
无非是欺负明帝是个正常人,还会演一下礼贤下士,尊重老臣。
至于曹丕,本质上就是曹操的亲儿子,连精神分裂都是一模一样。
陈矫要是敢和曹丕炸毛,要是曹丕精神好,那估计也就夸奖一下,要是精神不好,分分钟就凉了。
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曹丕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典型的受害者之一的夏侯尚。
从这一点上来说,曹睿还真有可能应该叫袁睿。
徐宣原本也想恭贺刘封,可听见陈矫这么吹捧了之后,他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只能冷哼一声,转而汇报起了其他事情:“公子,这是统计出来的各项收获,部分犯人的口供证实还有不少财货物资被藏匿了起来,目前正在刑讯之中。”
说到收获,徐宣心里是又惊讶又赞叹。
他完全没有想到,太史慈,潘璋,蒋钦等诸部竟然秋毫无犯,而甘宁、董袭竟然因为手脚不干净,直接杀了手底下二十几个贪墨金银珍宝的亲信部众。
在徐宣看来,这种军纪简直是过于严苛了。
只是这种严苛的好啊。
徐宣第一次看武夫那么顺眼,若是天下的武夫都像公子手底下的这些人一般,那可就太好了。
刘封打开绢帛翻看了一下,略一沉思,就开口道:“将现钱先拨出一百五十万钱,分派给诸将领。按照每人三百钱五铢的赏格发下去,军吏每级多加一百钱,另外再挑些肥猪、肥羊、美酒送去营地,让将士们好好放松一下。”
刘封一直以来讲究提高徐州军士卒的各种待遇,但严禁战后掠夺、贪墨、私藏财物。
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蒋钦等诸将也算是跟随刘封的老人了,就连其中最为贪财好货,胆大妄为的潘璋都在这点上老老实实的,也就不意外董袭、甘宁会如此果断处置跟随他们的亲信部众了。
“陈先生。”
刘封冲着陈矫喊了一声。
陈矫立刻直起身体:“公子有何吩咐?”
刘封笑道:“陈先生这些日子可多询问刘珙朐县情况,原朐县县吏也都调拨归先生管辖。封已经修书家父,欲举荐先生为朐县县令,若无意外,任命州令已经在来朐县的路上了。”
陈矫一听,顿时惊喜之情,充盈肺腑:“这、这如何敢当。”
历史上陈矫先被陈登征辟为功曹,干的都是高难度的活。
举个最突出的活来说明一下有多难。
跑去找正在打官渡之战的曹操请求援兵,而且还是为形同藩属炮灰的徐州陈登求援。
当时的曹操其实是不想派遣援兵的,在他看来,最好陈登和孙策同归于尽才是天胡结果。
如此之高难度的事情,结果陈矫硬是给办下来了,这才能确实也是相当不俗的。
但最搞笑的是,曹操挤出来的援兵还没到广陵,陈登已经用计策把孙权给赶回家了。
第193章 善后朐县
即便有了这么大的功劳,而且因为请求援兵的事情入了曹操的眼界,可陈矫当上县令,依旧是好几年后。
现在刘封居然直接推荐他为朐县县令,可想而知是少走了多少路。
一旁的徐宣听到这一番话,眼睛登时瞪的老大。
他有些不敢相信,陈矫这么个同族而婚的人,居然能被公子如此推举。
徐宣心里有些嫉妒,但他却没有记恨。
徐宣的性格就是如此,看不惯就会说,但对事不对人。
他一直针对陈矫的原因,本质还是陈矫同族而婚,还不肯和老婆和离这件事情,也算是另类的对事不对人了。
“宝坚先生。”
徐宣正想着该如何向刘封揭露陈矫的真面目时,却忽然听到刘封在叫他。
“公子,属下在此。”
刘封和熙的说道:“宝坚先生刚直正气,嫉恶如仇,正是郡国从事的合适人选。封欲向家父举荐先生为东海从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郡国从事虽然只是六百石的州府大吏,可论实权,恰恰是管着县令的,是州府考核地方的重要手段之一。
更巧合的是,朐县隶属于东海,而东海从事可不就是考核东海诸县令和郡府的要职吗?
如此一来,徐宣虽然品级上不如陈矫,可在实权上却恰好反超了对方,这让徐宣很是高兴。
况且一任郡国从事之后,徐宣也可迁为县长、甚至是县令。
如果陈矫在朐县任上没做出什么大成绩的话,双方仕途并不能拉开多大距离。
陈矫神情虽是波澜不惊,可眼中却流露着无法隐藏的郁闷之情,徐宣却是满脸感激。
刘封心里也是好笑,他也知道徐宣并非官迷,而他就是和陈矫杠上了。
原时空里,这两个人可是杠了整整一辈子,而且陈矫明明官职、爵位要更高,可却始终拿对方没办法。
到了曹丕朝,本来徐宣是跟不上陈矫了,偏偏又在南征大魏吴王的时候入了曹丕的法眼,双方又并驾齐驱了。
到了曹睿时,陈矫不过是敢于杯葛司马懿并非托孤之人,而徐宣都被明帝视为能担托孤之重的人才了。
也就是徐宣死的早,不然至少也能混到蒋济、陈群那一档。
看着徐宣横眉冷对陈矫,而后者眼观鼻心,心无外无的样子,刘封摇头失笑。
看来在这个时空里,徐宣和陈矫还是会继续杠下去了。
很快,太史慈等人收拢了兵马,安置好了投降的家兵精壮后,齐齐来到糜府复命。
刘封自然立刻召见了他们。
“拜见少主!”
太史慈等人身着铁甲,却依旧单膝跪地,拜行军礼。
“老师请起,诸位将军也都请起。”
刘封很是客气,将军两字也让董袭、蒋钦心中窃喜。
甘宁和潘璋倒是满面喜色,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论军阶,两个人可都只是别部司马而已。
可天生骄傲性格,却把刘封的吹捧照单全收了。
你还别说,潘璋和甘宁两个人相处的竟然不错,不过甘宁最为亲近的竟然是太史慈。
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都极为擅射的关系,甘宁竟然对太史慈很是服气,相处融洽。
诸将一一禀报自己所行任务的结果,俘虏的安置,以及犒赏的发放。
别的不说,光是刘封所部的徐州军的待遇,绝对是冠绝此时大汉的,当然,这说的是常规部队。
至于各家军阀的心尖宝贝的核心部曲,比如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的大戟士、曹操的虎豹骑、青州军核心精锐等等,待遇还是有所不如的。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刘封也可以算是把自己所部全部当成核心精锐在养了。
“老师。”
刘封朝着太史慈唤了一句:“你可从广陵军所部中任意挑选两百人作为骑兵预备,这次缴获的战马也悉数划拨于你,年内我再给你调拨一百匹战马。”
太史慈一听,顿时大为惊喜,赶忙起身道谢。
刘封却是摆摆手,他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无非是臧霸臧太守的几百匹战马快要回来了,这些战马既然是他刘封出的霜糖、雪盐,那自然应该归他刘封。
这应该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文珪,你部也是一样,可于广陵军中精挑骁勇敢战之猛士,铁甲军扩编至两千人,我年内再给你补充两百套铁甲。”
刘封的话让潘璋兴奋的蹦了起来,两千人的编制,那潘璋的军阶肯定是要向上动一动了,保底也是个校尉。
“璋谢少主隆恩!”
刘封摆摆手,让潘璋起来。
随后看向董袭、甘宁和蒋钦:“元代、兴霸、公奕,你们每部可扩编至千人,此次缴获的大小船只尽数调拨给你们。不过我有言在先,汝等虽独立成军,却要多加配合。水军不同于陆军,不勤加操习演练,临时配合,战力不升反降。伱等都是水战英豪,切不可麻痹大意。”
“是!谨遵公子之令!”
董袭、甘宁、蒋钦也都站起身冲着刘封单膝叩谢。
尤其是董袭和甘宁,他们俩都是新附之人,刘封却以心腹之姿相待,扩军增编,犒慰劳赏,尽皆一视同仁。
这让董袭、甘宁毫无生涩之感的就融入了徐州军中。
“还有一事,水军不仅仅是要习惯江河,也要习惯远洋。”
刘封这里所说的远洋并非后世的远洋航行,其实是近海航行。
东汉时期的航海技术其实相当发达,孙权时就北至辽东,东去倭国和台湾,南至中南半岛。
这也是刘封提出这个要求的底气。
“至于船只调配,你们可自行商量,然后上报州府核准即可。”
江河中的船只与大洋中的船只是两种船只,别的不说,一个淡水,一个咸水,光是这个区别就相当的大,更别说海上风浪是江河中的数倍甚是是十数倍了。
董袭等人都纷纷应是,就连甘宁都温顺如猫,毕竟刚刚得了个大果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炸毛。
刘封也是满意之极,知道这些盐豪们肥的不行,可真没想到盐豪们竟能肥到如此程度。
历史上糜家能拿出一个亿财货的嫁妆,又加上两三千健壮僮仆投资末路的刘备。
这些盐豪们虽然单个比不上糜家,可凑在一起,却是好几个糜家的体量了。
也难怪承平年代时,有徐州大半财货在东海,东海大半财货在朐县之说了。
之前和糜竺商量恢复彭城国的时候,刘封甚至暗示对方可以先把嫁妆拿出来支持一下彭城国财政。
糜竺惊讶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可刘封还是挺尴尬的。
要早知道能发这么大的一笔财,当时就不提这个事情了。
有了这么大一笔财货,刘封并没有想要大肆扩军,他最想要的是靠着这笔钱粮把彭城国,下邳、东海被曹操肆虐过的县邑恢复起来。
现在这笔钱投入进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徐州的收入最少能够增加五成,要是乐观一点的话,甚至可以翻上一倍。
同时,军械物资的产出也会大大提升,一年之内铁甲的产量能够提高到三百套一年,两年内提高到四百五十套,三年内提高到六百套。
安抚完朐县之后,刘封留下陈矫代理朐县县令,徐宣辅助,周泰、蒋钦、甘宁、董袭等暂时驻军朐县之外,带着太史慈的骑卒和潘璋的五百铁甲士,押送着四千余投降的叛匪,以及大量价值比较高,诸如金银珠宝,素练丝绸等财货朝着郯城而去。
其他的五铢钱、粮食等重物则会由周泰,蒋钦、甘宁、董袭走水路缓缓输往郯城、彭城和广陵。
没办法,谁让粮食太重了,只有走水路消耗才能最少。
半路上遇到了二叔,带领着两千人正要赶往郯城。
看见刘封安然无恙,关二爷虽然神情不见变化,可刘封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轻松和欣喜。
关心了刘封一番之后,二爷本想继续前往朐县。
刘封自然不想让二叔再白跑一次,于是借口俘虏众多,人手不够的理由,让关羽先护送他回郯城。
关羽考虑了一下,虽然有心执行刘备的命令,但也确实放心不下刘封,于是在刘封的请求下折兵而返。
同时,关羽和刘封同时飞书前往郯城请示刘备。
虽然总共也就这么点路,但有没有请示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区别。
甚至刘备大概率不会在意,可凡事就怕万一。
当刘封和关羽回到郯城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刘备竟然亲自出城迎接他们。
“封儿,你这次做的甚好。”
饶是刘备经常夸赞刘封,这一次也是特别认真。
原因也很简单,好大儿给的太多了。
光是清理出来的浮财就价值六亿以上,其中金银折价两亿。还有那六十多万的粮食,想想今年年初时,糜家、陈家尽力帮忙,也才凑了十万粮食,这一口气可就多了六倍。
而且据审问俘虏,这些人还在朐山等山中坞堡里囤积了不少粮食,保守估计也是十万石以上。光看这些人家兵、盐丁就养活了上千人,还有为他们种地、煮盐的佃户、盐工,自然需要大量的粮食。
既然刘封已经平安回来了,朐县的叛乱也被平息,关羽自然不用再去朐县了,直接留在了郯城。
同时,刘备也应允了刘封所请,分别表奏陈矫为朐县县令,徐宣为东海从事,暂驻朐县,主持善后朐县盐豪叛乱一事。
徐宣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自身又极其清廉,用他来收尾,刘封非常放心。
“封儿,这笔钱粮,你看如何是好?”
刘备脸上笑呵呵的,这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仿佛像是在做梦。
这是何等梦幻的美梦?
去年年初,自己还在青州窝着,挂着平原相的官职,却已经让袁谭给赶过黄河,寄居在齐国了。
那时候自己钱粮不过数百石,兵丁不足千人,何曾能想得到如今的风光。
就凭现在的实力,别说是袁谭了,就是袁绍亲自南下了,刘备也有信心和他掰掰手腕啊。
“父亲,孩儿还是觉得用来屯田最为划算。”
刘封力劝刘备继续种地,眼下徐州要人有人,要地有地,要粮食有粮食,要资金有资金,而且彭城还有铁矿、煤矿,又是水运陆地交通枢纽,实在是天赐宝地。
原来徐州还易攻难守,可现在北边的两山河谷,西边的任城天险、鲁、沛两国尽入徐州之手,整个徐州腹地已经有了遮蔽,成为了大后方。
再加上局势难得的安定,这要是能趁机种上两三年的地,徐州甚至都可以反过来北上河北,主动去找袁本初的麻烦了。
刘备神情有些犹豫,他并非不愿意屯田,这可是收拢流民,拯救苍生的好事情。
只是刘备犹豫的是要不要投入这么巨大的资源种地。
刘封再接再厉:“父亲,可还记得孩儿上次所谏之言吗?如今徐州周围都在征战,是难得可以吸收人口的最佳时机。等过了这段时间,曹操击败了吕布,袁绍击败了公孙,袁谭吞并了孔融,孙策横扫了江东。到那时候,各路军阀都会意识到自家人口的空虚,徐州再想招揽人口,可就难如登天了。”
“就以兖州为例,黄巾之乱前,兖州共有户口八十万,人口四百余万。可如今,经历了黄巾之乱,兖州内讧,恐怕连百万之口都未必达得到了。”
兖州的曹吕之争实在是太过惨烈了,当中还夹杂上了各种天灾,兖州当时粮价甚至一度到达了十五万钱一石的天价。
当然,这个价格也是有价无市,周围的粮商谁敢在这时候贩粮去兖州,去了也是被抢的肥猪。
整个兖州被劫掠、杀戮、饿死的百姓,远超之前黄巾之乱、诸侯讨董和兖州内战的总和。
经此一役,原本实力极其强横,十八路诸侯独占四路的兖州直接雪崩,再也不复当初的盛况。
曹操后来主要还是靠豫州的梁、沛、陈、鲁四国,以及耗费了曹操绝大部分心血和资源的颍川郡屯田为根基,得以抗衡袁绍。
兖州当时和曹操的关系,也就比徐州和曹操的关系好上那么一点点。
所以曹操官渡之战之后,根本拿不下河北,反而自己赤壁惨败之后,险些栽了大跟头。
曹操封公之后,宁可深深得罪河南士族,也要把封国建在河北,制衡河南士人是主要原因,同时曹操同河南百姓的关系极为恶劣,这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父亲,兖州的人口下降,并非全是死亡了。”
刘封接着说道:“其中最少有二三十万,是流离失所,成为了周边各州的流民。”
说到这里,刘封露出一个有些阴险的笑容:“要是咱们这时候宣布在彭城屯田,你说兖州会有多少百姓蜂拥而至?”
“兵法有云,食敌一钟,胜吾十钟。”
“其实治国也是如此,策敌十民,远胜过杀敌十人。”
刘封的道理浅显易懂,刘备一听就明白了。
可他还是有些许的犹豫:“这……会不会太狠毒了些?曹孟德这人可是很能记仇的,心眼特别小。”
刘封却是满不在乎:“父亲,只有兖州虚弱无力,曹孟德此人才会理智清醒。倘若兖州兵强马壮,恐怕就是荀文若、程仲德、戏志才、夏侯元让一起劝谏都没用,曹孟德必定会来找徐州麻烦,兴兵犯境。”
“孩儿此策,正是为兖、徐和睦而定。”
刘备眨眨眼睛,你爹我才是曹操的好友,你怎么像是比你爹我还了解曹孟德那脾性?
刘备仔细这么一想,以曹操的个性来看,刘封还真就看的极准。
“行吧,既然如此,那子仲那边要加的担子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刘备用手轻轻捋须,皱着眉头:“得给他调些人手过去,否则他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刘封赞同的点了点头:“父亲,子敬经营郯西三县的屯田已有时日,毫无差错,可调至少彭城为总负责人,此外,琅琊诸葛兄弟,下邳陈琬、陈应兄弟,也都是可用之人。还有臧宣高之子臧艾,孙观之子孙毓,昌豨之子昌荣,以我来看,都有一县之才,可放手试用之。”
臧霸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连同妻妾一同留在了郯城。
虽然刘备没有要求,可他手下的泰山党们有样学样,也都把家眷留在郯城作为出外带兵的人质。
可这些人在郯城也无所事事,尤其是臧艾、孙毓、昌荣等人都能力不俗。
既然如此,缘何不利用起来,想必臧霸他们收到自己的子嗣融入徐州官吏集团,也会感到非常高兴和安心吧?
“哦?”
被刘封这么一提醒,刘备也想起来了这些人。
别看臧霸他们号称泰山贼,可他们兄弟六个人,个个都认识字,读过书的。
尤其是臧霸,父亲是县中大吏,从小就以士族方向培养的,只是臧霸本人更喜欢豪强路线而已,最后也亏得豪强性格,才救了自己老爹一命。
“可以,就让他们去给子仲打个下手。”
刘备点点头,甚至还举一反三起来:“陈公马上就要到了,正好可以向其询问豫州名士,但有所荐,备无有不从。”
刘备口中的陈公,自然就是陈群的父亲,陈登的偶像陈纪了。
豫州实在是不太平,尤其是靠着司隶的颍川郡,今年又被张济领着西凉军给扫荡了一遍,处境十分惨烈。
大量的豫州士人再次出逃,原来时空里是逃往了荆州。
这个时空里应该有些不同了,徐州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逃来徐州。
别的不说,杜袭、杜畿、赵俨、繁钦这些人才,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豫州。
第194章 荆州之议
其中杜畿是司隶人,可谓是天子脚下,但眼下的处境却和颍川一样惨,一样得往南边跑,历史上这位也去了荆州寓居了好几年,在建安后才回到了河南。
最后,他竟然是因为和一个汉家死忠耿纪交好,才被汉家殉葬者荀彧发现了其才干,最后逼着耿纪举荐给了汉贼曹操,最后成了曹魏忠臣。
当然,他还有一个以前默默无闻,现在却声名鹊起的孙子——杜预。
这位可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也是明朝以前唯一一个进了文武庙的全才。
这都不是说他把武侯都给压过去了,毕竟文庙本身并不像很多理解的那样,是和武庙的对应文人版本。文庙本身其实是儒家的自留地,范围也仅限于儒士,仅仅是因为中国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使得大家把儒和文划上了等号。
所以诸葛亮在明代以前入不了文庙,并不是诸葛亮不够好,恰恰是诸葛亮太强了,强到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梦想而已。
可即便如此,杜预这全才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对于陈纪的到来,刘封也是相当期待的。
因为他和刘备早就商量好了,到时候会请陈纪出任广陵太守,同时,从广陵郡中划出北边的诸县成一个海西郡,以诸葛玄为太守。
这个想法刘备也已经在私人渠道中透露给了刘先,相信刘先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回荆州,告知刘表的。
以刘备父子的讨论,刘表大概率会认为这是一个善意的逢迎,表达了徐州对荆州的友善,再搭配徐州以食盐求购粮食的背景,能大大增加达成合作的可能性。
刘备父子这边商量着勤修内功,继续夯实基础。
荆州那边也在商议关于徐州的交易。
蒯越与蒯良到时,蔡瑁、刘磐、张允、刘阖、邓义都已经尽数到场。
蔡瑁,字德珪,是刘表的小舅子,同时也是南郡太守,而刘表现在驻扎的襄阳,就是南郡的治所,可见蔡瑁的实力和地位。
刘磐是刘表的亲侄子,勇力过人,是刘表嫡系部曲的代表人物。
张允则是刘表的外甥,分领刘表嫡系部曲中的部分水军,和刘磐一起构成刘家嫡系武力支柱。
刘阖,字开阳,乃是荆州南阳郡人,现为刘表别驾,之前策反甘宁等人反叛刘璋的,便是此人。
邓义,字子孝,乃是荆州章陵郡人,现为刘表治中,足智多谋,擅长分析局势。
章陵郡本是南阳郡,是东汉末年自南阳郡中所分,为袁术所占,后刘表击败对方,将其占领。
再加上蒯越、蒯良二人,整个荆州中枢的最高层,除了黄祖以外,尽数到场。
“异度、子柔来了,还请快快入座。”
原本刘表在沉思,听见动静后抬头看见蒯越、蒯良,便露出笑颜,邀请二人入座。
蒯越、蒯良谢过刘表之后,入了坐席,会议正式开始。
“诸位,刘始宗修书一封,回报于我,此中所叙之事很是重要,不得不请诸位一同商议。”
刘表说着话,将刘先的书信取了出来,让近侍送到蒯越跟前。
其他人先到的人已经看完书信,只有蒯越和蒯良刚到,还没来得及看。
蒯越和蒯良迅速的看完了书信。
刘先在书信里主要说了三点情况。
第一,江东局势危险,刘繇有倾覆之祸。
第二,徐州对宗室之盟很有兴趣,但在援扬的问题上,缺少粮食。
第三,徐州愿以食盐换购荆州之粮。
蒯越看完之后,陷入沉思之中。
蒯越不但要以荆州出发思考问题,同时也要以蒯、蔡联盟的角度思考问题,更要以蒯家的视角思考问题。
刘表耐心很好,并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一盏茶后,看完书信了的蒯越起身拱手问道:“不知明公与诸位对此,是何看法?”
刘磐第一个起身道:“叔父,磐以为粮食不能换。”
“哦?”
刘表点点头,鼓励道:“磐儿有何想法,可试言之。”
“叔父,粮乃兵胆也。”
刘磐开始解释起来:“我州位于扬州之上,若要伐扬,可顺流而下,极其方便。之前磐还忧心徐州之军收复广陵,饮马长江,会否趁袁术、刘繇争夺江东而借机过江。若是徐州大军因为缺粮而动弹不能,这岂非是天助我荆州?此时卖粮于徐州,岂非是割肉以饲饿虎?若待其恢复元气,我荆州莫说是下江东了,恐怕得先考虑该如何自保了。”
刘磐作为刘表的亲侄子,本身又是统带刘表直属部曲的重要将领,他的话显然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有可能是得到刘表授意的。
因此,刘磐发言的时候,场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表的身上,而没人去看刘磐本身。
听完刘磐的话后,刘表点点头。
刘磐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起大军南下,趁着徐州没有粮食,无法过江的时候,抢先下手,夺取江东。
蒯良听完刘磐的话后,起身冲着刘表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磐将军所言,过于草率也。”
刘磐和张允俱为刘表表奏为中郎将,故此蒯良称其为将军。
“明公,磐将军南下江东之策略,完全寄希望于徐州缺粮,而江东无兵。”
蒯良笑着摇起脑袋:“此大谬也。”
“徐州乃天下九州之一,虽屡遭兵祸,损失巨大,可其广陵郡却不受影响。今秋收在即,未有听说广陵绝收,可见刘徐州所言缺粮,乃是用粮甚巨,而并非磐将军所言之无粮也。”
“刘正礼单骑下江东,不过数月,便得到江东士民豪杰的支持,一举将袁术赶过长江,可见江东人心在刘。孙伯符承其父烈,奇袭丹徒得手,却始终攻不下吴县,可见一斑。”
蒯良此时视线转向刘磐,像是对着对方发问道:“始宗信中有言,刘正礼尚有精兵两万,粮秣军械可供应其一年所支,又有丹阳北可供立足。若以磐将军之言,我军顺江南下,先攻何人?”
“这……”
刘磐被蒯良问的一懵,确实该先打谁?
肯定不能先打刘繇,可刘繇却堵在了攻打孙策的外面。
若是想先打孙策,那也得刘正礼同意才行。
可现在刘正礼摆明了宁可邀请徐州军过江,也不想荆州军顺江而下。
如何说服刘正礼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蒯良继续说到:“明公,我州盐货,日益减少,襄阳盐价已经涨二十一钱一升,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恐百姓不稳啊。”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
二十五钱一升,相当于两千一百钱一石食盐了。
这价格,还只是粗盐,的的确确是相当昂贵了。
蒯良是襄阳本地士族大豪,在当地有大量的产业,可偏偏食盐却不在蒯家手中,而是被刘表收归州中。
整个两汉时期,荆州的食盐来源主要都是江淮地区,尤以徐州为重。
川盐和关中的卤盐产量较小,往往当地就能消化掉,多余的产量才会销往荆州。
现在这两边同时对荆州禁盐,甚至刘璋还暗中派人偷偷在荆州大量购买食盐运回川中,属实是回馈了刘表一波。
眼下食盐价格暴涨,士族豪强百姓都有不满。
哪怕是蒯良家想要吃盐,也得购买这两千一百五铢一石的高价盐。
同时,荆州粮食连年丰收,包括蒯良家这种士族豪强家的粮仓也已经堆满了粮食,使得荆州粮价很是便宜。
按理来说,荆州丰收,粮价很是便宜,粟米甚至都跌到了一百五十钱一石的价格。
而曹操所在的兖州粮食价格飞涨,即便是现在,一石粟米都能轻轻松松的卖到几千上万钱一石。
可为什么荆州不能把粮食运去兖州卖呢?
因为天下大乱了。
绝大部分的囤积居奇,必须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王朝还镇的住场子。
王朝一旦崩溃了,你还想囤积居奇,那简直跟找死没区别。
而且兖州如此混乱的局势下,一个粮商想要运送粮食去兖州贩卖,这路上得雇佣多少武装才能保护得了自己?
这些人可都是要吃粮食的。
所以这些粮食往往只能烂在库房里,也没有路子可以出售到需要粮食的地方。
可现在,徐州给了荆州这么一个机会。
徐州愿意用食盐来交换粮食。
更妙的是,徐州和扬州还有大江连通,运输成本和风险成本几乎降到最低。
虽然袁术还盘踞在淮北,可他的地理位置却是陷入刘表和刘备的夹击之中,他现在都在想尽办法的想要和刘表议和,如何还敢袭击刘表的船队。
综上所述,蒯良于情于理都要站在支持和徐州交易的一边。
蒯良表态之后,场上局势一比一。
刘磐不同意卖粮,想要趁机顺江而下,攻打江东。
蒯良却是支持卖粮,想要和徐州达成交易。
坐在上首的刘表频频点头,似乎把蒯良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可不经意间,却是给了自己外甥张允一个眼神。
张允立时起身说道:“子柔先生此话谬也。”
“我荆州素来缺盐,并非眼下才有。”
张允朝着刘表拱手道:“正因如此,我荆州才应向外拓展。若是能够成功拿下江东,有了吴郡、会稽郡中的盐场,荆州日后吃盐,将在不会受制于人也。”
没等刘表点头,治中邓义开口反驳道:“能拿下江东自然再好不过,可张将军能担保能事情必成吗?如今刘正礼本就偏向徐州,只问徐州借兵,而问我州求取物资援助,此中防备还不够明显吗?”
邓义这波属实是不给半点面子,直接嘲讽张允眼高手低。
“你!?”
张允顿时怒火上涌,恶狠狠的盯着邓义,可后者却是丝毫不惧,悠然自得的坐了回去。
场上的比分又变成了二比二。
张允和刘磐虽然都是刘表的晚辈,也算得上是远亲,可其实关系并不咋样。
他们俩能异口同声的支持东征江东,显然是很代表了刘表的心意了。
可邓义的反对,却意味着荆州士人表示刘表的心意并没有太多的用处,至少他们荆州士人并不在意。
刘表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了下来,他今天只是想试探一下荆州高层对攻打江东的态度。
没想到这些士族名士竟然丝毫不给面子,反对的如此激烈。
紧跟着,刘阖开口发话,表态支持东征,可紧跟着蒯越也表明了态度,反对东征。
这样一来,局势已经到了三比三,还剩下蔡瑁和远在江夏郡的黄祖没有发表建议了。
黄祖远在江夏,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因此蔡瑁就显得很是重要了。
蔡瑁是实权太守,别看刘表也坐镇襄阳,可南郡的实权却是在蔡瑁掌控中的。
其实与蒯越相比起来,蔡瑁更为保守,而蒯越更为进取。
只是刘表对蒯越的才能十分忌惮,始终不敢信任对方,更别提放手使用了。
如此一来,荆州的格局就变得更加保守起来了。
不过不论如何,蔡瑁至少还是统兵将领,也是荆州的大将,如果他能够支持自己的话,那局势就会不一样了。
刘表的目光转移到蔡瑁的身上,竟然主动询问道:“德珪,你可有高见?”
蔡瑁容貌俊朗,身材高大,和演义中的小人形象完全不同。
真正的历史上,蔡瑁和曹操的关系相当好,两人还是少时相交,多年好友。
蔡瑁也和袁绍认识,关系也很不错,而且目前阶段的蔡家和蒯家其实是袁绍党的中坚,而并非是曹家的中坚。
听到刘表问话,蔡瑁也不再捋须,放下手来整理了下思路,回答道:“诸位之言,瑁觉得都有道理。若是以瑁之见,明公可一起采纳。”
“一起采纳?”
刘表被蔡瑁给说愣了。
两条南辕北辙的意见,如何能一起采纳?
蔡瑁见状,继续说道:“明公,我州缺盐严重,百姓已经被迫淡食度日。长此以往,恐怕连耕种干活的力气都要没了。因此,徐州的食盐必换无疑。”
刘表脸色微变,不过他也知道蔡瑁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人哪能长期不吃盐,短时间里撑一下还行,时间一长,那可是要出事的。
可蔡瑁这话却等于是站到了荆州本地派的阵营里,这让他很是不悦。
只是蔡瑁的话尚未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东征其实也无不可,如今西、北、南三面都有强敌,唯有东面,可以突破,若是错过这个时机,的确着实可惜。”
刘表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这蔡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当刘备是傻子吗?如果没粮那或许会坐视荆州吞并扬州,可有了粮食,怎么可能还会无动于衷?
蒯越轻笑一声,显然他已经猜到了蔡瑁的想法。
果然,蔡瑁紧跟着说道:“明公若要入扬,何必去江东火中取粟?豫章就在我州身边,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我们不如将目光放到豫章郡上,替刘正礼先代管一下。想来刘正礼也不会有所反对吧。”
原来蔡瑁所谓的一起采纳,是改变了东征的内涵。
他所谓的东征,不再把目光定为江东,而改成了豫章。
豫章面积很大,一个郡的版图甚至有有徐州两三个郡国那么大,人口也有近一百七十万之多。
如果能够吞下豫章,不断不但使得荆州有了东面屏障,更能直接威胁到九江、丹阳两郡。
历史上孙家对抗荆州上游时,最重要的就是三位一体的防线。
这三位一体,就是豫章、丹阳和九江。
蒯越心中冷笑,蔡瑁还真是活的一手好稀泥。
和三国演义不同,蔡瑁从来就不是什么水军都督,统帅荆州水师。
实际上的蔡瑁,一直都是实权封疆大吏,历任章陵太守、江夏太守、南郡太守等。
后来张羡叛乱,刘表也是派了蔡瑁为帅,耗时数年平定荆南。
所以,蔡瑁其实跟水军的关系并不大,或者说绝非单纯的水军将领。
也因此,蔡瑁改顺江而下江东的战略为蚕食或鲸吞豫章。
顺江而下江东,得利的是刘表、刘磐、张允甚至是黄祖。
而攻略豫章的话,那么得利的却是他蔡家了。
对此,蒯越洞若观火,心中的冷笑更多的却是针对刘表的。
果然,听了蔡瑁的话后,刘表脸色一变,先是恼怒,可随后又渐渐的变成了深思。
蒯越嘴角微微勾起,心叫果然。
刘表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动摇的人。
他最初的愤怒,是因为蔡瑁没有给他满意的回答而愤恨,可随后却又因为蔡瑁的建议而动摇了。
因为蔡瑁的建议看起来风险小,收益大。
攻略豫章,不会得罪刘繇和刘备,反而还能从刘备那获取食盐,同时又让刘繇和孙策之间彼此牵制。
等到自己拿下了豫章,即可水路并进,席卷江东。
听起来非常完美,可只有蒯越这样的顶级谋士才会看出这计划的荒谬。
首先,刘表在荆南的统治其实是很薄弱的。
眼下荆南对刘表的臣服,是因为刘表是朝廷所拜的荆州牧,本质上是拜服于东汉中枢而非是刘表这个人。
想要攻略豫章,无疑是从长沙郡和江夏郡出兵最为合适。
可如果后路根基不稳,还谈什么攻略豫章呢?
另外,扬州的精华无疑就是沿江四郡,豫章、会稽地广人稀,而且又多是山地,汉蛮杂居,哪里能和沿江四郡这种精华地带相提并论?
也就是蔡瑁这种夸夸其谈之辈才会想出这种愚蠢之极的变通。
第195章 勾连徐州
以蒯越来看,此时应该果断改变战略,抛弃扬州刘繇,直接遣使与徐州会盟,以军粮为饵,邀请徐州平分扬州,甚至是袁术。
江北两郡可归徐州,荆州则取江东,再额外补偿对方钱粮,通商贸易食盐,如此一来,荆州将全取长江天险。
甚至必要的时刻,把丹阳郡和吴郡都让给徐州也没关系,只要保住了豫章郡和会稽郡,荆州对交州可就彻底包围了。
到时候再将交州拿下,岂不比在扬州蹉跎来得划算?
一旦拿下了交州,又可两面包围益州。
听闻刘季玉暗弱无能,益州内部叛乱四起,东洲人与益州本地人势同水火,此诚可以图之。
只是蒯越知道刘表不会听自己的。
因为刘表的性格既狠且稳。
刘表的狠在于面对危局,敢于拼死一搏,而且手段酷烈,不计后果。
可他的稳在于,非到临渊之时,则必瞻前顾后。
譬如明明图谋西川,却总是零敲碎打,不敢下重注。
派了刘阖前往益州煽动益州本地豪强叛乱,却碍于名声不敢直接出兵呼应,坐视甘宁等人被刘璋镇压,简直可笑至极。
诚然,刘表的政治手腕相当之强,入荆州短短几年时间,已经通过联姻和亲族编制起了一张忠于刘表的势力,可有了本钱之后的刘表,却表现的越来越吝啬,远远没有单骑入荆州时的豪气了。
况且蔡德珪的计划看起来是调和了两派的矛盾,可实际上本质却还是站在荆州本土派一边的。
因为满足了本土派最大的需求,那就是卖出多余的粮食,买进稀缺的食盐。
所以蒯越兄弟乐得支持蔡瑁。
果然,如同蒯越所猜的那样,刘表听完蔡瑁的话后,竟然真的心动了。
因为在刘表的眼里,蔡瑁这个方案投入小,收获大,是典型的以小博大,只是这个方案也并非完美无缺,它最大的弊端就在于后患较多。
因为攻取豫章等于把战略主动权交了出去,能不能把豫章吃进肚子里的关键,将不在于刘表和荆州,而在于江东局势的变化了。
也不知道刘表是智略不足,还是刻意忽视,他只看到了以小博大,却看不到后面的缺陷。
“好,既然如此,那就以德珪的方案去办。”
其实刘表也确实有自己的盘算,并非完全像蒯越想的那样不堪。
蒯良的那句徐州并非无粮深深的打动了刘表,让他意识到徐州只是缺粮,不是无粮。
如果自己顺江之下,趁火打劫鲸吞刘繇的行动真的激怒了刘备,对方挤出粮食来和自己火拼的话,那荆州真的未必能坚持的住,因为那时候很可能就是刘表以一敌三了。
刘繇旧部哪怕投奔刘备也不会支持自己,更别说旁边还有个深仇大恨的袁公路了。
再加上荆州食盐价格居高不下,刘表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稳妥。
对于刘表的决定,刘磐和张允倒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对于他们来说,虽然下江东再好不过,可要是转而攻取豫章,也不是不能接受。
刘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刘阖虽然是南阳人,但他更为亲近刘表,算是刘表在荆州本地的代言人,也因此被刘表征辟为了别驾。
因此,刘阖一直以来都是努力的调和刘表和荆州本地士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在决策时,也更多的偏向于刘表的要求。
只是这半年来,刘阖的身体越来越差,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下身后事了。
随后,刘表和众人还商谈了粮食换购食盐的交换比,以及交换数量。
对于交换数量上,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尤其是蒯、蔡、刘等人都极力赞成多多益善,甚至还请刘表下令让黄祖派遣船队参与交易。
只是谈到粮食换购食盐交换比时出现了一点分歧。
因为榷盐权在刘表的手中,故此,刘表希望由州府以固定价格收购荆州士族百姓的余粮,然后再以一个固定的价格换购徐州的食盐。
这话一出,蔡瑁、蒯良、蒯越、邓义等人纷纷激烈反对,就连往常一直站在刘表一边的别驾刘阖也不赞同。
可刘表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并暗示价格可以商量,但这个模式不能改动。
刘表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坚决,一来是因为如果放开,他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榷盐专权可就废了一半。二来也是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霜糖和雪盐的存在。
对于刘表来说,拿下江东自然是最优选择。
也正是因为对江东的渴望,让刘表并没有对蒯越等人如实相告,至少霜糖和雪盐的消息就让刘表给隐瞒了。
刘表是担心这两样东西会影响荆州士族的判断,让他们更加倾向于和徐州换购食盐,
只是刘表没想到,哪怕这两样东西的消息都被他给隐瞒了,可这些本地士人依旧如此强烈的反对下江东的战略。
在下江东的方案被否决了之后,刘表就更不想把这份好处让出去了,索性下定了决心吃独食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最终刘表答应不论徐州方面给出什么价格,他以一百八十钱一石的价格征收粟米,大麦、小麦和稻谷,以两百五十钱一石的价格征收稻米,黍米和大豆,以三百钱一石的价格征收梁米(优质小米),以四百五十钱一石的价格征收豆豉。
同时,刘表还答应以1200钱一石的价格出售徐州食盐,最少供应在场诸家十五万石。
平心而论,刘表这个价格不算过分,可他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这赤裸裸的把荆州士族大家们甩到一边吃独食,不但让在场所有士族大家的人都相当的不舒服,而且还让蒯越开始怀疑起刘表用意来。
他对刘表太了解了,刘表这人不到临渊,不会冒险。
可这一次,刘表却冒险了。
刘表不惜和荆州本地士族大家撕破脸,也要在中间拦上一手。
这更让蒯越怀疑起其中到底藏了多大的好处,竟然让刘表如此硬气了。
事实上还真让蒯越猜到了,刘表非要在中间拦上一道,除了榷盐以外,最大的意图就是独揽霜糖、雪盐这两样价值千金的东西。
这要是操作的好了,利润甚至三五倍于粮食换购食盐的好处。
“异度,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到家之后,蒯良就先开口,显然蒯良也察觉到其中的反常了。
蒯越点了点头:“其中必有我等所不知的情况。”
蒯良看了兄弟一眼,半是提议道:“那你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蒯越像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开口回答道:“派人去徐州看看吧,听说徐州刘使君也是汉室宗亲,能征善战,政通令和,外可抵御曹孟德,内可臣服不平。若是能够同他结个善缘,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善,就依异度之见。”
蒯良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个事情:“对了,诸葛异公听说还在徐州,他还是徐州琅琊人士,你不是与他有旧交吗,正可写信与他。”
蒯越点头同意:“可也,我这就修书一封,送去徐州。”
除了蒯家兄弟外,蔡瑁等人回去之后也都很是不虞,只是他们没有像蒯家兄弟俩想的这么深,更没有他们俩这般胆大,居然想直接绕过刘表,联系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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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在回到郯城的第二天,便前往拜访臧艾。
臧艾这时自然早就知道了刘封即是昔日的糜封。
只是被骗了的他却也生不出半点的气,对方用的乃是阳谋,别说自己了,足智多谋的父亲不也照样入套了。
收到刘封来访的消息后,臧艾带着弟妹们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刘封下车之后,快步走向臧艾,握住对方的手,亲热的喊道:“士勤,多日不见,实在是事务缠身。先前被家父派往广陵,此后又去了朐县,昨日方回。这一得空,就来见你了。”
臧艾,字士勤。
对于刘封的热情,臧艾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他其实还有些愧疚,羞惭于同刘封会面。
在臧艾的认知里,并不是刘封买粮坑害了他,而是他父亲割据开阳,不臣州府,引来刘备的平叛。
刘备获胜之后,还不计前嫌,重用臧霸,如今见到刘封,对方的态度又如同初见一般蔼然可亲,臧艾心中很是惭愧。
臧艾犹豫半天,还是吐出一句:“公子,艾愧不敢当。”
“士勤何出此言啊。”
刘封拉着对方的手,看向臧艾的两个弟弟:“士勤,还得劳烦你为我引荐一下了。”
臧艾赶忙介绍起来,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名为臧舜,一个名为臧贺,大的已经十一岁了,小的七八岁。
随后,臧艾将刘封引入正堂,奉上茶汤。
客气几句之后,刘封将话题引入正轨:“士勤,封此来,乃是特地为了请你出山,助我徐州一臂之力。”
臧艾吃了一惊,不明白刘封的意思。
刘封进而说道:“士勤有所不知,如今彭城国百废待兴,别驾糜竺已为我父任命,转为彭相,我想举荐你出山,担任彭城县县令一职,不知士勤可否愿意。”
臧艾更吃惊了,完全没想到刘封竟然是请自己出任县令的。
他爹可是在任城当国相啊,这就放他去彭城当县令了?
彭城到任城国可是近的很,走水路只要两三天功夫就能到了。
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这种信任的感觉,使得原本就是个老实人的臧艾被感动到了。
“蒙公子不弃,艾必尽心竭力,治理地方,安抚百姓。”
刘封大喜过望,将臧艾搀扶了起来:“士勤,还有一事情想要麻烦你。”
臧艾拱手道:“公子尽管吩咐,艾愿效犬马之劳。”
刘封接下来简单的叙说了一下彭城的规划。
主要就是两块,第一部分就是招抚收拢流民,然后重新安置他们屯田,由州府提供口粮、种子、农具和衣物,收成则五五分成。
另外一部分则是开凿矿山,增加铁矿和煤矿的产量,将之输送往下邳的铁营。
目前定下的是,招募矿工三千人,待遇为每人每月给粮米五石,钱五百。
刘封本来还想加上伤残死亡补助,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一来,反对的力量会很强大,二来,条件真这么好,百姓反而会怀疑里面有什么阴谋了,三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战争,如果输了角逐天下的大战,那眼下做的一切都将会是昙花一现,毫无用处。
待遇之所以定的这么高,那是因为矿工也需要养家,而且工作非常沉重,因此刘封尽量把待遇调高了许多。
毫不夸张的说,这待遇可比东汉朝廷以往招募矿工多多了,哪怕是正式招募的矿工,待遇也只有这三分之二左右,至于囚徒铁奴之类的罪犯或者是服役的劳役,那更是待遇极差了。
交代完具体的事务后,刘封提出了要求,希望臧艾能够为自己推荐几位人才,如今彭城国可是百废待举,对于干员能吏也是非常匮乏的。
臧艾刚开始还没听懂刘封的意思,刘封只能无奈的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想请他推荐孙毓、昌荣等人出来任官。
听完刘封的要求,臧艾又一次震惊了,只觉得刘封和刘备父子俩当真是气度恢弘,心胸竟然如此之大。
臧艾他爹五个月前可还在开阳当地头蛇,不服刘备的号令呢。
眼下摇身一变,直接成了任城国相,成了两千石的封疆大吏,听说最近还要继续扩军。
现在刘封还亲自出面,征辟臧艾、孙毓、昌荣他们这些泰山党的第二代出来做官,起步竟然还是县令、县长。
虽说是百废待兴,一片白地,可州府给的帮扶、资金和物资,那可是真的海量数字。
臧艾觉得有如此之多的帮扶还干不成的话,那他们真不如老老实实回家生娃去了。
于是,臧艾给刘封打了包票,孙毓、昌荣的事情就由他来负责。
刘封从善如流,答应了下来。
*************
丹阳郡郡治宛陵城内。
周瑜阅罢书信之后,将它放到案几上,目光落在书信上,可实际上却是神游天外。
这已经是孙策这两个月来的第三封书信了。
自从孙策拿下曲阿之后,立刻就给周瑜送来了书信,希望他能说动周尚举兵呼应自己。
周尚这时候倒是有些心动了,可周瑜却反而慎重了起来。
不怪周瑜不慎重啊,因为这两个月来,刘封给他写了六封信,比孙策足足多了一倍。
孙策虽然不知道,可他在书信上的策略却是被刘封给完爆了。
这也是周瑜慎重起来的重要原因。
孙策其实非常聪明,不但战术一流,战略眼光也很不错,而且性格果断坚韧,当真是继承了孙坚的许多优点。
孙策很敏锐的察觉到,他能不能横扫江东的关键,就在周尚身上。
只要周尚能够偷袭牛渚,刘繇是必定防不住的。
这不是说周尚的军事能力有多强,而是周尚一旦反水,就代表着整个丹阳郡都不可信了,刘繇也就失去了他最后一块立足之地。
这对于刘繇军的军心冲击是无比巨大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原时空里,吕布偷袭下邳得手之后,其实总共也就三千多人马,根本不足以防守下邳城,刘备当即就带了一万人回援,想要重新拿下下邳。
可结果却很惨淡,这一万人走到下邳城下,一仗没打,竟然直接一哄而散了。
原因就是信心崩了,这些人的家眷都在下邳城里。
在信里,刘封给周瑜详细的分析了孙策的缺陷和弱点,以及周尚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最重要的是,周家即便帮助孙家横扫了江东,又能得到什么?
尤其是两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周瑜。
第一句话是,孙家全取江东之时,就是周尚卸任丹阳之日。
第二句话是,袁术对周家的忌惮,更在对孙家的忌惮之上。
原因很简单,周家可是二世三公的淮泗第一大家族,而且势头极猛。
别看后世孙吴什么四大江东世家,这些人给周家提鞋都不配。
在桓灵二帝时期,周家其实上窜的势头相当厉害,如果东汉能再稳定个二三十年,周家最少也是个三世三公的家族。
可惜周瑜因伤而死之后,周家就直接退出历史舞台了。
周瑜冷静下来之后,认真的推演了一下,发现还真如刘封心中所说的那样。
孙家要是真的把刘繇赶走,夺下了江东,周家反而保不住丹阳这块地盘。
以袁术以往的表现来看,确实是以自己门生故吏加孙家将领五五分,非袁术门生故吏的其他士族子弟,在他手里几乎分不到蛋糕,而且往往还会成为受害者。
真是这样的话,那周家现在真正要做的反而是帮助刘繇稳定局面了。
周瑜小心的取出另外一封书信,是刘封最近寄来的一封。
在这封书信里,刘封不但毫无遮掩的告诉周瑜,刘繇已经向徐州求援,而且徐州也已经答应了。
目前大军驻扎在广陵,不日就要渡江入驻江乘县。
只是因为粮食短缺,目前无法大规模渡江行动,希望周家能够站在刘繇一边,稳定住局势。
刘封还极力邀请周瑜前往徐州做客,并暗戳戳的表示,若是周瑜有意徐州的话,徐州早就虚位以待了。
与刘封的热情诚意相比,孙策这边就很没有诚意了,通篇都是叙旧,怀故,也没有任何实际的承诺。
虽然周瑜也清楚,孙策并没有太大的实权来酬功。
帮一把兄弟没关系,尤其还是自己欣赏看好的兄弟。
可如果要自己家付出惨痛代价来帮助兄弟,这可就说不过去了,也没法和家族交代啊。
第196章 孙乾访会
其实刘封也不算欺骗周瑜,历史上周家就是落了个鸟尽弓藏。
孙策横扫江东之后,周尚就被扒掉了丹阳太守的职位,被叫回庐江,同时还委任了自己的从弟袁胤为太守了。
这一釜底抽薪,使得周家在丹阳的数年经营毁于一旦。
不知道当时的周家有没有后悔抛弃刘繇,援助孙策这一举动。
当然,刘封也不是傻子,他虽然没有欺骗周瑜,所说的一切情报也都是真实的,可问题是,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对方。
显然诸如徐州正在往豫州和荆州方向采购粮食,以及朐县获得了几十万石粮食的事情,刘封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如果周瑜真的以刘封书信里的情报来对刘封做不利的事情,恐怕会摔上一个大跟斗。
“再看看吧。”
考虑再三,周瑜还是决定再观望一阵。
无论如何,徐州军确实已经饮马长江,而刘繇的扬州军也的的确确和对方关系不浅。
周家的细作也早就传回消息,许劭和滕胄前往徐州求援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太久。
周瑜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至少现在名义上的丹阳太守还是周尚,而且周家也实际上掌握着下丹阳的实权。
对于刘封邀请周瑜前往徐州游历的邀请,他还真就动心了。
不过动心归动心,贸然前往,风险还是不小。
于是,周瑜将书信收好,然后取出一张佐伯纸,开始书写起来。
这封书信乃是寄往徐州鲁肃的,他和鲁肃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两人一见投缘,而且对鲁肃的能力、眼光、品行,周瑜也是非常认可。
因此,周瑜想要从鲁肃那里探听一些情报。
哪怕这些情报只是鲁肃可以透露的部分,也未必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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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十多天的跋涉,孙乾终于到达了会稽郡沿海,自钱塘县登陆,不及休息,便轻车赶往会稽郡治所山阴县。
山阴县也就是后世的绍兴。
别看日后的绍兴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被宁波和杭州给瓜分了。
可在东汉,山阴就是会稽郡的郡治所在,不论经济,人口,都毫无疑问的压了杭州和宁波一头。
此时的王朗也为孙策猛攻吴县而感到惊怒。
袁术虽然名为左将军,可实际上却是汉贼,但凡忠诚汉室的地方官员,就没有一个服气袁术的。
从陈温到陆康,再到陈珪,又到王朗。
他们都早就看穿了袁术的残暴和二心。
眼下孙策势如猛虎,连下吴郡四县,还在香草河大破刘繇,吴景大军又把吴郡郡治吴县包围,连日猛攻,几次险些破城。
要不是吴地士族在这关键时刻,经过豫州名士许靖的调和,暂时放下了和吴郡太守许贡之间的矛盾,全力支援许贡守城,恐怕吴县早就被吴景给拿下了。
其实孙家在整个吴地的声望是相当复杂的,支持孙家的人和反对孙家的人都相当的多。
很多人都只知道孙策攻打庐江,害的陆康最终病死,陆家的子弟伤亡过半。
可知道孙家对陆家有恩情的人却并不多。
当初孙坚在长沙担任太守的时候,隔壁的零陵郡宜春县被反贼围攻,局势岌岌可危。
按照东汉的制度,太守的职权只在自己的郡境之内,非中枢诏令,太守不得带兵出境。
当时孙坚的属官、亲信左右力劝孙坚,可孙坚却说:“越界征讨,是为保全郡国。即使以此获罪,我也无愧于天下。”
孙坚去了之后,零陵叛匪居然畏惧他的大名,一哄而散。
当时宜春县的县令,就是陆康的侄子。
孙坚直到死,应该都是汉室忠臣,其言其行,一片忠汉之心。
只是汉末的士族却从来不信任孙坚,也不喜欢孙坚。
因此,相对简单划分的话,那么在吴地,士族就是坚决的反对派,平民则大多支持孙家,而豪强则对半开。
这样的结果在孙策进入吴地之后,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孙策现在手里总共就吴郡北部的四座城市,全部都是他派兵攻打下来的,没有一座是直接投降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吴地的统治阶级其实是不欢迎孙策的。
可孙策在占领曲阿之后,短短的几十天里,就有数千人来投,从这一点上来看,孙家在吴地的声望又是很高的。
可见,支持孙家的人大部分都是平民了。
而豪强大概率还都在观望,或者倾向于和士族联手,使得孙策在江东举步维艰。
听到孙乾报上名字和来意时,王朗立刻下令迎接。
王朗本就是徐州东海郡郯城人,刘备现在的治所就是王朗的家乡。
刘备素有仁德之名,现在又是徐州牧,王朗本能的对刘备抱有好感。再加上他此时已经离开家乡三年,也想通过孙乾了解一下家乡的妻儿亲人的近况。
见到孙乾之后,双方分主宾坐下。
孙乾从怀中取出两份书信,让近侍递给王朗。
“王府君,这两份书信,一份是您家人给您的家书,我主派我前来来之前,就告知了您的家人,并让他们修书一封,容我带来。”
孙乾好整以暇的向王朗介绍道:“另外一封书信,则是我主亲自所书。眼下孙策横行吴地,攻打吴县,一旦让他夺取了吴县,下一步必然会是会稽,王府君当早做准备。”
听说是家书,王朗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徐、扬虽然紧挨着,可距离着实不近,毕竟王朗的家乡可是在徐州北部的郯城,而会稽则在江东的右下方。
不过王朗毕竟是名士能吏,压下心中的激动后,他先行打开的却是刘备的书信。
刘备书信中,自然是先对王朗表达了一番钦慕思贤之情,同时狠狠夸奖了会稽郡功曹虞翻一番,随后则开始给王朗分析了孙策占领吴地之后,必然会兵锋直转会稽,以及预测孙策的进攻方向。
除此以外,刘备在书信里还向王朗推荐会稽名士周昕,并详细介绍了周昕与袁术的宿怨。
周昕兄弟三人可是铁杆的袁绍党,当初曹操和刘备来丹阳募兵的时候,周昕就很大方的一口气支援了他们四千人。
后来又为了袁绍在豫州和孙坚大打出手,战败之后退往扬州,结果没两年又赶上袁术逃跑来扬州,双方又是一顿火拼。
虽然史书上周家三兄弟只有寥寥几笔,可实际上这几年里,这三兄弟真没少出场。
王朗看罢之后,心中很是震惊。
因为刘备心中所写的想法和推测,竟然与他不谋而合。尤其是刘备预言孙策必然从固陵渡钱塘江攻击固陵旧城,这让王朗很是钦佩。
至于书信最后所写,提醒王朗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在固陵的西南边,有一条查渎小道,可渡江后直通高迁屯。
同时,书信中还告诉了王朗一个重要情报,孙策之从叔孙静此时就住在钱塘江对岸的富春县。
一旦孙策顿兵于固陵城下的话,那么孙静是一定会去给孙策送兵送粮送计谋的。
孙静在富春县居住多年,他不会不知道查渎小道的情报,而这个高迁屯就在固陵和余暨县之间,是最适合囤积粮食的兵家要地。
如果王朗采纳固守固陵的意见,那么高迁屯必然会成为王朗军重要的前线屯粮点。
一旦孙策派出奇兵出查渎小道,直插高迁屯,不但能直接切断固陵前线和余暨县之间的联系,还会有断粮的风险。
而孙策军占领了高迁屯,反而会有了稳定的粮食供应,主客之势,瞬间易手。
看完这一段,王朗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不知道查渎小道的存在。
若是等孙策过了钱塘江,兵临城下了才知道这个消息,那对王朗军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尊使,刘使君目光远大,军略过人,朗叹为观止。”
王朗放下书信,将刚才紧张到屏住了的废气缓缓吐出,感激道:“此书信中的金玉良言,朗必牢记不忘。”
孙乾拱了拱手:“王府君之赞誉,外臣回返之后,定当如实禀告我主。王府君,周昕先生乃是会稽名士,我主建议府君千万不可忽视此人。若得周昕先生襄助,会稽郡能幸免于难的把握当大大增加。”
王朗点点头,今日所闻甚多,他也需要和自己的亲信心腹商议。
“尊使远道而来,如今也该累了,请先歇息一晚,明日我当设宴款待尊使。”
孙乾欣然从之。
等孙乾走后,王朗立刻把功曹虞翻给请了过来。
虞翻,字仲翔,会稽郡余姚县人,性格直率坦诚,辅佐王朗守护会稽。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他也成功的保住了王朗的性命。
虞翻不但为孙策器重,就连曹操也想要招揽他,其才能也是非常卓绝的。
听了王朗的话后,虞翻登时色变,脱口惊叹道:“刘使君莫非来过我会稽?”
王朗摇头否定道:“刘使君常年在北,不曾到过会稽。”
虞翻却是惊容不减:“只看刘使君对我会稽地形如掌中观纹,就连我这本地人都不知晓的查渎古道,他却知道,翻并非是不信府君之言,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了。”
王朗认同的点点头,随即问道:“仲翔,那你对此如何看待?”
“孙贼必如刘使君所料那般,取固陵,偷查渎,奔袭高迁屯。”
虞翻斩钉截铁道:“府君可从刘使君之计,请动周昕先生襄助。关键时刻,我们还可在查渎出口处设下埋伏,若是能够一举擒斩孙贼,则会稽可安矣。”
既然左膀右臂的功曹虞翻都如此看好刘备的计划,那王朗只能欣然接受。
送走虞翻之后,王朗打开了家书仔细观看起来。
信是王朗的妻子所写,备述王朗大儿子王肃年前得了一场大病,是州牧刘使君请客名医华佗为王肃诊治,才救了回来。
另外,还叙说刘使君经常有礼物馈赠,逢年过节都遣人问候,恩遇极厚。
王朗看完书信后,感叹刘备仁厚重贤,亲笔写下一封感激的书信,准备明日交给孙乾,委托他带回徐州,面呈刘备。
第二日,王朗宴请孙乾,虞翻作陪。
在宴会中,王朗表达了对刘备的感激之情,以及自己愿意听从刘备的建议,征辟周昕为校尉,统管郡内军事的态度。
此时,孙乾适时的送上第三封书信:“府君,此信乃是鲁国相陈逸所书,其父乃是昔日太傅陈蕃公,而周昕当年的老师,就是陈蕃公。此信虽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但也算是我主的一点助力了。”
王朗、虞翻闻言,顿时大喜。
孙乾看情况不错,会稽郡这几年也是风调雨顺,粮食丰产。
于是,孙乾试探性的提出是否能够购买一些粮食。
王朗和虞翻商量了一下,最后婉拒了孙乾的请求。
王朗和虞翻之所以会选择拒绝,是因为孙策军的压力太大了,打仗就是靠的粮食,征兵也要粮食。
会稽郡现在粮食是挺富裕,可万一开战之后吃紧了的话,王朗可没地方去买粮了。
不过王朗和虞翻商量了一下,愿意馈赠给徐州粮食两万石,以帮助徐州收拢难民。
王朗自己就是徐州人,眼看着家乡父老缺少粮食而挨饿,当然想要帮上一把。
难得功曹虞翻也赞同,王朗自然乐得同意了。
孙乾立刻大礼拜谢,虽然买不到粮食,可白得两万石粮食,又怎么会不满意呢。
也就是会稽郡未经战火,王朗治理有方,这几年又风调雨顺,才积累下不少仓储。
历史上孙策打下会稽郡后,所得不逊色于吴郡。
仅仅休息了两三个月,就开始入侵豫章。
这时候袁术可是已经不在供给孙策军粮了,距离那么远,他也供应不起了。
王朗和虞翻送粮的心意十分真挚,直接从郡府粮库中调拨出粮食,还为孙乾准备了船只。
王朗带着虞翻亲自到码头给孙乾送行,让孙乾十分感激。
当然,王朗也不是滥好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加深和刘备之间的关系。
听说刘备已经拿下了广陵,与孙策也不过一江之隔。
万一会稽郡这边压力太大,刘备看起来还是要比刘繇可靠的。一旦刘备从孙策背后发起攻击,两面受敌的孙策恐怕也只有回师救援一条路可走了。
既然刘备有亲近之意,王朗自然愿意投桃报李,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的有好消息频频传到郯城刘备父子的耳朵里。
自八月开始,徐州就已经在四面八方招揽流民,无论是北方的青州,还是西方的兖、豫、又或是南方的扬州,都有流民灾民不断的往徐州而来。
徐州为这些流民准备了大量的物资,同时从各地抽调了许多吏员,并且许诺他们破格升迁的承诺,使得这些喜出望外的长吏们任劳任怨,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收拢流民的任务中去了。
按照刘封出的点子,收拢流民时,有家庭的壮年劳力,可先安排在各地帮忙秋收。
春耕和秋收是任何时候都最缺少人手的时候,而且又有州府负担一半的粮食,所以这点流民家庭根本轮不到普通百姓雇佣,直接就让当地的士族豪强们包圆了。
而形单影孤的个人劳力,女性则被收拢到城里,进入试验阶段的纺织作坊中,扩大产能。
男性则被集中起来,分批次送往各地的铁矿和煤矿,享受高额报酬。
对于这些有一口饭活命就满足了的壮力,不但没有半点埋怨,还是各种千恩万谢。
进入九月之后,流民数量开始渐渐变多了起来,毕竟随着时间的发酵,以及天气开始转冷,真要等到冬天降雪之后,就算想迁徙也大概率得冻死在路上了。
八月时,徐州每天也就十几户不到几十户迁徙而来的流民。
进了九月之后,人数开始暴涨,一口气翻了倍。
等到了九月底,每天迁入徐州的流民已经超过了一百户。
要知道不少小县一个县的人口也才两三千户,县城里可能只有一千户人家。
这等于是每十天就有一个县城的人口迁入徐州。
原本准备的人手又开始不足了,刘封不得不把刘儿营的人手几乎全部撒了出去,就连年初才刚入营的那些孩童里,但凡超过十二岁的,也尽数跟着出去打下手了。
与之相对的,粮食也在源源不断的送出去。
九月中旬每天需要消耗粮食一万多石,这还没算矿工的粮食支出。
而且眼下因为秋收的关系,其实粮食消耗是减半了的。等到十一月底秋收彻底完结之后,支出的粮食直接就要翻上一倍。
不过流民所带来的也绝不仅仅是负担,好处其实要更大。
光是铁矿和煤矿的产量就提升了两倍,已经远远超过预定计划的增长150%的目标,而且还在不断的增长。
同时,迁徙来徐州的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农夫,还有许多带有手艺的工匠,其中包括铁匠、木匠、衣匠等等,甚至还有从扬州跑来的造船匠人。
这些珍贵的人才都让刘封挑选了出来,安排到各种作坊里。尤其是造船匠,直接护送去了朐县海港,现在的徐州可是不差钱了,需要大量的战船和商船。
对于徐州的这波招揽,其他各州都相当难受。
只是徐州北方主要是北海国和东莱郡,孔融和刘备关系很好,而且也不是那种宁可饿死百姓,也不放他们出境的性格,自然视若无睹。
兖州曹操还在和吕布鏖战,双方已经打的精疲力尽,决胜很可能就在这一两个月里了,也没功夫和徐州计较这个。
豫州郭贡都是刘备的盟友了,而且跑的也不是他梁国人,自然乐得看笑话。
吃亏最大的除了曹操,自然就是袁术了。
但袁术能拿刘备怎么办?
要是他真能把刘备怎么样的话,早就再度起兵攻打广陵了。
第197章 勃勃生机
在这乱世之中,徐州难得的迸发出了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刘封不断的上调期望值,原先打算将明年的甲胄产量提高到三百套,可现在来看,至少可以提高到四百套甲胄,甚至有望冲击一下五百套的数字。而且这还能同时保证其他武器、农具、铁制品产量的提升。
除此以外,人口也最少能够恢复到两百万以上,这对于粮食产量和兵员募集都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这一来一去,人口的增减可是两倍值的。
扬州的人口其实并不多,这也是刘封心里的心病。
整个扬州在东汉末年,仅仅只有四百三十三万人口,其中豫章郡就占了一百六十六万。
偏偏豫章郡地广人稀,又有许多山越蛮族,管理起来相当困难。
拥有人口四十八万的会稽郡,情况其实和豫章是很雷同的,只是因为开发早,所以情况要比豫章好上一些。
因此,扬州利用效率最高的人口,其实只有沿江四郡。
而沿江四郡的人口加一起也只有二百十九万,因为袁术的大恩大德,这个数字如今恐怕最多也只有原来的七成,甚至只有六成。
徐、扬两州最核心的土地上,人口加一块都不足三百万,这才是刘封着急着疯狂抓流民的最大驱动力。
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官渡之战的时候,袁绍光冀州的人口就有四百万以上,而曹操豫州的人口也在四百万以上。
所谓的官渡之战,其实真就是冀豫争霸。
冀州加汝南郡对阵豫州的其他郡加上兖州。
东汉末年菜鸡互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各路军阀都只知道搜刮,而不知道治理。都是头一回当军阀,没经验啊。
九月时,四月份上路前往辽东的购马团队回来了。
不过带回来的马匹却是不同,原来购买的是二等马二十匹,三等马八十匹。可现在却变成了一等马三十匹,二等马五十匹,三等马只有四十匹。
听了商队的主持人回禀之后,刘封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其中的根本原因,就是霜糖和雪盐。
这两样东西,在辽东引起了公孙家极大的兴趣。
这个公孙家和公孙瓒是同族,但已经分裂,双方关系还极为恶劣,甚至互相攻伐。
袁绍日后名义上占领了半个幽州,可其实只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在鲜于辅等人的手里,旗帜鲜明的支持曹操,剩下的三分之一,就在辽东公孙家的手里了。
对于北方,热量是非常稀缺的,尤其是霜糖这样高热量,口感又好的宝物,甚至是被当做神药仙丹来看待的。
因此,价格自然是又上升了一大截。
而且商队主持人臧明也是个聪明人,察觉到异样后,立刻表示霜糖只能以黄金和特等、一等战马来换购。
公孙家内部不是没有人想黑了这一票,可被家主公孙度直接斥退。
在公孙度看来,你黑了这一票,不但名声损失了,日后也再也买不到这等宝贝了。
况且马匹而已,辽东难道还缺马?
会有这样想法的人,大概率就是在以公谋私。
于是,公孙度亲自做出,特等马数量稀少,距离明马也仅仅是一步之遥,自然是不能给的。
可一等马匹还是能拿出不少用于交换的。
这里的马匹分级,名马自然是曹操的绝影,刘备的的卢,吕布的赤兔这一等。
而比这些马匹略差的,就是特等马匹。
特等马匹是最顶级的马匹,名为名马,肩高最低也在六尺以上,比如赤兔马,传说赤兔马的肩高竟然有八尺,相当于一米八六的人类身高。这种名马可遇而不可得,名人得之,可彪炳于史册。
一等马匹是比特等马匹要逊色,是常规级别里的顶级马匹,名为戎马,肩高普遍在四尺四寸以上,达到披甲骑兵坐骑的优良标准。价格普遍在八万钱到十万钱不等,因资质而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
二等马匹则是要比一等马稍弱,名为田马,肩高普遍在四尺一寸以上,达到披甲战马的最低及格标准。这个等级的马匹,已经是批量化出售了,大量交易的时候,只会订立一个协议价,而不会每匹定价。
三等马匹自然是比二等马匹还要逊色,名为驽马,肩高在四尺以下,是无法成为披甲战马的,只能作为轻骑兵或者披甲骑兵的代步马匹。价格相当便宜,两、三万钱即可购买一匹。
最后一档次则是耕马、车马,只能用来耕地、拉车,这种马匹相当便宜,八千到两万即可购买一匹。
臧明这次带去二石霜糖,价值两百四十个金饼,一个金饼官方报价是一万钱,可在北地已经可以兑换一万五千钱了。
而且臧明坚持要求霜糖只换特等和一等马,最后成交三十匹一等马。
剩下的雪盐,也被臧明谈成价格三百万钱,换购了五十匹二等马。
再用臧霸让他多带的布帛绢丝等财货,作价一百万,公孙度给了个优惠,购买了四十匹三等马。
臧明这次任务完成的非常漂亮,只是等他回到琅琊的时候,开阳却已经变天了。
作为忠臣,臧明甚至一度想要杀马潜逃。
幸好陈登及时阻拦了对方,并且告知对方臧霸已经高迁,转任任城国国相了。
臧明半信半疑,随后陈登紧急报请郯城,臧艾此时已经走马上任,和孙毓、昌荣等人前往彭城担任县令、县长。
没办法,只能请出臧霸的二儿子臧舜前往琅琊,说服臧明。
幸好这也不是干仗,臧舜虽然才十二岁,但他只要出现在臧明的眼前,就足以证明陈登的话了。
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末了,知道了自己误会了的臧明还想要以死谢罪,却被陈登所拦。
对于徐州来说,如此忠臣义士,自然是多多益善,如何能在此枉死。
最终,臧舜带着臧明,以及整个商队前往郯城,刘封亲自出城迎接。
这可是整整八十匹能够披甲的战马,就是三等马匹也可以作备用马,徐州拢共才多少马匹,这等于直接增加了徐州战马总量三分之一。
刘备对此也是很是高兴,与刘封商议之后,就委任臧明成为商队主事。既然对方已经和公孙度都搭上线了,如此合适的人选,显然没有必要再另外寻找了。
“父亲,看来这船只建造还得加速啊。”
刘封知道贸易来钱,但不知道贸易这么来钱,尤其还能换到徐州需求极大的战马。
现在来看,徐州广陵种植的甘蔗和江东的甘蔗已经不太够了,还得继续扩充货源,会稽那边是有甘蔗产出的,但不多,大头还是得靠交趾。
交趾一地的蔗糖产出,要比徐、扬两个州加一块儿还要多的多。
而且交趾也不只有蔗糖这一个好东西,其他还有明玑、翠羽、犀、象、玳瑁、异香、美木等各种珍惜奢侈品,卖到北地绝对是一本万利。
另外,交趾还有大量的粮食,人口,以及优良的稻种。
后世的占城稻,其实在东汉就已经有了,在江东可一年三熟,在广陵以北,也可一年两熟。
徐州并不缺水,有大量的水田可以种植稻谷,再加上广陵的一年三熟,粮食产量增长个三五成简直易如反掌,就是翻倍也犹未可知。
刘备点头赞同,反正这方面他也不是太懂,刘封既然有兴趣,又精通,索性就全部交给刘封去办了。
于是,刘封直接又下了五十艘远洋楼船的订单,同时还将自己记得的一些造船工艺写了下来,送给造船工匠们参考。
这些技巧大致包括水密隔舱、半固定式集装箱等等。
这些和后世的同类物品相差极大,但胜在能够变形使用。
就比如水密隔舱,以东汉的技术自然不可能做得到真隔离。但哪怕只是减少海水进入的速度,在关键时刻就能拯救一条船只的生命。
另外半固定式集装箱,则是因为东汉时代的船只重心很不稳定,尤其是偏转之后极难恢复重心。
如果将货物都装箱存放,然后再以绳索固定,如此一来,重心的问题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虽然并非彻底解决,可至少也是改进了许多。
诸如这类的技术,刘封可谓是挖空心思,毕竟沉一艘船,那损失可真不小。
东汉时代的船只其实真不贵,一艘一百吨排水量的楼船,仅仅只要十万钱,竟然和一匹一等马差不多价格。至于小船的价格,那就更加便宜了,全新的舢板也仅仅只要一两千钱,走舸、游艇稍贵一些,但也超不过三千钱。
一艘最大型号,能乘坐二十人的艨艟,也只要五千钱。
也难怪西汉、东吴动不动上万条战船,十多万水师兵了。
同样,水军显然还应该要继续扩充,不过暂时不用直接招募水军官兵,而是可以先以商船队伍作为第二梯队,招募人手。
这样一来,水军需要扩充的时候,直接从商队中抽调骨干即可。
此外,朐县海港,广陵、彭城、任城、郯城等濒临大海,湖泊和河流地方的驻军,还可以增加一笔伙食开支,用于采购鱼肉。
这个时代的鱼是相当便宜的,除了贵人吃鱼脍的那些少量大鱼,其他品种的鱼类、海鱼以及小鱼、螃蟹、蚌壳等等东西,都是完全不值钱的。
因为这些很难养活,而且极为容易腐败,渔民根本不敢多留。也正是这个原因,孙家部曲在江东和荆州时,伙食都很好,因为他们有鱼肉补充。
不久之后,许劭和步骘从陈国归来。
许劭毕竟是天下名士,又是豫州本土大佬,他的面子还真起了不少的作用。
至少骆俊还是相当给许劭面子的,不但表示愿意馈赠给许劭军粮一万石,另外还可以平价出售十万石粮食。
同时,刘繇也派孙邵赶到徐州,表示愿意将江乘县让给徐州军暂驻,威胁孙策后路。
这一万石军粮,虽是许劭的面子得来的,但刘繇也没要,直接转增给徐州军,就当是进驻江乘县的补给了。
随后,刘备下令,命赵云出兵两千,进驻江乘县接防。
江乘与丹徒陆地相连,有大道衔接,再加上江都的水路威胁,等于从两个方面包围了孙策后路。若是等到徐州军水军成军南下,那孙策和袁术就要被彻底分割成两块了。
因而,这给孙策带来的威胁还是相当大的。
与此同时,徐州西北方的兖州济阴郡定陶县城下,正进行着一场决定整个兖州命运的决战。
一方是出兵前来攻打定陶的曹操,另外一方则是从东缗县和陈宫一起聚集兵马一万多人,前来救援的吕布。
曹操带兵两万余人,围攻定陶不下,于是便大起营垒,将定陶团团围住,同时分出兵马,去四下里收割定陶城周围的粮食,好补充军需。
只是曹操万万没想到,吕布来的竟然这么巧,恰好就在他把士兵派出去收割粮食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想要召回士兵,至少要一天时间。
“明公,末将愿殿后,请明公先退。”
曹仁作为曹操手底下最能打的将军,也是极少数的方面大员,他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曹仁和夏侯惇的定位是截然不同的。
曹仁是军事上的方面大员,而夏侯惇则更偏向于政治。
因此,夏侯惇一般都是代替曹操镇守居城,又或是极为重要的城市。而曹仁则是独领带兵,负责方面向的军事任务。
毕竟在曹操骑兵之前,曹仁就已经有八百部曲,在江淮地区起兵造反了。
“明公,您乃是万金之躯,不可轻易犯险。”
曹洪也在一旁劝说着,在典韦被曹操相中之前,他的安保任务其实是曹洪负责的。
由此也可见曹操对曹洪的信任,而曹洪也没有辜负这样的信任,在荥阳兵败,被徐荣打的一败涂地的时候,就是曹洪让马给曹操,步行随侍护卫,终于保着曹操逃脱险境。
曹仁、曹洪如此焦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整个大营里只有一千多士卒,剩下的还有千余被征集起来帮助收割麦子,见吕布大军到来而逃进大营的妇孺。
局势确实相当危险,兵力对比几乎是10:1。
可曹操却是丝毫不慌:“诸君,何以如此焦躁。”
看见曹操还有空调笑,曹仁和曹洪几乎想要夹着对方出逃了。
却见曹操直接坐了下来,面色一整,当即分派起任务来:“曹仁何在!”
曹仁吃了一惊,但赶忙拱手应道:“末将在!”
曹操直接下令道:“令你率五百士卒藏于树林之中,不得我令,不许擅出。”
曹仁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还是接了令牌。
“曹洪何在?”
曹洪也赶忙跑了出来接令。
“令你也率五百士卒,藏于堤坝之后,不得我令,同样不许擅出。”
“刘明。”
一个文士起身应命:“属下在。”
曹操叮嘱他道:“你立刻去让进营中妇孺尽数换穿军士服装,然后上营寨城墙据守,敢有乱着,立斩不赦。”
“是!”
刘明应命之后,匆匆外出。
曹仁、曹洪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曹操:“明公,你这是……?”
曹操却是捋须笑道:“陈宫素来多智缓谋,其素知我狡诈,今日见我如此分派,定会疑我伏兵两处,不敢相攻。只要一夜时间,周围收粮士卒定然回归大营,明日他再来攻,我已然不惧也。”
曹仁、曹洪这才恍然大悟,内心佩服曹操多谋擅断,于是领命出帐,各自点兵而去。
只说定陶之战的话,上天其实是给了吕布天大的机会,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吕布只要一次进攻,曹操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只是原来历史上吕布、陈宫竟然就是如此的自作聪明,硬生生等到第二天再进攻,给了曹操从容聚集兵马的时间。
这一次吕布来到曹军营外,远远望去,营寨木墙上站满了士卒,而且大门大开,有五百精锐士卒在营外布阵。
大营两边分别依托一片树林和堤坝,不论是树林还是堤坝那头,都无法知晓是否有伏兵存在。
吕布突然笑了起来。
陈宫有些疑惑的问道:“奉先何故发笑?”
吕布侧首笑答曰:“先前徐州刘玄德的儿子刘封给我送来了一封书信,心中不吝美誉之词,只是最后却是让我小心曹孟德使诈,尤其是双重使诈。”
陈宫皱起眉头,有些不喜欢吕布此时的嬉笑姿态:“曹孟德此人奸诈狡猾,多谋善诡,小心他使诈理所当然,不知将军有何可笑之处?”
吕布听出了陈宫的不虞,于是赶忙收起笑脸,指着对面营寨道:“如今曹营有些慌乱,却又打开营门,若是依刘封所言,双重使诈的话,岂不是曹操大营之中并无兵马?曹贼乃无胆鼠辈,濮阳之时为了逃命,竟厚颜欺我,其奸诈无耻,神人共愤。”
吕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骂起娘来了,实在是濮阳那次曹操欺人太甚了。要是老老实实的让他吕将军一刀剁了,何至于这半年来连吃败仗,都快在兖州站不住脚了。
“双重使诈?”
第198章 吕布来投
“双重使诈?”
陈宫喃喃念叨起来,而在陈宫身边的高顺,张辽二将也是神色微变。
“明公,末将觉得这位徐州刘公子的话并无可笑之处,曹贼多智,又擅长诈术,焉知其欺我以知其诈乎?”
高顺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末将愿带一曲之兵先锋试探,请文远将军带五百铁骑为我压阵,还请将军准允。”
面对高顺的请战,陈宫和张辽均是有些意动。
可不知为何,吕布就是对高顺看不顺眼。
哪怕对方看起来忠心耿耿,凡事又谦逊低调,可吕布总觉得对方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听了高顺请战,以及为刘封说的话后,吕布登时就不乐意了。
“孝父所言谬也。”
吕布呵斥道:“汝也是军中大将,如何能轻言进兵,先锋乃是我军精锐,怎可轻易投掷于险地。君不必敷言,可速速退下。”
高顺的在吕布军的地位其实是客将。
作为陈留高氏的嫡系,高顺家族还是袁绍的姻亲。
袁谭的母亲就是陈留高氏女。
此外,同族高干还是袁绍的外甥,高柔则是高干的堂弟。
在高柔的建议下,大半个高氏家族趁着兖州内乱之前,就去了河北投靠袁绍,高干甚至还被袁绍任命为并州牧,得高柔并大半个高家依附。
而高顺,则是高家留在陈留的嫡系子弟。
只看陷阵营能一口气拿出七百套铁甲,就能看的出高顺的财力和实力有多强了。
而和袁绍有生死大仇的吕布,如何能信得过高顺呢。
被吕布一番呵斥,高顺只能无奈退下。
陈宫和张辽话到嘴边也重新咽了回去。
毕竟吕布才是统帅,大战在即,他们几个将领一起反对吕布,那这仗也别打了。
看到高顺退下之后,吕布只觉大出了一口恶气。
扫视了一遍战场,吕布用马鞭指点道:“诸君请看,那处森林和左侧堤坝之后,定有曹孟德伏兵。今日我等先退,且让他伏兵吃些苦头。我等反可养精蓄锐。”
最后,吕布竟然退兵回营,让曹营中的曹操大喜过望。
当天及夜间,不断的有曹军赶回营地。
一夜之间,竟有万人赶了回来。
等到次日天亮的时候,曹军大营之中已有一万两千余人,兵力竟丝毫不逊色于吕布军了。
吕布依旧不知道曹营中的具体情况,但他却判断对方已经被成了疲兵,下令发动进攻。
自昨天退兵开始,原本出现的一丝涟漪彻底消失,兖州战场又回到了原有轨迹之中。
这一天,吕布大败,为曹操步骑伏兵所破。
曹操追杀数十里,直接逼的吕布连大营都守不住,落荒而逃。
曹操派兵收复济阴、山阳二郡各地的县城。
至此,兖州内战终于决出了最终胜利者。
吕布再也没有了战略反击的能力,只能依托各地的郡县做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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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这边对此还不知晓,等进了十一月之后,天气渐渐开始变冷。
这一日,刘备正和刘封商量下个月想要巡视一下徐州的地方情况,尤其是看看彭城招抚流民。
自刘备入主徐州以来,他还不曾行过县。
之前是碍于局势所迫,没有办法,可现在徐州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行县反而能够让刘备对徐州的掌控更为有力,也对徐州更为了解。
因此,刘备就动了行县的心思。
而他出去行县的话,州中自然是要有人留守,明面上可以托付给别驾张昭,军队则有关羽、张飞、夏侯博。
更别说暗地里还有刘封在郯城了,刘备自然放一百个心。
就在两人讨论行县时间和路线的时候,郭嘉突然求见刘备。
等刘备请其进来之后,发现他带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郭嘉冲着刘备父子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明公,刚刚收到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吴县已为孙策所破,吴郡以北已为孙策所踞有。第二个消息则是吕布在定陶大败溃逃,济阴诸县已多为曹操所得。”
不得不说,吴县已经抵抗了小半年了,天气也渐渐变冷,不利于后勤补给和攻城。
因此,就连刘封都开始怀疑原许贡或许能够拖过今年了。
可没想到,吴县最终还是在年前陷落了。
刘备眉头微微皱起,追问道:“何时破城的?”
“十日之前。”
吴县为孙策所破,许贡成功逃脱,跑至由拳县继续组织抵抗。
经历了几十天的攻防战,在孙策的突如其来的支援之下,许贡最终没能顶住孙家军的攻势,最终失守。
孙策在获得了吴县之后,至少半个吴郡的地盘就在他手里了,而且还都是吴郡精华的地区。
不过接下来,孙策很可能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了,不到明年开春,孙家军应该是没有再战的力量了。
连续的战斗,尤其是吴县攻城战,给孙家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而且算上在厉阳、广陵的战斗,孙家军已经连续一年多没有好好休整过了。
“好在王太守已与我们守望互助,不但援助了我州两万石粮食,还出售了大量的蔗糖于我州。”
刘封建议刘备道:“父亲,下次交易的时候,您或许可修书一封给王太守,告知其半年之后,我军当有跨海支援会稽之能。如此一来,王太守当可提振会稽军民之心。”
“善!”
刘备点头采纳了刘封的建议,这等惠而不费的事情,傻子才会拒绝。
随后,刘备询问起郭嘉道:“奉孝,那吕温侯又是什么情况,怎会败的如此之惨?”
郭嘉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听说曹兖州围攻定陶,久攻不下,四下割取济阴麦田。吕将军得信之后,从东缗带兵驰援,显然是想要打曹兖州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不知为何,反而中了曹兖州之计,为其伏兵所破。”
刘封心中暗叹,这吕布当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自己都已经写信给他,提醒的这么清楚了,总不能跟他吕布说我是穿越来的,曹操大营没兵你别怂?
要真这么说,吕布直接就把他当疯子了。
按照刘封的想法,你吕布好歹带了一万多人,你哪怕就派个一千人上去看看啊。
曹操全营也就一千来人,还大半派到了外面当伏兵。
这一千人只要上去了,曹操就已经输了,即便有伏兵也没用,毕竟人家主力可只是在后面看着呢。
“明公,嘉以为吕温侯此战大败之后,再也无力反击,退出兖州只是时间问题。”
郭嘉给刘备分析道:“以嘉之见,吕温侯和张太守最有可能就是来投奔明公,明公当早做打算。”
刘备明白郭嘉的意思,他是让自己早点想清楚对吕布和张邈的态度。
如今吕布也好,张邈也罢,都是袁绍的死敌,刘备如果要接纳对方,那么必定会引来袁绍的敌意。
袁绍的敌意可不是那么好接的,这可是天下第一大军阀。
如果不接纳的话,该如何拒绝对方,毕竟因袁绍而拒绝张邈、吕布的投奔,虽然避免了袁绍的敌意和嫉恨,但同样会不会也让天下英雄对刘备失望呢?
今天你因为害怕袁绍而不敢接纳吕布和张邈,那明天会不会因为害怕曹操就拒绝其他人,如此一来,以后天下人选择主君的时候,还会不会来投奔刘备呢?
刘备沉吟片刻,将和刘封商量好的方案告诉了郭嘉,同时也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送去青州北海?”
郭嘉小吃了一惊,犹豫道:“若是送去青州北海,那势必会引来袁绍的敌意,而且如果袁谭起兵攻打北海,孔文举必定要向明公求援,到那时候,明公救还是不救?”
“备定当亲往。”
刘备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郭嘉的问题。
孔融和他惺惺相惜,为他扬名,若是他不去救孔融的话,天下人又会如何看他刘玄德?
“备已经和袁绍来使达成和解,青州北海和东莱将会尊奉袁谭为青州刺史,只要张邈和吕布不要再反袁,袁绍未必不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郭嘉想了想后,觉得这也是无奈之举,刘备收留吕布和张邈利大于弊,袁绍的好感损失则是必要的代价。
“明公,既是如此,那您须在第一时间将此事通报给袁冀州。”
郭嘉正色谏言道:“袁冀州为人好大喜功,性格优柔寡断,轻易为人言所动,明公可重贿其左右,为您美言,可有奇效。”
郭嘉这一番话可谓是把袁绍给踩进土里了,直说袁绍又爱面子,还耳根子软。
但不得不说,郭嘉说的还真有道理。
刘备心里已经有数了,看来还得给辛评、郭图备上一份重礼了。
随着时间进入十一月底,各地的秋收都大致完成,荆州第一批二十万石粮食也运抵广陵。
之前刘先收到荆州的回信之后,就立刻求见了刘备。
荆州方面对徐州一方的交易表示可以接受,具体细节只剩下了价格问题。
经过双方的锱铢必较的商议之后,最终粮食的价格为粟米、麦子、稻谷,两百钱一石,稻米,黍米和大豆则是三百钱一石的价格,梁米(优质小米)价格最高,以三百五十钱一石的价格征收,最后以五百钱一石的价格征收豆豉。
而食盐则以1200钱一石出售粗盐,霜糖则为等重量的黄金,至于雪盐,则以一万两千钱一石的价格出售。
其中粗盐需要二十万石,价值两亿四千万五铢,霜糖、雪盐则不限量,多多益善。
荆州方面则保证提供最低不少于一百万石的粮食,以大致均价三百钱一石来计算的话,这相当于三亿五铢钱。
仅以此计算的话,徐州方面得加送至少价值六千万五铢的霜糖和雪盐。
至于给霜糖还是给雪盐,主要还是看徐州方面愿意给哪种,所以大概率还是会以五千石雪盐作为结算。
当然,如果实在想要霜糖,可以用等价黄金来购买,并不限量。
双方以约定的价格计算货物价值,然后进行财务对冲,超过的部分再以财货结算。
如今,荆州第一批粮食二十万石已经运送到郯城,因为有水路可走的关系,运输起来是相当方便。
刘封其实还想要拓展一下南方水道,只是暂时没有财力和粮食。否则只要疏通加深广陵境内的邗沟,让大型楼船都能够彻底通行,那么运输的效率还会更高。
刘封一边组织船队将粮食从广陵往下邳转运。
下邳作为中转站,十分便利,而且国相又是曹豹,如今深得刘备父子信任,又是刘封未来的岳丈,自然是忠贞可靠。
荆州第一批粮食到站,让徐州也偷偷的长松了口气。
如果荆州突然反悔了,只靠充公得来的六十多万石粮食,以及陈国出售的十万石粮食。
徐州如何应付得了这么多的难民。
仅仅这三个月的功夫,已经有四千余户,两万多难民涌入徐州。
可以预料接下来涌入的速度还会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大。
按照后续增速翻倍来计算的话,今年很可能会有两万户十万人进入徐州。
即便农闲时可以用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的口粮供养续命,但每万人至少还是需要三千五百石到四千石粮食的。
更可怕的是明年春耕,那时候的口粮和种子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刘封今年的屯田秋收时也有四五十万石粮食入仓,在朐县又没收了大片秋收在即的盐豪田地,这些充公的盐豪田地秋收最少也能供应大几十万石粮食。
只要荆州不要撕毁协议,徐州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态势就不会有所改变。
扬州战场也如刘备父子判断的那样,在徐州军过江进驻丹徒之后,给孙家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原本孙策又带了四千兵马驰援吴景,一鼓作气拿下了吴县,形势一片大好。
可徐州军一下场,立刻把局势给重新拉了回来。
原本摇摇欲坠的刘繇联军立刻稳定了下来,心思活泛的笮融和薛礼变得老实了起来,而许贡则逃去了由拳继续召集人马,抵抗孙策,甚至还派人联络严白虎,想要南北夹击孙策。
孙策留下吴景镇守吴县,率己部返回曲阿。
如今孙家军在扬州足有两万人马,除了吴景六千人外,孙策本部六千人,以及过江而来的徐琨本部三千人,以及吴郡和丹阳郡前来投奔的豪侠平民五六千人。
半个吴郡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因此孙策一方面得留下足够的人马,明年继续扩张,一方面确实得清退一些人,否则五个县无论如何都养活不了两万人的。
所幸海路还没被徐州军和扬州军切断,袁术还在源源不断的给他送来粮食和军需补给,吴郡的压力并不大。
孙策返回曲阿后,让表哥徐琨带领本部三千人部曲镇守丹徒县,与自己互为犄角,随后又在无锡和毗陵县各放了一千人的新卒,保障和吴县之间的联系。
看到孙策终于老实了下来,回兵对峙,不论是王朗还是刘繇,都长松了口气。
刘繇心生羡慕,这刘玄德初时只觉得平平无奇,谁能想得到对方竟然如此能打,就连桀骜不驯的丹阳精兵都能被他驯服的如此老实。
江东的战事趋于平静,兖州方向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丧失了反击能力的吕布被曹操和于禁两路夹击,曹操领军沿泗水向东,于禁则带兵从巨野南下,吕布这时候只有数千残兵败将,军心士气都跌入了谷底,军粮也快吃光。
别说是抵挡曹操了,就是守城都力有不逮。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东缗,朝着徐州一路狂奔,最终来到郯城,想要投奔刘备。
这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张超虽然如同原时空中那般,带着张邈的部曲和家属在雍丘死守,可张邈这里却出现了变化。
张邈并没有带着少数护卫去投奔袁术,想要请袁术出兵救援张超,反而跟着吕布一起投奔刘备而来。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差别,主要还是刘封的功劳。
眼下的徐州势力强大,而且还压着袁术一头,又同曹操关系不睦,这让张邈似乎看到了希望,想先来徐州看看能不能请动刘备出手。
不指望刘备帮忙攻曹,可至少能劝说曹操放张超和张家一条性命。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邈与吕布、陈宫等人一同投奔徐州而来。
吕布等人到郯城时,刘备带着刘封等人亲自出城相迎。
吕布此人,英武非凡,身长九尺,面白如玉,猿臂蜂腰,只看容貌,当真是当世俊杰。与吕布相比,张邈、陈宫等人就平平无奇了,哪怕是张辽张文远,站在吕布身边也有些相形见绌。
吕布翻身下马,主动迎上了刘备。
只是此人不但全无信义,情商也低的感人,说话做事全无章法,空长了一个好皮囊。
吕布看见刘备亲自出迎,心中窃喜道:“劳方伯远出相迎,布如何敢当?”
“将军诛杀董卓,拥戴天子,当有大功于世。”
刘备本能的谦逊道:“备,不过一北地健儿,蒙陶公不弃,暂掌徐州州事,如何能同温侯相比。”
第199章 人中吕布
吕布闻言,竟有些自傲起来。
在吕布看来,刘备这人说话真实诚,说的完全没错啊。
自己确实是大汉的功臣,铲除董卓,扶保献帝,要不是王允不听自己的,现在自己可不就是在长安执政吗?
吕布自认为是厚道人,当然懂得投桃报李。
刘备既然如此识相,知道自己的名望地位,那他也不介意吹捧一下对方。
于是,接下来吕布说出了一番让人震惊的话来:“贤弟此言过誉了,贤弟在徐州也算小有成就,昔日陶恭祖坐拥徐州,却为曹贼所破,百姓流离失所,徐州遍地疮痍。可在贤弟治下,某看徐州朝气蓬勃,生意盎然,这都是贤弟你治理地方的功劳啊。不过,若非是某在兖州刺曹贼之背脊,使得曹贼回师兖州,徐州恐怕早已为他所得,贤弟此时安能自在如常?”
吕布说完,满脸得色,只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太完美了。
称呼其为贤弟,既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又夸赞了刘备治理徐州的功绩,最后还画龙点睛的点出了最大的功臣其实是自己,表明了自己拯救刘备和徐州于水火之中的大功大德,可谓是进退有据。
说完话后,吕布微微抬首,似乎还像是在等着刘备拱手致谢。
却不想场中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别说了徐州方面了,就连吕布自己手下的将领们也是面面相觑。
并州军将领固然是被吕布带的跋扈异常,可现在落难来投的境遇还是清楚的,就是为了将来自己的处境,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至于陈宫、张邈等人,都被吕布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张邈甚至想怒喷吕布,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感情被困在雍丘的是我家属,跟你没关系是吧。
至于徐州一方,脾气不好的张飞,甘宁、潘璋等人已经怒视吕布,一脸吃人的模样了。
哪怕就是关羽、太史慈这等较为守礼的将领,也面露不虞,这吕布竟狂傲到这等地步。
至于张昭、张紘、荀攸、郭嘉等人,或震惊、或讥谑、或嘲笑,神情各异,眼睛里却是打着不同的主意。
作为当事人的刘备,脸色相当难看。
在场所有人的感受都不如作为第一当事人的刘备尴尬,他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受。哪怕情商如刘备这样高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场面了。
“温侯此言差矣。”
刘备身后一少年上前两步,拱了拱手,目露不屑道:“温侯对徐州确有援手之恩,不过此恩情我徐州已然报答,温侯何以故作不知?莫非欺我徐州软弱仁善不成?”
说话之人,正是刘封。
刘封这话一出,吕布不开心了,俊容顿时一沉,一对星眸流露出不悦之色,转到刘封身上。
刘封心中顿时一沉,被吕布盯上之后,自己竟然真就生出了一股沉重感,让他咋舌不已。
“哪里来的小子,这里安有汝说话的份。”
吕布好歹还知道这里是徐州,并没有伤害刘封的意思,而是呵斥道:“还不快快退下。”
“大胆!”
“三姓家奴,汝欲欺我子侄乎!”
“吕布安敢欺我主乎!”
吕布自以为说的很妥帖仁厚了,都没和这小家伙计较,却没想到直接捅了马蜂窝。
刘备、刘封身后的将领们纷纷破口大骂,张飞、甘宁和潘璋这三个急性子立刻就想要冲上前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关羽、太史慈、周泰眼疾手快,一个人拉一个,将这三人控住,不过他们脸上也是怒容隐现。
关羽眯起了眼睛,紧盯着吕布,太史慈则一手拉着甘宁,另外一手却是摸向宝弓。拉住潘璋的周泰却是看向刘封,显然只是在等刘封的命令。
这些虎将出声,也惊到了吕布等人。
先前没有细看,如今一看,刘备麾下竟有如此之多的虎将。
关、张二人姑且不说,昔日早和吕布打过交道,也是在讨董之中,积累了名望。
太史慈、甘宁、潘璋、周泰四人虽不知其来源出身,可每一个都是熊虎之相,必定是熊罴猛士。
别的不说,吕布麾下能及得上这四人的,恐怕也只有张辽和高顺两个人了。
其中张辽本质上是合伙人,并不是单纯的吕布手下,而是股东性质的存在。至于高顺,他对吕布而言,其实更像是客将,他真正的主公是张邈。
吕布、陈宫和张邈,甚至张辽和高顺都重新打量起刘封来。
先前这少年只是跟在刘备身后,虽气宇不俗,却沉默寡言,并没有看出什么过人之处。
却没想到吕布只是一句失言,竟激怒了整个徐州将领团队。
可见这少年在徐州颇有威望,并非是单纯依托于刘备。
陈宫更是细心的发现,刘备对此竟然不闻不问,只是任由刘封发挥。
这一幕,让陈宫一颗心直坠谷底。
刘封开口道:“诸君暂请息怒。”
陈宫、张邈惊讶的发现,刘封仅仅只是一句话,这些熊罴猛士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可陈宫和张邈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安抚完张飞等人后,刘封却是朝着吕布拱了拱手:“在下刘封,家父徐州牧。敢问吕温侯,难道不曾收到我之去信吗?”
听到刘封两个字,吕布脸上顿显尴尬之色。
陈宫、张辽、高顺三人齐齐面露震惊,定陶之战前,吕布跟他们说过的话可是历历在目,当时吕布还嘲笑了刘封莫名其妙呢。
“用兵之道,虚实相成,虚实相辅,虚虚实实,自可随时转换。”
刘封冷笑道:“相信吕温侯现在应该知道,当时曹军大营之中并无大军了吧?你只知曹操喜欢弄险,诡计用奇,却看不出曹操用兵之正。但凡曹操精心准备之战,除兵力实在不足,必以多打少。其人当时若是大军盈寨,如何会大开营门而不出战?”
“素闻吕温侯统兵多年,能征善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尔,难怪为曹操所逐。”
“是儿安敢侮我!”
吕布勃然大怒,整个人顿时化身成吃人的猛虎一般,骇人的气势紧紧裹住刘封。
一时之间,刘封竟然觉得双腿隐隐有些无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瘫软在地,那可就要出个大洋相了。
刘封顿时心中发狠,狠狠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感直接激活了身体的肾上腺素,让他在吕布的气势中挣脱了开来,重新恢复了力气。
下一刻,刘封毫不示弱的大声咆哮回去:“惟就事论事尔!”
吕布当场就想翻脸,可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住了他,让他忍不住矮身一看。
只见对面太史慈和甘宁竟双双弯弓搭箭,目标赫然是他。
关、张、潘、周更是恢复了猛虎之势,眼看着就要冲上来了。
“都给我住手!”
刘备终于开了口,他一呵之威,让太史慈、甘宁等人不得不放下了弓箭,而周泰则拉住了潘璋。
刘备走前两步,将刘封挡在身后,故作斥责道:“吕温侯乃是汝之长辈,安可如此无礼?纵使长辈有错,又岂是汝可以质疑的?还不快快退下?”
“是,父亲。”
刘封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入人群之中。
郭嘉小声的跟荀攸说道:“咱们州牧这位公子,当真是牙尖嘴利,不过这胆色委实不差。”
荀攸悠悠道:“何止是不差,要是你我二人同公子易地而处,估计早已软倒在地了。”
郭嘉想要反驳,可仔细想想,自己这身体,确实扛不住吕布一怒之威,于是当机立断改换话题:“不过公子这波激怒吕布,做的有些太过明显了。”
荀攸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郭嘉顿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荀攸的意思是,同意郭嘉的看法,刘封这一波激怒确实太明显了,可刘封背后的深意,其实却并不浅显,至少他荀攸还没看出来。
郭嘉随后的点头,是认可了荀攸的想法,因为他也没看出来刘封的幕后真意。
张昭和张紘此时也在窃窃私语:“吕布,武夫尔,虽有功于社稷,却狂妄无礼,公子能义正辞严的斥责之,不辱我徐州之威名。”
张紘点点头:“不过我意公子还有后手,此怒不过引手尔。”
“确实如此。”
张昭点头赞同:“只是昭未能看出。”
张紘却是略有所思:“或有几分为父出气。”
张昭不拘言笑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浅笑,点了点头:“子纲所言,甚有道理。”
在后面的人群中,诸葛兄弟也小声的嘀咕起来。
“什么?公子这是在唱双簧?”
诸葛瑾平静的面容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重新平静了下来,但心里却是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公子和我聊过一些关于兖州的事情。”
诸葛亮小声回答道:“明公对吕布来投也很是头疼,但又不便拒绝。那这时候,则必须要有一人出来唱白脸,而且此人还需说话有分量,最好还能让明公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诸葛亮小声笑出了声:“思来想去,可不就是公子最为适合了吗?”
诸葛瑾闻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不过阿亮,这些话你可不能随意泄露。公子和你商量这些,是信任于伱,你可不能辜负了公子的信任。”
诸葛亮立刻正色答道:“兄长放心,亮定会记在心里。”
诸葛瑾迟疑了片刻,又补充道:“日后最好连我也不要说。机密事务,多一人知道,就多了一份风险。”
诸葛亮心中钦佩自己兄长的谨慎,解释道:“是,兄长,不过此番倒是公子有言在先,言道若是子瑜问起,亮可知无不言,公子还赞誉兄长生性稳重,为人谨慎,是可担大事之人。”
诸葛瑾这才心满意足,尤其是听见刘封夸奖自己时,即使他性格沉静,也压不住高高翘起的嘴角。
前方刘封走回到人群中后,刘备却是恢复了恬然的神情,随后更依次和张邈、陈宫、张辽、高顺等人见礼,诚心邀请道:“诸君远道而来,定已疲乏,备已在城中备下居所,待诸君洗去尘土之后,当设宴以飨诸君。”
张邈感慨道:“今亡命来投,不意使君能重情相待,邈感激涕零。”
“孟卓兄何出此言。”
刘备拉着张邈的手,劝慰道:“君名列八厨,名满天下,备早有仰慕之心,今日得见,足慰平生之憾,这是备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啊。”
张邈更是激动,握着刘备的手痛哭流涕:“使君真乃忠厚之人,邈恨不能早逢使君。”
陈宫在旁也是慨然叹息。
甚至心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遐想,如果当初迎立的人如果是刘备,虽未必能事成,可总要比吕布强吧?
不过陈宫随即苦笑了起来,当时刘备只不过是个空壳平原相,连平原国都丢了,如何能和吕布比。
吕布好歹手底下还有并州军团,骁勇猛将数十员,又有诛杀董卓的大义名分,还是朝廷亲拜的将军,爵封温侯,开府仪同三司。
只是看看残破不堪的兖州,再看看安居乐业的徐州,当真是天壤之别。
随后,刘备亲自护送吕布等人进入迎宾馆中,吕布带来的三四千人,则被安置在了城外军用之中,也各有酒水饭食送上。
肉是没有的,自己家部曲都吃不上肉,刘封可舍不得给兖州这些残兵败将们吃。
刘备刚一走,迎宾馆中就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陈宫痛斥吕布言谈失礼,可吕布却觉得自己根本没错,是刘封小儿无理取闹。
张辽斜靠在门口,望着门外,对于吕布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了,知道光靠嘴说根本没用,要是对方肯听劝,如何能落到眼下这等地步。
高顺则是站在张邈身边,皱着眉头看着陈宫和吕布的争执,有心想劝解,却又想不出办法。
至于张邈,则坐在位置上出神,对于陈宫和吕布的争吵无动于衷,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
吕布愤愤不满道:“公台,刘封小儿,如此欺我,我没和他计较,已是大人大量,刘玄德感激我还来不及,如何会心生不满?”
陈宫听了几乎想要吐血:“温侯,别人可是父子。刘封为父出头,难道刘备还能责怪他太孝顺了?”
“况且刘封所言有何不对,当时曹军大营之中,不但没有埋伏,就连兵马都没多少,仅有千人。若是依孝父所请,让他领千人先锋出兵试探,曹操除了弃营别走,还能有什么办法?定陶之围立时可解,我等此时还在东缙城中,而不是在郯城。”
吕布被陈宫说的老脸通红,那次事后确实得知曹操营寨里其实并没有兵马,城墙上的守军都是妇孺冒充的。
“布所言句句属实,又非是虚言欺人。那小儿人在郯城,如何知道定陶之事,不过胡乱蒙中罢了,公台又何必多虑。”
可吕布还是梗着脖子,过了片刻之后回应道:“我观刘玄德是一忠厚之人,料他必能秉公持正,公台不必多虑。”
陈宫气急,干脆也不说话了,寻了个座位坐下生闷气起来。
陈宫不说话了,吕布却是尴尬了起来,干咳两声,有心想要缓解一二,可陈宫根本不理他。
于是,吕布也只能悻悻坐下。
一时之间,正堂上陷入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堂上的宁静突然被吕布的声音给打破。
“孟卓、公台,文远。我观徐州兵强马壮,若是我等找刘备借兵借粮,是否可以打回兖州去?”
从这里不难看出吕布对高顺确实是没什么好感,在座的几个人,他还非要跳过高顺不提,这一点也能看出吕布的情商有多低。
听到这个,陈宫,张邈、张辽都回头去看吕布,莫非这厮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了?
陈宫斟酌道:“你打算如何问刘备借兵借粮?”
张邈、张辽、高顺等也都紧盯着吕布,难道这厮是脑子开窍了?
吕布露出疑惑之色:“刘玄德为人厚道,又如此重视我等,我等只是借兵而已,有何难载?”
吕布一句话,又把厅中众人给干沉默了。
片刻之后,陈宫起身道:“晚间还有宴席,我等不可失礼,宫先下去梳洗了,诸君少陪。”
张邈、张辽、高顺紧随其后,也告辞离开。
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了吕布一个人。
他还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陈宫他们怎么就跑了。
吕布这边被人冷落,刘封也被人冷落了。
只不过不同的是,刘封并非是得罪了谁而被冷落,只是刘备心情不佳,不想说话。
“父亲,您这是没想到吕布此人,竟然如此没有分寸吧?”
刘备长叹一声,摇着脑袋叹息道:“哎……,为父当真没有想到,这吕布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房间里只有刘备父子、关羽和张飞。
刘封倒是有心留下太史慈等人,不过想了想还是按住了自己的想法。
这算是什么意思,跟老爹打擂台吗?
虽然刘备未必会多想,但自己还是得坐好自己的位置,要不然岂不是和吕奉先一样孝顺了吗?
第200章 刘吕比斗
关羽捋须眯眼,沉声说道:“某看这吕布目光游移不定,神情涎皮赖脸,不似好人模样,兄长可要小心提防他一些。”
张飞一听,顿时觉得二哥说出了他心里话,立刻蹦跳起来大喊道:“俺也一样!”
兄弟的话,刘备不会不听,他点点头:“为兄知道了,不过他们远来是客,我们既然接纳了他们,总不好冷着张脸。否则,岂不是好事都变成坏事了。”
“合则聚,不合则散。”
刘备打定了主意:“要是实在不是一路人,把他们送去青州后,就随他们去了。我也算是尽了心力了。”
随后,刘备想起来似的,转头对着张飞说道:“一会宴会之上,三弟你可莫要喝多了撒泼。”
“大哥怎得突然说起兄弟来了。”
张飞满脸委屈,可在刘备的逼视之下,只能悻悻道:“大哥你且放宽心,到时候俺老张只是喝酒,绝不说话。”
“好。”
刘备拉住张飞的手道:“三弟,兄长并非是信不过你,只是你多次喝酒误事,我不得不防啊。”
张飞被刘备说的老脸通红,连连点头,讨饶道:“大哥,大侄子还在此处,你好歹给俺留点脸面吧。此次老张就只喝酒,绝不说话。”
刘备、关羽大笑起来,就是刘封也在旁边低笑。
自己家这三叔其实才是个大智若愚的主,要不是脾气太过暴烈,历史地位绝对还能拔高许多。
轻松下来的刘备开始闲聊起来,刘封倒是说了一些吕布的往事,听的刘备很是摇头。
关羽、张飞更是满脸不虞,只觉得吕布这厮果然惹人厌恶。
吕布属于一手好牌,让他自己给打的稀烂,而且还不自觉的典型。
历史上和演义中区别不小,吕布诛杀董卓之后,顿时名满天下。
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干了一件超级政治正确的大事,同时还再造了大汉中枢。
当时的吕布恰恰还是他这辈子最为清醒的时候。
对于王允几乎过河拆桥的打压,吕布不但没有计较,还认真的给王允出谋划策。
王允其实对吕布也是既用又防,担心吕布会成为下一个董卓的同时,也需要依靠吕布的勇武和统兵。
因此,在给吕布各种荣耀,把自己的温侯爵位让给对方,还让对方担任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可谓是极其荣耀。
此时,吕布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头脑清醒聪明的完全不像是吕布。
他一边给王允出点子,让王允赦免西凉将校,以此来吸收西凉军,进而转化成直属于朝廷中枢的中央军。一边又希望王允把董卓的财货拿出来,赏赐给百官和将校,来收拢人心。
平心而论,吕布这两条建议何止是正确的,简直是国士之策。
如果王允能够听从吕布的,献帝是有不小的机会重振大汉的,毕竟那时候的天下,虽然已经军阀四起,可人心却在军阀们的无下限操作里越来越思汉了。
这简直是西汉王莽的复刻版。
献帝居关中,收西凉兵,最聪明的举动就是先拿益州,再出荆州,当地的士族在大汉王命之下,几乎生不出抵抗之心。
刘璋、刘表但凡敢抗拒天兵,东洲兵和荆州士族估计能笑出花来了,这不是天降功劳是什么。
可惜,吕布唯一一次超水平发挥,却被王允给拒绝了。
之后吕布就恢复……不,是比之前更烂了。
从袁术这里逃到袁绍那,再从袁绍那逃到张邈这,简直人憎狗厌。
真不是袁术和袁绍不想用他,实在是这人太能气人了。
这不,就连一贯仁厚谦逊的玄德公第一次见面,就被吕布给恶心的说不出话了。
时间差不多时,刘备摇头婉拒了关羽和张飞的意见,亲往迎宾馆迎接吕布等人。
看见刘备亲迎,吕布重新高兴了起来,陈宫、张邈二人也有些激动。
看来刘备当真是厚道人,并没有城外见面时的不快而慢待他们。
“诸君,备已备下薄宴,为诸君接风洗尘,还请不吝赏脸。”
刘备的邀请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玄德公如此恩待,我等愧不敢当。”
众人一起到了州府,除了吕布三人、张辽、高顺外,还有成廉、魏越、秦宜、陈卫、郝萌、曹性、宋宪、侯成等诸将,竟尽数到场。
刘封看到后,都有些惊讶。
吕布竟然这么信任刘备吗?
这是把自己的家当都带来了,要是刘备怀有坏心,现在的吕布军可是等于是不设防的。
不过想想吕布的过往,这也就很合理了。
袁绍都想弄死他了,他竟然还敢大大咧咧的住进邺城,也真是天真烂漫。
其实吕布这么考虑相当简单,只因为他信得过刘备,就不做防备了。
陈宫、张邈则是有求于刘备,自然要做个姿态出来。
陈宫姑且不说,张邈还指望刘备能出手帮他捞一下弟弟呢。
张超这会儿可还是在雍丘,不知道什么时候曹操就会兵临城下,以曹操对自己的怨恨,一旦雍丘城破,张邈几乎不敢想象饿自己弟弟和家族会有什么下场。
陈宫倒是想要防上一手,可他的兵力不过寥寥数百,吕布、张邈又不听他的,再加上他麾下也实在是没什么能打的战将,索性也就随大流了。
大不了被一锅端了。
刘备宴席设置在正堂,是徐州议事的地方,安置这点人自然是不成问题。
刘备邀请吕布和张邈坐于上首,张邈坚辞不受,吕布倒是客气了两句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正堂上首放着两张案几,一张是刘备,一张是吕布。
而徐州文武和吕布军将校正好分坐两边。
徐州文武但凡有空的尽数到场,就是诸葛兄弟这样还没入仕的也被一并请来。
诸葛兄弟虽然并没有入仕徐州,可同刘封交往甚密,自身又是徐州人,属于根正苗红的储备人才,还有刘封的关系,料想出仕时很可能起步就是个县长,远比步骘、卫旌他们的起点要高的多。
双方入席之后,刘备宣布宴会开始。
每个人八个菜,主要还是鸡、鱼等常菜,只是做法有些新颖,蒸鱼、蒸鸡、荷包蛋等等菜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欣赏了一番歌舞之后,吕布突然冲着刘备开口道:“贤弟,我与卿同边地人也。汝是幽州人,布是并州汉。昔日,布见关东起兵,欲诛董卓。布杀卓东出,关东诸将却无一人肯安布,反倒皆欲杀布尔。”
说到这里,吕布摇头叹息,他怎么也弄不懂,自己明明是这些关东人的恩人,怎么一个个反倒是拿自己当仇人看呢?
于是,他忍不住就对刘备抱怨起来:“关东诸将,皆狼心狗肺之徒。”
张邈正欲饮酒,听到吕布这话,好悬没把酒爵给砸了。
吕布这一句话,可真就把在场众人都给骂进去了。
至少他张邈和刘备是跑不了的。
陈宫也是无奈之极,偷眼去看刘备,却见后者神情如常,并不生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不敢让吕布继续胡说八道了,于是起身朝着刘备敬酒,拜谢道:“关东诸将之中,也有如刘使君这般仁德忠厚之人,吕温侯未免过于武断了。”
吕布这才醒觉过来,赶忙解释道:“贤弟,布并未说你,切莫多心。”
刘封内心叹息,要不是历史上吕布就是这么个货色,他真要怀疑对方是故意扮蠢,别有用心了。
突然,刘封发现吕布频频目视陈宫,不知道这货又要玩什么花样。
“贤弟,歌舞无趣,我等乃是边疆男儿,不如比武演练一番,贤弟你看如何?”
吕布这话,顿时让陈宫,张邈面露惊色,显然连他们也不知道吕布有这么一出。
刘备这边让吕布一口一个贤弟叫的也是相当腻味,可偏偏又不能反驳。这要是都反驳了,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不论如何说,刘备能得徐州,总归是要承吕布几分情面的。
没他当初在背后偷袭兖州,逼的曹操回师救援,又拉着曹操血战两年,刘备哪里能如此轻松的上位徐州牧,更别说这一年的发展了。
于是,刘备很是给脸的赞同道:“温侯此言甚雄,备如何能不从?不知温侯想如何演武?”
刘备的赞同,登时让吕布脸上增光,跟个得胜大鹅一般觑视陈宫、张邈,然后才满脸笑容的跟刘备说道:“布与贤弟,皆是边地武人,我等所擅者,不过战技、射技、马术也。不如设三场技斗,比试徒手、步战、骑战。”
说完之后,吕布总算还有脑子,察觉出有些不妥,徒手自然可以点到为止,可真要比试步战、骑战。到时候刀剑无眼,要是真见了红,可是麻烦的很。
于是他又补充道:“嗯……这步战、骑战也施展不开,就以射术定胜负,贤弟以为如何?”
刘备目视刘封,后者微微点头。
看见自家好大儿都表示同意,刘备自然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那备就一观并州健儿的雄姿了。”
吕布大喜,随即安排起来:“既如此,第一场就比试徒手吧。”
说完之后,吕布看了下身后众人,迟疑了片刻后,点名道:“孝父,此战你上。”
刘封一口酒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吕布当真是属狗的,胜负心就这么强吗?
平时根本看不上高顺,这时候点将知道点他了?
原本刘封以为这赌局必赢,可现在吕布却是给自己提个醒了。
要是骑射时他真不要面皮亲自下场,自己这方还真就没人能制得住他。
如此一来,徒手和步射必须全部赢下,才能保证必胜。
步战倒是不愁,高顺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吕布那边就算让张辽出来,也赢不了甘宁。
射术上甘宁完爆张辽,步战也是甘宁大有优势,张辽舍马就步,等于是舍长就短。
这徒手的话,若是有四叔在此,当不惧怕高孝父也!
如今可选之人也只有潘璋和周泰,关羽、张飞乃是州中大将,又是叔父,自然是不可轻动,退一万步,吕布可以没脸没皮,但徐州得有大州风范了。
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让关、张出马,实在是太过掉份了。
刘备却没这样的自觉,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有事就喊二弟、三弟的日子了,短时间里还转不过弯来。
此时,他侧脸去看刘封,若是刘封没什么安排,他可就要让关、张出马了。
刘封转头去看身后的太史慈等人,所见之处,显然都是毛遂自荐之色。
刘封心中很快就下定决心,对着太史慈等人道:“诸君稍安勿躁。”
随后望向周泰:“幼平,此战我欲请伱出马。”
周泰一听,登时大喜过望。
于亲,他比不过太史慈是刘封的弓马老师,于近,他比不过潘璋追随刘封最久,又当了数月的亲随,于公,他也自认比不过甘宁的骁勇猛鹫。
但他周泰周幼平,却是自认在忠诚之上,他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刘封向刘备举荐,才让他从一介江匪变成了如今的校尉,这才过了多少时间,能有知遇如此明主,他周幼平何等幸运?
听见刘封点了自己的名字,周泰立刻起身拱手道:“请公子放心,泰必全力以赴,不辱我州之声威。”
刘封却是摆了摆手:“幼平不必如此,我州的声威,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等席间比武,点到为止。幼平当以自保为重。”
说着,刘封叮嘱道:“你的对手乃是兖州陈留高氏族人,姓高名顺,字孝父。此人性格沉稳,足智多谋,你和他交手,千万要谨慎小心。不过输赢乃是常事,幼平切不可以此挂怀,当以平常心待之。”
周泰心中感动,与潘璋不同,周泰这人极为忠顺,既忠诚又顺从,是主公最喜欢的一类人才。
要是换了潘璋,虽然口头也会答应刘封,但内心说不定还会觉得刘封是觉得自己不如高顺,而格外恼怒。
周泰却并不会,他只会听从刘封的命令,并努力做到。
“是,公子,泰定当遵从。”
“善!”
刘封伸手倒了杯酒:“幼平,此酒待君归来,封与君痛饮!”
“谢公子!”
说完之后,周泰拔身而起,朝着场中走去。
对面高顺听到吕布点将,第一反应是去看张邈。
张邈犹豫了片刻之后,冲着高顺点了点头。
在张邈看来,刘备既然同意了,显然也是对这比武很有兴趣。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高顺赢上一场,也好让徐州和刘备知道,他们在兖州之败,实是力不如人,非战之罪也。
谁让曹操背后有个榜一大哥袁绍,又是给钱又是给粮还直接让朱灵、路昭带了五千精兵过来兖州帮忙。
吕布他们看起来声势浩大,可实际上却连半点粮食的外援都没有,更别说兵马了。
最近的这次定陶之战,按理说曹操的粮食早该吃完了,可谁架得住袁绍又给曹操送来了五千石军粮,再加上夏侯惇跑到太寿去蓄水屯田,不但牵制了雍丘等地的援兵,使得吕布最终只能筹集万人来定陶解围,还能就近给曹操补充军粮。
肉票将军夏侯惇,在战略政治方面,的确堪称大师水准。
高顺、周泰二人下场之后,堂中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巧合的是,两边都对己方派出的人员相当看好。
吕布麾下都是骑将,单论步战,还真没人能出高顺之右。
哪怕就是吕布本人,轻易也拿不下高顺。
刘备这边也一样,张飞性好喜斗,之前就和刘封招揽来的各路壮士试过手。
太史慈、甘宁属同等级别,可同张飞平分秋色,想要分出胜负,非要打出真火来不可。
至于周泰,虽比太史慈、甘宁差上一线,但也能与张飞周旋不落下风。
此战让周泰出马,其实和张飞相差并不算大,毕竟不是生死之战。
高顺、周泰两人都未着甲,从身高体格上来看,明显是周泰有优势,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高出了高顺小半个脑袋。
高顺却是怡然不惧,脸色沉静如水,一双眸子紧盯着周泰。
这个时代的徒手分手搏和角力两种,不是后世武技那样的东西,反而更接近于摔跤。既然没有详细规定,那就是这两种都可以使用,甚至可以同时使用。
两人略微弓背,四目对视,缓缓的在堂中绕起圈来。
双方虽然在绕圈,可脚步却异常沉稳,双手低垂。
突然,两人几乎同时暴喝起来,猛的一蹬地面,借助冲势朝着对方撞了上去。
堂中只听见碰的一声,高顺、周泰如巨兽一般狠狠的撞击在一起,而两人的双手纠缠在一起,一手抓着对方的手腕,另一手却是在企图去掐对方脖颈时,反被对方捏住了手腕。
两人纠缠在一起,各自发力,想要压倒对方。
场面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张飞、甘宁、潘璋等人不断的给周泰加油鼓劲。而吕布一方的健将们也纷纷下场加油,就连张辽都不例外。
高顺、周泰两人的脸色涨的通红,脸上经络高高鼓起,显是发力到了极限。
忽然,周泰看见高顺露出了一个破绽,心中登时大喜,重心下移的瞬间,左脚支撑重心,右脚想去勾高顺的左脚。
周泰右脚刚勾上高顺左脚,只觉得对方竟然没有发力抵抗,可对方高顺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自己扑了上来。
周泰单脚如何挡得住这波力量,直接被高顺给趁势压倒,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周泰顾不上疼痛,立刻想要反击,至少也得先把对方掀开,否则等对方稳住了架势,那自己可就输定了。
第201章 比斗大胜
第201章 比斗大胜
可让周泰感到愤怒和失望的是,高顺根本没给他反击的机会,已经牢牢的压制住了他。
先前那个破绽根本就是高顺故意露出来的,就是引周泰前来勾腿,他好趁势压迫周泰,将其推倒压制。
如今计谋得逞,如何肯松开让周泰得以反击?
周泰几次发力,都无法撼动高顺的压制,脸色一片血红,嘴唇都咬出血来。
“高将军,请松开幼平吧。”
刘封站起身,朝着堂中走去:“这一场,是我们输了。”
刘封走到高顺、周泰的身边,此时高顺已经松开了周泰,甚至还想伸手扶他起来,却被周泰推开。
高顺也不强求,只是让到一旁,看着刘封上前搀住周泰的胳膊:“幼平,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胜固然可喜,败也未尝不是一种历练。”
听到刘封的话后,周泰脸上的血红渐渐消退,可虎目却渐渐染红,想要说什么,却最后都没说出口。
片刻之后,周泰想要轻轻推开刘封,然后自己爬起来,却被后者阻止:“你表现的很好,起来吧。”
周泰应了一声,然后在刘封的搀扶下爬起身来。
刘封的举动引来高顺的注视,他没想到刘封这么一个少年,竟然能代表徐州人认输,更没想到徐州人还认他的话。
随后刘封对周泰的关心,也让高顺十分艳羡。
于是,高顺朝着刘封和周泰拱手道:“周将军神力,顺力不能敌,只能取巧,还请周将军莫要见怪。”
周泰这时候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本就是个忠厚人,高顺如此抬举,他自然也不会妄做小人,当即回答道:“高将军技力高超,泰自愧不如。”
说完之后,便跟着刘封一起下场。
高顺注视着刘封和周泰走入徐州人的席位中后,才默默转身下场。
“孝父,做的不错!”
眼看高顺应了第一场,吕布心情大为高兴,难得给了高顺一个好脸色。却没想到高顺却只是点点头,坐回了张邈身后。
吕布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抛诸了脑后。
“贤弟,愚兄小胜一场,哈哈哈。”
吕布颇有些得意洋洋,看的张邈、陈宫很是无语。
不过张邈和陈宫想法并不一样。
张邈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和吕布分道扬镳了,他算是清楚为什么吕布身上带着诛董之功,可袁绍、袁术兄弟俩还恨他入骨了。
这厮在袁术、袁绍那里肯定也没少得罪他们,比起今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第二场,就射术吧,可将靶子置于百步处。”
刘备此时心中已经颇为不悦,只是城府极深,别人轻易看不出来罢了。
听见吕布的话后,他心里倒是一乐。
先前在此处也曾经比试过射技,是刘备欲为刘封找一弓马老师,其实也是拉近太史慈和自己家好大儿的关系。
刘备虽然不知道当时堂中的那两人在史书之中,也以擅射闻名,可对方的表现却是历历在目。
不论是糜竺还是太史慈,都极为擅射,尤其是后者,乃是刘备此生前所未见过的神射,他自然是信心十足。
不过刘备倒是不晓得,今天可真就赶巧了,有整整三人在堂,比起上一次还要再多一人。
其中一人自然是太史慈,另外两人则是吕布和甘宁。
说句公道话,吕布的射艺恐怕比起太史慈来,还要高上一点,而甘宁则比太史慈要低上一点。
三個人的分数可能是吕布100分,太史慈98分,甘宁95分,糜竺如果也要算分的话,应该是90到92分之间。
至于堂上的其他人,虽然也有擅射的,但不会有超过90分的,哪怕关羽、张飞、张辽三人也不行。
张辽的骑射能力,可能就是和关羽、张飞、赵云一个级别。
“曹性,你上!”
吕布直接点了张辽的将,曹性是郝萌的副手,也是个骑将,也擅长射箭,但并没有演义里那么神乎其神,一箭射瞎肉票将军的一只眼睛。
不过吕布对曹性很有信心,就是曹性自己也很是自信的走了出来。
刘封和周泰归座之后,很是安抚了周泰一番,使其好受了许多。
听见吕布的叫战后,刘封冷哼一声,转头去看跃跃欲试的甘宁:“兴霸,这一场就交给你了。”
甘宁闻言,顿时大喜,立刻跳了起来,对着刘封拱手道:“公子放心,宁必叫对方伏地认输!”
甘宁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随后转头朝着周泰安慰道:“幼平,你且看我为你报仇。”
甘宁和周泰其实只是初识,也是最近在朐县扩建水军才相识的,只是双方竟然处的很不错。周泰性格忠直敦厚,甘宁虽然有些跳脱,但却对周泰、蒋钦的观感不错,双方已成好友。
只能说没有在荆州那边的打压挫折,甘宁还没有后世的极端和敏感,原本时空中,甘宁在整个江东就只有两个朋友,一个周瑜,一个吕蒙,周瑜死的早,而吕蒙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差点就和甘宁翻脸了。
可想而知,甘宁的人缘有多糟糕。
周泰抬头挤出一个笑容,冲着甘宁点点头,以示感谢。
甘宁冲着刘封一躬身,随后长身而起,走入堂中。
刘备看见是甘宁出场,随即去看刘封,却见自己家的好大儿正冲着他点头,顿时心中大喜。
曹性看见甘宁,眉头微皱。
甘宁虽然性格改变了些许,可喜好却是没变,好美服,冠璎珞,喜用丝绸,可谓是招摇之极。
曹性则是土生土长的并州人,生活都很艰苦,为了出人头地可谓是拿命在拼搏,看见甘宁这样的,自然以为对方是蜜罐中泡大的,怎么可能看的顺眼。
其实曹性想的也的确不错,甘宁还真就是蜜罐里泡大的,从小就没缺少过钱。
只是这个蜜罐里泡大的家伙实力也强的变态,并非一般纨绔子弟。
“并州蛮子,你且说个射法,输了之后可别说我甘宁欺负你。”
甘宁不愧是甘宁,一句话就让吕布麾下的并州人齐齐脸色一变,就是吕布都脸色涨红,显然怒气不小。
“好、好。”
曹性咬着牙根道:“你可敢与我比试对射?谁先中箭谁输,谁误中他人谁输!”
曹性所说的对射,相当于战阵比试。
不过毕竟只是切磋,不是生死局,况且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所以箭矢都是去了箭头的,也怕误伤到其他人。
只是如此一来,肯定不能在堂中比试了。
考虑到下一场比试的是骑射,于是索性停了午宴,一行人来到了州府中的校场之上,
甘宁和曹性二人分站两边,彼此之间距离约有三十步,双方各带一个箭囊,内有去了箭头的羽箭十支。
规矩非常简单,对射而已,谁先射中对方者胜。
若是双方箭矢耗尽,则算打平。
甘宁拿起自己的弓时,曹性暼了一眼,眼神顿时一收缩。
门外看热闹门内看行道。
曹性一眼就看出甘宁所拿之弓,最少也是三石起步,这让他很是震惊。
汉代一石大约为二十八公斤,三石弓也有近九十公斤的力量需求了,这可是相当惊人的。
曹性自己用的就只是一石弓,只是以力量来说,他就已经完败了。
不过曹性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对方也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
况且就算真拉开了弓,也得射的准才行。
两人走上校场,周围武人纷纷为己方加油叫好。
“远来是客,容伱先射!”
甘宁本来就是个人多热闹的性子,简称人来疯,人越多他越来兴致。
曹性也不客气,应都不应一声,直接拔箭就射。
这虽然不好苛责为偷袭,但比试之中如此这般,总归是不光彩的。不过曹性并无所谓,战阵之上,只有赢了的人才配活下来,死人是没有光彩可言的。
只是让曹性意外的是,这一箭刚刚出手,对面甘宁却是翻弓在手,气沉丹田,立时射出一箭,后发先至,竟然在空中将他所射那一箭给击落了。
“彩!”
“好彩!”
甘宁的神射顿时激起了一片叫好声,就连并州人那边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别看甘宁举重若轻,可识货的都知道就凭这一箭,曹性就输定了。
刘备捋须而笑,缓缓点头,似也在赞叹甘宁的表现。
出人意料的是,吕布竟然也不生气,他倒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甘宁,惊讶对方竟然有此神射。
虽然还不如自己,却也所差不远也。
果然,接下来的对射中,曹性几乎完全被甘宁压制,甚至玩弄于鼓掌之间。
甘宁如猫戏老鼠一般,每每后发先至,让曹性无所适从。
等到曹性彻底放弃了的时候,甘宁却是一箭正中对方顶上头巾,直接贯穿了发髻。
曹性脸色一会青,一会紫,最终还是咬着牙拱手道:“甘将军神射,性自愧不如。”
说完之后,转身下了校场。
甘宁跟个得胜的大公鸡似的,在场上耀武扬威,转了一整圈之后,才来到刘封跟前复命:“公子,宁幸不侮命!”
“兴霸真神射也!”
刘封握着甘宁的手感慨道:“古之养由基、汉之李广,恐怕也不过如此。”
吕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请出张辽下场。
当吕布喊出“文远,下一场就有劳你了”的时候,刘封的心彻底落地,这不铁稳了吗?
“老师,这场就拜托你出马了。”
让并州人意外的是,徐州第三场的人选,还是从刘封的身后出马,而刘备像是一个仲裁者一样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插手这次比斗一般。
太史慈和张辽各上战马,驰入校场。
张辽远远冲着太史慈一抱拳:“在下雁门张辽,字文远,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张辽相当低调,要知道他这时候可是遥领北地太守,早在诛杀董卓时,就晋为中郎将了。
眼下的中郎将远远不是日后人手一个的大陆货,目前还是相当值钱的,尤其是对武夫来说。
要知道曹操手底下最能打的宗室将领曹仁才刚刚转正校尉,非宗室的于禁只是个都尉,乐进就更只是个军司马了。
袁绍手底下的张郃,如今也只是个校尉,连个中郎将都混不到,可见这官职的含金量了。
太史慈不过新投刘备之人,虽然受到刘备父子礼重,可官职才刚刚升迁到校尉,更没有地方郡守名号。
张辽只报姓名,不提官职,显然不想以此欺人。
要是换了甘宁、潘璋等人,恐怕这番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幸好这次上场的是太史慈,这位可是个聪明人,立刻察觉到了张辽的友善,于是投桃报李道:“在下东莱太史慈,字子义,幸会。”
太史慈对骑射自然是非常自信的,却也不敢大意,试探的问道:“文远兄想要如何比试?”
张辽略一沉思,回答道:“三十步抢飞的如何?三局两胜。”
抢飞的便是定下距离,隔空抛物,然后比拼谁先射中空中之物,若是物品落地前无人能中,两人皆负。若是都射中,先中者胜。
“善!”
太史慈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来掷物!”
甘宁自告奋勇,太史慈和张辽则骑着各站一边,对向而驰。
“起!”
甘宁大吼一声,将手中羊皮高高甩起,当羊皮到达高点,开始下落的时候,就是比试的开始。
张辽挽弓搭箭,略一瞄准,一箭射出,直奔目标。
却不想太史慈后发先至,竟然抢先击中羊皮。
并州人原本都准备欢呼胜利了,却没想到事情来了个大拐弯,登时呆愣在当场。
吕布脸色一沉,冲身边亲兵道:“将我的宝弓送去给文远。”
吕布自己就是箭术达人,看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比其他人深的多。
他一眼就看出太史慈的弓要比张辽的好上许多,弓力强大,这才让太史慈有后发先至的底气。
如果张辽刚开始就用的是自己的骑弓,就算太史慈有那精准度,也追不上先射出的箭矢。
所幸约定好了三局两胜,并州军还有机会。
吕布的宝弓很快就送到了张辽手中,后者换了弓之后,热了热手。
他和吕布相交多年,吕布的这张弓他也经常使用,因此并没有生疏的问题。
很快,张辽就冲着甘宁点了点头。
甘宁大喝一声,喊了句:“起!”
同时将羊皮高高抛起。
张辽这次早已经将弓拉满,当羊皮到达顶点,开始下落的瞬间,松开弓弦,离弦箭矢宛若流星飒月一般,几乎瞬间就来到了羊皮下,下一个瞬间就要透皮而出。
可恰好在这时候,一支利箭恰好赶到,正巧撞在张辽箭矢的下方,将其顶飞,然后穿透羊皮。
太史慈竟然以箭阻箭,同时还正中靶心。
这一手射术,堪称出神入化。
张辽愣神了片刻,醒觉太史慈的骑术远在自己之上,认赌服输,冲着太史慈一抱拳:“子义兄神射,辽自愧不如!”
虽然张辽不认输,三局两胜也已经是太史慈赢了。
可张辽的认输,无疑显得心胸坦荡,也让太史慈的胜利更加耀眼。
吕布脸色沉静了下来,目光闪烁。
没想到徐州竟然藏龙卧虎,原本以为刘备身边只有关、张二人值得重视。
这些太史慈、甘宁、周泰、潘璋,都是从来听都没听说过的人物,可现在看来,却是丝毫不容小觑。
周泰竟然能与孝父角力,丝毫不落下风,若不是经验不足,又着急求胜,孝父想要拿下对方,恐怕还得大费周章。
甘宁的步射也是技艺高超,而太史慈的骑射那就更是神乎其技了,就是自己亲自下场,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稳胜对方。
这还不够惊人吗?
其实吕布这人,也不是真傻的无药可救。
他只是太过自信,坚信自己做的才是正确的,同时情商又极低。
历史上他不论是去袁术那,还是袁绍那,其实刚开始都是被热情款待,倚为重将的。
可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膨胀。
在袁术这里,寸功未立,就要袁术给他补兵补粮,而且口气极大,每每以袁术的恩人姿态作威作福。
袁术自己都是个小鸡肚肠,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这样的吕布?
自然是立刻就闹翻了。
去了河北投靠袁绍之后,有长进了,知道要先立功。
帮着袁绍击败黑山军,让袁绍很是高兴。
结果袁绍还没来得及夸奖他,就被吕布的后续操作给搞蒙了。
吕布竟然纵兵劫掠百姓,同时要求扩军,让袁绍给钱给粮给人给军械。
这一下子袁绍也受不了了,我这有个鞠义就已经够头疼的了,你打算给我来个加倍?
袁绍可比袁术狠辣多了,直接就打算弄死吕布。
结果吕布也察觉了不对劲,设计跑路,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次从兖州溃退出来,吕布手里还有三四千人马,其中骑兵就占了一千多,其实实力是不弱的,只是粮草匮乏,缺乏补给。
因此,吕布的本意是想要在刘备面前好好展现一下实力,能折服刘备最好,即便折服不了刘备,也希望能让刘备理解自己的价值。
别看吕布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显得格外愚蠢,但他这个时候当真是没坏心的。
他连成廉、宋宪、侯成这些人都带进城里来了,可见他对刘备是相当信任的。否则刘备都能把他给一锅端了,城外的军队群龙无首,也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
可现在看来,吕布的计划破产了。
刘备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他儿子刘封身后的部将就把他的人全给打回来了。
吕布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刘备出来宣布了结果,然后邀请众人返回正堂继续饮宴。
或许是因为比斗的结果,在后半段吕布显得低调了许多,倒是让张邈和陈宫稍稍放心了些许。
(本章完)
第202章 宁可罪袁不罪曹
第202章 宁可罪袁不罪曹
次日下午,刘封正在刘备屋中父子密谈。
“张孟卓也是个头疼事情啊。”
刘备靠在凭几上,拍着腿道:“他要是真开口了,为父该怎么应对?”
刘封刚刚跟刘备讲清楚了局势,张邈带着陈留残兵来了徐州,可他弟弟张超却是带着家眷族兵被困在了雍丘县城里。
如果没有援兵,张超基本就算被判了死刑了。
而以曹操的狠辣,绝对是会斩草除根的。
原时空里的结局就是张超被斩首,张家被诛尽三族。
没办法,张邈将曹操伤的太深了。
袁绍下密令给曹操,让他杀了张邈,可曹操硬是顶着袁绍的压力不肯去做。
哪怕最困难的时候,曹操到了托妻献子的地步,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张邈,而不是袁绍。
曹操对张邈是有真感情的。
可同样,爱之愈深,恨之愈切,尤其是曹操这种精神特别敏感的人。
曹操生性本来就多疑,能对张邈如此信任,已经是破天荒的交情的了,结果张邈却背叛了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暗算。
曹操怎么能不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呢。
张邈和陈宫不一样,张邈是发小,是至交,是合伙人。
陈宫本质只是个员工。
老板会对员工大发善心,尤其是有能力的员工,只要能够带来利益,进出公司几次都没关系。可没有一个老板会对合伙人的背叛无动于衷的,绝大部分恨不得对方不得好死才是常态。
张邈此来,肯定是想要借兵的,否则张超和他家族必死无疑。
可就这一個问题,刘备要处理起来就很麻烦。
首先就是借不借,如果不借,那自然是一了百了。
可这个选项刘备根本不能选。
哪怕直接同袁绍开战,他都得借兵给张邈,去救援他的弟弟和家族,就像刘备必须要收留吕布一样。
因为张邈和吕布都对刘备有恩,刘备一没有家世,二没有恩主,他能崛起,难道真的是靠汉室宗亲这个招牌?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刘备身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汉室宗亲,他老家那一村子的人都是汉室宗亲!
刘备真正赖以为成就昭烈的就两个字,仁德!
原时空历史里,他救孔融是为了仁德,救援徐州也是为了仁德,收容吕布还是为了仁德。在襄阳城下,拒绝诸葛亮奇袭襄阳城,控制刘琮的计策依旧是为了仁德。
刘备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刘璋,这也是他亲口承认的,并且以此为自己德薄的证据。
可在入蜀之前,刘备真的是仁德了大半辈子。
刘备之所以死攥着仁德不肯放,那是因为他只有这一面旗帜了。
没有家世,就让世家子弟、名门大族看不上他,没有恩主,就使得旧有体制内的高官们看不上他。
因此,他只有靠着仁德这一点来吸引寒门子弟中的精英投奔他,以及如陶谦这样的失败军阀来笼络他。
这也是刘备喊着每与曹反事乃成的真正本意。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开辟新赛道,塑造新功能,摆脱红海竞争。
表面看起来,刘备克老大,跟谁克谁。
可实际上的真相,却是刘备性价比极高,大家都爱刘备牌门房大爷。
因此,如果刘备今天不帮张邈,那么他仁义的牌坊就会崩塌,原本跟随他或者想要来投奔他的寒门精英们也会感到失望。
一个计较利益胜过仁德的刘备,拿什么去和袁绍、曹操相提并论,并驾齐驱?
你有他们的家世名望,门生故吏吗?
刘备其实是非常聪明的,他的仁德确实是真的,因为直到入蜀之前,他每到一处,不论自己的处境多艰难,但想的总是能为百姓们做点实事,这也是为何平原、豫州、徐州以及荆北的百姓总是怀念刘备的原因。而且刘备是三国时期唯一一个有记载从来不曾屠杀百姓,洗劫城池的军阀。
即便是入蜀攻陷成都,那也是用府库的钱财赏赐军队,并没有直接开抢。
可他的仁德也是刻意而为的,是为了避开袁绍和曹操的强势红海区,专精自己的新赛道,也难怪能最终成就大业。
因此,刘备在张邈这个问题上,他其实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既然无法拒绝,那与其把兵马给张邈糟蹋,不如尽量尝试做的更好一些。
“父亲,我看与其借兵给张邈,还不如由我们直接出面,请求曹操放过张超一马,然后派兵接应他离开兖州更为合适。”
张超所在的雍丘县,位于兖州西南陈留郡总的南部,距离梁国仅有一百多里地,中间只隔了一条睢水和一座襄邑县。
不过这段看起来不长的路,如果没有刘备出面的话,张超想要张家家眷一起走出来,那简直与痴人说梦无异。
因为大名鼎鼎的肉票将军夏侯惇,早就坐镇襄邑县屯田,不但牵制了周围一部分的张邈军,同时还在定陶之战里给曹操输送了大量的军粮。
由此可见,夏侯惇其实升官是理所当然的,人家并非是没有功劳,而是功劳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曹孟德会听我劝吗?”
刘备皱着眉头,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点虚的,河北的时候,他可没少吃曹操的苦头。
当时他和单经、田楷还有陶谦的军队一起合作,却叫曹操给打了个溃不成军,这阴影不可谓不深刻。
因此,虽然眼下徐州实力蒸蒸日上,兵精粮足,可真要和曹操动手的话,刘备还是很慎重的。
“得下重礼。”
刘封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之前我们屡次逼迫曹操,不论是在任城国,还是在豫州的扩张,他都因为吕布的关系退让隐忍了。可现在彻底击败了吕布之后,曹操可谓是困龙出渊,若不是缺少粮食,他恐怕早就找我们徐州的麻烦了。”
“因此,如果想要在此刻搭救张超,这事情难度确实极高,所以必须要下重礼。”
其实目前的局势还是刘强曹弱,可架不住这现实里的曹操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真实人物,不是史书里英明神武,冷血算计的魏武帝啊。
曹操一直以来对徐州就有怨念,刘备父子也不想把对方给激怒了来找自己拼命啊。
刘封甚至觉得当曹操听到徐州要收留张邈时候,对方的反应实在太过难猜,希望荀彧、程昱和戏志才的劝阻能有用吧,不过这也得建立在下重礼的基础之上。
“什么重礼?”
“我听闻戏志才素为曹操所重,但身患重病,可让其来徐州治病,以结曹兖州之好。同时还可以筹集一批霜、雪盐和粮食,数量不能少于两万石,相信应该能够换得曹兖州的谅解了。”
曹操眼下虽然击败了吕布,但情况依旧不妙。
这一年下来,如果不是榜一大哥袁绍节衣缩食的又给了不少粮食和兵马的援助,他都没法坚持的下来。
眼下兖州到处都是饥荒,还有小规模的蝗灾,城里城外都是尸体,疫病横行,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瘟疫。
最重要的是,曹操缺少粮食,已经到缺疯了的地步,粮仓里的老鼠都饿死了。
所以,只要不激怒曹操,就有的谈。
刘备有些肉疼,筹粮的艰难,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眼下一下子要拨出去两万石以上的粮草,这不由得刘备不心疼。
“父亲,还是值得的。”
刘封劝道:“张邈也是天下名士,我们若是能够救他一命,兖、豫名士都会对我徐州和父亲感恩戴德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刘备也是相当果断,虽然有些不舍得,可一旦接受了刘封的主意,就立刻下决断道:“那就让公佑走一趟,去见一下孟德。”
接着,刘备又问道:“那吕布呢?为何一定要把他放去青州?放到豫州会不会好一些,至少不会那么刺激到袁绍?”
刘封苦笑道:“父亲,吕布若是放在豫州,地处中原,四通八达,你觉得以吕布的脑子,能折腾出什么样的麻烦来?扔去东莱,三面环水,一面是孔北海。他若是敢动孔北海,那就是与我徐州翻脸。”
“可豫州上有曹操,左有刘表,下有袁术,况且吕布此人翻脸无情,全无信义可言。今日能与你登堂入室,明日就能毫无顾忌的背刺于你。”
“同时并州军军纪极差,若是放他在豫州,他出兵劫掠地方,父亲您是管还是不管?管了,他对您心怀怨恨,若是不管,不但父亲名声受损,吕奉先还会觉得您软弱可欺。”
“更别提曹操对吕布恨之入骨了,又出师有名。如果将吕温侯放在豫州,岂不是平白送了曹兖州一份大礼,让他可以冠冕堂皇的以复仇之名进入豫州,大肆扩张实力。您总不会觉得这位吕温侯能是曹兖州的对手吧?要真敌得过曹兖州,何至于投奔我徐州来。”
“还有,孩儿说句大实话,得罪曹操可比得罪袁绍损失大多了。”
刘备先是没明白刘封的意思,以为刘封是不是说反了,后经提醒才反应了过来。
“袁绍势大,曹操势弱,我们和曹操都在河南,若是袁绍南下,未必没有联手抗袁的机会。可若是得罪了曹操,不论是我们赢还是曹操赢,最终受益的却都是袁绍。届时他势力愈发强大,孩儿只听说过两弱联合以抗强者,从来不曾听闻强者与弱者联盟平等稳固的。”
“袁绍南下之时,与其盟约,何异于拱手而降?”
“收留吕布、张邈已经够得罪曹操的了,我宁可把吕布放去东莱刺激袁冀州,也绝不想再刺激曹兖州了,更不想给曹兖州兴师问罪的口实。”
“况且像吕温侯这样的祸害,只有早早把他送去东莱圈养起来,等到袁绍南下时再放他出山,或许才是最优解吧。”
刘备恍然大悟,听刘封这么一分析,这吕布确实不能放去豫州。
否则的话,天知道吕布能在豫州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豫州就在扬州之上,放了这么一个随时会背叛捅刀子的“盟友”在旁边,徐州军还怎么放心南下扬州?
况且如果曹操追着吕布杀进了豫州,徐州军要不要去救?
要是去救吕布,那不但白白浪费了和曹操谈判下来的外交果实,反把自己给坑成了毁约的一方,而且还造成了徐州现在很不想看见的兖徐大战的局面。
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那这吕温侯到底如何安排,真把他放去青州?”
刘备有些担心道:“会不会太过于得罪袁本初了?”
刘备显然认同了不能再刺激曹操的意见,可他也不想刺激袁绍,袁绍都快一统河北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任谁都会心生害怕的。
可偏偏刘封就是唯一的例外。
对此,他早有准备。
其实刘备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因为两个重要原因。
第一点,就是时间问题。
在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之前,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反杀,袁绍都被公孙瓒给杀的胆寒了。
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也就是今年下半年,公孙瓒在易县大破鞠义,尽夺鞠义车马,俘虏斩杀数千人,斩获所有大车辎重。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徐州这里。
这一战里,袁绍损失的数千人可不是什么普通士卒,全是真正刀口舔血的职业军人,都是在界桥之战、龙凑之战中大破公孙军的百战精锐。
这些人的损失,对鞠义,对袁绍,都是毁灭性的损失,很难补充的。
同时,还损失了所有的大车辎重,一朝全部丧尽。
这些可是按照十万人标准配备的,因为这些都是在年初时,和鲜于辅军合兵十万人围攻易县所准备的。
后来鲜于辅粮尽退兵,鞠义还不肯罢休,最后一波全送出去了。
这样的事情,在未来几年里还反复发生过好几次,袁绍被公孙瓒搞的心态失衡,以强者的身份屡屡向公孙瓒求和,而公孙瓒死活不答应,所以袁绍在真正彻底扼杀公孙瓒之前,是没有余力侵略徐州的。
另外一个关键点在于,袁绍是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四月彻底剿灭公孙瓒,后者自焚而死。
同年六月,袁绍聚兵挑选精锐十万,开始南下许都,同曹操彻底翻脸。
袁绍和曹操的关系还不够好?
不但是发小好友,更是榜一大哥,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还得老老实实的把大将军官位让给袁绍。
就这样,袁绍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翻脸南下了。
很多人被演义所欺骗,以为袁绍优柔寡断,南下一再推迟。
可实际上袁绍南下的速度堪称雷厉风行,而且计划极其精细,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你刘备再讨好袁绍,能比曹袁的关系还好?
既然你现在得罪他,他暂时也没空料理你。
而你再怎么讨好他,他一腾出手还是要立刻弄死伱。
那么牺牲自己最大的旗帜——仁德,来讨好袁绍的意义何在?
于是刘封当即给刘备分析道:“父亲,孩儿听闻公孙伯父于易县修筑高楼深壕,屯驻重兵,互相支援。更重要的是,他还在易县之中屯粮两百万石,可谓是城高池深粮食足备。”
“嘶……两百万石!?”
饶是刘备的城府,都忍不住喊出声了。
自家这大哥哪里来这么多粮食。
刘封苦笑道:“自从谋害了伯安公(刘虞)后,整个幽州都群起反对公孙伯父,以至于叛乱四起,烽烟遍地。因此,公孙伯父就干了一件更为激怒幽州士民的事情。他将整个幽州府库中的粮食全部转移到了易县储存,想要彻底抛弃幽州。于是,今年年初,鲜于辅在齐周、阎柔等人的辅佐之下,联合鞠义出兵十万,在鲍丘之战中大败公孙伯父,斩首近两万,并将他一举赶出幽州,逃回了易县。”
“这两百万石粮食,是把整个北地的粮仓都给搬空了的结果,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伯安公积攒下来的底子。”
刘封摇着头叹息道:“不过也幸亏如此,才使得幽州军没有了军粮,狼狈撤军。鞠义若是一起撤退还好,若是非要留下贪功的话,恐怕等到粮食耗尽,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封儿所言甚是。”
刘备忍不住点头赞同:“我那大兄,兵法卓绝,勇武敢战,他可不会放过这尾随追击的大好战机。”
刘封紧跟着说道:“袁本初经此一败,怕是明年都未必能恢复的过来,更别说舍下公孙伯父来攻打我们了,父亲尽管安心。况且就算他真的要动手,那也是去青州和吕布分个高下,与我们又有何干?况且先前也商量好了,袁本初此人优柔寡断,易为人言所动,我等只需重贿郭图、辛评,当可无忧也。”
刘备仔细想想,好大儿说的确实没错,这才放下心来。
刘封又接着补充道:“况且如果不将吕布送去青州,还能送去哪里?刚才也已经说了,若是把他放在豫州则更麻烦,不但影响我军南下扬州,更会引来曹操的敌意。和袁绍不同,曹操现在可是有十足的精力和兴趣来和我们争夺豫州的。”
(本章完)
第203章 张邈割爱
第203章 张邈割爱
刘备闻言,心中一惊,虽然之前和曹操已经就豫州划分好了势力范围,可若是曹操反悔耍赖了,那也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我才想用重礼说服曹兖州放过张超,如此一来,只要曹兖州答应了,也就等于是变相重申了兖徐之间的盟约。”
刘封首次话语出现了不确定的因素:“孩儿只希望曹兖州能够足够冷静,如果这时候徐兖大战,便宜的只会是袁绍和孙策。”
刘封没有告诉刘备,与其担心袁绍,还不如担心曹操。比起受困于公孙瓒的袁绍,现在从兖州内讧中解放出来的曹操,才是最为麻烦棘手的对手。
对此,刘封也只能希望曹操能够理智的往西边扩张,其他的也就只能留到真发生冲突的时候再见招拆招了。
想通了之后,刘备从善如流道:“善,既是如此,那届时我亲自表奏吕布为东莱太守。”
刘封点头赞同,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东莱郡也不能全给他,最好分出下半部分,新立一郡国,让张邈、张超去当太守,把吕奉先跟我们琅琊彻底隔绝开来。甚至可以干脆分成三份,让陈宫也领一郡。”
“张孟卓这个人还是有些底线的,最重要的是此人只是守户之犬,没有野心。而让陈宫独领一郡的话,也可以分化吕布的支持者。”
刘备只是略一沉思,即刻点头:“善,就按如此操办。”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下午就去拜访张孟卓。”
刘封笑道:“我们为他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找他求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高顺此刻还是张邈手下的校尉,历史上也是张邈去找袁术求援,结果半路被亲兵所杀,高顺自此算是彻底归入了吕布麾下。
陈宫后来煽动郝萌叛乱,逼的吕布从厕所逃走,最后还是高顺出兵帮他平叛。
结果刚平叛完,吕布就原谅了陈宫,然后把高顺的军权给夺走了。
刘封可是眼馋的很,就算拿不到陷阵营,把高顺给拿到手,还怕日后练不出新的陷阵营吗?
刘封有足够的把握,张邈不会拒绝自己,可事情还是趁早办的好,夜长怕梦多。
商量妥当之后,刘封主动前往迎宾馆,拜见张邈。
潘璋和周泰自然是要随身护卫,甘宁一见,自然也不肯落下。就剩下太史慈一个人,没办法,也只能给自己弟子当一回保镖了。
于是一行人前往迎宾馆。
张邈此时刚刚起来,昨天因为忧愁郁闷,饮酒过度,结果喝多了,一直醉酒到午时才起。
洗漱过后,正在喝着醒酒汤时,突然听说刘封求见,顿时惊的他醉意又去了三分。
“快快有请!不……”
张邈一掀毛毯,下地穿鞋:“我当亲迎。”
张邈刚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刘封已经走了过来。
远远看见张邈,刘封停下脚步,弯腰行礼道:“小子刘封,拜见张太守。”
张邈身上可还是挂着陈留太守职务的,就像是刘备的平原相,并不以他丢失平原为告终。
“贤侄何必多礼?”
张邈笑容满面,上前搀扶起刘封:“贤侄可有字了?”
“蒙家父赐字子升。”
“好,好啊!”
张邈夸赞道:“升,蒸腾而上也。《诗经》有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好字、好字啊。”
刘封谦逊的回答道:“叔父谬赞了。”
听到刘封的回答,张邈心中一喜,两个人客气了一番之后,进入了客堂之中。
张邈有求于徐州,对年少聪慧,又有礼貌的刘封也很有好感。可惜张邈并不知道,刘封的存在已经救了他一命了,本来现在他已经在去寿春的路上被亲兵给杀死了。
“叔父,小侄此来,是奉了家父之命,前来看看叔父可有什么需要,若是这里住的不适,可为您另换住处。”
刘封开启话题,说是关心住处,实际是在暗示张邈有没有什么要求。
张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反应过来。
他略一思索,觉得如此甚好。
要是直接求助于刘备,自己的要求确实很是为难,那么经过刘封居中传递一下,让两边都有余地,确实是個更好的选择。
“哎,贤侄有所不知。”
张邈叹了口气,这可不是在故作姿态,当真是忧心忡忡:“我弟奉领宗族家小,被困于雍丘城中,内缺兵少粮,外无援军。邈素日忧愁,不胜惶恐。恳请刘使君可以出兵援助雍丘,邈愿倾力相报!”
刘封没有避开张邈的视线,而是直视对方道:“叔父,我州若是出兵雍丘,叔父可知其后果?”
张邈顿时一愣,随即面露痛苦的点了点头。
还能有啥结果,自然是引发兖徐大战。
刘封继续说道:“叔父,一旦兖、徐之间爆发大战,那河北袁本初以雷霆之势南下,您又如何保全得了家族?”
张邈虽然痛苦,却也承认刘封所言不错。
张邈和曹操情同手足,并非是为了利益才背叛曹操的,而是担心曹操会听从袁绍的命令杀了自己。
所以他归根到底是个守护犬,并没有多大的野心。
这样的人既可悲也可笑。
乱世之中,又是天下中心的兖州,居然还想着圈地自萌,这是何等的愚蠢可笑。
不过这次事情要是真能圆满的办下来,刘封还真给张邈和他家族找了个可以圈地自萌的地方。
张邈以为刘备是想劝他放弃张超和家族,苟且偷生。
张邈有心痛斥对方,却又担心亲手捏碎了这最后的希望,只能强忍着心中的苦痛,求教道:“贤侄所言甚是,不知贤侄何以教我?”
刘封答道:“依小侄之见,或可谈判。”
“谈判?”
张邈愣了一下,这到底是刘备的缓兵之计,还是对方并未放弃自己?
于是,他小心翼翼道:“贤侄可否详细说说?”
刘封欣然从之,将自己的一番计划托盘而出。
张邈听完,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喜悦,还有不少担心和忧愁。
“如此方案,孟……孟德可会应允?”
刘封也没法保证,只能给了个安抚的回答:“至少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试一试总不会有错的。”
“孟德确实缺粮,要不然定陶城下,他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军队遣散收割城外的麦子去了。”
张邈叹息一声,要是吕布当时听了刘封的话……,胜负之间,就是差了这么一线。
可现在怨恨吕布也没用了。
刘封则接道:“既然叔父同意,那我回去之后就请父亲派出使节,火速赶往鄄城,请曹兖州网开一面。”
张邈点点头:“那就有劳玄德了。”
“叔父,这是小侄带来的一些礼物,无非是一些霜和雪盐。”
刘封由适时送上一份礼物:“这霜可直接泡水服用,甘甜可口,还能振奋精神。至于雪盐,做菜的时候使用,味鲜而美,不含苦味。”
“这如何使得。”
张邈想要推辞,可刘封却是恭恭敬敬的把礼物盒子放到张邈身边。
张邈感叹道:“贤侄有心了。”
徐州霜、雪盐他也尝过,毕竟这位可是名满天下的八厨之一。
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
张邈也是兖州有数的富豪,霜、雪盐这样的东西,自然也能尝试过,知道这两样东西的珍贵和价值。
看见事情推进的不错,刘封便露出了獠牙。
“小侄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张邈有些惊讶,随即心中暗喜,立刻答道:“贤侄有何所请?但讲不妨。”
刘封低着脑袋有些羞赧道:“小侄素来敬重豪杰,昨日一番比斗,叔父麾下高校尉出类拔萃,技艺惊人。小侄心生仰慕,不知叔父是否愿意割让,小侄必当重用之。”
“高校尉……,你是说高孝父?”
张邈反应了过来,说实话,高顺是他麾下有数的敢战之士,既能练兵又能统兵,还是士族出身,又是陈留乡党,种种加成之下,是相当得张邈信任的。
否则,高顺也不会早早的就成了校尉。
以张邈郡守的身份,表奏校尉已经是极限,非常之事了。
昨天高顺还给自己挣了颜面,可刘封这么一张口,张邈却发现自己很难拒绝。
这就是年纪小的好处了,这样光明正大的挖墙脚,刘备是肯定开不了这口的,可刘封却没关系。
反而倒是张邈不好开口拒绝了。
张邈犹豫了起来,不过刘封倒是没有着急,只是看着对方,静静的等待张邈的答复。
看着一脸渴望的刘封,张邈心中长叹一声,做出了决定:“既然贤侄如此欣赏孝父,那我自然乐意玉成此事。”
“小侄谢过叔父!”
刘封立时起身,朝着张邈大礼参拜,神情真挚,感激涕零。
看见刘封的真情实意,张邈心里也舒服了许多,索性继续补充道:“此事就交给我了,回头我就召孝父过来,亲自与他分说,贤侄放心即可。”
显然,张邈这是想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位。
很多事情,不同的人说,效果是不一样的。
由他这个恩主,举主来跟高顺开口,显然要比刘封开口的效果好上太多了。
因此,张邈这也是又卖了个人情给刘封,刘封自然要表达感激之情。
刘封这边也领了这个情分,张邈肯帮忙出面,自然是比自己出面更佳。
又陪着张邈聊了一会,还安慰了对方不少,看见张邈神色不佳,刘封劝慰对方多多休息,随后离开了张邈处。
此时迎宾馆里,只有吕布和张邈两个人,陈宫被徐州名士们邀请赴会,谈经说道。
刘封倒是很礼貌的顺便拜访了下吕布,得到消息,原来吕布还宿醉未醒。
于是,他又问了问张辽的情况。
听说张辽还在迎宾馆内后,便登门拜访。
张辽此时已经起床,洗漱过后,正在演武。
听说刘封上门,顿时小吃了一惊,赶忙换上常服出来迎接。
“不知公子驾临,辽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恕罪。”
后世有不少人觉得张辽性格高傲,情商不行,在合肥就和李典、乐进关系恶劣,甚至差点还影响到了战局。
可实际上这段关系势同水火是有原因的,而且还是人力无法扭转的原因。
与乐进关系恶劣,是因为两者的位置重叠了,不论是年龄,资历和能力又比较相近,偏偏一个是边军武人,一个是内地武人,自然很容易形成对立。
别看乐进身材矮小精悍,像个文士更胜于武人。
可实际上乐进却是先登狂魔,在曹操手底下干的就是陷阵夺旗的活。
乐进从一个帐下吏,每战争先,立功无数,短短数年就积功成了都尉,而且他的都尉号竟然还是陷陈。
陈通阵,意为陷阵。
以陷阵为号,可见曹操对乐进有多满意了,而乐进的先登战绩又多厉害了。
偏巧张辽到了曹操手底下之后,也干的是陷阵夺旗的活,白狼山千里奔袭,几乎全靠张辽陷阵夺旗才拯救了整个战局。
白狼山之战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功劳是张辽的,而他也是因为此战得以进入武庙,成为整个曹魏仅有的两个武庙陪臣之一,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唯一。
因为邓艾和司马家的关系太过亲近了,如果不是被司马昭放弃后遭人诬杀,是必定会成为晋臣的。
把他归入曹魏虽然合理,但却不合情。
张辽和乐进都是陷阵之将,显然是竞争关系,再加上乐进又是老资历,关系能好的起来才怪了。
至于李典,那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
吕布在兖州曾经屠戮过李典的宗族,杀了李典宗族的两任族长,张辽作为吕布的合伙人兼头号重臣,要说这事他没参与,自然是绝无可能的。
李典和李氏宗族后来也跟随曹操狠狠的教训了吕布所部,阵斩了吕布的别驾、治中,更是彻底击溃了吕布的并州军。
这种情况下,张辽和李典还能共事而没有打起来,已经是双方很有大局观了。
张辽在吕布手下,是难得的方面大员,吕布每次分兵,大多数情况都是让张辽统领一路军队。
事实证明张辽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而一个成功的统帅,情商是必不可少的一项重要能力。
吕布这种开挂的另当别论,况且他没能打过高情商的曹操也算是侧面应征了情商的重要性。
昨日没有细看,今日近距离一看,刘封惊讶的发现张辽竟然有些娃娃脸,皮肤白皙,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外,竟完全不像个边地武人。
张辽其实也是北地大户,十几岁就成了郡吏,随后又被太守丁原收为从事,举荐给了大将军何进后,又被何进委以重任,外出募兵。
可谓是官运亨通,一路看涨。
后来丁原身死,可张辽却变成了并州军的二把手和大股东,还甘心担当吕布的副手,可见其不但有足勇,还有足智。
“将军客气了。”
刘封趁势握住张辽的手道:“不瞒将军,昨日胜你之人,乃是我的弓马老师。”
“回去之后,我老师对将军赞不绝口,很想和将军好好亲近亲近。”
刘封询问道:“将军何时有空?封愿做东,宴请将军。”
张辽有些惊讶,虽然不明白刘封为何对自己如此亲近,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或许能改变并州军在徐州的尴尬处境。
张辽久闻徐州军军纪严整,可昨天一见,还是叹为观止。
与之相比,并州军军纪松懈,时有劫掠之行,沿途屡次被徐州军警告,若有劫掠百姓者,徐州必追究到底。
不论是为了并州集团的利益,还是个人的利益,和刘封交好显然是张辽的最优选择。
于是张辽顾不得宿醉未消,当即就点头道:“公子相请,辽不胜感激,只要某还在城中无事,随时恭候公子之召。”
刘封闻言,很是高兴。
两人之间又叙话了许久,临别的时候,刘封还贴心的送上了一份霜作为礼物。
等到刘封离开之后,张辽都觉得对方有些热情的过分。
不过对于客居徐州的他来说,主人家热情点也是好事,而且张辽自认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刘封所图的,也就放下了心。
张辽倒是没注意,郝萌看见这一幕后,悄悄的去了吕布处。
一顿饭的功夫后,吕布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醉眼惺忪的看着郝萌。
“你说文远要背叛我等?”
吕布脸上满是不信,他和张辽是过命的交情,两人合作也五六年了,不是没有过争执,但始终是一条心。
昔日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吕布仓皇出逃的时候,身边仅仅只有数十骑士,还是张辽收拾了并州军追赶了上来,才让吕布重整了军心。
那时候张辽都没扔下他吕布,这时候怎么就背叛了?
郝萌却是信誓旦旦道:“末将先前亲眼看见他和刘封谈笑风声,状极亲近。等刘封走后,他看见我站在一旁,顿时脸色大变,若非心虚,何至于此。”
吕布抬起头盯着郝萌,看的后者有些心虚,低垂下了脑袋。
吕布心中冷哼,郝萌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在并州军中也算是排名前三的将领,手底下有自己的部曲,算是实权派。
只是郝萌一直嫉恨张辽压在他头上,不服对方已久,这让吕布不能不怀疑他的居心。
“不过正当交际罢了,子升是玄德长子,又早已经出来做事。徐州上上下下都对他尊敬有加。”
吕布压着心里的不耐,安抚郝萌道:“文远同他交好,对我们并州人未必是件坏事。”
(本章完)
第204章 贵宾临门
第204章 贵宾临门
随后,吕布捏着发胀的脑袋,当着郝萌的面叫来外面的亲兵:“刚才刘徐州家的公子来过了?”
那亲兵恭敬答道:“是,来了之后,先去找的张太守,随后又和张将军聊了许久。中间来拜访过将军,只是将军还未睡醒,公子也不让我等叫醒将军,留下礼物之后,便先离开了。”
吕布听了,顿时露出了笑容,转首看着郝萌道:“你看,刘家小儿也是先来拜访我的,只是我宿醉未醒,他也知礼,留下礼物就先走了。想来也是出去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文远,少年孺慕,识得英雄,缠着文远多聊了几句也很合理。”
“季生啊,汝多疑了。”
郝萌,字季生,乃是河内人,其实并不是吕布的嫡系。
他早先是张扬手下,吕布投奔河内的时候看重他的勇武和韬略,跟张扬开口把他要了过来,连带着麾下曹性和数百老卒皆是河内人,算是吕布麾下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也因此,吕布能耐下性子好生劝慰他,要换了其他并州小将来构陷张辽,他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郝萌也看出了吕布有些不耐烦了,况且他也没打算一口气绊倒张辽,于是便先行告退。
吕布看着郝萌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倒不是他不信任张辽,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及张辽对他的支持,哪有这么容易就动摇的。
要真这么容易动摇,两个人也不可能合伙走到今天了。
吕布只是觉得郝萌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屡次在自己跟前进言张辽不忠,让自己很是头疼。
张辽固然是合伙人,可郝萌手底下的部曲也有三百多河内人,还都是精锐老卒,对于现在兵马不过三四千人的他来说,可算是一股重要的力量,这让吕布也不得不重视他的意见。
不过从这些事情上来看,郝萌就不如张辽来的老实,小动作不断,哪像张辽那么踏实安定。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给郝萌一点警告了。
吕布眼下三四千人,可谓是五八门。
其中有张邈的近千人,陈宫的四百人,还有郝萌的三四百河内人,以及两百余河北、关中、南阳人。剩下的两千人才是他的老底子并州人,其中张辽的部曲就有六七百人。
其实吕布不过是并州集团里最大的军头子,只是因为第二大的军头张辽一直铁杆支持他,才坐稳了并州老大的位置。
因此,吕布还是很着急,希望能够尽快获得一个落脚点,至少能养得起这三四千人。
要不时间一长,带来的财货散尽,真能留下多少人,就连吕布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吕布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正室魏氏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新的醒酒汤。
“夫君,头还疼吗?且再饮一盏醒酒汤。”
吕布抬头看见爱妻,顿时露出笑脸:“你怎么出来了,这等事情,交给下去人做就是,你又何必操劳。莫非是馆中下人怠慢你了?”
吕布脸色顿时一沉,恼怒道:“狗眼小人,我定要和玄德提起此事,让他好好惩戒一下这些下人。”
熟悉夫君脾气的魏氏赶忙劝阻:“夫君还是这等着急,妾身只是想要亲手服侍夫君而已。”
听到魏氏的话后,吕布这才转怒为喜:“布有贤妻,我无忧也。”
随后,魏氏就站在一旁,看着吕布小口小口的饮用醒酒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
吕布对妻妾倒是挺细心的,也或许是魏氏的表现太过明显了。
看出魏氏有话要说,吕布就直接问道:“我妻有事?”
听见吕布开了头,魏氏倒是来了话瘾。
“刚刚有個少年郎来拜访夫君,听说是刘使君家的公子?”
吕布闻言,点了点头:“嗯,此子名为刘封,是玄德贤弟的长子,如今已经在州中任事。我看玄德颇为倚重此子,应是有些才能。”
魏氏一听,顿时眼放异彩。
“夫君,绮儿如今也十二岁了,却是时候为她做一下将来的打算了。”
吕布先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还犹疑道:“你是说……”
魏氏索性说破:“我看刘使君家公子就很不错啊,况且我们眼下客居徐州,若是两家能够联姻,岂不就成了一家了?”
吕布一听,也觉得魏氏所言有理。
不论吕布还是魏氏,都觉得自己嫁女儿是平嫁,甚至还有点下嫁的意思。
毕竟眼下只是刚刚进入乱世,各地军阀都还以朝廷中枢所拜的职务为正统。
像刘备、曹操这种私相授受的州牧,含金量就远不如刘表这种朝廷中枢拜除的州牧,可见四百年大汉是何等的深入人心。
况且大家也只是觉得世道乱了,可能意识到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争龙之世已成的,却依旧是少数。就连曹操这会儿可还都是大汉忠臣呢。
真正有篡位之心的,除了河北的袁绍,淮南的袁术,恐怕也就只有三年前被活活气死的刘焉了。
因此,刘备不过是私相授受的徐州牧,而他吕布可是堂堂的奋威将军,进封的温侯可是堂堂大汉县侯,顶级的爵位。
大汉爵位分王、公、列侯、关内侯四等,其中关内侯都是虚封,没有封地。
从侯爵开始才是实封,有封地。
侯爵又分为两大类别,低阶的是关内侯,有封地,但极少,一般以户计算。
另外一种就是列侯,分为三等,分别是县、乡、亭三大等。
而吕布,就是其中最高的县侯,封地最高可达万户,这也是万户侯的由来。
日后的关羽的汉寿亭侯虽然读法上有争议,但却基本能确定只是个亭侯,和吕布差了整整两个大级。
列侯再上去可就是国公了,那就是非人臣所能觊觎的了,整个东汉只有一个异姓公,那就是曹操。
为这事情,荀彧和曹操直接翻脸,最后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别说是眼下了,就是三国鼎立时期,列侯的身份那也是极为尊贵的。
刘备连个关内侯都没有,如何能和吕布相比。
仅这一条,在政治上吕布确实是秒杀刘备的。
因此,魏氏才会如此有底气看上刘封,而仓皇逃难至徐州的吕布,竟然不会觉得自家老婆突兀。
别看吕布几次轻视刘封,可实际上他对刘封的观感倒是不错的。
可让他嫁女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他此时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膝下仅有此女一人,平日里素为宠爱。
“且让我再看看。”
吕布思索片刻,很是傲气道:“我吕布之女,才色无双,如何能嫁匹夫。且再看看这刘封到底如何,再议此事。”
魏氏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自家丈夫耳根子软,只要多提上几次,对方迟早是会妥协的,倒也不着急了。
等吕布喝完醒酒汤,魏氏端着汤盏离开了正房。
出去之后,魏氏将汤盏交给随侍侍女,同时小声说道:“去把魏续将军给我请来。”
魏续是魏氏的堂弟,是吕布的堂房小舅子,故而有外内之亲。
历史上吕布恩将仇报,罚功赏过,就是在郝萌叛乱后,把高顺的陷阵营夺过来交给魏续统领。
可魏续能力又不够,因此每到战时,吕布又会把陷阵营交还给高顺。
在这种情况下,高顺依旧毫无怨言,始终对吕布忠心耿耿。
如此一个有才有能又有德行,智勇双全而又愚忠至死的猛将,这让刘封如何不眼馋?
迎宾馆中,张邈下榻处,高顺求见。
张邈立刻接待了他。
高顺本人沉默寡言,不好酒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种性格,和吕布乃至整个并州集团都有些格格不入,哪怕就是张辽和高顺也有些处不到一块。
也难怪吕布会觉得高顺不够忠诚了。
但在张邈的眼里,高顺却是极为可靠,不同于普通武夫的儒将,深得前者喜爱和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短短几年里,高顺就已经成为陷阵校尉了。
张邈见了高顺之后,迟迟没有开口。
显然,张邈内心中也很是挣扎,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高顺丝毫不着急,只是安静的坐在席位上,等着张邈的命令。
过了许久,张邈迟迟没有开口,这让高顺也感到了疑惑和异常。
略一沉思,高顺难得的先开了口:“府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事?府君不必多虑,顺乃武人,但也颇知忠义,府君乃我主君,但请开口,顺必全力以赴,为君上解忧。”
张邈听了高顺之言,心中感慨万分,更觉愧疚。
于是,张邈长身而且,竟然以府君之姿,朝着高顺大礼参拜。
高顺顿时大惊失色,赶忙离席躲避,口中喊道:“府君这是为何,顺何德何能,敢受府君如此大礼。”
张邈抬起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孝父,某无能,只能恳请孝父救救我弟,救我全族了。”
高顺心中咯噔一下,就凭他和张邈的千把人,怎么可能救援得了雍丘县的张超和张邈全族?
可自己的恩主都对自己行这样的大礼了,就是死,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咬了咬牙,高顺开口答应了下来:“府君,把陷阵营交给我。请府君放心,但有我一口气在,绝不叫您家人受半点伤害。”
张邈感动非常,甚至完全不计较高顺和自己谈条件了。
张邈和高顺是举主和被举之人的关系,理论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可张邈现在要做的事情却等于是把高顺给卖了,要是换个性情刚烈的,或者是会算计的,给你当场来个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相比之下,高顺能够体谅自己的心情,答应自己这无礼要求,提点要求也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虽然把陷阵营交出去的确很是肉疼,但眼下都到家族的生死关头了,这点外物也不是不能舍弃掉的。
七百陷阵营解救不了家族,可刘备父子却可以。
想通这些之后,张邈终于做出了决断,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某答应你。”
高顺听见张邈答应了之后,立时就起身准备告辞:“府君放心,某这就去准备,然后出发。”
“出、出发?”
张邈有些疑惑,不知道高顺什么意思。
高顺却是郑重答道:“府君放心,虽只有七百人,但顺会尽心竭力,掩护府君家族突围的。”
张邈恍然大悟,脸色有些红润,显然自己刚才乱了方寸,竟然都没把话说全。心情剧烈激荡之下,张邈竟然忘了告诉高顺他刚和刘封之间达成的契约。
不得已,犹豫再三,张邈只能上前拉住高顺的手,红着脸吞吞吐吐的将刘封来访,自己和刘封达成的共识等事告知了对方。
高顺人都听呆了,懵在当场。
虽然不用去陈留送死了,可他并不觉得现在的情况能比去陈留送死要强多少。
如果张邈不是他的恩主,高顺甚至想给对方一拳头。
可看着张邈面容通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惭、愧疚。
胆怯、希冀等情绪交织,高顺内心默默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理解了张邈的苦楚和立场。
“孝父,子升也是极为欣赏你的才能,才会同我开口。”
张邈劝慰道:“刘使君和子升都是好客仁德之人,况且他们能征善战,总比我这……我这不成气的强多了。”
想想张邈入主陈留之时,陈留还是天下大郡,拥有足足八十六万口。
可现在,估计五分之一都不足了。
作为一个太守,张邈可谓是太不称职了。
既挡不住从司隶、关中涌出的西凉军,他们烧杀掳掠,扫荡诸郡,张邈只能躲在郡治之后,毫无反击之力。
这几年讨董战争下来,荆州的南阳、豫州的颍川、兖州的陈留三个郡被西凉军洗劫残害的最为惨烈。
这三个郡不但地理位置上恰好包围了司隶部,又都是极为富庶,人口众多的大郡,所以成了西凉军最优先打击的对象。
眼下张邈又被曹操追的连弟弟和家族都丢在了雍丘带不出来,他对刘备自然是非常羡慕的。眼下,他跟高顺所说的话也确实是触景生情,肺腑之言。
况且看到徐州眼下如此繁华,沿途走来,道路两边炊烟袅绕,几乎让人忘了徐州才刚刚被曹操屠戮了两年。
这让张邈生出了心思,想要在徐州安家。
若是能够通过高顺和刘备父子建立起关系,倒也并非是个坏事。
“府……,府君,在下明白了。”
虽然汉朝也有互相举荐门生故吏的前例和潜规则,可似乎和眼下自己碰到的还是有些不同。
不过高顺最终还是应允了下来,起身冲着张邈一礼:“不知府君还有其他吩咐吗?若是没有,那顺就先告退了。”
张邈先是点点头,后又赶忙补充道:“既然孝父答应了,那我就找个时间,请子升过来一聚。”
高顺沉默的点了下头,然后告退离开,留下了心情复杂的张邈坐在原处。
刘封此时正在家中接待一行远来的客人。
先前派往河东,征辟贾逵和其祖父贾习到了。
刘封大喜过望,立刻出迎。
贾逵身材高大,今年刚过二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其祖父贾习的精神也极为健硕,虽然头发白,可眼含精光,腰杆笔直,丝毫不见老态。
两人在州府之中下了车后,州使告罪一声,前往禀报刘备父子。
刘备此时恰好不在府中,与关、张、夏侯博一起去了城外军营。
刘封闻言之后,马上就请贾逵祖孙前往正堂休息,他随后就到。
州使提醒道:“公子,车队中还有一位客人。”
刘封马上反应了过来:“请到那一位夫人了?”
州使笑着答道:“托明公威名,总算是幸不辱命。”
刘封顿时大喜。
这位神秘的客人正是汉末名臣大儒的长女蔡昭姬蔡琰。
历史上,蔡昭姬嫁给了河东卫仲道。
卫仲道乃是河东卫氏出身,祖上发迹源于前汉大将军卫青和皇后卫子夫,在当地有着很高的声望。
后来的曹魏名臣卫觊就是河东卫家出身,正是卫仲道的兄长。
可惜卫仲道天不假年,早早就死去了,因为两人之间没有子女,蔡昭姬便离开了卫家,返回自己家中居住。
只是后来蔡家的老家陈留并不安定,甚至还成为了西凉军和关东诸侯的战争前线。
蔡昭姬不得已又前往河东避难,最终在河东为叛乱的南匈奴所掳掠。
时间就在今年年底。
所幸这一次刘封出手了,在征辟贾逵的同时,也给身在河东的蔡琰送去了书信,邀请对方前来徐州居住,同时,还在信中点明中原混战,匈奴、乌桓、鲜卑将会更加的肆意妄为,河东已然越来越不安全。
并州有南匈奴、乌桓、鲜卑等多个部落杂居,一旦南下,河东郡首当其冲。而现在司隶核心的河南尹已经成了一片白地,权力真空,没有人顾忌得上此处,及时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蔡琰最终被这封书信所打动,于是便跟着贾逵祖孙俩一同前往徐州,沿途幸好有黄河水路,要远比走陆路方便和安全许多。
(本章完)
第205章 贾氏祖孙
第205章 贾氏祖孙
蔡琰是蔡邕中年得女,生蔡琰的时候,蔡邕都已经四十四岁了,可谓是老来得女。
蔡琰出嫁时只有十五岁,出嫁没多久,卫仲道就病逝,而无子的她也只能归宁于家。
刘封得知之后,立刻安排腾出州府后方一清净小院,让蔡琰居住。
同时,请出母亲田氏,以及小娘甘氏作陪,招待蔡琰。
而他本人,则去迎接贾习和贾逵祖孙。
对于刘封来说,他是极其重视贾习和贾逵祖孙的。
这是他整个蓝图中极其重要的一记拼图。
贾习擅长兵法,又熟悉州郡事务,是非常好的政务、军事老师,虽然年纪很大了,不太适合继续担任一线,可担任一个从事,辅佐刘封培养刘儿营里的孩童,可谓是恰到好处。
而贾逵这样能力强,品德好,而且还死忠主上的士族子弟,那就是刘封最珍贵的基本盘之一。
眼下,刘封在武力上的基本盘已经十分充裕,可在文治上的基本盘却还是薄弱的很。
诸葛兄弟只是刚刚开始,步骘、卫旌、陈矫、徐宣等人也才刚刚进入中下层官吏队伍,而且将来真能如贾逵一般全面的,除开武侯,恐怕也只有步骘一个人,诸葛瑾都在军事上差了一些。
现在比较出头的心腹就是鲁肃、刘晔等人,可这两个人都是父子共用,甚至更大程度上还是刘备的,可不算是刘封私囊里的人才。
像贾逵这样将来能够独当一面,又忠心耿耿,上马统兵,下马治民,堪称是次品级别的小武侯,怎么能不让刘封用心拉拢栽培。
况且贾逵虽然能力,品德比起武侯来要逊色一些,可在愚忠上,却要比武侯更为死忠,也算是另类的补偿了。
以死忠基本盘为核心,然后套圈,最内层的一定得是高顺、贾逵、关羽、张飞、周泰这样哪怕利益发生冲突,都宁可牺牲自己,迎合主上的死忠派。
这类人极其少有,而且往往因为脾气性格,会导致淹没于众人之中。
要知道即便是以刘邦之强,终身也没能得到一個关、张这样的死忠。
汉初三杰,各有私心,就连老兄弟樊哙,精算师陈平,最后都变得那么的陌生,让刘邦几乎心死。
很多人都夸赞刘邦豁达,是帝王中最看淡生死的一位。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病不治等死的外表下,何尝不是被一众老兄弟给伤透心了。
由此可见,死忠之人的难寻和珍贵。
可谁让刘封是挂壁呢。
其次,则是以甘宁、董袭、潘璋、步骘这类得恩遇,效死力的国士派,这类人属于有野心,但仅仅只有人臣野心,他们敬畏体制,想要融入体制。
只要愿意给这类人一个进入体制的机会,并且大致做到赏功罚过,这类人就和第一类死忠党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他们就变成死忠党了。
这也是为什么甘宁后来会认真研读诸子百家的根本原因。
这些人极好安抚,这类人和第一类人最多的区别是利益的取舍,他们不像第一类那样,哪怕自身利益受到巨大侵犯时依旧能够保持忠诚不变。
这类人讲究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只要给足了他们想要的机会,他们就都会变成和第一类一样的死忠派了。
再外面一圈,是利益和主上始终保持一致的迎合派,典型人物就是鲁肃、周瑜。这类人的特征是他们会调节自己的利益,使自己的利益始终和主君保持一致。
他们唯一的诉求就是主君的信任和人尽其用。
再外层,则是道德高于利益,能够为道义所感召,但也有自己思想的忠臣派,典型人物就是诸葛亮,太史慈、赵云、荀彧、荀攸等人也都在这个圈子里。
任何主君,有了这四层基本盘后,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是不用担心国家倾覆了。
所以当人主,最难的地方就是用人。
因为人都是会伪装的,哪怕鲁肃这样的迎合派,他也一样会伪装成死忠派。
而真正的死忠派,也会因为情商的缺乏而导致看起来像是个叛逆份子,典型人物就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山岭蹦极达人邓某。
刘备这方面就非常厉害,虽然端水的手腕差了一些,但毕竟大家都是第一回,前面都没有可参考的对象,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可刘备在知人善用方面,确实是相当厉害的,不但身边一直有死忠党,还能越聚越多,人尽其用。
历史上,刘备完全就是把诸葛亮当下一任集团核心在培养。
因为刘备和儿子的年龄差太大了,而关羽和张飞的年纪是和自己一辈的,他必须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来托孤,而诸葛亮,就是刘备选中培养的第一人选。
刘备是真心喜爱庞统和法正的,但注定托孤第一人选只能是诸葛亮。
贾习和贾逵知道刘封身份时,大惊失色。
祖孙二人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言辞风趣,态度亲近,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竟然是方伯家的长公子,更想不到这位长公子已经深入参与到了徐州政军两面了。
不过正因如此,贾习对刘封的评价也是相当之高,认为刘备有子如此,本人定然更为出彩。
要不然也不会短短十几年,就从一介白身,成为了一州主宰。
况且这一路来,进了兖州之后,刘玄德之名就已经有所耳闻,到了豫州之后,更是频频为人所提及。
至于到了徐州之后,那更是如雷贯耳,甚至有不少百姓偷偷为刘备立了生祠。
就在今年,刘备接到鲁相求援北来,于南四湖之畔,一举全歼了豫州刺史郭贡亲率的攻鲁大军。
随后,让人意外之极的是,刘备竟然义释郭贡,连他手下的军队器械也一并奉还,就像是当真是来救援鲁国的一样。
贾习觉得其中必有奥秘,恐怕坊间流传是只知其外,而不知其内里。
对于祖父的这个判断,贾逵极为赞同,尤其是郭贡此后态度大改,完全倒向了刘备,这无疑要比当时直接鲸吞郭贡要更聪明许多。
“贾老和梁道远道而来,当休息调养一阵。”
刘封说到这里,顿了顿,一边观察贾习和贾逵的神情。
贾习当真是纹丝不动,如名士一般端正如一,倒是贾逵毕竟年轻气盛,眼中闪过一些焦急。
于是,刘封立刻话锋一转,神情诚恳的对着贾习道:“然州中百废待举,各种事务缺乏人手,更缺少如贾老和梁道这般的贤才。因此,封恳请二位能不辞辛劳,尽早就职。”
随后,刘封详细的介绍了给贾习准备的职务:“贾老,我父欲征辟你为军知从事,负责传授兵法。徐州已备下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孙膑兵法以及司马法等诸法,作为教材,若是贾老还有其他兵法愿意传授,州中也愿补偿贾佬。”
这个时代,知识可是相当昂贵的,书籍都是各家不传之秘。
别的不说,光是贾习传授给贾逵的那万字兵法,妥妥的价值千金。
再联系到贾习都离职多年了,还能把孙子活动到郡中担任长吏,可见老贾家还是挺有底蕴的。
贾习闻言,心头微震,看着刘封不经意所报出的兵法名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听公子之意,是想要将这些兵法传授给州中子弟?”
“正是!”
刘封点头道:“我观如今军队,皆无正规训练,想要培养一批士官人才,作为将领们的基层辅佐。贾佬可因材施教,无须传授过深的学识,只要他们能够完成基层伍长、什长、队长三级工作即可。”
贾习毕竟老于事务,一听就明白了刘封的想法,
对于军队来说,基层的能力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却往往最容易被掌权者忽视。
老兵克制新兵,除了战斗经验丰富以外,也有基层组织远高于对方的因素在内。
如果新兵接受过训练和教学的话,那么这之间的差距就能拉小许多,等于是提高了己方的战斗力。
以贾习的眼光来看,刘封这一套还真具有不小的可行性。
因为基层不需要太深奥的的知识,甚至都不需要识字,所以人选上广度极大。
当然,这也是一次试验性质的实践,日后真正要培养的,还是心腹嫡系。
“可。”
贾习点点头,对此他心中也生出了不少兴趣,想要尝试看看:“老朽愿从公子之意。”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着旁边跃跃欲试的贾逵道:“梁道是欲治政,还是从军?”
贾逵不着痕迹的瞄了眼自己的祖父,却发现对方竟然没有理会自己,不得不犹豫起来。
刘封倒是一点都不见怪,还跟他继续说道:“你若是欲治政,可选一县中就任主簿,如今徐州正在重建彭城,你若是有意,我可为你安排彭城县主簿之位。上至彭城糜府君,下至彭城臧县君,都与我乃是至交好友,梁道倒是不用担心被上官为难。”
主簿乃是一县主政的大吏,县令、县长一般会从本地直接征辟大族子弟担任,这样有利于完成朝廷下派的各种任务,以及秋收税赋等工作。
彭城县是彭城国的郡治所在,自然是资源最多,最容易立功的地方。
把他安排在那里,还有关系可以庇护对方,可见刘封对贾逵之重视和爱护。
“如若想从军的话,我徐州正在扩军,我可给你曲军候的职务,试守军司马职,扩军完成后可转正军司马。”
这一次,不但是贾逵心情激动了,就是旁边一直在故作旁观的贾习也很受震动。
在东汉军制中,曲军候就已经算彻底踏入中级军官队列了,辖制两百士卒。而更高一阶的军司马,那更是辖制四百士卒的实权军官,距离高阶军官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现在刘封竟然直接许诺给贾逵,这要不是在骗贾逵,就真的是把对方当心腹栽培了。
贾习甚至有种错觉,自家莫非跟刘使君家有过姻亲?
可即便是真有姻亲,对方也不应该如此舍得砸资源给贾逵啊。
贾逵频频目视祖父,却发现祖父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暗示。
无奈,贾逵只能自己抉择了。
犹豫再三,贾逵竟然没有选择从政,而是选择了从军。
“公子,逵愿从军。”
贾习对此早有预料,心里只是有些可惜,毕竟从政的条件太好了。
虽然从军起点更高,可武夫不出头,如何能和百里宰相比?
以刘封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贾习可以肯定贾逵如果选择去彭城县当主簿,三年之内必能成一县之主。
不过哪怕是贾逵已经做出了选择,贾习依旧没有说话。
随后,刘封亲自摆宴,为贾习和贾逵祖孙接风洗尘,同时将他们也安顿在了州府中。
外出的刘备回城之后,听说了刘封的安排后,还亲自夜访了贾习和贾逵,询问他们可有疏漏。
这份真情实意的意外探访,让贾家祖孙既意外,又暖心。
至于蔡琰,主要是孔融有和刘备提起过,想让刘备把蔡琰从老家陈留接出来,不论是留在徐州,还是送去北海,都可以。
孔融和蔡邕是至交好友,历史上蔡邕的小女儿嫁给羊衜做续弦就是孔融牵线搭桥的。
因为羊衜第一任妻子就是孔融的女儿。
听说好友蔡邕在长安被王允杀死之后,孔融就很关心好友留下的遗孤。
作为孔融的知己,刘备显然被孔融叮嘱过,还特地留下了证明的书信。
这次前往河东时,刘封想起了此事,顺带也让使者找一下河东卫士,若是蔡琰愿意的话,就将她接来徐州。
毕竟蔡琰是蔡邕之女,是现世里有名的才女,不但精通文学,而且还擅长音乐、书法,堪称博学多才。
想到对方原时空里的凄惨命运,刘封觉得能拉一把也就拉一把吧。
况且这对于徐州也并非没有好处,光是请蔡琰将她背诵于胸的古籍经典默写出来,就已经赚的飞起了。
只是眼下蔡文姬却并不知道自己险些被胡人掳走,更在大漠生活了十二年之久。
因此,也不知道蔡琰对自家徐州有多少感激之情,能给徐州带来多少报答了。
话说两头,辛评返回河北后,次日就被袁绍召见。
等辛评到达州府时,发现州府之中人来的竟然还挺齐的,就连沮授,荀谌、审配、逢纪也都在场。
辛评坐下之后,和郭图小声沟通了一会儿,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阵仗了。
鞠义吃败仗了,被公孙瓒追杀了一路,几乎仅以身免,部曲十不存一。
袁绍军被公孙瓒军斩首数千,全是能征善战的老兵。
除此以外,为十万人规模供应的大车、驮马全部丢了个干净。
如此重大的损失,让袁绍极为心疼。
的确,他是对鞠义的骄纵不法而感到愤怒和痛恨,甚至心生杀意。
可袁绍那也只是想除掉鞠义一个人罢了,他甚至还想在除掉鞠义后妥善收编对方的部曲呢。
现在倒好了,几乎全部丢光,只有鞠义一个人逃了回来。
鞠义的部曲被消耗掉后,鞠义本人也就没了价值。
袁绍并不重视武将,或者说值得他重视的武夫并不多,也就颜良、文丑两个。
淳于琼是士族,不是武夫。
和刘备集团截然不同,袁绍麾下领兵的绝大部分都是士族。
演绎里沮授是谋士,郭图是谋士,审配还是谋士,逢纪依旧是谋士。
可实际上,这些人个个都是带兵的将领,沮授甚至一度拥有统领整个河北军的名义,后来被划出三分之二,平分给了淳于琼和郭图两个人。
在整个冀州集团中,主要的兵力分为三块,一块是鞠义所带的部曲,人数最多的时候膨胀到了数千人。
这部分几乎都是并、凉州人,比较抱团独立,对袁绍的命令不怎么遵从,只听鞠义的。
其次是各个部曲,比如审配,他家就是冀州有名的土豪大族,属于典型的又有钱又有粮还有人的超级大户。
因此,审配家的族兵数量可是相当吓人的。
后汉书记载: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
什么级别才够得上族大兵强?
这部分的兵马名义上也是属于河北军,但这些部曲实质上可是私军,最优先听取的肯定还是自己家家主的命令。
最后一部分则是广义上的河北军,理论上的领袖是袁绍本人,但实际指挥者却是沮授。
因为沮授被袁绍拜为监军、奋武将军,监护诸将。
理论上整个河北的兵马都得接受沮授的监督,包括族大兵强的审配。
由此可见,在现阶段,河北派的势力稳稳的压着河南势力,袁绍也对此视若不见。
毕竟袁绍还需要河北派士人继续出钱出力,帮助他恢复元气,彻底击败公孙瓒。
辛评打量着对面的河北派士人,突然发现田丰,沮授等人竟然正在观察自己,心中顿吃一惊,赶忙冲着对面友善的笑了笑后,立刻收回了目光。
眼下河北派势强,他可不想和对方发生冲突。
很快,袁绍就从后堂走了出来,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会议于是开始。
(本章完)
第206章 评请伐徐
第206章 评请伐徐
“仲治,这一路走的如何,可辛劳了。”
袁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起辛评的身体。
在人主表现上,袁绍一直做的还是不错的。
许多人觉得他对田丰、沮授等人过于无情,可很少有人知道,田丰、沮授、审配等河北名士几乎每次都是飞龙骑脸,怼着袁绍输出。
袁绍每次都是忍了,但心里如何能喜欢的起来。
要知道英明神武如李二,都有会须杀此田舍翁的时候啊。
与之相比,河南派士人说话就好听多了,毕竟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抛家舍业来投奔袁绍的,在河北几乎没有根基,说话也确实硬不起来啊。
平心而论,袁绍真的算很能忍了。
可河北派就是不肯服软。
某个程度上来说,逢纪对田丰的构陷其实也是事实。
田丰的确说了大胜则活,大败则死的话。
袁绍这一点确实并非明主,官渡大败之际,不思如何应对危机,反而痛下杀手,剪除的还是自己家谋主,河北的名士,当真是愚不可及。
可田丰如果能好好说话,别每次都骑到袁绍脸上,逢纪的挑拨也未必还能有效果啊。
这或许就是南北差异吧,燕赵多壮士,汝颍多名士。
北方人性子直,南方人更重分寸。
河北士人有一个算一个,沮授、田丰、审配哪一个不是暴脾气,而河南士人荀谌、郭图、逢纪、辛评、辛毗、许攸,却无一人愿意直接顶撞袁绍。
“评此次南下,乃为州郡之事,不敢称辛劳。”
辛评当即起身拜谢,谦逊的谢过袁绍的关心。
袁绍微笑点头,随后话入正题:“仲治,你这一去,徐州如何,刘备如何,袁术如何?”
辛评整理了下思路,然后起身冲着袁绍拱了拱手,语出惊人道:“评请明公立刻出兵北海,全踞青州之后南下徐州。”
袁绍确确实实的被辛评的话给震惊到了。
整個人原本有些慵懒的靠在凭几上,现在一下子直起了腰,全神贯注的紧盯着辛评。
辛评却是怡然不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臣这一路上,看见徐州各处竟都在恢复民生,鼓励民屯。百姓安居乐业,州中名士云集,豪强俯首。这刘玄德不过才入主徐州一年时间,俨然已经得到了徐州地方官吏以及文士豪杰们的支持。长此以往,评恐刘备或为我冀州之大敌。”
原来如此。
袁绍悄悄的松了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辛评会说什么震惊的大事,没想到仅仅只是提醒他徐州的威胁。
对于徐州的威胁,袁绍早有心理准备。
要不然,他也不会暗示辛评冀州的底线是要青州四个郡,北海、东莱可以暂时不动。
其实原时空的历史上,袁绍对青州的统治是极其粗糙虚浮的。
青州的局势比起大部分的州郡来都要混乱,并不是击败了当地的军阀就能完成占领了。
青州各地的黄巾余党、豪强,乱兵、土匪,对袁绍都不怎么服气。
这直接导致了袁绍对青州派去的官员,往往去着去着就没了声息,不是被当地的暴民砍死,就是被当地的豪强给架空驱逐了。
后来甚至发展到袁绍委任的青州官员都不肯过黄河,只希望谋求在黄河以北平原国的官职。
事实上很快北海郡的一部分就被黄巾贼所控制,而东莱郡和部分北海郡很快就被徐州泰山贼和辽东公孙度给瓜分了。
这也是为何官渡之战时,臧霸能势如破竹的攻入青州,吊打袁谭的根本原因。
臧霸在这里比你袁谭还有豪强基础,袁谭凭什么跟他斗?
试想如果袁绍在青州的统治非常稳固的话,臧霸和公孙度敢这么做吗?
袁绍听完辛评的意见后,点点头,却没有急于询问原因,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审配却是第一个挺起身,强势反对道:“明公,刘使君乃是得您支持,才得以入主徐州,至今并无失道之处。若仅仅是因为治理州郡得当,就要兴兵讨伐,不但道义全无,师出无名,更会引起徐州百姓的誓死抵抗。”
审配之所以会如此强烈的反对,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刘备,喜欢徐州了。
这也和审配看破了辛评的计谋无关。
审正南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谋善智的人,他之所以会第一个跳起来,态度鲜明的坚决反对,仅仅是因为他支持的人是袁绍的小公子袁尚。
因为袁绍和后妻刘夫人都极度疼爱小儿子的袁尚的缘故,在刘夫人的枕头风之下,袁绍竟然生出了废长立幼的想法。
敏锐的洞察到这一点后,河北士族中的绝大部分都倒向了小公子袁尚。
因为袁绍的偏心,所以袁尚作为三子被留在了邺城,而袁谭作为长子,却被派去了青州。
青州濒临徐州,若是袁谭当真一统青州,随后又攻占了徐州,那么袁谭的实力将会膨胀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哪怕袁绍主力南下攻打徐州,那么坐镇青州的袁谭也必定是先锋的不二人选。
这样一来,还是给了袁谭巨大的立功契机,这是袁尚党和河北人都无法忍受的。
因此,审配自以为是看穿了辛评的诡计,这厮分明是想要给袁谭创造立功的机会,想要壮大袁谭的实力。
只可惜,如此雕虫小技,如何瞒得过我审正南。
于是,审配当机立断,态度鲜明的表明了反对的态度。
听了审配的话后,袁绍也是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得到袁绍的鼓励后,场中名士们纷纷下场。
基本上都是河南士人支持辛评的意见,觉得不能养虎为患,即便不能攻灭刘备,也要全取青州,给刘备制造压力,让其不能自由扩大地盘。
而与之争锋相对的,则是河北士人,审配,田丰,沮授都认为公孙瓒的问题还没解决,如何能分心南下,况且幽州鲜于辅也只是因为公孙瓒而和袁绍联合,并没有对袁绍俯首陈臣。
因此,鲜于辅那十万异族联军今天能攻打公孙瓒,明天就能攻打冀州,万一大军南下青徐,鲜于辅趁机南下了怎么办?
事实上这个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后来的官渡之战时,鲜于辅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曹操一边,出兵南下,牵制了袁绍北边七八万大军动弹不了。
看见河北派士人强烈反对南下攻徐,辛评、郭图、辛毗竟不怎么生气,只是不断的出言辩驳。
可他们越是如此,河北士人越觉得里面有阴谋,就反对的越激烈。
南下攻徐,还是先解决公孙,看起来是路线之争,其实也是资源之争。
解决公孙,虽然出钱出粮的还是河北人,但好歹这也是收复的冀州郡县。
河北人出钱出粮去攻打青、徐州,壮大河南人的实力,河北人上次这么蠢的时候还是光武帝单骑入河北时。
最后是个啥结果?
河北人为此整整后悔了两百年。
同样的蠢事,河北人绝对不想干第二回了。
“诸君,且听我一言。”
就在众人愈加激烈的时候,别驾田丰开了口。
对于这位理论上冀州的第二人,众人还是给了些许的尊重。
田丰冲着辛评问道:“仲治先生,汝从徐州归来,明公托付给你的任务可有了结果?”
田丰这话一出,众人才猛的想起来,辛评这次南下可是带着任务去的。
只是辛评直接鼓吹开战,引起了众人的激烈反弹,倒是田丰第一个提起正事。
众人转头去看主位上的袁绍,却看见这位冀州之主早就放松下来,重新靠在凭几上,玩味的看着他们吵闹不休。
看见众人的目光聚焦了过来,袁绍这才开口询问道:“仲治,别驾所言不错,汝这次所担之责,是何结果?”
辛评却是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在下与刘玄德商讨之后,已有了结果。刘玄德欲保孔北海之地位不变,再加东莱一郡。如此,他可不再插手我州与田楷之间的事情。”
听完辛评的话后,袁绍满意的笑了起来:“善,仲治可谓不辱使命也,这一路辛苦你了。”
辛评却继续说道:“另有两件事情,正欲报于明公。”
袁绍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听见辛评还有事情,于是大方道:“哦,何事?仲治尽管说来。”
辛评神情淡然道:“刘玄德欲举荐大公子为茂才,还愿表举大公子为青州刺史。”
评议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袁绍又直起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盯着辛评。
“禀明公,刘玄德为了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愿将今年徐州的茂才机会留给大公子。同时,也为了向我证明他绝对不会插手青州田楷之事,特此表举大公子为青州刺史。”
不经意间,辛评摆了一下自己的功绩。
袁绍沉声确认道:“此事当真?”
辛评斩钉截铁道:“断无虚假。”
袁绍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于刘备这一示好的举动,袁绍可太满意了。
这就相当于送礼送到了心坎上,虽然不如雪中送炭那般珍贵,可也绝对算得上是锦上添中的天板了。
袁绍一直为袁谭的问题而感到为难。
他不是没想过给袁谭一个茂才,甚至只是一个孝廉,但实在是挤不出名额。
要知道举孝廉的名额是相当稀有的,天下十三州,每个州一年才只有一个茂才名额。即便是举孝廉,每个郡国满二十万人才只有一个名额,不满二十万的甚至两年才有一个名额。
别看袁绍现在是冀州牧,可这些名额也不是他随意可以任免的。
他得和冀州的世家大族商量着来,他真正可以做到自由任免的名额能有一到两个就不错了。绝大多数的名额,只能在当地郡国中进行选择。
这也算是冀州保存的比较完好所带来的劣势。
譬如后来孙策强势横扫江东,那时候扬州的茂才,孝廉,孙策就有很大的自主权,因为当地的士族已经被他杀胆寒了,不敢明面上和他进行抗争了。
可袁绍却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等于是自毁根基。
在这样的时刻,刘备竟然有能力拿出徐州的茂才名额,又愿意给与袁谭。
这不但袁谭要承刘备的大恩,就是袁绍本人也是要承刘备情分的。
“好!甚好!仲治立下大功了。”
袁绍连连赞叹,狠狠的夸奖了辛评一番,随后又叹息道:“刘玄德,真乃厚道人也。”
这也不容袁绍不感动,他是曹操多年的榜一大哥,这两年曹操丢了兖州大半地盘,没他的粮食援助早就连军队都养不起了。
可即便这样,曹操也没想过要把兖州的茂才给袁谭这种事情。
哪怕他暗示了好几次,曹操也当听不懂,全无反应。
可刘备这边,自己仅仅只是顺水推舟的支持了下他继任徐州牧,就回馈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礼物,袁绍如何能不感叹刘备是个老实人?
“明公,刘玄德为人确实仁厚。”
辛评拱手夸奖道:“他不但知恩图报,对待臣下也是极其礼遇。这次回来,还委托臣下带回了赠送给明公的礼物,刚才评入州府时,已尽数送入了府库,此是礼单,明公可试阅之。”
说完,辛评抽出一份帛书,让近侍取走送予袁绍。
袁绍打开细看时,另有一人出言,微带嘲讽道:“刘玄德如此礼遇先生,先生回来之后,却要明公出兵攻打徐州,您就是如此回报刘玄德的吗?”
说话之人乃是审配审正南,此人性格刚强直率,嫉恶如仇。
辛评如此行为,在他眼里与恩将仇报的小人毫无二致,他如何能忍得了这等小人欺骗明公?
审配话音刚落,河北名士崔琰也开口补充道:“正南所言甚是,若是刘玄德乃是一小人,明公出兵南下,师出有名。可仲治先生又云其人为君子,礼贤下士,敦厚百姓,知恩图报,报恩明公,仲治先生此举,恐有恩将仇报之嫌啊。”
面对河北士人的围攻,辛评却是丝毫不惧。
更为奇怪的是,其他河南士人也不做声响。
荀谌、陈琳等人不说话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平时就很低调。
许攸为人贪婪,又仗着和袁绍关系莫逆,于是一人成党,一般不把其他人放眼里。
可郭图是辛评的挚友姻亲、辛毗是辛评的同胞兄弟,这两个人竟然也不声援辛评,着实有些奇怪。
就在沮授、田丰有些疑惑的时候,郭图这时竟然开口了:“辛仲治忠于明公,用于任事。此番言论,必有内因,诸君何必疑他。”
辛毗也附和道:“我兄前恭后倨,定有缘故,毗恳请明公垂询之。”
此时,袁绍也已经看完了礼单,上面的东西不多,却各个价值连城,比如霜、雪盐这两样东西,如今在河北地界也算很是有名,刘备竟然一口气送了他好几石,其中霜就有两石之多,这让袁绍相当高兴。
心情好,况且他也觉得辛评另有原因,听见辛毗话后,便主动垂询道:“仲治,诸君皆疑汝恩将仇报,汝缘何不自辨乎?”
辛评却是朝着袁绍弯腰拜服,起身后却道:“明公,评此番,的确是恩将仇报。”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不知道辛评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恩将仇报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名士的声望可是毁灭性的打击,一旦坐视了,辛评以后的仕途可就全完蛋了。
袁绍心中惊讶,知道辛评必有后续,于是以目视之。
却发现辛评一脸正色,侃侃而道:“评乃是明公之臣,首要是忠于明公。刘玄德确是仁厚之人,待臣也很是礼遇,可此番恩遇,乃是为主公而给,若是臣记情于外人,因而为其说话,此非忠明公也!”
袁绍心中一震,河北派的名士们足智多谋,反应迅速的,如沮授,田丰等人,心叫不好,隐隐感觉到自己等人是中计了。
可辛评的表现还没完,只看他继续说道:“正因为刘使君能礼贤下士,敦厚百姓,徐州恢复速度之快,让臣咋舌,生出了警惕之心。刘徐州如今能与明公亲善,自可为明公之臂助,可若是其另有野心,岂不会成明公之劲敌?”
“是故,臣恳请明公发兵南下,席卷青徐。”
“是以扼可能之敌于萌芽之中也。”
袁绍听罢,缓缓点头,叹息道:“仲治乃长远之士也。”
河北派名士之间目光游移,却见审配起身反对道:“明公,辛仲治大言欺人也。”
“如今我军新败易京,损失极重。辛评却要明公放下公孙瓒不管,南下讨伐刘备。这岂非将刘备逼去公孙瓒之阵营乎?若是如此,那去年我们又何必支持刘备接任徐州?”
“况且刘玄德接任徐州之后,对我州素来亲近,并无矛盾。如今青州也已划分,我州占四郡,而彼只求北海、东莱,又以此二地为缓冲,此诚仁厚君子也。”
审配大声道:“兴无名之师攻仁义之人,此非忠诚之言也。”
沮授、田丰对视一眼,审正南虽性急少谋,可有些话还真就只有他适合讲。
(本章完)
第207章 以徐制扬
第207章 以徐制扬
果然,审配说完之后,袁绍竟然毫不生气,反而主动安抚道:“正南之言,也有道理,且稍安勿躁。”
随后,他扭头又对辛评说道:“仲治忠于谋国,无瑕谋身,此非忘恩负义,实乃是大义也。只是刘玄德忠义仁德,谦恭宽厚,此非我州之敌也,若是贸然兴兵,恐为天下人所疑也。”
袁绍这话一出,算是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刘备是个好人,我们不能打他。
随后袁绍又立刻肯定了辛评的忠义,明确辛评提出这个想法,并非是出于私心,更不是忘恩负义,而是为了州郡,为了他这个主君,从而不顾自身的名誉。
得到袁绍的肯定之后,辛评拜服于地:“明公气度恢弘,雅量高致,非评所能及也。”
“明公高见。”
评议堂上众人尽皆俯首,拜服于地。
“诸位快快请起。”
此刻,袁绍心里对辛评还是非常满意的,对方能把对自己的忠,放到对朋友的义之上,这如何能让袁绍不感动?
很多人以为袁绍在河北时就已经有改朝换代的气象了,可实际上这个认知是极其错误的。
袁绍面临的问题不比曹操少,甚至犹有过之。
曹操至少还有基本盘曹家和夏侯家,这两家是出了死力支持曹操的,可袁绍却没这样的基本盘,袁家的死忠不是在汝南郡,就是被袁术给送掉了,他手下还真没多少。
从袁绍的视角来看,别说河北派了,哪怕就是依附于他的河南派都旗帜鲜明的反对他改朝换代。
官渡之战前夕,也就是袁绍覆灭公孙瓒的当年。
袁绍曾经做过两次试探性的举动,第一次就是怠慢进贡,以曹操挟持汉献帝为理由,拒绝继续进贡朝廷。
这一次试探,得到了群臣的支持,毕竟袁、曹开战在即,再继续进贡,无异于是在资敌。
可袁绍却是误判了形势,以为众人是彻底放弃了对汉室的尊崇和支持,于是带着窃喜和忐忑的心情,紧锣密鼓的安排了第二次试探。
第二次就是指使大将军府主簿耿苞密白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
意思是老刘家天数已尽了,袁氏乃是虞舜之后,黄德代替赤德,是顺应天意取代刘家天下。
为了看看大家对于自己称帝的反应,袁绍向军府僚属公开了耿苞的这些言论。
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是骨感的。
河北雄主袁绍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虚弱和无力。
因为袁绍的试探所招来的结果就是:议者咸以苞为妖妄,宜诛。绍乃杀苞以自解。
不但所有的僚属们都认为耿苞妖言惑众,混淆视听,应当杀头,就连州郡官吏也一并激烈反对。
河南河北士人竟摒弃前嫌,异口同声,声势之大,让袁绍都为之震惊,不得不乃杀苞以自解。
这一次事情属于典型的事小后果大,袁绍自此开始同河北人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大了。
之前为了当皇帝,你们蹬鼻子上脸,对着我喷唾沫我都忍了。
可结果你们原来是根本不想让我当皇帝,那我不就白忍了吗?
因此整個东汉末年军阀家里的忠汉问题,其实都很大,因为这个时代的人们远远没有习惯军阀即土皇帝这个概念。
相当多的人都只觉得军阀是自己的上官,本质上大家还都是大汉麾下的臣子,做的是拨乱反正的大业。
大汉虽然是二元君主制,但和西方的封建制度有一个根本区别,那就是天子是所有人的君主,这一点是不容质疑的。
对于当时绝大部分士人来说,地方军阀的确是我们的主君,但汉家天子更是我们的天子。
上一个篡汉的王莽,下场可是相当惨的。
天下十三州,刘姓州牧就有四个,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第二个光武帝,所以士族们对改朝换代始终保持着非常保守的态度。
这个问题在袁绍、曹操,刘焉、刘表处尤其明显,因为他们在立业的时候,得到了许多士族家族的投资。
刘备和孙策就截然不同了,内部相对纯度更高,刘备是从来没有大士族对他进行过大力投资,而孙策干脆就把江东的大士族杀了个遍。
虽然眼下这些事情还没发生,可对于河北士人保守的态度,袁绍还是很有些察觉的。
也因此,对于辛评“忘我”的忠诚,袁绍可是相当看重的,不吝重奖。
被袁绍一顿夸奖之后,辛评再次禀报道:“明公,还有一事,需得上报。”
袁绍神态轻松,言辞大度道:“哦,仲治还有何事?可尽言之。”
“乃是左将军之近况。”
左将军即是袁术,而袁术对于袁绍来说,不是情同手足,那也是不共戴天了。
辛评嘴里冒出来的左将军三个字,让袁绍轻松自如的神情顿时不翼而飞。
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简直就是袁绍最痛恨的人,没有之一。
理论上来说,袁家第一号继承人是袁基,他袁绍就该是第二号继承人。
现在袁基已经死了,他袁绍就是理所当然的族长。
可袁术却在洛阳之变后,借着往南跑的优势侵吞了大半的袁氏家底,这让本就和袁术关系恶劣,又认为自己才是袁家正牌继承人的袁绍如何接受得了。
袁绍冷哼一声,点点头:“仲治请说。”
于是,辛评将整个淮泗、江东地区的事情一一备述,尤其是袁术兴兵攻打刘备,两军于广陵城内交锋,最终刘备军成功击退袁术。
以及孙策偷袭丹徒得手,成功横扫了半个吴郡,将刘繇挤压的十分憋屈等事情全部汇报给了袁绍以及堂上众人。
袁绍脸色有些阴沉,他没想到袁术竟然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了。
他忍不住怨恨起曹操来,当初匡亭之战时,若不是自家这小弟故意放纵,袁术就是有三条命也都该让他活捉了。可偏偏曹操就是只围不抓,奔袭六百里,三战三捷,却偏偏网开一面赶着袁术一路去了淮泗。
这里面要说没放水,那真是把袁绍当傻子看了。
只是情势比人急,没能解决公孙瓒的袁绍就是离不开曹操,不得不大力援助对方,不但派了朱灵、路昭带五千精兵直接下场支援,还前后援助了数万石的粮草。
要知道这年头大户家也没余粮啊,像刘表那样的粮食大户,全大汉也就一个半,另外半个是刘璋。
袁绍挤出这么些粮食当真是牙缝里省下来的,为此甚至克扣了鞠义那边的供应,若不是要帮扶曹操,这几万石粮食,最少也够鞠义多撑上一、两个月,或者从容撤退,何至于遭此惨败。
袁绍努力的恢复了平静,开口问道:“诸君有何看法?”
“明公,或可以徐制扬!”
沮授首次发言,此时的沮授地位堪称真正意义上的河北第二人,有都督节制诸军的权力,其话语权相当之重。
“徐州刘使君素来与左将军不和,左将军更是觊觎徐州,不但自号徐州伯,更不断侵蚀徐州周界,可见他们二者之间,有着很大的矛盾,这便是我冀州可以利用之处。”
“若是让刘使君南下扬州,攻伐左将军,不论胜败,对我冀州都是一桩大好事。刘使君胜,则左将军败亡,若是刘使君败,则我或可全取青州,甚至派兵援徐。”
听到沮授的话后,袁绍精神为之一振,询问众人道:“公与此见甚明,公与还有何高见?可尽数说来。”
沮授素来多谋善断,眼光长远,胸有天下之志,可以说是袁绍阵营的王佐之才,曾经为袁绍上过战略策略,让袁绍大开眼界,倚为智囊。
沮授轻易不开口,开口则必有独到的见解。
袁绍对沮授也是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言听计从,势力不断壮大,后一阶段怀疑沮授有私心,开始言不听计不从,最后官渡惨败。
沮授开口道:“明公若能诱刘使君南下,可有一举三得之妙。”
“如何有三妙?”
袁绍只想到了两个妙处,第一个好处自然是转移刘备对青州的视线,袁术再怎么样也是淮泗强藩,刘备不全力以赴,未必拿得下袁术。
如此一来,一旦徐扬开战,刘备自然也就顾不上青州这边了。而只要刘备不想着向青州扩张,袁绍就乐意和他维持现在和平的状态。
第二个妙处,自然是攻伐袁术。
在这点上,谁找袁术的麻烦,谁就是我袁绍的好兄弟。
哪怕刘备真把袁术给灭了,袁绍也只会叫好,夸赞对方。
至于第三个妙处,袁绍倒是想不出来了。
“明公昔日遣袁遗南下争夺豫州,结果却为左将军所败。自此以后,汝南不再为将军所有。”
沮授说的是昔日袁绍所表奏的扬州刺史袁遗,他是少数支持袁绍的袁家主支嫡系,一直以来都站在袁绍的一边,袁绍也相当信任对方。
因此,袁绍表奏袁遗为扬州刺史,想要下手抢夺扬州的权柄。
只是袁遗根本不是袁术对手,当即就被后者打的土崩瓦解,本人也在逃往沛国的路上,为自己所部的乱兵弑杀。
这里还有个很有趣的地方,袁遗之所以会被袁绍表奏去南方担任扬州刺史,其实是为了给曹操腾位置。
袁遗上一个官职是兖州山阳郡太守,这也意味着山阳郡几乎就是袁绍的地盘。
当初刘岱之所以指挥不动兖州,就是因为兖州中有好几个郡国其实是受袁绍影响力掌控的,山阳郡就是其中之一。
刘岱战死了之后,曹操在当地士人的欢迎,以及袁绍的力挺之下,成功登上了兖州牧的宝座,与袁绍成为了背靠背的盟友。
只是兖州东郡是个巨大的漏洞。
众所周知,东汉的郡国划分,总会有一些非常别扭和反常的划分法,为的就是遏制地方独立。
兖州也不例外,他最扭曲的就是东郡的划分。
整个东郡地跨黄河两岸,仿佛像是三明治一样,包夹着黄河。
这样一来,理论上黄河以北的一长条沿河地带,却是兖州在管理。
如此一来,就给陶谦钻了空子,一度派兵自泰山郡北上,竟然打到了东郡发干县屯兵,同时和公孙瓒手下的刘备、单经、田楷联兵,直接威胁到了袁绍的大本营邺城,以及曹操的大本营东武阳、鄄城。
发干县不但位于黄河以北,而且距离邺城直线距离甚至不到两百里,还不用过黄河,比去东郡郡治濮阳还要方便。
可想而知这对邺城的威胁有多大。
袁、曹立刻联手,组织兵力反击,成功挫败了这一次的公孙联盟行动。
随后,袁、曹立刻就这个问题商谈解决办法,最终达成一致。
曹操割让黄河以北的东郡领土给袁绍,这也是为何后来袁绍的爱将臧洪居然担任起了兖州东郡太守的缘故。
而袁绍则将山阳郡让给曹操,为了补偿丢掉山阳太守职位的袁遗,袁绍便出钱出粮出兵马,支持袁遗南下扬州担任扬州刺史一职。
这一次领土交换,袁曹双方都非常满意。
袁绍全取了河北之地,而且还能支持袁遗进取扬州,而曹操则用破败的半个东郡换来了完好无损的山阳郡,可谓是皆大欢喜。
这个战略大方案,就是沮授所献。
只是沮授没能想到,南下扬州的袁遗居然被袁术轻易击败,连自己的小命都没能保住。
更有连带效果就是,汝南郡的袁氏基本盘直接投入到了袁术的麾下,袁绍对汝南郡老家的影响力骤降。
这让袁绍相当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明公可择一可靠之人表奏其为汝南太守,再请刘使君出兵扶助,如此一来,或可为明公夺回汝南基业,断左将军一臂。”
沮授的这个意见,让袁绍耳目一亮,心动不已。
汝南郡可是天下第二大郡,而且完全没有像南阳郡那样残破不堪,还保持着一百多万的人口,区区一个郡国,都快赶上徐州一个州的人口了。
袁绍要是能把汝南郡从袁术的嘴里掏出来,那当真是如断袁术一臂了,后者不论是声势还是实力,都将会大为下降。
兼且位置极为重要,是为豫州之腹心,东南接壤扬州,西南接壤荆州,北连兖州,如果能控制住汝南郡,就能和河北遥相呼应,策应南北。
若是让袁绍亲自派兵,倒不是无兵可派,主要是袁绍派过去的兵马立刻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很容易就步了袁遗那次的后尘。
如果让刘备出兵的话,不但风险转移到刘备头上,而且汝南距离徐州也仅仅隔了个沛国,沛国现在还是徐州所能影响的郡国,自然没有袁军的弊端和缺陷。
袁绍最后犹豫良久,还是没下定决心,而是斟酌道:“此策甚佳,可风险也是极大,且容我三思。”
袁绍虽然没说风险具体是什么,可在座的却都知道最大的风险就是刘备会不会鹊巢鸠占。
该如何让刘备甘心情愿的出兵保护袁绍的人上任,又不至于喧宾夺主,这还需要袁绍好好斟酌思量一下。
评议结束之后,郭图、郭援、辛毗一起来到了辛评的府上。
郭援是郭图的族侄,同时也是钟繇的外甥,同时还是辛评、辛毗的侄子。
可见颍川世家之间,联姻错综复杂,可谓是根深蒂固,纵横交错。
等到辛评屏退下人之后,郭援倒是第一个开了口,他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姑父,以徐制扬之策您昨日便已定策,今日为何藏拙?”
在场众人辛评的姻亲至交,又是同一小圈子,自然能够互通最隐秘的信息。
辛评回来之后,就备述刘备之善,认为可以引为援而不可竖为敌。
但辛评心思缜密,他认定刘备有胸怀天下之志,日后必定会和袁绍发生冲突。
因此,他故意先请袁绍南下青徐,只要被袁绍所拒,以后纵然出现事端,那也怪不到他头上。
更何况他还成功祸水东引,利用信息差狠狠坑了河北佬一把。
饶是沮授、田丰智计百出,也绝想不到只是因为对徐州和刘备的不了解,而一脚踩进坑里去吧。
对于郭援的问题,辛评解释道:“文渊,此事我们私下说说无妨,但在堂上,姑父便是唯一一个不宜提出此策之人。”
郭援还是不解,一脸迷茫。
郭图笑着捋须道:“文渊,你姑父刚刚才献上南下青徐,攻打刘备之方略,转头又献上联合刘备,以徐制扬,借兵入汝南。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你伯父在耍诈了吗?”
郭援仔细想想,恍然大悟,还真就是这个味道。
只是郭援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又想起了另外个问题,朝着郭图问道:“族父,您曾经不是特别厌恶刘备的吗?怎么如今反而帮他说话了。”
郭援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郭图脸色竟然突然变红,支支吾吾起来。
辛氏兄弟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俩还能不清楚吗。
刘备送的那一车车财帛货物,其中可是有一部分是郭图的。
收了这么厚重的礼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郭公则虽是个小人,但他的长处就是身段灵活,自然不能再和徐州为敌了。
(本章完)
第208章 勾心斗角
第208章 勾心斗角
郭图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基础的模版,在后世隋唐时期,有一个六边形郭图,那就是隋之奸臣,唐之名臣裴矩。
郭图这类人历来最大的优点就能洞察人心,尤其是主君的心思,但他们没有一个坚定的立场。
他们永远都能把自己的利益和心意贴合到主君的心思上。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会无脑迎合主君,然后再在主君的计划里谋取自身的利益和好处。
袁绍拒绝迎立献帝,被许多人视为败笔,而其中坚决反对的郭图,就被视为了愚蠢的典型。
可很少有人知道,袁绍阵营里第一個提出迎立献帝的人正是郭图。
正是今年(195年)冬日,汉献帝在曹阳被李傕、郭汜等人追逼,逃到河东。
袁绍特令郭图为使节,前往河东拜见献帝。
郭图回去后,劝说袁绍迎奉汉献帝,袁绍却坚决不从。
面对袁绍坚决的态度,郭图不思如何劝谏,让袁绍明白迎立献帝的好处,反而摇身一变,为了迎合袁绍的心意,转而成为了反对迎立党。
日后沮授、田丰好容易说动袁绍迎立献帝,可郭图却和淳于琼却一起横插一道,硬生生搅黄了此事。
原因不过是因为此时再提出这条建议的人已经不是他,而是河北派了。
既然我得不到这好处,那河北派也别想得到。
至于是否对袁绍有利,那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因此,刘封坚决贯彻了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方针,重贿于辛评、郭图。
不求他们帮着自己说话,但求他们不要居中挑拨抹黑就很好了。
不过如今看起来,刘备给的倒真的是太多了,别说是辛评了,就连郭图都过意不去,主动为刘备在袁绍跟前美言了。
郭图也没搭理自家族侄,自家这个族侄有些憨慜,半是转移话题,半是真心求教道:“仲治,眼下河北人提议以徐制扬,又想要表举人前往汝南,你说我们是否要反对之?”
“反对?”
辛评笑了起来,乐道:“我等为何要反对?”
辛毗在一旁也是笑着补充道:“河北人此议,可谓是正中下怀。难道他们河北人真敢去汝南上任?”
郭图、郭援恍然大悟,确实正如辛毗所言,河北人在河南全无根基,就算有袁绍的支持,可隔了那么远,哪怕真被刘备给扶持起来了,那也不过是个空头太守,实权估计早被下面的汝南士族给瓜分了。
若是如此,那袁绍最担心的事情,也即是被刘备鹊巢鸠占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
因此,即便河北人真敢去,袁绍也不会同意的。
袁绍能选择的,只能是河南士人,尤以颍、汝士人为重。
若是如此的话,郭图心里倒是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仲治、佐治,你们觉得我来毛遂自荐,可乎?”
辛评、辛毗心中冷笑,郭援是真傻,你郭图却是装傻。
要真能去,就算我辛评不想去,我不能让我弟弟去吗?
“自是可以。”
可表面上,辛评却是大力支持:“若是公则想去,评定当全力支持。”
郭图闻言,顿时大喜,对辛评感激备至。
辛毗目光闪烁,心里有些不解兄长为何会如此支持郭图。
等到郭图、郭援走了之后,辛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辛评却是神情淡然道:“汝回头可修书一封与大公子,此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公则身为大公子心腹智囊,如何能远去南方?”
辛毗恍然大悟,郭图早就投靠了大公子袁谭,也是袁谭身边最为活跃的一个谋士。
如今袁谭、袁尚纷争已起,两派屡次争锋,大公子袁谭如何肯让郭图离开?
如此一来,那就不是他们辛家不支持了,而是他郭图自己走不了了,不但当不上汝南太守,还得欠他们辛家一个人情。
到那时候,郭图恐怕还得反过来支持辛毗前往汝南了。
辛毗忍不住赞叹起来:“兄长真神机妙算也!”
紧跟着,辛毗有些自信不足道:“兄长,若是小弟真能前往汝南,该如何是好?小弟恐怕不能胜任啊。”
辛毗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虽然也算是颍川名士,但毕竟只是小辈,别说和荀文若、钟元常相提并论了,就是陈群陈长文的名声都在他之上。
汝南那帮人平素就自认河南第一,他还当真是有些虚了。
辛评叹息一声,点拨起自家这个傻弟弟道:“你去了汝南,莫非还真是为了袁家不成?”
辛毗直接傻了眼,不是为了袁家,难道还是为了咱们辛家?
可咱家没这么大的实力啊。
辛评看见辛毗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弟弟又胡思乱想了,只能继续剖析道:“你若能去汝南,愚兄有一策,可让你转危为安。”
辛毗赶忙道:“还请兄长指点。”
“此策乃是干脆利落的依附于刘玄德,河北之事,自有兄长为你遮掩,你只需明面上依旧忠于河北即可,料想刘使君也乐得如此。”
辛评上策一出,辛毗顿时惊掉了下巴:“兄长,您这是……”
显然诸如背叛之类的词硬生生的被辛毗给咽了下去,他可不想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家的兄长。
“哎,我等舍弃家业,来河北投奔袁绍,实是情非得已。”
辛评叹息道:“若不是颍川故乡为董卓西凉军所扫荡,残败不堪,我等如何会全族北上。”
“之前是无可奈何,可眼下却有这么个机会。”
辛评盯着辛毗道:“若是这汝南太守争不来也就罢了,若是真让伱争到了,你切不可小觑刘备,更不可与其争夺汝南实权,否则不只是你死无葬身之地,恐我辛家也要为你牵连。”
“兄长!?”
辛毗大惊失色,原先还以为辛评是受了刘备的礼遇,故而对刘备很是欣赏感激。
可万万没想到,辛评竟然对刘备的评价也如此之高。
看见弟弟不可置信的神情,辛评也就透露了一些消息给对方:“奉孝此人,你往日也对他很是赞赏,你可知道,奉孝已经投入刘使君麾下。”
辛毗神情又震,他和郭嘉也很熟悉,彼此都是亲戚,郭嘉又和自己兄长交好,经常来辛评家中蹭酒,彼此之间自然不陌生。
对于郭嘉的才干和眼光,辛毗也很是佩服。
没想到郭嘉竟然会弃袁绍而就刘备。
一想到郭嘉的眼光,辛毗忍不住佩服起自家兄长来,口中喃喃道:“竟是如此。”
辛评却嗤笑一声:“何至于此,陈群陈长文、张昭张子布、张紘张子纲,陈登陈元龙,此皆是天下之才,竟无一例外的为刘备所得。你还觉得刘备是庸人吗?就算刘备说他只想保境安民,偏安一隅,可现实却是他助鲁相退郭贡,助刘繇制袁术,扶持陈珪入主沛国,又降服郭贡,使其表举臧宣高为任城国相。如此种种,竟丝毫不逊色于明公。”
说到这里辛毗啧啧称奇:“昔日在平原,刘备为大公子略败,除了同他那几个兄弟武艺高强之外,并不特殊之处。不想去了徐州之后,竟是潜龙升渊,脱胎换骨一般。”
辛评点点头:“不论如何,刘玄德其势已成,有郭奉孝在彼处,我们就有了故交情分,切不可断了联系。”
辛毗尊敬的应道:“是,兄长。”
***************
蔡琰放下手中的书信,这乃是她父亲蔡邕的至交好友孔融所留的书信。
书信中告知蔡琰可放心居住,刘玄德乃是正人君子,仁德之主。
同时孔融还表明如果不是因为青州地方不靖,道路难行,他本来是想要接她去北海的。
眼下世道大乱,各地盗匪成群,乱兵四起,各路诸侯混战不休。
徐州反倒是在刘备的治理下,得保一方安宁,让蔡琰不要多想,就在徐州好好待着。
孔融的为人,蔡琰还是很钦佩的,也认可对方的学识,内心已经决定听从对方的意见,在徐州常住一段时日了。
放下书信后,蔡琰的目光又转到了案几上的纸张上。
这些纸张通体白皙,表面匀称光滑,比起蔡琰所见的所有纸张都要平整细腻,这让她忍不住心生好奇。
蔡琰此时不过十九岁,正是女性最为美好灿烂的时光。
蔡琰的容貌很是出众,可比容貌更为出彩的是她独有的气质。
一双明镜如水的眸子里星光烂漫,柔顺婀娜,娴静典雅的姿容下,却藏着一颗百折不挠的坚韧之心。
“夫人,刘使君和刘公子来了。”
“知道了。”
蔡琰一听,起身来到门外,亲自迎接刘备和刘封。
虽然东汉时候远没有后世男女之防那么严厉,也丝毫不禁止寡妇再嫁。
不过东汉并不支持和离,这源于士族之间的婚姻往往带着浓厚的政治联姻色彩。
在政治婚姻中,政治是首要的事情,而婚姻不过是媒介而已。
因此,东汉想要离婚,那是相当难的,由女性提出的离婚,那就更难了。
而蔡琰,一生有三段婚姻,却依旧为人所称道,最后甚至能被封建男性列入到列女传中,可见蔡琰之才学有多出众。
“妾身拜见明公。”
看见刘备后,蔡琰当即行大礼参拜,口中感谢道:“妾身幸得明公搭救,若非如此,恐已遭遇胡人劫掠矣。”
蔡琰被接走之后不久,南匈奴经雁门而下,劫掠河东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不少有坐骑的难民甚至还追上了蔡琰一行人。
索性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黄河边,早有船只等候,过了黄河之后,总算是逃脱了匈奴兵的威胁。
刘备侧身让开,不受蔡琰大礼,同时和声细语道:“蔡娘子言重了,徐州能得夫人前来,士民皆乐。”
在元代以前,娘子并非妻子的代称,在唐代以前,娘子是特指未婚少女。
娘亦女良切、少女之号。
东汉三国魏晋乃至南北朝时期,娘子一称,一般特指未婚的少女。
蔡琰如今年不过十九,又是丧亡夫君的寡妇。
刘备带着善意的称呼对方一句蔡娘子,倒也合情合理。
双方礼毕之后,进入客堂分主宾坐下。
随后,刘备冲着刘封干咳一声。
后者挺起身躯道:“蔡娘子,前日里你托付我父所问之事,已有答复。”
蔡琰闻言,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焦虑,隐含催促道:“还请公子告知妾身。”
刘封拱手道:“据陈留太守张邈所言,蔡娘子之妹为蔡公之堂弟,蔡娘子之堂叔蔡质先生所携,南下往荆州去了。”
“原来如此。”
蔡琰长松了口气,她在陈留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自家和叔父家竟人走楼空,这让蔡琰担心不已。
到了徐州之后,在见到刘备的第一面起,她就拜托刘备帮忙打探消息,寻找自己妹妹和叔父的下落。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听说妹妹安全了之后,蔡琰也是长松了口气,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先前始终保持着的淡淡的提防之意,也松懈了许多。
“原本就想要将此事告知蔡娘子,正巧蔡娘子也派人来请我父,那就正好赶在一起了。”
刘封接着问道:“不知蔡娘子请我父亲前来,所为何事?”
蔡琰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坚定了决心:“蒙使君遮蔽萌护,妾身无以为报。”
刘备赶忙客气道:“蔡娘子谈何报答,备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使君高风亮节,琰自愧不如。”
蔡琰继续说道:“只是我随身携带一千多卷书籍,愿悉数出借给使君,以略尽报答之心。”
这时候的蔡琰还没经历过匈奴的洗劫,带去河东的书籍还保存完好,被她一起带来了徐州。
这些书籍虽然不是蔡邕留给她的全部,但也至少占了三分之一。
刘封心中有些窃喜,他盯上这批书可是很久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批书所能带来的名声,那真可就顶得上半个大儒名士的名望了。
可没想到的是,刘备却是婉拒了对方的要求。
“这些书籍乃是伯喈先生留给蔡娘子你的,备如何能夺人之好?”
刘备义正辞严道:“蔡娘子且放心,备留你于徐州,乃是敬重伯喈先生,又有孔北海之托付。不论如何,蔡娘子可放心住在我徐州,必无人来扰你。”
蔡琰有些感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刘备不愿夺人所好,那她自可撰写副本,赠于刘使君。
于是,蔡琰也不再争辩,而是改为道谢。
随后一番交谈之后,刘备便带着刘封一起告辞离去。
送走刘备父子后,蔡琰取出刘封送来的玄德纸,略一沉思,开始默写起来。
**************
高顺从张邈处出来之后,便前往州府。
高顺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张邈的心意。
自己的这位主君是想要用自己和陷阵营,来换取刘备帮忙营救张超以及整个张氏家族。
高顺起先有些愤怒,可随后又平静了下来。
因为除此以外,张邈确实已经没有办法营救自己族人了。
试想一下,若是易地而处,恐怕高顺他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拯救自己的家人。
于是,高顺直接朝着迎宾馆旁的州府走去,想要求见刘备。
恰好此时,刘封也从迎宾馆中回来,正在和自家老爹汇报具体的情况,包括如何和张邈沟通,又是如何巧遇张辽等情况。
听说高顺求见,刘封顿时笑了起来:“高孝父来之何其快也,想必应该是张孟卓太过焦急了。”
刘备笑吟吟询问道:“那现在是见还是不见?”
“那自然是必须得见了。”
刘封哈哈大笑道:“不过父亲,咱们可是说好了,高孝父可得交给我。至于陷阵营,若是到不了手中,那便算了,可若是能够到手,我们届时再好好细分。”
“可!”
刘备指着刘封笑骂道:“还在这里摇舌鼓唇,还不赶紧去请高将军进来。”
刘封一声得令,主动前往大门迎接高顺。
“高将军,在下刘封,见过将军。”
远远的看见高顺,刘封就主动招呼起来:“将军里面请。”
高顺看见刘封,十分客气,恭敬却略显死板的行礼参拜,然后再跟着刘封往里走。
刘封走路的时候,偷眼去瞧高顺,一边试探道:“高将军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啊?”
高顺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茫然,随后又很快就沉静了下来,回答道:“顺乃负君命,前来拜见刘使君。”
刘封心中窃喜,高顺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像是个好消息。
看来张邈出手的速度也真是快,不过这也难怪,曹操可是屠城狂人,尤其还有一条军法,合围则不赦。
也就是一旦整个城池被曹军合拢围困了,则不再赦免城内百姓,哪怕投降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曹操是想要打心理战,被合围了就等于是死定了,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会感觉害怕,不敢和曹操对抗,从而直接选择投降。
虽然曹操的这一条规矩,翻车的次数数不胜数。
可有一个效果确实如曹操所想的那样,那就是有许多的县城赶在曹军合围之前,不战而降。
如今曹操对雍丘县的合围在即,而张超自然是绝不可能投降的了,这也就难怪张邈会紧张到如此程度了。
(本章完)
第209章 海纳百川
第209章 海纳百川
虽然曹操的这一条规矩,翻车的次数数不胜数。
可有一点确实如曹操所想的那样,那就是不战而胜的拿下了许多地盘。
如今曹操对雍丘县的合围在即,也就难怪张邈、高顺会紧张着急到如此程度了。
高顺与刘封一同来到内府,只见刘备已经笑吟吟的站在院门口等着了。
看见高顺后,竟然还主动走下台阶,给了高顺一个名副其实的降阶相迎级礼遇。
高顺神情不变,可内心还是很受感动。
刘备亲自引领着高顺进入客堂,分主宾入席。
双方刚刚坐下,就看见高顺突然起身,走至堂中,冲着主位上的刘备大礼拜服:“刘使君仁义之名,传遍中原。今顺自不量力,恳请刘使君救助我主。顺不才,愿为刘使君赴汤蹈火,以死相报。”
“孝父何出此言。”
刘备大吃一惊,心里却是有些窃喜。
刘封虽然没告诉刘备高顺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刘备的眼睛多毒辣,早就看穿了高顺是个忠义之士,即便想不到高顺能愚忠至死的程度,却也非常欣赏他了。
毕竟忠义之士在这个年代,还是很值得珍惜的。
眼下高顺的一番话,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投效的态度,以及效忠的条件。
可这条件里却完全是在为旧主考虑,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自己,这确实让刘备更为欣赏喜欢高顺了。
高顺却是回答道:“明公,张使君之弟和宗族已经被困在雍丘,若无人搭救,注定玉石俱焚。为今只有明公可从曹兖州兵锋之下,救下他们。恳请明公大发善心,张使君愿以麾下七百陷阵营为酬。”
“孝父快快请起,请先起来说话。”
刘备离席将高顺搀扶了起来,安抚道:“不瞒孝父,张使君之心,我已尽知,如今,备也在想方设法为张太守之弟与宗族解围。就在刚刚,出使兖州,转圜此事的使者已经出发,直往定陶而去。”
曹操在定陶大破吕布,并将其赶出兖州之后,就暂时停兵定陶,以观后势。
高顺登时大喜,叩首道:“顺都陷阵营,定为明公与公子效死!”
刘备赶忙托起高顺,又是一番安抚,随后亲自送他离开。
等高顺走后,刘备却是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
刘封有些讶然,不知道自己老爹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刘备才缓缓开口:“封儿,汝曾与为父说过河北内斗、荆州内斗。如今徐州广纳中原英豪,会不会也有内斗的可能?”
刘封却是安慰道:“如今虽然广纳贤才,可我徐州本来就损失过大。东海、琅琊、下邳三郡,皆有大量城池被屠,士民损失极大,如今位多人少,正欲吸引各路英杰前来投奔。”
另外,刘封却是没有跟刘备说。
所谓党争,最怕的就是两党对争,如唐朝的牛李党争、宋朝的新旧党争、明朝末年的阉党与东林党争。
两党对争,很容易陷入你死我活的境遇,尤其是失去了调解人的情况之下。
一旦陷入到你死我活的情况中,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人不对事,纯以党派说话,嘴里全是公理,手上都是利益了。
凡事最怕的就是对人不对事,一旦到了这一步,那么做事的人很容易就被群起围攻,而且先天就处于劣势。
长此以往,将会无人做事,那帝国就只剩下了完蛋一条路了。
东汉末年失衡,其实也是两党党争,阉党巅峰对决士族联盟。
最后士族联盟惨胜,可随即就被武夫董卓给摘了果子。
因此,一個百齐放,多种派系的朝堂,才是一个健康的朝堂。
因为百齐放,派系多样,意味着每个派系的力量都不会太强,从而做到保皇党对任何派系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从而成为定海神针。
历代开国时期,都是能人俊杰辈出,也不见得朝局就因为派系多而紊乱了。
最主要的自然还是看主君调和执政的手腕,其次整个派系的上升期所带来的红利,也能很大程度的降低内斗。
就以袁绍为例,他麾下的河北派和河南派并非是一开始就斗成你死我活的。
甚至在对公孙瓒的过程中,双方还有过不少合作,就比如日后被郭图坑的只能临阵投降曹操的张郃,在河北战事之中就和郭图有过合作。
这是因为这时候河北、河南派都可以从公孙瓒身上割肉来分肥。
可当公孙瓒走向末路,身上的肉越来越少了的时候,那么增量就转为了存量。
斗的最高潮,还是官渡时期。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官渡是最后一场大战了吗?
一旦官渡赢了,天下还有谁是袁绍的对手?
如刘备、刘表这些地方诸侯,在袁绍以及他的臣子们来看,是百分百会不战而降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袁强曹弱的大背景之下,还能站在袁绍一边出大力气的,能不做好了袁绍北道主人的思想准备?
况且东汉时期,和后世又有不同,对于诸侯带资进组,皇帝往往是相当容忍的,只要你别过分。
哪怕对韩信,刘邦也仅仅只是降爵至淮阴侯,而不是真杀了他。
韩信死的那次,刘邦在外征伐,史书记载,在刘邦出征之前,还特地问过韩信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结果为韩信所拒。
英布则是自己造反,死有余辜。
唯有彭越,是真冤枉的。
到了东汉开国,那更是无数大地主豪强带资进组了,大到幽州、并州各地的太守,小到一城的县令,这也是光武为何能如此之快的一统河北,击败几十万铜马贼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秀麾下的可全是边塞的野战军,最次也是郡国正规军,哪里像东汉各路诸侯一样,还得白手起家,靠已经被削弱到极致的郡国兵为框架,慢慢发展军事力量。
一旦打输了,立刻伤筋动骨,又要重新构架军队结构。
哪怕是曹操也不例外。
所以,刘封只恨收揽的人才不够多,速度不够快,从来不担心内斗的问题。
况且刘封搜刮的人才大多都是顶级人才,要不就是性格敦厚的,如诸葛瑾、步骘、鲁肃、陈登、陈群、张昭、张紘,陈珪,陈矫、徐宣、秦松、陈端,这些人在历史上不说大公无私,但至少都是公大于私,没有一个沉溺于内斗,而不顾大局的。
如果说非要找内斗属性比较强烈的,私大于公的,那也就只有卫旌一个人了,刘晔或许算半个。
蜀汉在诸葛亮执政的时期,派系错综复杂,元从派、荆州派、东洲派、益州本地派,甚至还有阉党,可斗争激烈吗?
并不,因为诸葛亮调和的好,所以这一段时间反而是蜀汉政权最为平滑安定的时期。
反倒是大权独揽的诸葛亮死了之后,益州本地派彻底绝望,投降势力开始抬头。
益州本地派的想法再朴实不过了,既然你一直压制着我们益州人,不把我们益州人当人看,那我们益州人投降曹魏再惨也惨不过现在的政治待遇吧。
那我干嘛不投了?
况且如今徐州发展势头相当好,不但是上升期,而且州郡内还有大量的岗位空缺。
仅彭城就有五个县令,五个县丞,五个功曹,五个主簿,更别说除了广陵以外,其他三个郡国各自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郡县受灾了。
这些郡县受到曹操所带来的兵灾时,可不会管你是士人还是豪强,又或者平民。
甚至士人和豪强还会因为家产众多而被特别照顾。
人家曹操军是来洗劫钱财的,抢平民哪有抢士人豪强来的多。
所以徐州本地的士族豪强也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否则刘封想要收拾盐豪,可没有这么容易。
刘封就算过,现在人才的储备量,不是过高,而是过少,连徐州内部的县令都填充不满。更别说沛国还有六个县的县令、县长可以随时替换了。
这些人对于刘备的替换,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就是沛国本地的士族此时也不敢太过抗拒。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刘备的基本盘不是你豫州士人。
二是,隔壁兖州的曹州牧已经完美的示范过一遍了。
除此以外,徐州军明年大概率是要南下扬州的,这可又是六个郡国,九十二县邑的大州。没有足够的人才去填充这些关键岗位,难道全留给扬州士族豪强?
那以后扬州是刘备的扬州,还是扬州本地士族豪强的扬州?
哪怕徐州最后只占了三分之一个扬州,对于徐州也是非常大的一块蛋糕了,体量几乎等于徐州五分之二,哪怕算上少量的豫州、青州士人,吃撑了都未必能消化的完。
这时候会闹内讧,派系内斗?
这是人,不是蛐蛐,不是为了派系而斗争,本质是为了争夺利益才会搞派系。
从明年年中开始,刘封就打算从刘儿营里抽调人手,最少准备六十人以上,安插到各地担任主簿、功曹等岗位。
如果是十常侍之乱之前,这些岗位应该是从本地士族豪强中选拔的,想要空降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谁让现在已经天下大乱了,更因为曹兖州的关系,徐州还有大量的县邑是新建中的,这些刚刚被彻底摧毁了的县邑可没有本地士族豪强势力。
等到这些刘儿营出身的吏员们工作了一两年后,既有了工作实践经验,又渡了金,有了资历,即可挑选其中优秀的擢升为县令、县长,次之的也可以擢升为主簿、功曹,或者上调郡国。
然后以这些郡县为基本盘,源源不断的将刘儿营出身的新人调度到原有岗位接班,最终形成一个依附于刘备父子,尤其是刘封的官吏集团。
如此一来,虽然依旧没法杜绝派系之间的斗法,但主君却有了拍板的权力,可以有效的压制内斗的规模和烈度。
以刘备的宽仁性子和不俗的政治能力,只要有几年学习,再加上个刘封在旁边打补丁,相信最少也不会比曹操干的差。甚至超越曹操、袁绍、刘表等人,鹤立鸡群也是大有可为之事。
毕竟这年头的诸侯们都菜鸡的很,不但不会打仗,更不会种田。
刘封不是看不起曹操一个,而是看不起他们全部。
这可不是刘封膨胀了,而是曹操的屯田确实干的稀烂,完全是在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以至于后来屯田百姓纷纷逃亡,宁可去给士族大家当僮仆都不愿意给曹操政权当民屯。
如此夸张的情况下,曹操有反省吗?
曹操的反省就是,既然你们不肯民屯,那我就搞兵屯吧。
直接把民户绑起来编为兵屯,不但上交粮食的比例更为夸张,每次打仗还要按户抽丁,更可怕的是,全家人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是民户了,而是转成了兵户,世代传承,简直与贱籍没有区别。
两汉的血勇就此彻底沉沦,汉家儿郎的烈性也消失不见。
再经过魏晋时期的疯狂作死,打下诺大疆域,称雄于中原,打的外族只能居于群山苦寒之地的汉人竟然被扣上了不知兵,不善战的帽子,这是多么的可悲可叹?
始作俑者,曹操也。
变本加厉者,魏晋士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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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豫州刺史郭贡表奏袁谭为豫州茂才,三日后,徐州牧刘备上表表举袁谭为青州刺史。
袁绍、袁谭父子顿时大喜,然后派人给刘备送来一份厚重的谢礼,其中光粮食就有三千石之多,还有各种北地皮毛、幽州山参等诸多珍稀礼物。
这也是袁家知道徐州一直缺粮,故意示好。
对此,刘备也表现的十分感激,隆重的款待了一番送礼之人。
至于真正出头表举袁谭的郭贡,也得到了袁家礼节性的感谢,毕竟他在名义上可算是袁谭的举主了。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郭贡早已经附庸于刘备,而这个茂才名额,原本也是想留给刘封的,只需要刘封去豫州走个过场即可。只是刘封觉得这样操作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得罪豫州的士人,反而败坏自己的声望,才婉言谢绝。
除此以外,作为徐州牧的刘备,竟然想要举荐诸葛瑾为茂才。
消息传到诸葛家中,顿时引起了诸葛玄以及诸葛兄弟们的轩然大波。
收到刘表的亲笔信之后,诸葛玄就安心留在了徐州。
刘表让他找机会撮合徐州和荆州之间的关系,希望能够达成更深层次的盟友关系。
对刘表来说,他其实周边也全是敌人。
西边的刘璋,北边的凉州军,南边的交趾,东边的袁术。
论起战略困局,刘表其实并不比袁术好受多少,充其量是他的敌人没有袁术敌人那么强烈的“进取心”罢了。
刘表和袁绍之间的盟约,其实和刘备非常相似。
都是因为想要坐稳位置,而被迫结盟。
刘表是因为袁术占据南阳、章陵两个郡国,然后向南扩张,企图全据荆州,而不得不与袁绍结盟,以此来减轻袁术的压力。
刘备则是因为声望实力都不够格的情况下,想要坐上徐州牧的宝座,不得不调转船头投奔袁绍阵营,来换取袁绍用自己的声望来给他背书。
当然,现在不论是刘表还是刘备已经不需要袁绍原来的支持了,可盟约却还是保持着的。
可东北边的盟友曹操却让刘表很是忌惮,给了刘表孤立无援的感受,生出了想要结交徐州的念头。
从这一点上来说,刘表想要和刘备深入结盟的心思是很真诚的,不过前提是扬州得让他分一杯羹,甚至是由他吃肉,徐州喝汤。
因此,他的心腹故吏,又是至交好友,还是出身徐州,又很得刘备欣赏的诸葛玄,可不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吗?
“叔父,此茂才,谨愧不敢当。”
诸葛瑾听说刘备想要举荐自己为茂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拒。
他何德何能,刘备身边第一号红人陈登都没有茂才的功名,他诸葛瑾如何配得起?
虽说陈登是因为已经出仕,不必再举,可陈家的子弟也有不少还没出仕的。
当今徐州第一士家,舍陈家还有何人敢当此名号?
诸葛瑾生性谨慎稳重,谦逊厚德,如何会为了一时浮名,而置家族与徐州冠首冲突的境地?
诸葛玄笑眯眯的,对自己这几个侄子,他是再满意不过了。
老大忠勤谨慎,老二机智厚重,老三虽年纪尚小,却也有不错的品行,未来可期。
诸葛玄自己并没有子嗣,因此他将诸葛兄弟姐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疼爱。
历史上诸葛玄用命留下来的遗泽,也让刘表对诸葛兄弟十分优渥,否则仅仅只是凭借聪慧,一个寓居在荆州的北方流亡二流士族门第,可真娶不到荆州顶级士族黄家的嫡出娘子。
蔡蒯庞黄,诸葛亮一家能和这四家结成姻亲,刘表当真是出力巨大。
“阿亮,伱怎么看?”
诸葛玄并没有直接回应诸葛瑾所请,而是询问起诸葛亮来。
在诸葛玄眼中,诸葛亮虽然是次子,但无论眼光、格局、能力,都隐隐超过了长子诸葛瑾,就连他这个叔父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本章完)
第210章 双向奔赴
第210章 双向奔赴
诸葛亮笑着答道:“此乃是刘使君一番美意,兄长或许是想的过多了。依亮之见,若是叔父依旧打算前往荆州,那兄长可婉言谢绝刘使君之恩德。若是叔父打算留在徐州了,那兄长合该前往州府,拜谢刘使君之大恩。”
诸葛亮看的非常清楚,虽然超出他视线的信息依旧不知,可仅仅是他掌握的情况,就足以支持他做出如此判断了。
在诸葛亮看来,眼下徐州陈家固然是州郡冠冕,徐州第一门第。
可诸葛家又逊色了多少呢?
原本诸葛家在徐州都未必能稳进前十,大概位置在第十到第十五之间。
可现在,却似乎能排进前五了。
这得谢谢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兖州牧。
既然诸葛家都能进前五了,那一个茂才,又如何会引起徐州士族的不满?
只是兄长过于谨慎小心,再加上没有意识到这个变化,才会想要固辞刘使君的恩德。
因此,决定权其实还是在诸葛玄的手上。
若是他愿意留下,那这茂才诸葛家拿定了。
若是他坚持去荆州,那诸葛家都要离开徐州了,也没必要得罪人,还是拒绝茂才为好。
诸葛玄对诸葛亮的意见很是赞同,并且将自己准备留下的消息也告诉了众人。
“刘荆州在信中告知于我,刘徐州恐怕会给我安排一任郡守之职,让我安心养伤即可。”
诸葛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忧心忡忡,既担心刘备会不会因为自己先前的拒绝和不敬而为难诸葛家。
不过从结果来看,反倒像是因祸得福了。
不仅自己成了两位刘使君之间沟通的桥梁,自己家两个大侄儿,居然被刘徐州家的公子看中,早晚出入,皆带在身边。
一时之间,郯城上下都知道诸葛家如今受宠的很,长辈是州牧的堂中客,子侄则是公子的出游伴,上升的势头极猛,也让不少徐州中小士族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听到诸葛玄的答案,诸葛谨兄弟俩眼睛一亮,对视了一眼。
之前他们苦劝诸葛玄而不得,没想到刘表只是一封书信,就替他们解决了问题。不过由此可见,刘表在诸葛玄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诸葛谨兄弟俩也算是旧愁刚消,又添新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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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家兄弟的恩主刘封,此时正同刘、关、张、太史慈、潘璋和张辽一同去马场看马。
让刘封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关羽竟然和张辽一见投缘。
虽然关羽对太史慈很是钦佩,双方关系也保持的不错,对潘璋也挺看的入眼,算是认可潘璋的能力。
可这一切与张辽比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了。
关羽和张辽之间当真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挚友。
后世一直传关羽和张辽是老乡,所以关系好。
这其实是应该算是非常火爆的谣言,因为雁门和运城都隶属于山西,就认为关、张是老乡,这是典型的以后世人视角看历史。
从东汉当代的视角来看,关羽是司隶州人,属河东郡解县。
张辽则是并州人,属雁门郡马邑人。
不但不同郡,甚至都不是同州人。
东汉人以郡为国,县和州反倒是次要的。
可不同郡不同州,张辽和关羽怎么都不可能算是老乡的。
反倒是徐晃,这位出身河东郡杨县,从以郡为国的角度来看,徐晃可是百分百如假包换的关羽老乡。
说张辽和关羽是老乡的人并不知道,哪怕是后世的山西,运城人和雁门人之间的方言也是差距很大的。到了东汉时代,这俩地方的人不用官话,几乎是没法沟通的。
关羽和张辽唯一一個共同点,或许就是极其自信和骄傲吧。
哪怕张辽情商比关羽高了不少,可他的情商也仅限于对看的上的人。
而对于那些看不上眼的人,不说和关羽一模一样吧,也只能说是如出一辙。
不过幸好这一次出行,关羽、张辽算是一见投缘,太史慈、张飞则是用实力征服了他,而刘封是刘备的宝贝好大儿,潘璋则是刘封的亲随。
张辽这才给了面子,言谈笑语,竟表现的十分随和。
关羽和张辽聊的投机,各种话题聊的飞起,太史慈也时不时的发表了一些看法,也让关、张二人眼前一亮。
只有潘璋和张飞露出了一副你们说的好像很厉害,但我好像没听懂的表情。
张辽用兵,与关羽很像,属于典型的胆大心细。
不论是白狼山,还是合肥城,张辽看起来像是无脑猪突一种办法,可其实决定的原因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白狼山,那时两军猝不及防,半路遭遇,此时狭路相逢勇者胜。
正是铁骑建功之时,犹豫就会败北。
在合肥城,却是敌军大军压境,兵力远超城中,而短时间内曹操又绝对没有援兵可派。
这时候让孙权从容围城,那结果也就是能坚持多少天的差别了,只有主动出击,才是破局的唯一办法。
看见关、张聊的相当高兴,刘备也很是高兴,频频和刘封颔首。
原本刘封只是想挖一个高顺,却没想到连陷阵营都给张邈打包给送了过来,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现在刘封又盯上了张辽,若是能够说服张辽留在徐州,张辽本部那三四百骑骑兵,即便不像高顺和陷阵营那般完全归属刘备父子,但至少也能为徐州所用了。
一行人所去的地方,是郯城外七八里处的一个小山坳,这里早被改建成了一座马场。先前臧明从辽东带回来的一百多匹辽东大马也被安置在了这里,另有五百士卒看管守卫。
这次过来,是给刘、关、张等人挑选马匹的。
这时候的刘关张骑的马匹都年岁不小了,听说来了好马,自然兴趣盎然。
“文远,我观吕布此人,背信弃义,毫无诚信,又有勇无谋,外厉内荏。”
正聊着天,关羽突然话锋一转,抨击起了吕布,让一旁的刘封听的目瞪口呆。
二叔你这么说话真的好吗?
这么直白的吗?
“文远你才能卓绝,有勇有谋,又颇识大义。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以文远之才,何必久居于吕布之下?”
刘封简直听的一脸懵逼。
二叔,你和张辽不过刚刚认识啊。
你这么直白,不怕张辽直接翻脸吗?
下一刻,让刘封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张辽竟然仰天长叹:“兄长不知,我乃是并州儿郎,麾下也尽是并州、河北健儿。因此,我也只能追随吕布,抱团取暖。先前诛杀董贼,满以为可追随奉先兴复汉室,却不想长安城破,王司徒殒命,我等拼死杀出城来,才侥幸争得一命。”
这、这就兄长了?
刘封觉得关羽和张辽之间的进度有点快啊。
刚才还是关兄,怎么眨眼间就成兄长了。
张辽还在继续倒苦水:“某随奉先南下北上,转遍中原,入得兖州,却又同曹操连场激战,双方均损失惨重。我昔日之千余部曲,眼下只剩下三百余人。现如今奉先为曹操所逐,被迫离开兖州,可叹天下之大,竟无我张辽立锥之地。”
张辽竟然对着关羽大吐苦水起来,甚至虎目通红,显然是说到了伤心之处。
刘封偷偷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发现疼的不行,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其实张辽有这样的反应,若是换了其他朝代,恐怕里面会有什么阴谋。
可唯独在两汉,实属正常不过。
张辽这等边疆武夫,机缘巧合之下牵涉进了中枢朝局之中,又亲身经历了几次兵变。
他虽然不可能再接受得了平凡的生活,可同时内心也是极度需要一个支撑的。
可吕布却偏偏给不了他这些,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失败的。
先被凉州人赶出关中,被袁术赶出荆州,被袁绍赶出河北,最后又被曹操赶出兖州。
天下竟然只剩下了徐州愿意接纳他,否则他真无路可走了。
吕布尚且如此,张辽难道内心不更惶恐不安吗?
难得这时候遇到了极其投缘的关羽,后者还如此关心他的前途,这让张辽如何还能把持的住。
对于张辽的苦水,关羽沉着脸默默听完,正要说话时候,却听见自己家三弟大声咆哮起来。
“文远好生没用,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哭哭啼啼的。”
张飞一夹马腹,跃前半个马头,朝着张辽喊道:“以俺来看,文远你乃是义气之人,胜过吕布无数。三姓家奴这等人如何值得你鞍前马后的跟随投效。文远兄弟,不如听俺老张一句劝,索性投了我家大哥。俺大哥乃是汉室宗亲,又是徐州牧,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怎得也辱没不了文远你。”
好家伙。
刘封心里直呼好家伙。
自己家这二叔、三叔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敢说,一个比一个能说啊。
只是吓的平时很能说话的自己都不敢吱声了。
刘封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关、张给张辽下了什么迷汗药了,他生怕自己一出声音,就把张辽给惊醒了,然后找关羽、张飞拼命了。
太史慈和潘璋也跟在刘封身边,眼睛瞪的大大的,却连喘气声都似有若无。
刘备虽然面色沉静,镇定自若,可心里却也在打鼓了,觉得张飞说话有些不妥,担心会激怒了张辽。
要是自己挖个墙角却把墙角给挖塌了,还砸到了自己,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
于是,刘备一边保持镇定,一边出声安抚道:“三弟,不得胡言乱语。”
呵斥完张飞后,刘备还朝着张辽拱手致歉,情谊真挚道:“文远之能,备早有耳闻,也知文远乃是奉先麾下第一大将,左膀右臂。备于此,只是羡慕奉先能得文远追随,不敢有半点逾越之分,我弟之言,实是为文远抱屈,还请文远切莫责怪与他。”
刘备这番话,先是夸了张辽的能力才干,又表达了自己对吕布的羡慕,羡慕啥?
那当然是羡慕吕布有伱这样的人才追随效忠啊。
最后还委婉的表示张飞虽然说话不地道,有挖墙脚的嫌疑,可这也是为你张辽鸣不平,你就算不答应,好歹也别责怪他了。
“使君多虑了,某也知张兄是为在下好。”
张辽朝着刘备拱了拱手,随后摇头叹息一声:“张三哥,你却不知,辽不似你这般好命,刘使君兵多将广,我张辽又算得了什么。”
刘备和刘封对视了一眼,张辽这话里有东西啊。
刘备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后,立刻开口表态道:“文远此言差矣。”
“备与文远,虽只是初交,却形似多年旧友。备昔日于河北,就曾听闻文远与黑山军战中立有殊勋,可见文远之能。”
刘备叹息道:“只恨备与文远相识太晚,不能共事。”
张辽惊愕回头,眼中蕴含着一些复杂之色:“明公……”
刘备却是正色答道:“若是奉先肯将文远割爱,备愿以一郡之地相酬。”
张辽虎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刘备。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吕布,张辽可太清楚对方了。
眼下吕布宛如丧家之犬,但凡能有个地方落脚就已满足,如何拒绝得了一郡之地。
张辽敢打赌,只要刘备和吕布说了,吕布甚至会主动过来劝说自己答应刘备。
刘备也是敢下注,敏锐的察觉到张辽有动摇之后,立刻就果断开价。
实际上张辽和吕布并非是主从关系,而是合伙人。
张辽对吕布的忠心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吕布必须要带并州人,至少是带领他们这个团体越走越好吧。
可吕布的表现却让人咋舌,简直是一路朝着低谷狂奔而去。
张辽到现在没有离开吕布,已经算是很对得起这个老乡了。
同时,也是没有足够吸引张辽的人出现。
在正史上,白门楼根本没张辽啥事。
吕布被围在下邳的半年里,张辽就在鲁国干看着。
吕布死后,张辽干脆利落的就投降了曹操,也没有宁死不屈,痛斥吕布贪生怕死,引得关羽居旁劝说的戏码。
现在,一个实力不逊色于正史上曹操的雄主对他另眼相看,而这个雄主的左膀右臂以及嫡长子对他也十分友善重视,纷纷下场劝说。
张辽要是再不懂得如何做决断,当真是小看了张辽了。
“明公……”
张辽有些不敢相信,但一时情怯,竟不敢再确认一遍。
刘备却像是能看懂张辽心中所想一般,主动确认道:“文远勿疑,只需得你首肯,备回城之后,即与奉先商谈此事,愿以一郡之地换取文远。”
张辽翻身下马滚地,朝着刘备大礼参拜。
“辽何德何能,幸遇明公如此器重,辽不才,愿为明公效死!”
刘备顿时大喜,刘封则有些惊讶,拉拢张辽的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其实刘封却是判断出了错,这一波属实是双向投奔。
张辽对吕布的忠主要分成三大部分,一部分是性格中的忠义所带来的,这让张辽在数次抉择中,依旧选择站在吕布这边。
第二部分则是形势所迫,不论是在董卓中,受到凉州人的排挤,还是诛董之后,受到士大夫们的冷落,又或者是出走长安之后,被各路诸侯嫌弃敌视。这种情况下,张辽就算想要离开吕布也办不到,只能继续留在并州集团里和吕布抱团取暖。
从来没有一个诸侯能像刘备这样和善可亲,更别说刘备对他张辽还青眼相加了。
但凡袁术、袁绍这些人有刘备此时一半的亲善笼络,甚至都不用拿出一郡之地,张辽大概率都要和吕布分道扬镳了。
可直到遇到刘备之后,张辽才知道君臣际遇,是何等的幸福。
“文远快快请起。”
刘备也是身手过人,他可不是演义里那个爱哭包,这位可是三国两大剑术高手,只有刘备和马超的剑法流传于后世,其能可见一斑。
一个勒马翻身,刘备就落到了地上,赶忙上前将拜服于地面的张辽搀扶了起来。
“文远,何须如此。”
刘备握着张辽的手,感动道:“备能得文远辅佐,实乃备之幸事也。”
刘备虽然不像刘封那样了解张辽,可他本身的眼光就相当过人,更别说张辽还能轻而易举的赢得关羽的好感了。
自己家这位二弟的眼光有多挑剔,为人有多傲慢,刘备还能不清楚?
就冲这一点,张辽就绝非凡品。
一旁的刘封也很是高兴,张辽的含金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几乎就是曹魏唯一一个能入武庙的将领。
骑战、步战样样精通,水战虽不如关羽那般神奇,但至少也是及格线以上的。只是作为曹魏的外姓武夫,一辈子没能当过战区主将,当真是埋没了张辽的才干。
“文远,汝之前在奋威将军麾下,乃是中郎将。”
刘备想了想后,确认道:“既如此,备也拜汝为中郎将,可好?此外,备再给你补充三千人,好使你单独成军。”
两千人为一校尉,两校尉成一军,军主为中郎将。
刘备麾下其实许多军主都由校尉暂代了,要不就是陈登、臧霸这样的国相、太守,真正的中郎将就只有曹豹一人,现在还军转政,离开军队去下邳国当了国相。
张辽这时候高情商又上线了,只听他婉言谢绝道:“辽蒙明公恩遇,能为明公效力,于愿足矣,如何还能计较军职?况云长、益德两位兄长也不过才是校尉,辽如何敢任中郎将。恳请明公收回成命。”
(本章完)
第211章 高抬贵手
第211章 高抬贵手
张辽主动要求降低军职的行为,一下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对他心生好感。而作为主公的刘备,更是在好感之余,还生出了不小的愧疚。
张辽的中郎将,是他参与诛董的酬功。
虽说张辽在诛董行动中,实际上并没有参与到最核心的事务中去。
秦宜、陈卫等人的参与程度都要比他高的多。
可张辽作为并州军名义和事实上的二把手,诛董之后竟然连个亭侯都没捞到,也足以证明吕布的政治头脑和情商有多低了。
要是刘封的话,哪怕自己降级成个乡侯,甚至是亭侯,也得给二把手弄个爵位啊。
而且当时的局势是,只要吕布不涉政,王允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要名要钱都肯给,就连温侯这个爵位,都是王允让给吕布的。
这给张辽弄個爵位不跟玩似的,可吕布偏偏就没这想法。
最后张辽在诛董大功中捞到的就只有一个中郎将。
虽说这个中郎将不一般,含金量极高,是中枢朝廷正式拜除的中郎将,根本不是曹豹那种地方自表的水货所能攀比的。
不论是从意义上,还是从价值上,这个中郎将对于张辽都是极其重要的。可现在他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情商和魄力,让刘封咋舌称奇。
刘备犹豫不决道:“如此,太过委屈文远了。”
“明公何出此言,能得明公恩遇,辽之幸事也,何来委屈之说。”
张辽目视刘备,满脸诚恳之色:“何况关、张、太史等诸兄能力都在辽之上,这让某如何能以中郎将自处?还不如领受明公之校尉来的踏实。”
潘璋眨眨眼睛,总感觉张辽话里是不是漏了哪个人。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年龄也确实比张辽小,人家话里说的是兄长,好像也没错。
“大善!”
刘备满意之极,以张辽朝廷所赐的中郎将,秩比两千石,其实已经在军职上能甚至是不逊色于州牧的。
张辽能主动将降低军职,也是更有利于刘备统领的。
刘备做出决断道:“既如此,就暂且委屈文远为破阵校尉,后续有功,当优先擢升为中郎将。”
张辽当即拜谢:“谢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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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靠在凭几上,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书信上,右手捋着胡须无意识的轻捏着,神情变幻,一会狰狞,一会又唏嘘,一会愤怒,一会又悲伤,还夹杂着偶尔闪过的欣喜。
案几上总共有两封书信,其中一封是徐州牧刘备所书,愿以两万石粮食赎买张邈之弟张超,以及张家族人,恳请曹操高抬贵手,放张家一条生路。
另外一封书信就是罪魁祸首张邈的了。
这封书信里面满是愧疚歉意,忏悔自己背刺曹操的行为,向曹操致歉追悔,还回忆了许多和曹操昔日相交的友情,最后还剖析了自己做错事的根源,乃是畏惧曹操听命袁绍而暗害于他。
刚看到张邈书信时,曹操险些直接把书信给撕了。
可最终,曹操还是读完了整封书信。
他这才知道张邈为何会背叛自己。
原来袁绍几次三番的派人暗示甚至是逼迫自己,让自己把张邈杀了的事情,本以为藏的很好,可谁能想到张邈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偏偏曹操生怕张邈知道后胡思乱想,还想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这反倒是引起了张邈的警觉,以为曹操对他下手在即。
恰好此时陈宫来说,顿时一拍即合,迎吕布入兖州,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叛乱。
曹操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的情感特别细腻,生性多疑,能够让他信任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又遭遇张邈背叛,这让曹操愈发疑神疑鬼起来了。
只是眼下,看见张邈的求饶信,以及刘备的恳求信后,曹操又有些心软了。
是的,曹操本身的性格也是吃软不吃硬。
偏偏刘备本身就处处低调谦逊,再加上张邈心中有愧,家人把柄又在曹操这边。
于是两封书信姿态都相当之低,别说张邈了,就是刘备都是一副请托的姿态,这极大的满足了曹操的虚荣心,也让他对张邈的痛恨之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昔日的故友也是越来越少了,张邈也算是仅有的几个之一。
对方不但告饶忏悔,甚至连陈留太守的官职都不要了,就冲这一点,曹操判断对方的求饶是真心的,而刘备的恳求更是毫无问题。
毕竟但凡有些小心思的话,陈留太守这个职位可是能做许多事情的,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一旦没有怨恨之情后,往日的恩情就又浮现出来了,让曹操不由的开始心软了。
直到外面传来了荀彧、程昱、戏志才三人的求见声,沉溺于往昔的曹操才猛的惊醒过来。
荀彧三人坐下之后,见曹操没有说话。
三人对视一眼,荀彧主动开口询问道:“明公,不知你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曹操看了眼荀彧后,指着案几上的文书道:“文若,此信乃是刘备所书,汝等可先一观。”
荀彧三人心中一惊,又悄悄的对视了一眼。
历史上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
戏志才和荀彧是同乡加死党,戏志才所在的戏家本就是荀家的小弟,戏志才本人也是荀彧力荐给曹操的军师人才。
至于程昱,虽然他不是豫州人,而是兖州人,可他的屁股却是歪的,习惯性的和豫州人坐在一起,尤其和荀彧之间的关系很好,两人还联手在兖州大叛乱中,为曹操保存住了最后火种一般的三座县邑。
荀彧看完刘备送来的书信后,转给程昱,最后才到戏志才的手里。
对于刘备的这封书信,在场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支持。
对于曹操过于残暴的性格,哪怕是底线最低的程昱都有些受不了。
动不动就屠城,对名声的负面作用太大了。
徐州姑且不提,现在连兖州都让曹操给屠了一遍,兖州人虽然又重新降服在了曹操的麾下,可双方之间的梁子却是结死了。
未来官渡之战时,袁绍那收到里通投降的书信数量那么许多,很大一部分就是眼下这个因所结出来的果。
刘备送来的这封书信,乃是替张邈求情,恳请曹操放过张邈之弟张超及其家族,让他们交出雍丘城池,本人则迁往徐州。
对于这个建议,荀彧等人是相当赞同的。
只是从曹操的角度出发,这事情可就不那么容易解决了。
别看曹操嚷嚷着要杀陈宫,天天口嗨我是沙鲁。
可实际上,真正让曹操恨的想要夷灭三族的反倒是出现次数最少的张邈。
曾经对张邈有多爱,此刻曹操的心里就有多少恨意。
“明公,刘使君所言甚有道理,您何不采纳之?”
最后,还是荀彧第一个开口劝说,毕竟唯有他的地位较为超脱,程昱比之也逊色一些,更别提戏志才了。
曹操冷冽一笑,说道:“张超,我誓杀之!眼下征伐雍丘在即,下月就可出发,刘玄德就想凭借几句空话说退于我,岂非痴人说梦?”
程昱心中一松,最怕曹操不说话,只要你说话,我们就能揣度你的想法。
“下臣以为,明公当从之。”
曹操猛的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程昱。
后者却是不慌不忙道:“下臣理由有三。其一,刘使君答应援助我州粮食两万石,此厚礼也,如何能算空口白话?其二,张邈已是丧家之犬,明公即便放他一条生路,也无伤大局。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嗯?”
曹操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满意。
程昱却是不慌不忙道:“其三,毛孝先为明公献上奉天子以令不臣之计,如今最要紧的是西去迎接天子,而不是顿兵于雍丘城下,更不是与徐州交恶。”
“所谓事有轻重缓急,明公当抓重放轻,先急后缓。”
毛孝先乃是曹操在192年所征辟的治中从事毛玠,最早为曹操献上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计策。
和许多人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是,整个曹操阵营的谋士官吏,绝大部分都对这一计策持反对态度,唯有荀彧、程昱和戏志才坚定支持。
这同袁绍阵营恰恰相反,袁绍一方是大部分人都支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甚至连袁绍本人也一度心动了。
可最后还是因为袁绍本人的心魔而选择了放弃。
袁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少帝刘辩派的,他甚至都不承认刘协是天子,一度想要拥立刘虞当皇帝,可见他和刘协之间关系的恶劣。
这不仅仅是因为个人喜好,同时还包括了袁家的政治立场。
袁家从最开始,就是反对废长立幼,支持大将军何进以及反对董卓废帝的。
不论董卓如何反动谋逆,袁绍本人是坚决的站在了刘协的对面了。
要他奉天子以令不臣,等于是先扇了自己的脸,而且他心里也有很强的忧心,那就是一旦河北派和献帝合流了那该如何是好?
袁绍同曹操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也有战场高光时刻,但军事能力完全是不在一个档次上的。而且袁绍和刘备一样,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缺少亲族辅佐。
刘备的亲族是根本不敢起兵,老老实实的在涿州当豪强。
袁绍则是大部分的亲族要么死在了长安,要么就站到了袁术那头,使得他几乎没有亲族帮扶。
曹操有宗室掌握兵权,自身又极其能打,还能制衡荀彧这样的保皇派。
可袁绍怎么办?
前文有说过,沮授、审配这些人可不仅仅是谋士,人家是真正带兵的儒将,手下兵马达几万人级别的。
审配家甚至还有雄厚的私兵。
这些人和汉献帝一旦联合了起来,他袁绍完全就是多余的了。
很多人觉得袁绍是太愚蠢了,才不懂得迎立天子的好处。
可实际上他们却看不到袁绍迎立天子的巨大风险。
袁绍本身就是靠冀州牧来压制的河北派士族,一旦献帝来了,只需要一套明升暗降,把袁绍提为三公,再把冀州牧给沮授,田丰等河北士人,袁绍可能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架空了。
因为袁绍手底下掌兵的都是士族,而不是宗室。
这可比曹操情况还要恶劣许多,等于直接快进到了司马懿统兵阶段。
更别说还有耿苞的试探了,这件事就充分证明了袁绍手下的士族从来就不支持他当皇帝。
所以,袁绍的怀疑和顾虑是十分合理的。
有趣的是,在曹操阵营中,支持奉天子以令诸侯的反而成了少数派,大部分人都反对这一策略。依旧与袁绍处一模一样,曹操也是力排众议,一样多数服从了少数,最终选择了这一策略。
后面的事实证明,荀彧、毛玠等人,都是保皇派,他们其实和河北的沮授、田丰是一类人。他们的政治纲领都是为士族考虑,无非是能力,道德水准都要比魏晋那帮人高出几个,甚至是十几个段位罢了。
曹操一对精芒转到了程昱身上,声音平稳,不露情绪的确认道:“仲德是想劝我放过张家?”
程昱却似感受不到压力一般,丝毫不慌的回答道:“正是。明公若是答应了刘使君,不但可白得两万石军粮,更不用在雍丘浪费时间,如此一来,便可直接挥兵西进,前往河东迎接天子,如此,大事可成也!”
“明公,可迎天子者,非独我兖州一家尔。河北袁本初自河内而西向,远比我等河南方便迅捷的多,不可不防啊。”
当程昱说到河北袁本初这一句时,曹操手下一抖,一不小心扯断了几根胡须,疼的他险些叫出声来。
忍过痛疼之后,曹操气哼哼道:“既如此,难道又只能便宜他了?”
戏志才这时候才开口道:“明公,如今徐强兖弱,贸然冲突,于我不利。只等迎奉到天子之后,自可慢慢寻机削弱徐州。”
“如此,也只能便宜他了。”
曹操恨恨道:“我当修书玄德,让他尽快起运粮食,同时,让张邈族人尽快离开雍丘,十日之内,我要收回雍丘。”
“对了,雍丘的粮食必须留下,张超等人可预支十五日口粮,余粮尽数封存,让曹仁进城总览全局。另外,调曹洪率精兵四千,先行西进,控制荥阳、成皋一线,等待大军跟进。”
紧跟着,曹操又对着戏志才道:“志才,玄德言徐、豫神医华佗已经留在了郯城,我之前便已经询问了他,可让你前往徐州治病。汝病已不可再多延误,操已安排妥当,明日你即可与徐使孙乾一并启程,前往郯城。”
历史上,戏志才就是在建安元年去世的,曹操虽然不可能知道这事,但看戏志才病情加重,他也是相当忧心。
这也是除了那两万石粮食,张邈亲笔求饶忏悔的书信外,最让曹操动心的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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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陈留郡雍丘县,张超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曹军大营。
曹仁、曹洪先率八千兵马已经开始围城。
按照曹军的规矩,围城不赦,一旦等到曹操主力到达,围死最后一个城门时,雍丘县就再也没有投降的机会了。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渐冷,雍丘城中粮食仅够三个月,这让张超忧心忡忡。
就算曹军不攻城,三个月后,粮食吃光了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兄长能否搬到救兵,子源的兵马何时能赶到雍丘。
就在张超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张超的部下王源、张干等人走了过来,劝慰道:“主上,您在看什么?城墙上风大,不可久站,还是先下城楼吧。”
张超叹气一声,指着城外道:“能救我者,唯子源也。若是子源来救,当从此处而来。”
王源和张干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信。
臧洪所在部分东郡,乃是黄河以北地区,距离雍丘至少七八百里地,就算臧洪想救他们,沿途都是曹操的地盘,臧洪难道还能飞过来不成?
就在这时,远处曹营中突然有两骑驰出,朝着城墙而来,一边大喊着:“我乃使节,不可放箭。”
张超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怀疑道:“曹军使节?莫非是来劝降的?”
张干和王源都摇了摇头。
“走,下城楼去看看。”
张超一马当先,一边下令放曹军使节入营,一边赶往城门,而其他将领跟在张超身后。
等他来到城门洞口时,那两骑已经入得城内。
其中一人看见张超就大喊了起来:“郎君,郎君!我是张乾啊。”
听到这人大喊,张超登时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张邈身边的亲信。
张超连连发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兄可好?汝为何会在曹军营中。”
“郎君,大郎君有书信在此,让你去徐州同他汇合。”
这仆人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张干。
张干检查了下,没有发现异样后,递交给了张超。
打开书信,阅读了一遍,张超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自家兄长请动了徐州刘使君出面,终于说动了曹孟德,让他放了自己和家族一条生路。
曹操给了命令,允许张超和张家人离开,前往徐州,只是雍丘的百姓一个也不许走,张家只允许携带随身物品,除了必要的口粮,其他的粮食也都得留下来。
这些条件极为苛刻,但比起被屠城来,简直是太幸运了。
看完书信后,张超长松了口气。
些许粮食,留也就留了,只要能允许把财货带走就好。
张邈可是八厨之一,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
张邈的钱财如何会少,张家最少也是一国豪商,钱财不计其数。
袁绍也好,曹操也罢,都对张家的财产很是艳羡,如今这些财货早就从鲁国转到了陈留中,就在这雍丘城里。
张超如何甘心放弃?
于是,张超立刻准备了大量的车辆,将粮食全部留下,仅带了半月口粮,其余车辆都装满了金银财货,开始了朝着徐州的大迁徙。
(本章完)
第212章 河东遇天子
第212章 河东遇天子
张超这边刚刚逃出生天,简雍此刻却是迎来了他人生中,仅次于遇见刘备的第二大机遇。
他竟然在黄河岸边遇到了当今天子。
只是此时的天子相当狼狈,身边仅有伏皇后、宋贵人、郭赵两位宫人及太尉杨彪、宗正刘艾、执金吾付完卫将军董承等数十人。
简雍初始时还不知,只是听前面喊道,此处乃是天子座驾,这才惊觉过来。
在陈到的护卫下,简雍亲自带了五十甲士出前,在卫将军董承的引领下,得以拜见天子。
在确认了面前的少年正是当今天子之后,简雍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毕恭毕敬的参拜了天子,并献上礼物。
得知简雍竟是徐州牧刘备从徐州所派,千里迢迢欲进关中觐见天子的使节时。
在场之人顿时哭做一团,就连天子也热泪盈眶。
太尉杨彪立刻朝着天子大拜,恭贺道:“恭喜陛下,当今天下,并非皆是乱臣贼子,也有如刘备这般的忠臣,大汉有望,天下可期。”
只能说简雍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汉献帝这次东归,一路上可谓是艰难险阻,层出不穷,就连东归团队里也是勾心斗角,内斗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内有矛盾,外有追兵,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打仗。
东归车驾在弘农东涧,曹阳县先后大败,遇难的两千石以上中枢高官就有十多人,以至于汉献帝被迫冒险强渡黄河。
一行人此时又惊又怕,还饥肠辘辘,在这时候遇到了简雍,而对方还是不远千里赶来朝觐天子的忠臣,如何能不让天子和忠臣们感激涕零。
简雍政治能力可能稍逊一些,但情商和交游能力却是点满的。
他立刻让陈到停下车队,搭建帐篷,让天子和众多重臣们进帐避寒。同时再派出人手采樵,生火烧水做饭。
同时,还让两百士卒立刻披甲,整备防御,以防遭遇敌人。
在简雍的指派下,营帐很快就被搭建了起来,天子等人也终于有了避风避寒的地方,对简雍的应变相当满意。而这份满意,在简雍奉上水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简先生现居何职,可曾有功名在身?”
东汉的功名并不是科举功名,指的是孝廉、茂才,但大致意思都是一样的,有功名总能被高看一眼,甚至是一百眼。
问话的人乃是侍中种辑。
这人能力相当不俗,但忠奸难辨。
当初董卓迁都长安之后,为天下士人公敌,恨不能生啖其肉,寝枕其皮。
荀攸就曾经密谋诛董,参与的人里就有这个种辑。
当时除了荀攸和种辑以外,还有议郎郑泰、长史何颙、越骑校尉伍琼,种辑当时乃是侍中,而荀攸是黄门侍郎,从这几个人的位置上来看,几乎清一色是将来的三公九卿之才,等于是两千石预备役。
他们的密谋,其实是和王允的密谋同步的,但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计划。
可结果相当有意思,因为事未成就被人泄露,这几个人的结局也相当不同。
荀攸、何颙都下狱问罪,何颙顶不住压力居然自杀了,如果不自杀,他也会跟荀攸一样活到董卓死后被当成英雄一般放出监狱。
郑泰则逃出长安,直奔东南,投奔了当时还在鲁阳的袁术,随后立刻被袁术表为扬州刺史,结果却在上任的路上病逝了。
越骑校尉伍琼早在劝阻董卓迁都长安时,就和周毖一块儿被起了疑心的董卓给杀了。
真正活下来的只有荀攸和种辑两个人,而荀攸虽然足智多谋,其实也是运气好才得以幸免于难。
只有种辑,事发之后,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董卓死后又重新冒了出来,还成了董卓旧部董承、杨定、杨奉等人的亲信。
这不由的让人怀疑当初他是否就是董承人等出手遮蔽下来的了。
虽然种辑衣衫褴褛,发冠凌乱,依旧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可简雍却不敢有半点轻慢,恭敬答道:“禀侍中,在下并无功名在身,如今在刘使君麾下添为从事。”
种辑却是友善的笑着点点头,夸赞道:“上谓霸曰:‘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始验疾风知劲草。”
“如今刘使君不远千里前来朝觐,简从事不辞艰险,不负州命,可见我大汉仍有忠臣,臣为天子贺!”
听到种辑的话,刚刚喝完水的天子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虽然简雍似乎不太懂礼数,但天子看他却很是喜爱,只觉得简雍有真性情,不懂避讳阿谀。
接下来,简雍取来礼单奉上,此番前来,刘备也是下了不少的血本。
其中光霜就有一石之多,雪盐五石,另有毛皮、丝绸、明珠十斗,人参十支,石腊百斤,以及各种珍贵贡品二十大车。
如此丰厚的礼单,即便是天子也为之动容。
要知道小皇帝这些年在关中,真的是被李傕和郭汜欺负惨了。
就算刘表有过进贡,那好处也被李傕、郭汜等人扒过一道皮,而且随着他们俩越来越跋扈猖狂,甚至都敢公然侵吞朝廷财产了。
最初的时候,刘协好歹还能开仓救济百姓。
可从李傕、郭汜翻脸,互相攻伐开始,刘协就连自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刘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小皇帝天性聪明,性格也外柔内刚,白天还能死撑着架子,可一到晚上,那几乎连枕头都给哭湿了。
等简雍唱完礼单,恭敬将礼单交给宫人,然后送到刘协手边之后,一個鬓发苍白,仪态威严的的老者朝着对面一个中年官员使了个眼色。
这使眼色的老者正是当今大汉的顶梁柱,弘农杨氏的嫡脉家主,大汉季姓,三世三公,当朝三公之一的太尉杨彪。
而他对面的中年官吏,乃是当朝尚书冯硕。
东汉时期的尚书可是相当尊贵的,几有宰执之权。
冯硕客客气气的询问起简雍徐州的情况。
简雍心中暗喜,赶忙回答起来。
把刘备去年年底方入徐州,因曹操屠戮之过,徐州遍地饿殍,到处废墟。
刘备节衣缩食,周转腾挪,尽心恢复地方民生,鼓励农桑,教养百姓。备述其中曾扫平不臣,击退袁术入侵,援护扬州州牧和豫州刺史等诸多功绩。
尤其是击退袁术,让当今天子相当高兴,也愈发觉得刘备是个忠臣了。
没办法,袁术在当今天子和中枢朝廷里,就是挂了名的反贼头子,天子对袁术的痛恨,一点儿都不比李傕、郭汜要少。
如果现在让汉献帝选择最为厌恶的三个人,即便是董卓这样的天下公敌都是排不进榜单的,区别只是李傕、郭汜和袁术三个人里谁来当第一。
听说刘备不但击退了袁术的入侵,还援护了朝廷任免的扬州牧。
天子刘协高兴的称赞道:“不意宗室之中,竟还有刘卿这等人才,往后还需刘卿多加努力,汉家天下,正需刘卿这等重臣安定。”
简雍自然是替刘备叩谢天子,并表达了刘备和徐州上下的忠敬之心。
杨彪这时候发现天子正在看自己,顿时恍然过来。
自家这位小皇帝自幼聪明过人,若是承平时期,未必不是一代明君,只可惜如今天下已乱。
杨彪开口道:“刘使君之忠谨和能力,天子和我等已经尽知,眼下有一事正需刘使君出力。”
简雍一听,心中虽然咯噔了一下,但面上却不能有迟疑,立刻表态道:“西来之前,我主已经吩咐臣下,天子但有所命,我主无不遵从。”
“善!”
“大善!”
前一个善是杨彪说的,后一个大善,则是天子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
杨彪看了眼天子,随后说出了要求:“天子如今东归,身后西凉逆贼穷追不舍,急需忠臣护驾,况且日后东归神都,河南尹也已成白地,天子也需士卒护卫。不知刘使君能否出兵护驾,护送天子车架返回洛阳?”
杨彪刚才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仅以简雍口中所述说的部分来看,刘备在徐州至少就有四万士卒,其中骁勇敢战的精锐,最少也在一半以上。
只需刘备肯分出五千精锐,再加上五千辅兵,有这万人压阵,再加上杨定、董承、杨奉、李乐等诸将的兵马,足以抵御西凉追兵。
而且杨彪并非一般的腐儒,他能当官,家世好是重要的原因,但并不代表他自身的才干就不行。
事实上杨彪此人能力相当出众,徐州看似远在东海之滨,距离河东远隔千里之遥。
可实际上真要从郯城出兵,走水路进军的话,只要沿途无阻,一个月内即可赶到河东。
因为水路实在是太通畅了。
以杨彪的经验,如今天子车架、人马俱损,散失殆尽,不在河东休养一段时间,恐怕连散乱的随从兵士都收集不起来。
只要刘备愿意出兵,时间上是一定来得及的。
从简雍的行程来看,刘备也确实是忠君楷模,否则解释不了他才刚刚入主徐州不到一年,州事百废待举,内有流民,外有敌寇的情况下,凑出这么多东西来赶着觐见天子。
这不是忠臣,什么是忠臣!?
既然认可了刘备对天子的忠诚,那么不论是天子,还是杨彪等人,就更希望刘备能赶紧出兵,西来迎驾了啊。
简雍不敢犹豫,立即回答道:“若是天子之意,下臣不敢推辞,定将旨意传回给方伯。”
到底要不要救援,回去之后自然是刘备说了算。
但简雍这会儿可不能有半点犹豫迟疑,否则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忠臣的牌面给砸碎了。
果然,简雍的干脆应命,使得天子和杨彪十分高兴。
这时,陈到又在帐外送来了热饭。
经天子同意,简雍让人将饭食送进了大帐。
天子、杨彪等人早就饥肠辘辘,不过饶是如此,天子还是先问道:“皇后可用饭了?随侍的诸位臣工,兵卒可有餐食?”
简雍心中叹息,这天子看起来还真是不坏,心肠也算挺好的。
只是命数不行,遇到了这么个世道。
“启禀天子,饭食具有,已经分发下去了。”
简雍说是这么说,但进奉给天子、三公九卿的饭食,和下面人吃的饭食显然不可能是一样的。
但天子却没意识到,只是高兴的开始用起了餐食。
路上捡漏,只有三四个菜,天子的餐盘中也仅有肉脯一块,咸鱼一条,一些白菘,再加上两块霜。
天子也是饿的狠了,竟然将饭菜一扫而空,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简雍心里咋舌,他给天子准备的饭食可是超量的,足够一个大汉吃撑,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不够。
简雍赶忙想要给天子添食,却被天子阻住。
“不必了,朕吃饱了。”
刘协一边舔着嘴唇,一边表示吃饱了。
简雍不明白小皇帝为什么口是心非,明明还没吃饱,却非要说饱了,但以他的情商,肯定不可能去揭穿对方。
刘协突然开口问道:“简爱卿,这霜当真就如霜雪一般白皙晶莹,这也是徐州特产吗?为何以前宫中从未见过?”
刘协当年也曾经阔过,他爹灵帝在时,大汉朝虽然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至少还是个大一统王朝,各地州府每年都会进贡珍肴入宫。
这霜如此美味可口,卖相又极佳,可刘协竟从无此物的记忆,不由好奇的询问起来。
简雍回答道:“此物乃是方伯长子所制,今年刚刚有成,往年自不曾送入宫中。”
“竟是如此。”
刘协有些吃惊,东汉年间,推崇儒术,虽然士人爱好极广,但一个方伯家的公子竟然跑去研究吃的,这怎么看都是有些玩物丧志、好逸恶劳的。
刘协还想问些什么,却突然看见杨彪悄悄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故意打了个哈欠,转而说道:“连夜赶路,朕当真是乏了。”
简雍一见,于是当即告退,请天子先在帐中歇息之后,再出发前往最近的县邑。
同时,其余众臣也都告退,唯有杨彪被天子留了下来。
等简雍和诸多大臣离开之后,刘协还真的困了。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本就疲乏不堪,现在又吃饱了,呆在温暖的帐篷里,刚刚有好奇心顶着,现在好奇心一去,困乏立刻就涌了上来。
不过刘协还是顶着困意,询问起杨彪来:“太尉适才以眼色使朕,可是有何要事?”
“确有要事以奏陛下。”
杨彪此时放下餐盘,直起身体,朝着天子行礼道:“如今西凉贼紧追不舍,逼迫圣驾,形同叛逆。董承、杨定主将屡战屡败,军溃众散,不足以为依靠。”
刚刚还困的眼皮打架的刘协,此刻已经不困了,宽大的袖子中双手捏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
李傕、郭汜,绝对能排在刘协最恨榜单的前三名之列。
这两个人是既蠢又坏的典型,简直把大汉的底裤都给拔掉了,同时把天子的颜面也扔在地上反复践踏,更甚至还威胁到了天子的生命安全。
天子恨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道:“太尉所言甚是,可如今朕身边只剩下了数十臣工后妃,如之奈何?”
杨彪却是说道:“正因为天子身边没有助力,才需尽快召集忠心之人前来护驾。”
天子恍然大悟:“太尉是说刘备?”
“正是!”
杨彪继续说道:“徐州至河东路途虽然遥远,但水道畅通。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徐州军即可赶到河东。”
“太尉所言甚是!”
天子刘协顿时精神一振,在他看来,刘备目前的表现确实相当忠谨,如今像刘备这般恭顺的州牧当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哪怕是刘表,曹操、陶谦这三位进贡过朝廷中枢的方伯,背地里也是和李傕、郭汜交往甚密,最终也是靠了李傕、郭汜二贼,升迁为了州牧、将军。
可刘备却是只对天子忠谨,不通李傕、郭汜二贼,这一点让天子刘协特别的满意。
刘协看出杨彪心有成算,于是主动请教道:“那太尉有何想法?”
杨彪回答道:“臣在思考,是否可加一将军号于刘备,以彰其忠谨恭顺,促其尽快出兵西来。况且河南尹此时已是白地一片,陛下回到神京之后,莫说是宫殿楼宇,恐怕连安身之所都缺乏。到时也需要大量钱粮民夫修整神京,适时也需刘备出力。”
杨彪说到这里,天子刘协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仔细考虑之后,天子觉得杨彪所言很有道理,于是点头继续请教道:“太尉所言,乃老成之言。可加封其一将军号,建忠将军之号,杨卿意下如何?”
东汉将军号自然是大将军为准,位在三公之上,卿以下皆拜。
其次则是三大将军,分别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卫将军,位比三公。
这四个将军号属于一超三强,都有开府之权力,可谓是顶级将军号。
下一个档次,则是重号将军,为前后左右四将军,号为四方将军。
四方将军在东汉时期是真正平级的,不分先后,但左将军的名号,却很是特殊。
汉末时期第一任左将军,就是大名鼎鼎的蜜水皇袁术。
第二任左将军,依旧是名满天下的大孝子吕布。
第三任左将军,声名更为显赫,乃是昭烈大帝刘备。
至此,左将军这一名号,简直可以改名叫曹丞相死敌,但凡在这个位置上的诸侯,就是曹操不死不休的死敌。
在四方将军之下,便都是杂号将军了。
这个杂号其实更多的意思是非常规。
重要将军是常设将军,而杂号将领则是非常设的将军号。
眼下是中平二年(公元195年),杂号将军的含金量也是极高的,可不是日后将军满天飞的建安年间,尤其是建安十年之后。
(本章完)
第213章 裂土东莱
第213章 裂土东莱
此时的杂号将军其实可是相当贵重的要职,可别看不起这杂号将军,刘表、刘繇身上挂着的,也不过就是个杂号将军,今年之前,袁绍也一样是杂号将军,曹操甚至连杂号将军都是自表冒领的。
眼下顶级四大将军是空置的,没有人有资格就任,可前后左右四大常规将军却是已经封满了。
其中前将军在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时,升迁公孙瓒就任此职,直到建安四年公孙瓒身死之前,他都一直保有前将军的头衔。
后将军最初封给了袁术,可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时,东汉中枢派遣太傅马日磾前往关东安抚诸侯,先至寿春拜授袁术左将军、阳翟侯。
袁术在左将军的位置上一直坐到曹操迎立汉献帝之后,为了挑拨袁术和吕布的关系,曹操又在建安二年,将左将军给了吕布。
至于袁术原有的后将军一职,则被郭汜所领有,直到建安二年(公元197年)身死族灭。
右将军一职,则先给了西凉军中的樊稠,当时樊稠以一己之力打崩了马腾和韩遂,相当生猛敢战,而且名义上是保卫了天子和长安,立有殊勋。
在樊稠死后数月,朝廷中枢又把右将军封给了袁绍。
所以别说以刘备的资历和功劳,根本轮不上重号将军了,就算轮得上也已经满员了。
汉献帝此时肯给刘备一个杂号将军,已经是被刘备给感动到了,属于超常擢升。
要知道刘表、陶谦,曹操也都先后西入长安进贡过,所得也不过是一个杂号将军,以及刺史转州牧的升迁罢了。
曹操的杂号将军,甚至是迎立了献帝,讨平颍川的黄巾余孽之后才到手的。
所以献帝对刘备已经是大方至极了,而且杂号将军虽然贬值了,但那也不过是在关中因为西凉军的零元购而贬值的,可在关东,依旧相当坚挺。
一个杂号将军加封给刘备,显然是礼遇,但仅仅如此,却又是不够的。
于是杨彪继续说道:“此外,刘备的徐州牧乃是从前任徐州牧陶谦处自领,天子可以中枢拜除,免去刘备的后顾之忧。”
这也算是老生常谈了,当今天下,私相授受者不计其数,如刘备、袁绍、曹操、甚至是刘璋、张鲁,都没有经过朝廷中枢旨意。
反倒是刘表、刘繇这样经过中枢拜除的一方诸侯,居然真成了少数。
“嗯,太尉所言,甚有道理。”
天子刘协从善如流,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对了,还当为刘卿进爵。”
思考了片刻之后,刘协双手击掌道:“就封刘卿为广陵侯,可也?”
杨彪略一思考,点头拜服道:“陛下英明。”
刘备是徐州牧,徐州治所在东海国郯县,按理应该封赏刘备为郯侯。
可问题是,东海国是国,不是郡,东海国内是有东海王在的,而东海国理论上就是东海王的封地,如何还能再封给刘备?
而整個徐州,四国一郡,只有广陵郡废国为郡,不再是藩王的封地。
因此,刘备就只能变成广陵侯了。
这里的广陵侯可不是郡侯,而是广陵县侯。
广陵只是郡、县恰好同名。
随后,杨彪退出营帐,让刘协于帐中休息。
待到中午时分,刘协起身,简雍又奉上车马,亲率两百甲士侍奉,护送着天子、皇后和杨彪等重臣前往河东最近的县邑大阳县而去,同时,派人先行前往河东郡郡治安邑,通报河东太守王邑。
到了大阳县之后,白波帅李乐前来迎驾。
次日,献帝命侍中拟了圣旨,拜除刘备为徐州牧,建忠将军,封广陵侯。同时,命令刘备即刻领兵西来护驾。
除此以外,还封了简雍为九江太守,副使刘琰获封庐江太守。
从这两个封赏来看,朝廷中枢对袁术的恨意还是相当深的。
这两个太守全是袁术占下的地盘,九江更是扬州的州治所在,这几乎是在明牌鼓动刘备去打袁术。
同时,也多多少少带了一点点分化刘备阵营的想法。
这也是中枢的老操作了,之前陶谦派人去的时候,赵昱和王朗也都被分别拜为广陵太守和会稽太守,一样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
只是朝廷这次对刘备还是相当不错了。
九江、庐江两个郡国都在长江以北,紧挨着徐州的广陵郡和豫州的沛国。
刘备和袁术的关系本就极其恶劣,双方冲突不断,也用不着朝廷中枢来挑拨。
反倒是朝廷的任命,给了刘备攻打袁术的最好口实,而且也给了刘备对九江郡和庐江郡的强宣称。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强宣称,哪怕是眼下天下大乱的汉末时节,有没有这个的区别还是极大的。
就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简雍得朝廷拜除,成为庐江太守之后,刘备甚至可以直接明牌拉拢周瑜和周家了,而且成功的概率相当大。
作为庐江郡的第一大士族周家都是如此,其他忍受不了袁术压榨的中小士族只会变得更加主动,甚至会偷偷派人到徐州向刘备表忠心,恳请刘备尽早出兵都不意外。
经常听有人夸袁术是大奶妈,后勤补给能力一流,只是麾下将领太菜,属于典型的血厚钱多但攻击力低。
前期供孙坚,后期供孙策,都横扫了一大片。
但其实这种说法不能说全错,但至少也算是通了六窍了。
袁术那后勤能力,可都是一次性的,纯粹靠盘剥洗劫地方得来的。
南阳这么个天下第一的大郡国,一郡抵一州,人口第一,郡内又都是大平原,而且还有东汉最大的一个炼铁铁官营。
就这么一个宝地,两年不到,就让袁术给玩废了。
这叫奶妈?
这叫丁克!
总算袁术跑到淮南之后,自身也长进了一点,但不多。
可就是这么点不多的长进,都让淮南百姓能够苟住一口气,直到独属于袁术的天灾来临之后才彻底崩了盘。
可见袁术的运营烂到了何种地步,就真的别吹他的奶妈能力了。
也正因此,周家才会病急乱投医,甚至在周瑜的中介下跳船到了孙家的船上。
简雍接旨之后,立刻与刘琰一起领旨谢恩,然后带着陈到并两百甲兵日夜兼程,赶回郯城。
就在简雍往郯城赶的时候,刘备带着刘封到迎宾馆探访吕温侯来了。
刘备来的时候,陈宫正巧在吕布这里,两个人正聊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后世很多人以为陈宫是吕布的下属,其实两个人之间也是合伙人的关系,陈宫代表的是兖州大股东的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陈宫会煽动郝萌造反,想要搞掉吕布的主要原因。
因为陈宫是吕布阵营中的亲袁术派,和陈登父子这种亲中央反袁术派是死敌。
眼看着吕布越来越偏向陈登父子了,陈宫急眼了之后,自然就想玩点盘外招。
“温侯,我等来之前,是希望能够得刘备之助力,重返兖州。”
光从长相上来看,陈宫绝对算得上一个厚道人,方脸憨容,略显木讷,但深思熟虑之后的发言,却总能有不错的见解。
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急智,格局不大,眼界太小。
客观的说,陈宫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但他这辈子却被兖州士族利益给局限死了。
后来曹操愿意宽恕他,虽然昔日的交情有一部分作用,但最根本原因还是想让他做自己与兖州士族和解和沟通的桥梁,可陈宫却最终拒绝了。
“如今来看,曹刘之间恐怕早已经暗中和解,只是外人不得而知。”
陈宫的这个判断相当正确,但他得出这个判断,足足了七八天的时间。
好在吕布不但不知道,还不相信他的判断。
听见陈宫的话后,吕布却是皱着眉头反驳道:“布观刘备待我等很是热情,听张孟卓所言,还答应了替他要回家眷族人的请求。曹孟德生性奸诈,对孟卓恨之入骨,如何肯轻易放人?以布之见,曹刘交兵,就在近日!”
陈宫听完吕布的话后,只觉得对方想法可笑,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击。
恰好在此时,外面侍从来报,刘备携公子刘封前来拜会。
吕布一听,顿时大乐:“公台,快随布前去迎接。”
陈宫于是起身,同吕布一起出迎。
果然,刚到二院门口,刘备和刘封已经站在门外,父子俩身后站着三大金刚,关羽、张飞自然是跟着刘备的,而潘璋竟也扔下了部曲交给副手,自己则跟着刘封随身护卫。
也就是甘宁、周泰、蒋钦都回去了,太史慈也去挑选骑士苗子了,要不然刘封身后的大汉肯定已经反超自己家老爹了。
“冒昧来访,还请温侯见谅。”
刘备很是客气的拱手行礼,既礼貌又有分寸。
“玄德何出此言,你我乃兄弟也!”
可吕布就显得相当没有分寸了,竟然大咧咧的直呼刘备的字,更是直接暴露了想要当曹操大哥的狼子野心。
曹操可是把刘备当成自家弟弟的。
刘备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对于吕布的过分亲近,大耳哥其实是相当反感的。
尤其是吕布在信义这一点上做的很差,和刘备相性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就这还要张口闭口兄弟,也难怪刘备听了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只是这次前来,为的是张辽的事。
于是刘备不得不挤出笑容,迎合了几句。
陈宫在一旁看的也很是无语,心里也在叹息,要早知道刘备如此了得,当初找什么吕布啊,干脆迎刘备入兖州不比吕布强?
看看刘备这一年在徐州干的事情,平臧霸、复广陵,手都伸到扬州去了。
北边还能让袁绍甘心让出三分之一个青州做余地,最重要的是,还特别尊重士人。
陈登不过数月,就直接跃迁为一郡太守,甚至为了让陈登上位,刘备甚至不惜分割琅琊。
这实在是看的陈宫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己家这位言不听计不从的温侯,陈宫只想问问陈登,明明大家都姓陈,你的眼光怎么就比我好这么多呢?
都说吕布能打,可现在看起来,给刘备提鞋都不配啊。
要是当初请来的是刘备,估计现在曹操都被赶过黄河去了。
说起来,刘备都善战到这等程度了,可在青州平原的时候,却屡次为袁谭所败,那袁谭又得强到何等程度?
难怪刘备上杆子去举荐对方当茂才了,袁本初生子如此,夫复何求?
陈宫心里胡思乱想着,耳朵里突然传来了刘备略带惊恐的声音。
“温侯,这是何意?”
陈宫赶忙抬眼去看,原来吕布竟然把自己老婆魏氏和女儿吕绮给唤了出来。
刘备算是城府极深了,可饶是如此,他也被吕布这神之一手弄的满头雾水,心神不宁。
关、张二人也是一脸懵逼,看不懂吕布在干什么。
倒是刘封心里暗叫名场面来了。
按照常理来说,吕布这一手应该叫托妻献子,不但表达了亲近和美德。
可问题是,这得关系到位啊。
刘备和吕布素无交往,只是初识,你直接就给人上登堂入室,托妻献子,换谁都会觉得对方有问题吧?
可能曹丞相例外。
吕布还热忱的跟刘备介绍道:“贤弟,你且上座。此乃是汝之兄嫂,这是汝之侄女。”
说完之后,吕布又对魏氏和吕绮道:“你们二人可向玄德行礼敬茶。”
魏氏、吕绮极为顺从吕布,竟然真就恭敬的端茶上敬。
刘封躲在刘备身后,低垂着眼睛。
他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加冠了。
东汉可不管你几岁,加冠了就是成年人了,吕布的老婆、女儿如何能随便瞎看。
刘备强自忍耐着内心的不快,做出平常的模样,笑着接受了敬茶。
直到魏氏和吕绮退走之后,刘备才悄悄松了口气,对吕布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玄德,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吕布大咧咧的发问道,在他看来,别看刘备是徐州之主,可我吕布却是刘备的兄长了啊,刚才刘备自己都默认了。
张飞早被吕布这一套骚操作弄了一肚子火,又不能冲魏氏和吕绮发作,憋到现在立刻跳了出来:“你这是何言,我兄长乃是徐州之主,徐州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来的?”
“益德,不得无礼!”
刘备虽然自己也很不悦,但还是压住了张飞。
今天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温侯、陈公,备今日前来,却是想请教两位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刘备这话,让吕布和陈宫都沉默了下来。
两人悄悄的交换了眼色,对于刘备的问题有些惊讶。
事实上吕布和陈宫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也几乎没有,不是他们不想有,而是真想不到。
要不然也不会来投奔刘备了,能来投奔毫无交情的刘备,可不就是其他人那去不了了吗?
袁绍、袁术兄弟俩还得谢谢吕布帮他们报了家仇,可吕布还敢去二袁那吗?
张邈当时倒是提了一嘴去投奔袁术,可不就让吕布和陈宫联手否了。
也就是刘备现在压着袁术打,让张邈也不看好袁术了,否则他可就要跟历史上一样去找袁术送死了。
最后,还是吕布开口回答道:“哎,布为天下除害,匡扶汉室,却不想飘零关东,竟不能得关东诸侯相容,败军之际,前来投奔玄德,愿同玄德共图大事,不知君意如何?”
当听到飘零半生四个字的时候,刘封可是真被吓了一跳,几乎都忘了吕布还想当刘备大哥的种种表现,差点以为对方接下来就想要跟自己当兄弟了。
刘备看了眼刘封,又让自己好大儿给说对了,这吕布还是趁早送走为好。
“温侯义除董卓,匡扶汉室,乃天下之杰,备何德何能,如何能驱使温侯?”
刘备止住吕布想要插话的举动,继续说道:“东莱郡现并无主,备暂替朝廷代摄。备欲将其一分为三,表奏温侯为东莱太守,张孟卓为长广太守,公台为掖郡太守,不知二君是否愿意?”
东莱太守?
吕布和陈宫大为惊讶,没想到刘备此来竟是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眼下的吕布和陈宫完全就是丧家之犬,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能被刘备收容。
当然了,真被刘备收容了之后,自然也就想要的更多了,可眼下是的的确确没想过能从刘备手里得到一块地盘的。
却没想到刘备竟然主动送出地盘,虽然一分为三,却的的确确是一郡之地,而且分给的也是他们三个人。
只要他们三人继续抱团,那东莱一郡不就完整的在他们手中了吗。
“二君请看。”
刘备还带来了地图,在吕布和陈宫的面前摊开。
“东莱一共十三县,备欲以长广、不其、昌阳、葛卢四县为长广郡,表举孟卓兄为太守,治长广。随后又以掖县、卢乡、当利三县为掖郡,表举公台兄为太守,治掖县。剩余五个县依旧为东莱郡,表举温侯为东莱太守,治黄县。”
刘备的安排可谓极其妥当。
掖县乃是西汉以及东汉前半段的东莱郡治所,独立建郡也算有典可考。至于长广郡就更为合理了,这几个县一直都在琅琊和东莱之间划拨,日后更是被曹操独立成长广郡。
刘封只是把这一切给提早了。
(本章完)
第214章 刘吕交易
第214章 刘吕交易
按刘备这么分的话,其实加在一起也只有十二县。
因为有一个最为靠近琅琊国的黔陬县,刘备是想要转入琅琊郡内的。
此县的位置其实更靠近琅琊,也是出入琅琊和东莱之间的要道,掌握在手的话,则可集中防备来自东莱方向的威胁。
若是不在琅琊控制的话,那琅琊腹地的琅琊、东武、诸县等城池都会受到东莱郡的侧击。
在西汉时期,黔陬县本就属于琅琊郡,直到东汉时期中期才划拨给了东莱郡,这也算是东汉地区划分的老戏码了。
在刘封的建议下,刘备索性就决定把黔陬县这个交通要地给吃掉了。
说起来,这个县是山东半岛里难得一个古地名一直传承到后世的,其他东莱城市的名字,绝大多数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而且按照刘封的划分,最为老实,武力最弱的张邈最靠近徐州,次一等的陈宫则占据了靠近北海的掖县等诸地,武力最强的吕布则被陈登和张邈隔离在靠海处。
就目前来,张邈不说已经彻底和吕布离心离德了,至少也会更亲近徐州一些。
陈宫虽然和吕布还是一個阵营,但两个人性格差距实在太大,大概率是很难做到齐心协力的。
如此一来,如此布置不但有利于保护自己不被温侯捅刀子,也变相保护了北海相孔融。
不过孔融本人倒是很欣赏吕布,屡次在公众场合夸奖吕布,说不定他们俩相处的还会挺愉快的。
对于吕布、陈宫来说,刘备此时奉上的简直是一块香喷喷的大饼。
陈宫还在怀疑这馅饼里是不是有着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剧毒,又或是需要他们付出何种代价来交换。
吕布却已经大笑了起来:“玄德,你尽管将这东莱交予我手,布定能为你守好此地。”
刘封心里叹息一声,这吕布当真是又蠢又坏,但凡他不是这种性格,以他统领骑兵的本事,怎么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刘封在心中腹诽吕布,恰好吕布这会儿也在打量刘封。
见刘封虽还有些少年气,却端正英俊,坐在刘备身后。
想起自家老婆的话,吕布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小子看起来,至少长相还是合格的。
这可不是吕布挑剔,人家可是有着足够的资本挑剔的。
吕布容貌壮伟,魏氏姿容绝色,生的女儿显然也是个大美女,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有倾城之姿。
看见吕布和陈宫都挺满意的,张邈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
于是刘备开始露出了真实的目的:“如今我州与袁公路几次交兵,不分胜负。扬州刘繇为孙策袭扰,江东烽烟四起,又求助于我州。因此,备有一事相求,不知温侯可愿相助。”
吕布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可就只有这三四千人的本钱了,这刘备家大业大,怎么看着想要找自己借兵的架势了呢?
不得不说,吕布当真是性狭器小,刚刚拿到一个郡国地盘的大甜头,一提到代价了,就开始翻脸,想要一毛不拔了。
吕布试探性的拒绝道:“玄德,你也知布如今狼狈出逃,兵疲意阻,人困马乏,不好好休整一番,恐怕无力出战啊。”
陈宫听到吕布这话,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好在刘备并未在意吕布的反应,只顾着自己说下去。
毕竟对于刘备来说,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两个当事人,也就是他和张辽都已经点头了,吕布就是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眼下这一番操作,只是不想和吕布撕破脸,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罢了。
“无妨,备只是想暂借文远所部兵马,南下助战。”
刘备铺垫完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到刘备仅仅只是想暂借张辽所部兵马,吕布悄悄的松了口气,而且他是真的以为刘备只是“暂且”了。
“若是如此,布当亲命文远带兵南下。”
陈宫却是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只是他一时半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张辽已经投奔刘备了。
刘备倒也不计较,反正张辽借走之后,就算吕布当真蠢到以为是出借的,可什么时候还,那还不是我说了算了?
于是,双方皆大欢喜的达成合议。
本来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
可谁想到吕布这厮当真是小人心性,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
他居然觉得自己借出张辽所部与刘备将东莱交予他达成平衡了,竟然向刘备张嘴借粮借兵起来。
刘备没开口,倒是刘封主动插话了:“父亲,温侯所部马匹众多,确实缺少粮食。”
吕布闻言,大喜过望,越看刘封越觉得小子不错。
刘备却是暼了自家好大儿一眼,又看看吕布那贪婪的模样,小声冷哼了一声,接茬道:“那以你之见,如何是好?”
“东莱郡虽有十三县,地域面积仅次于平原国,位列青州第二,可他人口却不过四十余万,眼下恐怕还要大打折扣。整个东莱郡三面环海,滩涂、沼泽遍地,真正的良田极其稀少,尤其是水田和上田。”
刘封很清楚的记得,未来的东莱可是粮食产量大户,境内足足有十一条河流,分散密布在整个东莱半岛中,只需要少量的水利工程投资,就能得到大片的上田和水田。
可在东汉时期,整个东莱竟然找不出一条河流来,只有一条沽河在黔陬入海,可黔陬已经被刘备给割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东莱地方这么大,但人口却比仅仅只有六个县的齐国还少的原因。
东莱郡正常年景的粮食产量差不多在三千万石左右,按照东汉明面上的三十税一的粮食税,官府可征收一百万石左右的粮食。
这只是粮食税,不是农民所负担的所有税额。
除了粮食税以外,还有大量的苛捐杂税,包括不限于人头、房产、桑麻,甚至是田产税。
青州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百万级别的黄巾军就出现过两三次,甚至还四面出击,想向冀、兖、徐三面扩张,只是都没有成功。
因此整个青州的人口是呈现出暴跌的迹象,甚至下降幅度丝毫不比有曹操帮忙计划生育的徐州来的小。
以刘封的推测,如今东莱郡还能有三、四成的人口,那就是吕布烧高香了。哪怕只剩下五分之一的人口,刘封都不会有半点的惊讶。
如果稳妥一点,就以三成来算,吕布在东莱每年能够到手,真正归他支配的粮食数量应该在十五万石左右。
这个数字是一百万石得先打上个三折,没有人口,哪里来产出啊。三成的人口,大致就当还有三成的产出,那就只剩下了三十万石粮食。
然后这三十万石粮食还得减半,这减去的一半是留给各县衙门,以及下面的乡、亭等基层官吏的工资以及县中各类工程开支所耗的费用。
最后剩下的十五万石粮,差不多就是吕布真正能拿到手的粮食数了。
按照一个月一个士兵需要二石粮食,吕布去了张辽和张邈的部曲之后,就剩下两千余人,一年也不过消耗二十万,看起来是超过了吕布所得,但大汉的税收除了粮食税外,还有其他各种钱税。
与粮食税比起来,其他税收才是大头,其中大部分要钱,但也可以用粮食折算,而数量可能是粮食税的三到五倍。
这样一看,吕布仿佛粮食又多了起来了。
但吕布这部分粮食里,还包括了郡级政府中的官吏工资,还有郡级官府的各类支出也需要开销。
这么一冲抵,粮食其实是相当紧张的。
而吕布军那六七百匹战马,这可是大开销,一匹战马的开销可是步兵的五倍。
不算草料,仅仅只是战马每个月要吃的精粮,就需要三石,另外还需要五到六石的各种草料,如果这些草料不够的话,就得增加相应数额的精细粮食。
纯以精粮算的话,战马每个月需要六石,七百匹战马一年就需要七万石精粮。
除此以外,吕布军中还有一千一百多匹驭马和驮马,前者是供来代步的,而后者是用来拉车运输的。
这些马匹虽然可以吃的差一些,甚至可以不吃精细粮食,但草料的需求可是比战马还要巨大的多。
由此可以推论,吕布是怎么都养活不起这些马匹的,更别说他还想要扩充军队了。
刘封就是在打对方战马的主意,这些战马可都是并、凉大马啊。
“父亲,不如我们出些钱粮财货,向温侯买些马匹,我等南下扬州也需要战马补充。而温侯得了钱粮,也能更好的在东莱有所发展,这乃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
刘封图穷匕见,你不是图我钱粮吗,这不就巧了吗,我也正好图你家大马。
大家换一下,都血赚不亏。
“这……”
吕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他不过是想多赚点便宜,可不是真想卖马。
可吕布没想到的是,刘备竟然点起了头,还一脸正色的对他说:“温侯,我儿此言,未必没有道理,你缺钱粮,我缺马匹,这一笔交易确实十分合适。”
更让吕布震惊的是,就连陈宫居然也持同意态度:“温侯,刘使君所言甚是,此番北去东莱,没有一笔钱粮,未必能坐的稳啊。”
东莱郡不同于徐州,整个青州的秩序早就彻底崩塌了。
可以说当今大汉天下,最为混乱的就是青州了。
青州刺史就战死了两任,各郡国的太守缺任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来上任的。
境内黄巾军余孽,大海贼,盐豪,地方豪强,溃兵乱匪可谓是错综复杂,唯独没有了官方的秩序。
当初孔融在洛阳可是喷的董卓都受不了了,要不是蔡邕苦劝,再加上孔融实在是名气太大,董卓早就把孔融给剁成肉泥了。
在这种情况下,董卓能给孔融外放什么好位置?
之所以把孔融给放到北海来,董卓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家可太清楚了。
可孔融不但生命力极其顽强,甚至被黄巾军赶出青州之后,又在刘备和陶谦的支援下重新反攻了回来,甚至在原有的历史上,还被接任徐州牧之后的刘备表奏为了青州刺史。
可见孔融其实或许比废物还是强不少的。
青州混乱成这样,虽然刘封给他们算过了一笔账,可到底府库里能有多少粮食,郡府又能收上来多少钱粮,陈宫可没吕布那么乐观,全盘相信了刘封的判断。
陈宫是当过郡国大吏的,虽然是名士,却做过不少州务。
他很清楚刘封说的是灵帝熹平年间的数据,可现在都兴平二年了,这一二十年的时间,早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更别说这还是变化最大的青州了。
以陈宫的判断,如果以最保守来计算的话,吕布很可能大部分税收全部到手,折粮八、九十万石,这其中还有部分是张邈和陈宫的。
这个数字意味着,这些战马吕布是怎么都养活不下来的。
与其眼下继续供养着,直到去了东莱之后发现养不起再出售,还真不如现在就卖给刘备。
毕竟刘备出得起钱粮,东莱那边可未必还能找到刘备这么优质的大客户了。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战马都是吕布的,他陈宫卖起来完全不心疼啊,自然能如此理智。
在陈宫的据理力争,以及刘备父子的钱粮诱惑之下。
吕布最终做出了让步,决定出售五百匹战马,以及八百匹驭马、驮马。
刘备也很给面子,愿以战马五万钱一匹,驭马、驮马两万钱一匹的价格统一收购。
这个价格看起来稍低了一些,可实际上反而是吕布占了便宜。
因为这一批马匹都掉膘了,而且掉的还很厉害。
吕布军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还有粮食去喂养这些马匹。
这也是吕布最终无奈接受刘备交易请求的一个重要缘故。
另外,虽然是以钱来计算价值的,但刘备答应这批资金可以随时按照吕布、陈宫的要求折算成粮食,并且约定了粮食的价格。
眼下粮食不断的在涨价,粟米已经从两百钱一石涨到了两百七八十钱一石了,眼看着兖州的产量要暴跌,明年的粮食价格估计还会涨的更凶狠。
能够买到这一批战马,刘备笑的合不拢嘴。
刘封看着自家老爹高兴的模样,心里却在吐槽,吕布当初奔袭你下邳,后来又把伱击溃在小沛,用的可都是这一批战马。
现在也算是提前帮老爹排除掉了一个大雷。
和吕布军达成交易之后,吕布军先支取了十万石粮食,然后开始北上东莱。
刘备这边则继续整军。
因为多出了来自于梁、陈以及荆州的粮食,刘备手头富裕了太多。
再加上又有新的班底入主,以及大量流民的涌入,刘备的扩军也比原来多上了一万多人。
臧霸、田豫、牵招、陈登这四军不变,每军六千人,驻防各郡国。
刘备本部亲军、关、张、夏侯博这四军,也是每军六千人,共计两万四千人,驻防郯城。
赵云、徐盛两军八千人,驻扎广陵,江都和江乘。
董袭、甘宁、周泰、蒋钦四部,共计六千人水师,暂时于朐港集训。
太史慈、潘璋、高顺、张辽四部也都补充至满编两千人,共计八千,暂驻扎于郯城城外军营。
另有贾逵一部一千人,充任刘封亲卫部曲。
以上野战军序列合计七万一千人。
还有两千下邳郡国兵,驻扎于下邳县,五百下邳郡国兵驻扎于东城县,五百东海郡国兵驻扎于朐县,两千东海郡国兵驻扎于郯城。
合计五千郡国兵。
徐州总兵力高达七万六千人,其中具有独立野战能力的就有七万一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剩下的万余新兵也都已经经历了几个月的训练。
同时,陈群之父陈纪也终于抵达了郯城。
他并非一人而来,还带来了不少颍川同乡和其他地方的才俊。
其中,有颍川舞阳人韩歆,乃是韩融之子,韩韶之孙。
韩家这一脉属于后世名气衰微,可在东汉末年却是大名鼎鼎的典范。
韩韶与钟繇的爷爷钟皓、荀彧的爷爷荀淑、陈群的爷爷陈寔三人并称为颍川四长。
同时,韩家也是颍川四大家族荀陈钟韩中的韩氏,把冀州让给袁绍的韩馥就是这个韩氏中的头面人物。
同时,韩歆的父亲韩融,此时正在朝廷中枢担任大鸿胪,后来还代表献帝去和李傕、郭汜谈判议和,使其放遣公卿百官及宫女妇人,日后官至太仆。
除了韩歆外,还有颍川阳翟司马徽,这位可是后世大名人水镜先生,也是当时有名的隐士,只是现在还不曾归隐,乃是一时名士,曾为庞统庞士元扬名过。
其余诸如颍川郡定陵人杜袭,阳翟赵俨、繁钦、京兆郡杜陵人杜畿这些刘封耳熟能详的曹魏大佬,也是看的刘封目瞪口呆。
至于没有什么名气,或是刘封并不认识的人才,那更有二三十人之多。
一个陈纪,能带来如此之多的人才,这就是大名士的作用。
对此,刘备几乎喜出望外,当日设下重宴,为诸多先生接风洗尘。
同时,还派人去请陈群回郯城,也让陈纪父子可以欢聚数日。
刘备已经打算表举陈纪为广陵太守,等他上任之后,陈纪父子又将一南一北,很难见面,自然要趁着现在好好团聚一下了。
更何况陈群也是颍川的后起之秀,青年俊才,让他和颍川人好好叙旧,也可帮刘备寻觅一些人才。
不过大耳哥倒是不知道,他的宝贝好大儿已经在帮他进行筛选了。
这一批人里,重中之重,则首推赵俨、杜袭、杜畿这三个人,其他人则差点。
至于水镜先生,才能德行自然是上佳的,但想要请他出来做事,可就太强人所难了。
这种隐士类的名士,也只能高高供起来,作为吸引其他人才来投奔徐州的图腾,想要真让他干活,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刘备父子俩满心欢喜,开始着手准备南下扬州的时候,简雍、刘琰和陈到终于赶回了徐州。
“什么!?天子蒙尘!?李傕、郭汜二贼竟然敢追杀天子!?”
刚听到一半,刘备就惊讶的险些坐不住了。
(本章完)
第215章 天子求援
第215章 天子求援
这时候的刘备其实本质上和曹操差不多的,对东汉朝廷还是抱有忠心,想的也是如何建功立业,获得更高的官位、爵位和权力。
至于神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俩又不是汝南二袁,一个比一个胆大。
因此,听到天子蒙尘,李傕、郭汜竟然敢攻击天子车驾时,刘备愤怒的像一头狮子,恨不能马上出现在天子驾前,为天子斩杀逆贼,以血洗耻。
“明公且慢!”
刘备望向声音来源,发现竟是平时一向低调谦逊的荀攸。
看见对方竟是荀公达之后,刘备涌到嘴边的喝骂话语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公达,君是何意?”
荀攸冲着刘备拱了拱手,声音沉稳道:“明公,攸尝闻,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明公此刻,这两点竟是全犯了,攸受明公大恩,不得不犯颜进谏,恳请明公切不可因怒而兴兵啊。”
“明公,公达所言,乃正说也。”
郭嘉随即也补充道:“如今我等对西方情势一无所知,简使所带回来的信息实在太过稀少。若是贸然出兵,下臣担心恐有覆军杀将之危险。”
刘备脸色一变,但他好歹也是领兵多年,如何不知道郭嘉这番话虽然难听,却都是真知灼见。
刘备语出真心道:“可天子此时在河东蒙受危险,这让备如何能无动于衷。”
郭嘉却是寸步不让道:“嘉并非阻止明公往援天子,只是不希望明公做无谓的牺牲。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等需先了解更多的情况,才可因的发矢。”
“奉孝所言,深合兵法也。”
荀攸接着说道:“明公,河东至我徐州中间,隔了整个豫州和半个河南尹。”
从徐州郯城出发,沿着水路也得经过下邳国、彭城国、沛国、梁国、陈留郡,才到河南尹。
随后还要再穿过一片白地的洛阳,或北上河南郡转至河东郡,或西去弘农郡转北至河东郡。
沿途整整五六個郡国,数百里无人区。
更重要的是,还要经过郭贡的梁国以及曹操的陈留,曹操和袁绍平分的河内。任何一处断了你的粮道,刘备的军队立刻就会变成孤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如此一来,天子难保,徐州军更可能全军覆没。
等到荀攸将这些危险统统摆到台面上后,张昭也随即开口,他的年龄决定了他是个更加坚定的保汉派。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荀攸、郭嘉的话是正确的,更不能枉顾刘备对他的器重和徐州的利益。
于是,张昭折中道:“明公,大军不可轻动,不过天子危急,我等也的确不可坐视不理。既然如此,不如先派一小部分兵力西去,若是能够接到天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接不到天子,也可打探具体情况,送回徐州,好让我等决定下一步举动。”
平心而论,张昭这一计划还是比较可行的,也很稳妥。
刘备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荀攸、郭嘉、张昭、张紘以及自家的好大儿刘封都在悄悄的给自己使眼色。
刘备恍然大悟,赶忙道:“惊闻天子遇险,备方寸已乱,今日且先到此,容备思量一番,然后再议。”
对于简雍,刘备自然是信得过的,可刘琰则要差上不少了。
刘琰乃是鲁国人,也是汉室宗亲,为人豁达善辩,与刘备很是投契,备留在身边养为宾客。但刘琰其他方面的才能并不出众,而且贪杯好色,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参与为好。
刘备转入后堂之后,很快,刘封第一个跟了过来。
刘备一边入座,一边示意刘封坐到近前来。
关、张二人给了刘封一个笑容,然后站到了刘备身后扈从。
刘备听了简雍汇报的消息后,心情很是沉重,但强打起来精神问道:“封儿,刚才在堂上,你屡次给为父眼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孩儿所为之事,正是天子遇袭之事!”
刘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有可能穿越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对话就要展开了。
可事到临头,他又绝不能退缩。
一旦此时让步,那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哦?”
刘备点点头:“封儿是何想法,可尽述之。”
刘封开口道:“父亲,天子遇袭,牵一发而动全身,孩儿若有冒犯父亲之处,还请父亲能包含一二,孩儿此番乃是为了天下人,绝非一己私利。”
听到儿子说的这般严重,刘备不由的放下了心中焦急,反倒是安抚起来:“我儿不必如此,有何话为父还能听不得的,汝可尽言之。”
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也有些紧张了起来,目光落在刘封的身上,眉头微皱。
刘封脸色肃然道:“父亲,孩儿大胆说一句,天子之驾必须救,但天子之驾不可迎!”
刘备吃了一惊,细思了片刻,不解道:“封儿,父亲知道天子之驾必须救是何意思,但这天子之驾不可迎,是何解释?”
刘封给刘备解释道:“天子遣简叔父前来徐州求援,父亲以忠孝仁厚治理徐州,天子之命,如何能不从?因此,孩儿斗胆进言,请父亲立刻整顿兵马,西入关中,救援天子。”
刘备缓缓点头赞同,身后关、张也是脸色轻松,大侄子说的不就是他们心里话吗?
可他们三都没想到,刘封接下来就是话锋一转道:“可天子之驾万不可迎,孩儿在此斗胆请问父亲一句,父亲以为是天下重,还是天子重!”
刘备正捻须浅笑,想要夸奖刘封几句。
冷不丁听到这样胆大包天的话,一使劲,登时就把胡须给扯了下来。
刘备也顾不得疼痛,呵斥道:“是儿焉能如此大胆,这是你能问的话吗?”
刘备心里有些气愤,好大儿未免有些不尊重天子了。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汉代的君王,权威虽然不小了,但比起后世的君王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况且士人对于天子的态度,也只是尊敬,而并非神话。
刘封却是口中不停,继续说道:“父亲,我徐州势单力孤,郡国止五,人口不过百万,除了东面滨海,三面环敌,无险可守,此诚为百战之地。”
“孩儿求教父亲,若是我等迎来天子,能守得住天子吗?”
这一句守得住天子吗?
直接把刘备给干沉默了。
他也不是傻子,更不是没有野心的人。
诚然,这个阶段的刘备别说神器了,就是自立都从来没想过,隔壁老曹还天天意淫汉征西将军,老刘的想法就更单纯了,不过是想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于愿足矣。
可他也知道,要真把天子接到徐州来,那他可就成众矢之的了。
像袁术这种不臣之心,溢于言表的叛逆,必然会和刘备死磕,妄想把天子抢到手里。
即便是袁绍、曹操、刘表,甚至是刘繇这样的盟友,也会对刘备随时和刘备翻脸。
天子乃是天下共主,这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怀璧其罪者,天下共击之。
刘备渐渐回过味来,关羽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唯独张飞想不明白,几次张嘴却又憋了回去。不过他总觉得大侄子说的挺有道理,虽然自己听不懂,但感觉就是对的。
堂中安静了许久,响起了刘备略带疲色的声音。
“这与你前一个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刘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老爹还肯就事论事,他根本不怕说服不了对方。
刘封最担心的就是大耳哥忠义上头,死活不听刘封的劝说,那可真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父亲,若是您以天子为重,那我等自然拼死也得将天子迎来徐州,至于天子能在徐州待多久,我等又能坚持多久,不过八个字,鞠躬尽力,死而后已罢了。”
不好,一不小心把亮哥的名言给抢了。
不过这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封继续说道:“到时候我等战死,天子为逆贼所抢,天下更为混乱,甚至天子为逆贼凌虐,做出不可闻之恶事,也与我等无关了。”
刘备先是默诵了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这八个字好几遍,心头忍不住就是一软。
随后又听见刘封的后半段话,恼羞成怒道:“有事说事,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别怪为父揍你。”
刘封见好就收,不再吓唬自家老爹,低眉顺眼道:“父亲,可若是我们将天子暂且安置到一个还算忠谨之人处,内有忠谨之人扈从,外有父亲为援,如此可比父亲迎接天子来徐州,可要好上许多了。”
刘备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他懂刘封话里的意思,接来徐州,举世皆敌。
换个人扈从天子,至少徐州会是对方的盟友。
“忠谨之人?”
刘备抬起眼皮暼了眼好大儿:“你说的忠谨之人是哪个?”
刘封赔笑道:“自然是我们的好邻居,曹兖州了。”
“曹孟德?”
刘备一听,顿时不爽了,有些不悦的盯着好大儿:“莫非在你眼里,曹孟德居然比汝父还要适合扈从天子?”
刘封一时没忍住,回道:“曹兖州有宗……,亲族掌兵,您除了二叔、三叔,还有什么?”
好悬没说出来宗室掌兵,要不然可真就没法圆回来了。
刘备闻言一愣,刘封见已经开了头,索性给刘备来波大的:“父亲,您方才问我天子重还是天下重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您入徐州不过一年时间,因您仁厚忠义之名,也算是吸引来了不少俊才投奔。可若是天子驾临徐州,您觉得这些俊才是会继续忠心于您,还是忠心于天子?”
刘备一听,顿时急了:“一派胡言!忠心于天子有何问题?汝父也是忠心于天子之人!”
刘封却是冷笑道:“若是天子和他身边的重臣能够治理好天下,让天下人能得温饱,明礼仪,那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当今天下,都让天子弄成什么模样了。难道父亲不怕天子来了徐州之后,使得徐州乌烟瘴气……”
“混账东西!”
刘备勃然大怒,自刘封到了徐州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教训自己的好大儿。
“伱有何资格,竟敢大放厥词,点评朝中重臣!”
刘备一边喊着,一边起身撩起袖子,就想要过来给刘封上演一出爱的教育。
关羽、张飞赶忙上前拦住,一边一个,死死的拉着刘备。
刚才刘封的一番话,不论关羽和张飞,其实都是挺认同的。
这俩人原本就是体制的受害者,被压迫着,随后跟着刘备闯荡半生,所受到的白眼绝对不在少数。
日后关羽轻蔑士大夫,张飞跪舔士大夫,个人性格自然是最重要的内在因素,可他们大半生的经历也起了很大的关系,并非仅仅只是性格所导致的。
刘封的话的确太过大胆,但对于关、张二人来说,却相当合他们的胃口。
徐州的基业是他们兄弟拼死创下的,就是刘封在其中的功劳都要比朝廷中枢那帮大老爷们大的多。更何况这徐州也不是中枢重臣们给的,而是已经离世的陶公给的,大兄也未免太过忠厚了。
眼看着刘备还想要请刘封好好感受一下父爱,关羽赶忙开口,朝着刘封呵斥道:“封儿,看你将大兄气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速速退下!”
刘封看刘备确实气的不轻,更担心自己屁股遭殃,两世为人,可不是来挨揍的。
赶忙朝着刘备弯腰一礼:“父亲,天子身边的朝中重臣,别的本事没有,内斗的本事却是超凡卓绝,父亲您又忠厚仁义,必定会为他们所欺。儿子方才之言,句句是为父亲所想,还请父亲三思。”
“我思你娘!”
刘备跳着脚,朝着左右喊道:“二弟、三弟,你们放开我,此子再不教训,日后恐怕要犯下大错再教训吗?”
这下连张飞也冲着刘封喊了起来:“大侄子,你还不快走?非要大兄收拾你一顿才满意吗?”
刘封从谏如流,不敢再多嘴多话了,赶紧转身溜走。
刘封走了之后,刘备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对着关羽和张飞道:“行了,那小贼也跑了,你们还拉着为兄做甚,给我撒开。”
关羽、张飞二人讪笑着松开了手,两人脸色都有些红润,不过好在前者本来就脸红,后者脸黑,都显不出色来。
“这个逆子!”
刘备气呼呼的坐回座位上,朝着两个兄弟发脾气道:“你们两个拉着我作甚,难道那个逆子不该揍吗?”
关羽、张飞低着头不说话,这是他们多年的经验。
不去接茬,刘备再大的火气,骂两句也就消气了。
刘备对他们俩恩如兄弟,这可不仅仅是三国演义里记载的,正史上也是一样。
哪怕丢了徐州,刘备都没舍得打张飞半下。
你换了曹操试试看,夏侯渊赢的时候就叫虎步关中,输了之后立刻就成白地将军了。
就连夏侯惇当肉票的时候,曹操来了也是猛夸韩浩做的好,做的对。
虽然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一个英武的雄主,的确是该有这样的机智和城府,可对于兄弟们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凉薄了?
“方伯,荀从事求见。”
就在刘备余气未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荀攸的求见声。
刘备吐出一口浊气,想了想后,索性重新起身:“我亲自去迎接先生。”
对于荀攸、郭嘉、二张,刘备可太宝贝了。
尤其是荀攸,低调谦逊,足智多谋,屁股还始终紧跟领导,而且还是豫州名士,颍川四大家荀家的嫡系子弟,又在朝中当过议郎,更参与过刺杀董卓。
出长安之后,更是历任两千石,怎么能让刘备不视若珍宝?
况且荀攸和他的堂叔荀彧不同,荀彧忠汉,有士大夫理想,而荀攸本人则更忠诚于天下,而非汉室一家。
荀攸其实为人处世,不似荀彧,反倒是和贾诩有点相似。
在董卓死后,荀攸在长安可谓是声名鹊起,包括王允在内的大佬都很看好他,想要栽培他。
可荀攸却敏锐的察觉到王允膨胀了,在劝说未果之后,果断收拾行李跑路,直接抛官弃爵,逃回老家读书。
果然,荀攸跑路之后不到半年,王允身死族灭,吕布仓皇出逃。
要是荀攸留在长安,恐怕就要为王允殉葬了。
这份敏锐的危险洞察能力,简直和贾诩如出一辙。
后来颍川也不太平了之后,荀攸又凭借才学和名声,谋取到了蜀郡太守的职务,要不是刘表和刘璋翻脸了,导致从荆州入蜀的道路被阻塞,荀攸恐怕就要去到刘璋麾下了。
可即便如此,荀攸在襄阳城待的也很安逸,而家乡颍川却惨遭西凉铁骑蹂躏。
只是荀攸在大节上,要比贾诩强上太多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董卓为祸天下时,荀攸能豁出性命去刺杀对方。
可贾诩却因一己私利,葬送了东汉皇权最后一丝希望。
这就是两人间的差距。
虽然在刘备麾下时间不长,可荀攸却尽心尽力,不仅为刘备出谋划策,还在政务上也为刘备分担了许多负担,深得刘备信任。
“先生何必如此。”
刘备握着荀攸的手,劝诫道:“先生若要见备,只管入内就是,无须通传。”
荀攸却是谦和一笑,答曰:“明公,礼不可废。”
进得堂内,刘备主动开口相询:“先生寻备,可是有事?”
荀攸闭口不言,等奉上茶汤的近侍全都退下之后,这才开口道:“明公,攸有一言,或会使得明公不悦。可攸自入徐州以来,久得明公恩遇,若是不言,是为不忠不义,故此陷入两难,于是便想请明公示下。”
(本章完)
第216章 迎奉之争
第216章 迎奉之争
刘备皱起眉头,迟疑了下后,有些底气不足道:“备得公达,如鱼得水,有何言不可说?备尝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备虽愚钝,却也知此道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荀攸敏锐的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重回正题道:“明公,以攸之愚见,明公切忌迎奉天子。”
刘备先是震惊,后是不解,最终化成困惑。
“先生,备缘何不能迎奉天子?”
“原因有三。”
刘备的反应,比荀攸想象中好太多了。
荀攸甚至担心过刘备会勃然大怒,但他自感深受刘备厚恩,又为刘备的仁厚所倾倒,才愿意冒险进言,要换了曹操那种性格,荀攸可不会犯言直谏。
当然,如果刘备坚辞不纳的话,那荀攸也不会勉强。
不过现在看来,刘备还是很理智冷静的,这让荀攸的心变得火热了一些。
刘备端正姿态,“先生请说。”
荀攸挺直身躯,先是朝着刘备拱了拱手,接着才开始解释道:“一则,徐州地狭民少,明公又收容了如此之多的流民,不但发放过冬的衣物和口粮,还安排了明年的屯田,徐州赋税钱粮都已是用到了极致,再也无力供给一个朝廷中枢了。”
“明公,以朝廷如今的中枢百官以及天子身边的皇后、夫人,再加上男女宫人,这些钱粮的消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刘备听完,顿时眉头紧皱了起来,这可不是嫌弃荀攸说的不好,而是对方说的太好了。
对于徐州的钱粮,刘备可是比荀攸还要清楚的多。
至少荀攸可不知道刘封这个好大儿,暗地里补贴了刘备多少钱粮了。
眼下刚刚把自家宝贝儿子给骂走,转过头又要他多拿钱粮出来,为的还是迎接朝廷中枢。
反正刘备觉得自己没脸干这事,也不觉得自己的好大儿会软弱到这种地步。
“先生所虑甚是。”
刘备不得不承认荀攸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朝廷中枢的百官,三公九卿可都是两千石起步的显宦,光这部分就够吓人的了。
就算眼下不用给全俸,那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除非刘备把明年预备屯田的种子和口粮都拿出来才行。
“二则朝中诸公,非贤臣也。”
荀攸继续说道:“明公有所不知,昔年我在长安,就曾见过这些中枢大员,并非是攸狂妄,只是这些公卿虽还保留着对天子的忠诚,可却一无治国之法,二无退敌良策。彼此之间,还勾心斗角,更有勾连边军军将,恃军凌人,攻杀同僚的凶恶之人。”
刘备吃了一惊,颇有些无法置信。
可荀攸却是很肯定的告诉了他,甚至还举出了几个名字。
刘备这才不得不信,再联想到简雍回来所说的情况,整個东归团队四分五裂,团结的时候往往能够击败李傕、郭汜的追兵,可一旦内斗起来,立刻又会被西凉叛军给击破。
同样的戏码已经轮回上演了三次了。
以至于天子狼狈逃过黄河时,都无人护驾。
幸好撞见了简雍等人,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也正因此,天子对简雍等人十分大方,两个太守,一个校尉,直接大手一挥给送了过去。
待刘备接受了现实,相信朝廷中枢中也并非都是正人君子的真相后,荀攸继续开口说道:“三则明公刚入徐州不足一年,根基未稳。”
荀攸直起身体,双眸平静如水的对上刘备,问出了刘备一直不敢深思的一个问题:“明公,若是天子驾临徐州,徐州诸君究竟是该忠于天子,还是忠于明公?”
“诚然,明公忠于天子,可明公欲成就王霸之业,匡扶汉室,立不世之功,若手中无权,可乎?”
刘备愣愣的呆在当场,荀攸的话仿佛一击黄钟,让他回想起了在河北挣扎的日子。
当时自己就连独立领兵权力都没有,先是单经,又是田楷,寄人篱下的刘备甚至连独立规划一场战役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他对于荀攸这一句话特别有感触,属实是共鸣到了。
“备,谢过先生之教。”
刘备起身冲着荀攸大礼拜谢,这等金玉良言,非贤良忠臣不能进,更别提进言者本身也冒了一定的风险,刘备感激的正是荀攸的忠谨和无畏。
在这一刻,刘备和荀攸之间的距离算是大大的增进了一步。
毕竟双方连这样带点出格味道的话语都说了,关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在刘备认真思考荀攸的进言时,郭嘉也来求见了。
刘备自然是立刻召见了郭嘉。
后者上堂时,看见荀攸也在,却没有半点惊讶疑惑的神情,显然是早有预料。
“明公,下臣以为,天子万万不可迎!”
郭嘉坐下没多久,就开口进谏,说的话比荀攸还要激进直白,与好大儿相比都毫不逊色。
但刘备对于文士的容忍度相当高,哪怕是最宝贝的三弟,被刘巴辱骂羞辱了一番之后,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刘巴。况且有好大儿,荀攸两人在先铺垫,刘备如今倒也不怎么上火了,只是沉着性子问道:“奉孝缘何会有此言?”
看见刘备镇定自然的态度,郭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振奋精神道:“明公,非嘉大言欺人。徐州若是迎奉天子,必有三路大军来攻。彼时徐州将危如累卵,天子也必将落入逆臣之手。”
刘备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也知道,当今士人好做大言欺人,可荀攸、郭嘉、二张这等都是实务派,从没有这样做过。
因此,郭嘉此番言论很有分量。
哪怕对方真就大言欺人了,刘备也得重视起来。
刘备因此追问道:“奉孝,何以有三路大军犯我徐州?”
郭嘉也丝毫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吐出三个人名:“袁绍,曹操,袁术。”
饶是刘备城府极深,额头也忍不住冒出了细汗。
这三个人若是单个来犯,刘备根本不虚对方,若是两个人来犯,刘备虽然处境艰难,但也有自信能够退敌自保,可三个一起来,那刘备当真是有些绝望了。
因为这三个人实在是太互补了。
曹操弱就弱在他根基上,兖州早先虽然是天下强州,可如今人口、产出不足巅峰时期的三分之一,尤其还刚刚造反过,基层几乎全军覆没。
为了收税,曹操甚至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任用那些刚刚造反过的县令、县长、以及下面的飨夫、亭长们。
再加上兴平元年开始,兖州已经持续了两年的旱灾,曹操是典型的有兵无粮。
只要粮食足够,曹操甚至能一口气给你拉出来十万人,其中可称得上精锐的部曲也至少能有三四万。
他现在老实,只是因为没有粮食。
可曹操没粮食,袁绍、袁术却有粮食啊。
尤其是袁术,他在淮泗可是囤了不少粮食,远的不说,历史上的这个时间段,他就曾许诺给吕布三十万石粮食,让吕布背刺刘备。
况且孙策虽然去了江东,可江北依旧还有孙香、孙贲等孙家将领,这些孙家将领虽然不如孙策,却也同样不可小觑。
再算上袁绍十万人马借道兖州、青州境内南下中原,徐州恐怕连扩军的时间都不够。
郭嘉继续说道:“昔日在洛阳,董卓欲废少帝,立当今天子为帝。袁绍就曾公然反对,甚至拔剑以对。后来袁家虽然让步,以袁绍出任渤海太守,袁隗同意董卓废立为条件,达成了和睦。可袁绍却从此深忌当今天子。”
“董卓火烧洛阳,迁天子于长安后,袁绍很是不安。在许攸等人的出谋划策之下,竟生出了想要拥立刘虞为帝的荒谬想法。这一策略不但在冀州内部为田丰、沮授、审配等河北人激烈反对,同时还得罪了刘虞。”
“袁绍为了立刘虞为帝,甚至让韩馥写信给袁术,污蔑诽谤当今天子非先帝之子,并宣称自己当效仿周勃、陈平、灌婴诛废少帝刘弘迎立代王刘恒故事。”
“只从这一点上来看,袁绍与当今天子,属实是有深仇大恨。”
“明公素有忠厚仁义之名,又有尊奉天子之德,若是天子驾临徐州,袁本初自此以后,安能入睡?”
“曹兖州精明干练,诡谲多谋,麾下荀彧荀文若,戏忠戏志才,程昱程仲德,前二人乃是我颍川故人,以多智善谋,眼光深远闻名乡里,程昱于兖州,也素有长于谋略之名。”
“明公以为,曹公可会坐视徐州奉天子以讨不臣乎?况且在彼辈眼中,只会觉得明公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刘备额头细汗更为密集,忍不住解释道:“备从不曾想过挟持天子,备一片忠心……”
此时,荀攸突然插话道:“明公,此事之重,非是您如何想的,实是袁本初,曹孟德、袁公路,甚至刘正礼,刘景升何所思也。”
刘备登时哑然。
他也清楚,有些事情,当真就是解释不清的。
你越解释,别人越觉得你心虚。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近侍的声音:“启禀明公,别驾、治中在外求见。”
“快快有请!”
刘备赶忙站起身:“备当亲自出迎。”
往外走的时候,刘备偷偷的擦拭了下额头,一片衣袖亦然湿透。
荀攸、郭嘉自然不可能托大坐在堂中,两人同时起身,跟着刘备前往堂下迎接二张。
片刻后,二张、荀攸、郭嘉五个人又在后堂门口碰了头。
转个弯又凑到了一起,大家也不尴尬,荀攸和郭嘉还很礼貌的请二张先走,这才重新回到堂上。
等众文士入座之后,刘备真心诚意的询问道:“诸位先生,先前堂上可是有话要说,备如今方寸已乱,还请诸位先生教我。”
张昭、张紘二人联袂前来,所为的自然也是迎驾之事。
先前退堂,不过是觉得此事太过重要,想要将不够资格的人等清退出去而已。
张昭当先对刘备谏言道:“明公,天子不可迎,却也断不可送给袁绍。”
张紘在旁捋须颔首,显然这是他和张昭议论之后的结果。
刘备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身边最为得用的四位文士,竟然一起反对迎接天子来徐州。
其实二张的性格都是偏向于刚烈的,尤其是张昭,更是刚烈勇毅,性格坚强。
可历史上张昭也的的确确当了带投大哥,这是怎么洗地都洗不白的。
但客观的说,张昭之所以会成为带投大哥,虽然表面上是有降汉不降曹的味道,可内在原因还是因为曹操已经统一北方了。
当时的南方在完整的北方面前,完全就是个小卡拉米。
荆、扬两个州加一起,人口还没有河南一半多,这还没算河北四州和关中。
张昭等传统士族,自然不会为了孙家想要割据地方而反抗中央,更别说孙权的端水水平太厉害了,弄的张昭这种老臣其实是挺不满的。
在张昭他们来看,我们是在你们孙家危急关头来帮忙的,帮着你安抚地方,稳定江东。
孙策死的时候,我们都尽忠职守,扶着你这个幼主坐稳了江东基业。
结果你刚能走路,就开始玩平衡端水了,削弱我们的权力。
这换谁心里都不舒服啊。
可现在却是不同,现在天下虽然已是争龙之世,却没有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
哪怕是最强诸侯袁绍,其根基其实也只有冀州一州之地,比起刘备来虽然强,却并非完全不可抗争。
别的不说,刘备只要赶在袁绍像历史上那样名义上一统河北之前,拿下扬州,就有了和袁绍一战的本钱。
若是还能再吃掉部分豫州,甚至是豫州全境,那实力将会反超袁绍了。
很多人以为官渡之战前,袁绍是河北之主,掌控四州。
其实这个认知是错误的。
袁绍巅峰期都没有真正拥有过河北四州,他只是名义上拿到了这个称号罢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袁绍对青州的统治,影响力最深的仅黄河以北的平原国,黄河南岸的齐国、济南国、乐安国这三个郡国,影响力就很一般了,至于北海和东莱,就根本没有真正被袁家占据过。
青州这般模样,可在河北四州治中,已经是除了冀州外,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一个州了。
整个幽州被撕裂成三份,各归其主。
辽东四个郡国全境归了公孙度,这就去了三分之一多了。
剩下的七个郡国,以南北为分界线,被撕裂成两半。
北边的被各个少数民族,包括鲜卑,乌桓等部族侵吞,名义上奉刘虞之子刘和、鲜于辅为主。
南边的才是袁绍的二儿子袁熙的地盘,就这,还是靠豪强支撑才稳定的住。后来在袁曹之争中,幽州全程打了酱油,袁熙本人还死在了当地的叛将手里。
最惨的就是并州了,诺大的一个并州,下辖九个郡国,可实际上袁绍的侄子高干能够掌控的,仅只有黄河边上的上党郡和太原郡。其他的七个郡国,竟然全部落入了南匈奴、鲜卑、乌桓等少数游牧民族的手中。
袁绍这个河北之主,最大的基本盘依旧是冀州,真正能够大规模出钱出粮出兵的,也只有冀州。
刘备在好大儿辅佐下经营起来的徐州,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但凡能够再有个三五年时间用来发展,再拿下扬州,那可就真的一点都不虚袁绍了。
哪怕只是现在,只要袁绍没和曹操、袁术真心实意的联合起来,刘备怎么都是有一战之力的。
毕竟真要和袁绍单挑的话,他北边幽州是半点力量都抽不出来的,并州也一样,只有青州的袁谭可以助力一把。
但刘备在青州也有孔融、吕布、张邈等盟友。
刘备考虑了片刻后,询问道:“先生,若是天子不可迎来徐州,那该如何安顿天子?”
“明公,天子此次东归,乃是欲还都洛阳。”
张紘开口道:“既如此,明公何不随了天子之愿,尽量挤出一些人手钱粮,为天子修缮一下神京,想必天子定会满意。”
张紘的意见让刘备有些心动。
若是如此,未必不失为一条良策。
“明公,子纲之见虽然合理,却不符合我州利益。昭有些他想,还请明公斟酌。”
张昭开口,先是赞同了张紘的想法,随后又提出了微调:“昭以为,与其修缮神京,不如将天子安置于颍川更为有利。”
刘备默默回忆了一下颍川郡的位置,发现这地方确实不错。
洛阳的话,对徐州而言颇有些鞭长莫及。
袁绍却只需要走河内郡,然后自孟津渡黄河,即可至洛阳城下。
曹操要去洛阳,也非常方便,只需要沿着黄河一路向西即可。
唯有刘备,想去洛阳,路途遥远,而且还受制于人。
可若是把天子安置在颍川,不但离开袁绍更远了,反而更接近徐州了。
最重要的是,相信这一提议,曹操应该会支持自己。
张昭和张紘的意见虽然不一样,但出发点却都是以刘备的角度出发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转变,也是和局势密不可分的。
眼下的二张不过三、四十岁,年富力强,是为官的黄金时间段。
而赤壁之战时,张紘已死,张昭也已经是五十多的老人了,还遭遇了孙权的排挤和打压,张昭怎么可能还会支持死战。
不同的进取心,不同的局势,不同的君臣关系,也决定了他们的抉择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南辕北辙的。
在这种情况下,二张的态度自然和江东时期不可同日而语。
(本章完)
第217章 玄德低头
第217章 玄德低头
四位文士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给刘备勾勒出了一个行动草案。
刘备不但要勤王,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勤王。
刘备可以亲自挂帅,却以一得力之人领兵,前往河东迎驾。
同时,刘备还应该广发邀请,遍邀关东诸侯,请袁绍、曹操、刘表、刘繇、郭贡等人一并出力,哪怕是袁术、吕布,也要去信邀请。
以郭嘉揣度,吕布此人见小利而忘义,做大事而惜身,定会以粮草不济婉拒刘备的邀请。
刘繇大概率也抽不出手,刘表即便愿意,也并非通路人,他自可以从南阳北上。
因此,刘表来与不来,关系都不大。
郭贡乃是刘备的盟友,而且梁国位置重要,是刘备的关键后路,必须拉其入伙。
袁绍鞭长莫及,而且以郭嘉推测,袁绍一向优柔寡断,其只会先派使节前往河东,然后再做决定。
如此一来,唯一大概率会呼应刘备出兵的,就只有曹操了。
此时的徐州,尚不知道曹操实际上已经出兵勤王了,只是曹操的勤王之路并不顺畅,早早就被洛阳外被阻拦了下来。
对于二张的意见,荀攸和郭嘉极力支持张昭,觉得将天子安置在颍川极为妥当。
荀攸和郭嘉此议,既非以公谋私,也非大公无私,而是公私一体。
天子能够驾临颍川,暂时驻跸,自然能极大的提升颍川的声望,同时也能给百废待举的颍川带来不可或缺的各种资源。
这不但有利于颍川民生的恢复,同样也能够救助更多的颍川老乡。
作为颍川人的荀攸和郭嘉如何能不尽心竭力的支持张昭。
可同时,颍川的位置也相当的好,距离黄河有百里之遥,同时又和豫州的陈国、汝南接壤,距离徐州虽有些远,却绝不像洛阳那般鞭长莫及了。
如此既有利于州府,又能帮助家乡的美事,以荀攸和郭嘉的智慧和能力,如何能看不出来。
至于张紘,也不会坚持己见,只冲着徐州鞭长莫及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放弃原来的意见了。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起出兵的细节,四人众口一词,请刘备以亲起大兵的名义勤王,但在局势清晰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宜远处至梁国以北,更不可亲身过河。
也就是名头刘备来领衔,但真正勤王干事的人,则可安排给最可信任之人。
这个最可信任之人,在座的七个人倒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刘备的好大儿。
刘备领衔,刘封出马。
刘备可前出至沛国,甚至是梁国接应,刘封则亲帅大军过河迎驾。
就连关羽、张飞都没有异议。
一直以来,关羽、张飞虽然是刘备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得力的臂膀。
但他们二人其实并没有独立领兵的经历和资历,更何况他们俩至今为止的官职还只是校尉,而且还是去年年底,刘备入主徐州之后才刚刚提升的。
可刘封却不同,他是刘备的嫡长子,这個身份天然就具有了副帅的影响力。
以刘封为主将,是能得到徐州各派以及所有武人一致认可的。
更完美的是,刘封虽然年纪很小,却已经是沙场老将了,数千人的战阵都经历过好几回了,甚至还亲自指挥过。
眼看着手下文武都意见一致的推出了最佳人选,刘备的脑壳却有些大了。
因为这个人选才刚刚被他给骂跑了啊。
这会儿的刘封在自己屋子里看东西。
刚才刘备是气的不轻,可刘封又没受什么气。
对于他这个好大儿,刘备还是相当重视的,就是气急了也没舍得破口大骂。
可见刘封在刘备心里的地位之高。
况且刘备的反应已经比刘封想象中好太多了,对于大汉的忠诚并不是错误,忠义不论在何时都是一个优秀的品质。
老爹能如此忠义,刘封当然是相当高兴的。
反正时间还长的很,有的是时间和机遇软磨硬泡,慢慢改变刘备的想法。
刘封这会儿正在看大豆的收成。
如今第一批大豆已经入库了,冬豆也已经种下去了。
大豆在东汉时候其实并不吃香,主要是因为这东西不好吃,而且还容易引起腹胀,屁多等诸多副作用。
哪怕东汉时候,已经有了豆腐,可豆腐的制作可不简单,还是很有些繁琐的,所以大豆依然不怎么受欢迎。
不过日后这种情况就要出现巨大的变化了。
因为刘封把豆油的压榨技术给弄出来了。
其实这些技术并不是刘封记性有多好,所有步骤都记得的清清楚楚,而且还真就这么博学。
就拿这个豆油压榨技术来说,刘封其实也就是在电视上看过工艺,大致知道是个什么流程。
具体怎么做,他当然不知道,可他能够把工艺的大致流程和模式告诉东汉的工匠,让他们去替自己复原。
哪怕只是复原个七八成,那效率也远超东汉时期了。
豆油有浸出法和压榨法,前面那个刘封没看过,所以不懂,他选择的就是古典压榨法,用生大豆来进行物理压榨。
压榨法出油率比较低,压榨残渣中仍然会残留相当一部分的油。但这些残豆饼也不会浪费了,不论是喂养战马,还是喂牛,都是非常优秀的精粮。
下面报上来的出油率是6.5%,这个数据让刘封很是高兴,因为他隐约还记得即使到了明朝时,大豆的出油率也仅仅只有7.5%,说明刘封现在使用的方法已经相当接近明代了,而且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豆油可是非常好的东西,要知道虽然在汉代时期就已经有植物油了,但这种素油不能吃,只是用它们来点灯,涂在丝织物上做衣服等等。
汉人主要吃的还是动物油。
一直到宋代开始,人们才真正开始食用各种素油,包括但不限于豆油、生油、芝麻油等等。
刘封暂时决定豆油压榨技术不必推广,而是可以适当吸纳一些鲁肃、陈纪、陈群、陈登等家族的资金,然后在郯城建个油坊区,先在郯城尝试一下。
之所以选择郯城,一来郯城人口多,二来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三来还有大量的驻军和马匹。
就在刘封继续翻看报告的时候,刘备已经来到了他院外。
刘备干咳一声,转头对着关、张吩咐道:“二弟、三弟,你们且在院外等我。”
关羽点头应是,张飞却是一脸诧异:“兄长,为何?莫非兄长还想要对大侄儿动手?”
刘备登时气急,狠狠的瞪了张飞一眼:“为兄那是管教儿子!汝懂个屁!”
说完,刘备也不去理会张飞,气呼呼的推开门独自进去找刘封了。
张飞还想要跟上,却被身边的关羽给拉住。
“三弟,别胡闹。”
关羽冲着张飞摇了摇头:“大哥是来给封儿道歉的。”
只是关羽说话的声音有点响,这话也传进了刚刚走出没几步的刘备耳朵里,让刘备脸色憋得通红。
于是,下一刻刘封看见的刘备,就跟只斗鸡似的,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他。
不是吧?
刘封一脸懵逼,还以为刘备是追着自己过来的。
难道今天这顿打就真的避不开了?
好在刘备并没有真动手,而是坐到了刘封对面,只是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刘封悄悄的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试探性道:“父亲找儿有事?”
没想到刘封这句平常普通的话,却像是戳爆了刘备一般。
“哼哼,你现在本事大了,为父能有什么事,这徐州不如让你来做主好了。”
刘封沉默了起来,他虽然看着只有十来岁,可他毕竟不是真只有十来岁。
他敏锐的察觉到刘备的状态不太正常,于是选择了沉默。
刘封这一沉默,刘备也有些醒觉了过来。
从今天议事开始,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只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和自己的距离变得远了。
这也难怪了,二张、荀攸、郭嘉这些他非常尊重且钦佩的文士,竟然没有一个是支持他勤王的。他甚至怀疑陈登、陈群、鲁肃、刘晔等人的意见,也会和二张、荀攸、郭嘉一样。
就连关羽和张飞这样的手足兄弟,都不赞成刘备无底线的迎奉天子。
这些人亮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他们效忠于天子,但是他们更效忠于刘备。
对于这点,刘备既感动,又高兴,可同时也有些彷徨,以及心虚。
是的,就是心虚。
刘备从来没有担负起如此之重的责任。
再加上他选择主动来找自己的儿子,这等于是变相的低头。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了刘备情绪的爆发。
好在刘备本身也是控制情绪的高手,刘封只是一个沉默,就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又安静了片刻后,刘备主动打破了沉默:“刚才为父冲动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刘封此时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道:“父亲,孩儿是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并不妨碍您可以教训孩儿。毕竟您是老子,孩是儿啊。”
“臭小子,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子。”
刘备也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胸口的块垒消失了。
他招了招手,叹息一声:“刚才诸位先生也都来过了,他们的意见都跟你一样,这件事难道还真是为父错了?”
“父亲并没有错。”
刘封知道,这时候的刘备有些脆弱,不能再打击对方了,赶紧缝补道:“父亲忠肝义胆,效忠天子,仁爱百姓,错的不是父亲,是这个世道,是那些上欺天子,下虐百姓的乱臣贼子。”
“父亲,若是您手中无权,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些乱臣贼子?难道让他们掌了权,继续欺压天子,残虐百姓?”
刘备暼了眼刘封,心里有些接受了儿子的说法。
他想起了昔日自己任安喜县尉、高唐令等职的时候,那些上官丑陋的嘴脸。
贪污横行,腐败成性。
浑然不顾百姓已经没有隔夜之粮,依旧敲髓吸骨的税吏。
封儿话糙理不糙,正如封儿所说的那样,与其让这些人掌权,的确不如由我来掌权。
刘备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笑了起来:“还说没怨气,道理这么许多,不都是在暗示为父错了。”
看见刘封想要解释,刘备却是摆了摆手:“既是为父错了,如何就说不得了?为父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的道理。说说吧,若是如伱所愿,我徐州该如何迎奉天子?”
刘封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明显刘备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且还是有利于自己的改变。
于是,刘封也不藏拙,赶紧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刘封的计划,无非也就是汲取历史之长,尽量占住好处,然后把锅甩给曹丞相。
天子不可迎奉至徐州,不然这徐州到底还是谁说了算,刘封可真没把握。
毕竟那可是天子,而团结在刘备身边的,又大多是相性偏向忠义的。
刘封真正有把握的,不过是鲁肃、刘晔、周泰、甘宁、潘璋等人。
就连赵云、太史慈、陈登、陈群这些人,刘封都没把握他们一定会站在刘备这一边,而原因却有些可笑,恰恰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忠义之辈。
所以天子绝对不能来徐州,刘封觉得原本历史上的许县就极为合适。
许县位于颍川郡的东南角,距离陈国不足五十里,差不多就是郯城到即丘的距离。只要刘备能够控制陈国,那么到许县可就是一日的距离了。
除此以外,天子放在许县,曹操也不会太占便宜。
至少刘备比较容易施加影响力,而曹操想要举起屠刀的时候,也得忌惮一下刘备的反应。
另外,刘封还打算在这波迎奉天子中,给曹操挖个坑,看看有没有机会离间一下袁曹的关系。
刘封说的兴奋,刘备却是听的有些自闭了。
是的,刘备真有些抑郁了。
因为好大儿的想法和计划,竟然和别驾、治中以及荀攸、郭嘉等人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之前这些人轮番劝谏自己,刘备一瞬间觉得和自己比起来,刘封反而更像个明主了。
不过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刘备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未竟的事业和徐州基业,不还是刘封的吗。
“封儿你的计划,与诸位先生相合。”
刘备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刘封等人不谋而合的计划:“那你打算怎么迎驾呢?”
“父亲切不可亲动。”
刘封脸色一正,他可相当担心刘备要亲自去河东迎接天子。
别看刘封长袖善舞,能力出众,可现在徐州的核心就是刘备,刘备绝对不容有失。
“父亲,孩儿愿毛遂自荐,父亲可至梁国统领全局。”
刘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你打算如何进兵?”
刘封以为刘备是在考核自己,于是仔细思考后,开口道:“孩儿打算自彭城出发,经沛国,至梁国,然后以天子旨意过陈国,入颍川。因此,梁国至关重要,恳请父亲亲至梁国坐镇。同时,孩儿还想请动豫州郭刺史与我一起北上。”
刘备听到这里,就明白刘封的小算盘了。
把郭贡带走,一边壮大自己的军力,一边又能让梁国群龙无首,便于自己掌控,而且还是用天子令做事,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次简雍回来,还带来了天子诏令,命令刘备起兵勤王,这份诏令对沿途忠于汉家郡县的威慑力是相当大的。
比如陈国,只要有了这道诏令,骆俊不但不会阻挠徐州军过境,甚至还会主动提供粮秣。
刘封见刘备对此并无异议,于是继续说道:“孩儿将请父亲要数封书信,再要一个人。”
“哦?什么书信?又要何人?”
“孩儿听闻温侯吕布与张杨是为至交,双方关系极为亲近,故此希望能让温侯修书一封与张杨,请他支持我军勤王。此外,孩儿还听说韩歆之父韩融正在天子处任大鸿胪,钟皓之孙钟繇也在天子处任黄门侍郎。故此,想请韩歆、陈纪等先生修书一封。”
刘备点点头,其实像韩歆、陈纪若是能随军北上其实是最好,只是这些人刚刚从颍川逃难来的徐州,再让立刻北上,有失重士之嫌。
书信虽然不及本人效果最好,但也聊胜于无了。
“善。”
刘备点点头,说出一句等于是肯定了刘封的话:“为父会请诸位先生动笔的,相信北上勤王,也是诸位先生的心愿。”
接着,刘备又问道:“那你还想要何人?”
刘封眨眨眼睛,回答道:“孩儿想请动的并非是我徐州之人,乃是张太守麾下的董访先生。”
“董访?”
刘备有些懵逼,这人是谁,为何从来不曾听说过。
可若是此人能力不俗,自家好大儿早就会举荐到自己跟前了。
就好比张文远、高孝父,好大儿下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怎么到了这董访这里,却像是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了。
刘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是何人?缘何不曾听你提起过?”
刘封无辜的摇了摇头:“父亲,孩儿也不知道此人是何人,能力如何。”
“那你为何一定要他?”
刘备说疑惑道:“莫非此人也有什么姻亲在朝中为显宦?”
“非也!”
刘封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人兄长乃是昔日袁绍麾下重臣,恰恰是因为董访的关系,为人所陷害,只能出逃至张杨处求生。”
(本章完)
第218章 北上勤王
第218章 北上勤王
董访此人,乃是曹魏名臣董昭的弟弟。
董昭这个人在原时空里堪称曹操的顶级舔狗,很多人都以为曹操迎接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毛玠出的主意,是荀彧、程昱力挺,曹操力排众议,多数服从少数才让这计划得以实施的。
可前半段确实没错,但后半段却是很不完整。
因为虽然决定是曹操他们做的,可真正把汉献帝送到曹操手里的,却是董昭。
没错,就是董昭一个人,几乎一手一脚,在东归车驾中连横合纵,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冒充曹操写信给杨奉,最后亲手把天子送进了曹操的手里。
如果说献帝东归是一场吃鸡游戏,那么李傕、郭汜等人就是参赛的选手。
最后获胜的是两个人,一个叫董承,一個叫曹操。
前者是凭着自己非同一般的生存力和风吹墙头倒的危机能力苟活了下来,而曹操就是人在家中坐,天子河东来了。
曹操啥事没干,因为所有的事,董昭就在河内冒充曹操帮他给干了。
杨奉、董承、韩暹、张杨都让董昭给忽悠瘸了,居然在决赛圈里主动打开大门,请曹操进来。
刘封觉得董昭这是遇人不淑,多好的人才,竟然就被曹操给骗了。
俺家老刘比曹操强多了,待人又忠厚,还是汉室宗亲。
刘封打算带着董昭的亲弟弟好好和董昭沟通沟通,顺便挖个墙角,说不定董昭会觉得给刘备当舔狗是一件更美好的事情呢。
要是觉得刘备太仁厚了,那给我刘封当舔狗也可以啊。
敲定完要求之后,父子俩开始商议具体调拨的部队。
太史慈、潘璋和贾逵,这三支部队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刘封还提议让关羽出马。
无论如何,关羽是现在阶段,刘备父子身边最能出任一方的心腹重将。
关羽的忠诚,是经受过历史考验的。
能力上的确有瑕疵,但关羽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
如果能够给关羽配一个徐庶之类相性好的谋臣做副手,他显然会有更好的发挥。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迎奉天子,哪怕只是把天子带来许县,注定了会得到极其丰厚的回报。
这份好处,关羽配得上。
州牧不敢奢望,但运气好混个太守,甚至是刺史,那可真就中头奖了。
最差应该也能得个将军号。
就算杂号将军有困难,但中郎将,偏将军,甚至是裨将军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这可是中枢的册封,比州牧自表的含金量高了去了。
这么算起来的话,徐州勤王军的总兵力就已经高达一万五了。
这个兵力理论上已经很充足了,刘封也觉得可以接受了。
只是刘备还是有些不放心,主动询问道:“要不要将文远和孝父也带上?”
张辽和关羽意气相投,高顺又是个死忠虎将。
有他们俩一起去,不但都相当能打,而且忠诚上也没问题,相当可靠。
刘封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
再加上负责押送粮草的一、两千水军,这次光是徐州军的总兵力将会高达两万人以上。
郭贡可以出兵一到三千,最重要是他本人加入勤王军。
再加上曹操一方最少数千,多则上万的兵力,以及张扬的七八千人,整个勤王军的兵力保守也得在四万五千人以上。
这个兵力显然是河东白波贼无法抗衡的。
然后又详细的商量了粮秣之类的事务,曹操虽然刚从徐州这得了两万石粮食,但肯定还想继续蹭徐州的,这一点也得考虑到。
到时候可以不给他,但不能不准备。
刘备前期会和刘封一起出发,但他最多就停留在梁国,带着亲卫部曲和夏侯博两部,共一万两千人,而张飞所部则留守郯城。
此外,董袭、甘宁、周泰、蒋钦的四部水军,刘封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带上,毕竟这一路上,水路众多,大军的粮食最好还是能走水路补给,来回横渡黄河,也需要水军的助力。
是故,考虑再三之后,刘封最终还是选择带上了全部的水军,反正水军的粮食消耗要远远小于陆军,就当是一次长途演练了。
要不是徐盛镇守江乘县,实在脱不开身,本来他这一部兵力也是该一同带上的。
毕竟这一次勤王的收获可是太丰厚了,随便混个中郎将都是大赚特赚的。故此,刘备父子俩还特地写信给了赵云和徐盛,以作安抚。
最后,刘封出征的人选彻底定下。
以关羽、太史慈、潘璋、贾逵、张辽、高顺六部陆军,共计一万九千人,董袭、甘宁、周泰、蒋钦四部水军共计六千人,总兵力两万五千人。
以刘封为主将,关羽、太史慈为副将,张辽为先锋,周泰为水军督,董袭、甘宁、蒋钦三人为副督。
另以贾习、杜畿、诸葛瑾为参军,以刘晔为军师校尉随军出征,就连诸葛亮也混了个文书的身份,被刘封带在身边。
这样一来,整个徐州一共动员起了近四万人,而且还是劳师远征,粮食无疑是重中之重。
因此刘备立刻委任鲁肃在彭城总揽后勤补给,为前线大军输送粮秣军械等战需物资。
同时,刘备还早早的就向四方传递天子诏令,号召关东诸侯与自己一起勤王。
各路诸侯接到消息后反应不一。
袁术自然是对此嗤之以鼻,先是觉得刘备昏了头,跑数千里去河东送死。随后又大喜过望,赶紧派人去广陵探查虚实,想要趁机偷袭广陵。
可惜的是,刘备这次并没有从广陵抽调兵马,以赵云、徐盛这八千人锁死了大江,想从陆地攻打过去,就算袁术军愿意走那么远的路,袁术也供应不起那么多的粮食了。
刘繇收到消息后,倒是想要呼应一下天子,毕竟他这个州牧就是天子拜除的,可他眼下缺兵少粮,派多部队了,担心自己地盘守不住。可要是派少了,又怕直接被刘备给吞并了。
最后思考再三,决定出钱二十万,粮三千石,表达自己对朝廷的忠心。
刘表这边就不提了,他就是想勤王,也得先对上张济,而且还得先夺回南阳郡北部。
这要是能干成,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袁绍收到消息时候,正为刘备收留了张邈、吕布而闹脾气。
然而身边的谋士居然异口同声的给刘备说起了好话,况且刘备把吕布和张邈都送到了青州,这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更方便袁绍您老亲自动手吗?
可偏偏袁绍却又不肯了,心里猜疑这是不是刘备借刀杀人的计谋。
正因为身边谋士不分河南、河北,竟然都不支持和刘备翻脸。
其中本该是主战派的辛评突然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主和派,甚至还在袁绍面前指出征伐刘备的机会已经错过,先前可以打明公却不打,现在不能打明公却想打。
尤其是当徐州准备勤王,邀请袁绍出任盟主,前往河东迎奉天子的时候,河南、河北士人自然异口同声的劝阻袁绍和刘备翻脸了。
河北士人一直支持勤王,并劝说袁绍将天子带到河北来。
可袁绍不肯啊。
现在刘备不但肯勤王,而且还愿意奉袁绍为主,这在田丰、沮授、审配、崔琰眼里,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
于是,这些人纷纷觐见袁绍,劝说他同意和刘备联手勤王,正好借机将天子接回河北。
可这些河北士人却不明白,他们对迎奉天子越热情,袁绍就越心寒。
你们这么忠诚天子,现在还想把天子接来河北,那我成什么了?
等到天子到了河北,你们还需要我这个冀州牧吗?
郭图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袁绍心中的忌惮和圭怒,于是果断反对迎驾,认为袁绍正可以支持勤王,但不具体出兵。
如此一来,袁绍既获得了勤王的名望,又不必真把天子带回河北。
这一番话,直接打动了袁绍。
于是袁绍力排众议,决定呼应刘备的勤王,派郭图领兵五千,出东郡,至河内郡边境。
对于曹操来说,刘备北上勤王,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曹洪被董承阻拦在洛阳外后,悻悻而归。
曹操都还没来得及组织第二波迎奉天子的行动,刘备居然出手了,一来还就这么大的阵仗。
四万大军,这数字让曹操很是羡慕。
他也有兵,只是缺粮,就连攻打颍川都费力。
没办法,他只能又把荀彧、程昱和满宠叫了过来。戏志才去了徐州治病,这会儿刚到徐州,说不定会有书信过来,只是现在却是等不了他了。
荀彧获知消息之后,相当果断的建议道:“明公,可亲帅兵马,与刘封合流,共同勤王。”
之前曹操派曹洪前往河东,刚走到洛阳,就被董承给堵住了。
曹洪手下有五千兵马,董承才一千来人,就算有地势险要等因素在,可当真要打的话,董承的百战败兵如何能是曹洪手下的对手。
只是董承手里有天子诏令,里面让他全权负责东都事务,为迎驾做准备。
因此,董承不让曹洪过,曹洪还真就过不去了。
要是敢动手,那曹操立马也成了反贼了。
虽然这年头反贼也挺滋润的,可曹操怎会如此短视,更何况他对大汉的忠诚可昭日月。
“若是我亲自出征,那兖州就又得拜托文若和仲德了?”
此时曹操只有兖州一个州的地盘。
虽然刚刚经历过反叛,可在镇压反叛的过程中,曹操的统治力其实是不跌反涨的。
尤其是各郡县被平定之后,大量的人口和土地被曹军登记造册,开始由曹操直接收税。
不过曹操也为了避免继续刺激兖州人的神经,激起反叛,于是任命程昱为东平相,代为处理兖州事务。
“刘玄德还真是胆大,竟然让他儿子去勤王。”
曹操看着手中情报,心里也升起了些许同情。
他有曹家、夏侯家襄助,但大小战役他都得亲力亲为,极少有分兵之举。
相比刘备和自己比起来,没有亲族襄助的他只会更加艰难,也难怪会把十几岁的儿子都给用上了。
曹操没有注意,当他半是戏谑,半是感慨刘备的时候,他跟前的三个谋士,荀彧、程昱和满宠的脸色都有点古怪。
程昱突然干咳一声:“明公,刘封此子,不可小觑。”
满宠紧跟上一句:“不可以凡俗稚子视之。”
荀彧最后总结道:“听闻玄德以此子类甘罗,如今看来,并非虚言。”
曹操听后呆愣在当场,片刻之后,他带着些许怀疑的试探道:“比之子修何如?”
荀彧、程昱和满宠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道:“子修不及也。”
这下曹操可真震惊到了,二十多岁的曹昂可是他倾心培养的继承人,一直都是曹操的骄傲和家族未来的希望。
对于几个老朋友家的孩子,曹操一直是不怎么看得上,认为对方远远不如自家子修。尤其是关系特别好的袁绍、张邈和刘备三人,那更是让他有一种后继有人的优越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与现在只有几岁的曹丕、曹植等人相比起来,曹昂无疑是更为优秀,更具有法理,同时还得到所有人支持的继承人。
这种法理看似不起眼,可实际上却能改变许多的事情。
如果曹丕不是受到了曹植、曹彰等人的强势挑战,曹家的宗亲力量就不会那么一直被皇权打压,甚至出现仇视皇权的情况。
这种情景在曹昂继位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发生,想想一个文有曹丕、曹植辅佐,武有曹彰辅佐的曹家王朝,可要比短命曹丕的曹魏可怕太多了。
眼下的曹操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曹昂对他的重要性也远远不是曹丕、曹植所能比的。
曹操用一脸你在说笑吗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心腹谋士们,询问道:“玄德的长子刘封,今年不过才十一岁吧?”
“正是,但据徐州方面传来的消息,刘封在徐州的声望和地位相当高,而且还握有实权,甚至是军权。”
“这如何可能?”
曹操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向荀彧:“这是何时的情报?”
荀彧解释道:“先前兖州叛乱,志才的精力集中在了州内,对于州外除了明公特地安排的任务外,很少再投入资金和人力。后来陆续也有消息传回,但都不是可靠来源,因而未被采信。直到这一个月,明公让细作加强了对徐州方向的侦查,不少情况才得以证实。”
“其中也有仲德和伯宁的证言。”
荀彧看了眼程昱和满宠。
程昱也开口附和道:“这些事情,臣下刚开始时也没法相信。可刘封参与军事行动的确不是第一回了,广陵之战他就在南下军中,甚至在刘备赶到之前,就先拿下了广陵城,为刘备收复广陵郡打开了局面。”
“嘶……”
曹操突然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转圈。
好一会儿后,才停下脚步。
“文若,汝随后将这几个月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刘封的情报汇总之后交予我。”
随后,曹操又转向让程昱和满宠道:“仲德,伯宁,此次我亲自西征勤王,兖州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你们和文若。”
“喏!”
荀彧三人应道。
十二月下旬,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徐州却于此时正式出兵,前往河东勤王护驾。
刘封第一次担任主将,而且统领的还是两万五千大军。
幸好刘封请出了贾习,这位老爷子深悉兵法,又有过诸多实务经验,还有杜畿、刘晔、诸葛瑾等人的从旁辅助,再加上关羽等人皆是宿将。
最重要的是,刘封自己的声望已经够了,军中宿将别说轻视他了,甚至和他关系相当亲密,无不认为他就是刘备必定的继承人了。
因此,大军开拔还是相当顺利。
大军在彭城完成集结之后,以张辽为先锋开路,一路取到汲水,过沛国境,然后在梁国境内转入雍水。
大军先锋仅仅七天时间,就已经抵达梁国国都睢阳。
如此顺利的原因,一来是梁国本就是徐州盟友,边境完全放开。
二来粮食军械辎重都有水路运送,无须陆军忧虑。
三来也是这段路程历来就是陆路交通的枢纽,不但道路平坦宽阔,而且行人众多。
大军主力仅仅只比张辽晚上了两天时间。
有趣的是,刘封的大军在半路上,竟然还遇到了张超的队伍。
张超带着四千多族兵以及陈留的郡国兵,护送着家眷和财货,一路朝着徐州前进。
因为缺少船只的缘故,他们只能走陆路,再加上车队中不但负荷过重,而且还有大量的女眷,所以队伍的速度一直提升不起来。
徐州勤王军都快到睢阳了,张超的车队也才从睢阳离开不过两天。
刘封特地停下来拜会了一下张超,对方对刘备肯雪中送炭相当感激,在得知刘封正要北上勤王时,还想拿出财帛助刘封犒赏全军。
刘封自然是婉言谢绝,这大半路上的,为了点财帛就直接让部队停下,未免也太愚蠢了。
要犒赏,也可以等回来之后再说。
告别了张超之后,徐州勤王军继续北上。
第九天傍晚,刘封亲自坐镇的中军也赶到了睢阳。
豫州此时郭贡出城十里相迎。
刘封见到郭贡之后,丝毫没有托大,毕恭毕敬的执晚辈礼,这让郭贡相当高兴,对刘封满意之极。
勤王的邀请早就已经发送给了郭贡,双方也就勤王的的行动达成了一致。
郭贡会留下别驾黄就在睢阳,迎接后续的刘备进驻,而他自己,则亲自带领三千人,加入刘封军中,一起继续北上。
在睢阳休整了一日之后,勤王军继续北上。
(本章完)
第219章 封操会陈留
第219章 封操会陈留
河内的张杨此时也已经收到了徐州送来的书信。
除了刘备亲笔书信之外,还有吕布送来的书信。
就为了吕布这封书信,徐州可是又搭上了一千石粮食,可见吕布是有多么的贪婪。
不过好在吕布拿了钱也干事,给张杨的书信中,对刘备是好一通吹捧。
张杨和吕布真就相当投契,哪怕吕布是被袁绍赶出来的,张杨也敢收留吕布。
因此,对于吕布的话,张杨是很信任的。
这一封来自于吕布的书信,让张杨立时就对刘备生出了不少好感。
随后,张杨又阅读起了刘备送来的书信。
书信里先是对张杨那是一通猛夸,非常认可张杨的忠君忠汉的立场,同时也担心天子在河东遭到欺凌,最后刘备还特地正式邀请张杨一起前往河东勤王。
对于刘备的夸奖和态度,张杨心里是乐开了。
尤其是听说北上的徐州联军足足有三四万人之多,这让张杨心动不已。
要知道河东那边的白波贼也有数万人之多,张杨迟迟没动身,一方面是在筹集粮食,另外一方面也是有所顾虑。
他担心白波贼会排斥他,更担心白波贼会以多欺少直接吞并了他。
张杨只是想从天子那里捞些好处,他甚至连把持朝政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想混一个重号将军,以及巩固一下河内郡的地盘。
因此,他一直在筹谋想要前往河东送粮,看看有没有机会达成这些目标。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徐州的书信就到了。
当然,张杨除了心动之外,也有警惕。
张杨手底下拢共也就七八千人,刘备这一口气来了三四万,他本能的也会担心对方假途伐虢的可能性,别顺路就把自己给吃了。
其实郭贡、刘宠等人在接到刘备勤王的消息之后,也都会有类似的顾虑。
只是郭贡比较特殊,他对刘备和徐州的信任度要比张杨、刘宠高的多。
毕竟当初他连人带军队都已经落刘备手里了,可人家不但没吞并他,还直接大方的全部释放。要想吃了梁国,几个月前就可以干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也是郭贡力排众议,不但把大本营梁国睢阳丢给刘备做前进后勤中心,自己还亲帅三千精锐跟着刘封北上面圣的根本原因。
同郭贡相比,刘宠、骆俊就逊色了许多,他们只是愿意出粮五万石,其中两万算是支援徐州军勤王,剩下的三万石粮食,则是进贡给天子的。
除此以外,陈国还愿意再平价出售粮食十万石给徐州,充作军粮。
这十万石粮食,每石只索价两百五十钱,以现在不断上涨的粮价来看,当真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了。
“明公,你找我?”
就在张杨表情变幻,一会心动,一会忧心的时候,他的单方面心腹谋主董昭到了。
对于董昭,张杨是非常信任的,甚至不惜得罪袁绍也要将董昭扣留在河内,为自己效力。
单说辨才的眼光,张杨在这点上做的是不错的。
只是可惜的是,张杨高估了自己在董昭眼里的价值,更低估了董昭对于他扣留自己的怨气。
以董昭的智慧和手段,简直把张杨玩成了稚童一般,甚至比贾诩骗张绣还过分。
贾诩好歹还帮张绣报了仇,给了曹操一个一炮害三贤的教训。
可董昭由始至终都把张杨当成个垫脚砖,全用来给自己心里的偶像明主曹操添砖加瓦了。
“公仁来了?快快入座!”
张杨看见董昭后,立刻直起身邀请道。
对于董昭,张杨其实是相当不错的,除了阻拦了他继续南下离开河北外,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先是举荐对方为骑都尉,随后又屡次委以重任。
初平三年,曹操派治中王必前往长安朝觐天子,结果张杨直接拦下对方,不但不让王必通过,还把他给直接扣留了。
此时,正是董昭挺身而出,一番鼓吹曹操,数他为天下英雄之最,并且预言袁曹不可能长期联盟,迟早会破盟大战,到时候站队谁对河内就很重要了。
这番话说是忽悠,其实本身还是拿自己的信誉和才能给曹操做背书。
张杨最后信的并不是曹操,而是他董昭。
如此大事,张杨都托付于董昭,可见张杨也是条舔狗。
董昭长的有些肥胖,尤其是一张脸,圆滚滚的,一对眼睛跟個绿豆似的镶嵌在胖脸上,要不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几乎要小的可以忽略了。
董昭刚一坐下,就主动发问起来:“明公,可是为关东勤王军忧愁?”
张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担心联军假途灭虢,趁机灭了自己。
“明公此言,过于可笑!”
董昭直接对着张杨开起了嘲讽:“明公以为河内为宝地,担忧别人来抢夺。岂不知在别人眼中,河内不过一鸡肋,有山珍海味,鱼脍珍馐于眼前,谁又会多看一眼鸡肋呢?”
对于董昭的嘲讽,张杨竟不怒反喜:“公仁,此话何解?”
“明公,三日之前,您还在询问昭如何西去勤王,如何能在天子跟前脱颖而出?”
董昭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富态的很,他继续说道:“就连明公您都想要在天子面前挣个脸面,更何况中原群雄乎?”
听了董昭的话,张杨尴尬的笑了起来。
董昭这话已经是客气了,现在想去勤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羡慕死了西凉武人的地位,想有样学样呢。
就算是他张杨,也是想去天子面前捞点好处,至不济也能得个将军号啊。
现在的天子当真是疾风板荡之局,不但深陷漩涡之中,就连衣食都没有着落。
这时候只要武人表现的顺从一点,哪怕只是口头顺从,天子的奖励就极其厚重了。
原先时空中,天子羁留在河东的这大半年日子里,给出了十几个重号将军,中郎将、校尉等官职不计其数,几乎是印章都来不及刻制,就随便军头自己填名字了。
可见名恩滥赏之甚。
“明公,曹兖州,英雄也,刘徐州,亦英雄也。他们此来,乃是为了迎驾天子,如何能看得上河内区区弹丸之地?尤其是刘徐州,劳师动众,从徐州至河东,何止千里之遥?他难道舍得放弃徐州,就为了占您的河内吗?”
张杨仔细一想,董昭这话还真对。
那要这么说起来,自己可就高枕无忧了?
于是,张杨接着问道:“那依公仁之见,某如今该如何是好?”
董昭显然早有预料,径自答道:“明公可尽力筹措粮食,料想联军远来,补给定然困难。明公多出一份粮食,就是多立了一份功劳。”
河内郡遭遇的战火较少,游牧南侵也被河东和并州郡县所遮蔽,因此民生粮产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摧残。
听到董昭的话后,张杨沉思片刻之后,感叹道:“公仁真智谋之士也,我之疑难,至公仁处,立时顿消。”
董昭细小的眼睛里微光闪动,其实他的内心里可完全不像表露出来的这般轻松。
只是他犹豫迟疑的问题和张杨的问题截然不同。
困扰董昭的问题是该如何下注。
原本董昭已经梭哈在曹操身上了,曹操的果决,狠辣和军事才干,让他深深为之钦佩。
可谁能想得到,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涿县刘玄德竟然能异军突起,势头之猛烈,根基之稳健,扩张之迅捷,无一不深深震惊了董昭。
如果不是写信来的人是自己亲弟弟董访,董昭甚至都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给自己做局了。
在收到书信之后,这短短的几天里,董昭已经反复多次阅读了弟弟的来信。
这书信中详细的介绍了刘备在徐州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能让人起疑心。
可为何生性多疑的董昭却并没有起疑,原因是因为伴随着弟弟董访书信而来的,还有徐州牧刘备的书信。
刘备在书信中对董昭是好一顿赞誉,随后又表明了勤王之心的忠谨,以及想要将天子安置到河南的心思。
如果前面还只是彩虹屁,以及表明心迹的老套路,那最后一点却是深深打动了董昭。
因为他本人也是这么计划的,与刘备可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这生出的一份知己相得的感觉,让他开始有了一丝丝的动摇,怀疑起自己全力押注曹操究竟还是不是个明智之举了。
眼下曹操占据兖州,几乎就在袁绍和刘备的夹缝之中,局势可是和当初自己所设想的以兖州为基业,东扩徐州,南吞豫州,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宏伟格局,相差的有些太大了。
简直可算是天壤之别。
这让董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了。
张杨和董昭并不知道,他们在各自忧愁的时候,刘封已经到达了陈留城下。
曹操此时已经等在了陈留城中,等着要和刘封见面汇合。
曹操算是长辈,刘封是晚辈。
曹军弱,刘军强。
曹操是地主,刘封是客军。
最后曹操还是决定出城五里,迎接刘封。
刘封一路上倒是挺省心的,所有的部队都是嫡系精锐,将帅和刘封关系亲密,相处融洽,中军还有刘晔、贾习、杜畿三人掌事。
诸葛瑾虽然是个小辈分,但挂的却也是参军的名头,跟在后头学习。
尤其是贾习、杜畿两个人,表现的非常出色。
贾习只能说是被埋没了的人才,而杜畿则是刘封亲自求来的。
杜畿是京兆郡杜陵县人,算是地道的关中人,杜陵县甚至就在长安旁边。
杜畿还曾经在京兆郡担任过京兆功曹,这可是郡中大吏,非当地士族豪强不可任,尤其还是东汉末年这种时间。
一些资料上说杜畿家到他父亲那一辈,就已经是普通家庭了,这种事情其实看看就好。
因为杜畿的出道,是典型的士大夫家族造星之路。
先宣传孝道,然后被高官看中,征辟为郡中大吏。
荀彧、荀攸、钟繇、陈群无一不是这么走出来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杜畿家中对他的资源投入,绝对不会逊色于荀彧、钟繇等人。
因为杜畿在出仕之后,不仅仅担任了京兆功曹一职,同时还兼任了兼任郑县令。
大县为令,小县为长。
杜畿担任县令,秩比千石,甚至要比京兆功曹一职还要高。
这种家庭你说他是普通家庭,那大汉还真没几个配叫权贵了。
刘备父子请动杜畿出仕徐州,辅佐徐州勤王军北上,主要就是看中杜畿的能力,对关中的熟悉以及杜家在关中的影响力。
“公子,前方传来消息,曹兖州已经出陈留城,会在五里亭处迎接公子。”
刘晔这一路陪在刘封的身边,先前被抽调去彭城辅佐糜竺、鲁肃重整彭城国,不但要重新构建郡国从上到下的官吏体系,还要安排百姓屯田,以及开凿铁矿、煤矿,忙的分不开身。
可刘晔做的却很兴奋,正因为安排他做这些事务,才从侧面印证了刘备对刘晔的看重和培养。
在智谋上刘晔无疑早就证明了自己,不说顶级谋士,最少也是t1以上的级别。
可在政务上,刘晔不但毫无建树,也缺乏经验。
在这种时候特地安排了如此重要的岗位让他去任职,这不仅仅是镀金,更是重要的培养。
日后能不能牧守一方,成为郡国太守乃至于州牧,这一步极为重要。
刘晔这种聪明人,哪里还需要别人去点拨他,早就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干的这么心甘情愿了。
反倒是临时被抽调出来的时候,刘晔还有些懵逼,他甚至一度怀疑是谁想摘取自己到手的果实。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有了更好的机会,刘备父子竟然选择了自己。
对于这次北上的人选,刘备和刘封是耐心商量了很久,几乎每一个位置都讨论了好几遍。
之所以选了刘晔,而不是鲁肃,更不是荀攸、郭嘉。
主要是因为刘晔最不会为天子所感召。
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造反派,对大汉和当今天子失望已及,这不是几个虚无缥缈的官位就能改变的。
“久闻曹兖州敏锐果决,气宇非凡。”
刘封笑吟吟的看着刘晔道:“若是曹兖州以大欺小,子扬先生何以教我?”
刘晔哈哈大笑起来:“公子还会怕曹兖州吗?”
刘封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这会儿,他倒是巴不得曹操给他来个下马威。
如果曹操真把他刘封当成个十岁的孩子,恐怕这次可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笑完之后,刘晔却还是提醒道:“不过公子,曹兖州此人狡谲多智,神思敏捷,与其交谈,还是要多多提防,小心无大错。”
刘封觉得刘晔的提醒很对,于是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封定然铭记于心。”
当天中午,双方在陈留城南五里亭相遇。
曹操倒是胆大,竟然只带了百余骑相随。
刘晔在旁轻笑着提醒道:“看来这一次,曹兖州是出不了多少兵马了。”
听了刘晔这话,刘封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曹操肯定是带来的兵马不多,难以同军容显赫的徐州军相媲美。
于是,他干脆留在陈留城里,只带着百余骑兵相随,还能显出过人的胆略。
对此,刘封只能感叹,曹操这鬼心眼是真的多。
随后,刘封又暼了眼刘晔,好像自家这位也不遑多让。
刘晔倒是没啥感觉,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曹操的身上。
“来者可是刘封贤侄?”
别看曹操五短身材,身体还有些发福,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但他的声气却是相当雄浑。
只一开口,顿时气沉丹田,声震四方。
刘封隔了老远,就听清了对方的喊话。
“尔等不必跟来。”
刘封给随侍亲卫吩咐了一声后,一夹马腹,单骑驰出,直冲五里亭而去。
随身骑士在贾逵的带领下还想要跟上,却被刘晔所阻。
“不必,少主自有章法,尔等可静观其变。”
因为刘封事先吩咐过,他在离队之后,凡事以关羽为主,关羽之后为刘晔。
此时关羽不在,刘晔自然就有这个决定权。
再加上刘封刚刚也喝令他们停下,于是贾逵等人只能悻悻的跟在刘晔身边,看着刘封单骑驰入曹操所在之处。
入亭之后,刘封翻身下马。
凑近了看,曹操还真是有些胖啊。
这是刘封第一次见到曹操,心情还是很有些激动的。
这可是能和自己父亲齐名的枭雄,事实上还压制了自己父亲一辈子。
甚至到了最后,父亲也豁出一切,和眼前这位分了个胜负。
对方要是早死三个月,曹家说不得就成了袁绍第二,汉室大概率就能三造。
可偏偏这个五短身材,有些肥胖的枭雄,硬生生耗到了孙权背盟,二爷断头。
在给二爷操办完了丧礼之后,功成身退,溘然离世。
不论有多么不喜欢这个五短枭雄,有多厌恶他的残忍嗜杀,又有多痛恨他的诸多残民虐民之举。
但必须承认,他就是这个年代才能最强,格局最大,最具有浪漫气概的枭雄。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
除了那一位为了拯救华夏民族的圣者外,曹操堪称古典时代中,所有军事家中最会写诗赋的,也是所有诗人中最会打仗的一个。
“小子刘封,参见曹公!”
下马和曹操对视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后,刘封竟突然朝对方大礼参拜,神态尊敬,姿势标准,尽显尊崇之意。
曹操小吃了一惊,原本他以为刘封年少成名,又深入参与徐州军政,必然是个年少轻狂,张扬招摇的少年。
事实上刘封单骑驰入曹军阵营,下马之后又和他对视良久,他还以为自己猜对了。
却没想到,结局却是如此出乎曹操的意料。
刘封竟然对他很是尊敬。
曹操心中对刘封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刚刚的对视,他在刘封的眼中看出了尊敬,厌恶,钦佩,痛恨,感怀等多种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释然。
曹操并不知道,刘封的情感之所以会如此复杂,只是因为这是穿越了一千八百多年感慨。
不过当初刘封第一次见到刘备、关羽、张飞时,可比见到曹操还要激动的多。
毕竟刘备才是刘封的本命啊。
(本章完)
第220章 宴中小变
第220章 宴中小变
“贤侄,来何速也。”
曹操开口说笑道:“我本想趁机在此稍息几日,却不想贤侄如此之速。”
刘封笑着回答道:“曹公若是累了,可留在陈留休息数日,小侄不才,可为曹公先驱。”
曹操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色,这小家伙说话绵里藏针,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随即说道:“贤侄,你远道而来,我已在城中为你备下酒宴接风洗尘,可随我一并入城。”
刘封对此表达了感谢:“多谢曹公美意,那小侄稍后就来打扰。”
曹操有些疑惑的问道:“贤侄还有何事?可需某帮忙?”
刘封恭敬回答道:“曹公莫怪,封尝闻,吴子领兵时,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
“小子虽做不到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起为吮之。”
刘封认真回答道:“但最起码还是能努力做到兵卒先食,兵卒先眠。待小子安顿了士卒,全军将士都已进食之后,自会前往曹公处叨扰一二。”
说完之后,刘封朝着曹操拱手一礼,随后翻身上马,朝着自家队列疾驰而去。
曹操身后诸将俱是有些震惊,不约而同的去看曹操。
曹操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只是一脸赞叹的看着刘封背影,夸赞道:“刘备此子熟读兵法,且能以身作则,将来不可限量啊。”
“诸将,尔等当牢记今日之事。”
曹操说着回头看向身后一众部下:“十岁稚童尚知此理,尔等岂不羞愧?”
曹操这次带出来的可是他的精锐,先登乐进、大将于禁、宗亲曹仁、曹洪,只把夏侯惇、夏侯渊、韩浩等诸将留在了鄄城。
这些将领在曹操麾下战功赫赫,乐进几次先登,斩将夺旗。
于禁更是外姓之中,首次出任方面之将的心腹嫡系,昔日徐州之战中,就独领一军,拿下了广威县,让陶谦疲于奔命。
兖州内战时,他也成功的自西路出击,在须昌单独击破了高雅,占领了须昌县,有效的遮蔽了曹操主力军的侧翼,让其免去了侧翼之忧。
至于曹仁、曹洪,曹家的扛鼎之臣。
尤其是曹洪,虽然他能力的确不如曹仁,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废物。
实际上曹洪在万人级别的战绩是相当不俗的,也独立支撑起过一条战线。
在官渡之战这种决定性的大战役中,他不但没有掉链子,还有高光时刻,这其实已经是相当优秀了。
这些将领们对于曹操突然如此称赞刘封有些惊讶,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甚至连夸赞刘封的曹操,其实也并没有太深刻的想法,更像是借机点一点自己麾下的功狗们。
毕竟对方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刘封倒是没有撒谎,他只要在带兵时,都是等绝大部分士兵吃上饭了之后再吃饭,睡觉前往往都要巡视一遍部分营地,给士卒制造经常能够看见他的机会。
之前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威望不够。
现在虽然已经不需要这些来增加個人威望了,但他也已经养成了习惯,而且发现这一招还挺管用的,至少士卒们对刘封的好感与日俱增。
等大军开入城外的军营,点火做饭,士卒们吃上粟米时,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说好的午宴,干脆改成了晚宴。
刘封请二叔关羽坐镇大营,带着太史慈、张辽、高顺、潘璋等将前去陈留城中赴宴。
陈留虽然是陈留郡的郡治,墙头留下了不少战火的痕迹。
只是这些痕迹并非是曹军所留,而是西凉军所导致的。
陈留郡原本也是个大郡国,虽然比不上天下第一郡南阳郡,也不比隔壁的颍川郡,可陈留郡也是拥有八十六万人口的大郡。
董卓自然要主动出击,扫荡一下。
后来又经历了袁术和曹操争夺兖州的匡亭之战,这一系列战争都是在陈留郡内。
此时的陈留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整个城市死气沉沉,就像是眼下兖州的缩影。
也难怪张超当时逃去陈留城东南处的雍丘,也不在陈留固守了。
等到刘封带着太史慈等将入内后,曹操则立刻开宴。
这次宴会并非鸿门宴,确实就是一场表达曹操友善的接风洗尘宴。
刘封虽然酒量不错,但并不好酒。
礼貌上他还是很给曹操面子,并且主动敬了曹仁、曹洪等将。
宴会的气氛本来挺好的,可不知道曹洪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竟突然对着刘封发问道:“公子,洪有一事不明白,想要请教公子。”
刘封看向曹洪,此人身材肥硕,孔武有力。
一双眼睛跟曹操一样有些小,此时醉眼惺忪的看着刘封。
刘封放下酒杯道:“子廉将军有何事不明?可尽管发问。”
听了刘封的话后,曹洪当即说道:“吕布,恶徒也,张邈,叛徒也。刘徐州何以纳此二贼,更逼迫吾兄放走张超。公子可知此二人荼毒兖州,背弃吾兄,几置吾兄于死地乎?刘徐州堂堂一州方伯,岂可藏污纳垢,如此胡乱,恐为天下笑尔。”
曹洪这番话一出口,徐州军将这边立刻冷了下来,潘璋更是恶狠狠的盯着曹洪,只要刘封一个点头,他立马就能扑上去好好教训一番曹洪。
刘封神情不变,转头去看曹操。
只见曹操脑袋低垂,右手斟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刘封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哂然。
看来这事是曹洪主动挑头的,而曹操倒是乐见其成了。
看来是有人想试探我刘封了,那可就得好好回应一番了。
刘封于是挺直腰身,抬手遥指曹仁道:“曹子孝,禽兽也。”
随后,又将手指向于禁,接着说道:“于文则,畜生也。”
曹营主人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刘封竟然在宴席之上,如此辱骂曹营重将。
刘封却趁机继续说道:“此二人昔日荼毒我徐州,曹子孝一路破费县、华县、即墨诸县,每城必屠,此禽兽之举也。”
“于文则攻打广威,城克之后,寸草不留,此畜生之行也。”
“曹公乃是兖州之主,却放任部下重将行禽兽畜生之事,这莫非就是曹公兴复汉室,拯救苍生之愿?”
“在曹公心中,莫非只有杀光了天下人,才算是拯救了苍生?”
“若是如此,那家父宁可为天下人所笑,也不敢拯救苍生了。”
“无他,家父乃人也。”
“大胆!”
“住口!”
“小子安敢侮辱我主!”
刘封一番话,瞬间震惊了在场众人。
曹军众将又惊又怒,就连刚才醉眼惺忪的曹洪都瞪大了眼睛,一个个跳了起来,朝着刘封呵斥痛骂。
刘封身后诸将哪里忍得了这个,登时也跳了起来,朝着对面呵骂回去。
“贼子安敢!”
“狗贼敢做,还怕人说?”
“汝等想欺我家公子年少?瞎了汝等狗眼!”
太史慈和高顺第一时间就将刘封挡到了身后,张辽则眯起眼睛站在刘封身边,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伺机而动,目标却并非是对面的曹军诸将,而是上首的曹操。
唯有潘璋,激动不已。
看见刘封被太史慈三将保护住后,他甚至想直接冲过去教训一下对方,却被刘封拦住。
刘封转头去看曹操,却看见对方也在看自己。
刘封缓缓起身,朝着曹操行了一礼道:“多谢曹公款待,如今夜色已浓。”
刘封说到这里,特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环视了对面一圈,继续说道:“宴中诸将也已喝多了,况且明日还要赶路,今日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之后,也没有等曹操的回复,自顾自的转身就走。
曹军众将想要阻拦,却听见主席上曹操突然大呵道:“众将不可无礼,由公子回去歇息。”
说完之后,又朝着侧方喊道:“显定,你去送一送刘封,不可失礼。”
王必,字显定。
是曹操麾下的亲信老人,暂任兖州从事。
这次勤王,也被曹操给带了出来,刚才也在宴席之上,听见曹洪的问题时,就感觉要出事情。
果然,刘封年纪虽小,竟然完全不怕杀人如麻的曹洪,甚至理都没理曹洪,而是别过头指着曹仁和于禁的鼻子骂。
曹军阵营中的众将反应也是不一。
曹仁恶狠狠的目光刚从刘封身上收回来,就又投到了曹洪的身上。
别人不知道,曹仁却能猜到几分,曹洪这个贪财的家伙,一定是因为张超带着张家的财产跑了,才会对刘封发难的。
可刘封那个小东西,居然反过头来痛骂了自己和于文则。
这个认知当真是把曹仁给气了个不轻。
另外一边,乐进心里也是在偷乐。
他和于禁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在曹军阵营里,就没有几个人能和于禁处的好的。
于禁这个人总是特别死板,而且还会告黑状,让人防不胜防。
看见于禁被刘封指着鼻子骂禽兽,乐进脸上一脸愤怒,可心里实在是乐开了。
看着于禁那死板的脸,乐进只觉得可惜,可惜刘封没能把于禁骂怒了。
曹操缓缓起身,众将立刻看了过来,前者只是目光扫过众人,一下子,场中的气氛就僵硬了起来。
曹洪额头固然全是冷汗,可就连被骂了的曹仁、于禁,甚至是看笑话的乐进都紧张了起来。
好在曹操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朝着曹洪点了点,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另外一边,王必领了命后,赶忙追上了刘封,替曹操表达了歉意。
刘封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笑脸,似乎一点都看不见刚才的讥谑。
“王从事,莫非是初平三年,前往觐见天子的王必王显定?”
王必愣了一下,没想到刘封竟然连自己都知道。
“贱名不足挂齿,不意公子竟知我名。”
听了王必谦虚的话后,刘封却是客气的笑道:“那就辛苦王从事了。”
王必这人,可是曹操的死忠,最后也是为了曹家而牺牲了性命。
王必将刘封等人送出了陈留,一路上还赔了不少的笑脸,说了许多好话。
只从王必的反应来看,曹操显然是不想事情闹大。
只是他堂堂一个长辈,不好直接跟刘封道歉,而王必则敏锐的洞察到了曹操的意图,完成了曹操隐喻的任务。
在出城前,刘封转身告诉王必:“明日起我军会在陈留休整几日,等待后续粮草。待后续粮草到后,便会继续北上,至怀县渡口过河,还请曹公早做准备。”
徐州军这次北上,最大的优势就是水路畅通,可靠水路运送粮秣军械补给。
以东汉时代的补给效率,水路补给的损耗大约是每百里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而陆路补给的损耗则是惊人的几何增长,路线越长,损耗比越吓人。
三百里以内,损耗还能控制在百分之百以内,一旦超过了三百里,那损耗是几倍的疯涨。
只要路途够长,损耗率上千都很正常。
这就是水路运送的优势。
除了损耗比以外,水路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运送人力比。
同样一百石粮食,想要运送起来,陆路可能需要一百个壮劳力,或者是十头牛以及相匹配的大车加上十个车夫。
但牛的食量比人又大的多。
可水路就不一样了,一百石粮食最多只需要一条船,三四个船夫即可。
不用抽调壮劳力,就等于来年的收成和赋税。
刘备和刘封精心选择的道路,全程有水路依托。
这让刘封的军队无须携带大量的粮草,只需要士卒随身携带一两天的干粮,再加上辎重车队负重一周的粮食,随时都能得到补充。
比如七天到梁国,在梁国睢阳得到第一批粮食补充,随后继续出发北上,又只需要携带十几天的粮食,就能到达陈留。
而睢水就在陈留城外流过,刘备的水军明天即可赶到陈留,为大军进行补给。
分发粮食,修整器械、
最快两日后大军又可以继续出发。
而卸空的水军船只则可以原路返回彭城,装载新粮。
如此一来,徐州看似动员了四万大军,其实目前粮食消耗的增幅并不大。
因为真正的粮食损耗,其实仅仅只是水路运输上损耗的这一块。
毕竟军队在哪里都是要吃饭的,只要不开战,就不会额外增加伙食。
得到了刘封的安抚后,王必这才心中一松,赶忙大礼拜谢:“公子放心,必定将公子之言转告我主。”
刘封点点头,带着众将离开了陈留城,前往城外兵营。
出城之后,太史慈靠了过来,在马上抱拳进言道:“少主,日后切不可为如此危险之事。方才堂上仅有我等四人,实无护着少主杀出陈留的把握。”
刘封却是笑了起来:“老师过虑了,曹孟德此人奸诈狡猾,以利为先。只要能让他得利,你就是骂他他也不在乎,可你要是让他吃了亏,就算是笑脸相迎也无济于事。”
放在后世,曹操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许攸和许褚那场比武,不就是最好的注解吗?
同样是一句阿瞒,在官渡,换来的就是曹操的笑脸,在许昌,换来的可就是许褚沙包大的拳头了。
太史慈、潘璋跟随刘封时日已久,对于刘封早已经是十分信服。
张辽、高顺却并非如此。
张辽情商高,会做人,对于刘封这位刘备之子很是亲近,双方关系拉近的很快。
倒是高顺这个人,性直忠耿,不近酒色,在其他人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
可偏偏刘备父子不但没有因此疏远高顺,反而对他很是尊重,委以重任。
高顺表面不说,可内心却已视刘备父子为明主。
他之前的主公张邈,虽然重视他,但更多的却是看重高家的家世,从不听他的劝谏。
兖州之变后,张邈将高顺指派给吕布,让他跟随吕布作战。
他也屡建忠言,可吕布是什么人?
能听你高顺的?
况且高顺既不喝酒,也不好色,这一看就不是自己人啊。
吕布对高顺从来没有半点信任,而吕布麾下张辽、陈宫等大将,也都和高顺关系淡漠。
如今张辽和高顺一起被刘备纳入了麾下,作为两个旧日同僚,在徐州自然而然应该抱团取暖。
可张辽却对高顺热不起来。
实在是高顺的性情太忠直,而嘴巴又太没遮拦了。
“少主,太史将军所言有理。顺尝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主乃是明公嫡子,又是大军主将,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明明先开口的太史慈都闭嘴了,可高顺却开了口,只因为他觉得太史慈的劝谏是对的,而刘封的反驳是不纳良言。
对于这种事情,高孝父自然是忍耐不了,必须进言了。
张辽眨眨眼睛,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而潘璋则恶狠狠的盯着高顺,只觉得这厮有些讨厌,这是要逼着少主低头吗?
太史慈看向高顺的眼里也有些不善。
他是关心刘封的安危,才会出言劝说,刘封既然已经回答了,解了自己的心结,可你高顺这时候跳出来做什么?
而且还是拿自己顶在前面,若是少主虚心纳谏,就是这厮锲而不舍的功劳,若是少主发火,那就是自己首当其冲。
这厮心机竟如此之重。
(本章完)
第221章 董昭归徐
第221章 董昭归徐
刘封并没有察觉到太史慈、潘璋的想法,只是掉头朝着高顺道:“老师和孝父之言,俱是爱我,下次封定会注意此事,更为谨慎小心。”
刘封如此郑重其事的应承,让张辽惊讶,潘璋不忿,高顺心悦臣服,太史慈则心中泛酸。
不过太史慈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为人更是重情重义。
虽然对高顺的感官有些厌恶,但也只是想着日后要多防这心机之人一些,并没有生出任何打压之心。
对此,刘封倒也是全没在意。
此刻的他喝了酒,迎风又这么一吹,酒劲上涌,难免有些倦了,只想早点回营休息。
回了大营后才发现,关羽竟然还没睡,在大帐中边读春秋边等刘封。
看见刘封回来之后,关羽慈爱的关心了一番经过,对于曹营众将很是不屑。
随后一夜无话。
次日,曹操竟然主动回访徐州军营地,随身仅仅带了几骑扈从,不得不说,枭雄的胆色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尤其是曹操来了之后,跟个没事人似的,仿佛昨天晚宴上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不快。
这让刘封很是惭愧,这肯定是因为自己骂的还不够狠,下次还需进步。
逛了一圈之后,曹操还留在了徐州军营中用了午饭。
午饭时,他和关羽十分熟络,还聊起了往昔。
看来当初刘备跟着曹操去丹阳募兵时,关羽、张飞肯定也是跟在身边的了。
下午开始,粮船不断的到来,卸下大量的粮食,徐州勤王军得到了充分的补充。
但水路运送粮食,只能到达黄河为止。
不是说黄河还不如小河流管用,而是孟津以西至陕城以东这一段黄河,最为曲折,河道较其他地段要狭小的多,同时河水还十分湍急,危险度大大提高。
往常这里都要靠人力纤夫来拖行,而且还需要两岸的控制权。
可现在姑且不说征调纤夫,光是陕城在西凉军手中就绝了徐州军逆黄河而上的想法。
要知道西凉军的张济此时就驻军在此城中。
要是刘封敢逆黄河而上,那张济就敢在陕城让徐州军下黄河去喂鱼。
这也是为什么刘封肯一千石粮食找吕布购买书信,来收买张杨的最大原因。因为张扬所在的河内郡,已经是徐州军北上勤王的最佳路线了。
否则水军直接逆流而上,去大阳县接了天子就走,岂不省事?
非不欲,实不能也。
在陈留休整之后,大军就将继续出发。
只是这一次出现了两个小小的变故。
其中第一个变故,是刘封已经悄悄的将大军的指挥权转移给了关羽,由他来都督水陆全军。
第二个变故,则是曹操率五千人加入到了北上勤王的徐州军中,自此,徐州军摇身一变,成为了关东勤王军。
刘封把指挥权移交给了二叔,自然不是为了贪玩或是偷懒,而是打算轻装简从,先行前往河内,会见张杨和董昭。
趁着曹操还没和他的舔狗见面,先下手为强,给曹操松松土,要是能干脆刨了根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离别之时,刘封先去拜别了郭贡,随后又和关羽说道:“二叔,郭刺史对曹兖州素有成见,不必强行让他们见面。另外,二叔当对曹兖州多多提防,此人虽有英雄气概,却狡诈善谋,心机深沉,切不可小觑了。”
关羽捋须答道:“侄儿只管放心,汝之所言,叔父定会放在心上。”
这一次,刘封只是带了贾逵、董访和潘璋,潘璋所部交给副手统领,并两百扈从,直接在陈留登船,前往怀县。
据张杨的回信上说,董昭会提前到怀县等候,迎接刘封。
来接刘封的乃是周泰,其人稳重,性情忠谨,深得刘封喜爱。
刘封本心中最喜欢的还是高顺、周泰这样一心死忠,能力又强,而且还听话的将领。
高顺虽然屡有建言,但恰恰从这里可以看出高顺绝对不是一個蠢人,他极有战略眼光,而且看事很准。
当初臧霸灭了萧建时,高顺就劝说吕布不要出兵攻打臧霸。
因为这个时候,你赢了是本分,可万一输了,或者哪怕只是迁延时日,也会对吕布的威望造成不小的损伤。
可吕布就是不听,为了点蝇头小利,非要出兵。
这时候高顺又劝吕布既然要出兵,那就多带点兵马,确保必胜。
可吕布却觉得臧霸一个贼寇,八百兵马足够了。
最后结果果然跟高顺预料的一模一样,吕布是丢了面子折了兵,还一无所获。
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忠心耿耿,还亲自为吕布平叛,救了他一命的名将,也不知道吕布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信不过高顺。
上船之后,船只由睢水驶入鸿沟水,终入黄河,然后顺流而下数十里,转入沁水,踏入河北地界。
沁水逆流而上数十里,过了武德县后,怀县便历历在望。
本来刘封打算直抵怀县,却没想到董昭特地出城十里相迎,于是刘封不得不弃船登岸。
要不是董昭一行人车马挺多,还真就可能给错过了。
上岸之后,董昭已经下马恭迎。
任何人看董昭第一面,都会觉得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胖子。
但这个胖子却在黑化之后,成了汉末三大道德底线,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脚踩贾诩,力压程昱。
毫不夸张的说,大汉之死,负责人很多,前有汉灵帝,后有何进,暗中还有袁家。
可真正给大汉脖子上来一刀的,还得是董昭。
荀彧也算是因他这一刀,也间接死在董昭手里的。
都说荀攸、郭嘉、程昱、贾诩善于揣度人心。
可最得曹阿瞒意的,还是这位魏武帝的董(耿)弇。
正是董昭赤裸裸的“宜修古建封五等”,拉开了魏公大戏,也彻底告诉大家与官爵比起来,脸皮是啥东西?
“外臣董昭,奉我主之命,在此迎候公子。”
董昭态度十分殷勤,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只是那双小眼睛里始终波澜不惊,并没有多大的情感起伏。
“可是昔日河北静候贾琮的瘿陶县长董昭董公仁?”
董昭年轻时被举为孝廉,就任瘿陶县长,当时整个大汉朝贪腐横行,吏治腐败,而瘿陶县所在的河北冀州,更是重灾区,冀州郡县苟捐重敛,以至于民不聊生。
整个黄巾之乱中,就数青州、豫州和冀州最为厉害。
黄巾之乱扑灭之后,整个冀州处于群魔乱舞,贪官污吏们恨不能将前几年的损失全都给补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汉灵帝任命了当时有名的清廉能臣贾琮担任冀州刺史,整顿冀州官场。
贾琮的名气大到什么程度?
举个一个简单的例子,冀州总共有九郡九十九县邑,理论上有九十九个县令、县长。
等到听说贾琮来了之后,诺大的冀州,近百个县令、县长,跑了九十七个,只剩下瘿陶县长董昭和观津县长黄就。
这个观津县长黄就也是个熟人,他是豫州梁国睢阳人。
现任豫州刺史郭贡的别驾,此时正留在睢阳,接应刘备,为大军输送粮草军械。
由此可见,青年时期的董昭还是一个清廉治政的能臣。
可在袁绍麾下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一个大好青年俊彦,竟硬生生被逼成了一个腹黑政客。
袁绍当真是配不上这些人才。
因此,刘封对他老子的汉实亡于桓灵二帝是严重反对的。
汉末人才之所以能有井喷的现象,这和汉桓帝是密不可分的。
正是汉桓帝慧眼识珠,提拔了大量的能臣,廉臣,让贤能当道,才会使得灵帝时期涌现出如此之多的人才。
但凡灵帝是个守成之君,大汉的气数最少也能再续个五十年。
可惜灵帝是个破产版的嘉靖,比嘉靖蠢许多,却还比嘉靖更自私。
“不意公子竟对外臣的经历如此清楚。”
董昭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惊讶,在这个年代,不是细心缜密的调查,是绝对没有可能对董昭在河北的经历如此了解的。
看来这个刘封还真是看上自己了。
董昭的视线在刘封身后的董访身上掠过。
自己的弟弟看见自己后,明显有些激动,但碍于场合,不敢上前叙旧。
董昭冲着弟弟微微颔首,随后邀请刘封道:“公子,昭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为公子接风洗尘。”
刘封从善如流,两支队伍合流在一起,径自开进了怀县城中。
董昭的宴会并不算豪华,但也确实是尽了心力了。能够看的出董昭用了许多心思,在经费有限的前提下,做到了最好。
对此,刘封很是感激。
随后,刘封也介绍了自己这边的人手。
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竟然满是汉贼了。
贾逵乃是曹魏铁杆,虽虐我百遍而终不悔的死忠。
董昭是帮曹操打开魏国公大门的最大推手。
潘璋、周泰都是大魏吴王的心腹爱将,夷陵一战,功盖大魏。
刘封忍不住思考起来,自己一个汉室宗亲,铁杆汉粉,怎么身边全是反贼了。
哦,幸好我爹是忠臣。
酒宴之上,分派席位。
座次上,董昭请刘封坐了首位,本来自己想坐到下面去,却被刘封挽留在身边,坐了主客席位。
这样一来,也方便两人交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话题渐渐深入。
刘封突然开口询问道:“公仁兄非百里之才,当志在天下,缘何甘心居于张太守麾下?在下并非是非议张太守,只是他实乃是守户之心,并无远谋,眼中只有河内一郡之地,恐迟早会为人所平啊。”
董昭有些惊讶,刘封这番话可算得上是交浅言深了,对方就不怕自己透露给张杨吗?
刘封像是看穿了董昭心里所想,笑道:“公仁兄,我可是听说你在张太守麾下,为曹兖州做了不少事情啊。”
董昭小眼睛微微一缩,刘封再次给了他不小的震惊。
而且有了先前的铺垫,虽然刘封没有明说他为曹操做了什么事情,可只是点出了这一点,就由不得董昭不信了。
“曹公,乃英雄也,昭心生仰慕,做点举手之劳的事情,何须表功。”
董昭轻描淡写的想把话带过去。
刘封却听了直想笑。
你吃里扒外,用张杨的力量帮曹操谋利,还要表功?
你倒是表一个给我看看。
“公仁兄,家父刘玄德,亦是英雄也。”
刘封朝着董昭端起酒杯:“况家父还很欣赏公仁兄,视兄为王佐之才,不知公仁兄会否改变想法?”
董昭有些心惊,他早就料到刘备父子对自己很是欣赏,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赤裸裸的拉拢自己。
只是董昭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进了刘备父子的眼界的,又是哪里值得对方如此重视拉拢了。
看见董昭沉默不语,刘封却是继续说道:“袁本初好谋无断,不能用人,阿谀奉承之辈环绕左右,如公仁兄这般军政全才,却被投闲散置。”
“最为可笑之处乃是,袁本初既不能重用公仁兄,却又忌惮兄之能力,听信谗言,竟欲打压惩治公仁兄,此举犹如自断臂膀,愚蠢之极。”
董昭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封,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视当今诸侯之长。
可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了痛快的感觉,只觉得刘封这一番对袁绍的斥责羞辱直入了自己的心坎里。
“只是公仁兄,曹操与袁绍毕竟是盟友啊……”
听到刘封带着些许挑拨意味的话语,董昭忍不住心里的恶趣味,故意抬杠道:“曹操,英雄也,如何能久居人下?以我愚见,袁曹迟早反目,快则三两年内,慢则四五年。但终究会各行其道。”
“公仁兄此言有理,却非必然。”
刘封却是正色道:“曹兖州如今只剩下一州之地,又刚刚群起反叛,可谓军心不稳,民心不附。曹兖州恰恰英雄当世,如此情况之下,他如何能与袁绍分庭抗礼?”
董昭不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刚想开口,却又重新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刚刚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联刘抗袁。
可他就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却是反应了过来,刘封这是在跟他秀实力啊。
曹操想要脱离袁绍的联盟,都得转而结盟刘备,那不正说明了刘备实力不容小觑,值得他投奔吗?
经历了这一番口舌之争,董昭算是真正清楚了刘备父子对他的看重。
堂堂一州方伯家的公子,跟自己一个骑都尉谈笑风生,董昭可不觉得自己魅力有这么大。
况且刘封这一次北上勤王,恐怕很快就要崛起了。
当今天子的性格,董昭也是有所了解,就在去年,他还曾去长安拜见过,正好赶上了李傕、郭汜之乱,差点把命都给丢那了。
天子这两年,已经被西凉那帮武人逼迫到何种程度了。
刘封但凡只要能带兵出现在天子驾前,一个重号将军的名号可就跑不了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摸一下三公将军的边。
除此以外,刘封带来的徐州嫡系将领也将人人分功,各有名爵赏赐。
刘封只要运气不差,必定一飞冲天。
这样一位少年公子,竟然在这里逢迎自己,这让董昭有些如在梦中。
董昭知道自己其实是心动了,他甚至觉得就算投奔了曹操,恐怕也绝对得不到这样的重视。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投奔刘备呢?
更何况自己弟弟董访可是在张邈军中,而张邈眼下不但和袁绍有仇,也和曹操势如水火。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弟弟的关系,在曹操麾下再上演一波袁绍处同样的戏码了。
于是,董昭叹息一声,道:“昭才疏学浅,又为袁绍不容,幸得张太守收容,不得已,暂避河内。不论是袁强也好,曹弱也罢,都与昭无甚关系了。”
刘封闻言,心中登时一喜。
袁强,曹弱都和你董昭没关系了,只要你董昭不是死忠张杨,那不就只剩下我爹了吗?
于是,刘封试探道:“公仁兄乃是大才,只是无用武之地而已。若是公仁兄不弃,家父愿以郡守相许。”
郡守两千石?
董昭愣神了刹那,没想到刘备父子竟然真的如此器重自己。
徐州拢共才五个郡国,他竟然愿意许给自己一个。
董昭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热,眼睛都变得酸涩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上一次有类似的情感,还是在家乡被举荐为孝廉,出仕朝廷,准备为大汉效忠。
只是当时的情感,也远没有今日强烈。
董昭竟然有些慌乱了起来,只能自谦道:“昭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刘使君和公子如此礼遇?”
刘封却是越过席位,主动握住董昭的手,询问道:“公仁兄,封尝闻昔日君在袁使君处,钜鹿郡有乱,太守李邵和郡中仕宦认为公孙瓒兵力强盛,都想要归属于他,阴谋叛乱。袁使君属意公仁兄前往钜鹿,临行前曾询问公仁兄,御以何术,您可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吗?”
董昭愣了愣,这事确实是他人生得意的大事,只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名,正因为董昭举重若轻,轻而易举的就平定了一场全郡倒戈的大祸,反倒是显不出他的功劳来了。
虽然不明白刘封是何用意,但董昭却能肯定对方必是善意,于是恭敬的回答道:“昭当时曾言,一人之微,不能消众谋,欲阳与同议,及得其情,乃当权以制之耳,计在临时,未可得言。”
刘封听完,连连点头,随后郑重说道:“一人力微,众人力显,往日袁使君不能与公仁兄同心同德,实乃明珠暗投。封不才,也知公仁兄大才。当今天下,群雄四起,汉室倾颓。一人力微,众人力显,封愿与公仁兄合力,兴复汉室,平定天下。”
(本章完)
第222章 破产版江东
第222章 破产版江东
董昭这次是真有被感动到,他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刘封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这可是他三年前在河北袁绍那说的话,做的事,刘封居然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哪怕是为了这次接洽而特地准备的,也要远比袁绍、曹操强太多了。
“昭飘零半生,未曾得遇明主。今日与子升谈,始知知遇之贵。”
董昭叹息一声,整容正色,就在宴席上冲着刘封行了大礼。
刘封赶忙将对方扶起,顾不得堂中其他人的惊讶、疑惑之情,握着董昭的手许诺道:“公仁兄,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封愿与兄日久见人心。”
“日久见人心……好!昭亦是如此。”
说完,董昭双手举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向刘封劝酒,刘封欣然而饮。
拿下董昭之后,刘封心中窃喜不已。
自家老爹阵营中,忠义之人太多了,以至于死忠基本盘不太够用了。
像荀攸、陈登、二张这些人,其实都对汉室是有感情的。
这就需要高顺、周泰这些人去制衡。
可高顺、周泰只是武人,文士之中,也需要有人来制衡。
像董昭这种不惜亲自下场,写信和荀彧辩论曹操封公合理性的大佬,就很值得刘封下心思去拉拢招揽了。
可惜段煨离的太远,人在华阴县,中间还隔了弘农、陕城等张济的地盘。否则刘封还是相当希望能和段煨联系上,存点交情下来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段煨乃是昔日凉州三明,真正平定了困扰了整个东汉百余年的西羌战乱,居功至伟的大功臣段颎的族弟,更因为东汉三大底线之一,贾诩的妻儿老小,此时就在段煨处。
众所周知,拿捏了贾诩的妻儿老小,就等于拿捏住了贾文和。
只是条件不允许,当真是可惜了。
仔细算起来,贾诩这时候差不多有可能已经到段煨那了。
历史上也没详细记载,只是说献帝在弘农大败,大量百官被李傕活捉。
李傕本想活埋了这些大臣,为贾诩劝阻,之后就是贾诩投奔同郡老乡段煨,却被段煨提防的记载了。
“少主……”
董昭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为刘封所打断。
“公仁兄,你我乃是情投意合的同道中人,只管叫我子升即可。”
刘封这话也是出自真心,毕竟眼下还用得着张杨,就算挖了对方的墙角,也不是暴露的最好时机。
眼下把天子迎到了河南才是头等大事。
董昭小眼睛里满是笑意,刘封的心思叫他看的透透的。
其实刚才他这么称呼,其实也有点试探的味道,想看看刘封是不是会有所失态。
结果刘封的表现堪称优异,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多了几分信心。
“子升,明日前往野王,拜会张稚叔,切记不可示弱。”
董昭刚一改换阵营,就为新老板刘备父子筹谋起来。
“张稚叔此人欺软怕硬,畏威而不怀德,更管控不住手下军头。昔日吕布以武勇见长,始折服张稚叔与其相交,正是此故。”
很多人都知道张杨和吕布关系很好,甚至后来吕布为曹操围困在下邳时,张杨明明没有力量营救吕布,却还是动员了部队压到黄河边上,想给曹操施加压力。
甚至还因为这一举动引来了杀身之祸,结果把自己的小命都给填进去了。
不得不说,张杨对吕布真的是够朋友了。
董昭突然问了一句:“子升可知张杨与吕布为何一见投缘,结为至交吗?”
刘封摇了摇头:“实不知也,确有些好奇。”
张杨和吕布结交的相当奇怪,这一点光看史料,会觉得相当突兀,前后甚至有矛盾的地方。
正史上,张杨和吕布其实并非旧友,两个人虽然都是并州人,但一直没什么交情。
第一次相识,还是吕布被袁术赶走,结果在河内渡河,想要去投奔河北袁绍时,落入了张杨手里。
当时张杨的部下都想要杀了吕布,拿着吕布的脑袋去长安换赏赐。
张杨据说也是怦然心动,却非要问吕布该怎么办。而吕布这时候居然还真就给张杨出了个计策,说自己活着可比死了更有价值。
送个活吕布去长安,奖赏肯定要比一個脑袋多的多啊。
张杨一听,竟然觉得吕布说的有道理,居然把吕布给保护了起来。
“张稚叔虽贵为河内太守,但其根基始终不稳,麾下杨丑,眭固两将手下兵马众多,分据东西。杨丑是河内本地豪强出身,家族在河阳县、轵县很有势力,家族部曲有两千人之众。”
董昭继续给刘封介绍道:“而眭固则是黑山贼余孽,昔日曾与于毒、白绕齐名,在东郡决战时,黑山贼中了曹操围魏救赵之计,为曹兖州大败之。眭固因此逃至河内,投奔了张杨,麾下也有两千多老贼,势力强悍。”
听到这里,刘封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难怪张杨要拼命给吕布找活命的机会了,其实张杨这也是给他自己找顺坡下驴的机会。
张杨的河内军,本质是小型化的豪强联军,张杨只是联军首脑,下面最大的山头就有本地豪强杨丑和逃来投奔的黑山贼余孽眭固两个。
更可怕的是,这两个山头,哪一个的实力都不比张杨逊色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张杨别说一言九鼎了,甚至得反过来看部下的脸色。
这也就难怪张杨这种明摆着隶属于袁绍外藩位置的河内小军阀,手底下人居然想用吕布的脑袋去跟长安卖好了。
要知道河内郡可就紧贴着魏郡,河内郡和魏郡的交界处,距离邺城只有二三十里地。
袁绍的影响力甚至轻而易举的就能覆盖整个河内。
可本地豪强杨丑的位置却在西边,是直面西凉军的第一线,杨丑出于自保的心理,也不想得罪西凉军太深。
而眭固虽然投奔了张杨,可他毕竟是袁、曹联盟的手下败将,心里也不可能没有气,能恶心下袁绍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这时候的吕布可是袁家的恩人,替袁绍报仇雪恨的功臣。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张杨这个袁家外藩的手下,竟然一致要求张杨把吕布送去长安,而不是邺城。
没有董昭的这一番解释,刘封只会觉得奇怪,现在则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难怪张杨明明一副心动的样子,却始终要问吕布怎么看了,可见张杨再蠢也知道,手下这群人是存心在给自己挖坑啊。
于是,在吕布提出一个看似可笑的下台阶后,张杨立刻顺坡下驴。
紧跟着,吕布就神奇的出逃了,不但本人逃跑成功,还带着自己的赤兔马和一众亲随成功脱逃,北上邺城,投奔袁绍去了。
更神奇的就是,吕布明明是逃跑的,却和张杨成了至交好友,甚至在日后被袁绍追杀的时候境遇下,居然还敢去投奔之前要把自己绑了送长安的张杨。
张杨畏威而不怀德,其实也是一种无奈。
手下的军头都不服他,他当然只能畏威而不怀德了。
刘封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却问道:“公仁兄,既如此,要不小弟就在这怀县休息一下,等我二叔率领大军到时,再一同前往野王?”
“非也,非也。”
董昭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双下巴晃的飞起:“昭之意,乃是子升可以稍稍跋扈一些,尤其是面对张稚叔的那些部将们。”
刘封有些恍然,试探道:“若是我对杨丑、眭固不假辞色,甚至恶语相向,会不会更好一些?”
“过于刻意反而不美。”
董昭摇摇头,调笑道:“子升不会是过于君子,不会嚣张跋扈吧?”
刘封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公仁兄所言,封已尽知也。”
随后,董昭又给刘封介绍了一些河内的情况。
杨丑和眭固只是最大的山头,下面还有不少地方派,这些人最过分的已经是听调不听宣了,好点的还会每年年节时,来朝觐一次张杨。
听完这些情况后,刘封只有一个感想。
这河内简直就是个破产版的江东孙家啊,只是张杨的能力比起孙权来,要逊色太多了。
也难怪日后翻船那么快,还死于手下将领之手了。
是夜,宾主俱欢。
次日上午,众人自怀县出发,朝野王而去。
野王也是在沁水边上,再加上董昭的人马也不多,索性直接上了船,继续走水路北上野王。
不过这样一来,董昭带来的车马就都得留在怀县,让人慢慢赶回野王了。
这倒是让刘封想起来一件事。
“公仁兄,我州若是想要购买战马,不知河内、河东是否可以供应得上?”
此时的幽州、凉州和并州、堪称中原的三大战马产地。
这三个地方出产的战马,不论是品质还是数量,都冠绝大汉。
现在辽东的交易通道已经打开了,这次来河内,刘封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打通一下并、凉的交易通道。
河内可以承接北边并州的马匹商道,同时他旁边的河东更有价值,不但本地就产马,而且还能同时获得凉州和并州的战马输入。
在这两个地方,战马的价格比中原便宜太多了,而且因为势力的分散,也要比辽东的战马价格便宜许多。
辽东八万钱一匹,而且还得是用霜交易的一等马,在这里可能也就值个五、六万钱,要是用霜、雪盐交易,甚至能把价格打的更低。
唯一的难处是,货比较散,量大不太好收到足够的货。
听到这话题,董昭的神情顿时有些阴冷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他开口道:“今年冬天干旱无雪,若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明年必定又是一个旱年。”
经董昭这么一提,刘封也想起来了,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整个关中大旱,就连旁边的河内也受到了牵连,粮食减产严重。
“明年若是河内也遭了灾,徐州若有余裕,或可助河内一臂之力。”
刘封叹息一声,到时候只能自己吃点亏,让河内、河东拿战马来换粮食吧。
船只的速度要远远快过陆路,仅仅只是两三天的功夫,野王城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野王可是历史名城,是战国七雄中的韩国仅次于国都的重镇,为连同上党,河南的交通要隘。
后世有云:拔野王城,上党往来路绝。
可见野王之重要。
河内郡的郡治虽然在怀县,但因为野王位置极其重要,再加上野王城墙高大,防御设施完备。
因此张杨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野王,很少会去怀县。
登岸之后,张杨已经来到岸边相迎。
张杨是个典型的并州武夫,身材孔武有力,双脚有些罗圈腿,但底盘稳固,一双大手蒲扇似的,隔了老远就大声叫喊起来。
“来者可是刘子升?公仁何在?”
听见张杨的叫喊声,董昭灵活的从刘封身后钻了出来,朝着张杨遥遥拜道:“回禀府君,昭之身侧这位,正是刘公子。”
最早公子是指诸侯之子,后来扩大到尊贵人之子,到了汉朝之后,也曾有一段时间比较多的用来尊称三公家的子弟。
但很多两千石家也会被称为公子。
刘备此时已经是建忠将军,领徐州牧,拜广陵县侯,刘封这个公子还算得上实至名归。
“小子封,拜见张府君。”
刚离开河岸,刘封就冲着张杨大礼参拜,直把张杨喜的合不拢嘴。
“刘公子快快请起。”
张杨上前搀扶,一双大手小心翼翼的,深怕捏疼了眼前的少年。
对于刘封的礼重,张杨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严格意义上来说,张杨并不是单纯的武人出身,他同时也是士族子弟,这一点在边疆中非常常见。
诸如公孙瓒,刘备,鲜于辅、阎柔等等,都是这般情况。
也因此,边地士族会被中原士族广泛的瞧不起,沦落到士族中的底层当中。
况且张杨生长于边地,喜好武艺是很正常的事情,自然而然看起来也像是个武夫了。
可不论如何,张杨能够在年轻时,便以武猛从事的身份拜入并州州府之中,然后又能为何进所看重,发派去河内并州招募精锐劲卒,可见他家在边地还是很有实力的。
只可惜张杨本人的藩镇之路走的是相当坎坷,刚开始时,就南匈奴给摆了一道,惨遭南匈奴单于挟持,险些连命都给丢了。
后来攻破了度辽将军耿祉军,张杨声势复振,还因祸得福得到了河内太守的职位,这时候张杨其实已经开始精分了。
他明面上是董卓的人,可暗地里却是和河北袁绍暗通款曲。
这也是张杨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可随着天子东归,张杨麾下的两大山头之间的意见相左的厉害,互相之间越来越敌视对方,弄的张杨头疼不已。
本想着勤王一把,来弥合一下麾下的分裂,可势单力孤,也担心自己被白波贼们给吃了。
可不巧了,谁能想到刘备隔了那么老远也想要勤王,这可把张杨给乐坏了。
刘封恭敬礼毕之后,又开口道:“府君乃是与家父一辈的英雄,若是府君不弃,可直唤我名。”
“好、好啊。”
张扬连声叫好,故做沉吟之后道:“既如此,那你我就以叔侄相称。”
随后,张杨给刘封介绍起了他身后的诸将。
第一位的就是杨丑,河内本地的士族豪强,部曲两千人,可谓兵强马壮。
张杨最后就是死在这位手里。
杨丑目前的倾向还不太清楚,可他历史上是极力倾向于曹操的。
吕布被围的时候,杨丑劝说张杨不要营救吕布,张杨不听,于是杨丑就干掉了张杨,然后想带着整个河内郡归附曹操。
刘封已经和董昭商量好了,并不打算给杨丑、眭固等人面子。
可没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杨丑竟然对着刘封行了大礼。
“外将杨丑,见过刘公子!”
杨丑身材不高,中等个子,而且还有些干瘦,完全不像个武将,反倒像个文士。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杨家在河内算是正在士族化的豪强,因为家族没有经学传承,也没有官方背景,只有给大士族当狗。
也就是现在世道乱了,兵强马壮者已有恃武成骄之状。
杨丑有部曲两千,这就是他能够在张杨面前耀武扬威的底气。
“哦?原来你就是杨将军,久闻将军大名,只是封有一言以告将军。”
原本刘封以为会看见一个不服管教的悍将,却没想到杨丑竟然对他很是恭敬。
不过即使如此,刘封也不会轻易改变既定的方针。
杨丑恭敬的询问道:“不知公子何以教丑?”
刘封不屑的冷哼一声,当着张杨的面说到:“封尝闻,为人臣者,德行为首,忠心次之,才能又次之,可见忠在能上。将军既为明府爱将,当以忠孝为先,事君以忠。”
刘封这番话其实已经相当过分了,哪有初次见面就指责对方不够忠君的,这简直和指着对方鼻子开骂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张杨在旁都看呆了,不过心里却是有些暗爽,只觉得刘封的话句句说到他心坎里了,帮他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只是张杨有些担心杨丑的反应。
不论如何,刘封是客,而且还是帮自己说话,虽然不合礼节,但张杨心里还是承对方情分的,完全没有觉得这是刘封在多事。
可见张杨这个人,本质还是厚道的。
可问题在于,张杨也控制不住他手底下的人啊。
杨丑好心跟着自己来迎接刘封,却被对方一顿教训,而且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杨丑就是当场翻脸都不为过。而张杨最头疼的就在于,杨丑还真不会给他面子,忍受这份屈辱。
(本章完)
第223章 河东闻讯
第223章 河东闻讯
“公子教诲的极是,丑日后定当以公子之言勉励自己。”
让刘封、张杨,乃至于董昭都没想到的是,杨丑居然唾面自干,不但没有翻脸,甚至还表态要遵循刘封的教诲。
这让张杨、刘封、董昭都看呆了,不知道杨丑骨子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刘封却是没想到,四万大军的威慑力是何等之大,更重要的是,能动员其四万大军,横跨豫、兖、司隶三州来到河内郡的实力。
杨丑不是傻子,他敢和张杨叫板,是因为张杨手底下的嫡系部队也不过三千来人,单单他杨家就有两千人,而且他还是河内土著,河内的那些小军头自然跟他更为亲近。
况且张杨虽孔武有力,但为人却有勇无谋,而且没有什么名气和战绩,如何能威慑得住这帮土著。
原先双方关系还和睦一些,可自从张杨收容了眭固这群黑山贼之后,杨丑等本地派和黑山贼自然是势如水火。
张杨的端水水平又不行,黑山贼眭固的加入不但没能让张杨变得更加强大,反而令三方之间的裂痕自然是越来越大。
历史上杨丑就积极靠拢曹操,想要为曹操献上整个河内郡,却为眭固所杀,最后这份功劳落入了董昭的手中。
而眭固因为曾经被曹操所败,对曹操恨之入骨,因此积极靠向袁绍。
小小一个河内,被撕裂成三派,如何能不自败。
眼下刘备势大,曹操势微,杨丑会舍弃曹操而选择刘备,其实也并不难理解。
因此,哪怕在被刘封冷淡对待之后,杨丑不禁不以为意,相反还主动牵来一匹好马,殷勤道:“丑闻公子乃自水路而来,料想未必能有马匹随侍,故此挑选出这一匹良驹,想要进献给公子,以做代步之用。”
刘封一时之间没能想通杨丑为何如此,但本能的觉得不能再下杨丑的脸面了,否则恐怕张杨都会觉得不对劲。
因此,刘封脸色转暖,拍了拍战马的脖子,赞叹道:“好马。”
杨丑干巴巴的脸庞立刻绽放了开来,宛若一朵干瘪的菊:“公子喜欢就好。”
刘封冲着杨丑点点头,让后者心头一喜,随后又掉头去看张杨道:“小侄这也算是借了叔父的光,如此,小侄就却之不恭了。”
张杨哈哈大笑起来:“也是巧合,我也给贤侄备下了一匹好马,只是不如文美找的这匹。”
此时,张杨身后另外一个魁梧大汉也笑道:“确实巧了,固也为公子准备了一匹好马,公子可不能厚此薄彼,只收了杨将军的好马啊。”
这大汉开口的时候,杨丑脸上闪过一抹痛恨,旋即消失不见。
恰好张杨介绍道:“此乃是我河内大将眭固,字白兔。”
原来此人就是眭固,日后为张杨报仇,杀了杨丑,还想带着整个河内投降袁绍的黑山贼。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杨丑名字里有個丑字,人还真挺丑的。
可这眭固居然字白兔,整个人却魁梧的跟个人熊似的,就有些过分了。
刘封冲着眭固也点了点头:“眭将军客气了,既是如此,那在下就都收了,稍后封有所馈赠,聊表心意,还请叔父和两位将军莫要推辞。”
张杨哈哈大笑,一口答应了下来,而杨丑和眭固也凑趣的感谢了几句。
一时间,气氛竟然变得和谐了起来。
随后,在张杨的引领下,刘封等人跟他入了野王县,住进了特地为刘封准备的大宅中。
当晚,张杨宴请了刘封,出席宴会的还有张杨的长史薛洪,亲将繆尙。
当天晚宴上,刘封趁机送上礼物,并给杨丑和眭固也奉上了谢礼。
这珍贵的礼物,自然是好用又好吃,堪比黄金,人见人爱的霜了。
第一次尝到霜,张杨、杨丑、眭固三人平生第一次有了同样的反应,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味,比蜂蜜还甜美,却又纯净无瑕。
之前刘封说要奉上谢礼的时候,三人都不曾重视,现在才意识到刘封这谢礼有多大的分量。
杨丑、眭固心中暗自叹息,不愧是中原强藩,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刘封看准机会,趁热打铁,提出想要和张杨交易马匹的请求。
张杨略一沉思,长史薛洪悄悄给了他一个眼色,使他发现杨丑和眭固已经频频去看刘封了。
张杨心中一惊,知道这俩家伙也动心了。
于是,张杨一发狠,赶忙抢先道:“贤侄,河内地处要隘,想要马匹还不容易,月内当筹战马三百,以资贤侄。”
刘封登时大喜过望,这老叔叫的不亏。
张杨这一口气许出了三百匹马,这最差也得是二等马,能够冲锋陷阵之用的。
三等马你好意思叫战马吗?
不过这数字对张杨来说也不算什么大数字,毕竟河内是通往并州和河东的要道,真的是不缺马匹。
远的不说,野王城里就有一个小型的马市,里面就有不下百匹的马匹。
况且河内这两年粮食收成并不好,张杨也觉得养着的那上千匹战马有些吃力了,如果能够以一个不错的价码脱手一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杨丑竟然无视张杨的话,跟着说道:“公子,丑不才,也愿追随府君,以附骥尾,丑也可筹战马百匹。”
杨丑话音刚落,眭固大笑了起来:“公子,俺不如杨将军那般会说话,但俺白兔也能为您筹马百匹!”
一顿饭,来了五百匹战马,刘封自然喜出望外。
可一想到要拿出来的代价,就有些牙疼了。
这些人要是肯收霜还好,若是要粮食,那可就有些肉疼了。
随后众人兴致勃勃的商议起价格来,最终约定,一等马五万钱,二等马两万钱,霜、粮食、财帛三分。
不过河内粮食的价格可比徐州贵多了,同样是粟米,徐州眼下已经涨到了两百五十钱一石,可河内这去年的价格就已经高达三百五十钱了,今年早就破五百了。
张杨等人其实并不想要财帛,霜保值坚挺,粮食又节节见涨,唯有财帛,日益贬值。
可刘封也不肯吃亏啊,硬是提出三分议价,张杨他们也只能答应。
最终,众人约定以五百钱一石粟米的价格约定了交易价格。
虽然明年粮食价格会更贵,但凡事不能只看眼前,更不能把好处吃绝。
况且如今购买的战马,回去就能训练骑兵。
可明年买到的战马,大概率是掉了膘的,人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细粮喂养战马。
这些马匹带回徐州,不好好养养,根本派不上用场,甚至有些恢复不过来的,就只能当成三等驮马使用了。
当夜,又是一场欢宴,众人尽兴而归来。
在回去的路上,刘封将贾逵招上车来。
此时他身边只有贾逵、潘璋和周泰三人。
董访跟着董昭走了,这年头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兄弟俩能再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刘封如何会做恶人,索性让董访跟董昭一起回去,好好团圆一下。
“梁道,你对今日有何看法?”
刘封虽然有些疲倦,但他依旧正坐在车中,以示对贾逵的尊重。
贾逵此人,性情刚直,别看他是曹魏铁杆,就觉得这人油滑。
他和老前辈董昭、儿子贾充还真就不是一路人。
历史上的贾逵可谓是胆大包天,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孙权攻破宛城,生擒庐江太守朱光。
这曹操能忍?
当即决定起兵南下,教训一下孙权。
可当时天气已经进入雨季,古代雨季行军,那苦难不是现代人能想象的,而且极其容易出现传染病。
整个军队都生出了抵触的心思。
曹操是什么人,能惯着下面这些士卒?
他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善抚士卒,对他而言,这不过就是消耗的工具而已。
曹操笃定后面肯定会有人要来劝谏,于是先一步下令,但凡有谏者,立刻处死。
其他人看见了这命令之后,全都缩了回去。
唯有贾逵,直接犯颜进谏,力劝曹操休兵以待天时。
曹操的刀子,连曹家自己人都怕的。
贾逵这胆色如何,从此事之中,可见一斑。
换了老前辈董昭或是他儿子贾充,别说劝谏了,估计人就不会在曹操周围一百米内。
贾逵是真心认为曹操乃天下之望,才会如此支持曹家的。
可惜他是真的看错人了,也错付了主公。
面对刘封的问题,贾逵只是有些不屑的吐出了四个字:“攀附小人。”
“哦!?”
刘封来了兴趣,追问道:“梁道何以如此认为。”
贾逵虽然有些惊讶刘封为何会这么问,却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少主,杨丑、眭固,不外乎是慑于我徐州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彼辈自以为拥众数千,就可割据一方,当真可笑之极。”
“原来如此。”
刘封有些恍然,他和董昭可能都把问题给想复杂了。或许杨丑和眭固当真就是害怕了,震慑于关东勤王军的威势,这才屈膝讨好于他。
如果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很合理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刘封大笑起来,随即将此事放下。
接下来的时日里,张杨固然是连续邀请刘封赴宴,但刘封的重心却是筹措车马。
这一路走来,到了河内之后,可就再没有全程的水路优势了。
按照刘封的计划,自济水入河内,逆流而上,到沇水后,最终可在原乡县卸货,走陆路出箕关沿着王屋山向西北前进,最终到达河东。
这也是历史上张杨输送粮食去河东,以及天子最后去河东的路线。
这条路最为好走,能通车马,而且也没有绕路,自然是为上上之选。
之前刘备就以书信恳请张杨多备车马,这位也确实认真办了。
刘封则尽力再筹措一些车马,同时将他们调集往原乡县,准备接应粮草。
七天之后,关东勤王军开始抵达河内。
按照刘封送回去的书信指示,关东勤王军以一个校两千人的兵力进驻原乡县这个粮食后勤中心,这是大军命脉所在,不容有失。
此外,大军将会在河内河阳县,也就是杨丑老巢登陆。
那里距离箕关最近,历史上汉献帝也是从这里渡河,前往洛阳的。
自此开始,徐州水师分为两部,一部继续输送粮草,另外一部则在黄河上驳送关东勤王军。
总共需耗时十天左右,部队将全部抵达箕关,粮食也开始正常输送。
一月初,关东勤王大军中又增加了张杨一路三千人。
此时关东勤王军辖徐州军关羽(欠一校部,调往原乡县)、太史慈、潘璋、张辽、高顺一万六千人,豫州郭贡三千人,兖州曹操五千人,河内张杨三千人,共计两万七千人。
水军六千人,维系稳固后勤补给线。
此时的关东勤王军声势大涨。
郭图领着五千兵马在邺城外三十里处踌躇不前。
他其实确实是想迎奉天子的,可袁绍却是铁了心的不认献帝,因此郭图也只能悻悻作罢,看着刘封在隔壁河内兴兵誓师。
一月开始,大军再次行动起来,以潘璋所部为先锋,全军开始出箕关,顺着王屋山西北而行,准备绕道闻喜,迎接天子。
就连隔壁的天子和白波贼们也听到了关东勤王军的消息。
当钟繇悄悄的将刘备远隔数千里之遥,兴义师,甘冒严寒,北上前来护驾,已经抵达隔壁河内,不日即可前来河东的消息告知了天子。
天子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赞叹刘备不愧是汉室宗亲,忠心可昭日月。
其实只要懂点军事的人,都知道冬天行军,对于士卒和后勤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好在刘备这次出兵也是取了巧,一来沿途所过之处,都是中原。
虽然几经战乱,人口锐减,但县城屋舍依旧留了下来,这大大有利于一路上的行军避寒。
二来因为干旱,天气虽冷,却无雪可下。
这对于农民和来年的收成是一个绝望的暗号,可对于冬日跋涉的军队来说,却是一个大喜的好事。
因此,关东勤王军虽然冬日跋涉,却并没有出现太多的伤病减员,而且大部分还都及时归队了。
这些事情,天子和钟繇并不知道,他们只看见了刘备心系天子,不惜冬日出兵也要尽早响应天子的勤王诏令。
这如何能不让天子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啜泣了片刻之后,天子询问钟繇道:“钟卿,刘卿如此克己奉公,唯朝廷之命是从,朕当厚赏之。”
钟繇却是劝说道:“陛下,刘卿尚未至安邑,还请您再忍耐些时日。”
天子停留于河东的这段时日,堪称是群魔乱舞。
批量大甩卖杂号将军、裨将军、偏将军、中郎将和校尉外,白波贼们还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天子的“热爱和拥护”,让天子刘协感觉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再加上因为刘封所造成的改变,使得张杨没有给天子送来粮食。
这样一来,安邑的粮食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之前天子和随行的官员宫人好歹还能吃个饱饭,可最近开始,粮食供应更加紧张,就连三公九卿都只有薄粥度日了。
也是这个原因,天子刘协现在格外期待徐州的勤王军尽快出现,好接他东归洛阳。
只是天子也知道,钟繇说的很对。
他想要东归,可白波贼却已经变成了昔日的西凉武人。
他们只想把天子掌控在手中,丝毫没有护送天子继续东归,前往洛阳的意思。
光是十二月,杨奉等人就回绝了天子再三请求的东归提案,摆明了就是要把天子扣留在河东了。
天子这边都得到了消息,白波贼们自然更不会不知道了。
白波贼四将分别是杨奉、胡才、李乐、韩暹。
这四位中,杨奉地位最高,是兴义将军,假节,开府如三公,录尚书事,总领朝政。韩暹次之,为征东将军,假节、开府如三公,胡才为征北将军,领并州牧,假节、开府如三公,李乐为为征西将军,领凉州牧,假节、开府如三公。
三人与杨奉同参朝事,共同执政。
这属实是名爵大甩卖了。
之所以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个人都没能混上重号将军,实在是因为重号将军全满了,而且还都是实权派,比如左将军袁术,右将军袁绍,前将军公孙瓒,后将军郭汜。
此时的白波贼们,只觉得志得意满,天下尽在我手。
如果说李傕的凉州武人集团在内讧之前,还少许干点人事的话,那么现在的白波贼是一点人事都不干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大恶较少,小恶不断。
虽然没有随意杀戮百官,故意打压天子的举动。
但这些白波贼是彻头彻尾的底层出身,最高的身份也不过是地方豪强,放以前哪里能见得到天子。
因此,“感动”之余,他们也想要报效天子。
像杨奉、韩暹他们手底下的将校,报效的方式就是提着酒肉大咧咧的来找天子喝酒,大家地上一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本章完)
第224章 进驻闻喜
第224章 进驻闻喜
地位更低一点的,就天天围着篱笆子看天子早朝,还时不时的朝文武百官扔个石头助助兴。
只可惜这样的报效,天子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无时无刻的不念着东归,可几次三番的和白波贼们提议东归洛阳,却都被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
眼下听说关东那边的强势诸侯竟然带了三四万兵马来河东迎驾了。
白波贼们感觉不对劲了。
于是,杨奉为首,四个人凑一块儿议论起来。
可说是议论,四个人凑一块也就八个耳朵、眼睛、四個鼻子、嘴巴,唯独没半个脑子。
你看我,我看你,硬生生半天憋不出一个主意来。
“你们就没点办法吗?”
杨奉也是急眼了,因为他的地位最高,位比三公,不但能开府,还能录尚书,这可是参与朝政最重要的头衔,其他三个可没这头衔。
因此,杨奉的心情最为急迫。
看杨奉急眼了,胡才犹豫了下,开口道:“要不咱们往北边跑?去平阳躲躲?”
“胡闹。”
韩暹摇头否决道:“这才多远的事儿,刘备大半个中原都过来了,能怕这几步路?”
平阳在河东北部,距离安邑县百多公里,确实不算远。
“那再往北走走?”
李乐倒是觉得胡才的主意不错,既然离的近,那就走远点。
杨奉却摇头否决道:“再往北可都是匈奴人和鲜卑人了,而且我们有那么多粮食折腾吗?”
听到前半句,李乐和胡才还想反驳,可后半句却让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眼看着旱灾又要来了,去年的收成本就已经十分糟糕了,可现在来看,夏收估计要绝收,没了粮食,别说跑路了,就是想守城也办不到。
胡才狠劲发作,叫嚷道:“那怎么办?既然走不成,那就只有打了?”
李乐也猛的站起身来,附和胡才道:“打!谁想把天子抢走,咱们就跟谁打到底!”
杨奉看见胡才和李乐的反应,有些意动,但又下不了决心。
毕竟能混到这位置上的,全靠手里的兵马。
真要把兵马打光了,那谁还认他这个兴义将军。
于是,杨奉朝着韩暹问道:“博阳,你怎么看?”
韩暹牙一咬道:“天子是咱们一路血战得来的,凭什么让给刘备,他要是老老实实的,那咱们也可以分他一杯羹,要是他想独占天子,说不得只能做过一场了。”
听完韩暹的建议,杨奉一拍案几:“就这么办!等刘备来了,咱们以礼相待。只要他不提带走天子,要官给官,要爵给爵。可如果他想要带走天子,那就跟他打到底!”
“好!”
韩暹、胡才、李乐一起大声应道。
杨奉这边会如此决断,也是有其迫不得已的原因。
他们毫无根基,唯一算是他们活动范围的也就是河东郡。所以他们本能的反感离开河东的提议,就好比野兽不想离开安全的洞穴一样。
可杨奉等人也清楚,他们的粮食根本撑不过今年,甚至连年中也撑不下去。
这让他们面对刘备又有些心虚,才会最终做出这么个四不像的应对预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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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五日,太史慈为先锋出箕关,顺着王屋山一直向西北前进,大军以张辽为接应,曹操、关羽、潘璋、张杨、郭贡、高顺等部依次进发,正式踏入河东境内。
刘封所选择的道路,就是自古太行八陉中的轵关行。
起点为轵县,通过箕关,入运城盆地。
太史慈所部战力大增,刘封原本就是安排的人等战马,这半个月,在河东筹集到了战马五百匹,尽数拨给了太史慈所部,使得太史慈所部的骑兵暴增到千余骑,速度大大增加。
只是三日,就出王屋山,正式进入河东盆地。
在地图上,别看河东和河内几乎是紧挨着的,可其实交通并不便利。
陆上交通要么得穿过王屋山,要么就得沿着王屋山走黄河边的狭长通道。
最方便的还得是走黄河,可三门峡一带又十分危险,还必须要掌控河对岸的陕城。
整个河东郡,被王屋山,黄河以及北边的吕梁山、太行山,包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河谷盆地。
而在后世,这个河谷盆地被分成了两块,分别叫运城盆地和临汾盆地,前者是关羽的故乡,后者则是徐晃的故乡。
太史慈进入的,就是前者运城盆地,也是关羽的老家。
从大地理版块上来说,其实河东盆地和关中平原理应是一个整体,却被黄河硬生生分开。可偏偏到了冬天,黄河又有结冰期,在冰期时间里,这两块平原又会连成一体。
而河东盆地对于整个关中平原,又有着高度优势,居高临下,俯瞰关中。
北遏并州,东交河内,西瞰关中,南依黄河。
在地理上,河东自古就是关中的爸爸。
春秋战国时期,魏得河东,压迫的秦国险些亡国。
秦得河东,打的三晋溃不成军。
刘封本人对这次轻而易举的北上河内,进入河东,是相当惊喜的,自然也生出了得陇望蜀的想法。
要是能够趁机把河东、河内两郡拿下,然后以此为基地,不论是向河南尹发展,还是向关中扩张,都是相当不错的战略。
可冷静下来之后,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这个计划。
无他,关中没有价值了。
这时候的关中,人口都快死绝了,河东也被祸害的不轻,只留一个易攻难守的河内,独木难支啊。
况且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是,如果要想精英河内、河东,那自己就必须留在河内。
自己一旦离开了老爹,万一老爹忠义上头,不好好的南下去取扬州,光给天子打白工了,那自己在河内这点收益,远不如老爹糟蹋掉的力量多了。
太史慈出了井陉之后,按部就班的留下步兵守住道口,亲自带着骑兵奔袭闻喜县。
守住道口,就立于不败之地。
以关东勤王军的硬实力,河东白波贼想要堵住刘封他们的唯一机会,就是封死轵关陉的出口。
奔袭闻喜县,自然是为了控制一个落脚点,以及粮草囤积中心。
闻喜位于安邑县以北,距离不过四五十里,到井陉入口处也不过一百多里地,是最好的选择。
随后,大军源源不断的自王屋山中走出,朝着闻喜而去。
太史慈到达闻喜县城下时,仅仅只是亮了一下天子诏令徐州勤王的诏书,闻喜县令就立刻打开城门,迎接徐州军入城。
太史慈所部进城之后,军纪森严,秋毫无犯,全军除了接管了闻喜城防外,竟没有一个人扰民,休息时也俱在军营之中,无令不得擅离。
这让闻喜县令相当震惊,随即和城中大户商量了之后,一起献上粮食二十石,草料一百二十石,猪羊二十口,鸡三十只。
考虑到河东大旱,粮食歉收。
这份礼单已经相当厚重了。
太史慈本想拒绝,他也知道这时候河东粮食的珍贵程度。
可仔细思考之后,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份礼物,他拒绝倒是简单,可架不住别人心里会胡思乱想啊。
同时,在接受礼物后,太史慈也拿出财帛,向闻喜县令和当地士族豪强求购更多的草料,木材等物资,为后续大军做准备。
如此一来,闻喜县令和县中豪强们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就怕太史慈什么都不要,那他们可就要头疼了。
既然太史慈肯收下礼物,又有所求,这让他们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同时加倍上心的帮太史慈筹措起草料、木材等物资起来。
此后,每天都有新的部队来到闻喜。
只是除了关羽、曹操、郭贡、张杨领着亲卫入城,其他军队都驻扎在了闻喜城外的军营中。
同时,刘封正式派出使者董昭,带着徐、兖、豫三州、以及河内郡的奏表上书,前往安邑,为关东勤王军觐见天子打前站。
董昭到了安邑时,这里已经是一片风声鹤唳。
墙头站满了士卒,城门虽然还开着,却有一个军候部隔了城门老远设卡审核,轻易没法靠近城门,显然也是防备有人偷袭。
董昭因为有诏令的关系,城外校尉不敢怠慢,赶紧往上面报告。
很快,天子身边的重臣们也都得到了消息,派人出来迎接董昭。
杨奉这边来的是杨奉手下的大将徐晃,此时已经被拜骑都尉,封为都亭侯,可以算杨奉的心腹爱将。
天子这边赶来的人就比较多了,有钟繇、种辑、刘艾等人。
徐晃骑马先到,遥遥看见董浩,即催马向前,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徐州使臣?”
董昭却是回绝道:“某乃是关东联军使臣,特来觐见陛下,奉上关东诸臣奏表,恳请天子召见。”
徐晃近前一看,原来是个黑胖子,只是关东诸侯势大,他又是个忠谨的性子,随即也不敢轻慢,下马行礼。
紧跟着,钟繇等人也赶到了城门。
看见徐晃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上前与董昭行过礼后,好声好气的请示徐晃道:“将军,天子欲召见州使,将军若是没有其他事,那且容我等先完成圣命。”
徐晃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相比起白波贼,徐晃其实算是出身良家子,只因为整个河东郡都是白波贼的活动范围,而且势力极大,就连河东地方的豪强也常常打着白波贼的名号。
时间一久,河东的豪强和白波贼彻底合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不清楚了。
徐晃因为颇有武力,能征善战,在杨奉麾下脱颖而出,成了杨奉的心腹爱将。
可他依旧没有跋扈,还经常规劝杨奉行事。
不过好在杨奉对徐晃很是依赖,而且极其信任,这点分歧也不曾影响了两人的亲密。
徐晃的迟疑,是他觉得这时候应该先带董昭去见杨奉,可对大汉的情感,又让他不忍心这么做。
迟疑了片刻后,最终徐晃还是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抬手放人。
董昭笑眯眯的冲着徐晃行了一礼,跟在钟繇身后往城中去了。
安邑是河东的治所所在,虽然远不能和长安洛阳相比,但在河东本地,原本还是挺繁华的。
只是因为战乱的关系,安邑几度易手,城内光是大火就经历了好几次。
这使得安邑城内并没有什么好房子,即便杨奉等人对天子还算尊敬,也安排了最好的屋舍。
可即便如此,献帝也只能委身于民房之中,一旦上朝,就只能找一块空地,用篱笆围上一圈,然后君臣就在篱笆圈里上朝了。
这也是为什么白波贼底层军士能够在天子的朝会上扔石头戏耍大臣的缘故了。
每次一开朝会,这帮闲的无事的白波贼们就把朝会当大戏看,在篱笆外围上一圈,闹哄哄的,看到得劲时,还朝着篱笆里扔些东西,仔细想来,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直播行业了,大臣们还能得到货真价实的“打赏”。
所幸董昭只是一个人来,天子在民房里就能召见他,不用再去篱笆了受罪了。
此时的天子,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看见董昭之后,眼睛都亮了,喜色布满略显稚嫩的面庞。
“天子未免有些太过纯稚了。”
这是董昭看见天子后生出来的第一印象,随后就苦笑起来。
天子才十六岁啊,自己总不能拿天子去和徐州那个小子作比较吧。
那位可是张口闭口,能和自己兄弟相交的存在。
别看刘封和董昭的年龄差了近三十岁,可实际上这根本不叫个事。
刘备手底下的陈纪、陈群父子,和刘备的好基友孔融之间,就诞生过一个著名的成语,叫纪群之交。
孔融是和陈纪一个辈分的,但他比陈纪要小整整二十四岁,但他们依旧结友定交。
后来孔融意外的遇到了陈纪的儿子陈群,交谈之下,竟然发现陈群和自己也很投缘,当即让自己的好友陈纪升了辈分,然后同小了他十几岁的陈群定交了。
因此,别看董昭好像吃了亏,被刘封以兄弟相称,其实这黑胖子才占了便宜,顺理成章的成了刘备的子侄。
董昭匍匐在地,行大礼后,朝着天子道:“启禀陛下,关东勤王诸军已至少闻喜,特令臣觐见天子,静候天子之命。”
“好!好啊!”
天子显然激动的有些失态了,连声称好,甚至还想起身走近董昭,却被钟繇等人悄悄拦住。
这一会儿的功夫,其他几个大佬们也都闻讯赶来,包括太尉杨彪、宗正刘艾、执金吾付完、司徒赵温与卫尉周忠、大鸿胪荣邵、太常王绛等人纷纷赶至。
这些重臣之所以来的如此之晚,说起来也挺可笑的。
原因竟是他们出城去挖野菜了。
没错!
就是挖野菜。
堂堂三公九卿,只能靠稀粥度日,不出去挖点野菜,早就饿死在这安邑县里了。
这个时空的天子东归车驾,比之原时空里还要惨淡。
原始空里好歹还有张杨送了一波粮食,眼下连那波粮都给漂没了,反倒成了刘封的军粮。
天子团队里到现在都没饿死人,那也是刘封来的够快了。
“刘使君已至闻喜,带了多少兵马,骑士几何,甲胄多少,强弩军械多少,敢战之士几何?”
太尉杨彪来了之后,冲着天子行礼之后,便朝着董昭发问起来。
董昭丝毫没有隐瞒,将刘封明面上的牌全部老老实实的托盘而出。
听到关东勤王军足足有近三万人,皆是百战精锐。
杨彪等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窃喜。
下一刻,黄门侍郎丁冲出班奏请天子道:“请陛下下令,命刘封率关东勤王军前来安邑接驾,兖州牧曹操生常喟然有匡佐之志,前董卓乱政,关东诸侯唯曹操奋力西进。此后又在兖州击破黑山,大败黄巾,安抚地方,编练精锐。天子可令其为先锋,前来安邑迎驾。”
董昭、钟繇的目光都转到了丁冲身上。
这位吃相可就有点难看了。
谁都知道,关东勤王军千里迢迢赶到闻喜,这先锋就是头功。
论出力,徐州距离最远,出兵最多,还输送了大量的粮食军械。
论官职,刘备是建忠将军,朝廷追加任免的正牌子徐州牧,广陵县侯。
论影响力,刘备有扬州牧刘繇,豫州刺史郭贡,沛国相陈珪、任城国相臧霸、鲁国相陈逸、陈国相骆俊、河内太守张杨一众地方诸侯的鼎立支持。
于情于理,都轮不到曹操当这个先锋。
不过董昭却不做声,只是低头不搭理丁冲。
果然,下一刻,种辑站了出来,朝着天子进言道:“曹公,州牧也,安能轻赴险地?况臣尝闻,昔日齐景公遣使持节赦贾,驰入军中,大司马穰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
“如今勤王大军已至闻喜,白波诸军居于肘腋之间,陛下不可轻出诏令,只需坐观成败即可。”
天子听了两人的话后,频频点头。
刘协年岁虽然小,但确实天资聪颖。
他暼了眼丁冲,种辑,后者的话明显要比前者来的公允,丁冲显然暗中是有帮曹操抢功的嫌疑。
(本章完)
第225章 觐见天子
第225章 觐见天子
不过正如种辑暗示的那样,勤王主力是徐州军,你把先锋给了曹操,这显然会不利于关东勤王军的团结,恐怕不是挑拨也成挑拨之举了。
尤其是万一引得关东勤王军因此而战败,影响了东归洛阳的计划,那最后倒霉的不还是自己这群人。
于是,天子转头去看钟繇,后者便站出来道:“关东勤王军不远千里,前来河东迎驾勤王,自是忠君之师,当以厚赏。只是河东诸位将军也一直辛劳有功,陛下万不可厚此薄彼,凉了河东诸将忠君之心。”
钟繇的话就相当有水平了,在暗示天子可以让武夫们去争,谁打赢了都得记天子的好。
同时又提醒天子,您现在还在河东诸将的包围中呢,关东勤王军只是到了闻喜,又不曾到安邑,您要是真听丁冲的话,掺和进去,曹操还没来,河东诸将先找上门了怎么办?
这番道理其实在场不少人都想到了,只是以杨彪、赵温、刘艾等大佬们的身份,并不适合说这话。
如果没有钟繇,那他们不得已之下,也只能站出来开口。
现在有钟繇代劳,他们倒是可以省心了。
于是,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宗正刘艾等大佬们纷纷下场,赞同钟繇的意见。
天子欣然从之,令董昭回闻喜,招刘封入安邑面圣。
结果董昭还没走,杨奉等人却是来了。
这些白波贼直接带着亲卫闯入“皇宫”,身披铁甲,腰挂长刀。
也幸好天子经历过凉州武人的锻炼,否则真要被河东诸将给吓出病来。
“陛下,臣听闻关东勤王军使节已至城中,敢问他们带了多少粮食。”
说话的人是胡才,他的脾气最为急躁,只朝着天子遥遥拜了拜,就开口问起了粮食。
天子脸色有些尴尬,太尉杨彪却是不惯着这些武夫,当场呵斥道:“征北将军,这是天子驾前。”
吃了杨彪一记怒斥,胡才当时就想要发火,可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却又偃旗息鼓了。
倒不是他怕杨彪,只是之前就看见杨彪在面对西凉武人时,软硬不吃,不惧生死。
他胡才自觉也拿对方没啥办法,索性惹不起躲得起。
杨奉却是适时开口道:“太尉,如今安邑县中粮食紧缺,大阳,闻喜的粮食也都被调拨了过来,若是再没有粮食进项,百官的口粮恐怕也得停了。”
天子、杨彪等人脸色俱是一变,没想到杨奉竟然堂而皇之的威胁起天子来了。
只是对方的威胁却又是打在了他们的软肋上。
杨奉只要把百官的口粮给停了,要不了三五天,就得饿死人。
李乐趁机进言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立刻下令,让闻喜的关东军火速往安邑进献粮食,以救危时。”
天子脸色难看,这分明是把他和百官朝臣当成肉票,用来勒索关东勤王军了啊。
黑胖子董昭低着脑袋装死,这会儿说话风险太高,而且又不是什么紧要关头,犯不着当出头鸟。
最后还是钟繇站了出来,朝着天子请命道:“陛下,臣请外出闻喜,向诸公调拨粮草,以飨百官。”
天子当时就欲答应,却还是看了杨奉一眼。
等到后者开口赞同之后,天子才点头道:“可,就以钟卿为劳军使节,前往闻喜,抚慰关东诸军。”
钟繇和董昭领命之后,很快就从安邑出发。
临走时,杨彪把钟繇叫了过去,细心叮嘱对方务必弄清楚关东诸侯的态度,也好让天子和百官早做准备。
钟繇却是心中叹息,如今还能准备什么?
其实他个人倒是挺看好关东诸军的,最少徐州应该是忠于天子的,否则哪里能远隔千里来河东勤王?
况且如果没有徐州挑头,这次联军也联不起来。
出发之前,还出了点小插曲。
河东军士卒居然想把给董昭拉车的马匹给抢了,护送的徐州军士卒自然不可能答应。
双方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械斗。
徐州军士卒完爆了对方抢马的士卒,甚至还引来了河东军大队人马。
徐晃知道之后,跑来处理了此事。
教训了抢马的河东军士卒,放行时还给董昭赔了礼,倒是让董昭高看了对方一眼。
出了安邑之后,钟繇和董昭往北而行。
一路上两人闲聊,谈起了徐晃,钟繇也对他很是称赞,夸奖对方与普通的白波贼截然不同,对朝廷很是忠顺,是难得的忠臣良将。
董昭心中暗自记下,或许这是可以拉拢分化的白波贼的力量,回头可举荐于刘封面前。
当晚,董昭和钟繇露宿于乡亭,次日下午抵达闻喜县城。
此时的闻喜县城已经模样大变。
在县城外,已有诸多兵营拔地而起。
闻喜县虽然不小,但也驻扎不下数万兵马,大部分的军兵都被安置在了城外军营之中。
闻喜一下子多出了几万人,颇有一种人山人海的感觉。
钟繇虽然没统领过军队,但却看过兵书。
历史上钟繇也有不错的战绩,甚至因为在关中有不菲的威望,以至于被曹操调离回了许昌。
可见钟繇的军事天赋着实不弱。
到了闻喜县外,钟繇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站在城外观看各处军营,还时不时的询问董昭几句。
董昭的态度倒是十分坦诚,有问必答,而且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让钟繇发现了一个问题。
徐州军的士气和军纪要远远超过其他诸侯军,尤其是徐州军的精神,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这是其他州郡兵所不具备的。
这也难怪了,如今的徐州军可算是所有常备军中待遇最好的了,甚至还超过了一些小军阀的精锐部队。
就比如张杨麾下的精锐,待遇甚至还赶不上徐州普通兵士,原因无他,没钱罢了。
很快,钟繇他们的窥探引来了查探,一处军营中驰出一队骑士,直冲着钟繇他们而来。
等到了近前,带队的军官认出了董昭身边扈从的徐州士卒,这才放松了下来。
于是,骑士们加入扈从之中,护卫着董昭、钟繇进入了闻喜县城中。
天使驾临,刘封自然不可能怠慢。
千里迢迢赶过来可不是为了摆谱的。
刘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敬重迎接了钟繇,并请来了曹操、郭贡、张杨、关羽四人。
随后,钟繇将安邑缺粮,天子急招刘封前往安邑等事通传了一遍,甚至对于天子肉票的困境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暗示。
其实这也是钟繇的聪明之处,做的顺水人情,即便他不说,难道董昭就是哑巴了吗?
但他说了,刘封至少不会责怪他。
随后,钟繇就被刘封安排去了休息。
堂上只剩下了刘封六人。
曹操突然一脸赞叹的夸奖道:“贤侄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刘封却是不肯居功,推辞道:“曹公谬赞了,当今情势,以情势推断尔,曹公恐怕也早就筹谋于心了。”
郭贡和张杨也是一脸惊叹,二爷则眯着眼睛不做声。
众人之所以会有这反应,是因为刘封准确的判断了白波贼们的决断,并且做出了预定计划。
那就是大军直接压过去,然后以运粮为名义入城,将天子纳入掌中。
曹操此时对刘封是赞不绝口,可刘封心里却没多大波动。
这黑胖子坏的很,丝毫不比另外一个黑胖子纯良几分,刘封可不信他没办法解决白波贼。
刘封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小子先前所定之计划行事?”
“善,某以为可也。”
先开口支持刘封的是郭贡,他和曹操有些不对付。
重新统治兖州后的曹操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要不是背后有刘备撑腰,恐怕他都坚持不下来。
历史上的这会儿,曹操已经成功入主梁国,郭贡自此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张杨也觉得可行,反正冒险的人不是他,于是也赞同道:“我也赞同,可依贤侄之计行事。”
这下子压力到了曹操这一边。
曹操心里有些无语,他之所以会如此头疼,是因为刘封拉着他一起冒险了。
在刘封的计划中,大军会由关羽统一指挥,前往安邑。而他和曹操两个人先一步押送粮食,入安邑觐见天子。
在粮队之中,暗藏精兵,用以控制城门,营救天子。
刘封这边自然是潘璋、高顺出马,而曹操那边则由他的亲将典韦,先登乐进负责,曹军指挥权则下放给了曹仁,曹洪、于禁为其副手。
说实话,这個计划其实并不算危险,几乎算是个阳谋。
因为白波贼的大军主要也还是驻扎在城外,城中并没有太多兵马。只要控制住一个城门,关东勤王军即可掌控全局。
关东军的大军何时能到安邑县城外,这也是能计算好了的,根本没有半点风险。
曹操不论是在河北还是在兖州,打仗时遇到的危险比这危险多了。
可曹操总觉得别扭,像是被刘封算计到了,却想不出吃了什么亏,这就让聪明人很难受了。
从刘封这个角度看,事情就相当简单了。
他作为关东勤王军的主将,进安邑县觐见天子是必然的事情,否则就有跋扈不敬天子之嫌。
可贸然进去,也有被白波贼给挟持成肉票的风险,如此一来,那不如拉着曹操一起去了。
没出事的话,那功劳全是刘封的,毕竟他才是主将。
千里勤王,营救天子,拯救百官,功勋卓著,这些功劳殊荣全部都是刘封拿大头。可要是真出事了,不管事情大小,至少都还有曹操陪着倒霉,怎么看都是血赚。
这属实是刘封给自己买保险了。
可曹操也不能不同意,因为确实他是最有资格去觐见天子的。
刘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敢去安邑县面圣,他一个四十多的州牧却不敢,这还配当大汉忠臣吗?
他不去的后果要远远比去了却发生意外的情况还要糟糕。
不过曹操毕竟是枭雄,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没法脱身了,那就只能把计划设计的更完美一些,顺便突出一下自身的功绩。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按计划行事。
关羽总览全军,缀刘封等运粮军后十里地。
所有骑兵调集一处,由太史慈总领,张辽副之,随时驰援前队。
整个运粮队伍极长,一辆大车载重十到十二石粟米,连带拉扯的驮马大约为五到六米长。差不多
近万石粟米,就需要整整八百辆大车,和八百匹驮马。
这幸好是在北地,换徐州那疙瘩,还真凑不出这么多的驮马来。
同时,八百辆大车足足要排出近二十里地。
这对于想要控制城门的关东勤王军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情况。
两日后,安邑县外来了一长串的车队,上面载的全是粮食,每辆大车都被装的满满当当,看的人心头摇曳,恨不能直接把粮食连车带马给一起抢了。
可问题是,在车辆两边,都有大量的甲士随从,整整四千人护送着车队,这杜绝了沿途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了。
看见运粮车队后,安邑城外的关卡想要阻拦。
此时钟繇下车上前,展示了手中的诏令,并让士卒检查了前面几辆马车。
眼看着马车上全是粮食,而且钟繇还声称这些粮食会有一部分调拨给他们做军粮,这一下子冲昏了关卡上的白波贼们的脑袋。
于是,在钟繇的命令下,关卡顿时放开了通道,任由运量车队朝着城内开去。
总算负责关卡的校尉还记得要往上通报,立刻派人前往城内汇报。
刘封和曹操骑马跟在粮队边上,同时观察着白波贼的军营。
这军营别说和徐州军、兖州军比了,就是和郭贡、张杨比,也都差了不少。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各种生活垃圾堆在营中,竟然没人清扫,还堵塞了不少通道。
这要是换了徐州军,估计早被打板子了。
可白波贼就满不在乎,甚至都不嫌弃垃圾的臭味。
这也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这种环境,早就疫病横行了。
当然,也可能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有抗体了。
整个白波贼军营中,还是有区分的,总体来看,兵马最多的那一片素质相对要高过其他三部,这显然是兴义将军杨奉所部。
还有一个点能看出这是杨奉的片区,因为在这片大营区中,有一片小营区与周围截然不同。
这片营区有些脱离了整个大环境,独立于杨奉所部的边缘。
在这片小营区中,见不到污水横流和垃圾堆积如山的景象。
不但如此,而且还在营帐之中,整理出数条通道,能够随时集合兵力反击营门。同时,在这几条通道中,摆放着木栅栏和拒马,用以阻拦敌人对营内的突进。
显然这一部的领兵者精通兵法,而且为人稳重。
刘封一看便知,这一定就是徐晃所部的驻扎区域了。
曹操倒是啧啧称奇:“子升,不想白波贼中,竟然也有如此将才。”
“曹公谬赞了。”
刘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紧跟着说道:“此人乃是杨奉麾下骁将徐公明,小侄素知他声名,早就派人联络于他,已经将他纳入小侄麾下了,也是暗棋之一,还请曹公保密。”
曹操露出惊讶之色,随即点了点头。只是他的目光闪烁,依旧不舍的看着那片营区,似乎有些别样的想法。
眼看着前方粮车已经进入了安邑县,刘封和曹操同时加速,带着身后的扈从一起朝着门洞而去。
抢占城门的任务交给了高顺,守护粮食的任务交给了曹洪,潘璋和典韦则随侍护卫刘封和曹操,并且一并保护天子。
当刘封和曹操觐见天子时,天子的民房里已经挤满了大臣。
关东勤王军到达闻喜的消息,在这两天里已经传遍了整个安邑县。
最重要的是,关东勤王军带来了粮食,这让所有饥肠辘辘的文武百官们激动万分。
等到今天亲眼看见关东勤王军的粮车源源不断的驰入安邑县时,这份激动到达了高潮,整个安邑县竟然高呼万岁,响声震天动地。
这也让刘封和曹操见到天子时,发现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双颊晕红,双手激动的有些颤抖,显然是高兴坏了。
“臣,徐州牧刘备之子,东海国骑都尉封,参见陛下。”
刘封跪下后,两手着地,拜头至地,停留一段时间没有动作。
一旁的曹操也是同样的动作,只是口中喊的是臣兖州牧曹操。
等到上首的天子喊:“两位爱卿请起。”
刘封和曹操这才缓缓起身。
虽然已经站起身,但刘封和曹操俱是低头垂首,手捧胸前,模样恭敬之极。
这让天子和身边重臣们感到十分高兴。
这几年来,见多了肆意跋扈的武人,第一次见到刘封和曹操这么守规矩的,他们都有些不习惯了。
“两位爱卿远道而来,朕心实慰。”
天子刘协开口道:“两位爱卿可抬起头来回话,不必拘束。”
刘封这才缓缓抬头,看到了小皇帝那张兴奋的面庞。
“启禀陛下,臣这次前来,一共送来粟米万石,绢帛五百匹,霜二十斤,雪盐两石。”
刘封再度下拜,叩首道:“臣冒死进言,恳请天子择日东归,返回神京,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本章完)
第226章 夺控安邑
第226章 夺控安邑
刘协听了之后,既高兴,又感动,以目视钟繇。
钟繇适时答曰:“启禀陛下,粮草财帛皆在入库之中,稍后应有回禀。”
“好、好。”
天子刘协混杂着赞叹的语气,夸奖道:“都尉率军自徐州至河东,路途何止千里。朕甚欣喜,原本以为会是徐州刘爱卿亲至,不想竟以都尉子代父劳。今日得见,方觉都尉竟这般年轻有为!”
“臣不敢当陛下如此夸赞。”
刘封眼眶泛红,叩首答谢道:“数万将士自徐州出发,历经两月,终至河东,此陛下之洪福所照也。”
曹操在一旁暗骂小狐狸,有心开口,却发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岂不成了和一个少年争宠的局面了。
他曹操可是一州州牧,年过四十的朝廷重臣。
不过毕竟是曹操,略一琢磨,就有了办法。
正当刘封和天子说到某个话题的时候,曹操突然插言道:“陛下恐不清楚,这位东海骑都尉今年只有十二岁,只是人长的有些高大罢了。”
“曹卿所言当真?”
天子有些震惊的看向刘封,对方身高已快接近后世的一米七,完全不输东汉时代的彪形大汉了。
结果曹操跳出来说刘封才十二岁,天子自然很是震惊。
尤其是再看看自己,十六岁了居然还没十二岁的刘封长的高大,一瞬间,天子刘协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刘封转头恨恨的看了曹操一眼,这黑胖子就是嫉妒自己和天子聊的愉快,居然如此下作,果然是个奸臣,浑不似自己这般忠心。
不过算算时间,粮队进城的消息也该传到杨奉等人的耳朵里了。
果然,“皇宫”内刚刚冷场不久,“皇宫”外就传来了怒骂声。
天子刘协惊讶的望向太尉杨彪,后者给一个钟繇使了個眼色。
随后,钟繇悄悄走到门边探看,随即吓了一大跳,赶忙跑了回来。
房间里总共也就这么大,钟繇也根本不用藏匿什么,直接向天子和杨彪禀报道:“陛下,是兴义将军等人与骑都尉、曹兖州的侍从起了冲突。”
“哦,原是如此。”
天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渴望。
从董卓乱政开始,他的待遇是直线下降的。
虽然当了皇帝,可周围武人就没一个有真正尊重过他。
现在好容易来了毕恭毕敬的刘封和曹操,刘协是很希望能够借助他们俩的力量逃离白波贼的掌控的。
杨彪在旁建言道:“陛下,不如先让兴义将军他们入内吧。”
“善!”
天子刘协点点头,随后又安抚似的对刘封、曹操道:“兴义将军一路血战叛军,护持朕来到河东,虽礼数有缺,却忠心耿耿,还望两位爱卿谅解一二,不要与他们较真。”
刘封和曹操同时拜道:“臣等谨遵圣意。”
片刻后,杨奉等人走了进来,而这边潘璋、典韦也俱是带着甲士涌入房屋,护卫在了刘封、曹操身后。
杨奉的脸色不太好看,或者说白波贼帅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其实刚刚在屋子外,他们已经吃了个亏,被潘璋和典韦联手教训了一下。要不是杨彪出来劝阻,凭杨奉他们的真本事,还真进不了这迷你版的皇宫了。
潘璋和典韦两人分站刘封和曹操身后,只是脾气性格迥然不同。
潘璋趾高气昂的,像是一只得胜的大公鸡,而典韦只是沉默寡言,宛若一尊石像一般,只是护卫着曹操。
看着典韦,刘封忍不住有些口水,只是这位是怎么都不可能挖到手了。
典韦本是兖州游侠,陈留己吾人,年轻时候就替人报仇杀人,素有勇名。
后来董卓乱政时,典韦被张邈征为军士,以膂力惊人,为司马赵宠所重。
可搞笑的是,当张邈决定响应陈宫,迎接吕布入兖州,背刺曹操时,典韦竟辞别张邈,转投曹操,直接投奔到了肉票将军夏侯惇麾下。
此后,在和吕布的兖州之战中,典韦屡立功勋,更是在濮阳战中,为曹操绝境翻盘,这才入了曹操的视线,被调任为亲将都尉。
只能说,当今大争之世,非君主择臣,臣也择君主。
像张邈这种庸主,没有远大的志向和用人的手腕,就算偶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某个猛将良臣,可终究还是守不住的。
论对刘封的忠心,潘璋属实不弱于典韦对曹操。
可潘璋嘚瑟模样,却有些丢分了,远远不如典韦沉默是金有气场。
不过即便潘璋怎么嘚瑟,杨奉他们也只能怒目相视,毕竟刚刚吃亏的是他们,可不是潘璋、典韦。
看见杨奉来了,刘封知道正戏开始了。
于是,在白波将领们的目光中,刘封朝着天子恭敬行礼,拜奏曰:“今天下板荡,天旱少雨,民不聊生,恳请天子早日东归神京,为天下表率,以正人心。”
听见刘封恳请天子东归,白波帅们脸上的怒意霎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慌失措。
可偏偏这时候,天子竟然朝着杨奉询问道:“杨将军,骑都尉奏请朕早日还都,东归洛阳,以安定天下,朕深以为然。况骑都尉不仅带来了数千精锐,更有万石粮草,足够大军启程东归。杨爱卿意下如何?”
白波帅们总兵力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胡才,李乐两个人兵力最少,每人只有两千多人,韩暹多一点,四千人,剩下的七千多人都是杨奉的,其中徐晃拥兵千余,实际上已经快赶上胡才、李乐了,要不然也不会得拜骑都尉,获封都亭侯。
一万石的粮草,节省点吃的话,勉强还是够白波将帅们大半个月所需。
而大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天子走到河内了。
到了河内,补给起来只会更为方便。
要知道光是运送这一万石粮食,成本就可能需要耗费数千石。
这还是距离不远,又有大量车马的情况下,否则恐怕成本能翻上数倍乃是十几倍。
所以,刘封想要东归的心思,绝对不亚于天子。
杨奉等白波帅们脸色非常难看,尤其是杨奉,天子还在问他的意见,可他自然是不想挪窝的。
最好刘封不断的进贡粮食,而天子继续待在河东,那才是白波帅们最想要的局面。
“陛下,东归之事,得从长计议。”
杨奉斟酌着开了口,既然不能明着反对,那他就想要用上一记拖字诀。
反正粮食已经吃到嘴里了,怎么都不可能再吐出去。
可刘封怎么可能让杨奉这种低级把戏得逞,要知道天子可是做梦都想东归的,只是迫于杨奉等人的武力罢了。
现在自己来了,天子就有腰胆了,还怕你一个区区杨奉?
刘封开口进言道:“陛下,东归之事,当乾纲独断,杨将军毕竟只是武人,不懂天下人心思定,对天子回归神京翘首以盼,还请陛下不要凉了天下人心。”
天子明显被刘封的话所打动,转头刚想对杨奉说些什么,却为后者打断道:“陛下,微臣也是同意东归的,只是之前粮食匮乏,士卒饥肠辘辘,如何能护卫您东归?眼下有了粮食,只需要将养几日,待士卒气力恢复,臣定护送天子安然返回神京。”
曹操在一旁突然冷笑起来,插言道:“既如此,那不如由我等先行护送天子东归,杨将军所部可在安邑继续休整,待休整完毕之后,再赶来洛阳为天子效命。”
“你!?”
杨奉恶狠狠的瞪向曹操,却发现对方身后的典韦突然盯住了自己。
这个身材魁梧,形同恶来的壮汉,浑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压迫感,即便是沙场老将的自己,也颇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刚刚亲眼看见这个壮汉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撂倒了己方三名甲士,这战力恐怕也只有公明一人可与对方比肩。
眼下公明又不在自己身边,这壮汉要是发起狠来,可无人能挡他,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同样骁勇轻剽的公鸡勇士了。
潘璋因为喜好光鲜亮丽,好奢侈。
虽然在刘封麾下收敛了很多,但依旧喜欢把盔甲打扮耀眼夺目,形同公鸡。
故此,被杨奉等白波帅们不知道潘璋名号,只管将他叫做公鸡勇士。
杨奉这会儿想起了徐晃,却不知道徐晃这时候也想到了他杨奉。
徐晃在看见粮车源源不断的开入城中时,就心生警惕,带着麾下三百精锐来到了城门处,增强城防的力量。
可徐晃的谨慎的确起到了作用,但又似乎没有作用。
因为变数来的太大了。
当白波军士卒们看见远处飞驰而来的千余骑士,以及后面升腾的滚滚烟尘,就连徐晃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更别说其他的普通士卒了。
“敌袭!”
徐晃虽然脸色发白,但依旧大声警告了起来,同时喝令立刻关闭城门。
却不想城门洞里以及城门前后的粮车同时散开,硬生生的在城门里外布置出了两个简易的防御车阵。
徐晃站在城头上只是粗略一看,心里面可就直接沉到底了。
城内的车阵严丝合缝,城外的粮车之中,还不断的有强弓劲弩被取出来,送进城来。
同时车夫也纷纷跳下马车,从粮车上抽出长矛,进城支援。
徐晃之看着那宛如刺猬一样的简易车阵,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哪怕自己那三百精锐全部拼光了,也肯定没有办法在远处骑兵赶到前关闭城门了。
徐晃当机立断,既然城门救不下来了,干脆就直接去皇宫。
于是,徐晃直接带着三百精锐直奔皇宫而去,而此时的皇宫内,也正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双方在天子面前对峙,一方坚持要立刻东归,另一方则死活不肯同意,非要缓上一缓。而天子则很偏向于立刻东归。
争着争着,韩暹不经意的朝着天子多走了两步,登时就引发了当场的械斗。
“逆贼想劫持天子乎!?”
刘封惊声大呼起来,仿佛像是一个信号,潘璋和典韦瞬间冲了出来,朝着对方猛扑过去。
房屋中本来就小,白波帅们每个人也就带了一个贴身亲卫,这哪里是潘璋和典韦的对手。
刘封立刻动了起来,冲到刘协身前,持剑在胸,将天子护在身后。
黑胖子曹操的动作就慢了一点,倒不是他反应不够快,实在是动作快不起来。
和刘封家老爹不一样,曹操的武力一直菜鸡的很,要真让他们俩比斗,恐怕十个曹操都未必干得过一个刘备。
可要是两个人领兵,那刘备就要被曹操吊起来锤了。
一时之间,整个“皇宫”内乱做一团。
士大夫重臣们居然经验相当丰富,各自找寻角落躲避,实在不行,也都往天子跟前凑。
同时,“皇宫”外也响起了刀兵声,显然是刘封和曹操的扈从在解决白波帅们的亲卫。
潘璋、典韦二人如同猛虎下山,只是两、三合,就斩杀了对面的四个亲卫。
杨奉等人还想挣扎,可哪里能是潘璋、典韦的对手。
只是片刻的功夫,杨奉等人俱已倒地,被潘璋踩在了脚下。
“爱卿切莫动手!”
天子刘协突然惊叫起来,一边拉着刘封的胳膊道:“刘爱卿,切莫伤了杨爱卿他们。”
刘封本就没有打算杀了杨奉他们,无论如何,这几个白波帅们是浴血奋战,才带着天子逃离了凉州武人的掌控。
在河东这段日子,虽然也有些跋扈,但跟凉州武人一比,这妥妥的就只能算个小恶、微恶。
对于刘协来说,杨奉等人在某个层面上,其实是要比刘封更亲的。
毕竟他们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又屡次用性命护驾,刘协不论是于情于理,都得保一下他们。
再退一步说,若是杨奉他们全死了,白波军被消化了,那岂不是只剩下了关东勤王军了。
一家独大对天子来说,怎么都不会是好事啊。
要是当初董承的力量能牵制一下白波军们,后者也不至于膨胀的这么快。
“陛下无需担心,微臣本就没有打算伤到杨将军他们。”
刘封转身温言说道:“只是为了陛下的安全和东归的计划,迫不得已暂且委屈一下杨将军等。”
刘协听到刘封明确保证不会伤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从刘封身后走出,来到杨奉等人的身前,抚慰道:“诸位爱卿,朕东归洛阳,坐镇神京,此乃是天下之望,朕实不敢负。此番东归,路途遥远,也离不开四位爱卿的护卫。还请四位爱卿相忍为国,理解刘、曹两位爱卿的苦衷,莫要记恨于他们。”
这会儿杨奉四人都惊惶不安,突然得到天子的抚慰,四人几乎感激涕零。
就在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还能保住性命,甚至是军权。
这让杨奉四人喜出望外,趴在地上就对天子刘协表起了忠心:“臣等愿从天子东归,誓死卫护天子,绝不敢有他念。”
天子闻言大喜,强自按捺住后,又回头感谢起了刘封和曹操。
“两位爱卿忠谨之心,天地可鉴,朕定有厚报。”
刘封和曹操对视一眼,齐齐拜谢。
看来天子人虽然小,可心眼却一点都不少。
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开始尝试抓取军权了。
不过天子做梦都想不到,刘封根本没想要染指白波军,这帮人盗匪成性,散漫油滑根本不是什么好的士卒。
天子想要,就给他呗,反正到时候发愁的是曹操,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钟繇出列,对天子建言道:“陛下,可速遣使外出镇抚诸军,以免生动乱。”
天子刘协欣然同意,随后去看刘封和曹操。
刘封和曹操对视了一眼后,刘封开口道:“不如让潘校尉带二十个人,护送杨将军他们出去安抚众军。”
天子转而询问起曹操来,后者只能点头认可。
于是,在刘封的吩咐之下,潘璋留下十名甲士在外扈从刘封,然后点起二十人带着杨奉等人离开,前往城中安抚白波军。
他们刚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两队人马正在路中央对峙。
其中一方是来寻杨奉的徐晃,而另外一方则是高顺。
原来徐晃是来皇宫寻找杨奉报信,而高顺则是去接应夺取城门,结果好巧不巧,两队人马在这主干道上给对上了。
双方都很忌惮对方,一时之间竟然对峙了起来。
徐晃一方只有三百人,对方则有七八百人,装备精良,甲械齐备,怎么看都不是他所能敌的。
所以徐晃立刻就采取了守势,想要牵制住对方。
可徐晃毕竟人手不多,压力相当的大。
如此一来,高顺就有了机会,悄悄的分出四百人,从两边绕行赶往城门支援,而自己则留下牵制徐晃,同时也阻止对方前往“皇宫”。
双方一致对峙到杨奉为刘封所擒之后,得天子诏令,出来安抚白波诸军。
当徐晃隔了老远看见杨奉,并且听见对方的呼喊声后,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在心中庆幸这场内讧是打不起来了。
高顺立刻分出两百名甲士跟随潘璋,用以“保护”白波将帅们,而他本人则带着剩下的两百人赶赴城门。
对面徐晃不得已,只能下令部曲让开大道,眼睁睁的看着高顺所部前往城门。
(本章完)
第227章 三场夜宴
第227章 三场夜宴
以徐晃之智,不难看出此番白波军已经彻底输了。
况且他手里也只有三百人,根本无力翻盘,不如听从天子和杨奉的诏令才是上策。
倒是高顺在路过徐晃部曲的时候特地扬声询问:“敢问是哪位将军守在此处,可愿出面一见?”
徐晃主动现身道:“在下徐晃,不敢当将军称赞,敢问将军大名?”
两人看见对方俱是骁勇健硕之辈,又都冷静沉稳,互生欣赏之情。
高顺当即回答道:“在下高顺,军令在身,暂且别过,容后再叙。”
徐晃也回礼道:“将军可至大营寻我,晃必竭诚相待。”
在杨奉等人的安抚之下,白波军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当然,他们本来也不是关东勤王军的对手,但能减少流血,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等刘封他们从天子处离开的时候,安邑城内早已经重新安定了下来。
其实能有这个结果,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如果白波军四将能够早早做好开打的心理准备,直接派兵堵住轵关陉的出口处,那才是上策,毕竟粮食不够,还是可以咬牙凑一凑的,至少可以先调派一批精锐堵门。
有地势的优势,关东勤王军的人数优势根本没法发挥,完全可能会被堵死在径行之中。
中策则是在安邑县外决战,虽然兵力弱势,但有以逸待劳的主场优势,至少总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偏偏他们四个选择了最次的下策,坐以待毙,等着刘封他们送粮入城,直接反客为主,更无语的是,还因为“皇宫”狭小的关系,竟然让急于到天子面前的杨奉等人主动脱离了扈从。
要不然即便以典韦、潘璋之勇,也没那么容易就控制了四将。
太史慈所部源源不断的入城,已经控制了安邑县的三座城门。
同时,关羽则都督大军在安邑县外,对着白波军一方立下大营。
刘封回营的时候,倒是意外的看见了徐晃。
这家伙竟然在高顺的营中,同高顺聊的很是高兴。
刘封心里又惊又喜,自己之前还在跟曹操胡吹,没想到高顺居然和徐晃交上了朋友。
其实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发展,主要是三个原因。
其一是徐晃和白波贼本身是凑不到一块去的,他算是白波贼里的异类,他能一直忍耐着,主要还是对杨奉的感恩。
其二就是徐晃对关东勤王军很有兴趣,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军队,同关东勤王军相比,白波军当真就是一群草寇。
其三则是徐晃和高顺之前在城中主干道上的对峙,让双方都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于是在对峙结束之后,高顺和徐晃竟然当场结交成了朋友。
徐晃被高顺请来营中闲聊,两人都属稳重踏实,敏于行而讷于言的性格,居然聊的很是投契。
要不是高顺滴酒不沾,恐怕此刻早就摆酒招待徐晃了。
可即便如此,高顺也吩咐了准备宴席,并且拿出了刘封所赐,自己珍藏的霜,泡成蜜水邀请徐晃享用。
蜜水的甘甜惊讶到了徐晃,作为一个武将,他可太清楚霜的作用了,这可是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宝贝,没想到高顺竟然舍得拿出来招待自己,当真是冷面热心之人。
当刘封入帐之后,高顺赶忙站起身给刘封介绍起徐晃,而后者也赶忙起身冲着刘封行礼。
“少主,这位将军乃是徐晃徐公明,虽是白波中人,却洁身自好,又精通兵法,治军严整,乃是良才美玉也。”
高顺对徐晃很是推崇,并毫不遮掩的向刘封卖力推荐。
一旁的徐晃虽然端坐无言,可眼神中却饱含感激之情。
刘封心中也是暗喜,再看看徐晃端坐不动的样子,大概就明白这次挖角的成功几率有多大了。
想想当初去曹豹家推销自己,那时候何等艰难,后来第一波征辟的也大多都是武人,因为他们缺乏上升的渠道。
可即便这样,也是托了老爹徐州牧的牌子,否则徐盛、周泰、蒋钦他们凭什么认你刘封?
更别说鲁肃、刘晔这些豪强文士了。
可现在,刘封都不用推荐自己,徐晃反倒是希望能入自己的眼界了。
可见徐州刘备这四個字,已经真正进入了整个大汉人心中了。
能做到这一点,委实是不容易的。
对于徐晃,刘封也很是喜爱。
徐晃和高顺确实比较相像,这种将军胜在稳重,不多事,关键时刻又能支撑大局。
二爷当年兵败樊城,徐晃可是立下了大功。
就连曹操都夸赞徐晃“吾用兵三十余年,及所闻古之善用兵者,未有长驱径入敌围者也。”
徐晃的战绩让曹操硬生生的创造出了一个成语——长驱直入。
也正是徐晃在襄樊的奋战和胜利,才真正让曹魏的荆州乃至整个中原战局转危为安。
“在下刘封,见过徐都尉。”
刘封起身,竟不以身份自居,冲着徐晃行了一礼。
徐晃赶忙再度回拜:“在下徐晃,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
“徐都尉何其自谦。”
刘封笑着邀请对方重新入座,随后故意问道:“我闻徐都尉乃是河东本地人?”
“正是。”
徐晃正色答道:“晃乃是河东杨县人,年轻时曾在郡中为郡吏,后追随兴义将军讨伐贼寇有功,被举为骑都尉。”
白波军起义就是在河东本地起义的,里面有大量的河东本地的豪强和郡吏参加。虽然只是黄巾军的分支,但声势却丝毫不逊色于中原黄巾军,甚至几度威胁到过东汉首都洛阳。
白波军虽然击败过西凉军,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最终分崩离析。
像杨奉这样的军头,有的投奔了西凉军,比如杨奉本人,就成为了李傕的部将。
有的本来就是河东本地的豪强,比如韩暹、胡才、李乐这些,则留在了河东本地。
最后一部分则穿越了并州,前往冀州和张燕合流。
徐晃应该就是黄巾起义时就跟随杨奉了,至今也有七八年了。
“这可真巧了。”
刘封笑道:“徐都尉不知,我二叔也是河东本地人,乃是解县人士。我军中还有张将军,乃是并州雁门郡人,也威武雄壮,胆气过人。若是徐都尉不介意的话,不如今晚由我做东,将我二叔和张将军一并请来,好好聚聚。”
严格的来说,张辽家乡远在并州雁门郡,与河东隔了整整一个上党郡,属实不近。尤其并州这地界,可不比中原平原,河内去上党,上党去雁门,几乎都隔着重山,不走径行根本过不去。
但刘封考虑到高顺性格沉闷,远不如张辽健谈,要是关羽和徐晃像历史上那样一见投缘,约为兄弟那还好。若是不投缘的话,也好让张辽陪着关羽。
徐晃这边也是心头火热,没想到关东勤王军的主将对自己如此看重。
以刘封的年岁,哪怕只是名义上担任主将,这分量都不是自己区区一个骑都尉能攀附得起的。
眼下来看,刘封不但能代表关东勤王军觐见天子,在军中似乎也是举足轻重,至少以徐晃所见,高顺这样忠厚讷言之人,都对刘封很是推崇。
不多时,关羽和张辽一同前来,大营的事情暂时被托付给了刘晔。
诸葛瑾被刘封安排去了原乡县,负责总理后勤。
诸葛亮也跟着诸葛瑾一起去了,这样掌总历练的机会可不多。
贾逵则被安排在了闻喜,负责这个重要的前进据点。
太史慈和潘璋则带着部属进驻安邑县,确保关东勤王军与城内的联系保持畅通。
原本关羽被邀请时还有些不悦,大军刚刚驻扎,事情千头万绪,哪里还有空赴宴。
可看见徐晃时,关羽就不由的生出了几分好感,随后更听说了对方的籍贯竟是河东老乡,高傲的二爷也开始放下了身段,同徐晃叙起了乡情。
张辽时不时的在旁插话,引来一阵笑声,倒是把高顺这个主人给冷落了。
好在高顺也一点儿也不生气,就那么安静的听着,偶有发言,也是指出别人错漏之处。
不了解高顺的只会觉得他是故意挑刺挑衅,只有真正熟悉他的,才明白他只是性格使然,并非针对什么。
刘封这边其乐融融,天子处也挺热闹。
同刘封这边差不多,天子今晚也特地设宴招待杨奉等人。
对于天子来说,今天“皇宫”中的冲突不但不是一件坏事,相反还给了刘协很大的操作空间。
原本骄矜自恃的白波军四将顿时瘪了,一个个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萎靡不振。
刘协却是心中暗喜,不但在酒宴上直接用上了徐州进贡来的雪盐和霜,还对白波四将很是安慰了一番。
对于白波四将,刘协还是很有感情的。
对方不像凉州武人那般随意杀害刘协身边的臣子和宫人,对刘协大致还能保持尊敬,光是这两点,就让刘协很是感动了。更重要的是,刘协手头没有军权,而他目前阶段唯一有希望收拢到的军权,就是面前的白波军。
这时候的白波军诸将也确实有些垂头丧气,他们满心以为能够和西凉武人抗衡,自己就算是天下强兵了。
可没想到和关东勤王军这么碰了一碰,立刻暴露了内里的不堪。
要说在“皇宫”里四将被抓,那还能推到典韦和潘璋的勇猛上,可“皇宫”外的卫队火并,那可是实打实的输了。
同样是两百对两百,己方的伤亡可是对方的整整四倍,而且也没能打到最后,就崩溃逃跑了。
杨奉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的对手可是徐州军和兖州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是专门负责自家主公安全的。
杨奉的亲卫们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属实已经对得起白波军军将们了。
在天子宴请白波军四将的时候,丁冲悄悄的出了城,去了曹操的军营中。
看见丁冲来访,曹操顿时大为惊喜,赶忙设宴款待丁冲。
丁冲是沛国谯县人,和曹操是老乡中的老乡,同县之人。
兴平年间,丁冲就已经担任黄门侍郎。
在西凉内战爆发之后,他还曾与侍中杨琦、大将杨奉等一起谋诛李傕,却因为杨帛意外被李傕处死,而导致谋划失败。
丁冲并非是讨厌刘封,只是他跟曹操的关系更为亲近。
丁冲和曹操幼时就已经结交,关系十分亲善,属于典型的老乡加发小,亲上加亲。后来曹操娶的正妻丁夫人,曹昂之嫡母加养母,即是丁冲的堂妹。
双方乃是姻亲盟友。
此时的丁冲已经晋升为议郎,他依旧坚决的站在曹操这一边。之前想要通过天子诏令曹操出任先锋,就是想要帮曹操争取更多的利益。
曹操和丁冲相交多年,知道对方喜好,摆上酒宴之后,特地拿出了随军带来的美酒。
其中不但有故乡谯县的醇酒,也有兖州的美酒,更有河内的名酒,看的丁冲喜出望外。
丁冲此人,性喜饮酒,但凡有暇,必定长醉不醒。
曹操一边给他倒酒,一边也出言相劝:“季舒,饮酒不可过量啊。”
丁冲,字季舒,也算是曹操的大舅哥,曹操本身虽然也喜欢喝酒,但却很少饮酒过度。
丁冲却是满不在乎,眼睛直盯着美酒。
等到曹操刚给他斟满之后,就拿起酒爵一饮而尽,随后发出叹息之声。
“好酒,好酒啊。”
又啧啧回味了一番后,丁冲这才抬头看向曹操,一边举起酒爵示意对方继续斟酒,一边开口道:“孟德,我出来之前,你猜测天子在做什么?”
曹操一边给丁冲斟酒,一边没好气的白了大舅哥一眼:“天子言行,我一做臣子的,如何敢揣测。季舒你可不要陷我于不忠。”
丁冲哈哈大笑起来,又满饮了一杯。
回味了片刻后,将酒爵放下,脸色一正,对着曹操道:“天子在宫中设宴,宴请白波四将。”
曹操眉头一挑,随即又松开:“白波四将一路血战护送天子来到河东,功勋卓著。今日为刘封所欺,天子安抚一下实是仁君之举。”
丁冲点点头:“我们这位天子,聪颖过人,也能隐忍,跟先帝当真是像的很呢。”
曹操赶忙劝阻道:“季舒,你喝醉了。”
“孟德,你何时如此小心了。”
丁冲不满的白了对方一眼:“天子此番是什么心思,你能不懂?”
曹操缓缓摇头,一边给丁冲斟酒,一边答道:“可那毕竟是天子。”
“天子也有如先帝者!”
丁冲却是说出了让曹操有些后怕的激进之语:“先帝难道不聪明吗?可先帝却从未有将他的聪明用在国政之上,以至于如今天下板荡,民不聊生。若是天子得了兵权,效仿先帝,那这天下还有救吗?”
曹操抬头看着大舅哥,沉默了起来。
丁冲却是再接再厉道:“孟德,冲素知汝有天下之志,欲辅佐君王,澄清海内,我今日之问汝一句话,君之志,仍存否?”
“安能不存!?”
曹操也让丁冲激起了豪情,况且他也迫切需要丁冲对他的支持,自然不能凉了对方的心,于是慷慨激昂道:“操仍常怀有匡佐之志,欲上扶天子,下安黎民,只恨不得其时矣。如今袁本初虎踞河北,却不思迎奉天子,刘玄德沽名钓誉,跨州并郡,染指兖、豫。操为小人暗算,如今方才安定兖州,实是有心无力啊。”
丁冲满意的点点头:“孟德何必气馁,以冲之见,袁本初不过守户之犬,妄收天下名望。刘玄德,虽野心勃勃,却鞭长莫及。孟德,汝之机会,不在中原,而在此三河之地也。”
丁冲所说的三河之地,乃是汉朝独有的政治地域,指的就是河东、河内和河南三郡。其中河南郡在西汉时为郡,东汉时为尹,乃是神京洛阳所在。
此三郡皆是以河字为首,同时又分布于黄河两岸,虽有群山阻隔,但一条黄河却将他们串连成了一个整体。
更重要的是,三河之地乃是三片平原连接而成,陆地也有通道相连,其郡中土地肥沃,人口繁茂,资源众多,仅河东一地,就有东汉时期全国最大的卤水矿,同时还有牧场,矿藏等诸多资源。
河南尹固然已经打空了,可河内和河东依旧有不菲的基础,若是能够拿到手,将能大大的改良曹操如今窘迫的战略态势。
不但给曹操多了一个后方基地,同时也给他打开了通向关中陇西的通道和发展空间。
这个方向能够避开袁绍和刘备这两个目前实力最强的诸侯,能让曹操有隔岸观火的资本。
如果只有兖州一地,那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是极其困难的。
对于丁冲的分析,曹操其实早就和荀彧、程昱、满宠等人分析过了。
他们也认为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一条出路,可难点其实也相当多。
首先,河内张杨名义上是依附于袁绍的,和曹操分属盟友,曹操没有极好的理由,是没法翻脸攻击张杨的。而拿不下河内,就很难进图河东,原因之前说过,因为陕城在西凉军的手里,从黄河水路根本过不去。而河南尹此时又是废墟一片,根本无法助力曹操从陆路进攻陕城。
(本章完)
第228章 徐晃劝降
第228章 徐晃劝降
所以一切的问题还是第一点,那就是如何拿下河内。
曹操叹息道:“河内张杨,乃是本初外藩,与我乃是盟友,怎可无故兴兵征伐?河内不下,河东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也。”
听完曹操的困惑,丁冲却是笑道:“孟德,破局之处,正在白波四将也。”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季舒兄何意?”
“白波四将与张杨素来不和,先前更是吓阻张杨西来觐见,两者之间关系本就十分不谐。此次关东诸军勤王,吾料张杨定有仗势欺人之心,孟德不妨从中调解一二,以收白波军之心。”
丁冲又喝了一杯美酒,这才继续说:“天子毕竟只是个孩子,还以为仅仅靠着安抚就能收取军心,过于天真。可这却是孟德你的机会,白波军也有万五之众,其中杨奉官职实力最强,也以首领自居。韩暹所部仅次于杨奉,却和杨奉交好,关系亲密。反倒是李乐和胡才,对杨奉素有抱怨之心,但这两部合兵也不过五六千人,没法与杨奉、韩暹抗衡。”
这时候,有熟人的好处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经过丁冲的一番分析和情报补充,让曹操精神大振。
忽然,曹操开口问道:“季舒,操先前在城外一观白波大营,其中有一将与众不同,治军颇严,号令齐备。操顿生好奇之心,打听一二,此人姓徐名晃,字公明。”
“季舒可知此人根底?”
“徐晃?”
丁冲只一沉吟,就想了起来,右手点着曹操道:“孟德当真好眼力,此人乃是河东本地人,杨奉心腹爱将,白波军中第一战将,曾屡次为天子夸奖,还封了都亭侯的爵位。天子对其也是极为眼馋的。”
曹操想起刘封先前说的话,心里暗骂小狐狸。
听丁冲的意思,徐晃可是杨奉的心腹爱将,如何能轻易被人拉拢。
这必然是小狐狸的诈言,想要欺瞒与我,当真是班门弄斧。
曹操一边在心里腹诽刘封,一边却生出了个计谋。
既然你想要拉拢徐晃,那我就成全你。
曹操打算密切监视刘封和徐晃,只要刘封敢伸手拉拢对方,他就把消息捅给杨奉。
到时候杨奉和刘封冲突起来,自己说不得还能当一回渔翁。
聊完徐晃的事情后,曹操沉默片刻,试探性的问正在自斟自饮的丁冲道:“季舒,可有办法,说动天子,将河东或河内封给我部?”
这里曹操的意思并不是要自领河东太守、河内太守,而是希望能够举荐自己麾下的人去担任这两个地方的太守。
如此一来,曹操就能把手伸进这两个郡国了。
至于三河之地最核心的河南尹,曹操不是不要,而是现在不是时机。
河南尹可是天子脚下,神京近畿,其官长称尹不称守,可见一斑。
想要得到这個职位,现在还太早了,最快也得等天子返回洛阳之后再做筹谋。更何况眼下河南尹也是白地一片,没什么价值,属实不用着急。
丁冲沉吟片刻,一边喝着酒,一边问道:“孟德欲举荐何人?”
“我欲举荐兖州东阿人程昱为河内太守,山阳昌邑人满宠满伯宁为河东太守。”
程昱文武兼备,智多谋深,放在河内,正好可以连通河东、河南,同时还能防御袁绍往河内的侵蚀。
满宠刚强霸道,性情激烈,正合放在河东,清洗地方,将河东转为己方根基之地。
丁冲虽是豫州人,但对曹操手底下的能臣还是挺熟悉的,听到此二人之后,也赞同认可。
“若有良机,冲当为君举荐之,成与不成,不可知也。”
“善。”
曹操又给丁冲添了美酒,捋须笑道:“如此,操已甚为感激季舒了。”
一夜之中,三场欢宴。
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当天晚间,杨奉醉醺醺的自天子所在的民房而出,准备夜归军营而眠。
杨奉等人在安邑城里自然是有房子的,可现在安邑城都已经被关东勤王军给控制了,他们哪里还敢在城里露宿。
要不是心情很差,就连今天这顿酒都不会多喝。
在赴宴之前,杨奉就想好了少喝点,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好在吐过之后,现在脑子还是挺清醒的。
翻身上马,和韩暹等人打了个招呼,杨奉便朝着自家营寨走去。
好在杨奉也是酒精考验,醉驾骑马已是常事,无惊无险的回到了杨奉军大营中。
就在杨奉打算进帐休息的时候,自大帐外转出一人,冲着他行礼道:“将军。”
杨奉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徐晃,顿时转怒为喜道:“公明,怎地还不休息啊。”
徐晃此时也喝了酒,但远远没有到量,他对着杨奉回答道:“末将一直在等您回来,有事想要禀明将军。”
徐晃这话也不假,在刘封军营中散宴之后,便回到了杨奉大营之中等候前者。
“哦?”
杨奉来了兴趣,叫上徐晃进了大帐篷。
“公明汝有何事,竟如此急着等我?”
杨奉在榻上躺了下来,很是随意的询问起徐晃来。
徐晃则正襟危坐,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将军,晃今日,得遇关东勤王军中高顺高校尉。蒙其看重,邀入营中叙话,巧遇了巡营的主将刘都尉。”
说到这里,徐晃停顿了一下,观察起杨奉的反应来。
杨奉吃了一惊,从榻上挺起半个身体,单臂支撑:“你遇到了刘封那小子?”
徐晃回答道:“正是。”
杨奉脸色阴晴不定,嘴里却是催促道:“那后来呢?”
“刘封对我很是热情,话里话外也透出了对将军您一路浴血奋战,护送天子冲出弘农,抵达河东等诸多功绩的推崇。”
徐晃继续说道:“随后还请来了他的二叔关羽关云长,据他们所说,关校尉也是咱们河东老乡,是解县人,当年因义气杀人,背井离乡已十多年。”
“哦,他二叔也是咱河东老乡?”
听到这里,杨奉顿时来了兴趣:“确定是解县那边的人?”
“不确定。”
徐晃摇了摇头,在杨奉有些失望的目光里却继续说道:“但以晃之见,他们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哦,为何?”
杨奉顿时又来了兴趣,这年头乡党的关系远超后世,整个东汉甚至以郡为国,可见郡党的重要程度。相反,上一级的州、下一级的县,都远不如郡重要。
徐晃开口解释道:“将军,解县不过就在安邑西南八十余里处,况且还有水路直达闻喜县,交通便捷,就是派人过去查询也不过只需要三四日的时间。徐州军即便要撒谎,也不会这般愚蠢。”
杨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公明所言甚是,若是我来撒谎,也必然会说自己是河东永安或是蒲子人才对。”
这里的永安是河东永安县,并非益州的永安,也不是扬州的永安。
其实这个永安县才是正牌子的永安县,扬州的永安是拆分乌程县出来的新县,而益州的永安则是刘备把鱼腹县给改名叫了永安县。
杨奉所说的蒲子县也好,永安县也好,都是河东最北边的县城,深入并州腹地,距离南边的安邑、闻喜可达数百里之遥。
永安还好,还可走汾水水道,较为方便。
可蒲子就完全不同了,这又是东汉划分法才归入到河东郡里的县城,位置完全在河东以外,在地理上与河东被一整条吕梁山脉给隔离了开来。
其实更应该归入并州或者凉州之中。
“将军英明,况且晃适才也已经派人去了解县打探。”
徐晃继续说道:“那关羽英武非凡,胆识过人,更兼一条美髯,极为出众。如此人物,绝非凡俗,定然能有消息。”
杨奉连连点头:“公明你做事谨慎,我素知之。诶,若是他确是我河东人的话,那今日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徐晃心中叹息,这要不是斗上一斗,你心气能跟现在这么平?
之前你和韩暹那三可是一起喊着绝对不会离开河东,还要跟关东勤王军决战的。
“正是!”
徐晃接着道:“将军,故此,晃有一策想要献给您。”
杨奉感受到徐晃的郑重其事,连连点头:“公明请讲。”
“徐州兵强马壮,人口繁多,军粮物资无不繁盛。如今天下大乱,如徐州般大治者,宁有二乎?”
徐晃先吹了一波徐州的长处,杨奉也觉有理。
别说河南、关中了,就是河东、弘农都被糟蹋成啥样了。
张济堂堂一个镇东将军,占据一郡之地,却连麾下万余兵卒都养不活。
可见西凉武人的政治能力有多烂。
对于他们来说,抢一波,吃两年,怎么都比慢慢种地来的简单划算啊。
更何况他们的影响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其他们进行赋税征收。
下面的士族豪强哪一个会乖乖的上交粮食给他们?
肯上交的却又早就被他们给抢光了。
“徐州真这么好?”
杨奉啧吧着嘴巴,心里有些怀疑。
徐晃却是苦笑道:“将军,徐州距离河东可是上千多里地啊。”
你说怎么治理地方,杨奉那听的肯定是一脑门浆糊,可要说到军事,那杨奉可就要聪明不少了。
徐晃这一比方,杨奉心里一琢磨,立刻回过味来了。
要徐州没这么好,这三四万人,是怎么在这寒冬腊月的来到河东的?
总不能是飞过来的吧。
“有道理,有道理。”
杨奉摸着短须点着头,他也不是傻子,看出徐晃这都是在打铺垫,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那公明伱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既然杨奉都这么问了,那徐晃自然也就图穷匕见了:“晃欲建言将军,早降徐州!”
“什么!?”
饶是杨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让徐晃这么激进的态度给吓到了。他之前觉得徐晃可能是想建言自己和徐州结盟,真没想到徐晃原来是想让自己去给徐州当小弟啊。
杨奉的醉意瞬间吓的不翼而飞,整个人都惊坐了起来,伸手去抓宝剑。
可他面前的徐晃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依旧拜服在地,仿佛像是在等杨奉的决断一般。
看见徐晃没有半点动弹,杨奉这才缓缓冷静了下来,心里琢磨开来,原来公明还真就只是建言啊,吓死乃公了,我差点以为公明要拿我当建言的道具了。
随后,看着徐晃匍匐在地的后背,杨奉心里忍不住又有些嘚瑟了起来。
看看丁原、董卓,不是一方刺史,就是权倾朝野,看人还不如我杨奉。
我家公明忠厚仁义,就是干不得以下犯上的事。
徐晃会劝说杨奉投降,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意外。
正史上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劝说杨奉投降曹操的,而且杨奉还同意了。
只是曹操忌惮杨奉兵马众多,又想把汉献帝迁徙去许昌,担心杨奉会反对,最终没有接受杨奉的投降。
“公明,且先起来吧。”
杨奉将抓到的手里的宝剑又重新扔掉。
徐晃的勇武他再清楚不过了,真要拿自己脑袋当贺礼,自己就是拿着宝剑也不过在礼单上多添一笔的事。
听见杨奉的话后,徐晃这才恭敬起身。
杨奉犹豫了片刻,像是商量道:“公明啊,事情未到如此地步吧?”
徐晃却是回答道:“确如将军所言,我军远不至如此地步。然晃常闻智者远虑,居安思危。况且此时正是徐州最为需要将军的时候,我观关东勤王军中,徐州军虽占大部,却依旧有兖州、豫州、河内兵马。等迎奉了天子,回转神京,徐州又不缺人,彼时再降,徐州军未必还会如现在这般重视将军了。”
杨奉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摇头:“事不济此,可再等等。”
徐晃也不再劝,告辞离开,让杨奉早点休息。
杨奉点点头,亲自将徐晃送出大帐。
这番劝降,其实是徐晃自作主张,并非是刘封的首尾。
因为刘封所图者,仅徐晃一人也,白波军,贼兵也,刘封还怕这些贼兵把自己家徐州军风气给带坏了呢。
徐晃之所以会冒险劝降杨奉,一来是自己已经为徐州刘封、关羽、高顺、张辽等将折心,二来也想能为自己现任主上杨奉谋个好结局。
这才冒险一试。
杨奉倒是没有疑他,但也没有答应他。
对此,徐晃也只能叹息一声,上马回本部营地去了。
徐州军营地中,刘封倒是收到了一封手书。
送手书的人是钟繇。
在之前闻喜见面时,刘封就对钟繇非常热情,同时还取出了陈纪、陈群父子、荀攸、郭嘉以及一众豫州名士的书信,交给钟繇。
这些书信让钟繇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和他的父亲,都是豫州士人的朋友和主君。
对于刘备愿意任用大量豫州士人,钟繇是相当高兴的。
这可是乡党,哪怕钟繇此时并不在颍川,而是位于朝中,可乡党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同时,钟繇也很清楚这些书信里要说的事情是什么,这些书信必然是求恳自己多多照应刘封,为刘封在朝廷中枢谋取足够的利益回报。
对此,钟繇表示责无旁贷。
果然,今天书信就过来了。
刘封将书信打开,里面总共说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天子刚刚举办了宴席,安抚白波军四将,并有心将其收为己用。
对此,刘封只是同情天子不容易。
因为这事注定成不了。
天子但凡想要收取白波军,则必须要拿出大量的粮食,这是最基础的东西。
如果你连白波军都养不活,你凭什么收拢军心?
哪怕杨奉他们都愿意投效于天子,可下面的白波军将校士卒依旧效忠的是杨奉、韩暹他们,而不是天子刘协。
可天子拿的出来粮食吗?
这显然是个不用回答的问题。
只看天子还企图靠拉拢杨奉、韩暹等白波将来收拢白波军,就可知他的聪慧依旧只是小聪明,看不到问题的本质。
因此,刘封对此根本不用出面,更不用反对,坐视其败即可。
第二件事,是告诉刘封,议郎丁冲偷偷去了曹操的军营,不知其所谋,但必有缘故。
丁冲是豫州人,和曹操是老乡加姻亲,这一点钟繇在先前介绍朝中人物的时候就告诉过刘封了。
在意识到丁冲就是被曹操逼死的那个大舅哥之后,刘封回忆起的东西要比钟繇介绍的还要多。
丁冲在史书上的死因是后数岁,遇诸将饮,美不能止,醉,烂肠而死。
这个烂肠而死,常常是用来形容隐杀的。
而且丁冲嗜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几次能止的?
无非就是丁夫人因为曹昂的事情不肯原谅曹操,使得双方形同合离。
这样一来,丁冲这个大舅哥就相当尴尬了,尤其是他还坐在司隶校尉这种要害到极点的位置上。
不过丁冲这会儿可是曹操的铁杆死党,偷偷跑去找曹操,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惜自己在曹操那没有钉子,不然真想探听一番他们在聊点什么。
钟繇的第三件事情,说的是天子东归的事情。
(本章完)
第229章 解县奇闻
第229章 解县奇闻
钟繇在信中告诉刘封,天子对于东归极其渴望。
虽然因为杨奉等将的关系最终没有定下具体的东归计划,可天子依旧兴奋非常,后来还在宫中多次夸赞刘封的忠诚勤勉。
因此,钟繇在书信中请刘封趁热打铁。
最好能在明日觐见时,正式提出奏表,恳请天子东归,以得东归之首功。
刘封深以为然,于是夜书奏折,以待天明。
次日,刘封、曹操、郭贡、张杨四人联袂朝觐天子。
在朝觐中,刘封再次上表,恳请天子东归神京,以正天下人心。同时,兖州牧曹操,豫州刺史郭贡,河内太守张杨三人联名附议。
奏表后,还附带了关羽、刘晔、张辽、太史慈、高顺、潘璋、贾习、诸葛瑾、贾逵、诸葛亮等一众文武校尉佐吏的名字。
天子大为感动,当即决定继续东归,返回洛阳。
杨奉等人即便心里再有不满,也知道没法阻拦了,只能一同表示赞成。
于是,早就有心东归,却一直被白波军所阻的天子立刻照准刘封所请,当即宣布,中枢准备七日,启程东归。
原本天子出行,声势浩大,礼仪繁多,七天哪里够准备的时间。
不过在西凉武人都快把天子的底裤给扒光了的情况下,眼下也就无所谓这些虚礼了。
天子东归之心急不可耐,恨不能立刻就插翅飞到洛阳。
随后,刚刚安营扎寨了的关东勤王军又开始动了起来。
“二叔,真的不回去解县看看吗?”
对于关羽不还乡了的想法,刘封很是意外。
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关羽现在虽然远不如他日后富贵,但眼下也是徐州正牌子的校尉,这次东归洛阳之后,最起码也能在中枢得个杂号将军的身份。
这份富贵,足以还乡炫耀了。
可关羽居然拒绝了。
只说重任在身,如何能轻离军中。
刘封听了之后也不意外,关羽确实是这性格,你让他离开军队就为了回家乡炫耀一下,这属实不是二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倒不是说二爷清高,不喜欢炫耀。
实际上关羽不但非常要面子,还特别喜欢炫耀,要不然也不至于历史上和马超较劲了。
只是关羽争的比较高端,用后世的话说要装深沉逼,太过粗浅的则不屑一顾。
既然关羽不想富贵还乡了,那刘封也不会去强迫他。
只是在临启程东归前时,刘封突然收到了个消息,关羽竟然在家乡有一儿子。
刘封顿时惊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个关羽儿子。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跑去跟关羽坦白。
刘封本来只是想派人去解县打听一下关羽离开之后的情况,若是有亲族近支的话,能帮就帮他们一下。
没想到的是,关羽当年杀人落跑前,是娶了媳妇的。
可后来关羽逃到涿州之后,十几年没有回故乡,也早就在外娶妻了。
只是这后娶的妻子不能生育,至今无子,这也让关羽有些着急,毕竟他现在都已经三十五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儿子,就是关羽在家乡的那個妻子所生。
听完刘封的话后,关羽本人也极其震惊,甚至还夹杂着喜悦、惭愧和内疚。
显然他以为自己在家乡的妻子早就改嫁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给自己留了个儿子。
“封儿,……我儿现在何处?”
关羽压抑着剧烈的情绪,对着刘封询问起自己儿子的情况。
刘封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赶忙回答道:“我兄现在解县中,由二叔族人所养,至今一十九岁。”
关羽心头大喜,颇有些忍耐不住。
刘封补充道:“二叔,小侄已经命人立刻接大兄来安邑,料想两三日内,叔父即可见到大兄了。”
这个关羽的长子算算年龄,应该就是关平了。
出生公元178年的关平,至今正好十九岁。
难怪前世里一直找不到关平的记录,一出场就是荆州之战,而且还是荆州军中的高级将校了。
况且二叔在求取秦宜禄老婆的时候,用的理由也是妻子胡氏不能生养。
那至少在徐州之前,二叔应该是不知道关平的存在的。
后来之所以能和关羽联系上了,大概率可能就在关羽投降曹操的这段时间段里,因为当时的河东是隶属于曹操的。
许昌距离河东,可比徐州距离河东近的多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一世,倒是机缘巧合之下,提前让二叔他们父子团聚了。
听说自己有了儿子,而且还是十九岁的儿子,关羽明显有些激动的难以自已。
毕竟这年月养大孩子是很艰难的,任何一点小毛病都会导致孩子夭折。
“好、好。”
关羽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一边点头说好,一边又站起身道:“封儿,我思前想后,还是亲自跑一次解县吧,他这么多年不容易,我这个做父亲的得该去接他才是。”
刘封完全理解关羽的心情,于是笑着安抚道:“二叔,这会儿大兄恐怕已经上船了,不论你陆路过去还是水路过去,很容易就错过了,反而耽误了事情。”
关羽一听,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只能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等待着儿子到来的一天。
这边关羽和刘封在期待和亲人重聚,那边白波四将又起幺蛾子。
四人一起觐见天子,言下之意是河东乃是河内遮蔽,又有盐池、矿产、马场之利,若是平白放弃实在可惜。况且刘徐州勤王兵马就出动了三四万人,天子的安全已无问题。
因此,白波四将暗中商量,由李乐、胡才带着本部人马近五千人留守本地,与河东太守王邑同驻河东,而杨奉和韩暹则带着本部护送天子前往洛阳。
平心而论,白波四将这个计划倒确实是不错的,进退都有余地。
留在河东的李乐、胡才能有中央的杨奉、韩暹照顾,说不定日后甚至还能继承王邑的太守之位,也能成一方郡守。而在中央的杨奉、韩暹,也有河东的地方势力支持,在中央能够待的更稳健。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整个计划就只有一个漏洞。
那就是缺粮食。
李乐和胡才待在河东是需要粮食的,河东的大旱不会因为你李乐和胡才在不在而改变。
河东明显已经弄不到粮食了,因此,白波四将才找上了汉献帝,他们打起了刘封进贡的那一万石粮食的主意。
这个时代,一个成年男子,每个月2石的粮食,就能吃的很饱,而且是能干重活的。
河东眼下又没仗要打,只要停了士卒们的训练,一个兵卒一个月半石粮食就能支撑的住了。一石粮食折合成现代重量为30公斤左右,一个月半石其实也有每天一斤粮食的标准了,所以稳住军队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种玩法仅限于不需要士卒出力,天天就在军营里吃饭睡觉吹牛逼。
如果军阀囤积着大量粮食不放粮,又或是在战时这么玩,那估计离死可就不远了。
一万石的粮食,节省点足够李乐和胡才吃上八个月,只要有这一万石粮食打底,李乐和胡才再私下搜刮一下,就能熬到秋收。
因此,这一万石粮食就是重中之重,是一切的根基。
白波四将能想到的,天子刘协又岂会想不到,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天子的立场其实是更偏向白波四将的。
有河东在侧翼,从地理上就和河南一起对河内形成了包夹,再加上三河之地的固有向心力,很容易就能向河内发展侵蚀。
一旦统合了三河这个光武家的基本盘,天子刘协不说中兴在望,至少也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
毕竟王莽给东汉造成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以至于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各路军阀角逐中原,但打的旗号全是为天子征讨不臣。
主打一个天下除了我和天子,都是反贼!
就连袁术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当汉家忠臣呢。
可问题是,我可以支持你,但你要我把粮食全给你,那可就强人所难了啊。
天子别说不富裕了,简直是穷困潦倒啊。
在刘封送来这一万石粮食之前,天子身边的三公九卿都去城外挖野菜了,这让天子何以自处?
因此,在刘封这一万石粮食送入城中,几乎当天就让刘协发出去了一千石,用以补发各级官吏、宫人的俸禄。
白波军之前也上门要过粮食,天子也给同样拨付了一千石,好让他们准备东行。
剩下的八千石,天子看的比什么都紧,跟命根子似的宝贝。
“诸位卿家,兴义将军之言,汝等有何看法?”
一边对杨奉等人的提议心动不已,一边又不舍得粮食,最后刘协还是决定听听重臣亲近们的意见。
太尉杨彪第一个发言,他如今虽已年过五十,却依旧胆雄气壮:“老臣以为当给。”
司空张喜有着迟疑道:“可若是给了,百官宫人的东行耗费又该如何解决?”
杨彪却答道:“不足之处,可召关东诸郡守州牧共议之。”
此时,司徒赵温捋须皱眉道:“若是关东诸侯以军粮不足推诿,如之奈何?”
情势比人强,人家虽然是千里迢迢来勤王的忠臣,可经历过西凉武人、河东武人洗礼过之后的中枢重臣们,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不再把自己放的高高在上了。
“关东勤王军虽名为联军,实为刘徐州一人之力而成。不但刘徐州出兵最多,还负担起了大部分的后勤补给,甚至连嫡长子都遣于军中,可见忠谨之心。”
张喜叹息道:“因此,我等所食之粮,皆是徐州不远千里转运而来,路途所费,恐有半数以上。徐州所辖不过五郡,刘使君又是前岁刚刚到任,至今不过两年,实数更是只有一年,恐徐州也力有不逮啊。”
天子见三公议不出个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去看九卿。
可同三公一样,九卿这边也一样没什么好办法,反倒是丁冲、钟繇等后进晚辈们却都有些跃跃欲试。
丁冲率先起身发言:“陛下,刘使君固然忠心耿耿,然曹使君也不遑多让。既刘使君出力甚多,力有不逮,陛下何不召曹使君询问一二,或许能得其助也未可知。”
丁冲不是不知道曹操没多少粮食,但不妨碍他插上一手,哪怕是让曹操单独在天子面前刷刷脸也是稳赚不赔的。
天子听了之后,竟然还真有了意动的神色。
毕竟在天子再如何聪慧,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些年来,一直为凉州武人掌控,对地方上的情况又如何会有什么了解。
他自然根本不明白兖州现在糜烂成什么样子了,更不知道兖州和徐州的差距已经彻底逆转。
在天子那简单的想法中,徐州是一州之地,兖州也是一州之地,而且兖州八郡可比徐州五郡还要来的富庶丰饶。
徐州如今都能负担起这么多的军粮损耗,兖州哪怕负担个一半应该也不力屈吧。
钟繇暼了眼天子,看清楚对方有意动的神态后,抢在天子开口之前先起身进言:“陛下,据臣所知,曹兖州恐无粮可贡。臣观刘都尉虽然年少,却颇识大体,不如天子特发一诏,以领刘都尉全权操办东行之事?”
钟繇的建议让在座众人的眼神一亮。
其实钟繇的建议本质上和杨彪是一样的,就是想要将百官和宫人东行的开销强加给关东勤王军,由此来省出粮食,供应给白波军驻留河东。
但钟繇的计策明显要比杨彪更为圆滑,更为隐蔽,而且也让刘封等人无从拒绝。
天子都把东行事务全权委托给刘封处理了,这是何等的器重和信任?
刘封唯有感激涕零,欣然接受,叩谢皇恩,才是忠臣应该做的。
这可要比杨彪强逼牛喝水要好多了。
到时候再给刘封等关东诸侯记上一功,不吝名爵,这不就成了皆大欢喜的喜事了?
丁冲倒是想反对,可群臣大多赞同此策,就连三公都颇为赞许。
无奈之下,丁冲也只能保持了沉默。
于是,天子决定召见刘封。
刘封闻召时,有些懵逼,不知道小天子召自己有什么事情。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他还没资格问这个问题,只能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跟着宫人前往“皇宫”所在。
到了之后才发现,在场的人还不少,把个小宅子挤的满满当当的。
告知刘封具体事情的人是钟繇,天子则坐在位置上闭口不言,但当刘封看过去的时候,小天子居然还主动给了他一个笑容。
一旁杨彪沉声呵斥道:“刘都尉,不得失礼。”
刘封却是猛的惊醒过来,慌忙低头以示恭敬。
对于杨彪的呵斥,刘封赶忙惶恐请罪。
别看杨彪好似吹毛求疵,可实际上却是好心,因为对方仅仅只是训斥了一句不得失礼,却是将刚才刘封觊觎天子的事情给带过了。
对于刘封的请罪,天子自然不会真降下惩处,结果自然是宽宏以待。
随后,刘封琢磨起白波军闹出来的这个事情。
刘封第一反应是天子想要折腾,可很快就排除了这一点。
真要折腾,重要的是事而非人。
天子手里并不是一点粮食都没,真要是天子想做,那必定不会召自己来,至少在办事之前不会召唤自己。
那这么来看,这件事还真就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
白波军想分头押注,给自己留条后路,而恰好他们这个后路,也是天子的外援。
这不就一拍即合了吗?
可天子却又舍不得粮食,所以召来了最像冤大头的自己?
这么一理,事情就顺了。
可刘封也不是傻子啊。
一万石粮食,哪怕走水路,从徐州千里迢迢的运到河内就得耗费五千石粮食,剩下从河内再运到河东,这段陆路的损耗比之前那上千里的水路还要多上一倍。
河东的一万石军粮,相当于要消耗徐州两万五千石粮食。
就凭你天子一句话,老子就得割肉?
更别说刘封已经看出来白波军在忽悠小天子了。
白波军的说法看起来没啥问题,可实际上却藏了一个大雷,那就是军中牲畜,尤其是战马。
河东白波军的主要战力就是骑兵,否则以他们这一身破烂似的装备,能和西凉军血战?
刘封仔细观察过,河东白波军的披甲率仅仅只有两成多,基本全是皮甲,看不到铁甲,甚至就连皮甲也都是半身甲。
对付这种敌人,刘封觉得只靠自己那一千训练有素的重甲步兵,就能把河东白波军步卒给打崩溃了。
所以,白波军的主要战力,在骑兵上。
哪怕是最弱小的白波军军头李乐,两千来人的部队里竟然有四、五百匹战马,人马比高达四比一,而整个白波军最少拥有三千匹以上的战马。
战马的消耗可是步兵的五倍,如果只算口粮,那也得是两、三倍。
而且人能抗饿,马可很难扛。
就算以最低的两倍来计算,三千匹战马,就需要多算六千人的口粮,而且马匹还不如人能抗饿,这样算起来,最少得再给白波军两万石,总共三万石粮食才够。
刘封哪里肯吃这个亏?
尤其刘封要是真吃了这个亏,估计朝廷也好,白波军也好,可能心思就活泛起来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本章完)
第230章 河东情状
第230章 河东情状
“启奏陛下,臣部军粮,皆是千里转运,军中所储,不过十余日之粮。河东诸军牲力众多,消耗远超预计,臣本已是勉励应支,如今又贸然加压,臣深恐有意外之失。臣父先前举义,右将军也曾大力襄助,此时已兵发河内。若是能得右将军助力,朝廷或能更有余裕。”
刘封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天子的小脸刷的就白了。
因为刘封口中的右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二姓,刘备、曹操的好大哥,河北袁绍袁本初。
这位袁家掌舵人和天子刘协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说天下士人,只说在中原士人里,那的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刘协对袁绍也是又恨又惧,巧合的是,袁绍对刘协也是同样观感。
你猜要是袁绍真来了,是真心迎奉你的心思多些,还是趁乱弄死你的心思多些。
杨彪站了出来,神情也很凝重道:“刘都尉不可胡乱妄言。”
刘封朝着杨彪拱手以示尊敬,随后回答道:“右将军麾下中郎将郭图已驻兵在州境处,随时可直入河内郡中。此前曾修书一封于我,询问朝廷近况,并于书信中言随时可援。”
刘封还真没撒谎,郭图还真给他写了信。
不过郭图写信的意图可真不是想要援护天子,虽然郭图的本意确实是支持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可袁绍的想法要比他本意更为重要。
郭图写信给刘封,其实是想要打探迎奉的经历,以及天子和中枢重臣的情况,实在打探消息。
更进一步,则还有为自己蹭功的嫌疑。
他人虽然没来,但如此关心,又离的如此之近,这不就等于如来了吗?
迎奉天子的带头大哥是刘备,可名义上刘备却尊袁绍为大哥,而且整个迎奉的事情也邀请了袁绍,后者明面上更是同意的。
那么一旦成功迎奉天子至洛阳,即可谓是大功告成,到时候论功行赏,郭图的这份如来,就很重要了。
君子谋人,小人谋身。
郭公则在谋身一道上的才略,远胜谋人。
天子苍白着小脸,愣神片刻之后,醒觉过来,赶忙以目视钟繇。
可见在关键时刻,钟繇在天子心中的地位相当之高。
钟繇冲着天子微微低头回应,随后就出列询问道:“刘都尉,右将军所部是何时出发的?河内可有信息上禀至张太守处?”
钟繇这两个问题问的非常精准,郭图实际上早出发月余了,只是一直驻扎在河内边境上不动弹罢了。
郭图既然还在边境上没动弹,河内又怎么会有消息通知到张杨那呢?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能实说,要都如实说了,那刘封还怎么恐吓……不对,是提醒朝廷袁绍的威胁呢?
“回禀黄门郎,郭公则乃是月初从邺城出兵,如今顿兵河内东,正在募集粮草辎重,随时可呼应河东。”
刘封状似老实的回答道:“至于张太守处,臣也不知,陛下如要查问,自可诏令他来作答。”
张杨眼下就在城中,刘封也不怕他说没收到郡中消息。
因为即便张杨没收到河内的消息,刘协难道就敢无视袁绍了?
只要刘封提出这个威胁,刘协就不敢置之不理。
刘封的打法已经很明显了,你给我找麻烦,那我也给你找麻烦,大家一起忙起来。
果然,天子又急忙命人去请张杨。
一顿饭的功夫,张杨就进宫了。
等他行礼完毕后,赵温就开口询问道:“郡守近日可收到郡中消息?”
张杨露出惊讶的神色:“适才刚刚收到郡中州吏的消息,言说右将军传信而来,要求借道勤王,让我郡中做好接待大军的准备。”
张杨这话一出,刘协的小脸登时变得雪白。
可见袁绍对他的威慑力有多大。
想想也是,正史上刘协在凉州乱武时,求爷爷告奶奶的喊着关东诸侯去勤王,甚至一个個挨个上门求告,连刚刚被赶出兖州的吕布都找过了,就是没去找过袁绍。
可见袁绍在刘协的心里,属实是要比凉州武人还要反动。
更巧合的是,袁绍也的的确确就跟刘协想的那样,对他这个天子深恶痛绝,几次三番的想要换人顶替刘协,只恨最终功败垂成。
这也算是另一种极端的君臣相知了。
堂上一时之间陷入沉默之中。
重臣们或是陷入沉思,或是交换眼色,却没人开口说话。
天子更是像被袁绍给吓住了。
刘封也能理解,河内是最为关键的交通要隘,必经之地。
不论怎么走,但凡想要回洛阳,就必须经过河内。
要是袁绍在河内蹲着,那急着东归的刘协可就真的是送货上门了。
不过刘封也很是惊讶,这可真不是他故意安排的,只能是袁绍当真派人去了河内郡。
只是这事也实在是凑巧,而且也不能证明袁绍真就会发兵西进,说不定袁绍玩的套路和郭图是一种类型的——如来。
眼看着天子也被吓的够呛,最终还是太尉杨彪站出来宣布散朝。
刘封出来之后,就在外头蹲上了钟繇。
等钟繇一出来,他就迎了上去。
对方看见刘封也不意外,还冲着刘封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皇宫所在。
“元常,你可害惨我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刘封毫不客气的一把拉住了钟繇的衣袖,恶狠狠道:“我视汝为兄,汝却如此坑害于我,还有何话可说。”
钟繇看着面前小了自己足足二十多岁,可身高却已经快赶上自己了的刘封,心里腹诽这娃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对于刘封的威吓,他是丝毫不怕。
主要还是刘封装的太假了。
刘封要是真生气了,哪里还会在皇宫外堵钟繇了。
“子升,此事虽会使徐州吃亏,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钟繇神情淡定的解释道:“如今天子周围的百官、后妃、宫人不过数百人,左右能吃多少粮食?可你拿到的却是操持行程的大权,即便三公在行程上也得听你安排,伱不以为功,反倒侮我为害,良心何在?”
刘封嫩脸有些微微发红,他当然知道钟繇说的都是真的。
有了东行的总揽之权,对刘封可谓是事半功倍。
其实即便没有这个权力,难道刘封就能免去沿途护送的职责了吗?
钟繇其实是反而给刘封请来了一把尚方宝剑。
“元常兄,刚才不过戏言尔。”
刘封笑着赔礼道:“只是杨奉等人到底所为如何?眼看圣驾即将东行,他们却横生枝节,到底是何居心?”
刘封真正在意的是杨奉等人的动向,这些人手里可是实打实的捏着兵权,那一万五、六千人马,可是能和西凉武人血战的能战之军。
刘封虽然有自信正面击破对方,但伤亡必然小不起来,别的不说,光是白波军那三千多骑兵,损失一定会让他感到肉疼。
所以,刘封对白波军的态度是外松内紧。
可偏偏这时候白波军有了新动向,这让刘封怎么能不紧张起来了。
听见刘封的问话,钟繇居然笑了起来,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在河东各地用粮食换购战马?”
刘封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难得来一趟河东,还有几万人的大军护驾,不趁机强收一批战马那也太可惜了。
而且大量的粮食运了过来,是有冗余量的,毕竟大军在外,粮食是军胆。
没有粮食,军队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后方的输送可不会按军队正常消耗来送,总会是多送一部分,以作为冗余。
这些冗余送到了河东,等到部队离开时,肯定没有充足的运力运走的。
即便有,也非常不划算,还是老问题,因为运送粮食的消耗太大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索性把粮食换成战马,直接带走更为方便划算了,更别说这次还有几万人的军队作为保镖沿途护送了。
“兴义将军他们应该是看见了你的动作,可能是觉得你粮食不少,所以想要留一部分人在河东,就跑来奏报天子。”
钟繇暼了眼刘封,继续说道:“天子也希望日后回转神京之后,能够得到地方力量的援护,所以就同意了。同时天子也担心你不答应,所以就想了个腾笼换鸟的办法,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刘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情。
感情根子居然还是出在了自己这边。
天子这边被刘封拉起袁绍的虎皮给吓到了,不但不再支持白波军留下部分人手在河东,反而希望他们一起护驾东行,以增加“可靠”的力量。
刘协会这么想,其实也非常合理。
刘备、曹操、张杨都是袁绍的小弟,唯有郭贡不是。
可郭贡现在却成了刘备的小弟,袁绍小弟的小弟,那不也一样是袁绍的外围附庸了?
整个关东勤王军,竟然全是袁绍的盟友,怎么看都是保着自己在弘农血战得脱的白波军更靠谱一些啊。
可白波军的想法和天子显然也不一样。
天子的出尔反尔,让杨奉四人很不开心。
哪怕天子特地让钟繇前来安慰,并且详细的说明了原因,可杨奉这些底层出身的武人哪里懂什么“相忍为国”,自然是满肚子牢骚。
钟繇费尽了心力好容易安抚住众人,并且几乎明示护送天子东归,大功告成之后,天子肯定在名爵上还有恩赠。
等到钟繇离开,杨奉等人回了大帐,分头坐下。
“天子当真说话无用,上午还答应的好好的,这会儿就反悔了,这不是儿戏吗?”
脾气最为暴躁的韩暹当先开口,居然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的埋怨起天子来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埋怨,却丝毫引不起波澜,反倒是引来了胡才的赞同。
“没错,小天子当真无用之极。”
胡才纷纷不平道:“我等也是为了天子的事业,可他却不敢为我等抗争。刘封那小儿手里有的是粮食,就这短短的几天功夫,光是安邑城里就让他收到了不下两百匹战马,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
河东大旱,粮食减产严重。
大家都知道今年不好过,许多养马的人甚至都在考虑杀马吃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旱情实在太过严重,减产的不仅仅是粮食,就连苜蓿等各色牧草都大规模减产了。
战马还和普通马匹不一样,普通马匹只要不干活,是可以不吃细粮的。可战马不行,长期不吃细粮会退化,最终降级成驮马。
所以在眼下驮马都要被考虑杀了吃肉的情况下,战马的处境就更恶劣了。
在这时候,关东勤王军居然愿意用粮食换购战马,这消息一出,河东各地的马贩子们就先沸腾了,消息传到河东哪个城市,哪里的马贩子就立刻赶着战马往关东勤王军定下的几个交易城市里赶。
首当其冲的就是安邑,情况是火爆的不行,城外的豪强都牵着战马往城里送,只希望能被关东勤王军给看上,好换到粮食。
河东其他地方,诸如解县、平阳、汾阴、蒲坂等地的情况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也都有关东勤王军的人带着粮食过去交易。
“那现在怎么办?”
李乐阴沉着脸,毕竟他是最想留下来的一个,要是按照天子的意思,那他铁定留不下来了。
杨奉也头大的很,他这一路护送天子,投入进去的本钱已经太大了,大到他不能放弃了。况且天子也确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回报,兴义将军的将军号只是个起步,更重要的还给了他开府和总揽朝政的权力。
眼下还只是到了河东,杨奉都不敢想自己真护送天子回到了洛阳后,自己能达到一个何等的高度。
这时候,杨奉身后的徐晃开了口:“将军,末将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是否合适。”
“哦?”
杨奉转头看了徐晃一眼,心中不由一动:“公明有何高见?但讲无妨。”
“徐州军缺马,我们缺粮,既然如此,干脆咱们把马卖给徐州军不就得了。”
徐晃倒是丝毫不受先前劝降杨奉话题的影响,没有半点避讳的想法:“如今我军各部粮食都快见底了,也委实养不起那么多战马了。”
白波军骑兵的比例确实有些过高,比起刘封的预估还要多的多。
白波军拥有的战马总数并非三千多匹,而是整整五千多匹,数量几乎多了一大半,也难怪白波军会急成这样了。
杨奉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也没说同意或拒绝,而是问起了韩暹等人的意思。
李乐有些意动,他是铁了心想留在河东,就算现在把战马全卖了,等到旱灾过去之后,一样可以随时再购入战马。
河东本地可就有大量的马场,同时也可以向北边的并州,西边的凉州进行采购。
因此,李乐丝毫不担心卖光了战马以后还怎么恢复骑兵部队,所以他倒是对徐晃的提议有点心动。
于是,李乐竟然越过了杨奉,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了徐晃的意见:“我觉得公明这法子不错,可以试试。”
胡才也是打算留下的,只是不如李乐坚定。
刚才听到徐晃的意见后,他也有些心动,现在又看见李乐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于是也跟着表态道:“既然德喜兄支持,那我觉得值得一试。”
眼看着李乐和胡才都支持徐晃,杨奉依旧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在内心仔细算了一笔账。
之前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刘封在河东收马的价格是三石粟米换一匹二等马,五石粟米换一匹一等马。
河东此时粮价已经沸反盈天,往日一千二、三百钱一石的粟米,已经飙升到了八千钱一石,而且价格还有继续上升的迹象,而马匹的价格却随着粮食短缺和抛售潮而直线下跌。
普通的驮马已经几乎没有市场,购买者也大多是地方屠户,买来也是当肉马用的。
唯有战马,还有价值,但也缩水巨大。
对刘封来说,三石河东的粮食买一匹二等马,加上路上消耗的四五石耗费,也不过七八石,以徐州刚过三百钱一石的价格,总共也才费两千四百钱而已。
这可比辽东便宜太多了,简直晃了刘封的眼睛。
辽东的战马品质上其实比起河套大马还是差上一些的,而河东就在河套边上,河东的战马,十匹里最少有三四匹就是河东大马。
可现在,河东大马的价格还不如辽东战马的一半,就是一等战马,也仅仅只需要五石粟米,折合市价四万钱,二等马更是只值两万四千钱。
要是再以徐州的粮食价格做成本的话,那更是低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要不是一等马数量稀少,刘封都生出了想要只收一等马匹的狂妄想法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差价,主要还是两方面造成的,一方面自然是河东旱情导致的粮食暴涨,马价暴跌的局面,二来则是贸易所带来的巨额利差。
其中最大的利润就是贸易所带来的,可这并非正常情况。
这是三、四万大军横行千里所带来的附加值。
如果没有三四万大军做背书,同时又以天子诏令勤王为敲门砖,徐州的粮食如何能顺利的转运上千里的距离,来到河东?
所以刘封深知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所以想要狠狠捞上一票。
杨奉并不知道刘封的感想,但他大致能算出刘封获利颇丰,甚至让他都心生嫉妒。
“好,既然兄弟们都同意,那我亲自去和刘封谈谈。”
(本章完)
第231章 战马交易
第231章 战马交易
白波军和徐州军之间,虽然没到敌对的地步,但彼此之间还是颇有戒心的。双方一南一北,分别驻扎在安邑的两边,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好在徐晃来过关东勤王军的营地,知道徐州军驻扎在哪一片。
虽然不能长驱直入,但在门口报上名号之后,很快就等到了刘封亲来迎接。
刘封身后跟着高顺和潘璋,关羽此时负责全军事务,抽不开身,张辽、太史慈则早就离开了安邑,分别带着精锐骑卒赶赴蒲坂县和平阳县,收购马匹。
这两处之所以会安排他们前往,主要还是因为非常重要。
平阳县是联系并州的重要通道,北方南下的唯一通道,常年云集大量的人员物资,同时还是河东最大的马市所在。
蒲坂县虽然不如平阳那么重要,但也是进出河东的重要要隘,与河套以及关中地区紧密相连,有黄河水路作为依托,水运很是发达。尤其是河套以及陕北的马匹想要进入河东,蒲坂是必经之地。
因此,张辽和太史慈各带了五百骑卒,负责平阳和蒲坂两地采购事务。
同时,刘封还特地从河内抽调了周泰所领的八百水军过来,专门负责水路接应两人。
船只的话,半租半买了一批,也足以应付场面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地方的水道都行不了大船。
即便是黄河水道,大船也只能行驶到三门峡,再往下走不是不行,而是很难折返了。
一旦过了三门峡,再想重新回到黄河上游,那难度是相当之大,而且危险系数也很高,需要大量的纤夫劳力,否则会有船毁人亡的风险。
第一次看见杨奉,刘封有些惊讶。
这就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老年北方大汉。
“不知兴义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将军勿罪。”
刘封对杨奉其实还是有些好感的,历史上这人挺可怜的,除了徐晃以外,其他人都把他各种忽悠,偏偏这人竟然还真就啥都肯信。
丁冲、董昭骗他,说曹操想和他结盟,愿意给他提供粮食,他信了。
董昭接着骗他,说洛阳就是废墟,不利于防守,不如南下旁边的梁县驻守,不但能控遏汝水,遮蔽洛阳,还能辐射颍川,而且曹操给你送粮食,走水路也方便啊,他又信了。
曹操进洛阳,直接吓尿韩暹,单骑出奔梁县投靠杨奉,挑拨说曹操要灭了白波,他双信了。
曹操解释说我这是打算带天子去梁县找你,顺便给你补充下粮食,他叒信了。
结果曹阿瞒给杨奉上演了一个公元196年版的灵车漂移,擦着梁县的边一个大飘移,直奔颍川阳城而去,等到杨奉确认了消息时,曹操都带着天子跑到阳翟了。
日后袁术骗他去打吕布,吕布骗他去打刘备。
最后被刘备骗来喝酒。
杨奉全信了!
最后死在了刘备的鸿门宴上。
仔细算起来,这货历史上还是死在自家老爹手里的,也算是个变相的熟人了。
刘封心里一边感叹,一边把杨奉引入了军中。
杨奉胆子倒是不小,竟然就带着徐晃和几十個亲随轻身而来,一点都不担心被刘封给火并了似的,可见这人心大是天生的,改不了。
把杨奉迎入大帐后,刘封好奇的询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杨奉回答道:“军中粮食不足,听闻贵方在河东收购战马,我部愿以马匹换取粮食。”
杨奉如此坦率,刘封意外之余,倒也看高了对方一眼。
“确有其事,只是现在这粮价,用马匹换购,恐不尽如人意啊。”
听到刘封的劝解,杨奉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他暼了徐晃一眼,后者开口道:“不知贵军能否多换些粮食给我部,如今军中存粮,已不足一月之用了。”
军粮不足一月的库存,那是相当危险的信号了,也难怪杨奉会如此着急。
刘封也不在意,最近换购了大量的战马,眼下无非是换个交易对象而已。在宽慰了对方两句后,刘封随手就把最新的报价告诉了对方。
哪怕杨奉、徐晃两人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们还是被这低廉的价格给吓到了,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虽然一等马不限量,可二等马的限额已经不足一千八百匹了。
一千八百匹二等马,那也不过能换近六千石粮食,如何够用。
可一等马本就不多,即便全数换出,恐怕也只能换来千余石粮食,一样无济于事。
徐晃忍不住问道:“这二等马为何会有限额之说?”
高顺在刘封的同意下,开口解释道:“公明有所不知,自开换购以来,二等马之数远超一等马,如今已收取了千余匹之多。如若再不限量,粮食恐有不足。”
高顺所说都是真的,自刘封进入河东后,就散播了粮食换购战马的消息,尤其是换购一等战马。
但即便是河东这样本地就有大量马场,还是并州和凉州战马输入河南中原的交通要隘处,一等马终究还是比较稀少,也是大家优先保存的马种。
反倒是二等马匹,一下子用上来数千匹之多。
只是刘封反而挑剔了起来,他最终换购的这一千多匹二等马,其实都是相当接近于一等马了,是数千匹二等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优部分,成色相当之高。
要放在往日,刘封这么挑选,估计早被马贩子联手抵制了。
可现在,对方还要陪着笑脸乞求刘封能够多换购几匹。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灾年了,刘封都没动什么下作手脚,仅仅只是借了数万军队的庇护来进行了正常的交易,就发了大财。
听了高顺的解释,杨奉和徐晃尽皆恍然。
可明白归明白,粮食还是得换啊。
刘封有些讶异的问道:“此次东归,兴义将军所部定然会与我等一起行动,路上所费,我部即使粮食再怎么匮乏,也不会眼看着贵部挨饿。将军又何必凑着热闹,发卖军马呢?”
刘封这话可不是故意钓鱼,而是当真是看不懂杨奉的举动。
杨奉是早就确定了要东归的,别说杨奉自己手里还有月余的存粮了,天子那也有数千存粮,杨奉完全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李乐、胡才他们缺粮,你直接让他们来交易就行了,也犯不着杨奉自己出面啊。
杨奉长叹一声道:“李乐、胡才,皆是杨某老兄弟。之前弘农血战,也是应杨某一纸所召,赶来助力,终破顽敌。眼下他们缺粮甚巨,杨某若是熟视无睹,与禽兽何异?”
刘封看了杨奉一眼,要是曹操说这话,他能当对方在污染空气,可杨奉说这话,他还真觉得可信。
可信归信,粮食还是得用战马来换,最多给个优惠价格。
于是,刘封试探的问道:“那兴义将军意欲如何?”
杨奉突然变得迟疑了起来,沉默片刻后,又抬头还看了眼徐晃,最终朝着刘封大礼下拜道:“奉,本逆贼李傕麾下将校也。与人合谋罪将李傕失算,未能得手。蒙天子不弃,拜为兴义将军,总览朝局。如今,早已深感力不从心,刘使君若愿入朝辅政,奉愿为臂助!”
在场诸人神情顿时大变。
徐晃自然是面露喜色,没想到自家将军终于肯听自己的劝了。
刘封、高顺和潘璋则是心中震惊,杨奉这番话,简直和求降没有区别,或者说就是投降了。
杨奉可是天子钦定的总览朝政,不论他实际上能不能揽的动,那是他个人能力问题,但法理上他就是有这个权力的。而让杨奉低头辅佐,愿为臂助的,那自然是另外一位总览朝政的权臣了。
这显然也意味着杨奉承认徐州军的权势地位,并且愿意尊重这份权力。
杨奉姿态这么低,看起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情,可刘封却觉得有些棘手。
首先,刘封暂时并不想奉天子以令不臣,因为他担心老刘家的根基不够稳。
贸然迎奉天子,很可能反过来被天子给夺舍了。
诚然,刘备是天子所拜的徐州牧,下面的州郡官吏也多是刘备所任免。
可千万不能忽略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这些人虽然是刘备任免的,但人家吃的饭却叫“汉禄”。
他们会感激刘备的提拔和举荐,但暂时却不可能会觉得自己吃的是刘备所给的俸禄。
反倒是军队方面,要比政治方面更为纯粹一些,将领对刘备父子的拥护无疑更为坚定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迎奉天子,若是天子直接越过刘备,任免下面的郡国太守,刘备到那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起兵造反?
那还真不如就别迎奉天子了。
默认吃亏?
那徐州用不了多久,就真成献帝亲领了。
奉天子以令不臣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不是百无弊端的神机妙策。
曹操确实在这条策略中收益颇丰,但并非没有代价。
奉天子以令诸侯的代价就是自己必须能够遏制的住天子。
曹操就险些翻过车,而且不止一次。
曹操身为豫州沛国人,势力都膨胀到敢要称公了,却不敢设封国于谯,甚至都不敢留在河南,而要跑去河北袁绍那,这还仅仅只是这份代价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在这汉末,还从来没有人能成功造过老刘家的反。
老刘家四百年的恩泽,并非一朝一夕就会完全消失的。
刘封的盘算很清楚,以徐州此番如此出力,一个三公将军是标配。
大将军可以让给袁绍,也只能让给袁绍,谁想抢这个位置,谁就是想和袁绍做过一场。
历史上曹操就是先把大将军封赏给了自己,结果这位置屁股都没能坐热,就收到了袁绍不满的书信。
不得不说,曹操是真的能忍,竟然直接把大将军的位置让给了袁绍,随后给自己封了个司空,行车骑将军。
其实曹操应该当司徒更为合理,毕竟司徒才是对应丞相的所在。
可谁让司徒是原本曹操想安排给袁绍的礼物呢。
袁绍不要,我曹操能要?
所以,从这里可以看出来,真正最重要的是三公将军位。
既然大将军是袁绍的,那么排名第二的骠骑大将军则必然得是刘备的。
金印紫绶,位同三公是必不可少的,刘备也能因此光明正大的开府,任用亲信,名正言顺的建立自己的私人势力。
这一点,是刘封最为看重的,也是觉得这是刘家目前最为需要的权力。
至于献帝本人,不论是放在洛阳,还是放在许昌,他都无所谓。
袁绍真的从北边压下来的时候,曹操也没见得靠着刘协就削弱到了袁绍,反而大把大把的降书密信,疯了似的往袁绍那送。
这除了奉天子以令不臣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同时,袁绍身上的大将军位也相当管用。
故此,杨奉在刘封的计划中,是安排给小天子刘协的贴身保镖。
这个保镖有一定的实力,但也就只有一定的实力。
而需要养兵的刘协就会一直缺粮,徐州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开始,粮食收成将会大大增长,有了充足的粮食,就可以从刘协那“买到”讨伐不臣的名号。
这样一来,刘封随时可以拥有征讨不臣的名义,却不用负担起“奉天子”的负担,这是刘封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毕竟与徐州相比,河北的袁绍、兖州的曹操,无疑会更急。
只是万万没想到,杨奉现在居然直接朝自己投降了。
这大大出乎了刘封的意料,让他有了猝不及防之感。
刘封很快镇定了下来,先是朝着杨奉还以大礼,随后解释道:“封,不过一都尉,虽有领军受命之责,然如此大事,不可不经我父之手。蒙兴义将军信任,愿以兴汉大事相托,封感激涕零,自然也愿与将军和衷共济,愿以粮草千石,以解将军之忧。”
赶在杨奉开口之前,刘封又特地补充道:“若仍不足,可以战马相易,封必竭尽粮秣,以供将军之需。”
刘封把事情推到了刘备的头上,心里却是担心杨奉会有什么不悦。
所幸杨奉这个人确实能信任,他居然认可了刘封所说的话,随后又给出了大量战马交易的请求。
根据杨奉的要求,他至少要求交易两千匹战马。
这个数字等于是直接干光了刘封明面上的储备粮,可刘封没有理由拒绝。同时,在杨奉不惜降服示好的情况下,刘封也不能拒绝。
于是,最终双方达成交易,杨奉等白波将总共提供一等马三百匹,二等马一千七百匹,换徐州军一万石粟米。
按照对外的价格,这笔买卖的总价应该是六千六百石粮食,一万石的报价,等于刘封是给对方上涨了一半的价格。
因此,杨奉和徐晃也都认可了下来,对刘封很是感激。有了这一万石的粮食,同时也处理了李乐、胡才两部中的战马,剩下的粮食足够他们在河东支撑到秋收了。
杨奉回去之后,把具体情况和韩暹三人一说,即便是李乐和胡才也觉得这买卖能接受。
至于天子的诏令,李乐和胡才已经顾不上了。
双方交易了两天,总算把这一笔大买卖给完成了。
之后第三天,天子再次出现了动作。
他先安排侍中种辑带人前往河内,观察河北军的具体动向。
随后命令河东军随时准备启程,护送天子座驾东归。
看来眼下的刘协还是颇有血性的,想要尽快穿过危险的河内,前往洛阳。
同样的命令也传给了关东勤王军,只是效果比起河东白波军来,显然还要差上更多。
白波军好歹只要有好处,还是肯为天子同袁绍做过一场的。
可关东勤王军却不一样,他们是不想和袁绍发生冲突的,甚至除了曹操以外,其他人都不担心天子会被袁绍抢走。
收到消息之后,关东勤王军终于开始分裂。
张杨先是告罪一声,第一个告辞离去,返回河内。
毕竟河内是他唯一的根基之地,这要是丢了,那他张杨可就成了无家可归了。
因此,张杨急匆匆赶回河内也是情有可原的。
其次是郭贡,他主要就是过来凑数的,以增加关东勤王军的分量和势力,主要态度还是跟着刘备走,但对袁绍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唯有曹操,他的想法最多,也最迫切。
原本曹操还想着等天子回到洛阳之后再说,可现在面对袁绍的威胁,他显得独木难支,必须要拉拢可靠的盟友了。
曹操看遍四下,也只有刘备父子这一家有这实力和地位。
于是,曹操找上门来,看见刘封后就大喊道:“子升,我听闻本初已经出兵进入河内,大军已至汲县。”
刘封微微变色,他刚刚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也不知道袁绍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居然当真动了起来,郭图那五千人已经走到了汲县。
郭图人虽然不多,仅仅只有五千人,但代表的意义却是极大。
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当今天下第一诸侯,势力大,实力最强的北地王袁绍。
(本章完)
第232章 瓜分蛋糕
第232章 瓜分蛋糕
刘封还是第一次看见曹操如此慌乱,颇有些气急、怨愤混杂着些许畏惧。
“世叔哪里得来的消息,是几时的事情?”
刘封倒是颇为冷静,一来他熟悉的袁绍是不可能真的来迎奉天子的,对于刘封来说,与其怀疑袁绍的来意,不如怀疑曹操消息的可靠性。
二来,即便袁绍真的来了,其实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只看曹操现在的反应就知道,他这个小老弟可是苦袁绍久已了。
除了曹操外,张杨难道就真的忠心袁绍?他三分之一个河内可是被袁绍控制着呢,要不然袁绍在邺城也睡不好觉。
袁绍真要敢来,天子就先得炸毛。
弄不好最后天子没迎奉到,反而迎奉出一个反袁绍联盟了。
曹操定了定神,坐在了刘封的身前,回答道:“河内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就在本月初,郭图统兵五千,越过边境,进驻汲县。”
刘封暗中感叹袁绍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他只是稍稍舒展了一下臂膀,就吓的曹操如坐针毡。
“世叔,我倒是觉得郭图未必是为了天子而来。”
刘封听完之后,给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曹操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哦,此话怎讲。”
刘封却不说话,等仆从上完茶汤离开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道:“郭公则,右将军心腹也。其人于去年年末就已经领兵五千,出邺城,呼应我关东勤王军北向。可到了本月初,他依旧还在河内边境,就连州境都不曾越过,世叔以为是何故?”
曹操有些回过味来。
他也知道,邺城距离河内的边境不足十里地,因此袁绍早就把靠着冀州的小半个河内给实际掌控了。
自汲县起,包括共县、朝歌县、荡阴县、林虑县整整五个县邑,早就已经被袁绍的人所占据了,张杨根本管不了。
可即便如此,郭图居然愣是不敢越州境半步,这个举动确实极其诡异。
真要想观望,就如同现在这般进驻汲县,岂不是更为方便?
唯一的解释就是,袁绍不想郭图越境。
袁绍连郭图越境都要压着,他迎奉天子的心思能有多少?
意识到这一点后,曹操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刘封,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以及刘封的镇定自若,他忍不住心中暗叹,大耳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曹操沉思片刻之后,又问道:“既如此,那本初如今为何又让郭图越境了?”
“世叔可是在考我?”
刘封笑吟吟的回答道:“此番若是右将军之意,郭公则又如何会停留在汲县。”
曹操闻言,缓缓点头。
正如刘封所说的那样,如果是袁绍意动了,郭公则应该长驱直入,最不济也该入轵县才对,这迟疑不定的前进几十里地,进驻汲县,关键时刻如何能和进驻轵县相比?
轵县可是能卡住河东、河内联系的关节要隘。
曹操点点头,补充了一句:“看来,进驻汲县,当是郭公则自己的意思。”
“世叔高见。”
刘封点点头:“小侄也是这个看法。”
意识到袁绍并没有大举西进来抢天子,曹操长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心里的底线就是天子绝不能给袁绍。
天子可以在洛阳供起来,也可以如和徐州商量的那般安置到颍川去,甚至可以彻底让给徐州,唯独不能叫袁绍抢去。
曹操的头脑很清醒,别看奉天子以令不臣有多少潜在的风险和危机,但天子加上袁绍这个组合,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相信徐州也会是这个意思,否则刘封刚才不会那么镇定。
冷静下来之后,曹操意识到刘封的镇定并不仅仅是看穿了袁绍和郭图的举动,同时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意味着徐州不惜为了天子同河北开战。
这对曹操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世叔既然来了,小侄正好也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世叔。”
刘封正色道:“如今天子已至我等扈从之中,东归在即,天子正位之后的事情,不知世叔可有考量。”
曹操眯了眯小眼睛,心中暗自咋舌,刘备那厮难道连这等权限都交给这小儿了不成?
沉默了片刻后,曹操试探性的问道:“你意如何?”
刘封笑道:“我意表奏世叔为大将军,世叔意下如何?”
“莫要说笑。”
曹操心中猛的一动,却强自驳斥道:“我何德何能,焉敢觊觎此位。”
大将军这个位置,在两汉有着极其重要的权势和地位,尤其是东汉,那更是天下第二人的标志,位在三公之上,拥有辅政的权柄。
曹操嘴上说着不敢觊觎此位,可心里其实是馋的要死。
历史上,曹操甚至没忍住尝试了一下,自己出任大将军,然后册封袁绍为太尉。
结果惹得袁绍震怒,拒不受封。
曹操不得已之下,只能狼狈的卸任大将军,将其转封给袁绍,自己则出任车骑将军,掌控朝政。
不少人觉得这是曹操务实逐虚,不注重虚名而注重实权。而袁绍则务虚弃实,只知道要大将军的虚名,却不紧紧抓住天子。
其实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天子已经在曹操手里了,袁绍除非立刻起兵南下,与曹操相争,否则大将军名号就是制衡曹操最好的手段。
况且在当时,袁绍这一番操作,几乎是一石三鸟。
第一,拿到了大将军,拥有辅政权力,可以开府设置私属,拥有名正言顺对抗朝廷的名分。
第二,彻底戏耍了曹操,使得曹操声望大跌,大将军这种名号,居然只因为袁绍震怒而不得不卸任相让,曹操的声望简直被袁绍踩进了土里。
第三,展示了肌肉,显示了天子虽然不在自己手中,却依旧对朝政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强大实力。
可以说大将军这个名号,曾经把曹操坑的相当惨,以至于后来宁可把丞相从故纸堆里给扒出来,也不再当大将军了。
其实那时候,曹操把几个女儿都嫁给了汉献帝,其中一个还当了皇后。
曹操这时候出任大将军,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可曹操却坚决不干了,估计也是当初让袁绍恶心的太够呛了。
“世叔,小侄并非戏言尔。”
刘封却是认真道:“如果是世叔来出任这个大将军,我徐州是支持的。”
曹操只觉得心脏跳动的有些快,以至于他有些口干舌燥:“贤侄莫要说笑了,本初兄虎踞河北,兵多将广,谋士如雨,他如何能坐视我等一言以决大事。”
刘封却是说道:“右将军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其人对大将军一职势必虎视眈眈,绝不会轻言放弃。”
刘封的话,让曹操很是失望。
在不知不觉间,曹操的情绪已经让刘封调动了起来。
这并非是刘封比曹操聪明,更不是他比曹操机敏。
实在是曹操有求于人,双方又信息对不对等,再加上大将军这个职位的重要性,由不得曹操不为之魂牵梦绕。
可即便如此,曹操还是努力镇定下来道:“依我之见,本初兄对大将军势在必得,我委实不能与之争锋,小子勿要挑拨了。”
曹操嘴里说着刘封挑拨,可表情上却没多少恼怒,可见他其实对这挑拨是有些期待的。
“世叔,何以如此屈我?”
刘封叫冤道:“既是如此,世叔当容我细禀,若是小侄所言不虚,世叔可敢一赌?”
“哦?”
刘封言之凿凿,让曹操兴趣大生:“你有何言?可快快说来。若是言之有物,我必当重奖汝!”
“善!世叔之奖,已是小侄囊中之物也。”
刘封拍掌笑道:“世叔,右将军之所觊大将军之位,非为名号,实乃是不愿屈于人下也。故此,只需从这点入手,大将军之位则必属世叔也。”
曹操有些恍然,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袁绍来说,官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位于你曹操下面。
曹操猛的想到了一件事,试探着道:“你是说……”
“不错!正是大司马之职!”
刘封冷笑道:“李傕,一乱臣贼子尔,何德何能,可居此位?小侄可奏请天子,罢免李傕,正可将大司马之职拜于右将军。”
大司马最早是和大将军一体的,后来渐渐拆分成了两个职位。
著名先贤王莽就曾经出任过这个职位。
在汉家体系中,大司马是仅次于太傅的存在,略高于大将军,有辅政之权。
东汉开国后,吴汉曾经被刘秀拜为大司马,吴汉死后,刘秀趁机取消了这一职位。
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何进身死,董卓执掌朝政时,才把大司马翻出来,加赠给了幽州牧刘虞。
凉州乱武,内讧白热化之后,李傕逼迫汉献帝将大司马一位封授给了自己,直到现在。
至此,曹操清楚了刘封所有的想法,仔细一琢磨,只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相当可行。
只是,还有最后一个点曹操没有弄清楚。
那就是刘封做了这么多,他想要什么。
不过曹操没有直接问,而是哈哈大笑道:“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我有名马一匹,名为绝影,乃是大宛良马,速度极快,有绝迹踪影之相,故名为绝影。”
说到这里,曹操伸手点了点刘封:“今日,操愿赌服输,此马就赠与你了。只是不知,此马之外,贤侄还想要些什么奖励。”
刘封有些惊讶,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三贤之一吗?
曹操还是挺大气的,居然直接把绝影赠给了刘封。
对这奖励,刘封还是挺满意的。
至于后面那半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也罢,刘封本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于是直接开口道:“世叔,您为大将军,我父愿为骠骑相辅。”
曹操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袁绍都当大司马了,他曹操当大将军了,刘备没个三公将军的名号,以后还怎么一起上桌?
况且骠骑将军乃是三公将军,不但位比三公,而且天然自带开府权限,不需要额外补充,同时一个录尚书事也是跑不了的。
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不足为酬功。
“郭刺史可为三公。”
刘封随后提出了第二个条件,竟然是替郭贡要官,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公。
曹操沉吟了下:“司空或司徒,可择一安置。”
刘封紧跟着图穷匕见道:“我家还需豫、徐、扬三州之权。”
曹操直接摇起头来:“不可能,豫、徐可以,扬州刺史刘繇并无过错,如何能罢免其,况扬州局势混乱,此时罢免刘繇,徒让袁术得意尔。”
对于豫州,曹操可是相当觊觎的,怎么也得分上一块肉,如何能让刘备一口气全吞了。
曹操并不是真不肯给扬州州权,刘备和刘封想要扬州没有问题,但你们得拿豫州的地盘来换。
刘封竖起两根手指:“颍川、河内。”
曹操啧啧嘴,还价道:“再加上梁国。”
“世叔太贪了。”
刘封摇头拒绝:“梁国绝无可能,最多再把陈国交给你。”
其实颍川刘封都不想给,完好的豫州谁不想要?
可既然要推曹操出去抗衡袁绍,至少要让袁绍有所忌惮,那曹操的力量就不能太弱。
同时,颍川如果都不给曹操,那天子根本站不住脚,到时候直奔徐州而来,那可就打乱自己全盘计划了。
“陈国……”
曹操衡量了下,纯以体量论的话,陈国倒是和梁国差不多,只是不如梁国的位置那么重要。
可正因为梁国位置重要,他也知道徐州但有可能,绝不会给梁国的。
“行,那就陈国。”
双方之前就做过口头约定,划分过势力范围。
可这一次的瓜分明显要更为正式,而且牵扯到朝廷中枢,所以曹操丝毫没有把刘封当做孩童对待,而是极其认真的锱铢必较。
曹操点头同意,随后问道:“那贤侄还想要什么?豫州牧可以马上给,等到天子东归至洛阳后,我便可以上表表奏。不过扬州还得再等等,我想贤侄你们也需要时间布置吧?”
曹操这话确实不错,现在把刘繇调走,只会便宜了袁术……不,更精准的说是便宜了孙策。
等到徐州军准备好了之后,再获得扬州刺史的名号,同时再加上江北两个郡守的太守位。
刘封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覆灭袁术。
毕竟谁也不知道,刘封这边可还是有大旱援军的。
面对曹操的提问,刘封也说出了下一步要求:“镇东将军,领徐州刺史。”
曹操此时尚不是镇东将军,这个封号在历史上是他迎奉天子至洛阳,然后扫荡了颍川黄巾之后再给加封的,目前是空置状态。
这位置虽然不如三公将军,也不是正牌子的重号将军,却算是杂号将军中比较靠前的存在,再加上领州刺史,这可算是诸侯麾下心腹重臣的标配。
刘备的势力已经扩大到四个州,能掌控州权的有三个州,而刘备一个人是无法直接管辖三州的。
所以在刘备开骠骑大将军府的同时,也可以开始分重臣治理各州了。
况且刺史与太守乃是敌体,也不用担心刺史权势过大,而将军号又能够统领方面军事,可谓相得益彰。
刘封这一套,就是为二爷和陈登准备的。
历史证明过二爷的忠诚和能力,他配得上这待遇。
因此,刘封打算让自家老爹以骠骑将军领豫州牧,坐镇中原,二爷则以镇东将军,领徐州刺史,镇守徐州。
扬州刺史则是给陈登留的,徐州士人南下江淮,是刘封早就预定的计划。
以徐人填扬境,以豫人充徐境,以扬人入中原。
提拔陈登为扬州刺史有几个好处,第一,陈登作为第一个支持刘备的大士族子弟,这是一个无可替代的风向标。
第二,陈登本身对刘备是极其钦佩忠诚的,以他为扬州刺史,是相当值得投资的。
第三,扬州已经有两个太守位在刘备手中了,丹阳又在周家的手中,会稽郡是徐州名士王朗,而吴郡许贡还是当地的地头蛇,拥有大量的门客。
因此,整个扬州能够留给陈登扩大自身势力的空间其实是相当小的。况且旁边就有刘备亲领的豫州,关羽坐镇的徐州,扬州几乎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如此一来,刘封看似毫无所得,纯粹是为关羽和陈登跑了这一次勤王之旅。
可实际上,刘封的年龄实在太小了,贸然上位,并非好事。
况且刘备年不过三十五,正是一个政治家的上升期,而且历史上刘备最少也能活到六十多,只要不出意外,刘封有的是时间按部就班的接班。
因此,对于刘封来说,建立并不断扩大自己的班底,同时提升自己的影响力才是最为重要的关键点,而并非是贸然上位。
刘封给自己的定位是混个将军号,同时开府的权限也必须尽力争取到手。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任用起私属来了,而且这些人都属于他刘封私人征辟的属下,按照汉代制度,他们是要对刘封个人效忠的。
“可以。”
曹操考虑之后,点头同意。
别看曹操看似很好说话,可实际上却是算计极深。
他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和气,只是因为刘备拿的少了,他反而会有疑虑。
没办法,谁让这次关东勤王,刘备出兵最多,损耗最大呢?
哪怕刘备是真的想要勤王,匡扶汉室,兴复汉家,可曹操会信吗?袁绍会信吗?
就是郭贡、张杨肯信吗?
就此,曹操和刘封达成了初步共识,确认了双方的基本盘。
双方看起来像是肆无忌惮,居然随意交换朝廷名爵。
可实际上这还真不叫个事。
就说河东本地的白波军四将,杨奉的兴义将军可是能录尚书事,总览朝政的。
其他三个里,随便哪一个也都是挂着四征将军的名号,拥有开府的权限,最后更是人手标配一个州牧。
张杨在原来的历史里,他甚至运气好到都当上了大司马这等显职。
当然,这辈子他却是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遇了。
白波贼和张杨都能这么显赫,实力远超他们的刘备、曹操这点要求过分吗?
(本章完)
第233章 乡党云集
第233章 乡党云集
双方最终议定,袁绍进位大司马,封邺侯,位高三公,加开府,赐赐弓矢、节杖,加斧钺并虎贲百人,冀州牧,都青、冀、幽、并四州。
曹操进位大将军,录尚书事,总览朝政,都兖、司隶两州。
刘备进位骠骑大将军(三公将军自带开府权限,不需额外加恩),位比三公,转封谯侯,录尚书事,赐弓矢、节杖,加斧钺并虎贲八十人,都豫、徐、扬三州。
罢豫州刺史郭贡,令其进京,出任三公之一的司空。
杨奉进位车骑将军,位比三公,赐假节钺,录尚书事,参知朝政。
张杨进位卫将军,位比三公,自开府,录尚书事,参知朝政,封晋阳侯。
如此一来,杨奉能够留在洛都,而张杨不但能身居朝廷高位,参与政务,还避免了日后死于杨丑之手,相信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一次的配合之功了。
在原来的历史中,三公中的太尉将会指给袁绍,司空由曹操担任,总掌百官朝政,而司徒赵温则是个长寿的,一直坐到征辟曹丕为止,也算是为汉献帝做了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次努力。
不过眼下看来,除了张喜要如同历史上那般去职,让位与郭贡外,其他两人应该还能坐上一阵。
以杨彪的个性,应该会和曹操好好斗上一斗。
而没有了董昭这个小内奸,仅靠丁冲一人,怕是孤掌难鸣,局势可能比原历史中还要艰难。
不少人以为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后,立刻就顺利的压服百官,掌控朝政了。
事实上根本不是那回事,刚掌握朝政时,曹操甚至还被汉献帝来了一次下马威,以禁卫剑戟临头,出来之后还摸着脖子跟左右道,我头尚在否。
不过曹操也就上了这一次当,第二次再来,那可就是甲兵开道,左呼右拥了。
因此,汉献帝的这次下马威,其实是相当不成功的,而且还坏了规矩。
曹操本来是老老实实的按规矩上朝,你偏要去恐吓别人,不但增加不了你的威势,反而让曹操找到了破坏规矩的口实。
就算是想要扩大君权,那也不是这么搞的。
其余各家封赏,可各自表奏,朝廷自无不准之理。
商量完后,双方都对这个划分颇为满意。
曹操本来想罢免公孙瓒的前将军,但为刘封所劝阻。
公孙瓒原本就已经是弱势,如若再被朝廷罢免重号将军,只恐他麾下人心更为散乱,无端加快了袁绍平定北方的速度。
曹操闻言,大感赞同,于是收回了前言,还对刘封很是夸赞。
不过曹操说的这些话,刘封一個字都不信。
因为历史上曹操也没罢免过公孙瓒,这会儿突然提起来了,不过是想要坑害刘备的名望罢了。
不论如何,公孙瓒都和刘备亲缘深厚,刘备此时入主勤王,转手朝廷里就传出了罢免了公孙瓒的旨意,刘备难道还能去和天下每一个人解释这是曹操干的,跟我没关系?
这寡妇曹坏的很,满肚子坏水。
郭贡、张杨、杨奉等人在这次天子东归的行动中出力不少,虽然结果上来看,也都俱是功成名就,可归根到底还是最终成为了交易桌的砝码。
这本质上,还是这几个人太弱小了。
曾经的刘备,也是这般弱小,无足轻重。
幸好现在刘封来了,他也成功的改变了这一切,不但为刘备守住了徐州,更大力拓展四方。
尤其是请动刘备移镇豫州,是为精心构思的一记妙招。
如今整个徐州已经为刘备所收揽,不论士民,俱是倾心。
这种情况下,刘备已经无须继续亲自坐镇徐州了,况且徐州的地理环境也确实有些偏,距离中原腹地还是有不少的距离,最重要的是离开洛阳神京太远了,不利于对京中情况的及时反应。
如此之下,安排关羽坐镇徐州,就很合适了。
至于张飞张三叔,则或为豫州刺史,或直入刘备将军府中,依旧跟在刘备身边,再加上名爵奖赏,当不使张飞有受冷落之患。
刘封在和曹操瓜分蛋糕,争权夺利的时候,徐州军大营外也来了一群部曲。这群人步骑合计有千余人之多,人人挽弓提枪,其中有马匹者竟似有十之五六。
这支队伍虽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但登时就引起了徐州军的警惕。
不多时,营中奔出一队甲士,前盾后弩,凭营结阵,询问对方来意。
为首之人,乃是一魁梧健儿与布衣士子,命令众人呆在营外之后,两个人来到营门外求见贾习和贾逵。
贾习此时正在军中,闻言惊讶出营,发现来人竟然是自贾习族孙贾斌和女婿柳孚。
贾习惊讶的上前询问,得知原来这些人竟然是来投奔自己和贾逵的。
河东已经连续三年大旱,而且还有白波贼、黄巾军侵扰地方,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就是地主家也真没余粮了。
在东汉时,河东柳、闻喜裴可都不是什么豪门贵姓,别说和汝南袁、弘农杨相比了,就是第二档的荀、陈、钟、韩都远不是他们能碰瓷的。
因此,在听说了贾习祖孙俩为徐州刘使君所征辟,现在还跟着关东勤王军回到了河东,迎奉天子东归。
整个襄陵县都炸开了锅,贾氏和柳氏两个宗族在襄陵本地也算是个大族,商量之后,决定让贾斌和柳孚带队,带着族里都快吃不上饭的青壮来投奔贾习祖孙。
结果消息传出去,就连周围几个县的亲朋友好友都来投奔,人数就这么滚雪球的变大了起来,而且几乎都是精壮,其中不少人还有马。
“大父,今年又是大旱,夏收眼看是不成了,族里真快撑不下去了,听说您回来了,族里的大父们一商量,觉得只能来投奔您了,就让我带着他们来了。”
贾斌,字文佑,是这一支贾家宗族的嫡脉,从小弓马娴熟,小有勇力。
一旁的柳孚跟着行礼道:“岳祖,我族中景况,与文佑兄相似,恳请岳祖能收容一二。”
贾习有些头大,他倒不是不肯帮忙,而是这帮人来的太多了啊。
哪有一口气投奔上千人的。
不过贾习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然后详细询问贾斌和柳孚之后,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
这一千多人中,贾家其实只占了一百余人,柳家也差不多,剩下的人里,有两百多人是襄陵县的乡党,虽然不姓贾、柳,但也是彼此联姻多年的豪强宗族。
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一边内斗,一边扶持过来的。
眼看着贾家有了出路,其他宗族跟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最后那六七百人,是襄陵周围的河东乡党,以及南下路中加入的青壮游侠。
这些人一来是困苦于粮草吃食,二来也是仰慕关东勤王军的威势,故而想要跟着贾、柳等人一起投军。
弄清楚了所有情况后,贾习不敢怠慢,先将这些人暂且安顿在营外,却对贾斌和柳孚请求调拨一批粮草的请求置之不理。
军中粮草,皆为有数之物,贾习虽有权限,却如何能因私废公?
刘封年纪不大,可眼睛里却揉不得沙子。
这事情要是真追究起来,贾习这颗皓首可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不过贾习虽然没给他们调拨粮食,却把自己和贾逵所得的奖赏,以及随身的财物尽数取出,交给贾斌,让他去周围乡野购买吃食。
等到刘封接到消息,从安邑城中出来,看见多出了一个营地时也吓了一大跳。
这一千多人,三百多匹战马,所建立起来的营地可不小,足可以比拟两三千步卒的营地了。
刘封倒是没急于回营地,而是勒马瞭望。
只见这营地虽然草建,但布置的却有板有眼,甚至还立起来了三个营门,留出百余米的大道,专供骑兵组织反冲锋的。
只此这一点,营地的建设者就至少是一个及格线以上的骑兵指挥官。
刘封不禁咋舌,天下之大,英豪何其之多。
这默默无名的一个小卒,竟然都是一个合格的骑兵指挥官。
可惜将来蜀汉两国,在老一代的人杰们死去之后,骑兵指挥官就越来越弱,东吴那边甚至都没有战役级别的骑卒了。
刘封一回到营地,贾习就已经迎了上来。
贾逵此时不在大营中,被刘封派去了绛邑收马去了。
“少主,下官无能……。”
贾习看见刘封之后,就先请罪。
刘封却是摆了摆手,将对方搀扶起来:“贾参军何罪之有,乡人来投,正是我勤王军得道多助之相,并非参军之过。”
贾习之所以请罪,是因为他有私心,为了能够立功,特地写信回襄陵,让乡中族人筹备买马事宜,以此博功。
可贾习没想到的是,乡人确实按他的要求采购了一批战马送了过来,但同时还过来了一千多号壮汉。
“哈哈哈,无妨。既然他们想要投军,就先收入军中吧。”
刘封闻言,大笑起来:“不过需与他们先讲明了,我们可是要回徐州的,若是入营之后再想离开,那可就要以逃卒之罪惩之了。”
贾习赶忙谢恩。
得到了刘封的允许,贾习开始统计起新营地中的人数和牲畜数量,竟得壮勇一千一百八十七人,马匹六百一十三匹,其中半数是为徐州军代购,其中竟有一等马一百零六匹,可见襄陵贾家和柳家,也俱是下了大力气的。
于是,刘封大笔一挥,直接拨付十日口粮,暂单独编为一营,以贾斌、柳孚二人暂统之,以待后续选拔。
同时,再拨出粮食三千石,送往襄陵,权做购买马匹,招募壮士之资。
这一手不但让贾习千恩万谢,就是贾斌、柳孚二人也是感激涕零。
这多给的近两千石粮食,在这大荒之年,可谓是价值千金的救命之物。
大军原本即将东归,就因为郭图进驻到了河内的汲县,使得天子惊惧,不敢东行。
天子外厉内荏之色,体现的淋漓尽致,同时也再一次的证明了袁绍当今天下第一强藩的地位。
六日之后,从河内再次传来消息。
果然如刘封所推断的那样,郭图到了汲县之后又不动弹了,而且袁绍也并没有迎奉天子的奏本送入安邑。
这下子,大家的心神又松弛了下来,最终决定三日之后正式启程,东归洛阳。
在这段时间里,解县也成功传回了消息。
关羽遗留在解县的长子关平,带着解县关家宗族数十人,并乡党百余人,共两百多人逆涑水而上,投奔安邑而来。
刘封亲自出迎,陪着二叔接到了这个兄长。
刘封看见关平的第一印象是像。
关平太像关羽了,活脱脱一个小关羽。
只是与父亲不同的是,关平并没有关羽的桀骜不驯和骄傲自矜,反倒是有些不够自信。
这也能理解,还没出生父亲就因为杀人跑路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在老家,甚至连父亲的生死都不知道。
所幸关家宗族对关平母子还是颇多照顾,否则关平无论如何也长不到这么大。
这次听说了关羽的消息,更得知对方竟然是徐州刘使君的心腹重将,恩若兄弟,关家顿时大喜,赶忙凑出一群丁壮,拥着关平前来投军。
这年月都是如此,曹操创业的时候还是靠了好兄弟曹仁、曹洪的原始股,像刘备这种得不到宗族帮助的反而是极少数。更别说眼下河东连年大旱,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豪强宗族,都在寻找着出路。
关平为族中照料长大,此时就需要反哺宗族,而反哺的办法就是带着宗族子弟前往投奔关羽。
对于这两百多关家宗族子弟和乡党,关羽有充足的权限可以将他们通通收下。
但关羽却并没有开口,而是摆出听从刘封决定的姿态。
刘封心中暗笑,看来自己这二叔也不是那么骄横跋扈啊,至少在自己的面前,二叔可是很谦虚谨慎的,非常重视他这个侄儿的意见。
之所以关平带的人会比贾斌、柳孚他们少这么许多,主要原因还是解县太过方便了,周围乡人没来得及得到消息,关平就已经到了关羽跟前了。
否则以关羽如今的地位和号召力,关平至少也能聚集个一两千人来投。
刘封将关平所部编为一别部,让关平暂任别部司马,都领此部众。
这就是关系远近的好处了,贾斌、柳孚带了上千人,大几百匹战马,却只有个暂表的屯长官职。而关平仅仅只有两三百人,却立刻得以拜赠别部司马,而且日后前途已经注定无量了。
一月下旬,天子圣驾终于启程,三日后到达闻喜。
在闻喜休整了一日后,次日离开闻喜,前往王屋山。
一月二十五日,大队人马进入王屋山中,正式进入了轵关陉中。
李乐、胡才,就此离开勤王队伍,留在河东。
天子感念李乐、胡才弘农血战之功,备加挽留。
无奈李乐和胡才去意已决,天子只能将禁中最后一千多石粮食统统都赏赐给了对方。比起后面保都不敢保冤枉的伏后以及伏后全族,此时的天子刘协还有那么点人情味。
同时,徐州军在河东购马的事情也逐渐进入尾声。
张辽、太史慈、贾逵等外出购马,招募精锐骑士的徐州军将校也纷纷带着丰厚的收获,开始朝着勤王军主力收缩,追赶了过来。
二月初二,天子出轵关陉,两日后进驻轵县。
出乎意料的是,此时,蜗居在汲县的郭图突然有了动作。
他并非是突然要来迎奉天子了,而是派出了一千人马,押送着三千石粮食前来进奉天子。
这郭公则当真是很会做人,这一份小小的礼物,却让天子刘协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好感,跟左右叹息袁绍身边竟然也有如此忠良。
天子在轵县休息了两日,就迫不及待的赶忙起行。
虽然天子知道袁绍不会前来,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有些害怕。
袁绍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太多的负面印象了。
张杨在河内又组织了一批粮食,大约两千多石,恳请进贡给天子。
天子很是高兴,迫不及待的颁发旨意,不等东归到洛阳,就加封张杨为安国将军。
天子从轵县出发之后,只三日就到了黄河边。
徐州水军早就把大船调集起来,驶入黄河,前往平阴渡。
天子到达黄河边上时,就已经有大量的艨艟等待着众人了。
这一次天子过河,船舱里可就没有可以捧起来的手指头了。
经历了数年时间,仿佛隔世一般,天子刘协终于又一次的登上了洛阳的土地。
至此,天子东归之事,已成大半。
二月十日,天子踏足平阴,正式宣告回到了东汉王朝曾经的中枢,如今残缺不全的河南尹中。
河南尹的残破相当惊人,尤其是皇宫,几乎烧成了白地。
刘封、曹操等人眼看着东归即将大功告成,心中喜悦,可同时也加强了戒备,以防出什么乱子。
故此,两人联手派出数百骑士,对洛阳,以及洛阳周围的情况进行侦查,以免天子座驾受惊。
(本章完)
第234章 东归洛阳
第234章 东归洛阳
此时的河南尹当真是惨不忍睹,沿途荒无人烟,白骨露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乡村之中尽是城狐社鼠,豺狼野狗毫不避人,甚至还敢成群结队的主动袭击斥候。
直到靠近洛阳城的时候,终于开始出现了人烟。
早半年到达洛阳城,负责整修宫殿的董承,带着其麾下的数百部曲出城迎接。
董承这个人长的很正气,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身材中等,却很健硕,看起来颇有些忠臣孝子的气度。
只是刘封却知道,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历史上董承反曹操,但他反的不是权臣,而是反不让他当权臣的权臣。
刘封、曹操和杨奉三人作为主导,当先过河,召见董承。
刘封身后跟着关平、贾逵、高顺、潘璋四人扈从,曹操则带着典韦、曹洪,而杨奉身后则扈从着他的侄子杨卫和爱将徐晃。
对于杨奉请降的请求,刘封并没有正面回复,只是托词需要请示刘备。
不过虽然双方并没有成为一家,但不论是感情上,还是行动上,都要变得亲密了不少。
对于徐州军和河东军之间的变化,曹操颇为忧虑,但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他只是尝试的拉拢了一下张杨。
可张杨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他和刘封关系保持的不错,双方还约定了继续贸易,曹操此时的拉拢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况且张杨手底下两大左右臂膀,杨丑、眭固两人虽然不和,可在这一点上却是异口同声的建议张杨选择徐州。
原因很简单,杨丑作为本地势力,其实是应该倒向曹操的,因为曹操比徐州离河内更近。
可谁让曹操给不出好处呢?
不论是粮食换购马匹,还是霜、雪盐生意,给杨丑带来的利润都远不是曹操所能给的出来的。
至于眭固,那更是和曹操有深仇大恨,显然没那么容易化解。
“董将军,天子銮驾已经登岸,今日下午即可入驻平阴。”
看见董承之后,刘封翻身下马,主动迎了上去,曹操亦步亦趋,杨奉则有些不情愿。
在杨奉看来,董承不过是个失败者,先前在河东,这厮就想搞过事情,结果让韩暹给揍了一顿,打发去了洛阳,为天子预先修缮宫殿。
对这么个手下败将,杨奉如何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不过刘封和曹操都已经主动下马相迎了,他迟疑了片刻,在徐晃的劝说下,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董承此时乃是安集将军,因此刘封称呼对方一声将军,可是实至名归的。
东汉的将军号是极其珍贵的,哪怕是东汉末年也是很有分量的。
别看西凉武人内讧,挟持天子百官,各种横恩滥赏,将军名号满天飞,但那依旧仅限于西凉武人集团内部。
到了外头,这将军号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哪怕是杂号的将军号,在这关东地界上依旧十分吃香。
袁绍、刘备、曹操,可以算得上排名前五的大诸侯了,可他们手底下的心腹爱将们也大多都是校尉,只有极少数立有殊勋的功臣,才得拜中郎将。
中郎将距离杂号将军,那可差了老远了,等同于准将和上将之间的距离。
可见杂号将军的含金量有多高。
因此,董承这种兵马只有千余人,却能得拜安集将军,这也是他的资本和运势,理论上是有上桌资格的。
徐州军人多势众,又是关东勤王军的粮主爸爸,董承当然摆不起他将军的谱来。
虽然知道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個地方都尉,但董承依旧礼数十足的客气道:“臣有罪,臣困于人手不足,粮食、物资奇缺,竭尽所能,也仅仅只能将内城中的几处大宅修缮一二。这几处地方虽然比不皇宫,却也胜在宽敞干净,暂可为陛下驻跸之所。”
对此,刘封并无意外。
历史上董承也是这么干的,而且说实话,他这么干的结果也确实不错,至少给天子清理出了一个落脚点。
因此,刘封倒是想夸奖对方几句,却不想杨奉先开口插话。
“无能鼠辈,要你何用。”
杨奉破口大骂道:“汝至洛阳已有半年之久,竟只收拾出几处大院,汝蠢笨如猪,还有脸在此邀功买赏?”
杨奉突然发难,刘封和曹操都是没想到的。
董承虽然有所准备,猜到杨奉可能会刁难他,但也同样没想到杨奉居然这么肆无忌惮的羞辱他。
董承的国字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仿佛能渗出血来,可到最后,他也没敢反唇相讥,反而解释道:“洛阳东南部一股黄巾余孽让袁术给收编了,屡次兴兵前来骚扰洛阳。下官兵微将寡,只能力保洛阳不失,却是无力驱逐对方。”
“哼,洛阳乃是天子脚下,哪里来的黄巾余孽,我看你就是巧言令色,欺瞒天子。”
杨奉依旧不过瘾,对着董承穷追猛打,大有想按死对方的势头。
对此,刘封表示我就看戏,我不说话。
杨奉明显的站边他徐州,况且这董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是他刘封几句好话就能收复的,那他何必为董承出头呢。
曹操也在一旁看着,小眼珠子转了两圈,开口先安抚了一下杨奉,随后对着董承问道:“黄巾余孽竟袭扰天子脚下,此事殊为重要,不知安集将军可有更为具体的信息上禀天子?”
董承感激的看了眼曹操,赶紧回答道:“这股黄巾贼首领名为苌奴,长期盘踞在伏牛山中,后为左将军所招揽,屡次兴兵来犯,骚扰神京,下官麾下部曲不过千人,而苌奴拥众四、五千人。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封一听,顿时乐了。
这苌奴历史上确实也是被袁术所招揽的,但这货本来可是董承的盟友,和他一起合力阻挠曹操进洛阳的。
现在曹操跟着自己去了河东迎风天子,结果苌奴反而和董承干起来了。
这也算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果了。
既然曹操已经开口缓解了杨奉和董承之间的情况,那刘封也就开口询问起来。
经过刘封和曹操的询问,原来苌奴所部其实一直盘踞在伏牛山里,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才被袁术收编。
袁术听说徐州刘备兴兵勤王,要迎奉天子东归洛阳。
他这心里就跟猫爪了似的,非要跳出来恶心一下人才甘心。
思前想后,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伏牛山的苌奴部,于是费重金把他给收编了,要求他北上洛阳,最好能把洛阳给打下来,不行也要烧的更彻底一点。
总之,袁术主打的就是恶心人,哪怕损己害人的事情,他也乐此不疲。
苌奴所部大约有一万多人,其中青壮就有四、五千人,确实不是董承所能对付的。
也就是这群人装备太差,毫无训练,与其说兵卒,不如说是暴民,否则董承这一千多号部曲还真挡不住苌奴。
听到有青壮劳力,刘封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倒不是真缺这一万多人,四五千青壮,主要是他不想让曹操得到。
别看瓜分蛋糕的时候,他很大气的把颍川、河内都让给了曹操。
可实际上河内地盘本来就小,又被袁绍划走了三分之一的地盘,而这三分之一的地盘里,就有河内一半以上的人口。
颍川郡更是从人口大郡,一下子变成了不毛之地,人口不足十万,否则历史上曹操也没那么容易就在颍川搞起了大规模屯田。
实在是因为颍川那些土地上真没人了。
至于司隶,那也是惨不忍睹,河南尹的情况和颍川如出一辙,甚至要更惨淡。
而关中长安的情况原本是最好的,可经过凉州武人这一波乱武内讧,也被折腾的十去七八了,剩下来的那点人口,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接下来的两年大旱。
如此一来,曹操真正有希望吃到嘴里的人口,就只剩下了河东和半个河内,而这两个郡国从来就不是以人口繁盛出名的,最多也就能给他提供四五十万的人力。
可河东也好,关中也罢,还都会直面胡人的侵袭,到那时候,为了守住河东,关中,曹操估计还得倒贴人力过去。
现在曹操还不自知,快则明年,迟则后年,他就会明白缺少人口的痛苦了。
所以别看地盘上曹操拿的并不少,似乎占了大便宜,可实际上他丢里子丢到家了。
不过这时候曹操并不清楚这些情况,他还沉浸在谈判的胜利之中。
刘封于是冲着曹操道:“世叔,我手下不少部队俱是新募,缺少战阵经验。苌奴此贼实力不过如此,就连安集将军麾下千人部曲也无法力敌,恰好可给我部练兵之用。还请世叔成全。”
曹操有些诧异,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剿匪的好处。他倒是也想掺上一脚,可曹军的粮食却是不多了,于是便点头同意。
刘封随后回头朝着贾逵道:“梁道,此战以你为主,可敢立下军令状?”
贾逵闻言,顿时大喜,当即翻身拜倒:“有何不敢!只请少主调拨三千人马,逵必斩苌奴之首,献于少主马前。”
“好!”
刘封甚为赞许:“近卫千人,随你出战,另再调拨邓勇所部,关平所部、贾斌、柳孚所部归汝一同指挥。”
刘封千人所部,乃是由贾逵辅佐所建,又一直由后者都统,算是指挥顺畅的本部人马。
此外,刘封还特地加强给了一屯两百人的铁甲士,便是潘璋麾下的邓勇所部。光是这一屯铁甲士,正面交锋之下,就足以撕碎苌奴的一切阵线。
最后,刘封再把关平所部、贾斌、柳孚所部一并交给贾逵,既给兄长关平镀镀金,立些功劳,同时也让贾斌和柳孚试试水,看看日后如何安排。
贾逵听见刘封连邓勇等部都交给他指挥,心头一片火热。
邓勇所部极大的增加了贾逵的战力,关平则体现了主上对自己的恩重,至于贾斌、柳孚所部,那更是满满的信任。
贾逵只觉得得遇明主,即便当下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临了,刘封叮嘱了一句:“梁道,你的能力,我素知之。只担心你立功心切,为小人所乘,你可明白?”
贾逵压下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恭敬礼拜道:“请少主放心,逵必小心谨慎,料敌从宽!”
“善,去吧。”
得到刘封的同意,贾逵当即拱手离开。
等贾逵走后,刘封又冲着高顺说道:“高校尉,此战乃是梁道首次独领一军,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汝向来谨慎稳重,智勇齐备,我意汝为其后军接应,若贾逵胜,汝则不必去管,若贾逵所部有所失利,汝可随机应变,接应其部。校尉可肯辛苦一趟?”
“少主之令,顺之命也!”
高顺立时应道:“何以敢言辛苦二字?少主请放心,顺必以少主之命而动。若是前军顺遂,顺必作壁上观,若有失,顺定及时救援。”
“大善!”
刘封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他就喜欢高顺这种忠谨的下属。
高顺应命之后,随即也带着本部兵马而去。
曹操、杨奉在一旁看着刘封发号施令,两人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曹操震惊于刘封在军中威望竟如此之高,发号施令宛如老帅,一整套动作下来,既有激励的言语,又有加强的稳重,最后还有奇军的兜底,可谓是滴水不漏。
曹操自认起兵之初都没有这等稳重谨慎,更别说自家好大儿曹昂了。
杨奉倒是看的颇为激动,只觉得刘封年纪虽小,却有大将风度,不愧是徐州刘使君家的麒麟子。
杨奉身后的徐晃也看的心动神摇,甚至对贾逵生出了不少艳羡之情。
为将者,又有几人不想得方面之权,行大将之略。
看看贾逵年不过二十,竟然就得刘封如此器重栽培,更殚精竭虑的为他扫清后顾之忧。
难怪贾逵会如此亢奋,这等明主,我徐公明也想要啊。
随后,在董承的引导下,三部人马一起进城,控制了各处城门,在城中扎下营地。
没错,就是在城中扎下营地。
此时的洛阳城只剩下了个城墙,城内的民居官宅尽数毁于大火,仅剩下大片的残垣断壁和少量侥幸幸免的建筑。
大量军队入驻洛阳,只能在城中清理出平地,然后扎下营寨,否则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进城之后,董承主动引领着刘封等人来到了内城。
他为天子准备的是原来的大长秋,十常侍之辅,刘协的“大母”赵忠的宅邸。
这所宅邸紧邻着皇宫,竟然奇迹似的幸存了下来,而且布局宏大,建筑奢华,虽然经历过战乱,但眼下得到了董承的修缮,得以恢复了原来六七成的景貌,也算是非常不错的落脚点了。
平心而论,董承能做到这一步,委实是不容易了。
不过杨奉却依旧不肯放过对方,全程冷言冷语,讥讽不停,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深的怨气。
刘封和曹操出于不同的目的,都对此视若无睹,任由杨奉刁难董承。
董承也确实颇有些城府,竟唾面自干,任凭对方羞辱,也不反抗。
谁让自己部曲没对方多,又不如对方能打呢。
天子在平阴仅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继续南下,当天傍晚就驾临洛阳城外。
经历了整整一年多的艰难险阻,连场血战,折损两千石以上官员数十人,忍饥挨饿,野菜为食,天子终究在关东勤王军的护送之下,东归洛阳。
当天晚上,天子进驻洛阳城,驻跸于他“大母”赵忠家里。
当晚,天子再次下诏抚慰刘封、曹操、杨奉、郭贡、张杨、董承诸军将。如果不是天子手里实在是没钱没粮,按他这高兴劲儿,估计也得大赏三军。
天子也让近臣暗示了下,但刘封等人没一个搭理的。
这年头钱粮多金贵,给你天子撒钱拉拢我部下的人心,这把伱给美的,梦里什么都有。
次日,天子总算不用挤在小屋子里,或者在篱笆扎出来的院子里召见百官了。
刘封、曹操等人表面上的顺服,也给了天子很大的自信,觉得自己是潜龙出渊了。
当日,天子下诏,册封刘备、曹操、张杨、郭贡、杨奉、董承等人,唯独没有袁绍。
这并不是刘封和曹操没有报上去,而是天子单独拿掉了。
对此,刘封和曹操表示我们也努力过了,天子不准,我们也没办法。
至于袁绍会有什么反应,那到时候再说。
只要曹操和徐州站一块,袁绍的威胁瞬间就下降了一两个档次。
徐州需要曹操出来顶雷,接住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负面效果和袁绍的巨大压力,来为徐州南下扬州,署理豫州争取时间。
同样,曹操一样需要徐州这样的强藩在地方上支持自己,来帮助自己合理的取得朝政的掌控权力,在抵抗袁绍巨大压力的同时,可以从容向西扩张。
这就是曹刘联盟的基石。
两边底下可以各有小动作,但明面上必须配合好,否则就是一损俱损的局面。
(本章完)
第235章 父子开府
第235章 父子开府
有战略眼光的人都能看明白,就好比日后孙刘一度翻脸,大魏吴王甚至阵斩了二爷,可一样内心是迫切希望能和季汉恢复盟友关系的,前提是不让出荆州。
郭贡对此也挺满意的,他本来就是士族出身的文官,虽然也有一定的野心,想过割据地方。
可南北两大豪雄教了他做人,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刘备后期支持他,他早被曹操给灭了。
在正史上他都没撑到建安元年,梁国就为曹操所有,而郭贡也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现在让张喜病退,让他出任三公之一的司空,而且还有徐州的支持,这让郭贡很是满意。更让郭贡感到惊喜的是,徐州承诺梁国太守可以由郭贡提名,这也给了他巨大的面子。
于是,郭贡欣然同意,并且愿意交出手中兵权,他手底下那万把人,至此也姓了刘。
张杨进封卫将军,从杂号将军一跃成为了三公将军,这个进步相当之大。
但张杨这个人其实挺有分寸的,脑子也挺清醒,居然上表想要返回河内。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在中央混,觉得还是河内好。
曹操其实很不想他回去,可这时候又没法拒绝。
张杨回去是合情合理的表奏,是谦退的表现,而且河内不论是本地派还是外来派,都没有支持曹操的力量在,强行扣下张杨,说不定河内就直接投奔袁绍去了。
思量再三,曹操决定慢慢来,于是就同意了张杨的上表。
此外,刘封被加封为建忠将军。
本来这将军号是刘备的,但现在刘备已经荣升骠骑大将军,这将军号就空了出来。
刘封作为刘备的儿子,又是这次勤王军的骨干领袖之一,和天子多次见面,给天子的印象颇为不错。
论功劳论情分,刘封都要有所封赏。
于是,天子将建忠将军这个刘备当过的将军号赐给了刘封,这种父子历任同一官职,在两汉时可是能传为美谈的。
除此以外,在钟繇、种辑等人的劝说下,天子还给了刘封开府的权力。
至此,刘备父子俩同时开府,可以建立起自己的幕府,拥有自己的属吏了。
刘封心情很是激动,特地上表感恩,同时还奏道:“颍川毗邻雒都,为中原交通之要隘,却为黄巾余孽所据,愿为陛下平定。”
此时的颍川郡,郡内人口稀少,盗匪横生,尤其是黄巾余孽,更是颍川郡内最大的势力,占据了大量的县邑。
刘封上表想要为天子前往平定颍川叛乱,自然不是真好心。
他一方面是觊觎颍川剩余的人口,尤其是受到黄巾军控制的人口,这些一般都是青壮劳力,而且相对比较容易编户齐民,立刻就能产出赋税钱粮。
这些人的军事实力并不强,就算自己不去,曹操也能轻松平定,到那时候,那些人口可就是曹操碗里的肉了。
天子看后,询问左右。
这一次大臣们的意见比较统一,不论是重臣还是近臣,都觉得可行。
毕竟颍川离洛阳太近了,而黄巾军这种武装,在天子和百官们的眼里那可是比西凉武人还要可怕的反贼。
西凉武人好歹还能折冲商量,可黄巾贼那很可能是直接要命的。
于是,天子下诏嘉奖刘封,并命令刘封择日出兵,扫荡颍阴。
曹操收到消息后,顿时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本能的怀疑刘封有什么阴谋,可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曹操做梦也想不到刘封居然在想帮他搞拆迁了。
刘封只是隐约记得颍川有大股黄巾贼,虽然远不如青州百万之多,但也有一二十万,分成好几股,盘踞在颍川境内。
同时,汝南、沛国那边也有不少黄巾军,数量比起颍川还要多上不少。
所以清剿黄巾军不但能够摆曹操一道,削弱他的战争潜力,同时也能够增加己方的人力优势,稳定地方,增加收入,甚至还能锻炼磨合徐州新军,增加战斗经验。
这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尤其是颍川和大半个汝南,其实都是幅员辽阔的平原地形,清剿黄巾其实相对比较简单,而且耗时也短。
只有汝南南部的黄巾能够依托大别山等山脉,稍微有些棘手,但问题也不会太大。
因为大别山中的蛮人和黄巾军也是敌对关系,到时候可以从这一点下手,拉拢蛮人的同时,消灭黄巾军。
深思熟虑之后,刘封旋即召集关羽、刘晔、董昭、贾习、杜畿、潘璋、张辽、太史慈、诸葛瑾等人开会,让诸葛亮在旁记录旁听。
在会议上,刘封将具体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托盘而出,询问众人的意见。
太史慈、张辽听了之后,颇为意动。
大平原作战,又要聚歼敌人,那么最佳的战术就是骑兵穿插了,而他们俩人麾下的骑兵为数众多。
张辽是本身就有三四百骑,这次北上,又奉刘封的命令购买了八百多匹战马,同时还招募了四百多骑术上佳,精擅骑射的三河骑士。
太史慈所部也一样,甚至比张辽招募到的更多,足足购入了一千一百多匹战马,招募了六百多三河骑士。再加上其他地方收购的战马和招募的骑士,数量足有两千多人马。
这些骑士和战马暂时编入了太史慈和张辽的麾下,使得他们的骑兵数量一跃猛增到了三千余。
这还没算白波军部交割的两千匹战马。
这些战马中,如绝影一般的特等马就高达十一匹,一等马一千一百八十七匹,剩下的皆是二等马。
同时,整個徐州军在河东还购买到了四十多匹优良种马,以及一百多精通养马的马夫和兽医。
这些种马和马夫、兽医连带他们的家人已经走水路最先一步送往徐州了。将会以他们为核心,在徐州和豫州挑选最好的草场建设三到五个养马场。
伴随这些种马和马夫一起南运的还有一等马,对于一等马,刘封有特殊的安排。
眼见手里已经有了千余匹一等马和千余套铁甲,刘封忍不住想试试看能不能编练出一支具装甲骑出来。
不求有后世唐、金那样威猛无敌的效果,哪怕是个丐版的,在徐、豫、兖这片中原大地上,也将会是无敌的存在。
剩余的二等战马悉数发送给关羽、张辽、太史慈等部,配合新招募的三河骑士,充实他们的骑兵力量,以备接下来的大战。
整个整编计划其实在河东开始就一直在实行了,最多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完全收尾。
况且对刘封来说,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贾逵、高顺两部刚刚派出去征剿苌奴,后续作战肯定也要等他们回来之后。
同时,刘备此时正驻军梁国,刘封的这个计划也会先通报给刘备,如果双方能够成功达成南北对进的效果,那整个战事就能事半功倍,战果也会更为辉煌。
因此,刘封在联系刘备的同时,也派出了大量的侦骑,前往颍川搜集黄巾军余部的情报。
同时,将整个作战目的和范围告知诸将,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商讨作战的详细细节和计划。
刘封对此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大限度的全歼颍川的黄巾军,尤其不能让其中的青壮劳力逃走。
同时,他还将战役职权转交给了关羽。
这样几万人的大战,刘封还从没有独立指挥过,论起战争经验是远不如关羽的。尤其是骑兵方面,刘封更是一窍不通,正好也趁此机会好好学习。
关羽对此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下来。
不论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军事经验,关羽都是当仁不让的徐州勤王军第二人。
诸将对此也很服气,得令之后,就以关羽为核心商讨了起来。
刘封则坐在一旁,细心倾听,偶有一些想法,则以建议的形式提出讨论。
比如骑兵部队的给养,刘封就提出可以多加备马,此战的关键是以快打慢,一定要迅速分割对手,将对方孤立成一个个小据点,然后以战促降。
另外,因为马匹的众多,刘封还提出可以收集大车,然后用来载重甲士,以提高甲士的机动力。
颍川河流众多,但却与陈国、梁国的水道并不相通,甚至连黄河都不沟通。
其最主要的几条大河,不是发源于境内北部的大山,就是从荆州流淌而来。只可惜其地界虽在中原,但水系却是和荆州南阳连通的,否则甘宁他们这些水军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不过即使只是前两个在后世都已烂大街了的办法,可在这个时候,依旧能让关羽、刘晔等人眼睛一亮,连声赞叹。
留下关羽等人进行策划,刘封直接出了营地,前往杨奉营中。
整个洛阳坐北朝南,北面依托邙山开有两门,北宫就是坐落于此。而与北宫相对的,则是位置偏南的南宫,中间一道巧夺天工的空中长廊连通南北二宫。
只可惜此时不论北宫,还是南宫,俱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天子所在的赵家大院,位于南北宫中间偏右的坊市中,能够居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此地再向东,就是上东门和中东门。
曹操本来想驻扎在这里,却被天子以兵马众多,地方狭小为借口,安置到了北边,转而以董承、张杨的部众驻扎在上、中两东门处。
徐州军人数最多,因此直接扎营在了南宫以南,掌控了南边的四个城门,出门即可直达洛水,也有利于和周泰等水军汇合。
杨奉和韩暹被安排驻扎在了西门,杨奉靠南,韩暹靠北,两部的营地紧邻着,互为犄角。
刘封去杨奉营地拜托,得到了杨奉极其热烈的欢迎。
对于天子的封赏,杨奉非常满意,车骑将军的官位可谓是圆满了。
杨奉可不觉得自己能越过刘备,再掀翻曹操当大将军。
况且杨奉的野心并不大,他求的只是高官显爵,参知朝政,是不是总览真的无所谓,毕竟交给他总览他也弄不明白,最后还是那些士人说了算。
听说刘封来访,杨奉带着侄子杨卫和爱将徐晃出迎。
双方行礼过后,杨奉将刘封请进大帐。
“此次冒昧前来,有两件要事,想要与车骑商量。”
刘封坐下之后,主动说出这次过来的目的。
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借用徐晃,这次南下颍川作战,骑兵自然是越多越好,当然徐晃这样的优秀骑兵将领也是多多益善。
第二件事,则是想要和杨奉沟通后续的合作事宜。
既然杨奉愿意靠拢徐州,刘封自然是不会拒绝,在刘封的计划里,已经被拜为侍中的董昭将会全权负责徐州在洛阳中的势力,并代表徐州。
那么杨奉这样被天子亲近的武力,就有了不小的利用价值了。
因此,刘封特地来和杨奉进行深入交流,巩固双方良好的关系。
听说刘封要借用徐晃,杨奉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的。
杨奉对徐晃是真的器重,甚至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继承人培养,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选择方面都会听取徐晃的意见了。
可徐晃却表现的明显很是意动,以他平素沉稳如石人一般的表现,这种动摇简直就是在表现给杨奉看的。
这也让杨奉再也没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了。
于是,双方约定,由徐晃带八百骑南下助阵,同时徐州军将会再供应两万石粮草给杨奉。
刘封还建议杨奉可以在洛阳盆地内挑选合适的地点进行屯田,洛阳周围的田地可是相当富饶的,被黄河和洛水夹在中间,周围又有如伊水、阳水,谷水等多条河流,哪怕水利工程已经尽数毁坏,依然有大批荒芜的水田可以开发。
徐州方面愿意支援杨奉一批农具和粮种。
杨奉听完之后,很是意动。
到了洛阳之后,杨奉的粮草压力已经减少了一小半,因为洛阳周围虽然人烟罕见,到处杂草丛生,可这也意味着马匹所食用的草料供应会十分充足,虽然战马是需要吃细粮的,但马草跟上了,细粮就能节约下一大半来。
如果再能屯田成功,哪怕只是成功数千亩,对于杨奉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补充。
和徐晃、杨卫商量了一番后,杨奉最终答应了刘封的请求。
徐晃暂借给刘封所部南下作战,徐州将会立刻调拨两万石粮草援助白波军,同时还会帮助他们在洛阳周围进行屯田。
同时,杨奉保证在洛阳的重大问题上,他会听从董昭的指挥,和徐州保持一致。
至于韩暹,由杨奉负责,如果能拉拢过来那是最好,如果拉拢不过来,也不强求。
成功和杨奉达成了交易之后,被对方拉着喝了一顿酒。
刚开始的时候,刘封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喝酒。
可时间一长,空洞无聊的生活让刘封理解了这些人。
让刘封有些意外的是,杨奉和徐晃居然非常能喝,酒量惊人。
刘封喝完了一场之后,不顾杨奉的挽留,果断闪人。
带着酒意回到徐州军大营,刚到大帐下马,就听到从帐中迎出来的诸葛亮说道:“少主,先前大将军曾经来过,应该是有事要找您。”
“哦?”
刘封接过湿巾擦了擦脸,随后询问道:“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大将军见您不在,就离开了。”
刘封点点头,琢磨了一小会儿,曹操应该还是为了自己上奏想要南下颍川扫荡黄巾的事情来的。
毕竟颍川是曹操的地盘,而且他现在多多少少应该察觉到一点人口的重要性了。
颍川郡眼下最多还有个二三十万人口,其中估计有一半还是黄巾流民。
要是刘封搂草打兔子,顺带把颍川幸存的人口也全给曹操拆迁了,那他到时候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就不用管他,若是事情重要,他迟早还会再来的。”
刘封随后又关心了下南下作战的计划。
诸葛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到和刘封进了大帐之后,才从容答道:“暂定了三路出击的格局,一路出轘辕关,走官道直趋阳城,然后顺着颍水至阳翟、颍阳。”
“第二路自新郑出发,直扑长社,取鄢陵、新汲,然后转向西面挤压许县,封锁黄巾贼从东面渡过洧水而逃的通道。”
“最后一路则是出伊阙关,自梁县出发,沿汝水一路东南而下,取郏县、父城、昆阳、定陵,然后从南往北,将黄巾贼往颍川中部合拢,最后予以围歼。”
说完初案之后,诸葛亮又补充道:“如果主公能从汝南出兵,直接袭取郾城县和临颍县,彻底封死黄巾贼南下汝南的通道,那这次围剿就算是十拿九稳了。若是不能,那两翼还需继续向南延伸,尽量抢在黄巾南下之前占领郾城县和临颍县。”
刘封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相信刘备在就任了骠骑大将军和豫州牧之后,进入汝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需要派出四到六千人,就能轻易的堵死黄巾贼南下的通道。
毕竟据之前的情报,郾城县和临颍县还都在颍川地方的掌控之中,并没有落入颍川黄巾之手。
剩下的第一件事,就看贾逵的第一战打的如何了。
(本章完)
第236章 苌奴授首
第236章 苌奴授首
“贾逵那边怎么样,开始行动了吗?”
刘封坐下之后,从诸葛亮手中接过一盏茶,喝了两口,压了压腹中的酒水,询问起贾逵那边的情况。
诸葛亮回身走到案几前,翻了几下,找出一卷帛书,递到刘封跟前。
刘封放下茶盏,打开帛书翻看起来。
贾逵在得到了刘封的命令之后,并没有仓促行动,在外出点兵之后,特地等候董承归营之后上门拜访,打探苌奴的信息。
董承能够稳守洛阳,与苌奴僵持半年,显然也是有些手腕的,对苌奴情况的了解也是远胜其他人。
“贾梁道果然天赋过人,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
刘封感叹了一声,他都没想到询问董承,在当时只是坐视董承为杨奉刁难。
他不说话,是因为杨奉的关系,不方便为董承说话,而曹操不说话,显然是打着逼董承站队到他那边的主意。
只是曹操并不知道,咱们这位董承可是心气大的很,你想让这位国丈给你当跟班,对方说不定正憋足了力气想要掀翻你呢。
于是,刘封继续看了下去,贾逵上门求助董承之后,竟然得到了董承的全力支持,不但详细的将所知的苌奴情状全部告知了贾逵,还特地将麾下几个熟悉地形和苌奴情况的部曲出借给了贾逵,可谓是诚意十足。
得到了董承的帮助之后,贾逵此时已经出兵,而高顺所部则会跟在贾逵身后,一起进驻偃师。
贾逵是以偃师为前进基地,而高顺则是以偃师为据点,随时接应贾逵。
贾逵在后续里将暂定的出击计划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刘封拿着帛书,招呼诸葛亮将地图打开,对照着地图仔细的思考了一阵,脸上露出了笑容。
“贾梁道此战必胜,他竟然还找我要调拨水军之权,当真是猛虎搏兔,全力以赴啊。”
轻松下来的刘封又端起了茶盏,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诸葛亮,不由调笑道:“阿亮,可要我调你前往梁道所部出任参军,你为此事也耗费了不少心力,也不能让你白白忙了一场啊。”
别看苌奴所部才四、五千人,装备不精,战力不济。
可谁让他盘踞在雒都的家门口呢?
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一份能上达天听的战功,别看天子没啥实权了,但依旧是唯一的合法天子,是大汉的皇帝,是天下的共主。
更为有益的是,眼下还是乱世初始阶段,朝廷中枢的名爵还是相当吃香的。
一个中央任免的校尉,含金量可比地方中郎将都高。
刘繇也好,刘表也罢,能单骑入治州,白手起家,拿下部分州权,本质还是靠的大汉虎皮。
要不是刘备的底子实在太差,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团队支撑,刘封也不会忍痛暂时让出天子了。
只看刘封极力扶持曹操掌控天子,而坚决杜绝天子前往河北,就可以看出不少端倪。
天子去了河北,那徐州想要再掌控天子,不说难比登天,但最少也是最高一档的难度了。
可放在曹操手里,不论曹操把天子安置在哪里,几乎都在刘备势力的兵锋之下。况且以曹操顺风浪的性格,刘封甚至还会担心天子会不会过早的投奔自己老爹来了。
诸葛亮笑着摇头道:“梁道兄做事周全,为少主尽心竭力,况谋划得当,计议周全,亮无功于此战,如何好去分功。”
“阿亮只言不愿分功,却不言不通军务,可是对军事一道颇有兴趣?”
刘封满是欣赏的看着诸葛亮,这给后者带来了很大的错觉,仿佛在被一个比自己年长的长辈关切一般。
可偏偏刘封还是個比自己小的少年,这份错觉即便是诸葛亮也深感苦恼。
历史已经证明了武侯就是一位全才,不但能治政,也能理财,更能统军。
强如司马懿,都被武侯打的不敢野战,而且还是以少击多,可见武侯统军之能。
陈寿说武侯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这话其实没错,但又错了。
没错是因为诸葛亮确实在北伐中没有太多的奇谋,这的确是事实。
可他又错了,因为他犯了割裂事物的错误。
蜀汉才多少家底,奇谋是需要家底来做底气的。
我这一注哪怕全赔了,我照样还有钱继续在桌子上当牌手。
可武侯却没有这样的家底,他又如何敢出奇谋呢?
面对刘封的调侃,诸葛亮只是微笑不答。
刘封心里其实也有些想法,两汉不同于宋、明,尤其是明朝,得军功的大臣反而是会被鼓励排斥。
两汉讲究的是出将入相,对于一个臣子能力的最高评价莫过于此。
次日,贾逵召集诸将,布置任务。
苌奴所盘踞的地方,本来就在偃师,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洛阳,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可当声势浩大的勤王军南下,渡过黄河时,苌奴惊惧之下一溜烟跑去了巩县观望,而且大有继续撤退的想法。
贾逵命令贾斌所部,过巩县而不入,背靠洛阳水渠列阵,等待水军支援。
这般过城而不入,还背水列阵,如此用兵,看似很险,其实却是仗势欺人。
贾斌所部四百余骑,俱是三河骑士,弓马娴熟,精通骑战。
这样一支骑兵部队绕城而过,城中根本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出城侧击那是在说梦话,巩县只是当道设城,又不是函谷关那般掐断通路的险阻。
贾斌他们只需要稍稍绕路,城中除非有大量骑兵出击,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行动。
随后,又命甘宁率所部水军乘坐小船,自五社津入洛阳水渠,然后在巩县东侧登陆,汇合贾斌的骑士,自西向东合击。
同时,又令蒋钦所部,也以小船入洛阳水渠,至巩县南侧隔水列阵,封锁苌奴所部往南逃跑的可能。
最终,贾逵带领剩下的部队如同铁锤,直扑巩县,将苌奴所部彻底聚歼于巩县城中。
贾逵之所以做出如此大胆的战术安排,主要是四点。
其一,敌人心存侥幸,苌奴因为贪图洛阳情况,巩县的财货、粮食和妇孺,勤王军过了黄河都没有远遁,只是撤退到了巩县。
据斥候回报,苌奴疑似在巩县有大量的田地,都是开荒过的熟田,这也是他退往巩县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二,地形优势,苌奴选择的巩县三面邻水,东南俱是能行舟船的洛阳长渠,北边则干脆是黄河,西边就是洛阳,这是实打实的死地。
其三,洛阳盆地太小了,地形三面环山,一面黄河,而且盆地中还河流纵横,偏偏徐州军中还有水军,苌奴唯一的生路就是退出洛阳盆地,可他又犹犹豫豫,想不到刘封竟入驻洛阳当日就把兵锋对准了他。
其四,有董承这个地头蛇在,苌奴的情况早就被摸透了。
偏偏主持此战的贾逵思虑周全,连水军这个优势都发挥了出来,还未开战,这苌奴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当日,徐州军贾逵部以贾斌等三河骑士为先导,直趋洛阳渠边,当日下午,成功与甘宁、蒋钦所部水军会师。
巩县城中的苌奴登时大惊,想要出逃,却又舍不得城中的妇孺和财货,犹豫了几个时辰,士卒来报,巩县以西尘土飞扬,贾逵所督的本部人马也已赶至巩县城下。
苌奴登时大为后悔,巩县之前经历过数次战火,城墙早已经垮塌了好几段,反倒是城中建筑保留完好。
苌奴也正是贪恋这些豪宅大院,以及城外的良田,才带着侥幸心理留在巩县观望,结果直接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当晚,苌奴组织了一波夜袭,想要趁着晚上偷渡洛阳渠,趁夜逃跑。
可贾逵筹谋这么仔细,怎么可能把这个给忘了。
苌奴夜袭不但没能跑掉,还被打了个伏击,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回了城内。
等到第二日天亮后,徐州大军饱餐完毕,整个巩县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战不过半个时辰,城东先行告破,随后城西,城南也相继告破,苌奴再次突围时候,被关平一头撞上,当即阵斩对方。
苌奴战死之后,苌奴所部纷纷投降,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战后盘点,徐州军战死不过三十余人,伤百余人,且大多都是轻伤。
苌奴所部被阵斩三百余,降四千九百,并一万七千余老弱妇孺。
另缴获钱财数百万,粮四万八千多石,各类财货上千万。
其中粮食近半是袁术援助的,剩下的一半竟然是在巩县外种田所得。
苌奴在洛阳盆地有两年之久,自然一直饱受缺粮之苦。
整个洛阳都已经是白地一片了,就是想抢劫都找不到抢劫的对象。
因此,苌奴种田也是迫不得已,不种田就要饿死了,更别说苌奴所部本身就是农民了。
这次能多这么多粮食,主要还是袁术为了收买他,让他袭扰洛阳下了大本钱,一口气送了他四百多万钱的财货,以及两万石粮食。
只可惜袁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粮食和财货都会便宜了刘封。
贾逵一边将战报发送回洛阳,一边收拢苌奴所部,等候刘封后续的命令。
“没想到啊,这苌奴还是个人才。”
刘封看见苌奴居然在巩县种地,忍不住笑道:“只可惜此人运气太差,竟然被当场阵斩了。”
诸葛瑾正色道:“公子自徐州北上勤王,迎奉天子,东归洛阳,海内有识之士,无不对公子大加赞赏,又蒙天子厚爱,拜为将军,得开府之誉。天下俊才之士,当以入公子幕府为荣,何其重一反贼叛逆?如此,置天下英杰于何地?”
刘封听了之后,肃容拜谢:“非子瑜良言,封险失天下之望也。”
诸葛瑾赶忙避让:“公子知过则改,从谏如流,乃是臣下之幸也。”
随后,刘封直接带着战报前往“皇宫”,上奏天子。
天子入驻赵家宅院后,整个人心情很是愉悦。
一来终于回到了洛阳,二来住宿饮食条件也远胜河东时,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了天下太平的错觉。
这也难怪刘协会有这样的错觉了,在河东时,哪怕最底层的走卒都能在篱笆墙外观赏朝会,看的不满意了还能冲大臣们扔土块。
现在别说是走卒了,就是杨奉、韩暹想要觐见天子,也得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待召见。
得到刘封求见的请求后,天子刘协立刻就允准了对方的请求。
刘协至少这会儿还没膨胀,也没想要给刘封来一套剑戟临头的把戏。
刘协在赵忠的宅邸中,将正堂安排成朝会所在,此时也是在这里召见的刘封。
“什么?苌奴已为将军所斩?”
天子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几日之前,刘封才请命清剿苌奴,周围的大臣们,包括杨彪和赵温都觉得苌奴久在洛中,熟悉地理环境,周围三面大山,难以彻底清剿。
只要刘封能将对方赶的远点,就算是达到目的了。若是还能够将苌奴赶的更远点,譬如遁逃出洛阳盆地的话,那就更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包括刘协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仅仅只是几天功夫,苌奴居然身死族灭,麾下部属流民尽皆被俘。
这徐州军竟强大如斯?
天子刘协虽然不通战阵,但多少还是了解一点军事方面的学识的。
董承一千多部曲,被苌奴压的只能躲在洛阳城里出不去。
徐州军仅仅只是两千人,就能在几天之内全歼了苌奴所部。
那董承的一千多部曲在徐州军两千人部众的跟前,岂不是连半天都撑不过了。
“陛下,此乃是朝廷东归之后的首胜,当重赏之!”
杨彪出列,主动道:“臣愿为陛下前往劳军,犒赏有功将士。”
刘封暼了杨彪一眼,这老头可不是个好人。
犒赏是假,拉拢军心才是真吧。
不过刘封却是非常放心,你尽管去,拉拢得到算你厉害。
刘封对高顺、贾逵等人的忠诚是十分放心的。
况且杨彪虽然颇有才能,也愿意做事,可细看他的履历,是典型的豪门大族的升迁轨迹,举孝廉之后没多久就出任了京兆尹,而杨家就是弘农的本土大族,号为天下第三姓。
因此,杨彪实际上是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经验的,若是拉拢士族子弟,谈经说纶,那他是把好手,可想拉拢底层军士,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天子倒是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了刘封,询问起他的意见来:“将军麾下真乃是熊罴之士也,实让朕心中欣喜。如今太尉有意代朕犒赏三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封果断答应了下来:“太尉替天巡视,臣等焉敢不从,臣当尽力配合太尉,使将士得沐天恩。”
“善!大善也!”
天子刘协激动的连连点头,感慨道:“将军父子,实乃大忠臣也。”
随后,天子欲加贾逵、关平为将军,为刘封劝阻。
最后天子退让一步,加贾逵、关平为校尉,贾斌、柳孚为别部司马,封周泰为横江校尉,董袭为平江校尉,甘宁为破江校尉,蒋钦为镇江校尉。
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而作为徐州勤王军老大的刘封,自然也得到了嘉奖,赏绢帛一十匹,钱五千。
天子手里还是有一些财货的,除了徐州军进贡的以外,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杨以及兖州牧曹操都进贡了一些财货钱粮,就连袁绍也送了三千石粮食过来,以祝贺天子东归。
随后,刘封亲自陪着杨彪前往巩县劳军,该战士卒,赐猪羊酒肉,犒赏三军。
在这次劳军中,杨彪当真是放下了架子,与往日看不上的中级武官交谈。
听闻贾逵是河东士族之后,杨彪更是热情的与之攀谈起来,大有定交乡党的势头。
可实际上,杨彪是弘农人,贾逵则是河东人,别看都是司隶人,但只要不是同郡人,乡缘情就没有那么浓厚。
但不论怎么样,杨彪作为天下第三姓的豪门,居然能如此看重河东一个小士族,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贾逵恐怕早就愿意为杨彪效死了。
可现在,贾逵却清楚的明白是谁征辟了自己,又是谁给了自己机会。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放弃刘封这么个大粗腿,去抱杨彪这么个朝不保夕的老古董的大腿。
跟杨彪没聊多久,贾逵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凑到刘封那里表起了忠心了。
“梁道,伱我君臣相知,何须如此,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刘封心里暗爽,可表面上却故作不悦道:“我对自己的眼光信心十足,更对梁道给予厚望,梁道何须因些许浮事而自乱阵脚。”
贾逵听了之后,感激涕零,不能自已,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献给刘封。
刘封自然好生安慰,随后还给了贾逵一个重要的任务,以示信任不变。
这个任务就是后续南下颍川,扫荡黄巾。
刘封欲以贾逵为先锋,同时让其主持收集颍川黄巾余孽的情报。
贾逵大喜过望,向刘封保证必定全力以赴。
等刘封陪着杨彪重新回到洛阳后,曹操再次找上了门来。
(本章完)
第237章 筹谋颍川
第237章 筹谋颍川
“不知大将军驾到,外臣有失远迎,还请大将军恕罪。”
刘封姿态十足,大开营门,带着下属出迎恭迎。
饶是曹操心中有事,依旧被刘封的礼遇哄的有些压不住嘴角,翻身下马,上前搀扶起刘封:“贤侄如今也已开府,乃是朝廷重臣,何以如此自屈?操虽添为大将军,蒙天子青睐,暂掌朝事,正需要贤侄这等贤才多进良策,为朝廷分忧啊。”
“大将军总览朝局,我父子自当为天子,为大将军分劳。”
刘封客气了一句,将曹操引入大帐,坐下之后,奉上茶汤。
曹操一边坐下,一边礼贤下士道:“贤侄何以如此生疏,我虽为大将军,却与汝父仍为兄弟,况且你我虽是叔侄,却同朝为官,共扶汉室,此为志同道合,贤侄可依旧唤我叔父也,不可疏远也。”
刘封恭敬的答谢道:“是,小侄谢过世叔看重。”
刘封说完后,就低头品起茶汤来。
曹操等了片刻,却见刘封只顾着低头喝茶,无奈只能放下茶汤,主动开口道:“听闻贤侄麾下贾逵部已阵斩苌奴,献首级于天子,何其速也。”
刘封这才抬头笑答道:“为天子做事,自当用心。”
曹操接道:“贤侄有此心,想必天子定然十分欣喜。只是听说苌奴所部降者达数万之众,不知贤侄如何安顿?若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但说无妨。”
刘封眨眨眼,看来曹操算是反应过来了,大概率是荀彧、程昱或是戏志才给他写信提醒了。
不过即便你反应过来了又能如何,老子这是阳谋,都已经夹到我碗里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要争,哪里还来得及。
刘封回答道:“大将军无须担心,河南一片白地,遍野狼藉,无法安顿这些投降的妇孺流民。我已经安排了船只,将他们送往徐州安置。”
曹操一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干咳一声道:“雒中人烟稀少,正该将这些流民安置于雒中的各个县邑之中,也好就地屯田,供给雒中,贤侄怎么就把人给送走了呢。”
刘封一脸无辜道:“世叔有所不知,这些妇孺降兵近两万之众,其中青壮四五千,男子更是过半,若是不早早送走安置,我徐州实在是无力支援雒中了。”
刘封报上去的只有苌奴首级以及近两万的投降之众。
其他金银财货,四万多石的粮食,那自然是统统不会出现在捷报之上的。
问就是没有,要是有足够的粮食,苌奴为啥不跑?
还不是饿的吗。
随后,刘封哭泣穷来:“世叔,这次关东勤王,我徐州至今已经耗费财货数千万,粮食数十万石,所剩的不过是对天子,对朝廷中枢的一片忠谨之心。待我徐州军扫平颍川,便会上奏天子,请求回返徐州。”
曹操面露纠结之色,心里难受的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得到荀彧、程昱等人的书信之后,他才知道兖州损失有多大。
兖州地处中原腹地,交通四通八达,与司、豫、徐、青、冀五州接壤,该地区是东汉朝农业经济的核心区域之一,州域虽小,可大半都是平原,水利发达,农产丰饶,人口众多。
可现在经过荀彧、程昱等人的核查,原本四百万人的河南大州,还加上了曹操当初击败青州黄巾,俘获了百万之众。
这五百多万人,眼下竟只剩下了一百九十多万,缩水了六成以上,大片土地荒芜,城市残破,流民四起且不断的向周围州郡逃跑迁徙,其中尤以徐州为最。
收到这封书信时,曹操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他即便再认识不到人口的重要性,也知道没有人口就没有兵员,没有粮食,没有税收。
曹操原本还奢望刘封能够将俘获的降众上交朝廷,两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其中青壮比例也还不错。
可刘封居然统统送往徐州了,更让曹操担心的是,对方这种态度,是不是接下来扫荡颍川的时候也会如法炮制。
对颍川那二十多万人口,曹操现在可是眼馋的很。
可真让他出兵去扫荡,他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出兵扫荡是要粮食的,安抚俘获也要粮食,将俘虏编户齐民,发给粮种和口粮进行屯田,那需要的粮食更是多的海里去了。
曹操眼下哪有那么多粮食。
他最希望的就是刘封能够体谅一下朝廷,扫荡完颍川后,把人口安顿在原地,再让他去接收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刘封现在的反应无疑是用行动告诉了曹操,别做梦想桃子了。
曹操沉吟片刻之后,带着商量的口吻道:“贤侄南下扫荡颍川,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既如此,我也不好袖手旁观,愿遣曹仁督三千劲卒,为贤侄助阵。”
刘封眨眨眼,婉拒道:“多谢世叔,不过小侄觉得,还是不必了,毕竟两军不曾配合过,此次扫荡颍川,重在以快打慢,不能让对方有四散而逃的机会。若是因为配合失误而出现漏洞,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曹操心里着急,他派兵又不是真为了帮刘封打配合的,他是想要派兵先一步占住颍川郡内尚有人口的县邑,保住珍贵的人口。
可这又没法明说,实在是让曹操难受的气闷。
别看刘封表面上对曹操很是敬重,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可内里却是既用又防,既把曹操顶在抗袁的第一线,同时又拼命的挖曹操的底子,让他保持一个表面强大的样子,来使刘备一方的利益收益最大化。
接下来几年相当关键,人口越少的曹操,恢复和积蓄起来就越慢。
刘封清楚的认识到,在失去了豫州之后,曹操的战争潜力虽然大幅度下降,毕竟他没有办法从豫州抽调人口在颍川进行大规模屯田。
可同时,这也极大的缩短了曹操恢复的速度,使得曹操不需要在豫州、徐州方向用兵。这样一来,他的精力能够集中到司隶以及荆州方向上。
西凉武人恐怕会成为曹操最先打击的敌人,而这也契合了刘封先南后北,巩固中原的大战略。
没有扬州,徐州则是四面楚歌,易攻难守,终究难以长久,久守必失。
没有豫州,徐扬虽然能自成一体,却是偏居一方的割据,乱世可自保,可一旦中原已定,仅靠徐、扬两州之力,是无力抗衡河北的。可
一旦豫州、徐、扬三州合体,那真就是丝毫不逊色河北四州的王霸之基了。
以上,都是在刘封不做大规模改变的基础上的格局。
如果刘封能成功的开发出黑科技,诸如火药啊,马具三件套啊,大炼钢爆钢刀钢枪明光甲胄啊之类的话,自然是能大幅度的降低经济压力了。
曹操有些恼怒,但他又没法指责刘封,更没法强行派兵。
因为这是刘封单独请奏,天子和百官一致同意的。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曹操横插一杠,不但会得罪刘封,也会给天子和百官重臣们跋扈的印象。
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付出了这些代价,刘封依旧可以让他一无所获。
没有刘封的点头,就靠曹仁这三五千兵马,能从三万徐州军手底下抢到人口?
曹操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想来说服刘封。
可对方明显不买账。
虽然之后曹操多次试探,甚至愿意做出一定利益交换,但遗憾的是,他拿出来的筹码并不足以打动刘封。
无奈,曹操只能失望而去。
曹操走后,诸葛瑾却是来到刘封身边,小声进言道:“公子,大将军如此委曲求全,您一力拒之,会否引发其人不悦?”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先对着诸葛瑾道:“子瑜,谨慎是好,但谨慎不等于懦弱。若是大将军说什么,我等就要做什么,那我等到底是忠于天子,忠于骠骑,还是忠于大将军?”
诸葛瑾脸色顿变,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为刘封所阻。
“子瑜勿需解释,子瑜之心,封尽知,从无怀疑。”
刘封直接起身,眼光在帐中诸人身上掠过。
如高顺、周泰,沉默如岩。
如太史、张辽,忠肝义胆。
如甘宁、贾逵,意气奋发。
如徐晃、关平,兢兢业业。
如董昭、贾习,闲庭自若。
诸葛亮站在一旁,嘴含浅笑,温润如玉,雅致高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刘封的身上,让他仿佛掌握了某种力量,能够搅动风云,问鼎天下。
“我徐州的事业,并非是靠什么大将军才得以兴盛蓬勃,他纵不满,又与我何干?”
刘封大声啸道:“我徐州的事业,乃是诸君秉轴持钧,拨烦去冗,治理百姓地方与案牍之间。是诸君枕戈寝甲,浴血沙场,斥退敌军庇佑百姓安定一方。诸君,汝等才是我徐州真正的根基,大将军何及汝等之重!”
刘封一番心声,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众多士人众将纷纷起身,朝着刘封大礼参拜,异口同声,愿为刘封父子和徐州效死。
刘封大笑着将帐中诸人尽皆扶起,好言安抚。
当夜,刘封犒赏三军,设宴宴请群臣。
随后大军继续休整,转运物资,同时也将巩县的近两万俘获往南转运,金银财货和粮食则暂留于巩县,用于南下颍川作战所需。
随着时间推移,南下的水路侦骑纷纷回报消息。
虽然颍川的水系和黄河以及豫、兖水系并不沟通,使得刘封无法调拨水军参与颍川作战。但在颍川水系里小规模的筹集船只,以作为水路侦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诸葛亮兄弟将汇总整理好之后的情报放到了刘封的案头。
根据水路侦骑的报告,颍川郡内确实有十余万黄巾军余部,大致分为四部。
其中最大的一部足有八万人,几乎占了颍川黄巾总数的一半,剩下的三部则分别为四万,两万和一万。
其中人数最多的黄巾主要盘踞在颍阴城中,颍川郡内五大河之一的潩水从他城旁流过,同时也是颍川郡内极其重要的交通要隘,是颍川郡内连通东西南北的交汇点。
黄巾贼盘踞在这里,可以随时向任何方向突围逃跑。
其次,第二大四万人的这股黄巾军,则盘踞在颍阴西北方的阳翟城中,这里虽然不如颍阴那般交通发达,但也算得上交通便利,还是历来颍川郡中的郡治所在。
此处依傍着颍水,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非常优渥的屯田之所。
如果不是太过靠近河南和兖州,也不至于让颍川郡内第二大的黄巾贼来占据了。
剩下的两股黄巾军,一万的盘踞在阳翟西南部,颍阴西边的颍阳,两万人的则盘踞在颍阴东南部的许县。
除了这些大的以外,还有万余小规模的黄巾,以千余人或数千人的规模,盘踞在颍川内,不足以成为威胁。
黄巾军余部其实也很狡猾,他们盘踞的地方都是交通要道上,便于灵活转移,同时又居于颍川中部,不论你从哪里来攻,他们都能从另外一边跑掉。
可黄巾军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人动员起数万大军,要将他们聚拢围歼。
刘封之所以这么卖力,挖曹操的墙角是一個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历史上的曹操在这一战里收获极其丰厚,原本光靠着兖州都维持不住军队了,可拿下了颍川、梁国之后,不但军队的伙食问题解决了,甚至还有余裕大规模屯田了。
可见这几股黄巾军光是存粮就肯定少不到哪里去。
再联想到苌奴的家底,刘封心里忍不住痒痒了起来。
刘封这边紧锣密鼓的计划着,坐镇梁国的刘备也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喜讯。
第一个喜讯,自然是徐州勤王军在河东成功的迎奉到了天子,白波军最后没有选择火并吃独食,而是退让了一步,和关东勤王军分享了天子。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无疑是大大的好消息。
刘备虽然对徐州军信心十足,可在这冬日里围攻城池,即便打赢了,伤亡也肯定不在少数。
白波军军纪是差,但战力并不弱小。
关东联军固然稳操胜券,可也面临了伤亡和天子安全等多种问题。
所以,能不打,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第二个喜讯,是天子成功东归,回到了洛阳,同时犒赏三军,奖励有功。
天子拜刘备为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本就是三公将军,自带开府,仪同三公),都督徐、豫、扬三州。
这等于是以天子诏令的形式,将徐、豫、扬三州的掌控权力交给了刘备。
从刘备履任骠骑大将军这一刻起,扬州牧刘繇都成了他的下属,甚至刘备都有权撤换对方,只需要事后上表朝廷就行了。
刘备登时大喜过望,他当真是没想到天子和朝廷的封赏会如此之重。
他之前和刘封几次商量,都觉得只需要让朝廷认可他对徐州的掌控,以及加强对豫州和扬州部分郡县的法理,就是巨大的胜利了。
就如同简雍、刘琰两人对九江郡和庐江郡的法理,虽然眼下屁用没有,可一旦真对九江和庐江动兵,这就是瓦解对方阵营,拉拢对方力量为己用的神器。
实际上刘备已经开始着手对九江、庐江的地方士族、豪强的接触了。
有了这个名分,拉拉关系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不过高兴之后,刘备也大感人才不足。
以目前来看,刘备一方至少需要三套班子,朝廷一套班子,刘备和刘封两个将军幕府也各自需要一套班子。
原本还觉得徐州人才济济,众贤云集。
现在一下子要搞三套班子了,这人才显然又紧张了起来。
和鲁肃等左右商量了之后,刘备决定暂时不做动作,等待徐州勤王军的归来。
刘封的书信随着天使而来,除了关心刘备和张飞的身体外,就是述说即将归来的喜悦。
可没想到,两日后又来了一封书信,居然请刘备派出新锐兵马前往汝南,从南往北,进入颍川,夺取郾城和临颍。
尤其是后者临颍,是重中之重,如果兵力不足,可以放过郾城不取,但一定要拿下临颍。
临颍不过距离颍阴数十里,却卡住了后者南下进入汝南的咽喉。
不破临颍,颍阴之敌只能被困在颍水和潩水之间的平原上,无依无靠,进退维谷。
刘备看完之后,立刻急招鲁肃、黄就前来商议。
自进驻梁国之后,刘备就将鲁肃招来了睢阳,以备问策。
好在彭城离睢阳也不远,交通又十分便利,再加上冬日事务较少,鲁肃也早已经安排妥帖,故此能抽身出来,来到刘备身边。
至于黄就,乃是梁国名士,被郭贡征辟为别驾。
但仅仅只是一个冬日,此人就为刘备的魅力所倾倒,虽然不曾背离郭贡,但对刘备也已十分亲近。
这也难怪黄就会有如此反应了。
拿郭贡来和刘备相比,简直就是寒鸦之比鸾凤,哪怕是礼贤下士,郭贡都完全不如刘备亲切真诚。
毕竟郭贡自己就是大名士,名门出身,身份显赫,又如何能做得到,做的好礼贤下士中的这个“下”字呢。
(本章完)
第238章 直驱阳翟
第238章 直驱阳翟
刘备先将天子即将拜除自己为骠骑大将军,并督徐、豫、扬三州的事情告知了鲁肃、黄就、以及自己的心腹部将夏侯博和卓膺。
鲁肃、黄就四人大喜过望,同时起身大礼参拜,恭贺刘备。
刘备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谦虚,心里却是感慨自家好大儿。
想起自己流落半生,却连块地盘都混不到。
前往徐州之前,陈长文还百般劝阻自己。
谁能想得到入了徐州之后,不过短短的一年出头,不但坐实了徐州牧,更当上了中枢的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公,更可开府治事,还转封为谯侯。
这可是谯侯啊。
沛国以及整个豫州的治所,沛、谯之地,在整个两汉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天子居然封赏给了自己。
还让自己都督豫州和扬州事。
毫不夸张的说,刘备暗地里都掐了自己好几次了,生怕这会儿是自己还在做梦。
看见鲁肃等人恭敬的跪拜在自己跟前,他赶忙起身,将四人一一搀扶而起,然后归入席中。
有心再炫耀一下,可又觉得这太失主上的威严了,只能强自忍住激动的心情,将注意力转到了正事之上。
“诸君,此是犬子所求之事,备想听听汝等的意见。”
刘备随后又将刘封请求他调兵入汝南,然后北上,从南面包抄颍川,抢占临颍的计划转给了鲁肃等人。
鲁肃第一个看信,看完之后,转给黄就,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等到四人全都看完之后,刘备才问道:“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目光先投向鲁肃,鲁肃却是谦逊的看向黄就。
黄就的年龄已经不小,是和董昭一个辈分的人,比鲁肃要大上许多。
从这点上来说,黄就可以算是鲁肃的前辈,又是梁国本地的大名士,昔日在河北冀州,与董昭齐名,不论操守、德行还是能力,都相当不俗。
黄就感受到鲁肃的善意,冲着这個后辈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明公,就以为此策当行!公子在信中述说详实,计划可行,虽出兵汝南,动作略大,可不日天使即可到达梁国,明公可获三州牧权,豫州也是明公职权所在,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黄就表明支持的立场之后,鲁肃也紧跟着开口赞同道:“明公,公子此计,立意深远。我徐州为曹兖州征伐两次,深知人口匮乏之苦。肃奉明公之命,辅佐糜国相重立彭城,就饱受缺人之苦。”
彭城国别看地方不大,只有五个县,可依山旁水,中间全是平原,四野除了大湖泊,就是三四百米的丘陵,可谓是遍地沃土,因此人口一直很高。
在被曹操夷为平地之前,这片只有东海、下邳三分之一的版图,人口却有足足五十万,只比下邳国少了十万人,可想而知有多富饶。
可现在,饶是徐州拿出了大量的钱粮招募流民,至今彭城也不过才招揽了十来万人口。毕竟缺人的不仅仅是彭城国,东海、下邳、琅琊,也都需要大量的人口补充。
鲁肃不但要和其他州争夺人口,还要和徐州内的其他郡国争抢。
这半年多的时间,彭城能抢到十几万的人口,糜竺、鲁肃固然是竭尽全力,但也托了徐州州府政策倾斜的福。
毕竟糜竺可是将来少主的大舅哥,明公的伯乐,徐州本地的大财主。鲁肃又是刘备父子一起看好的肱骨,自然是优先照顾的对象。
可正是如此,鲁肃才更加明白了人口的珍贵。
黄就也捋须赞同道:“明公,公子在信中有一言发人深省。我增一民,则敌损一民,一来一往,事半功倍,诚如是也。”
眼看着鲁肃和黄就都对这个计划很是赞同,刘备再去看夏侯博和卓膺这两个心腹爱将,发现他们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只差没有主动开口请战了。
于是,刘备当机立断,下了决心。
“好,既如此,以夏侯博为主将,卓膺为副将,领八千精兵,取道陈县,赶赴汝南,自强县出发,攻击临颍。”
“喏!谨遵明公号令!”
夏侯博和卓膺同时起身,拜倒领命。
“汝二人都随我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也不需我多言。”
刘备捋着胡须说道:“只是尔等记住,此战当以稳定为先,若是临颍拿不下来,可退至强县和郾城县防守,切勿让颍川黄巾退入汝南,更不可让两处黄巾合流。”
汝南本地也有大量的黄巾余孽,只是同颍川不同,汝南受到战火影响并不太大,人口众多,官府和豪强的势力很大,所以汝南的黄巾军大部分都被压制在边缘山区。
汝南的黄巾军人数虽然比颍川的黄巾军多,可反而处境要比对方恶劣,原因就在汝南官府的力量很强上。
“喏!”
夏侯博和卓膺同声领命。
黄就在旁补充道:“既如此,那明公可开睢阳武库,为大军补充军械粮秣。”
睢阳作为梁国的国都,自然是有武库的,里面存放着梁国积蓄的军械铠甲,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可是消耗品,并不是一人一把刀就能从头砍到尾的。
刘备坐镇梁国,水路输送的主要还是粮食,军械根本排不上号。而且真要出了什么特殊情况,刘备难道还真会傻傻的守着睢阳的武库不用?
不过此时,黄就能主动开口,以他别驾的身份,可以说是帮刘备解决了后顾之忧。
当然,黄就能这么做,一来是看好刘备,二来是刘备即将都掌豫州,三来也是此次行动,乃是南下剿灭黄巾军。
士族大夫,就没几个不厌恶黄巾军的。
刘备闻言,顿时大喜道:“善!如此就有劳别驾了。”
刘备这边计议已定,立刻走水路送信去往洛阳。
刘封这边也在不断的回收情报,制定计划。
当刘备这边的信息在四日后送至洛阳时,刘封当即就召开军事会议,布置具体任务,准备出兵。
刘封手中的部队有关羽(六千人)、太史慈(四千人)、潘璋(四千人)、张辽(两千人)、高顺(两千人)、贾逵(一千人)五部共计一万九千人,水军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四部六千人。
另有新招募的三河骑士两千余骑,关平别部三百人,贾斌别部一千余人。
同时,还有郭贡军三千人,徐晃本部一千四百人加杨奉援助的八百骑。
这些兵力除了水军只能抽调半数三千人上岸作战外,其他兵力全部可以动员。
因此,刘封做了以下部署。
西路军为主力中的主力,以关羽所部六千人为核心,加强水军部三千人,以周泰为主将,甘宁为副将,高顺所部两千人,以及郭贡所部三千人,共计一万四千人。
西路军的主要任务是自河南尹新郑县出发,顺洧水南下,占领长社、鄢陵、以及新汲,然后以除长社县以外的兵力,合力向许县压迫。
具体兵力分派和行动,刘封全数交给关羽自行指挥,只说两点要求。
第一,不允许有任何大股黄巾军自洧水方向突围逃跑。
第二,全力拿下许县,从东面合围颍阴。
第二路军是东路军,自梁县出发,顺汝水一路南下,去郏县、襄城,然后直击颍阳。
这一路全是大道,交通十分便利,而且还属于外线作战,可以随时支援临颍的刘备援军,以及正面战场的刘封所部中路军。
故此刘封将主要骑兵尽数配发给了这一路。
该路以太史慈为主将,张辽、徐晃为副将,所部八千余人,骑兵却占了半数。
刘封对这一路的要求也只有两点。
第一,绝不允许大股黄巾军自西面突围去往荆州。
第二,全力拿下颍阳,从西面合围颍阴。
最后的中路军由刘封亲自率领,亲领潘璋所部四千人,贾逵所部一千人,关平别部三百人,贾斌别部一千余人,共计近七千人,出轘辕关,过阳城,然后直扑阳翟。
阳翟的黄巾军是颍川第二大集团,足有四万人之多。
可能战的青壮,最多只有一万,装备军械一般,远远不如徐州军精良。
如果是野战的话,刘封有信心在一个时辰内就将对方打垮。
对于刘封的安排,众将和参军们都没有找出什么大的问题。
倒是关羽、太史慈随后悄悄的找了下刘封,觉得中路军力量是不是太过薄弱了,
“叔父、老师,中路真正的敌人只有阳翟之敌,颍阴的敌人是不敢乱动的,而且他要是真敢出来,小侄当真要喜出望外了。”
刘封这可真没自大,黄巾军根本没有正规军一说,除了将领的亲卫部曲外,都是兵农合一的。
这种训练不足,缺乏军械,只有一腔血勇的部队,是最容易击败的了。
多的不敢说,以一当五当真是不成问题。
黄巾军奇缺远程火力,单靠短兵步卒冲击枪阵,那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而且刘封是可以沿途后退的。
颍川的北部都是是山区,如果颍川的黄巾军敢汇聚起来往北追击刘封,那刘封做梦都能笑醒了。
北边山区的轘辕关是洛阳周围的要隘之一,易守难攻。
刘封只需要把守这关卡十天半月,黄巾军的后路和老巢就会被东西路军彻底端掉,然后合围过来,把他们聚歼在洛阳外围的丘陵地区。
同时,刘封还能随时从洛阳得到增援,尤其是杨奉、张杨两部。
刘封拿下巩县之后,已经决定将巩县交给杨奉所部了。
杨奉在刘封的建议下,准备在河南尹屯田,这巩县地处交通要道,又有现成的田地,还都是黄巾耕种过的熟田,简直是天赐宝地。
杨奉对刘封感恩戴德,出兵帮忙还不是小事一桩。更别说杨奉本来就想要投诚徐州军,后续还约定了能从徐州这边获得两万石粮食呢。
所以刘封的冗余是留的相当足的。
毕竟再不够,还能找曹操帮忙,这位可是自掏腰包都想要来助人为乐的。
听完刘封的解释,关羽和太史慈这才放心下来。
安排好作战计划后,刘封将计划抄录了一份,连同发起时间一并送往梁国。
而此时,梁国的夏侯博和卓膺已经大军出动,从陈国借道前往汝南了。
别看这一路都是陆路,还要过两条河流,可夏侯博他们的速度却并不慢。
因为这是一条东汉时代的主干道,是中原东西向的交通要道,道路都是石板大道,行进起来相当迅速,而且梁国也有不少大车和牲畜,进一步提升了夏侯博所部的机动力。
双方约定,二月初十,正式动手。
同时规定了各部各阶段的时间表,这份时间表并非是指令,而是参考。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电话,电报联络。
给一份时间参考表,也有利于分路主将对大局的判断。
另外,刘封还在计划中强调,东、西两路军应该尽早的和夏侯博所部的汝南援军建立起联系,最好能够达成协同作战的效果。
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初,各路兵马也已经各自进驻出发点。
关羽所部进驻了新郑,太史慈所部进驻了梁县,而刘封亲领中军进入了阳城。
阳城此时已经荒废,城里只有几十户人家,生活在断壁残垣之间。
看见大军入城,这几十户人家都吓懵了。
所幸大军并未为难这几十户人家,反而将他们转移去了后方巩县。
随后,各类粮草、军械、药材、被服、大车、牲畜等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入了阳城。
二月初十当天一早,刘封在阳城宣布誓师出发。
全军七千人,自阳城开拔,浩浩荡荡扑向阳翟。
在阳城至阳翟之间,有一座小聚,名为阳关。
此地靠近阳翟,彼此之间不足十里,是阳翟外围的重要据点,因此,此处被安排驻扎了三千黄巾。
不过这三千黄巾里能战的男人不到六百,其中青壮更是只有两三百。
获悉这些消息之后,刘封决定先吃掉这一股黄巾军,给阳翟的黄巾军一点小小的震撼。
潘璋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请战,却被刘封给安抚住了。
原因有二。
一来潘璋功劳够多了,也该给其他人一些机会,这次跟来的关平、贾逵、贾斌、柳孚等人,都比潘璋更需要功劳。
二来,潘璋所部是刘封中路军的唯一核心,怎么能随便出动,当保持藏锋隐锐,以待大战。
安抚完潘璋后,在贾逵、关平等人跃跃欲试的神情中,刘封将此战交给贾逵指挥,关平、贾斌、柳孚为副手,连同准备的时间在内,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部消灭对方。
作为重要的据点,阳关聚和阳翟之间的联系自然是相当紧密的,而且来往也有大道通行,骑兵仅需一刻时间就能赶到,而步兵也仅需半个时辰。
早在徐州军出现的时候,阳关聚内就已经敲响了警钟。
同时,聚内特地堆砌起来的土堆上,狼烟被点燃,滚滚黑烟直冲云霄,这可比斥候要快的多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阳翟城内的黄巾军就能收到警情通报,这也是这部分黄巾军为什么会被安排在阳关聚的根本原因。
刘封身边跟着贾斌所部的骑士,看着贾逵带着关平、柳孚等人团团围住阳关聚。
第一线的战士开始着甲,远程火力上前试探,压制聚落城墙上的火力,同时寻找着弱点。
至于潘璋所部,则行军至阳关的东南面,倚靠河流布阵,随后坐在地上饮食休息起来。
别看他们现在轻松的很,但其实潘璋所部的甲士们任务是最重的,他们需要对付来自阳翟的黄巾主力。
此时的阳翟城内,城楼上的士卒在看见了阳关聚的狼烟后,立刻将消息传达到了郡守府中。
阳翟是颍川郡的郡治,但也屡次遭到破城。
黄巾之乱时就曾经被当时的颍川黄巾军渠帅波才打破过,后来又被西凉军打破过,几度易手。
不过好在没有爆发过激烈的攻城战,占领军撤离时也并没有放火烧城。
因此,阳翟城中还是保留了许多建筑,这也让黄巾军趁着颍川官府的力量被西凉军彻底打崩之后,迅速的填补上了这一块空白。
阳翟城中有黄巾军四万,是整个颍川第二大的黄巾团体,除此以外,还有三万多颍川平民。
这些人在阳翟四周种地,在没人管他们的情况下,竟然在颍川扎下根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杀入颍川之后,这些黄巾军们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给荡平了,然后被依旧安置在颍川郡中屯田。
这也是曹操对黄巾军特殊的优势,在黄巾军的眼里,曹操算是半个自己人,是可以谈谈的对象。
当初在兖州济北国的时候,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曹操那万把人,就算打赢了,也没办法一口气吃下百万黄巾之众的。
也恰恰是这一波肥,直接让曹操整个人膨胀的不行。
不但抢夺兖州当地士族的土地,分给黄巾耕种,还直接把边让全家给屠了。
边让虽然也的确不是个好东西,边让的父亲曾经受过东汉著名贤宦曹腾,也就是曹操爷爷的恩情。
所以曹操刚到兖州的时候,觉得边让是自己人,还想请边让出来帮自己说话,借着边让的名气来安抚兖州的士族,割让出部分利益好安置黄巾。
可他万万没想到,边让不但不鸟他,还天天在那逮着曹操就是一通输出,还攻击到了曹操的父亲,这才彻底激怒了曹操。
刘封觉得曹操在这件事情中做过分的地方,就是不应该杀了边让满门,只杀边让一个,后果可能就没有这么严重。
刘封则不同了,刘封的老子是刘备,刘备的老师是卢植,这师徒俩可是黄巾军的死敌,几乎是踩着黄巾军的尸体上位的。
所以刘封是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的,而且即便打赢了,这些黄巾军士卒也必须要打乱拆散之后分别安置,慢慢消化。
(本章完)
第239章 黄巾来援
第239章 黄巾来援
阳翟黄巾军的渠帅名叫波邢,是波才的远房族人,当初就随着波才一起起义,算是颍川老资格的黄巾渠帅了。
此时他正在阳翟的郡守府中,在昔日太守问政的大堂上,跌坐着许多头戴黄巾的大汉,皆为黄巾小帅。
“大兄,何奎那厮说的竟然是真的。”
波邢右手边第一人,一个身材魁梧健硕的壮汉一脸凶狠道:“官军竟然真的来了。”
波邢看着心腹马重,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十几天之前,一个老黄巾何奎突然找上门,言说官军即将南下,主力就是徐州北上的勤王军,人数很可能高达三万余人。
何奎是老黄巾了,当年大贤良师起事前,他就是黄巾门徒,负责往来通信。
临起事前,何奎还曾经为大贤良师送来书信,命令波才起兵之后,配合洛阳的马元义里应外合,攻破三关,杀入河南尹。
后来战乱四起,彼此之间的联系就断了,虽然何奎这个老黄巾是熟人,可对方冷不丁的上门,且送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波邢等人自然怀疑起何奎的来意和居心。
波邢等人对何奎送来的消息将信将疑,最后虽然没接受何奎的建议,放弃阳翟,撤往陈留,但也做了一些准备。
其中就让阳翟戒备,外围除了重要据点外,其他一般据点全数放弃,财货粮食,人力牲畜尽数撤入阳翟之中。
最后,还下令各小帅的部曲整装待发,做好战备。
“波帅,何帅来访。”
正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以及要不要去救阳关聚的时候,侍从突然来报,何奎求见。
波邢迟疑了会,最终还是决定见见。
现在证明对方带来的消息是真的,那么何奎就变得可信起来。
既然如此,那听听对方的建议未必是件坏事。
很快,何奎上堂而来,在空位上跪坐了下来。
何奎坐下之后,立刻直起上半身,冲着波邢拱手问道:“波帅,奎闻徐州军南下已至阳关聚。如今城头已见阳关狼烟,不知可有此事?”
这事虽然不至于传遍全城,但也没有必要瞒着何奎,况且波邢本身就想要听听对方的建议。
于是,波邢直接点头回道:“确实如何兄所闻,徐州军已至阳关聚外。我等接到狼烟传讯之后,立刻召集诸位,正在商量如何应对。”
何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原来如此,那奎斗胆敢问波帅,诸君可曾议出结果?”
波邢摇头答道:“未曾。”
“波帅,诸君。”
何奎冲着众人作揖了一圈,随后大声说道:“强敌已至,诸君依旧犹豫不决,莫非是在等死乎!?”
何奎之言,瞬间让堂上众人脸色大变,或是愤怒,或是轻蔑,或是心惊,或是震怖。
波邢脸色也微微一变,抬起右手,止住想要对何奎破口大骂的手下。
“何帅何出此言?”
波邢目光如炬,紧盯着何奎,脸色不善道:“何帅来传信,波某很是感激,可若是因此小觑我颍川男儿,未免太得意忘形了吧。”
何奎却是怡然不惧,与波邢对视道:“波帅,徐州军兵强马壮,军械精良,补给充足,挟转战千里之势,有匡扶汉家天子之功。如今气雄势壮,战意蓬勃,诸君,当真不惜麾下之众,想要与之争锋?”
“何奎!你休要壮别人声势,灭俺们的威风。”
波邢手下第一悍将马重站了出来:“都是一个脖子两只手,徐州军还能成了妖怪不成。大兄,我愿为先锋,救援阳关聚。”
“马兄弟且坐,莫要着急。”
波邢先安抚了马重一句,让他重新坐回席中,然后盯着何奎道:“何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波帅,奎还是当日那句话。”
何奎旧事重提道:“为今之计,只能向东突围,前往陈留。”
波邢嗤笑一声,逼迫道:“陈留早已经是一片白地,如今又为兖州牧曹操所占,兄弟们能不能进的去姑且不说,就算真进去了,又吃什么?总不见得我们七、八万人去兖州喝西北风吧?”
何奎却是仿佛听不出波邢话里的威胁,自顾自的说道:“波帅可曾听说济北的事情?”
“济北的事情?”
波邢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青州管、蔡兄弟们投降曹贼的事情?”
曹操和青州黄巾关系是不错,但和颍川黄巾的关系却并不好,甚至是有些恶劣的。
当初皇甫嵩联合朱儁对战颍川波才,连败两阵,不得已退守长社,还被追上来的波才所率领的颍川黄巾团团包围。
后来皇甫嵩发现风势巨大,而黄巾军军营简陋密集。
于是他趁夜放火,逼退波才所部,恰好此时率领两千精骑的骑都尉曹操赶到,三人合力追击,大败颍川黄巾,光斩首就有数万级之多。
波才经此一役,完全丧失了战略主动权。
在后面的战事里,连战战败,被皇甫嵩和朱儁追着打,最终兵败战死。
曹操也因此战积功,荣升两千石济南国相,反倒是和青州黄巾搭上了关系。
“正是!”
何奎接茬道:“曹兖州曾在青州济南国时,治事清明,大力整饬贪官污吏,一下奏免十分之八的长吏,使得百姓得以安定。同时,他还不顾层层阻力,清除淫祀,惩处神、巫,使得济南一国震动,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管、蔡两位渠帅,曾与曹操面谈过,其人对我黄巾教义颇为推崇,更能容我黄巾单独成军,大贤良师为尽的事业,说不得正应在此人身上!”
“好啊!你居然是那曹贼的说客!”
马重勃然大怒,起身指着何奎大骂道:“汝欺吾刀不利乎!?”
何奎却是丝毫不惧,反而冷笑着反唇相讥道:“马渠帅之刀,比之巩县苌渠帅如何?”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脸色纷纷大变。
苌奴两万余人,精壮就有三四千之多,若是全部动员起来,能战者不下八千人。
可竟然连一天都撑不下来,突围也突围不出来。
何奎带来这消息的时候,在场没有一個人相信的。
波邢特地派了不少人手去河内尹侦查,还损失了不少,这两日才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巩县坚持了不到一天就被攻破,苌奴突围不成,惨遭阵斩。
其人首级还被送往洛阳,至今悬于东门。
这消息当时就把阳翟众人给吓的不轻,现在又被何奎一提,堂上众人有这样的反应也属实正常。
饶是马重骁勇敢战,此时也有些忧心,不由自主的看向主心骨波邢。
波邢倒还算镇定,在马重等人哑口无言的时候,他倒是开了口:“城中有道友四万人,如何是说走就能走的。”
说着,波邢站起身来,点将马重道:“马兄弟,点兵,我亲自去阳关会会徐州军。”
马重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应道:“是,大兄!”
随后,马重又朝着堂上的其他黄巾大小渠帅喊道:“诸君,阳关聚里的可是我等兄弟姐妹,今日我等不去救援他们,日后又有谁会来救援我等?”
马重的话顿时也激起了众人的士气,纷纷齐声应命,起身下去整顿部曲,准备出征。
“波帅!”
何奎一见波邢居然真想要主动迎战,登时急了。
他是奉了曹操的命令潜入颍川,将刘封即将督师南下,扫荡颍川的消息告知当地黄巾,并借此来拉拢收降他们。
他怎么也想不到波邢明知道徐州军战力强横,居然还想着要出兵野战。
波邢其实是有自己打算的。
他所在的阳翟,距离阳关不过十里地,如果连救都不救的话,不但徐州军将会取得一个前进支点阳关,同时还能长驱直入到阳翟城下。
到时候不但士气会遭到沉重的打击,同时也会让徐州军堵在城里。
苌奴最大的败笔就是把部队全部收在巩县城中,使得徐州军可以毫无顾虑的攻击城市。
如果苌奴分出一部分在城外立寨,就能有效的牵制徐州军,毕竟他的人手要比徐州军多上几倍。
虽然依旧抵挡不住徐州军的攻击,但少说也能多撑上一些时间。
同时,波邢这些人也和苌奴有一个共同的弊端,那就是坛坛罐罐太多了。
在颍川这几年的事情,从波邢到马重再到下面的小帅们,都在阳翟积蓄了不少家底,包括各种财货,金银,布帛,珠宝,粮食等等。
历史上他们很顺利的投降曹操,也有这部分的原因,毕竟曹操能够保证他们的私人财产。可现在就让他们扔下这些东西,跑去陈留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波邢他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波帅,阳关聚虽然坚固,但不过是个弹丸小城,迟早是要失陷的。”
何奎着急了,直接起身挡在波邢的身体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如今应该聚众固守阳翟,派人去向其他渠帅求援。阳翟城高池深,虽有部分城墙坍塌,但也远胜野战。只需坚守几日,待颍阴的援兵一到,溃敌于城下岂不美哉?”
颍川黄巾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别看分别驻扎在几个城市,但彼此之间的联系还是挺紧密的。
事实上,也不用何奎提醒,波邢的求援使者早就已经出了南门,疾驰往颍阴而去了。
何奎的策略看起来很好,可波邢不能用。
因为他要是用了,那人心就散了。
“波帅……”
何奎还想要劝说,却被波邢伸手阻止。
“何帅,汝可在城中观我阳翟黄巾破贼。”
波邢信心还是很足的,因为屯田早,他手里的粮食可真不少,手下黄巾军都能吃饱饭,所以维持着七日一操的规模。
而且他的部队里,还有着不少当年经历过黄巾起事的老黄巾,不但有战斗经验,还会一些练兵之法。
因此他的部众,战力是要胜过苌奴的。
同时,他不过出城五六里地而已,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能随时退回阳翟城中。
何奎无奈的退开,眼睁睁的看着波邢带兵出发,前往救援距离阳翟不到十里地的阳关聚。
回到住处后,何奎下令亲兵准备好马匹,然后派人去城楼盯着,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他可不想留在阳翟陪着波邢殉葬。
波邢之所以敢出兵,是有自己的底气的。
城中有近万人的部众,披甲率高达四成,甚至还有四百余骑兵。
以这样规模和配比的部队,又有坚城可以依托,只要不遭遇大败,哪怕略处下风,也一样可以进退自如。
阳关聚和阳翟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当阳翟正式出兵时,徐州军的侦骑都已经压到阳翟城外了。
马重派出手下悍将马标带领两百骑卒最先出城,任务就是将对方的侦骑赶走。
马标出城之后,将两百骑卒分成二十人一组散开,想要找机会包抄吃掉徐州的侦骑。
可这些徐州骑士都是河东骑士,正宗的三河骑士,哪里会被阳翟的驽马骑兵追得上,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给甩开。
很快,刘封这边也得到了消息,潘璋所部大部分甲士开始披甲,只有铁甲司马部依旧呆在后面不动。
同时,所有的骑兵集中到了贾斌麾下,布置在了阵线的最右边。
此时,整条战线最左边是颍水,自西北往东南流淌。
然后是三千两百名潘璋部的甲士,其中一千六百名长枪兵被布置在了远离河岸的一边,同时缩小了战线,增加了厚度。
贾斌的八百骑则集中在了长枪兵的侧翼,负责遮蔽掩护整个步兵阵线的侧翼。
贾逵和关平所部此时已经攻入了阳关聚中,但黄巾军依旧依托聚落中的堡垒和房屋做最后的抵抗。
贾逵派人前来询问是否需要撤出战场,被刘封所回绝。
“告诉梁道,让他们尽快解决战斗,然后出城参战。”
刘封说到这里,然后又吩咐了信使几句话后,叮嘱道:“务必提醒梁道,让他先将此事安排好,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信使应命之后,转身离去。
刘封的注意力则转移到了正面战场上。
最先到达战场的自然也是阳翟的骑兵,六百余骑在看见这边的阵线后,隔了老远就停了下来,显然被这边八百骑给吓住了。
一直到阳翟黄巾大队人马赶到之后,这六百余阳翟骑兵才敢上前布阵。
阳翟黄巾的阵线几乎是镜像了刘封所部。
他们也把骑兵放在了远离颍水的一端,这里虽然是两山夹一河的地理,但在颍水到山势之间,也有十余里地,这一片土地是平坦空旷的平原,正是骑兵用武之地。
因此,双方都把骑兵布置在了这个位置上。
因为阳翟骑兵较少,而步兵较多,所以波邢另外还配备了一千步兵到骑兵的后方,用以支援骑兵作战。
剩下的八千余人,竟然一字排开,全部堆到了第一线上。
刘封看的目瞪口呆,颍川的黄巾军好歹也经历过大战的,怎么水平还是这么次。
最少也该知道要留奇兵在手上的道理吧。
波邢还真就不知道这一点,这时代的知识就是如此匮乏。
况且阳翟黄巾军自成军以来就没有打过仗,所谓的七日一操,也只是靠当年那些幸存下来的溃兵在帮忙操练着,地位稍高一点的头目都大多没能幸存下来。
眼看着对方居然这么好欺负,刘封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个念头。
“去,问一下梁道那边准备妥当了没。”
刘封派出一个亲卫,前去询问贾逵自己所安排的事情是否安排妥当。
很快,在阳翟黄巾军列阵完成之前,贾逵那边就传回来了消息,已经准备妥当,挑选出来了两百骑,都是敢战精锐,都换上了黄巾衣物,已经将他们调拨到后方单独休息了。
得到满意的回复之后,刘封很是欣喜,继续耐心的等待对方主动进攻。
按理来说,潘璋所部一直休息到现在,而阳翟黄巾却是跑了七八里地的路。
徐州军是具有以逸待劳的优势的,应该主动发起攻击,以免给阳翟黄巾以恢复体力的时间。
可现在徐州军的背后有阳关聚,而且还有贾逵、关平所部正在攻取,都已经杀入聚落中了。
这样一来,着急的就变成了阳翟黄巾军,如果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阳关聚被徐州军拿下,同袍被尽数消灭的话,那么他们就只能立刻发起攻击。
要不然不但士气大损,还会让徐州军多出一千余战力。
这才是刘封能够稳坐钓鱼台的原因。
果然,黄巾军的大小渠帅们一见阳关聚已经被攻破,聚落中还有抵抗,纷纷向波邢请战。
波邢觉得士气正佳,而且也确实不能坐视徐州军占领阳关巨,于是下令进攻。
跑了七八里地的黄巾士卒们才刚刚喘匀了气息,这就得上阵搏杀。
在大小渠帅们的带领下,黄巾士卒努力维持着阵线,实际上却是断裂成一块块的战团,朝着徐州军阵线压了过来。
黄巾军因为人数优势,不论是阵线的长度,还是厚度,都要胜过徐州军。
可双方甫一接触,黄巾军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长枪阵这一块阵地,黄巾军伤亡率相当惊人,想要调换长枪来对刺,却又发现己方的长枪竟然比对方短了整整一米半。
猝不及防之下,这一块的黄巾军阵线崩坏的相当快,而且徐州军长枪兵在骑兵和友军掩护侧翼的情况下,大胆的朝着对方不断后退的战线压了过去。
只是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黄巾军这部分的军阵竟然被压迫后撤了近二十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字形状。
刘封看到了机会,果断下令让铁甲司马部披甲,准备决战。
(本章完)
第240章 攻城略地
第240章 攻城略地
随着铁甲甲士披甲完成,潘璋亲自带领他们加入战线,直接从右翼杀出,三河骑士也开始全力压上,挤压对方的骑卒。
双方不论骑术、骑射、技击、马匹的质量都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更别说刘封这边的骑卒还具有数量优势了。
只是短短的半刻钟,对方的骑兵已经坚持不住,隐隐有向后溃散的迹象。
同时,暴露出了步兵战线的侧翼。
原本就被潘璋所带领的铁甲甲士冲的七零八落,苦苦支撑的黄巾步卒直接崩溃,快的连刘封所部的三河骑士们都没来得及发动侧击。
混乱和崩溃迅速的在黄巾军中蔓延开来,整个战线土崩瓦解,近万人朝着后方倒卷而去。
刘封露出满意的神色,下令全线追击,同时让贾逵放出已经替换好黄巾服装的骑兵,从侧翼越过中间的乱兵,和三河骑士一起前去抢占城门。
阳关聚战场则交由贾逵统一指挥,本阵则开始追击黄巾溃军。
同时,传令潘璋的铁甲甲士停止追击,担任预备队,其他部队全线出击,追击黄巾,找寻机会趁机夺城。
得到命令之后,潘璋停下了脚步,身边的甲士们都有些气喘吁吁。
对于这些身披铁甲的战士来说,追击消耗的体力可不比战斗来的轻松。
于是,潘璋直接让后面的两百辅兵上来帮助铁甲甲士卸甲,同时补充水分和食物,以免真需要再次动用甲士的时候却没有足够的体力,那可就出大麻烦了。
刘封的本阵前移了两里地,找了个小丘陵站了上去,竖起大旗。
沿途全是各种投降的黄巾士卒,或是受伤,或是被追上,直接扔了武器跪地求饶。
刘封只是草草扫视了一眼,就算出了俘虏当在两三千人之上,同时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在投降。
半个时辰后,阳翟城上的黄巾军旗为徐州军军旗所更易,逃跑的黄巾军尽数被俘获,波邢被贾斌追上斩杀,马重则死于乱军之中。
同时,阳关聚在刘封离开后不到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就军心崩溃,向贾逵缴械投降了。
刘封没有在阳关聚留兵,这里已经残破了,而且地方太小,不足以遏制北上的通道。
大部队行军,只需要往旁边平原绕行一定距离,这里的驻兵就只能傻眼,最多是起一個对阳翟的预警作用。
刘封又不需要北面预警,所以阳关聚的价值就相当低了。
等到刘封进城时,整个阳翟已经被徐州军占领,除了少数绕城而走,或者往四面八方零散逃跑的千余人外,阳翟万余黄巾军,两万余黄巾妇孺,两万余平民,尽数被徐州军俘获。
“什么,有兖州的黄巾来劝降?”
刘封入城之后,潘璋突然带着人过来禀报,说之前有兖州的黄巾过来报信,不但传来了徐州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就连兵力的数量都给泄露了。
刘封看着潘璋,正色问道:“人抓到了吗?”
潘璋脸上闪过恼怒,恨恨道:“这厮太过狡猾,先前劝阻波邢、马重不要出城迎战,结果被拒之后,就带着人早早的准备好了马匹。一见我们破城,他们就直接从南门跑了。”
刘封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其实抓不抓到对方,都不影响刘封已经知道对方幕后是谁了。
兖州、黄巾、劝说波邢去陈留,这么多明晃晃的线索,要再猜不出来,刘封真就可以洗洗睡了。
看来曹操还是对颍川的人口贼心不死啊,没法加入进来分一杯羹,就想要直接从盘子里抢饭吃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刘封一直防着曹操,甚至连分割陈留和颍川的西路军高达一万四千人,是三路军队中人数最多的。
刘封琢磨着,曹操会派人来阳翟,那没有理由不会去颍阴、颍阳、许县等地。
不过阳翟的黄巾其实是最跑不了的,这时候关羽的西路军估计早就拿下长社了。波邢想要带着数万平民一起跑路,估计在半路就能被徐州给前后夹击包圆了。
可颍阴其实是相当有机会的,他只要向东几十里,就能和许县的黄巾汇合,然后朝东南走,经新汲,就能随意选择去兖州陈留,又或者是豫州陈国。
刘封的阳翟距离颍阴有一段距离,而且最麻烦的是,还隔了颍水和潩水两条河流。
至于东路军,那更是鞭长莫及,就算骑兵再多,也来不及。
唯有关羽的西路军什么时候能够拿下许县,才是全功颍川的关键。
“立刻派出侦骑,我要知道颍阴敌人的动向,同时,迅速联络东西路军,将我军已经占领阳翟的消息告知他们,同时回报他们的进展。”
刘封一一安排任务,最后还想起来道:“对了,再让人打探清楚,城中黄巾还有多少头脑人物,将他们分开安置,好生对待,不可无礼,等我空了之后,再召见他们。”
“是,少主!”
刘封此时已经有正式的官职,被朝廷中枢拜为了建忠将军。
不过亲近人还是叫他少主,尤其是潘璋这种喜欢恃宠而骄的性格,就更以少主的称呼为荣耀了。
按照刘封的命令,各项事务有条不紊的展开,城外黄巾军扔掉的军械甲胄也都重新捡了回来,送入武库收藏。
城中的财货粮食等各种物资也逐一清点,以备使用。
直到第三天,各路消息都传递了回来。
关羽早在四天前,就已经占领了长社,眼下已经占领了鄢陵,正分兵前往占领新汲,彻底封死颍阴黄巾和许县黄巾的东逃之路。
东路军的进展也相当顺利,先占领了郏县,随后又攻占了襄城。
襄城中三千黄巾一战而降,收复此城之后,襄城的颍川名士,位列“八俊”之首,有“天下模楷”之称的李膺之子李瓒竟然带着儿子李宣、李理等人一起前往襄城劳军。
刘封看了之后,很是震惊。
他没想到李瓒居然到现在都没死,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蝴蝶翅膀所造成的,还是人家本来就没死这么早。
这李瓒本身就是颍川的大名士,他老爹名气更大,而且这父子俩都很有才干。
李膺当年被举荐为青州刺史,为政严明,与贾琮如出一辙,使贪官不敢恋栈,纷纷弃官而逃,青州官场为之一清。
后来当了司隶校尉,又吓的官宦震恐,这没点实力是办不到的。
但李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深度参与了陈蕃、窦武的诛宦行动,在行动失败了之后,陈蕃下狱而死,窦武则在军中自尽。
可李膺居然拍拍屁股全身而退,只是被免去了官职。
直到第二次党锢时,李膺才身死,却留下了好大的名望和人脉给自己的儿子。
李瓒这人也相当厉害,眼光毒辣,早早的就看中了曹操,并多次公开夸奖曹操,结下了很深的渊源。
可惜李家的第三代不争气,缺乏能力,以至于李瓒想要下注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可即便如此,李瓒在死之前,也严令自己的儿子们不能去投靠自己的好友张邈,以及姻亲袁绍,并且说天下英雄,只有曹操。他儿子们虽然没什么才能,但也很听话,后来在曹魏也混到了一份不错的家业。
历史上李瓒的生卒日期并不清楚,刘封判断他应该死了也是因为这一句遗言。
但问题是,张邈在历史上也有两种记载,一种是南下找袁术求援的时候被自己部曲所杀。第二种是成功逃到了袁术那,甚至还劝阻过袁术称帝。
不过不论是哪种结论,李瓒会到襄城给徐州军劳军,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李瓒本人的声望能力就相当不错,若是能够征辟其入徐州,那必然会带动大量的颍川、汝南士子投奔徐州。
同时也大大有助于稳定豫州的大局。
李瓒本人还是袁家的姻亲,还能在汝南分袁家之势,这简直是一块金字招牌啊。
刘封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起身在房中转起了圈。
考虑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去请参军和其弟前来。”
刘晔跟着关羽,贾习又被派去了太史慈部,董昭则留在洛阳,刘封身边只跟着贾逵和诸葛兄弟。
很快,诸葛兄弟俩就应招而来。
“子瑜,你看一看这份消息。”
诸葛兄弟一来,刘封就先将李瓒的那份消息递给了诸葛瑾。
诸葛瑾赶忙翻看了起来,看完了之后,望向刘封,刘封却是示意对方将帛书递给诸葛亮。
等诸葛亮也看完了之后,帛书回到了刘封手中。
刘封将帛书叠好,放到案几上,看向诸葛瑾道:“子瑜,我有一件重任,想要拜托于您,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为我担负起此任?”
诸葛瑾心中吃惊,可面色却是沉稳不变,片刻之后,恭敬俯首拜道:“谨,中人之姿也。蒙少主亲信,委以重任,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善!”
刘封大喜,随后将心中所愿托盘而出,希望诸葛瑾能代替自己前往襄城,说服李瓒能够入仕徐州。
不论是徐州的郡守之职,还是刘备和自己的幕府,只要李瓒愿意,刘封无所不允。
刘封的态度很明显,只求李瓒能够站到徐州这边,这对于刘备马上进入豫州有着太大的声望加成了。
试想一下,豫州名士之中,颍川能得陈纪、李膺,荀攸,汝南能得许劭、袁涣,梁国有黄就,鲁国有陈逸,沛国有桓邵等人。
能得这些人之助力,刘备将能很快的入主豫州,并且得到豫州当地士族豪强们的拥戴,哪怕袁绍想要煽动豫州叛乱,恐怕也绝不会如历史上曹操那般不得豫州人心了。
听完刘封的请求后,诸葛瑾当即受命,准备次日就出发前往襄城。
刘封特地安排了二十骑保护诸葛瑾的安全,同时询问诸葛亮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
诸葛亮想了想后,开口道:“亮对李先生并无所知,故此也未能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只是亮曾闻礼下于人者,其上者莫过于投其所好,或可从这里入手。”
刘封眼睛顿时一亮,双手合掌道:“阿亮之言,甚为有理。”
随后,刘封对着诸葛瑾叮嘱道:“子瑜,汝可将徐州文士盛况尽数告知李先生,并请其携子往徐州一行。”
只看李瓒临死之前,都放不下儿孙,千辛万苦的为他们计算出路,可知李瓒对儿孙们的感情是十分之重的。
若是能够从这一点入手,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只要把李宣等人绑在徐州,还怕李瓒能一个人跑了?
“尤其是子将先生的消息,务必要让李先生知晓。况且以我父在子将先生面前的脸面,点评几句世兄并非难事。”
刘封想起来许子将还在徐州养病呢。
可不正好利用起来?
整个汉末这可是最金牌的私人能力认证专家,能得他一句好评,下半辈子就不愁地位了。
诸葛瑾只是点头,认真的记着刘封的话,表现的忠谨过人。
这也是刘封对他最为欣赏的一点。
随后,刘封又将其他军报递给诸葛兄弟。
等诸葛兄弟看完之后,刘封主动问询起他们的意见来。
诸葛瑾依旧谨慎,陷入沉思,没有开口。
诸葛亮依旧先于兄长开口:“少主此时可令贾逵校尉守备阳翟,亲帅一军南下,汇合东路军,攻占颍阳。”
中路军拢共就七千人,可俘虏却足足有万人,还有两倍于此的妇孺,所以阳翟这边也得留足了人手。
但不论阳翟这边出兵多少,给颍阳的压力是真实存在的,同时也是对东路军巨大的士气加成。
两军成功合流,士气必然大振。
这也是诸葛亮劝说刘封自阳翟出兵的主要原因。
刘封欣然从之,只觉得诸葛亮的建议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于是,刘封把计划说了出来:“我打算给梁道留下四千人,我亲帅剩下的三千之众,或许还能再从黄巾俘虏中挑选四五千人,随军出征,充任辅兵,阿亮以为如何?”
如此一来,刘封随军可多出四五千民夫,同时又能减轻阳翟城中贾逵的压力,还能多带人手,壮大中路军的声势,可谓是一举三得。
诸葛亮笑着点头道:“此计大妙。”
诸葛谨这时候也想好了,抬起头道:“少主,既是如此,何不分贾斌为偏师,以千骑押送三千黄巾先行前往东路军,如此一来,城中黄巾可尽数带去颍阳城下。”
刘封一听,顿时觉得这建议不错。
骑兵速度快,先押三千人去给太史慈的东路军当民夫。
如此一来,阳翟的黄巾就少了三千,刘封出兵时可以带上更多的兵力,更多的兵力就意味着又能带上更多黄巾民夫。
完美啊。
如此一来,只需要给贾逵留下两千士卒,自己则可带上四千人,把剩下的七八千黄巾民夫全部带上都完全不成问题啊。而贾逵的两千人,看守城中的老弱妇孺,也是毫无压力的。
其实这一次扫荡颍川,刘封的后勤没法依托水路,因此,靠的就是巩县俘获的那些青壮,以及河南尹本地的青壮。
河南尹虽然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变成了平地,但东路军和西路军的前进基地却依旧保存完好。
新郑县和梁县因为偏离三关大道,并不是西凉军扫荡颍川时所选择的主干道,因此还保留下了数万人口,分居在两地。
再加上请动杨奉和张杨派出部分兵力,帮忙押送粮食,这才保证了徐州军的后勤。
眼下中路军顺利的拿下了阳翟,城中储存了大量的粮秣,使得前进基地直接从河南尹一跃至了阳翟城。再加上诸葛兄弟所献的计策,无疑大大减轻了后勤压力。
“善,即如此操办,明日启程。”
刘封大赞道:“贤昆仲实乃我之心腹也。”
次日一早,刘封就发布命令,以贾斌为主将,柳孚为副将,督本部三河骑士千余人,押送三千黄巾,前往襄城。
原本刘封还想输送一些粮食过去,但又担心颍阳的黄巾军会出城攻击,于是暂时作罢。
眼下不必冒险,最多等到和太史慈所部在颍阳城下汇合之后,后勤子仲尽数从阳翟启运即可。
贾斌他们出发之后,诸葛亮又带着一份帛书前来求见。
“少主,这是阳翟城中的存储,已经整理完毕。”
刘封眼睛顿时一亮,赶忙接过帛书,同时请诸葛亮入座,吩咐侍从上茶汤。
随后才打开帛书阅读了起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喜出望外,也明白了曹操日后在颍川屯田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
感情全是颍川本地的这些黄巾军带资入股的啊。
阳翟的黄巾军在阳翟城里已经呆了两年了,也足足屯了两年的田。
颍川郡土地极其肥沃,境内又有整整五条平行的河流,天然的水利资源简直丰厚到让人嫉妒的程度。
这也就不难怪为什么颍川的版图还没徐州广陵郡一半大,人口却比广陵多一个高位数。
广陵人口是四十一万,颍川的人口却是一百四十三万。
这两年其他地方都在大旱,偏偏颍川毫无感觉,因为他的水利资源太过优渥,哪怕降雨量不足,但依旧可以从河流中取水补充。
因此,颍川的黄巾军们居然还丰收了。
黄巾军们大多都是饥民出身,而且和周围的诸侯又都是敌对关系,缺乏贸易往来。
一般的情况,丰收之后肯定是会出售一部分的粮食,哪怕上层领导比较清廉,那也会换成布帛、财货、药材、军械、工具等各种物资,来补充生产。
毕竟粮食是没法长期保存的。
可问题是黄巾军根本没有渠道大量脱手粮食,换取各种财货和奢侈品,只能把丰收得来的大量粮食存储起来,就跟松鼠似的。
结果现在全都便宜了刘封。
(本章完)
第241章 两封书信
第241章 两封书信
刘封原本来扫荡颍川,只是想着掳掠人口,尽力打压曹操日后的战争潜力和恢复力。
可现在看来,颍川的黄巾贼当真是富的流油,至少在粮食这一块上,当真个个都是土财主。
也难怪原本都穷疯了的曹操,在扫荡了颍川之后,不但养的起大几万的军队了,还能组织起几十万人屯田。
刘封原本一直弄不明白对方粮食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当时的兖州都已经被打烂了,又是大旱,产出的粮食能养得活兖州本地的人口和军队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哪里还能挤出这么多的粮食来帮助颍川屯田。
刘封在徐州就已经屯过田了,才组织了五千户家庭,撑死了两、三万人,就已经掏空了糜家和朐县的剩余粮食。
可当时曹操在颍川屯田的规模,最少也得是四五十万人,否则哪里可能当年就收获得谷百万斛。
斛是小石,差不多三斛等于两石。
百万斛那也是七十万石的粮食,哪怕曹操的军屯剥削的比徐州屯田狠的多,但上限就摆在那,你哪怕全部拿走,总也要留下口粮和来年的粮种吧。
可见,曹操至少还是得拿出供三十万人的口粮和粮种,这不等于十几个糜家的存粮?
曹操那时候都穷的靠袁绍给饭吃了,所以只能是在颍川当地洗劫的。
刘封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他虽然没想到这一层,可只是靠着挖曹操的墙角,竟然误打误撞的发了大财。
帛书中统计的很清楚,光是阳翟城中的仓储,就积蓄了整整六十三万石粮食,城外也有数十万亩上等的水浇地,都是精心耕种的上好熟田。
这些粮食并非全是存粮,其中近半是一万余黄巾军和战马接下来近一年时间的口粮,剩下的三十三万石才是这两年积蓄下来的存粮。
可别小看这三十多万石粮食,这直接就能给刘封额外节约十余万粮食。
有了这三十多万石粮食,刘封可以直接让后方不必再给中路军和东路军运送粮食了。
光是这三十多万石粮食,就足够东路军和中路军一万五千人,加上一万黄巾军降卒吃上半年。
更别说万一事态紧急时,刘封还能轻而易举的从阳翟城里的黄巾妇孺和百姓手中再征集几十万石粮食出来。
毕竟这些人的口粮和粮种,可都是存放在自己家中的。
阳翟是这样,那颍阳和颍阴,乃至于许县是不是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如果真要是这样,刘封真有些舍不得把颍川交给曹操了,这些田可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啊。
除了粮食以外,城中还有不少好东西,包括刀、枪、剑、戟各三千余把,盾牌一千三百面,铁甲四十四套,皮甲五千四百余套,战马三百二十九匹,弓四百余张,弩六十副,羽箭一万七千多支。牛、马、驴、骡千余头,猪羊三百多口,鸡鸭千余只,酒水八百多坛,各色布帛四千多匹,金四百余斤,银七百余斤,各色五铢一千一百六十余万。
刘封可谓是又肥了一大波,前面的东西还好说,后面金银和五铢,显然是这波黄巾劫掠所有,结果全都便宜了刘封。
之所以府库里会剩下这么多的金银财货,原因和粮食是一样的。
黄巾军根本找不到大量交易的渠道,只能把财货堆积在仓库之中了。
校点完仓储之后,刘封将贾逵等人招来。
“梁道,黄巾降卒我会带走五千人,阳翟城就托付给你了。”
此时的阳翟城中存放的粮食,就是东、中两路大军的给养,守备阳翟,可谓是腹心之托。虽然守在阳翟城中未必还能有斩获,但战功却是无论如何都消磨不掉的,而且必定是排名靠前的大功劳。
贾逵深感刘封的器重,心中既激动,又喜悦:“请主公放心,若阳翟有任何闪失,逵当以死恕罪。”
刘封此时不但已经元服,还有了朝廷中枢正式因功拜授的正式将军封号——建忠将军。
除了潘璋依旧一口一个少主,以标榜自己追溯刘封最早外,其他直属于刘封的臣子已经开始改口为主公了。
“梁道言重了。”
刘封故做不悦之色,握住贾逵的手道:“梁道为人胆大心细,做事谨慎,这些我都知道。阳翟若有闪失,必定是人力所不能及也。若无事则罢,倘若当真有事,梁道可守则守,不可守可速来与我汇合。阳翟虽重,却不及梁道在吾心中之重也。”
贾逵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恨不能当场为刘封去死。
刘封说的也是心里话,阳翟确实重要,这里库存了大量的物资,还有着至关重要的粮食。
可如果是同贾逵比起来,刘封显然会选择后者。
而且颍川地势开阔,到处都是平原,即便丢了阳翟,仅靠着军中存粮,刘封也有九成九的把握从容退却,不至于全军覆没。
安排好了阳翟的事务之后,刘封并没有着急出阵,而是继续和其他几路军队联络。
很快,几個好消息就传了过来。
第一个好消息是关羽的西路军已经成功拿下了许县。
关羽听从刘晔之计,在鄢陵分兵,派出偏师冒充主力,袭取新汲县,然后主力趁夜出鄢陵,至天明时过洧水,然后疾行两日,直趋许县城下。
许县黄巾军猝不及防,全城大乱。
随后徐州军发动猛攻,黄巾军抵挡不住,只得自西门弃城而走,逃往颍阴。
至此,关羽的东路军成功拿下许县、鄢陵、长社以及新汲,彻底关闭了东部大门。
第二个好消息是太史慈的东路军传来的。
仔细的说起来,太史慈东路军传来的好消息并不只是一条。
首先是夏侯博、卓膺带领的八千徐州援军已经成功拿下了临颍。
此城中虽远远不如阳翟所获之多,但居然也有七八千石粮食,再加上夏侯博他们随军所带的军粮,足够夏侯博所部吃上一个月了。
其次,李瓒居然答应了诸葛瑾的邀请,准备带着儿子前往徐州会友,只等战事结束之后即可动身。
最后,东路军太史慈在得知了刘封的计划后,果断派出徐晃所部一千骑,前来迎接贾斌所部。
襄城和临颍差不多,里面驻扎了数千人的黄巾军,粮秣也有数千石,后续肯定还是需要继续输送粮食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早和刘封所部汇合,直接从阳翟获取粮食了。
刘封看完之后,大喜过望。
在和诸葛亮、贾逵稍做商议之后,即下令给太史慈,让其安顿完襄城之后,即可出兵颍阳,与刘封所部汇师在颍阳城下。
刘封这边在颍川横扫黄巾,河北邺城的气氛却很不好。
一大早,沮授、田丰、荀谌、辛评、审配、辛毗、许攸、逢纪等人就被袁绍召集了起来,说有要事相商。
沮授在州府门口遇到了审配,上前作揖:“正南,可知明公如此着急,召唤我等所为何事?”
审家在郡国中乃是豪门巨族,虽然算不得顶级士族,可问题是审家不但是正牌子的士族,同时还是郡国内第一豪强,坐拥魏郡大片土地,还控制了海量的人口。
审家光是嫡系部曲就有数千人之众,还能随时从佃户中再拉出数千人。
以至于后汉书特地记录了一笔——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
审家的部曲还不是一般部曲,装备精良,尤擅弓弩,曾在官渡以弓弩大败曹军。
这份力量,即便是河北之主袁绍都很忌惮。
审配为人刚强,性格忠烈慷慨。
这种人他认可你,会愿意为你付出性命,不认可你,你当舔狗舔出来都没用。
看见沮授之后,审配不慌不忙的回了一礼,随后也不遮掩,直接回答道:“应该是西面之事。”
“西面……”
沮授立刻醒觉过来,意识到是洛阳出事了,心中一惊,赶忙追问道:“出了何事?”
审配却是面沉如水,继续答道:“就是没消息,明公才如此着急。”
沮授何等聪明,这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现在天子东归洛阳,勤王成功,剩下的不就是分果子的时候了吗?
这时候没消息,不就是没分到任何功劳了吗?
只是沮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正南所言确实有理,可授却觉得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审配点了点头,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公与何必穷追,入府之后,自然可知。”
沮授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正南所言甚是,是我过于纠缠了。”
随后,沮授摆了摆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审配先行,一同进府。
此时,大部分郡臣都已经到了,各自坐在位置上小声交流着,并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沮授和审配各自入位,沮授地位最高,居于右侧首席。
两汉时代是以右为尊,但并非绝对。
比如这座次,右侧首席一般就是群臣之首。
但左将军的位次,却是在右将军之上的,甚至部分地区的左丞,也是高于右丞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军功集团的冲击。
军功集团承袭秦制,是以左为尊的,和汉代以右为尊不一样。
可偏偏汉武之后,汉朝四面出击,大规模战事无数,造就了一批以秦制为模版的新型军功贵族,然后带起了左尊的风气。
可两汉的豪门士族为了维护自己的道统和利益,继续以右为尊,才会形成这种矛盾的局面。
但大体上,因为豪门士族掌握了话语权,所以在他们的影响力之下,当时的语意取向依然遵循“古制”,并继续倾向于“尚右”。
这一影响极其深远,哪怕到了后来官方以左为尊的隋唐时期,“左迁”依然代表了被贬官的意思,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同样,在东汉末年至三国时期,左右到底以何为尊,则要看主上的喜好了。就好比魏国和季汉,都是以左为尊,而东吴却以右为尊。
半刻钟后,袁绍从后堂中转了出来,脸色沉静,手里捏着两份帛书。
走到主位上坐下,群臣同时参拜。
“诸君请起。”
袁绍挥了下衣袍,将手中帛书放到了案几上。
群臣礼毕,却不见袁绍说话,下面群臣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袁绍也不阻止,只是坐在那里看着。
直到田丰挺身而出,询问道:“明公,不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田丰开口询问,堂上重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袁绍身上。
其实袁绍此时是最尴尬的,但他没法说。
因为事实证明了不参与勤王的后果,有多恶心人。
田丰询问了之后,袁绍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他故作高深道:“之前朝廷论功行赏,分封扈从天子东归的诸将,此事诸位都已经知晓了吧?”
袁绍这话一出,堂上变得更加安静了起来,几乎落针可闻。
场上的都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袁绍可谓是颗粒无收。
曹操得了头奖,获封了大将军,总览朝政。
刘备得了次奖和里子,获得骠骑将军,还特旨加了大字,同时要都督东南豫、徐、扬三州,可谓是拿到了最大的实利。
就连杨奉这种白波贼出身的西凉武将,都混到了车骑将军。
在袁绍兵锋之下,颤颤巍巍苟且一方的河内张杨,也得了位比三公的卫将军名号。
听说接下来还要再大赏群臣,封赏一批名爵,保底都是列侯。
可偏偏袁绍竟然颗粒无收,连个嘉奖的旨意都没有。
前些天消息刚传来时,州府中当日就打死了好几个下人,被拖出城外乱葬。
可见袁绍为此事是发了大火的,而且还很尴尬,只能在府中下人身上出气,甚至都没法和臣子商量。
不提坚持迎奉天子的沮授、田丰、审配的河北派了,就是郭图这拒迎派的领军人物,袁绍一样没脸见他。
毕竟真正第一个在袁绍面前提出迎奉天子的,可就是人家郭图啊。
随后在得知袁绍忌惮敌视献帝,担心献帝勾结河北士人架空自己的心思之后,郭图又立刻改换门庭,一个华丽的转身,成为了拒迎天子派的魁首,更为袁绍拿出了理论依据:“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今英雄据有州郡,众动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
尤其是最后这一段话,把迎奉天子的缺点说的非常清楚,完全体现了郭图媚上谋身的实力。
在历史上,曹操就被这段话折磨的痛不欲生,后期甚至躲去了河北邺城。如果不是汉献帝手段太次,曹操还真有不小的可能为汉献帝做了嫁衣裳。
人郭图都这么努力了,袁绍哪里有脸去怒斥郭图失算?
袁绍自己也是要脸的,他还担心伤了忠臣郭公则的心呢。
因此,天子大封诸侯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邺城,但不论是袁绍,还是其麾下的河南、河北派臣子,都仿佛没有这事事似的,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倒是没想到袁绍居然主动提起这事情了,还大张旗鼓的把大家都给找来,难道是有了什么意外?
天子给明公的加恩到了?
沮授和田丰对视了一眼,可明显不像啊。
“诸君,我这收到了两封书信,一封来自于兖州,一封来自于徐州,恰好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袁绍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朝中有奸臣。”
众人惊讶的望向袁绍,如沮授、荀谌、辛评等有急智者,眉头已经悄悄皱了起来。
袁绍继续说道:“孟德来信,说他上奏朝廷,欲拜我为大司马,都河北冀、幽、并、青四州州事,但为玄德所阻,天子偏信玄德之子刘封,故此不允。”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
唯有沮授,田丰、审配、荀谌、辛评寥寥数人面不改色。
袁绍看了一眼堂下,目光在上面五人身上顿了刹那,随后拿起另外个帛书又自顾自的开口道:“玄德也恰好来信,说他上奏朝廷,力荐我为大司马,都河北冀、幽、并、青四州州事,却为孟德所阻,天子偏信孟德,惧其兖州大军,故此不允。”
这一下子,堂下直接炸锅了。
就连沮授等人的脸色也有些变化。
这曹孟德和刘玄德真乃是一对妙人也。
其实如沮授等人心里已隐约有些猜测,只怕这俩人都在撒谎。
真正下大力气阻挠明公上位的,唯有天子是真。
曹操和刘备两人不过都是见风使舵,趁机陷害对方,欲使袁绍与对方为敌也。
“诸君,绍得此二书,也是糊涂了。”
袁绍脸上带着浅笑,似乎心情还挺好,只见他将两卷帛书统统扔到了身前的案几上,笑吟吟道:“诸君,此二人究竟是谁负我,在巧言骗我,诸君可有真言教我?”
实际上,袁绍表情看似轻松,肚子里却是一肚子的怒火。
先前迟迟得不到天子的加恩诏令,就已经足够让他颜面无光了。
结果曹操和刘备居然还来了这一手,两人都在自己的跟前陷害对方。
(本章完)
第242章 袁绍决议
第242章 袁绍决议
在袁绍看来,这两人都是狗东西啊,简直是把自己当蠢物了,居然觉得能借自己这把刀去对付对方吗?
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就这么好糊弄吗?
自视甚高的袁绍心态炸了啊。
只是他越生气,却越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他不生气,众臣们未必会想到这一层去。
他要是暴露了怒火,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其实堂中众臣中,好几个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故作不知罢了。
不过现在袁绍问起来了,他们可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堂上沉默了片刻之后,许攸第一个起身说话。
“主公,孟德与您相交多年,又为安定河北并力同行,相扶相助,攸以为,还是孟德可信。”
许攸作为袁绍和曹操两人的朋友,又是袁绍的奔走之友,心腹嫡系,他怎么都避不开这个问题。
既然不避开,索性就先说话了。
刘备和许攸并不熟悉,况且许攸虽智计不明,却精明有余。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本就是一笔烂账,也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既然如此,那找个熟人站队就行了,他和刘备又不熟。
有了许攸打头之后,其他河南士人也都纷纷发言,几乎所有河南士人的立场都倾向于信任曹操。
只有荀谌、辛评兄弟俩等少数河南士人没有说话,依旧保持沉默。
郭援此时也在堂中,他几次去瞧辛评,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些暗示。
郭图在离开之前,就叮嘱过郭援,如果邺城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听从辛评的建议。
辛评发现了郭援的异常,微不可查的轻摇了下头,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随后,又悄悄的暼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荀谌。
世人都极其推崇荀彧,可辛评却知道,荀谌的能力并不在荀彧之下。
“明公,配想请问一事。”
审配突然挺直身体,大声问道:“不知此二书信,何人先到,何人后到?”
袁绍对审配很是敬重,当即回答道:“孟德之信先到,玄德的书信后至。”
审配断然道:“刘玄德素有仁厚之名,也不曾听闻他有背后言人短长,反倒是曹操,出身阉宦,素有诡谲之名,又在兖州屠杀名士,灭边文礼满门,连孩童都不放过。况且双方同时得此消息,先做书者,必嫌疑更大。”
审配朝着袁绍一拱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配窃以为,刘玄德更可信。”
“荒唐!”
逢纪长身而起,讥讽道:“审正南此言何谬也。边文礼阻挠州政,谩骂方伯,身为兖州名士,不思为州府效力,频频攻击州政。如此人物,名为贤士,实为州贼!曹孟德所行或有过激之处,却并非事出无因。”
逢纪大声驳斥道:“况刘玄德人在徐州,而曹孟德近在司隶,如何可以书信先后来做判断。”
逢纪和审配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后世不少人以为他们俩是一個派系的。
其实他们俩除了一起支持袁尚外,根本就不是盟友。
别看历史上官渡之战后,逢纪还帮审配说了好话,可最后逢纪一样是被审配给坑死了。
双方的矛盾是根本性的矛盾,极其难以化解。
逢纪此人出身南阳,虽然不是河南人,但他和河南士人是一样的处境。
来到河北之后,他们抛家舍业,除了身边携带的一些行李积蓄,就再无资产。
而想要在河北置办产业,钱财是一回事,跟当地人的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偏偏以审配为首的河北豪强,是最为反对非河北人在河北购买田宅的。
尤其逢纪还是南阳人,势单力孤,平时不知道吃了审配多少亏,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势同水火。
这一找到审配的漏洞,他就毫不客气的起身驳斥,并暗中指桑骂槐,将审配比作边让,并暗示袁绍这些河北人的放肆和跋扈。
这一点可是相当恶毒的,也很是有效。
袁绍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眼看审配处于下风,袁绍脸色不虞,崔琰不得不起身驳斥道:“逢元图何其愚也。”
“自古有云,惟古之豪杰,保境安民,以待有德,非真主不屈。所谓名臣待真主,即是如此。”
崔琰的意思很明确,边让不服曹操,是因为曹操德行不够。
你看我们河北士族就不一样,我们愿意为你出人出力,主要还是因为你袁绍德行太高了,是真正的明主,值得我们这些名臣投奔你,为你出工出力。
崔琰巧妙的将矛盾转移到曹操德不配位上去,而并非是审配跋扈。在为审配解释了的同时,又称赞了袁绍乃是真明主,是曹操拍马难及的存在。
崔琰的话让袁绍的脸色顿时转晴起来,甚至还冲着崔琰微微颔首,颇为赞许。
曹操在河南的表现和强大的战斗力,大大出乎了袁绍的意料。
袁绍要的是曹操能够继续苟延残喘,在保住基本盘的情况下,为他遮挡后背。
可曹操这个小老弟的野心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刚刚名义上掌控兖州之后,就开始朝徐州扩张起来,现在又跟着刘备去了关西勤王。
袁绍之所以会如此轻易的接纳刘备,其实也是有用刘备来牵制曹操,让这两股势力在中原僵持住,给自己争取一统河北的时间。
要说这策略成功了吧。
这刘备和曹操居然各自扩张了起来,尤其是刘备,膨胀的相当厉害,虽然根基是残破的徐州,可这一次勤王,却一口气拿到了豫州和扬州两个州的名义。
可袁绍偏偏没法阻挠他。
一来,袁绍希望刘备能继续牵制曹操,那就不能出头去当这个坏人。
二来,刘备看起来膨胀的厉害,可实际上依旧是在袁绍的容忍范围内的。
这一点听起来不可思议,可实际上看看诸侯势力范围就能明白。
不论是豫州还是扬州,都是袁术的传统势力范围。
袁术对袁绍的威胁才是真正第一位的,刘备但凡想要豫州和扬州,就必须要彻底消灭袁术,这本身也是袁绍的目的之一。
所以,袁绍于情于理,都得继续容忍刘备。
既然容忍了刘备,想要用曹操制衡刘备,那就只能闭着眼睛容忍曹操也做一定程度的扩张了。
袁绍虽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想想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等到双方吵过一轮之后,辛评原本想要起身一锤定音。
可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荀谌正在看他,这让他心中一惊,动作不由的停了下来。
荀谌冲着辛评微微一笑,随后转开了目光。
辛评心中惊疑不定,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唯有荀谌,他极其重视。
在弄不明白荀谌到底在想什么的情况下,辛评决定暂时偃旗息鼓,观察一下荀谌想要做什么。
之后,河北和河北以外的士人抱团针锋相对,总体来说河北站刘备,河南站曹操,双方互相攻击,针锋相对。
袁绍的脸色又开始沉了下来,他对这样的争执很是厌倦。
他要的是答案,或者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思路,而不是如此这般无脑的相互抹黑。
“明公。”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丰开口了。
场中的嘈杂声顿时消失,重新安静了下来,可见田丰在袁绍麾下的声望之高。
袁绍微微皱眉,随即立刻拉直,神情亲切的询问道:“元皓何以教我?”
“丰只是有一事,想要提醒明公。”
田丰似乎是找到了关键所在:“明公,刘徐州只是骠骑将军,而曹兖州却是大将军。”
田丰此言一出,立刻让场中所有聪明人反应了过来。
田丰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大司马位在大将军之上,而大将军则位在骠骑将军之上,哪怕骠骑将军加了个大字,依旧还是位在大将军之下的。
因此,从利益上来说,唯有曹操才是最不想袁绍就任大司马的人。
毕竟刘备头上已经有一个曹操了,又何必担心再多一个袁绍。
唯有袁绍当不上大司马,曹操才会成为整个汉廷中枢中的百官第一人。
袁绍心中一沉,果然是孟德吗?
其实他心里也怀疑曹操多过刘备,只是没想到田丰所说的这一层。
现在听到田丰这么一解释,顿时生出了豁然开朗之觉,几乎认定了田丰的判断就是正确的了。
河南派士人们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他们刚刚还在保曹操,可现在田丰的推论却几乎把曹操给钉死在了铁证上了。
哪怕袁绍不会要他们有所交代,可日后袁绍会信任他们的判断吗?
河南士人这一次丢大人,亏大发了。
袁绍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曹操的背刺对他的伤害依旧很大,哪怕他早就已经不相信曹操了,可心情依旧变得相当恶劣。
就在这关头,一个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开口了。
“明公。”
袁绍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此刻开口的人居然是荀谌。
荀谌作为河南派士人的功勋人物,颍川四大士族之一的荀家嫡系,又素来以智谋过人著称,更重要的是,他和河北派士人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有多友好,却也并不恶劣。
包括河北派的沮授,田丰,崔琰甚至是审配这样的固执己见者,都觉得荀谌这人深谋远虑,足智多谋,且有不俗的德行。
虽然对方是河南人,但却是能够合作的对象。
因此,荀谌一开口,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辛评,眼神一凝,揣测着荀谌想要做什么。
如果是想要绝地翻盘,那对方又该如何操作。
“友若有何高见?”
袁绍看见荀谌后,脸色也变得舒缓了下来,和声问道:“还请君不吝赐教。”
荀谌瞬间成为了堂上的焦点,但他本人依旧不急不躁,慢悠悠的说道:“明公,依谌看来,曹兖州与刘徐州,究竟是谁人说谎,又或是两人都未说谎,其中真相,实非要意。”
袁绍脸色微变,有些不满却依然耐着性子追问道:“那以友若之见,何事才是要意?”
荀谌微微一笑:“自然是大司马的位次才是最重要的。”
袁绍先是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荀谌继续分析道:“明公,曹兖州和刘徐州的书信,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况且谁对谁错,真的那么重要吗?可大司马之位次却是当务之急,关系到明公在朝局中的地位,更关系到明公对河北四州的法统。因此,不论是曹兖州,还是刘徐州,谁能为明公加恩大司马,谁就是真心站在明公一边的。”
荀谌的意思很清楚,到底是曹操骗了你,还是刘备骗了你,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现在并不是别人单方面的需要伱,你也不可能因为这一次欺骗就和人翻脸,你同样有求于曹操和刘备。
既然不能翻脸,也没法报复别人,那为何还要继续纠缠这点呢?
相反,获得朝廷的封拜,得到大司马的位次才是当务之急啊。
袁绍沉默片刻,仔细的品味了一会荀谌的话后,拍掌大笑起来:“不错,友若所言极是。谁能为我取的加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依友若之见,现如今我方该如何去做?”
荀谌恭敬答道:“明公可回以两封书信,备述前言,助明公为大司马者亲,不成者疏。”
袁绍叹为观止,当即朝荀谌揖道:“友若洞若观火,绍不及也。”
沮授、田丰、辛评等人皆以复杂的目光看着荀谌。
前者是因为功亏一篑,让荀谌真就绝地翻盘了,后者则是猜疑对方的真实态度和目的。
袁绍当即决定,修书两封,分别送给曹操和刘备,让他们分别为自己求取大司马,都督河北四州的权力。
袁绍这边得出了结果,那颍川黄巾这边却是一团混乱。
颍阴的黄巾之首,乃是何仪,黄邵、波邢三人,何仪居颍阴、黄邵驻颍阳,波邢在阳翟,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互相支援。
颍阴黄巾本质上是赫赫有名的葛陂黄巾军主要分支之一。
他们与汝南黄巾系出同源,互为盟友,在汝南西部和颍川中南部侵郡占县,势力很是庞大,甚至反过来压的颍川,汝南的士族豪强又是怨恨,又是苦不堪言。
许褚所在的许家,建设坞堡,聚拢数千精壮,都能被葛陂黄巾军压着打,一度险些破城,幸亏许褚神勇,飞石退敌,这才保住了许家宗族。
原本里历史上是曹操为苌奴所阻,转而南下扩张地盘,正好和颍川士族豪强们的热烈欢迎。同时采用恩威并举的手段,这才高效的扫清了葛陂黄巾军。
其中,这何仪就是偏向于鸽派的,最后也是他带着颍川黄巾投降曹操的。后来官渡之战时,刘辟、龚都再次造反时候,他也没有参与其中。
总体来说,何仪更想要种地,并不想打仗。
也是他这种心态,这才使得他所部的力量最大,坐稳了颍川黄巾的头把交椅。
可也恰恰是他的这种心态,让他面对刘封的突然出击,四面围剿,显得慌乱不堪,竟然半天都拿不出一个应对方案来。
何仪的侄子何峦催促道:“叔父,日前波帅已经战死,阳翟失陷。现在许县、临颍也被对方偷袭得手,我们周围只剩下了颍阳黄叔。现在必须有所行动了,不论是南下夺回临颍,还是西去汇合黄叔,然后南下绕行汾丘,走定陵入汝南,都比坐以待毙强啊。”
何峦的话很重了,在这个时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这也证明了何峦心里着急。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依旧没到绝地,这也是刘封一直最担心的地方。
因为颍川太平坦了,哪怕锁死了临颍,也只能截断颍阴黄巾军南下最便利快捷的通道。
可黄巾军依旧可以绕道颍阳,然后顺着颍水走,在汾丘过河,然后直奔西南方向,就能绕过临颍,进入汝南。
这也是为什么刘封要把绝大部分的骑兵都配备在东路军的根本原因。
一旦黄巾军这么行动,那就只能靠骑兵去追击了。
毕竟黄巾军还要带着后勤补给和老弱妇孺,在大平原上面对骑兵的追袭,很难支撑走完全程。
“再等等吧,再等等。”
何仪还是犹豫不决,居然反过来把希望寄托在了黄邵身上:“你黄叔勇猛敢战,麾下锐卒众多,军械也是我等之中最精良的。”
“嗯……”
何仪又犹豫了一下,在何峦的催促眼神中,不得不做出了决断:“这样吧,你带三千……,不,给你四千人,再加一千黄巾力士,去支援颍阳,到那之后,一切都听你黄叔的。”
何仪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而且话到嘴边,又给加了两千人,尤其是一千黄巾力士,那可是十几万黄巾中的精锐,整个颍阴也不过才三千人。
临颍、许县都丢了的情况下,颍阳几乎是南下通道最后的侧翼屏障了。
如果颍阳都丢了的话,那颍阴可真就成了死地了,即便想逃也为时已晚了。
所以不论是想守还是想走,颍阳绝不能丢。
“是,叔父!”
何峦精神一振,颍阴城里的黄巾军,可战之数不过两万,精锐的黄巾力士也才三千人。
(本章完)
第243章 颍阳之战
第243章 颍阳之战
黄巾军在做调整,刘封这边也在做调整。
只是刘封这边的行动更为果决,调整的进度也远超黄巾军。
当何峦带领五千黄巾自西门出颍阴,渡过潩水,赶赴颍阳的时候,刘封已经成功的在颍阳城外,与太史慈所部汇合。
颍阳这个地方易守难攻,他西边濒临潩水,甚至将潩水当做了护城河,而北面也地势不利,如果在这里布阵,会陷入到颍阳城和潩水的前后包夹之中,形同背水立阵,此为兵家大忌。
和不少人理解的不一样,其实背水立阵一直都是兵法一再强调要避免的大忌,可不是什么特别牛逼的战法。
从古至今,能背水立阵还打赢了的,只有一个半。
一个是汉初三杰之一,使得许多人对背水立阵产生误解的始作俑者兵仙韩信。
另外半个就是刘裕。
为什么刘裕是半個?
因为刘裕有大量水军在河面上可以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支援,可以背水不断补充箭矢盾牌等军械物资,还能送走伤员,补充生力军。
其他背水立阵的,基本都死的很惨。
哪怕是韩信之所以能背水立阵大破赵军,人家的杀手锏靠的也是其他配合手段,并非是靠的背水立阵。
刘封可没膨胀到能自比韩信,所以他们果断将大营设置在了东北方向上,避开正北。
之所以把大营设置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此时徐州军的粮食补给只剩下了一条补给线,那就是从阳翟输送。
阳翟就在颍阳的西北方,因为潩水的关系,刘封又没法在西北方设置营垒,否则每次攻城还得大军先过一次潩水,打完了晚上还得再过一次潩水回营睡觉吧。
所以只能把大营设置在颍阳的西北,同时在潩水对岸,再设置一个小营,用来安置转运的粮食军械。
大营刚刚安顿好的第三天,侦骑传来消息,颍阴的黄巾军出动了一部,约五六千人,已经到达颍阳城外,还有一日路程。
刘封立刻召集诸将,除了驻守小营的关平,驻守阳翟的贾逵外,其余诸将尽数到场。
刘封将情况化繁为简的跟诸将介绍了一遍。
随后,大帐中陷入了沉思。
刘封的目光从诸将身上扫过,太史慈、张辽、徐晃的身上,心里有些小激动。
北地顶尖的骑将,自家这边怎么也有半数之多了吧?
太史慈、张辽、徐晃三人其实粗看起来好像很像,其实三人内在的不同是十分巨大的。
太史慈是典型的两汉寒门猛士,是豪强家族在往士族家族转变过程中的子弟。
太史家在青州东莱其实是很有势力的,否则太史慈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郡中长吏,甚至能够为太守报送关键奏疏。
这是相当得人看重的,而太史慈的忠义也让他没有辜负这份看重。
但太史家的势力也就到此为止了,再高就使不上力气了,这在后面也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太史慈不惜搏命之后,太史家却尴尬的发现他们竟然没有能力去摘取果实。
太史慈另外还有豪强一面的狡黠,这又在他欺骗州府信使的过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即便立下了如此之大的功绩,太史慈最后获得的并不是丰厚的奖励,也不是名满天下的美誉,而是出逃辽东,数年不得归家。
这归根到底,是因为太史慈家族并非名门士族,掌握不了话语权,使得太史慈没办法借此扬名天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栽培出来的果实烂在地里,却无能为力。
别说换了袁绍了,就是换了曹操这样的阉宦士族易地而处,那曹家的门生故吏,姻亲联盟,会把这件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大半个中原,而曹操本人,也将会获得极为丰厚的报偿。
这就是豪强和士族之间的差距。
正是这一次挫折,让太史慈日后变得有些盲信名士了。
孔融对他并不信任,只从史书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孔融慰问太史之母,其实并非真正欣赏太史慈,仅仅只是把太史慈当成了一件工具,用来体现自己的礼贤下士。
否则,完全解释不了孔融既然如此欣赏太史慈的义举,可为何太史慈杀入都昌,求孔融给兵两千,愿为孔融破黄巾之围。
孔融的反应却坚决不予,不但是信不过太史慈的能力,也信不过太史慈这个人。
他对太史慈的欣赏和器重,是不值两千郡兵的。
可太史慈却没有气馁,依旧留在孔融身边寻找机会,如果只是为了报恩,以太史慈的脾气,这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再结合后来太史慈去了刘繇处,刘繇依旧轻视于他,可太史慈依旧不离不弃。
只能说太史慈在辽东的几年里,他是真的有思考,姑且不论对错,他确实总结出了一个心得经验,那就是非名士不足以成事。
可在这个时空里,太史慈只是受到了来自孔融的打击,他都没来得及南下投奔刘繇,就得到了刘备的邀请。
同时,在刘备这里,他还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展所长。
刘备甚至还以自己的嫡子刘封相托付,对他委以教授弓马的重任。
虽然弓马比不上经学,但这弓马老师也是正儿八经的老师啊。
太史慈的心境再一次的发生了变化,他只觉得能得刘备看中征辟,实是他太史慈此生最大的幸运。
虽然嘴上不说,可太史慈在心里早已经暗暗发誓,愿为刘备父子效死。
张辽又和太史慈不一样,他是边郡人,虽然和太史慈、徐晃一样重情重义,但他的骨子里却多了边郡武人的轻剽和多疑。
这也是他虽对吕布不满,却始终离不开吕布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更信不过其他诸侯。
现在遇上了刘备和关羽,刘封对他又很是敬重,张辽则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颇有些跃跃欲试,再立新功的想法。
徐晃这是介于太史慈和张辽之间,他的生性最为稳重,河东郡也是介于边郡和内郡之间的存在。
他对现在也很满意,但并不像张辽那般积极的想要立功。
于是,帐中沉默片刻之后,张辽第一个跳出来请战。
“少主,辽只求两千精骑,可全覆来援之敌。”
张辽起身朝着刘封单膝下拜,双手抱拳道:“若有闪失,辽愿受军法。”
刘封起身将张辽扶起,赞许道:“张将军敢战之心,封已尽知,请将军先归入席中。”
随后,刘封却是说道:“这股敌人相当狡猾,其从颍阴出城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颍阳,而是绕道了南方的汾丘,然后从此处再转向北方,靠着颍水一路向北,准备从南门进入颍阳。”
不得不说,何峦的军事才能真的不错。
他如果直接从大道直冲颍阳,那真的是来给徐州军送功勋的了。
可他现在这么一绕道,路程虽然多了一天半,可安全性却是大大增加了。
尤其是最后这段最危险的路程,他全程靠着颍水行军,等于有一面不需要设防,在面对骑兵绝对优势的徐州军,这无疑是一大妙招。
众所周知,人类所组成的军队,自诞生起就特别害怕被前后夹击。
如此一来,更加有利的是,颍阳的军如果出击接应这支部队,也只需要担心一个方向的危险了。
刘封看了看太史慈和徐晃,却发现这两人并不打算说话,也没有请缨的意思,只想着听从自己的命令。
至于潘璋,他倒是不着急。
眼下大营中的军中的步卒基本都是他的部曲,要是骑兵的事,他想上也上不了。
要是步兵的事,那舍他其谁?
“我有个想法。”
刘封主动招呼诸将来到地图前,询问道:“诸位请看,从汾丘到颍阳,恰好就是一日的路程。我们若是能够半路击之,并以此为诱饵,引颍阳之敌出城。若是能将他们消灭在野战之中,那攻城的难度显然能大大降低。”
刘封的构想引起了诸将的兴趣,开始围绕地图商量起来。
汾丘至颍阳的道路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无须绕路,大约在四十五里地左右。
何峦只需要督促部队加快脚步,一天之内是绝对能够赶到颍阳的。
不过何峦还做了好几手准备,一边做好了大量的干粮,以节约造饭的时间。这年头做个饭可不容易,就只是煮个粟米,最少也得一个小时起步。
同时,第二天四更,他就催促部队起床整备,天刚刚蒙蒙亮,何峦所部就已经开拔出了汾丘,朝着颍阳赶去。
为了提高队伍的行军速度,何峦几乎没带粮食辎重,将剩下的两百多石粮食全部扔在了汾丘。
随身所带的干粮足够三天之用,如果三天都到不了颍阳,再多的粮食也只是累赘了。
很快,当天色接近中午时,部队已经走出了二十里地,距离颍阳已经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
同时,颍阳在午饭过后,也大开南门,从里面出来了五千人的队伍,五人一列,向着南边而去,显然是为了接应何峦。
这一切的情况,都为刘封所部的骑兵侦查的一清二楚。
相反,颍阳的黄巾骑卒却是被压制的很惨,几乎不敢离开步弓的范围,所能获得的情报也是极少。
可何峦从颍阴前来救援,若是坐视对方被徐州军击溃甚至是消灭,那颍阳守军的士气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因此,黄邵决定亲自领兵,前往接应何峦。
黄邵带了整整五千人出城,俱是精锐,不但有五百骑卒,还有八百弓弩手,以及一千配备全甲的黄巾力士,可以说颍阳城最能打的部曲几乎全在这里了。
黄邵算准了时间,他们只需要出城十五里,就能接应到何峦。
然后两方汇合,背靠颍水,以盾车,弓弩为遮蔽,足以支撑他们走完剩下的十五里地。
刚开始时,行动相当顺利。
除了徘徊在两边弓弩射程之外的骑卒骚扰之外,黄邵和何峦都没有遇到其他的阻力。
下午时分,两军顺利的在颍阳城南十五里处成功汇合。
成功的会师使得黄巾军士气得到极大的振奋,黄邵所部完成了掉头,后军变作前军,开始向颍阳返回。
此时的黄巾军阵线分成了三大块。
最为内侧的是濒临颍水的步兵行进线,黄巾步兵带着军械等辎重在此行进,受到最好的保护和遮蔽。
中间则是黄巾军所有的骑卒,大约八百骑,随时可以出阵反击敌人。
最外围的则是排成一长队的大车,大车上竖立着盾牌,而弓弩手则被安排到了大车之上,确保徐州军轻骑根本无法骚扰队伍前进。
如此一来,队伍行进的速度大大提高。
刘封忍不住赞许道:“没想到黄巾之中,也有这样懂兵法,有智谋的人。”
太史慈、张辽、徐晃都纷纷点头,赞同刘封的看法。
潘璋并不在此处,他有更为重要的任务,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黄邵和何峦汇合之后,颇为紧张,担心徐州军趁乱发动袭击。
可等到双方安排妥当,调转方向,重新开始行军后,才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徐州军是不敢来了。”
何峦心里清楚徐州军的战斗力,但为了鼓舞士气,他还是表现的对徐州军很是轻蔑。
“他们该是看见黄帅亲自来接应我们,吓破胆了!”
黄邵知道何峦并非如此自大,显然是在振奋军心。
于是,他也捧哏道:“何帅亲自督军,前来救援颍阳,正是援军弟兄们气势如虎,才能得以吓阻徐州军,颍阳父老对此实乃感激不尽。”
双方一番互相称赞,军中士气也随之一振,眼看着就能抵达颍阳城了,大家的心情都很高兴。
可没想到,继续前行了五里地之后,意外出现了。
“什么!?前方有官军筑垒,阻我去路!?”
黄邵本在中军指挥,突然发现前方队伍停了下来,随后就有前部使番回来通报消息。
原来在距离颍阳城只有六七里地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部徐州军,还以木排和大车构筑了一条简易的营垒。
黄巾军想要进颍阳,要么打破这个简易的营垒,穿营而过。
要么就得绕上一个大圈子,离开颍水的侧翼庇护,让开这个营垒,从颍阳东门进城。
后一个选择是绝不可取的,绕这么大个圈子,又脱离了颍水的侧翼保护,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对方利刃,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黄邵和何峦直接来到了第一线观察敌情,发现对方的堡垒确实相当简易。
这道防线以大车为核心,木排仅仅只是用来遮蔽车与车之间的空隙部分。
营垒里有多少徐州军,黄邵和何峦暂时也看不出来,只是大概推测了一下,觉得对方不会高于三千人。
黄邵和何峦商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攻垒,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同时黄邵又以烟雾通知城内,希望城内一同出兵,形成两面夹击徐州军。
这犹如一颗钉子一般楔入黄巾军和颍阳城之间的,自然是潘璋亲自带领的三千部曲。
刘封这次相当胆大,几乎倾巢而出,大营里除了些许辅兵,已经全空了。
毕竟刘封坐拥五千余骑兵,完全掌控了战场。
哪怕大营放空,颍阳城和黄巾军主力也根本没法攻击得到。
双方都意识到局势的关键,尤其是黄巾军,上来就是精锐尽出。
两千黄巾力士在四百弓弩手的掩护下,直扑车阵而来。
潘璋这边也是以精锐对精锐,根本没有留守,直接就让五百铁甲士上阵。
黄巾军的弓箭大部分都是软弓,根本破不开铁甲士的甲胄防护,只有少量强弓和弩箭,才能对铁甲士形成威胁。
可同样,潘璋所部也有弓手进行还击,放过那些黄巾力士不管,只是压制对方远程弓弩手,使对方没办法轻松的拉近距离瞄准目标。
黄巾力士身披全身皮甲,部分持单手武器,搭配一面小圆盾,部分持长枪。
黄巾力士配合默契,后面的弓手开始吊射,避开友军,同时又能越过车阵,对车阵后方的徐州军造成伤害,而弩手的任务则是负责压制铁甲士,尽量增加他们冒头的风险和难度。
长枪黄巾力士则先冲到车阵前,以长枪尽量封锁对方冒头的空间。
随后,短兵黄巾力士竟然贴着车壁搭起了人墙,然后帮助战友翻越车阵。
而第一批冲进去的黄巾力士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战锤小瓜,这是专门用来克制铁甲的近战武器。
东汉的铁甲对钝器防护力是相当薄弱的,这一锤子如果被打实了的话,甚至能直接把肋骨给砸断了。
徐州军铁甲士却是没有半点犹豫,他们直接顶了上来,双方就在车阵上发生了第一波激烈的冲撞。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就倒下了十几个人,血液从口鼻、甲缝中流淌了出来。
但没有人理会这些,双方只是继续厮杀,眼睛里只有对方。
潘璋的车阵受到了激烈的冲击,铁甲士的伤亡渐渐高了起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黄巾力士悍不畏死,同时也有后面的重弩手不顾生死,甚至是不顾同伴的射击。
(本章完)
第244章 生擒黄何
第244章 生擒黄何
潘璋脸色有些阴沉,他如今也算是久经战阵了,仔细比较起来,除了当初在广陵城内,和孙家部曲巷战那次意外,就数这次的对手最为凶悍了。
或许战斗技巧和旗羽号令不如孙家部曲娴熟,可舍身忘死上却尤有胜之。
潘璋这边脸色难看,黄邵和何峦这边都已经是心头滴血了。
这两千黄巾力士可是他们压箱底的家底,从来都是视如珍宝的。
这次直接压上来,也是他们高度重视徐州军的结果,想要打徐州军一个立足未稳,哪怕损失了部分黄巾力士,也能让主力逃进城去。
可现在的局势却让他们心疼的险些把牙齿都给咬碎了。
就这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至少倒下了两百多个黄巾力士,战损都超过十分之一了。
对面的铁甲战士战阵经验相当丰富,很少会暴露给弓弩手机会,虽然也有损失,但比黄巾力士却还要少上一半以上。
至今倒下的铁甲士才六七十人,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伤而不死,被后面的辅兵拼死拖了回去。
这还是有弩手拼死支援的结果,若是没有弩手,恐怕黄巾力士已经被对方给逐出车阵了。
随着战事进入白热化,徐州军有着铁甲的优势,他们往往能够以伤换命。
发现这一点后,这些本就是毫不逊色黄巾力士的老卒精锐们开始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而直接的后果就是黄巾力士倒下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想想也是了,这可是铁甲,刘封所部都三四万人了,也才能凑出一千多套,不给百里挑一的精锐,这些精锐的战斗经验和技巧,也都是徐州军中顶尖的一档。
“不行,不能这么耗下去了。”
眼看着黄巾力士又倒下了近百人,何峦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黄帅,再这么打下去,就是黄巾力士全填进去了,咱们今天也过不去这道车阵。”
黄邵猛的回过头来,神情狰狞,恶狠狠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拉开战线!”
何峦确实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指着保护自己侧翼的大车车队,喊道:“让他们往外压出去,然后再派人从侧面绕过车阵,去攻击徐州军的侧翼。”
“这样做太危险了。”
黄邵也是打了老了仗的人,如何看不出这里面隐藏的风险:“徐州军那么多骑兵到现在都不动,你以为他们在等什么?”
“不压出去就是死。”
何峦毫不畏惧的针锋相对道:“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只要我们的侧翼能撑到我们破了徐州军的侧翼,那我们就能死里求生,否则,全军都得死在这里。”
黄邵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却是一直看着正面战场。
原本他还寄希望城里面能派兵夹击徐州军,可城里兵是派了,而且是整整三千人,但怎么也攻不动对方的阵地。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连压箱底的精锐黄巾力士都攻不动对方,城里那些剩下的士卒如何能成功。
当初下令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分一分徐州军的注意力和兵力。
“好!”
在何峦急切的目光中,黄邵终于开口答应了下来:“何帅,剩下的八百骑卒也全部交给你来指挥,记住,你只可能有一次机会。”
“黄帅放心,我晓得!”
何峦本就是急性子,要不然他在颍阴好好的待着便是,哪里会陷到这种险地里来。
黄邵之所以答应何峦,也是看在对方不惜冒险来援的面子上。同时,黄邵也担心时间长了,对方直接突袭对面的三千友军,必定可以一战而崩,甚至能驱赶败兵趁机夺城。
这让黄邵知道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只能趁着现在日光还好,做殊死一搏了。
很快,何峦动了起来,他亲自指挥着步弓配合着向外推去。
潘璋的车阵只有五、六百米长,黄巾军的行军队列的宽度是四百米,只需要向外伸展两、三百米,就能侧击到潘璋军的侧翼了。
两三百米的距离当真是不远,但临阵这么调度,难度还真不小。
尤其是车阵刚一动,徐州军的骑兵就冒出来了,在远处呼呼喝喝,恐吓着黄巾军。
“贼军也不是傻子,蠢到往咱们车上撞。若是他们离的远了,就无须理会他们。若是他们胆敢靠近,就射死他们!”
何峦安抚着士兵们的情绪,继续朝前拓展。
就像是应证了何峦的猜测那样,徐州军骑兵的骚扰显得很是无力,
这让黄巾军士气有所重振,一口气推进了几十米。
这时候,徐州骑兵突然发动了冲锋,轻骑在他们的阵前奔驰而过,高空吊射。
只是目标并非是躲避在车后的弓箭手和黄巾军步兵,而是前方拉扯的牲畜以及车夫。
一时之间,不少牲畜和车夫中箭倒地,整个车阵变得凌乱了起来,不过总体伤亡并不大。
于是,在何峦的招呼下,幸存的车马继续向往拓展,当他们又前出了数十米之后,徐州骑兵再度袭来,还是老样子,只掠阵而过,抛射出一阵箭雨。
何峦咬牙坚持着,每次他们冲出几十米后,就有一队骑兵掠阵射箭。
四次之后,何峦的车阵已经有许多车辆失去了牲畜或是车夫,抛在了半道之上,原本整齐的车阵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七零八落了起来。
“差不多是时候了。”
太史慈指着对面的阵型对刘封道:“对面已经是三面受敌,只需雷霆一击,当可破阵。”
刘封点点头:“那就辛苦老师了,只是还请记得,最好能生擒对方主将。”
这一路黄巾的顽强和敢战,证明了其中必定有葛陂黄巾军的大人物。
如果能够生擒对方,就有了说降颍阴的可能,甚至连汝南那里都多了一個办法。
因此,在战前他就叮嘱了太史慈、张辽、徐晃,请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活捉对方将领。
太史慈点点头,准备出阵。
刘封则冲着亲兵做了个手势,后者打马通知后方点燃篝火。
当刘封所在处狼烟升起时,三路骑兵同时出笼,数千匹战马践踏着平原,大地都仿佛有了脉搏,正强劲有力的脉动着。
何峦的脸上残留着喜色,整个人却呆立在当场。
眼看着车阵好不容易推了出去,马上就能攻击到潘璋所部的侧翼。
可这时候,大地传来了脉动。
何峦不是新人,别看他才三十,早就已经是死人堆里滚出来了的。
十一年前,长社城外,三河骑兵踏雪而来的噩梦仿佛再度降临。
“敌袭!敌袭!!”
何峦想要大喊敌袭,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轻。
不,不是自己的喊声轻,而是奔涌而来的马蹄声太响了。
无数骑兵从三面合围过来,何峦忘记了这里是大平原,骑兵可以肆意奔行。
前排的骑士们远远的抛射起来,连发三箭之后,换成了长兵。
每两百骑士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是留给前面骑士更多的反应时间。
眼下胜利在望,太史慈他们可舍不得拿骑士去撞对方的车阵。
徐州军骑士们在接近了车阵之后,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四散开来,寻找着那些缝隙冲了进去。
在不知不觉中,大量的大车抛锚,停留在了路上,这也使得第一线的车阵再也衔接不起来了,彼此之间的漏洞足以让几个骑士并肩冲入其中。
“不要慌,不要慌乱!长枪兵顶上去,封锁缺口,把缺口堵住!”
何峦拼命的大喊着:“不能跑,都不能跑啊!跑了大伙都得死!”
徐晃暼见何峦,一夹马腹,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何峦的亲兵见了,赶忙想要阻挡。
可徐晃仿佛只是抖动了几下枪尖,何峦的亲兵就全倒在了地上。
何峦见状大怒,竟不退反进,伸手抓向长枪,大有夺枪的同时,拉徐晃下马的架势。
不知为何,徐晃的动作变慢了起来,竟被何峦抓到了枪身。
何峦顿时大喜,就要发力夺枪,同时将徐晃给拉下马来。
从徐晃身上的铁甲装饰来看,就能看出这是个高级将领,如果能够擒获对方,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可惜何峦刚一发力,却发现枪身上轻飘飘的,何峦顿时被自己的发力弄的人仰马翻。
徐晃松开长枪,胯下坐骑猛的一冲,让他侧身探臂,竟一把将何峦连人带甲给拖上了马背,这股力量实在是强的吓人。
何峦只觉得本来快要摔倒了,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一样。
等他醒觉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来将给生擒了。
何峦还想要反抗,被徐晃一拳砸晕,随后扔到地上。
“绑了。”
“是,校尉!”
亲兵们下马绑人,直接把何峦的盔甲剥了下来,然后用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
何峦这边土崩瓦解,黄邵这边也陷入了绝望。
何峦一崩溃,连正面进攻的黄巾力士们也都撑不住了,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扫荡完何峦之后,徐州骑兵开始向里突击。
潘璋也顺势展开反击。
黄邵倒还想拼命,可局势已经无法挽救了,最后为太史慈所擒获。
击溃黄邵所部之后,潘璋倒卷着另一边的溃兵往颍阳城里冲,同时太史慈也派人过来大喊黄邵、何峦已降。
颍阳城城内军心涣散,又群龙无首,这会儿听见城外徐州军大喊黄邵、何峦已经投降,于是干脆就献城投降了。
这一战,潘璋心痛的不行,阵亡了五十多名甲士,还有六十多人重伤,轻伤者两百余人。
堪称铁甲甲士建立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战。
不过黄巾力士也没讨到便宜,对方伤亡更为惨重,两千黄巾力士全被打残,阵亡高达三百余,两百多重伤,轻伤不计其数。
徐州骑士伤亡倒是不大,可以是摧枯拉朽一般解决了战斗。
黄巾军的伤亡总数也不大,除了黄巾力士苦战一番,伤亡惨重之外,其他地方被击溃的相当快,伤亡反而很少。
其中,太史慈、张辽和徐晃居功至伟,太史慈和徐晃分别生擒了对方的主将,而张辽则第一时间打穿了黄巾军阵营,直接杀到了黄巾力士的背后。
当天晚上,徐州军进驻颍阳,刘封犒赏三军。
除了不能喝酒以外,肉食管够。
今天颍阳城外一战,死伤了大量的拉车的牲畜,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肉食。
刘封还特地送了两份肉食给城外大营中的关平所部,丝毫没有忽略对方。
关平所部得到肉食的时候,都快睡觉了。
结果一看不但有加餐,竟然还是各种大肉,登时喜出望外。
刘封也没有亏待黄巾军降卒,不但给了他们饭食,还给伤员施医给药,稳定住了黄巾军俘虏的情绪。
下面的士卒吃肉吃的快活,刘封反倒是忙的脚不点地,连饭都顾不上吃。
直到城防换防完毕,所有黄巾军俘虏都已经安顿好,士卒们也吃上热乎乎的粟米饭和炖肉之后,他才有空喘口气,吃了口晚饭。
填饱了肚子之后,一股困意上涌。
不过刘封还有事情在身,干脆洗了个冷水脸,随后去了县府后院。
先前抓到的黄邵和何峦都安置在这里,刘封先见的人是何峦。
他隐约记得历史上何仪就是个投降派,算是葛陂黄巾军中的鸽派人物。
黄邵战死之后,何仪直接带着七八万人投降曹操了,后来也没再造反,妥妥的老实人。
从黄巾军降兵里得知,何峦是何仪的侄子。
如果能够说动何峦,让何峦去劝劝何仪,那整个颍川就算是彻底平定了。
何峦今年三十,长的挺斯文的,可脾气却和他叔叔截然不同,有些急躁刚强。
刘封这次身边没有跟着潘璋,而是请了徐晃过来。
何峦可是徐晃生擒的,这不就是熟人了吗。
刘封和徐晃一进屋,就看见何峦从床上翻身而起。
此时的何峦除了双手被反绑着外,其他倒是没受过虐待,刚才还有专人给他喂了饭。
何峦的目光在刘封和徐晃身上转悠了一圈,随后盯着徐晃道:“是你拿下的我?”
徐晃神情淡定的看着对方,也不理会何峦的问话。
何峦有些恼羞成怒的喊道:“我不服!你敢不敢再和我较量一番!”
徐晃依旧没有理他,虽然眼睛像是在看他,可颇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
何峦顿时气炸了,回过头就冲着刘封喊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封顿时乐了,喊着徐晃一起坐了下来,才对着何峦道:“你可以一死了之,可跟着你的那些黄巾道众又该如何?伱难道想带着他们一起死吗?”
刘封的话让何峦冷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道:“你若是想要我投降,那你还是死了这心思吧。”
刘封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并不会说什么你要是死了,黄巾军俘虏全给你殉葬之类的话。”
何峦猛的抬起头,本以为刘封是拿黄巾军降兵的命来威胁他。
可当他回过味来之后,就又愣住了。
刘封自顾自的说道:“因为你没那么重要,这些降兵,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徐州,然后编户齐民,给他们分配土地,让他们安心耕种。”
何峦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封,等到刘封说完了之后,才轻声问道:“你会给他们土地?你真的能办到到?”
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何峦有些恼羞成怒的神情中,认真的回答道:“家父刘玄德,大汉骠骑大将军,徐州牧,督徐、豫、扬三州,去年东南流民数十万,我父以一己之力,安顿流民,分配田地,你们区区七八万人,又凭什么安顿不下来?”
刘封的话不仅仅让何峦震惊莫名,就连一旁的徐晃也震惊到了。
徐晃是豪强出身,家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
可是,在兵灾和旱灾的面前,徐晃这样的中小豪强地主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就连徐晃本人也不得不带着宗族的年轻人加入到了白波军中。
虽然徐晃在白波军中熬出了头,可他一个良家子出身,又如何甘心做个贼?
“某出身白波军。”
徐晃突然开口,别说何峦了,就是刘封也有些惊讶。
“随车骑将军南征北战,西入关中,又护送天子东归,沿途血战连场,所过之处,尽是残垣断壁,累累白骨。”
徐晃的声音很沉重,满是浓郁的疲倦:“你们在颍川耕种,而不是到处流窜洗劫,显然也是想过安定日子的。可你们并不知道,只要你们不够强,就永远安定不下来。”
何峦有心反驳,可话却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徐晃的话其实再正确不过了。
否则为什么每次西凉军出关洗劫,他们只能放弃城外的粮食村子,全部龟缩到几个大城里死守。
还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到处洗劫掳掠,甚至还糟蹋农田屋舍,搬不走的东西甚至一把火给你烧了。
可即便再愤怒,他们也不敢出城,因为被西凉军给打怕了。
“你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被我劝降,只是因为你叔叔那里还有数万人性命。”
刘封适时候插话道:“我劝的是那几万人的命,而不是你一个人的命。”
(本章完)
第245章 荡平颍川
第245章 荡平颍川
何峦最后还是降了,虽然在投降前,还要求和徐晃公平的打一场,如果输了就投降,赢了就不降。
在刘封眼里,这简直就是插标卖首。
不过,何峦的勇猛倒也出乎了刘封的意料。
他居然在徐晃的手底下支撑了十二三个回合,最终还是被徐晃给正面砸倒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砸倒,徐晃只靠一记重拳,就砸的何峦爬不起身了。
何峦就此降服,并表示愿意前往颍阴说服何仪投降。
刘封表现的相当信任,第二天一早就释放了何峦,还一同释放了何峦剩下的十几个亲兵,并给他们配上了马匹。
何峦带着亲兵一路直奔颍阴,当天傍晚就到了颍阴城下。
守门的黄巾小吏直接打开大门,就放何峦进城了。
听说何峦回来了,何仪大喜过望,直接到县府门口候着。
看见何峦之后,何仪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捏住对方的肩膀,上下打量:“可曾伤了哪里?”
“叔父!”
面对叔父的呵护,何峦眼睛一红,顿时就跪倒在地:“叔父,侄儿无能,您给我的五千道友……都,都陷在颍阳了。”
“哎……”
何仪叹息一声,他本来根本就不想救援颍阳,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去信颍阳和阳翟,希望黄邵和波邢能带着人来颍阴抱团。
颍阴城里积蓄了两三年的粮食,城池高大,而且还是附近几个城里唯一经过修葺的城市。
何仪就不信,徐州军能围他们两三年。
到时候总要退走的,等徐州军一走,这颍川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为什么波邢也好,黄邵也罢,就连自己的侄子一個个都这么要强呢?
当初波大帅要不是想一口气吃了皇甫嵩,也不至于兵败身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何仪虽然心疼自己那五千精锐,但跟侄子的命比起来,他显然还是更重视自家侄子。
黄巾军虽然是农民起义,但它和后世的农民起义还有点不一样。
黄巾自起义筹备阶段开始,就是豪强和寒门领导的,几乎所有筹备阶段的三十六方渠首都是地方豪强,没有一个是真正平民出身的,更别说农民了。
真要掰扯起来,黄巾起义到底算不算农民起义,都得打个问号。
也正是这个原因,黄巾起义准备的其实要比后世任何一场农民起义都要充分的多,所以他们的野心也大的多,造反之初,就是和王朝正规军玩正面战场的战略决战。
后面哪个王朝末年的农民起义,不流窜个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攒够了本钱和王朝打正面决战了。
这固然是黄巾军实力强大的表现,但同时也证明了黄巾军中豪强的地位。
可以说在起义之前,黄巾军就已经堕落了,早就已经变成了他们曾经最讨厌的人了。
也正是因此,何峦送掉了五千黄巾精锐,可何仪却丝毫不追究他任何责任,只因为他是何仪的侄子。
对此,其他黄巾众将也都毫无意见,这简直连官军都不如了。
“没事就好,这次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何仪拉着何峦的手,就准备往里走:“你这次能平安回来,就是黄天对你的庇佑,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何峦突然反手拉着何仪的手道:“叔父,侄儿有事单独禀报。”
何仪看了眼何峦,随后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说着,何仪走向一旁,何峦跟了上去,留下众将停留在原地。
“你想要说什么?”
来到旁边一处空地,何仪回过头问道:“你这次应该不是逃出来的吧?”
何峦身躯一震,脸瞬间变得殷红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侄儿无能,确为徐州军所擒。”
“哎……”
何仪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他们放你回来,是想让我出降?”
何峦红着脸,咬着牙,低头垂首,从牙齿缝隙里蹦出一句:“是。”
何仪又叹了口气,像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那就降了吧。”
“叔父!?”
何仪真答应了,何峦却震惊的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何仪第三次叹息了一声,开口解释道:“昨天就有侦骑将你们的情况传回颍阴了,那些被俘的兄弟不但没被杀了,就连受伤的都得到了救治,是也不是?”
“是!”
何峦大声答道:“侄儿亲眼所见,徐州军确实和其他官军不一样,就连受伤的教众都得到了医治和药物,只有实在没得救了的,才给了个痛快。”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抵抗的呢?”
何仪笑了起来,伸手将地上跪着的侄子拉了起来:“就这么降了也好,苍天虽死,但黄天也不曾立过啊。”
何峦张开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仪直接拍了他一下:“走吧,这件事情总是大事,还得听听诸将的意见。”
何峦看见叔父已经转身,赶忙追前两步:“叔父,您就不听听官军给的条件吗?”
“都要投降了,还要什么条件。”
何仪笑了起来:“咱们是贼,人家是官,真愿意给的,你降了也会给伱。要是不愿意给的,你要了反而是个祸害。”
何峦有些明白了过来,琢磨了下道:“官军那主将虽然年少,却颇有英雄气,麾下猛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我觉得他不会骗咱们。”
“那岂不是更好?”
何仪带着何峦走回队伍之中,直接召集诸将商议。
何仪这个派系主要标签就是鸽派,他们种地水平最高,收获的粮食也最多,因此人数反而比其他几股黄巾还要多的多。
何峦已经是何仪派系里鹰派的首脑了,他都投降了,何仪麾下几乎没人反对。
偶尔有的,也只是担心官军会出尔反尔。
有何峦作保,何仪所部几乎全票同意投降。
其实此时颍阴的局面已经很难看了。
阳翟,颍阳,许县的沦陷,导致颍阴周围屏蔽尽数失陷,再没有遮掩。
东边的关羽所部已经开始从东面压了过来,主力汇聚在许县,距离颍阴仅仅只有两天的路。
南边临颍已经探明,至少有六七千人,再加上西边的刘封所部,颍阴已经成一死地了。
而且这些城市离颍阴最远的也就三四天路程,最近的不足两天,随时都可是兵临城下了的局面。
再加上何仪探明徐州军队黄巾俘虏很是优待,不但没有屠杀虐待,竟然还给治疗。
何仪并不知道这是刘封颁布的法令,严禁杀俘,但这些景象,无疑大大削弱了何仪抵抗到底的想法。
次日一早,何峦直接赶往颍阳,将何仪投降的消息送了过来。
得到消息之后的刘封顿时大喜,不过他却并没有急切的赶往颍阴接收受降,而是命潘璋驻扎颍阳,然后带太史慈、张辽、徐晃所部出南门,在汾丘汇合了赶来的夏侯博所部六千人之后,再转向北方的颍阴。
当刘封到达颍阴城下的时候,关羽的先锋高顺也已经抵达城东。
刘封渡过潩水,汇合了高顺所部。
此时,颍阴已经大开城门,何仪亲自带领麾下黄巾诸将出城投降。
何仪等诸将尽皆去甲,为首的何仪居然还背着荆条,倒是让刘封高看了对方一眼。
可别小看一个成语,在东汉时期,大部分知识的流通是相当缓慢的。糟糕的交通情况,以及算不上优秀的载体,使得知识传播的成本相当高,速度又极其慢,还容易出现错谬。
何仪能够知晓负荆请罪这个典故,出身最少也得是个豪强。
刘封翻身下马,亲自上前搀扶起何仪,随后又帮他去掉了荆条。最后更是脱下披风裹在何仪的身上。
“老将军何至于此。”
刘封安慰道:“老将军深明大义,能束众屯田,安定百姓,此有功于国家也。张角已死,过去诸事,已不必再提。”
何仪感激道:“谢将军恩德,我等无不拜服。”
随后,高顺最先入城,其实何仪带着主要将领一起出城,就摆明了不会耍什么阴谋了。
不但程序如此,刘封自己也不想以身试险,万一有哪个人想不开呢?
何仪已经足够坦诚了,刘封没必要再给自己加戏了,好好的安抚何仪就足够了。
果然,何仪并没有耍任何手段,城中一切如故,且各地的黄巾士卒很顺从的接受了徐州军的换防要求,然后回到军营。
而军械则被统一收缴,封入武库,等待徐州军的验收。
何仪的投降,标志着整个颍川黄巾的彻底平息,这不但给徐州带来了大量的人口,还有足够养活这些人口尤有富裕的粮食,以及各类军械、布帛、财货各类物资。
除此以外,刘备还获得了意外之喜,那就是来自于豫州士族,尤其是颍川士族的强烈好感。
历史上这份好感和随之而来的收益都被曹操获取了,可现在,这些统统归属了刘备。
当然了,因为刘备分割了颍川给曹操,所以曹操最后总还是能够得到一些。至少阳翟、颍阴、颍阳、许县城外的大量熟田,就足够曹操肥上一波的了。
只要他还有粮食和富裕的人口,就能轻而易举的在颍川完成屯田。
田地,房屋可都是现成的,这些东西刘封可搬不走,也不会故意去损坏。
百姓太苦了,刘封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经过统计,颍阴城里的粮食超过了阳翟和颍阳的总和,这里作为黄巾军的大本营,以及被围攻时固守的最后据点,囤积了海量的粮食,足足有二百二十多万石。
这些粮食中有不少还是阳翟、颍阳和许县运输过来的。
同时,颍阴城中也有近十万人,其中七万多是黄巾军及其妇孺,另外两万多是普通的平民。
光是这些人口,一年所需最少也得一百万石粮食。
如果算上阳翟、颍阳里的库存粮食,也难怪何仪敢有守上三年的自信了。
刘封顿时大喜,随即又苦恼了起来。
这么多的粮食要运回徐州,如果走陆路的话,那消耗可太大了,而且劳民伤财,绝对的不可取。
唯有走水路,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先前说过,颍川的水道更接近于荆州水系,和中原水系并不联通,这话应该打个补丁,那就是不便捷连通。
颍川的水系其实也连接中原水系,只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主要有两条水道相通。
第一条水道,是走颍水顺流而下,经过上千里的水路,最终在扬州境内汇入淮水,然后走淮水入徐州,逆流而上,最终到达郯城,全程三千里。
第二条水道稍好一些,也是走颍水南下,至豫州汝南与陈国的郡境边的项县,入浪汤渠转入睢水,这就算是正式进入了中原水系,也正是徐州军北上的主要水路补给线。
这条水道也不长,大概也就两千里地。
水路输送的平均损耗,是每百里二分到五分(2%到5%),两千里水运最大损耗几乎就是整整一倍了,即走水路运送一百石粮食,运到目的地时恰好需要额外消耗一百石粮食。
想要运走这些粮食,即便是走水路,最后也得损耗过半,而且更麻烦的是,还有大量的人口需要转运。
刘封仅仅只是简单的算了一下,如果想把这二三十万黄巾和平民送往徐州,这些库存的粮食很可能就要掉大半,能剩下个七八十万石就算相当不错了。
再想想城外那些上好的水浇地,刘封是真想赖着不走了。
可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要是真把颍川郡给占了,曹操可是真会发飙的。
曹操这人冲动的很,历史上全靠荀彧、程昱、戏志才、郭嘉和荀攸劝解,否则就凭他那脾气,还真不一定玩得过高开低走的袁本初。
刘封敢拿徐州做赌注,只要他敢占了颍川不还,曹操就敢跟他开战。
颍川再好,也还是不如汝南的,更别说跟整个扬州比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
刘封进城之后,安抚完何仪,立刻就把夏侯博给找了过来。
夏侯博刚一坐下,刘封客气道:“夏侯将军,急召你来,实有一事想要请教。”
夏侯博一抱双拳,回答道:“少主请尽管发问,但有所知,必不敢有所隐瞒。”
“善!”
刘封称赞了一句,随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汝自汝南出发,北上临颍,我想问一下,你所过汝南之境,是何景象?”
夏侯博略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刘封问的是汝南的景象。
实际上他也只是从陈国过境,入汝南西北方的一个凸起的小角而已。
这又是个东汉特色,在颍川和陈国的边境线上,汝南像是长了一个角似的,深入到了这两个郡国的中间,凸出了一块地盘。
可别小看这个像是汝南之角的地盘,这个角上可是有着汝南整整五个县邑。
夏侯博回忆了一下沿途,然后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观感说了出来。
“沿途比较荒芜,只有城市和坞堡周围,才有田地耕作,面积也不大。”
夏侯博仔细的回忆着:“我等出发的隐强县,县邑就已经废弃了,里面只有几百户老弱妇孺。但听说越往南边走,官府的力量就越强,不过到了葛陂那里,又有一大股黄巾军占领了附近的几个县邑,官府拿他们也没办法。”
刘封有些恍然,随即兴奋起来。
他之前就生出了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那就是将颍川的黄巾军安置到汝南去。
黄巾军连降兵加上妇孺,总数大约在十五万人左右,颍阴、阳翟、颍阳和许县的人口最多,大约也有六七万平民,总数大约在二十三万人左右。
以豫、兖这两个中原大州的地形来看,每个县最少能够安置六到八万人,挤一挤甚至十万人也能安置下。
汝南之角上有四个县,如果都是白地的话,那安置黄巾军可就太轻松了。
况且两边还有水路相连,黄巾军里就有三四千水军,输送物资起来也是简单至极。
现在听完了夏侯博的话后,刘封觉得这个计划应该可行,只要不占了颍川不还,哪怕多拖个一年半载的,曹操也不会和徐州翻脸。
况且颍川那么大,可以先把其他十几个县都给还了,事情就更简单了。
于是,刘封又请来了太史慈,请他安排大量的侦骑,前往汝南之角上侦查。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何仪、何峦叔侄,他们就在颍阴,显然对近在咫尺的汝南之角也有所了解。
而且如果后续真的要他们迁徙去汝南之角上的话,那么何仪、何峦叔侄的态度就极为重要了。
黄邵此时还不肯投降,波邢、马重都已经战死,黄巾军最后的头目就只剩下何仪、何峦叔侄了。
于是,刘封再次起身,准备出门前往拜会何仪。
巧的是他刚想去拜会何仪,何仪竟然主动来拜会他了。
何仪这次主动前来拜会,是给刘封带来了一件重要的礼物。
“公子,在下有一件物,不知该如何处理。”
何仪神情有些复杂,混合着些许无奈和羞愧,态度却又很是坚决。
(本章完)
第246章 回返洛阳
第246章 回返洛阳
刘封虽然心中有事,可正因为后面的事情需要倚重何仪,故此耐着性子询问道:“哦,不知是何物?”
“把人带上来吧。”
何仪得刘封允准,朝着后面挥了挥手。
只见何峦押送着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此人乃是何奎,昔日为青州黄巾渠帅,另一人乃是张芒,也是青州黄巾渠帅。”
何仪见刘封露出疑惑的神色,上前给他介绍道:“这二人自兖州而来,告诉我等公子所统的徐州军不日即将南下,清扫颍川。故此,希望我等能够携家带眷,跟随他们前往兖州,或者干脆直接易帜,投降朝廷新任的大将军曹操。”
何仪此举等于是出卖了兄弟,不过他也是无奈,如今投降了刘封,他也必须得为颍川十几万黄巾军弟兄姐妹们考虑。
况且何奎和张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过来还不是想拿他们当做进身之阶,里外里的要他们投降曹操。
曹操当年屠杀了多少颍川黄巾兄弟,波才波大帅就是被他和皇甫嵩、朱儁联手击败的。
这些仇恨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年,好多老人可没忘记这些事情呢。
之前何奎去了阳翟劝说波邢,结果波邢战死之后,他带着扈从一溜烟的就逃回了颍阴。
因此,何仪在决定投降之后,立刻派人控制了何奎和一直留在颍阴劝说他投降的张芒两个人。
眼下正好拿来送给刘封,作为自己的表忠之举。
“原来如此。”
刘封恍然大悟,自己还说怎么没见曹操有什么动作呢。
旋即,刘封心中一阵恼怒。
原来这老登居然直接釜底抽薪,跑自己前面去了。
幸好何仪没被他们劝动,否则自己可不就成了跳梁小丑了。
一想到自己动员了数万大军,糜饷劳师,大张旗鼓的南下,还没正式交战,颍川黄巾直接来个战场易帜,成了曹操的部下,那场景要多恶心人,就多恶心人。
甚至还会极大的影响到刘封,乃至于刘备的声望。
你劳师动众的去打黄巾,可人家黄巾却看不上你,投降了不费一兵一卒的曹操。
这岂不是意味着曹操远胜你刘家父子?
要真被曹操来这么一下子,别说颍川了,恐怕连沛国和汝南都别想稳得住,以后豫州的经营必定事倍功半。
入他娘的,曹孟德这老狗说不定还盯着沛国和汝南。
汝南的黄巾军可是和颍川一衣带水,互为犄角的。
也就是自己以快打慢,而且几乎没有攻城战就拿下了颍川黄巾,否则汝南的黄巾军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早晚必有援军赶到。
曹操要是能成功降服颍川黄巾,鬼才信他不会对汝南动歪脑筋。
何仪和何峦叔侄俩看着刘封在他们俩面前表演川剧变脸,看的叔侄俩心头乱颤。
何仪心中暗自感慨,幸好自己没私下里把何奎他们给放了,只看刘封现在的表现,自己要真那么干了,说不得就成了自家叔侄的死因了。
刘封慢慢呼出口气,控制住了心头的怒意,冷静下来之后发现,现在这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寡妇曹干了这么缺德的事情,经手人还被逮了个现行,不出点血出来就想过关,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
刘封神情一变,上前握住何仪的手,动情道:“老将军,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何仪、何峦俱是一惊,随后心里升起了窃喜之感,莫非自己这一注是下对了?
这其实也是刘封故意有些夸张化的。
诚然,何仪此举是帮了刘封大忙,配得上刘封的感激,但刘封如此做除了肯定何仪叔侄的功劳外,还有着另外一层的目的。
人与人交往,其实并不全是要单向施恩,如果遇到品行不良的对象,甚至会出现恩大成仇的祸事。
其实承恩也是一种增进双方关系的手段,而且行之有效。
刘封大大方方的告诉何仪、何峦叔侄俩,这何奎和张芒很有用,你们立了大功劳了。
这比他之前为何仪裹一百次披风都要有效果,更能安抚何仪、何峦叔侄俩的心。
因为他们心里有底了,他们为徐州立过功劳了,这是刘封亲口承诺过的,也意味着刘封不可能再随便处死他们,否则刘封的政治声誉也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毕竟处死降将和处死有大功的降将,这差别可太巨大了。
何仪和何峦听到刘封的夸奖和赞许之后,欣喜之下,整個人就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就连心里一直萦绕的降将屈辱感都消退了。
刘封亲口承认的大功,让何仪和何峦居然有了开始融入徐州集团的感觉,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好的开端。
随后,刘封按捺住跑回洛阳找曹操麻烦的心思,当即摆酒宴请何仪、何峦,甚至还招来张辽作陪。
城中防务已经全部由高顺、夏侯博接手,又有徐晃坐镇骑营,太史慈掌总,刘封是半点都不担心。
在宴席中,刘封还特地请教了何仪、何峦,关于汝南之角的情况。
对此,何仪叔侄俩倒还真是很了解那片地区。
“公子有所不知,两年前我等道众云集,曾经想要去陈国就食。”
说到这里,何仪脸色微红,说是就食,其实懂的都懂,不就是洗劫吗?
“当时就是要在西华县集结,那里早就已经是白地一片,没有什么人烟了。”
何仪说的时候神情正常,只因为他们颍川黄巾确实不曾祸害过这片地区。
别看颍川黄巾离汝南之角地区比较近,可这片地区之所以如眼下这般荒芜,主要还是西凉军和汝南黄巾所导致,跟他们颍川黄巾还真没有太大的关系。
何峦也在一旁补充道:“召陵、征羌也是如此,此地曾经极为繁盛,但眼下也和西华一样了。之前我们在西华聚集的时候,还得从颍阴运粮过去,就是因为旁边的召陵、征羌也已经没有余粮了。”
这个征羌县可是个大县,有户一万以上的。
步骘曾经拜访过的那位会稽名士焦矫,就曾经出任过征羌县的县令,而且干的还不错。
汉代万户以上称县令,万户以下称县长。
可见这片土地的肥沃和繁盛,至少承载了万户以上的人口。
刘封心中暗喜,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可选择的方案就多了不少。
随后,刘封又开始试探起迁徙的事情来。
何仪和何峦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表达了些许委屈和困难。
毕竟这个年月,如此长途跋涉的迁徙,对普通人来说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哪怕有官府组织,沿途有供应充足的补给,都会有许多的老弱妇孺,甚至是青壮会因为各种原因死在路途之中。
何仪和何峦有这样的反应并没有出乎刘封的意料,相反,对方反对有些过于弱势了,以至于给了刘封只要稍许强硬一点,对方就会退让的感觉。
不过刘封倒是没有再紧逼,而是转移了话题,为何仪叔侄介绍徐州的境况,以及询问何仪叔侄今后的意向。
当何峦听刘封提起可以继续从军时,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情不自禁的询问道:“公子,不知峦是否有幸能附骥徐将军麾下?”
刘封顿时乐了,没想到何峦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这难道是被徐晃揍出好感来了?
“你要是真有此想法的话,我可代为询问,不过也得徐将军应允才行。”
刘封话说的很保守,但正因为保守,才更有诚意。
何峦顿时大喜,直接在席间拜倒:“峦愚钝无知,从贼半生。承蒙公子不弃,愿为公子门下走狗!”
刘封大笑起身,将其搀扶而起:“文山,望我们能有个善始善终,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君。”
是日,何仪和何峦俱是大醉而归,叔侄俩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次日,刘封又特地安排了太史慈掌总,请何仪配合,随后又让何峦出任校尉,挑选两千黄巾编为一校,划拨给徐晃指挥。
何峦固然大喜,徐晃也有些吃惊。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编外的援军居然还能有扩编的机会。
虽然这何峦是降兵,可谁能想得到会拨给他徐晃。
饶是以徐晃的稳重,也忍不住上刘封这边来探探口风了。
刘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了对徐晃的看重和欣赏,让徐晃只管安心,甚至还特地许诺了一个中郎将的地位。
历史上徐晃这会儿可混的不差了,不但得了偏将军的官位,还获封了亭侯。
可现在有了刘封的强势介入,杨奉在天子东归中其实已经靠边站了,虽然官职不降反升,可实际权柄却比历史同期差远了。
杨奉尚且如此,徐晃自然更惨了,混到现在还是个校尉,连个中郎将都不是。中郎将到偏将军可还差了整整两级,中间还有个裨将军,更别说封侯了。
安排妥帖之后,刘封便离开了颍阴,从水路北上,然后转陆路骑马赶回洛阳。
他这次回洛阳,主要三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曹操的麻烦,怎么也得让寡妇曹吐点血出来。
第二件事自然是朝觐天子,为麾下诸将请功。
第三件事,则是继续拉拢杨奉和张杨。寡妇曹还有空给自己下套,显然是杨奉和张杨给他的压力太小了,得给这哥俩鼓鼓劲。
八天之后,刘封带着一队车马回了洛阳。
入城的当天,刘封就前往赵宅觐见天子。
出迎的人是老熟人钟繇,此时他已被擢升为御史中丞。
“刘建忠,天子已在正殿等你,请随我来。”
看见刘封,钟繇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一边引路一边小声说道:“天子听说你在颍川三战三捷,大破黄巾,一连收复了七八座城池,喜不自禁。要不是大将军拦着,天子恐怕早就想要给伱封侯了。”
刘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口中赶忙谦逊道:“蒙天子牵挂,臣下愧不敢当。此次颍川大胜,上托天子之鸿福,下赖将士浴血奋战。臣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总算没有辜负天子的期待,为天子,为朝廷,扫清了颍川黄巾。”
刘封嘴上一边恭维着天子,心里却在消化钟繇给出的信息。
钟繇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刘封暂时并不清楚,但钟繇这个态度却很重要。
历史上的这个点,钟繇已经彻底投靠曹操了,后来甚至在曹操的支持下,坐上了司隶校尉这个要职。
稍懂东汉官场的人都清楚,司隶校尉这个职务相当厉害,用来铲除异己简直就是一把利刃。
因此,不是曹操极其信任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坐得了这个位置的。
司隶校尉之所以这么豪横,就是因为这个官职可以直接逮捕朝中大员。
历史上做过大长秋(宦官顶级官职),十常侍爸爸辈的权宦王甫,就是被司隶校尉阳球给弄死的。
可见这官职的厉害程度。
历史上汉献帝动迁至洛阳之后,第一任司隶校尉就是曹操亲自担任的,一口气杀了三个中枢重臣。
随后曹操得拜大将军,司隶校尉就转给了丁冲。
曹昂死了之后,曹操和丁冲的关系急剧恶化,最终不得不毒死丁冲。
接任丁冲司隶校尉的人,正是钟繇。
这一段事情说起来好像挺长,可时间其实不长,只有短暂的一年。
可见钟繇必定是早早的就投靠了曹操,否则如何能在一年内从黄门侍郎迁御史中丞,再迁侍中,又迁尚书仆射,最终接任司隶校尉。
这一连串的升迁,等于是把一个中央管理的厅级干部在一年之内提拔成了高官干部。
不是自己人,曹操疯了才会这么提拔钟繇。
可以现在钟繇对刘封所透露的信息来看,他貌似立场还站在天子这一边,并且隐隐亲近刘封,并且敢于直斥曹操的是非。
这态度可和历史上完全相反了。
对于钟繇,刘封其实也挺馋的,不过并没有故意去拉拢。
因为钟繇这种士族名门的成名名士,一个个可是相当有主见的,你的礼贤下士只会给你带来一定的加分,却永远不可能像对待寒门豪强那般一锤定音。
简单的说一句,就是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哪怕自己下大本钱拉拢钟繇,结果反而有可能会被对方白嫖。
刘封可没资源多到如此挥霍的地步。
“朝中车骑将军、卫将军以及司空都支持给你封赏,太尉、安集将军和大将军倒是同一个态度。”
钟繇继续给刘封介绍着他离开这近一个月的变化。
“前些日,征东将军韩暹与安集将军董承发生了不小的冲突,手下士卒差点了打了起来,引得天子震怒,下令让他们两部都退出了洛阳城,如今城中只有兖州军、河内军和车骑将军的部曲驻守了。”
这个消息倒是引起了刘封的戒备,张杨迟早是要跑路的,杨奉既斗不过曹操,同时也想要去巩县屯田。
这么一来,以后洛阳城内岂不是寡妇曹一手遮天了?
看来以后自己进城,得多带点随从了,而且还得控制个城门。
虽然寡妇曹未必会发疯,但刘封心里可不踏实。
谢过钟繇之后,两人已经来到了正殿外。
钟繇告罪一声,先入殿通传。
“快请刘卿上殿。”
天子对刘封的印象相当之好,尤其是这大半个月来,感受到了曹操、杨奉、张杨、韩暹、董承等军阀的跋扈。
虽然远不如西凉武人,就连河东也是有所不如。
可天子现在的心气也变高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是傀儡皇帝了。
成功东归洛阳,再加上徐州的力挺,让天子产生了主政的错觉,自然开始有些忍受不了曹操他们的军阀行为了。
反倒是刘封,早早的就请了旨意前往颍川剿匪,而且大获成功。
这样一来,有着远香近臭加成的刘封,再加上以往比较恭顺的态度,瞬间成了天子心中的大忠臣。
“臣蒙天子诏令,南下扫荡颍川,蒙天子护佑,众将敢战,士卒用命,今终大功告成。”
刘封先是表表功劳,随后则是贿赂天子起来:“臣于剿匪过程之中,缴获一批物资财货,得知朝廷财政困难,臣愿将之尽数上缴大司农与少府。”
天子一听,激动的心情澎湃。
眼下朝中有多困难,天子是再清楚不过了,可除了张杨从河内又挤了一批钱粮输送入京外,杨奉、韩暹还想要朝廷补助他们养兵,而曹操则是一毛不拔。
张杨毕竟只有大半个河内,钱粮也是极为有限的,此次送来的财货不过十数万钱,粮三千石。
这已经是张杨竭尽所能的供奉了,再多他也拿不出来了。
曹操倒是还有些钱粮,可他也得养兵,要是把钱粮上缴了,他那七、八万军队又该如何维持。
刘封这会儿卖好天子,上缴所获,是因为他即将拍拍屁股走人。
那在走之前,继续刷一下天子好感度,留一个好印象还是相当重要的。
同时,刘封马上还要和曹操算账,天子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砝码。
很快,内侍将刘封手中的奏折转到了天子手中。
天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看见各种物资琳琅满目,不但有财货布帛,食盐粮食,灯油蜡烛,还有不少珍贵物资,就连蜀锦都上供了两匹。
这些东西都是从黄巾军仓库里翻出来的,虽然数量并不多,但胜在种类不少,比如灯油、蜡烛等物资,正是天子如今急缺的东西。
(本章完)
第247章 巩固盟友
第247章 巩固盟友
“爱卿辛苦了。”
天子声音有些变化,明显变得更加柔和了,显然刘封的这份礼物送到了天子的心坎里,就连称呼都从刘卿悄然变成了爱卿。
作为一位帝王,天下的共主,刘协竟然连蜀锦都没法给皇后提供,要不是张杨送了一批布帛来,他们甚至穿的还是旧衣。
这是立志兴复汉室的天子所无法容忍的。
“爱卿请入席。”
天子颇有些殷勤的将刘封请入席中,随后关切的问起了南征的过程。
刘封自然半真半假的述说了一些南征故事,他倒是没有吹嘘自己,而是夸奖了一番麾下的将帅们。
当听到潘璋一个人就堵死了颍阳黄巾和颍阴黄巾援军的回城之路时,天子忍不住赞叹道:“此虎贲之士也。”
随后听到太史慈三人马踏黄巾,驱人入河,更是激动的小脸通红。
末了,天子感慨中混杂着艳羡道:“爱卿麾下之猛将,何其多哉。”
刘封却是低头谦逊道:“臣乃是陛下之臣,臣之麾下,自是陛下之臣也。能得陛下如此嘉许,臣等定当竭力报效朝廷,不负陛下期许。”
“好!好!好啊!”
天子刘协很是激动,连喊了三声好,和曹操、杨奉他们比起来,刘封简直忠顺的过分。
激动的夸奖完之后,天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此时,整个正堂中只有天子、钟繇、刘封以及两名近宦。
刘封心里有些通透,看来天子这是想要和自己说点“心里话”啊。
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天子突然问道:“爱卿久在地方,这次千里勤王,来到雒中。不知爱卿对朝中局势有何看法?”
刘封眼睛眯了眯,天子的脾气也太着急了吧。
这就想拉自己站队,想推自己出来和曹操打擂台?
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朝中有大将军总览朝政,三公九卿俱在,臣下如何敢胡乱置喙朝政。”
刘封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我就是个建忠将军,也没录尚书事,于情于理,朝政都不是我一个杂号将军能管的。
天子刘协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确实如刘封所想的那样,他很想将刘封推出去和曹操打擂台,从而掌握更多的实权,甚至还想能从徐州得到更多的支持。
刘封心里有些反感,欺软怕硬当真是人之天性。
自己只是为了利益而表现的更为忠顺一些,天子立刻就打起徐州的主意来了。
袁绍就在黄河北边,和曹操也就一河之隔,从河内到洛阳,更是不足八百里,你有本事去找他啊。
哦,对了。
天子还压着袁绍的封赏不肯给。
刘封心里暗自觉得,这事虽然自己栽赃给了曹操,但拖久了还是容易横生枝节。
虽然历史上袁绍一直拖到公孙瓒死了才南下,哪怕被膨胀的寡妇曹飞龙骑脸,修书羞辱谩骂,也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寡妇曹这個人真的是不世出的复杂人物。
一般而言,诗人和政治家是很难重合的,尤其是封建时代。
在封建时代,政治家是需要冷血理智的,擅长规则内斗争以及制定新规则的。而诗人却需要浪漫洒脱,超越规矩。
可偏偏曹操这个人不是,他刚接任大将军之后,就膨胀到以天子刘协的名义,下诏袁绍,羞辱对方“地广兵多,专门树立私党;不见出师勤王,但见发兵与他人互相攻伐。”
这在刘封看来,简直是在发疯。
不是说不能刺激袁绍,而是你至少得有你的目的,或者是收益吧?
可曹操就是为了爽一把,出一口心中恶气,就肆无忌惮的这么干了。
当时袁绍就真气炸了,只觉得自己掏心掏肺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啊。
袁绍直接上奏给献帝,说自己愿意以死明志,就是希望献帝不要被小人所蒙蔽,逼死自己这么个大忠臣。
同时,对着亲信破口大骂道:“曹操几次差点死了,我屡屡救他脱难,如今却忘恩负义,挟持天子来命令我吗!”
曹操这波近乎脑残一样的膨胀和挑衅,好处只有一点,就是测试出他都这么羞辱袁绍了,袁绍依旧忍住了,还是选择要先收拾了公孙瓒才会南下。
可曹操损失的利益却大的离谱。
首先,刚刚当上不到几个月的大将军直接让给了袁绍,自己只能转任司空,失去了名正言顺的辅政名号,直到十二年后,他才从故纸堆里把丞相给翻了出来。
其次,让袁绍从此以后深恨曹操,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最后,还让袁绍开始对献帝动起了歪脑筋,想要介入朝政。
从这个结果来看,曹操实在是愚蠢到家了。
因此,眼下刘封不但担心徐州的变化会引起袁绍态度的改变,同时还非常担心寡妇曹的精神状态。
曹操这个人的浪漫气质使得他在政治上多出了一丝不可琢磨。
刘封的底线是扶持杨奉、张杨、郭贡来做马甲,牵制一下曹操,不让曹操大权独揽,但他绝对不可能站出来和曹操争夺朝政的主导权。
简单的说,曹操可以为相,但不能是摄。
眼看着刘封如此低调,天子刘协也没法说他什么。
只能安抚了一番刘封之后,让钟繇送他离开。
钟繇送走了刘封之后,转回了堂上。
“钟卿,刘卿的态度恐怕与你所说的并不一样。”
钟繇刚一回来,天子刘协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钟繇不慌不忙的行礼之后,在天子刘协的目光催促中回答道:“陛下,您给刘建忠的担子太重了,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担负起的重量。”
天子刘协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叹息道:“可袁绍久怀不臣之心,一介臣子,竟三番两次想要干预废立,坐拥十万大军,却只知勾心斗角,扩张势力,竟对近在咫尺的朕不管不顾。”
眼下曹操可还没脑残的下诏羞辱袁绍,在天子刘协、钟繇等人的眼里,曹操还是袁绍的盟友,小弟,外藩。
他们本能的会认为曹操对朝局的掌控,是必然会受到袁绍的庞大影响的。
一旦刘封出来和曹操对垒,那么刘封要面对的也将不仅仅是曹操,还有他背后的袁绍。
这担子刘封如何挑的起来?
况且曹操这种浪漫性格,说不定啥时候就真又扭头去跟袁绍哥俩好了,那刘备要面对的可是整整五个州的庞大联盟。
刘封为什么一直和曹操斗而不破,甚至在某些地方给曹操机会,容忍对方发育,不就是担心这个原因吗?
天子刘协说到后面,竟泪如雨下:“若是刘卿也畏惧袁绍,那天下还有谁能依靠?”
刘协的性格是很聪明的,这一点完全继承了他老子汉灵帝的基因。
同时,刘协继承他老爹的还有善良、自私和软弱。
汉灵帝其实是相当聪明的,他看似昏聩,可实际上手腕相当高,可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把这高明的政治手腕用在正道上,只顾着为自己敛财和享受了。
刘协没有这方面的机会,但善良、自私、和软弱确实是经受过历史的检验的。
他最希望的就是手下人去为他夺权,然后把权力送回给他。
这跟白日做梦有什么区别?
可汉献帝愣就是做了一辈子的梦。
归根到底还是源于善良、自私和软弱的性格。
“陛下,荀子曰:积跬步以至千里,积小流以成江海。”
钟繇正色劝谏道:“今陛下欲兴复皇室,重振大汉,当以此自勉。刘建忠虽力有不逮,未能为陛下屏退奸邪,然其忠顺却并不为假。陛下只需亲近忠顺,拔擢正臣,朝中自然惩恶扬善,退奸进贤。时日一久,众正盈朝,陛下还怕不能重获权柄吗?”
天子刘协恍然大悟,竟亲自起身上前握住钟繇的手:“钟卿之言,如晨钟暮鼓,发人深省。还请钟卿不以朕德薄,继续辅佐于朕。”
钟繇感动的泪流满面,当即大礼参拜道:“臣敢不尽其所能,继之于死乎。”
刘协握着钟繇的手,也感动的泣不成声。
一时之间,君臣相得。
刘封离开皇宫后,直接回了天子所赐的宅邸。
这段时日,洛阳的修葺还在进行之中,虽然速度不快,但着实修葺出了一些可用的屋宅建筑。
其中房屋宅院被天子赏赐给了众大臣。
待遇最好的自然首推大将军曹操,骠骑大将军刘备,车骑将军杨奉,卫将军张杨了。
三公九卿也各有封赏,再下面的官吏就还是只能居住在空地上的帐篷里了。
刘封作为刘备的儿子,住在自家老爹的房子里岂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回了宅院之后,杨奉和张杨竟然联袂来访。
两人带来了一个让刘封之前会头疼,现在反而惊喜的消息。
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河东、河内以及河南尹残存的几个县里,居然又有两千多三河骑士前来投奔。
这个消息让刘封感到吃惊,可听杨奉介绍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河东那边的情况很不好,旱情越来越严重了,河东的大河都快见底了,小河几乎全都干涸了。”
杨奉一边说着,一边唾骂着贼老天。
白波贼的前身可是黄巾军,和葛陂黄巾军以及青州黄巾军并称为后黄巾时代,也即是第二次黄巾大起义的三大主支。
可惜这三大都不怎么行,反倒是第一次黄巾大起义所剩下的余孽张燕所领导的黑山黄巾活到了最后,还捞了个名爵。
不过也因此,杨奉骂起老天来格外有劲,毕竟他信奉的可是黄天,和苍天也算是不共戴天了。
“这贼老天是越发不给人活路了。”
杨奉愤愤不平的唾骂着,听的刘封有些好奇。
他甚至想问问杨奉,你们黄巾的口号不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吗?
那现在不给人活路的是死了的苍天,还是当立了的黄天?
不过考虑到彼此关系还不错,这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
张杨在一旁憨笑的补充道:“也不全是河东,河内的好汉子也仰慕徐州军,纷纷前来投军,我是想拦都拦不住啊。对了,就连河南尹这片白地上,都冒出来四百多人想要投军呢。”
河南尹绝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荒无人烟了,但也有少数例外的。
就比如这次东西路军出发的两个前进据点,关羽军的新郑,太史慈的梁县,都因为不是西凉军出发的通道而幸免于难。
西凉军南下颍川,汝南,最喜欢走的就是轘辕关,出阳城,下阳翟,然后横扫颍川。几乎所有的凉州军事行动都是从这条道走的。
梁县、新郑各有一两万人残存,听说徐州军的威名之后,也有三四百人来投奔。
这些人大多有马,都是良家子,是历来东汉朝廷征召三河骑士的固定兵源。
现在全都来投奔刘封了。
若换了之前,刘封或许还会犹豫,可经过了南下扫荡颍川黄巾之战后,深深见识到了三河骑士优秀的个人能力,和娴熟默契的配合战阵,让他舍不得将这些优质兵员拒之门外了。
况且刘封也有些担心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要不是河东大旱,恐怕即便刘封特地来招人,给的待遇比现在高一倍,恐怕也没现在这么多三河骑士愿意背井离乡吧。
仔细算算,这一次河东勤王,等于一口气招募了六、七千骑士。这人吃马嚼的,最少也等于多增加了两万步兵的粮食消耗,同时最少还要额外开销一万步兵的钱财。
要不是缴获了如此众多的粮食,刘封还真没这个胆气敢说我全要这样的话。
此外,杨奉、张杨这段时间在雒中,不但没有反水跟曹操勾勾搭搭,反而坚决的站队刘封,这让刘封既吃惊也感动。
同时,这些来投奔徐州军的骑士们也是他们俩拿出粮食和营帐来安置,也算是帮了刘封一个大忙。
既然做小弟的这么驯服遵从,那么做大哥的也不能小气。
刘封斟酌的说道:“雒中的事情,劳烦两位叔父操劳了。这次南下,我也略有所获,徐州那边也送来了一批新的补给,我特地给两位叔父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你们不要推辞。”
刘封给杨奉准备的是一万五千石粮,一千石食盐,再加上两匹蜀锦,三百匹各色绢帛,霜五斤,雪盐三十斤,以及其他各类物资少许。
光这一万五千石粮食和一千石食盐,就足够杨奉养兵两年了,就算带上韩暹那部分的士卒,也能支持一年有余。
送给张杨的礼物中就没有粮食了,只有两千石食盐,同样两匹蜀锦,绢帛、霜与杨奉一样,唯有雪盐足足给了五石。
杨奉和张杨收到礼物后,俱是大喜,他们靠拢徐州本也有着自己的原因,比如杨奉就和董承严重不合,和董承勾搭到一起的曹操自然就是敌人了。
张杨和吕布,张邈的关系相当不错,刚刚和吕布、张邈打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兖州争夺战的曹操,自然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结果刘封还给了这么多好处,杨奉只觉得徐晃给的建议太对了,而张杨也觉得难怪自己的心腹杨丑、眭固对刘封印象这么好了。
一个出手大方阔绰,又能帮小弟抗事的大哥,又有哪个小弟不爱呢?
“这……这礼物未免太重了,杨受之有愧啊。”
能说这话的自然是张杨,杨奉已经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听到张杨的客气,杨奉也赶紧压住高高翘起的嘴角,点头道:“我与卫将军俱是仰慕骠骑大将军的忠君爱民之心,并非为了这些礼物。”
“两位叔父多虑了。”
刘封情真意切道:“这些礼物,不过聊表我徐州的心意,也是我们彼此之间友谊的见证。”
张杨和杨奉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喜色。
好东西谁不想要?
张杨、杨奉都是戎马半生的人物了,到这年龄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这霜、雪盐、蜀锦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货色。
张杨、杨奉心中又是窃喜,又是感激的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事实上刘封还给郭贡、杨丑、眭固、杨卫、钟繇、种辑、韩融等人都准备了礼物,其中郭贡,杨丑、眭固和杨卫都收到的是重礼。
郭贡是财货居多,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养兵了,不需要大量的粮食,所以刘封给的是霜、雪盐和财帛。
杨丑、眭固给的雪盐,杨卫给的粮食和食盐,钟繇、种辑、韩荣这些亲近刘封的豫州籍士人,给的都是财帛。
这些礼物早就备下,今天内就会分送到各家处。
本来刘封还想要去拜访一下寡妇曹,现在看来,也只能推到明天了。
当晚,刘封在骠骑大将军府中设宴款待张杨、杨奉,不但巩固了双方的友谊和盟约,同时也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不少雒中最新的情报。
刘封离开雒中之后,没过几天,董承就先出手,上奏天子,欲请朝廷诛杀侯祈、冯硕、台崇三人。
此三人,皆为中枢重臣,而且都和杨奉、韩暹交好。
韩暹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了,直接就要和董承火并。
(本章完)
第248章 司州之争
第248章 司州之争
可偏偏这个时候,曹操出手了,直接参奏韩暹居功自傲、为所欲为、扰乱朝政,欲罢免韩暹的司隶校尉一职。
韩暹险些起兵攻打董承,几乎就坐实了曹操给他扣上的这些罪名。
这也就是韩暹实在是个乡下土鳖,出身豪强,履历反贼,根本就没混过官场,要知道他身上挂着的可是司隶校尉啊。
但凡换个官场内的老手,坐在司隶校尉的位置上,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变着样玩死董承,而且做的还光明正大,连天子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司隶校尉就是朝廷中枢中如此锋利强大的一把神兵,曹操也正是因此,才会这么快的盯上了这个位置。
可韩暹偏偏就是这么愚蠢,本身也的确目无法纪,跋扈到竟然想在天子脚下起兵攻打董承。
于情于理,哪怕把韩暹给砍了都没问题。
曹操官宦世家,对这一套再熟悉不过了,拿捏起韩暹可谓太过轻松。
董承本就野心极大,现在又有曹操在后面撺掇他惹事,还承诺给他兜底。
这还犹豫個啥,董承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给曹操交上了一份满分答案。
韩暹得知自己被大将军曹操亲自参奏之后,顿时大为惊慌,一下子从跋扈将军变成了胆战心惊的逃兵。
历史上虽然汉献帝免去了韩暹的罪责,下诏保他无罪,但韩暹依旧扔下了军队和官职,逃去了梁县投奔杨奉,可见他也很清楚自己和曹操之间实力的差距。
不过好在这个时空中,因为杨奉攀上了徐州的高枝,也没有被董昭忽悠的离开了洛阳去了梁县,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呆在洛阳城中。
同时,杨奉虽然没能继续高升,可依旧保留着录尚书事的头衔,这使得杨奉能够借此身份卡住了曹操的参奏。
这也是为什么刘封会选择杨奉、张杨,而疏远韩暹、董承的原因。
韩暹愚蠢鲁莽,性格跋扈,偏偏又是第一次进入官场,刘封实在不想当保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洛阳给他擦屁股。
至于董承,此人心性阴狠,野心极大,而且擅长搞事,胆子又肥。
刘封如果选了董承合作,恐怕今年年内就得和曹操干起来。
以董承的胆子和野心,他百分百会设计圈套来将徐州拉下水,好在其中浑水摸鱼往上爬。刘封甚至觉得哪怕自己让董承当了大将军,他依旧会惹事生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安分守己的主儿。
他野心大,不安分没关系。
可要是因此影响到徐州的整体计划的话,那影响可就相当恶劣了。
跟韩暹、董承比起来,杨奉、张杨可就合适多了,没有太大的野心,又都在官场中混过,还比较知足,明白是非进退。
这样的人扶起来,才是盟友,而不是天天给自己找麻烦的猪队友。
韩暹这次被曹操暗算,杨奉和张杨都相当紧张,颇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事情暂时是拖住了,但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杨奉和张杨这次来,也是想请刘封帮忙想个办法,最好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即便解决不了,只要有了刘封出面,最低限度也能保住韩暹的性命。
这一次杨奉和张杨是真的怕了,担心韩暹会死在曹操的手里。
面对杨奉和张杨的恳求,刘封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杨奉、张杨顿时大喜,肩上的千斤压力似乎就因为刘封的一个点头,至少消散掉了大半。
随即,杨奉和张杨频频敬酒,态度中流露着明显的恭敬和讨好。
这两位三公将军在刘封这么个杂号将军的面前,竟然摆出了下属的姿态,这要是传出去,御史大夫不参刘封一个以下犯上,欺凌上官都是白吃朝廷发放的禄米了。
酒宴持续了两个时辰,一直持续到天黑之后,杨奉和张杨才尽兴而归。
刘封洗了把澡,躺在榻上思索着。
朝中的局面倒是稳住了,韩暹这本来就是拉拢杨奉时附送的,就算被罢官也无所谓。更何况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在历史上刘协可是出手保了韩暹,韩暹连个官职都没丢。
如果最后不是韩暹怕死,自己跑路了,曹操还真不容易拿到司隶校尉的官职。
就眼下的形势来看,天子刘协依旧很可能会赦免韩暹,毕竟他还是需要白波军来继续制衡曹操的兖州军的。
在这一点上,自己可以利用信息差,给曹操挖个坑。
这次南下颍川,刘封有了一个极其深刻的感受。
那就是奉天子以令诸侯简直是东汉末年最大的谎言之一。
这句话应该改成奉天子以令士族豪强。
天子是没有办法让袁绍、刘表,甚至是刘璋甘心俯首称臣,服从朝廷命令的。
那这令的又是什么人?
天子真正能令的动的,肯听话的,是那些地方上的士族豪强。
就以刘封这次南下颍川为例,除了阳翟、颍阳、颍阴、长社、许县等黄巾军掌握的县邑外,其他不论是官府力量掌握的,还是颍川本地士族、豪强掌握的县邑,几乎可算是望风而降。
不但投降,还出钱粮酒肉犒赏劳军。
这才是天子真正能令的地方。
这让刘封大为感慨,从这一点上来说,袁绍的想法也完全没有错,只是走的道路不同罢了。
以原来的历史来看,即便袁绍没有迎奉天子,可只要他能打赢了官渡,整个中原还不就是望风而降了?
袁绍的名望可比曹操高多了,也不像曹操那样被中原百姓痛恨。
只要能打赢了官渡,哪里还需要七年平定中原。
这一点,荀彧看的可比曹操自己清楚多了,所以百般劝说曹操不能退。
荀彧心里估计还在骂娘,你曹操什么名声自己不清楚吗?
靠暴力压服的中原,就得靠暴力维系。
你这一退,暴力破产,一旦大家都不怕你了,信不信整个兖州、豫州表演一出一夜姓袁给你看?
官渡之战袁绍收到的告密投降的书信可是满满几大车,这也充分的证明了奉天子以令诸侯所招揽来的士族豪强们,忠心的并不是曹操本人。
你猜这些写信给袁绍投降的人里面,有多少是奉天子以令诸侯而招揽来的士族豪强。
从这点上来看,荀彧确实是大汉忠臣,手段也非常高明。
次日,曹操在府中处理政务。
他在当上大将军之后,着重推动了几个人事预案。
第一个是调荀彧入洛阳,担任侍中,录尚书事,参与国政,这一项很顺利就达成了。
杨奉、张杨等人毕竟是武将,对政治上的事情并不敏感。
董昭则觉得荀彧入洛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而且想要阻拦颇为吃力,况且就算阻挠了一次,也阻挠不了第二次,索性直接退让了。
第二件事,则是兖州地方上的事情,这件事可算得上是曹操的“私事”,乃是晋升程昱为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
这件事情曹操可一言而决,朝中不会有任何反对的阻力。
第三件事则是推动夏侯惇入京,担任河南尹。
司隶本就是曹刘暗中商量好了划分给曹操的地盘,徐州自然不会对此有阻力,可恰恰是天子刘协这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曹操过于强势,天子竟然想要将河南尹的位置交给关中士人车胄。
这个时候,关中士人是支持刘协的重要力量,也是历史上刘协用来制衡曹操的有力手段。
关中士人主要是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弘农郡这四个司隶的郡国,其中尤其是以京兆尹为核心。
因为董卓迁都长安,使得大量的关中士人来到了刘协的身边,并且在随后的动荡中得到了刘协的信任。
历史上在官渡之战前就得以出任一方诸侯的关中士人,除了车胄以外,还有司州京兆人严象,出任扬州刺史,司州京兆人金尚,出任兖州刺史,司州京兆人韦端父子,出任凉州刺史。
这些几乎清一色的关中人,甚至有半数还是荀彧亲自举荐的。
只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能够真正壮大起来,反哺汉献帝。
车胄为刘备所杀,金尚为袁术所杀,严象为孙策所杀,韦端父子为凉州武人所杀。几乎全部被地方诸侯杀光,曹操借刀杀人的计策简直堪称完美。
可在这个时空,曹操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车胄被推出来之后,夏侯惇的资历、名望,完全无法和对方相提并论。
说白了,夏侯惇在士人眼里就是个武夫,而且还是曹操的亲族,这不是摆明了任人唯亲吗?
一时之间,朝野中诋毁夏侯惇,举荐车胄的人层出不穷,使得曹操大为光火。
这也是导致曹操想要把司隶校尉权柄掌控到自己手里的重要原因之一。
“仲德实有大才也。”
看着程昱送来的书信,他在这上任之后的一个月内,接连走访了济阴郡内的大部分县邑,同时和其他七个郡守国相都联系了一下,甚至连任城国相臧霸都没落下。
程昱着重三点,第一,安定民心,第二,做好春耕的各项准备,第三,派出官军清剿乱兵和匪患。
在程昱的报告中,这三项措施推进的都很顺利,今年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到时候可以筹措三十到五十万石粮食支援雒中的曹操。
曹操之所以将兖州的事务交给程昱,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现在在兖州的名声,几乎可以和他在徐州的名声相提并论了。
为了安抚民心,他也只能将兖州的事务交给兖州人程昱来处理,企图以此来安抚士族豪强和百姓。就目前来看,这一招的效果还真挺不错的,至少民间暴动就少了许多。
“有仲德襄助,兖州安定,明公也可松了口气了。”
荀彧就坐在曹操的对面,闻言点头赞同,同时又继续说道:“明公,眼下已入二月,颍川之事还需抓紧,若是因为战事的缘故而影响了颍川今年的收成,那朝廷的用度可就更为吃紧了。”
曹操作为大将军,自然是要负责朝廷用度的。
当然,作为重要大股东的徐州,也会按资出力,每年总会有一笔钱粮上供给朝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历史上刘表都没捞到什么好处,却出了一大波血,不但派兵派人,还运送了大量的物资。
徐州在这次勤王中拿到了最大的利益,如果后续不出钱粮,这一来实在说不过去,二来会影响和天子重臣的良好关系,三来也容易让曹操权倾朝野。
无论哪一条都严重影响徐州的利益,所以这份钱粮还是必须得交的。
只是刘封和曹操也早就约定了,刘封上交的钱粮,除了进贡天子和百官的俸禄外,剩余的都是供给杨奉、张杨、韩暹养兵所用。
这也是他私底下给杨奉和张杨的约定,也算成功的玩了一把一女嫁二夫的把戏。
对此,曹操也没法反对,徐州能帮他分担一部分天子和百官的日用就已经相当讲义气了,没看北边的准大司马至今就送了三千石粮食吗?
“当务之急,还是河南尹和司隶校尉的事情。”
曹操一想到这两件事,就满脸怒气:“杨奉、张杨,边地武夫而已,竟敢擅自干预,阻我施政,当真可恶之极。”
荀彧坐在案前稳如老狗,任由曹操在那发脾气。
曹操发泄一通之后,见荀彧根本不搭腔,无奈只能停了下来。
叹息一声后,曹操主动询问起荀彧的意见:“文若,此事不能久拖啊,况且我乃是初次执政,若是迟迟不能如愿,日后我又该如何秉政。”
曹操这话说的很重,而且也很有道理。
曹操刚刚就任大将军,如果连这点人事任命都推动不了,那他以后的执政命令还有什么威信。
荀彧其实心里早有预案,但还是故做沉思。
曹操心中虽然焦急,却只能安静的等候着。
过了许久,荀彧才缓缓开口道:“河南尹迟迟不能通过,乃是因为朝堂人多嘴杂,天子又偏信关东士人,才会与大将军形成僵持。”
停顿了一下,荀彧在曹操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大将军何不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
曹操琢磨了下,不解道:“我该如何另辟蹊径,还请文若教我。”
荀彧道:“明公可先求司州州牧一职,若是能拿到司州州牧一职,河南尹不过唾手可得也。”
听到荀彧的话后,曹操眼中满是浓浓的失望。
因为司州州牧有个别号,叫司隶校尉。
自己也知道司隶校尉是个好官位啊,这不是求不到吗?
“禀报大将军,建忠将军刘封在府外求见!”
恰好在这个时候,刘封上门求见了。
荀彧露出惊讶之色,随即笑了起来:“大将军,司隶校尉可不就来了吗?”
曹操先是惊异了下,随后慢慢的回过味来,最终大笑起来:“确是司隶校尉来了。”
当即,荀彧暂时告退,曹操则亲自出府相迎。
当然,曹操的门房也不可能真的让刘封站在外头等,而是请他入门房就座等待。
但刘封却谢绝了这份好意,等在门外。
很快,曹操从里面大笑着走了出来,隔了老远就喊道:“子升平叛辛苦,为朝廷光复颍川,功莫大焉。”
走到近前后,曹操一把拉住刘封的手道:“子升辛苦了。”
刘封自然是满口谦逊,跟着曹操进了府中。
等到落座之后,曹操这才关心起颍川局势。
其实颍川的局势,曹操一直都有关心,只是肯定不如刘封的回报要来的全面系统。
刘封倒也好说话,直接把进军颍川的全过程说了一遍,听的曹操不断的点头。
“颍阳一战,尽显子升用兵特色,堂堂正正,赫赫煌煌,徐州劲卒,竟如此善战乎?”
别管后世有多贬低曹操的军事能力,但在东汉末年,他确实是不世出的天才,在这个菜鸡互啄的时代里,他就是最顶尖一档的军事天才。
还是老话一句,三国既是神仙打仗,也是菜鸡互啄。
只因为大家都是头回干军阀,缺乏经验,只能全靠天赋来凑。
曹操的点评相当到位,他仅凭刘封的战场介绍,就看穿了颍阳之战的胜负手——潘璋所部。
正是潘璋所部能够将颍阳城内城外给分割开来,同时顶住两面的压力,还迫使何峦变阵,给了太史慈等部骑士更大的突袭空间,无疑是此战的首功。
听完刘封的介绍后,爽朗一笑,随后卖好道:“如此,我当为子升和众将向朝廷请功。”
曹操既然说要请功了,那封赏肯定少不了。
就算朝廷用度困难,可名爵方面却是能够拉满的。
有曹操亲自开口,再加上天子刘协对徐州的好感度,搞不好这一批勤王军人手一个亭侯都大有可能。
毕竟历史上徐晃跟着杨奉都混到了个关内侯。
对此,刘封斟酌了一下后,觉得可以接受。
手下人也没有那种分不清东家的主儿,有个名爵,提升一下官位,也有助于今后坐镇地方。
“既如此,那就多谢大将军恩遇了。”
刘封礼节性的感激了一下。
可紧跟着,刘封却是脸色一变,带着不经意间泄露的些许怨气道:“大将军,还有一事,末将想要请教大将军。”
曹操心中一惊,本能的觉得刘封接下来的话恐怕有些问题。
果然,刘封接着说道:“末将在颍川平叛时,竟遇到了来自青州的黄巾余孽,这几个青州黄巾余孽不但想要煽动颍川黄巾降兵闹事,还企图刺杀谋害于我。”
曹操登时心中一紧,暗叫糟糕。
这青州黄巾余孽是哪里来的,有谁能比他更清楚?
这可不就是他派去招降颍川黄巾的人手吗?
(本章完)
第249章 拜访曹操
第249章 拜访曹操
“还有这等事情?”
曹操一脸震惊,论演技确实没得挑剔。
“贤侄可曾受伤?”
刘封拱手道:“幸得虎士护卫左右,不曾有恙。”
“如此甚好。”
曹操一边说着关心之语,一边小心的试探道:“青州黄巾余孽,昔日我刚入兖州时,也平定了百万之众,其中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我也曾屡受暗杀。幸好大部黄巾也人心思定,否则我还真安抚不住他们了。”
刘封心中忍不住乐了,寡妇曹你个小机灵鬼,我就刚刚提了一嘴,你立刻就给我推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论演技,刘封也没服过谁,双眉紧蹙道:“竟是如此,那就难怪了。”
曹操明知道刘封的话里有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贤侄,出了何事?”
其实曹操不论问不问,刘封都有后手等着他,要是没有应变的手段,否则也不会这么说了。
毕竟这可是刘封手里的重要砝码。
刘封神情凝重,脸上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警惕和不解,继续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次刺杀于我的那两个贼子,一人名何奎,一人名张芒,自称乃是青州黄巾中有名有姓的渠帅,而且还曾在兖州时就投降了您。”
“何奎、张芒!?”
曹操大惊失色:“竟是此二人?他们何时去了颍川。”
刘封也是脸色大变:“大将军竟真的认识此二人?”
曹操脸上的惊容瞬间换成了惭愧:“此二人确实是我兖州时所收的降兵。”
降兵?
是心腹亲将才对吧,要不然能为你去颍川招揽黄巾?
刘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面上却吞吞吐吐起来。
曹操心里滴血,却不得不装出大度重视的样子道:“贤侄有什么话,尽管直言,我看此事中或有曲折。”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刘封心中冷笑,正大光明,奉旨栽赃道:“此二人言说乃是奉了大将军之名来颍川招降纳叛,欲说降颍川黄巾为大将军所用。刺杀小侄也是因为觉得小侄妨碍了他们的计划,影响了叔父的展布。”
刘封不动声色的将一口黑锅扣到了曹操的头上。
后者听完之后,险些没跳起来。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刺杀过你了,难道是何奎和张芒贪功,自行其是?
可很快,曹操就醒觉过来,刘封身边带甲数万,横扫颍川,何奎和张芒何德何能,敢去刺杀这样的一军之主?
他们能有这么生猛?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定然是这小贼栽赃陷害,想要嫁祸给我。
“什么,竟有此事!?”
曹操面色大变,怒气上涌,义正辞严道:“贤侄不必顾虑我的颜面,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刺杀朝廷大将,形同谋反,可从速处斩!”
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还从速处斩,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
刘封面露不满,不说话了,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曹操。
这给了曹操很大的压力,因为刘封背后的站着的可是颍川的数万大军,以及带甲十万,横跨徐豫的骠骑大将军刘备。
刘封沉默了,曹操也紧跟着沉默了下来。
刘封心里怨气很深,他明知道曹操派何奎、张芒来是挖墙脚的,但他偏就没法直说,要不然曹操做梦都能笑醒。
对啊,是我派的啊,我为了朝廷,为了大汉,为了帮你,才派人去帮忙说服颍川黄巾投降。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所以刘封只能栽赃,只能咬死了何奎、张芒是居心不轨,想要煽动颍川黄巾作乱,更想要暗杀他这个朝廷南征的主帅。
曹操也明白这個道理,也知道刘封栽赃自己的原因。
可这不代表他就不生气。
我只是派人去挖角,没成功不说,你反手就给我扣这么大个帽子,我要是忍了,伱指不定能提多离谱的条件呢。
因此,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一时之间,堂上落针可闻,两人都默不作声,脑中却是想着该如何破局。
刘封还好,毕竟有备打无备,早就有所预料,曹操却真的是被刘封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堂上沉默了整整一刻钟后,刘封开口了。
“既然大将军不能为我主持公道,那末将也只能上书朝廷,请天子来彻查此事了。”
刘封使出杀手锏,你寡妇曹也不过就是个大将军,你上面可是有个成年天子的。
那位也不是个泥塑的,而且正拉拢我呢,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刘封就起身打算离开。
曹操突然恶狠狠的大声喊道:“给我站住!”
刘封侧身回望,针锋相对道:“大将军还有何事?”
“滚回来坐下!”
曹操脸色黑红黑红的,因为他皮肤黝黑,一般的血气可真看不出来,可见寡妇曹也当真是气到了极点。
“大将军,士可杀不可辱。”
刘封勃然大怒,我也是朝廷的建号将军,你凭什么敢这么侮辱我。
老贼,安敢欺我未壮!?
“坐回来!”
曹操忍着怒气安抚道:“你我叔侄相称,素来投缘,何事不能商量?”
刘封这才重新坐下,等着曹操继续开口。
曹操心中无奈,知道自己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看来不拿出点真金白银,这小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犹豫了一下,曹操试探道:“此二人确实系我手下,虽然此事是他们在外胡作非为,却也是我管束不力,当与贤侄补偿以赎我之罪。”
“贤侄,叔父如今可算是穷困潦倒,钱少粮寡。”
曹操能屈能伸,竟然跟刘封哭泣了穷:“你可得给你叔父我留些脸面啊。”
刘封心中冷笑,狮子大开口道:“倒是有一事恰好求到叔父这里,也不知叔父能否恩允。”
“何事?”
曹操也收起了可怜相,正色以对:“贤侄可尽数说来。”
“小侄在颍川收降黄巾三十万,其中妇孺老弱众多,不堪千里迁徙,前往徐州。”
刘封双目紧盯着曹操,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恳请叔父能够将阳翟、颍阴、颍阳、许县,临颍五座县邑割让给我徐州驻军,不知可否。”
果然如此,此小贼真乃欺人太甚也!
曹操心中怒火中烧,似笑非笑的回答道:“贤侄你以为叔父会否答应?”
刘封看的出来,曹操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立刻按照原定的计划主动提出退让:“此请求确实有些过分,既如此,那恳请叔父暂借此地,为期三年,如何?”
曹操本来是想要撕破脸了,冷不丁刘封竟然主动让步,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实话实说,对颍川曹操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再有让步了。
要是一直被困在兖州,那将来他就只能给袁绍当小弟的命。
既然早晚要给袁绍当小弟,那又何必便宜你刘备?
可如果只是暂借三年,且又只是五座城市的话,那又不是不能商量了。
毕竟这几个城市最重要的还是人口和耕田,哪怕前者跑了,可后者却是给刘封一百年他也搬不走的。
“贤侄,三年太久,叔父对颍川早有规划,实在是耽误不起。”
曹操故作大方道:“但此事既然是贤侄你提出来的,叔父也不能不给你面子。既如此,就借你一年吧。”
曹操此言一出,刘封心中长松了口气。
其实别看刘封信心满满,可实际上只要曹操头铁到底,最后结果只能是刘封退让。因为曹操现在才是那个光脚的,而刘封不但穿了鞋,甚至连衣服都换了新衣,哪里愿意去和曹操同归于尽。
也就是曹操野心太大,不甘心居于袁绍之下,才给了刘封从中渔利的机会。
“两年!”
刘封认真的解释道:“春耕在即,今年根本就来不及迁走多少人了,如果只有一年,那不如我眼下直接迁人了。”
“如此,那我就答应贤侄所请了。”
曹操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最终在刘封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点头,但同时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贤侄能体谅一二。”
刘封谨慎道:“还请叔父明言。”
曹操目如鹰隼,紧盯着刘封:“还请子升将何奎、张芒交予我来处置,不知此事可否?”
刘封这才放松了下来,不动声色的拱手道:“既叔父有命,封安敢不从。”
“善!”
曹操也松了口气,能把这两个人弄回来,暂借五县就暂借了。
其实曹操也一直在担心何奎和张芒,当听到刘封说此二人已经落入他之手时,曹操是相当难受的。
青州军在曹操的麾下,一直都是相当独特的编制,首先,青州军长期都是曹操麾下最能打的部曲之一,这是源于青州军的独立性和战斗经验。
曹操此时麾下大部分军队说起来可都是有主的。
曹操本人其实更像是各路军头的共主地位,只是这些军头很服曹操的军事指挥能力。
小规模的股东就不提了,光是有史可考的大股东就有曹仁的两千人,曹洪的三千人,夏侯惇的五千人,程昱的八百人,乘氏李家的六千人,继承鲍信遗产的济北系于禁的三千人。
这些军队可都不仅仅姓曹。
真正独属于曹操的,除了曹操亲自招募的亲卫部曲外,青州军就是独一份。
因为青州军的黄巾军身份,使得他们当初在投降时候就约定好了降曹不降汉,也使得他们成为了只忠诚曹操本人的精锐武力。
这些从三十万战斗经验丰富的青州黄巾青壮中挑选出来的青州军,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的上下限差距极大,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愿不愿意出力。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标签纯正,曹操历来是对他们极其包容,信任,甚至是有些放纵的。
濮阳城下,青州军在吕布铁骑的冲锋之下,一哄而散,直接把寡妇曹给扔在了战场上,却依旧没有被曹操责罚,就是这个缘故。
曹操是需要青州军来壮大自己这个本,以此来震慑其他大小股东们的枝。
同这一点比起来,哪怕是战场上扔下他那都是小事了。
这一次,曹操让何奎和张芒去颍川挖墙脚,其实风险是很大的。
是曹操担保了何奎和张芒的安全,这才让他们答应了下来。
如果何奎和张芒真死了,那么青州军对曹操的忠诚度是肯定会下降的,具体下降多少,还得看曹操事后的补偿。
所以曹操才会宁可多等两年,也要换回何奎和张芒。
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曹操长松口气,面露喜色道:“来人啊,备宴!今日我要宴请子升,与尔不醉不归。”
刘封这边也放松了下来,虽然颍川那边的土地有些可惜,但徐州现在不缺少土地,缺的是人。
别的不说,沛国至少可以安置下数十万人口,徐州本土也可继续安置数十万,汝南此时也可以安置数十万。
这一相加,安置个百万人口根本易如反掌,反而是想凑这百万人口,难比登天。
所以,此时土地并非要点,人口才是根基。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教员的这番话用在汉末,简直再精辟不过了。
况且颍川自古以来易攻难守,一马平川,唯有几条河流,也都并非是无法横渡的大河。
日后想取,也绝非难事,又何妨先让给曹操,安抚其心,使其牵制河北。
“贤侄,你这次南下颍川,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
在等待准备酒宴的时候,曹操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开启了话头:“韩暹如此作为,非朝廷之福啊。”
刘封也没有装傻充愣,他回来两天了,杨奉、张杨昨天就跑他府上喝大酒了,这再装不知道既有些过分了,也着实没有必要。
刘封毫不犹豫的庇护道:“韩暹毕竟是遍地武人,又有救驾大功在身,天子对其也多有包容,我看还是以礼教为先,不可贸然惩治,恐伤天子和功臣之心啊。”
“这……”
曹操的头又有些疼了,这刘封年纪轻轻,怎么手里的牌如此之多。
他想要拿掉韩暹,反倒成了逼迫韩暹投靠刘封的推手了。
可不拿又不行,他几次三番的招揽韩暹,可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甚至对董承敌意极大,连带着还恨上了自己。
这让曹操如何能忍得下来。
眼看着刘封要庇护韩暹,曹操也不得不亮明了底牌:“贤侄,先前咱们可是商量好了的,司州交由我来管理,可我却没有司州州牧之权,使得司州诸事推动不力。”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司州职权,我当求之。”
曹操直接摊牌:“贤侄意下如何?”
刘封沉吟起来。
司州州牧就是司隶校尉,曹操这个要求其实是合情合理的,甚至早就该让给他了。
韩暹的司隶校尉其实是加官,以示荣宠而已,他哪有能力和僚佐来管理整个司州。
不论是为了朝廷好,还是为了司州残存的百姓,肯定是让有能者出任司隶校尉更为合适。
但刘封也怕,司隶校尉这把刀实在太锋利了,曹操要是用来砍自己,除非直接翻脸,否则可是真的麻烦。
看见刘封不做声,曹操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安抚道:“贤侄,汝何须多疑,你我之事,如何会牵涉到司隶校尉?叔父可在此处担保,绝不会对你的人下手。”
刘封依旧沉默,倒不是完全不信曹操。
对方神经正常的时候,政治担保还是有些用的,毕竟这是曹操,不是司马懿。
可司隶校尉实在太过重要,因此,即便此官位确实理应归属对方,可刘封也不甘心平白的交出去。
总想要交换点什么好处,但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到可交易的点。
恰好这时曹操想要打动刘封,在其面前诉起苦来:“子升汝是不知道,我欲推举一河南尹都在朝中受阻,这大将军做的太过憋屈。”
东汉末年以来,默认的规矩被破坏了许多。
首先在兵权这一块上,大将军理应是都督天下诸军事的。
可别说袁绍、刘备父子了,就是杨奉,韩暹,张杨这几个,有谁是服气曹操,听从对方命令的?
军事这块都拢不住,政治这块影响力急剧下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更何况天子刘协乃是成年皇帝,可不需要大将军辅政了,曹操这个大将军确实做的憋屈。
也难怪他对司隶校尉念念不忘,一旦让他拿到这个位置,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算迫于袁绍和刘备父子的压力,那也至少得清理掉一些刺头,来竖立他大将军的威望。
“哦,河南尹一事,我也听说了,夏侯将军是很合适的人选。”
刘封觉得让夏侯惇当河南尹,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夏侯惇的为人其实是很不错的,性格豁达开朗,怜惜士卒,而且擅长与士族沟通斡旋,政治能力非常高。
这位政治远强于军事,做事相对有底线的曹氏宗亲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实是有利于刘封的。
毕竟天子可是没事就琢磨着怎么挑拨兖、徐之间的关系,好让徐州为他火中取栗呢。
听见刘封倾向于支持夏侯惇,曹操眼睛顿时一亮。
(本章完)
第250章 卧虎之争
第250章 卧虎之争
刘封赶在曹操开口之前,主动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能助夏侯将军得拜河南尹。”
“是何主意?”
曹操心中一喜,催促道:“贤侄可不能藏私。”
刘封斟酌着说道:“大将军看钟侍中如何?”
“钟侍中……?”
曹操嗫嚅了片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钟元常?”
“正是。”
刘封夸奖道:“钟元常外敦内秀,家传渊源,可堪重任。”
“依我之见,韩征东确实欠缺治理地方之能。”
刘封看着曹操的脸色,尝试性的提议道:“既如此,不如将司隶校尉一职转由钟元常担任,河南尹则由夏侯将军继任。至于车胄,可使其前往弘农担任弘农太守。”
“这……”
曹操陷入犹豫之中,按理说,刘封这个提议是不合他心意的。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方案本质是刘封拿出韩暹的司隶校尉去帝党那里给他换回来一个河南尹的位置。
他不仅不能反对,还得欠刘封一個大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刘封这边其实也不吃亏,韩暹的司隶校尉对刘封来说,其实是个鸡肋。
因为刘封并不会长期在朝中,也不会想要和曹操政争,那么这个利刃有没有的区别就不大了。况且这官职现在是挂在韩暹脑门上的,韩暹此时撑死了算是个徐州外围,攀附着杨奉的边才勉强蹭上的徐州。
而且此人能力不行,其性格又较为急躁,处事鲁莽,若是刘封不管,他这个司隶校尉必然会白白送掉。
既然迟早保不住,那不如拿来做笔交易,同时让帝党和曹党都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好,那就有劳子升费心了。”
曹操毕竟是曹操,虽然有些纠结犹豫,但很快还是做出了决断。
相比起司隶校尉,河南尹的权势虽然小一些,但对曹操来说却也是一样重要的要职。简单的形容一下,司隶校尉就是进攻的宝刀,而河南尹则是防御的坚盾。
夏侯惇只要能坐上河南尹的位置,那曹操就不用担心自己在雒中的安全问题了。
如果有选择,那曹操自然是想要全都要,再退一步,要司隶校尉也是更好的选择,毕竟有刀就可以抢盾,可谁让这两样都选不了呢。
有了河南尹,总算也没有颗粒无收了。
“对了,还有一事,迫在眉睫,也需子升你帮忙参谋一些。”
曹操突然想起了个事情,正色道:“先前你我表奏本初兄出拜大司马的请求,天子迟迟不批准,这件事很是棘手,子升可有解决的办法?”
曹操就这几天刚刚收到了袁绍的书信,破天荒的没有斥责和训诫,而是和声细语的肯定了曹操的功绩,请他帮忙安抚刘备,让这份举荐获得通过。
曹操收到信件之后就后悔了啊。
袁绍可是一直拿他当亲近小弟的,因此信件里经常直斥其非,不怎么客气的。现在突然这么客气,反而给了曹操很大的压力,这显然是要他必须成功了。
曹操自然不知道,这里面也有坐在他对面这位贤侄的一份功劳,而且这口锅贤侄一样跑不了,送往梁国睢阳的信已经让刘备阅毕了,刘备的书信正在送往洛阳的路上。
幸好刘封之前假借刘备之名给曹操挖坑时,给梁国去了书信解释。否则刘备收到袁绍书信时,必然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袁绍在说啥了。
“叔父,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天子不允,如之奈何?”
刘封心里也有点发虚,大概也能猜到袁绍肯定也给自己老爹写信了。
刘封一边转圜着,一边偷偷打量曹操的神情。
从对方的神情来看,好似不知道自己假借父亲之名私底下告的黑状。
曹操神情自然道:“以我之见,不如我们二人这次发动众臣一起上奏,总要让此事通过才行。否则本初兄那边着实不好交代啊。”
曹操的话里有话,他们俩都是外臣,初来乍到,能发动什么众臣?
能听他们俩话的,显然都是武夫,寡妇曹这是想给小天子做规矩啊。
刘封仔细的盘算了一会,觉得这事有搞头,而且袁绍那边迟早还是得让他上位大司马的,不然这货肯定会各种折腾。
眼下正是徐州蓬勃发展的关键时期,可不能让袁绍南顾来搞事,影响了徐州扩张的脚步。
况且,曹操折腾的这么厉害,这可不就是自家老爹嘴里经常说的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尔。
刘封开口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那小侄愿从叔父。”
曹操顿时大喜,当日宴请刘封,直至暮色已深,才告一段落。
次日,刘封直接先去找了钟繇。
两人此时也算是熟人了,刘封又不断的送些礼物。
此时的洛阳城内,什么都缺。
要不是有刘封这么个乐善好施的亲朋,钟繇还真不一定每顿都能吃饱饭,更别说家里还能用上雪盐了。
对于刘封,钟繇还是相当感激的,而且隐隐也颇为靠拢对方。
钟繇是颍川名士,当地四大士族中钟家的后人,看起来仿佛是和荀彧、陈群是同辈,可实际上他的年龄要大上许多,而且官路也较为曲折。
当然,这份曲折并非是来源于官场,而是时代所导致的。
钟繇上调中枢的时候,恰恰是何进和宦官斗争的白热化时期,紧跟着就是董卓入京,废立新帝,随后又是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迁都,王允诛董,贾诩乱汉,最终天子东归。
这一系列的事情里,被满门诛杀的三公都不止一家,连东汉真正名义上的第二人——太傅都族诛了一个。
钟繇能活到现在是真的不容易,更惨的是,他的婚事都被耽搁下来了,至今还是个单身汉。
听到这一点,刘封心中顿时一动,思索起自己麾下有没有可靠之人家中尚有未出阁的千金起来。
“子升,袁冀州大司马一事,我也并非没有劝说过。就连三公之中的赵、郭两位大人,也屡次进言,只是天子一意孤行,恐难说动啊。”
钟繇看着面前的刘封,心里有些古怪。
以年龄来算,他妥妥的算是刘封的长辈了,他的年龄比之刘备都年长了十岁,刘封叫他一声伯父都份数应该。
可刘封在他面前却从来不以后辈自居,近乎于朋友之交。
钟繇刚开始也有些不适,可随着时间久了,倒也觉得有这么个忘年小友也不错了。
听见钟繇的话后,刘封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话锋一转道:“此时倒是有一个机会,只是不知道钟兄在天子面前的分量有多重了。”
“哦!?”
钟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愚兄在天子面前,也算颇为器重,只是不知道这分量够不够汝之所需。”
钟繇这也是谦虚之言,他现在在天子的跟前,可以算得上是前三的亲信了,更是作为骨干培养,这分量是足斤足两的。
刘封笑了起来,解释道:“既如此,那一个卧虎之坐,再加上众将进奏,能否说得动天子?”
“卧虎之坐?”
钟繇大吃一惊,这个卧虎之坐可不是真给老虎躺着的,而是特指司隶校尉。
在东汉一朝,司隶校尉与御史中丞、尚书令在上朝时,均专席而坐,以示皇帝优宠,故名为三独坐。而司隶校尉位高权重,有监察杀伐之权,故此号为卧虎。
“这……。”
钟繇心思电转,被刘封所说的话给震惊和引诱到了。
他现在只是个侍中,虽然能长居天子左右,可皇权不振,这年头的侍中虽然依旧是要职,但远没有几十年前那么吃香了。而且即便是几十年前最为走俏的时候,侍中也没法和卧虎相提并论。
这个升迁对于钟繇来说自然是诱惑十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以如今雒中武人得势的情况来看,这个卧虎如果没有军方实力背书,当的必然是十分憋屈。因此,钟繇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刘封的身上,对方能想到自己,而且对方本身就是个大诸侯。
是的,在钟繇的眼里,刘封本人已经和刘备分开看待了。
甚至在天子那,刘封都是一个分量不亚于刘备的地方诸侯了。
只看对方都督三万大军南下颍川,不过半个多月,就将颍川黄巾一扫而空。
朝中上至天子、大将军,下至三公九卿,文武百官,谁还会孩视刘封,谁还敢孩视刘封?
因此,当务之急,钟繇得先弄清楚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这卧虎之位是给陛下的,还是给他钟繇的。
这问题看起来像是一个,可细微之处还是大有区别的。
钟繇重新恢复了镇定,神情淡然道:“子升你跟我说这个,究竟是何意思?”
果然,刘封接话道:“卧虎之坐既然空出来了,元常兄想必也有资格争上一争。既然如此,小弟我如何能不帮你一把呢?若是能让元常兄得偿所愿,体验一下卧虎的威风,想必你也定然不会忘了小弟的功劳。”
“哈哈哈。”
钟繇大笑起来,右手遥指刘封道:“子升你在雒中那数万雄师,那可是数万头卧虎啊。”
刘封也笑了起来,拱手道:“此卧虎非彼卧虎,日后还是要麻烦元常兄多多照顾。”
钟繇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指道:“这位置可不好坐,我要是上去了,没有可靠的人手,也干不下长久,更别说照顾贤弟你了。”
刘封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大方道:“元常兄有何忧虑,我自从军中挑选精锐甲士五百人,充为君之亲卫部曲,相信诸方都会略给薄面。”
钟繇一听,顿时大喜,没想到刘封不但给帮他站台,居然还肯借兵给他。
不过随后,刘封也提出了要求,不但天子得通过曹操和他推举袁绍担任大司马的表奏,还得同意夏侯惇就任河南尹。
这两个条件其实都不过分,司隶校尉可是河南尹的顶头上司。天子本来争的是河南尹,可现在却有机会拿到司隶校尉了,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血赚。
“可以。”
钟繇只是略一沉思,就点头同意:“不过子升需给我三日时间,我还有些许事情要做。”
刘封明白,钟繇这是要去走访一下和他关系密切的官僚,否则总不能让武人们来提名让钟繇担任司隶校尉吧。
况且夏侯惇接任河南尹这个事情,也得请别人出来说和,总不能样样都让钟繇亲自下场吧。
当天晚上,钟繇就连续走访了几家盟友。
次日,刘封再次进宫面见天子。
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刘封的身边带着韩暹,而天子身边的人多了不少人,诸如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司空郭贡,太仆韩融等人俱在身侧。
“陛下,大将军要害我!”
刚一入殿,韩暹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下,朝着天子嚎啕大哭起来:“求陛下救我性命!”
天子刘协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一股混合着紧张,期待和窃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韩卿不必惊慌,有何冤屈,可尽数道来。”
天子的声音有些高亢,在说话的同时还看了一眼刘封,后者则恭恭敬敬的垂手以待。
得到天子应允后,韩暹立刻吐气苦水来,主要陈述的就是曹操觊觎他身上的司隶校尉一职,故而对他进行构陷。
同时,韩暹也承认自己脾气暴躁,行事操切,颇有可究之处,但他却认为自己是天子之臣,被天子如何惩罚那都是他罪有应得,可被大将军构陷却是怎么也忍不下来。
天子越听越激动,他本来对韩暹这些白波军就有一定的好感,一直着力拉拢,想要将对方转化成自己的班底,现在看见韩暹居然主动跟自己低头,还请求自己为他出头。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进展啊。
“韩卿何必多虑,大将军言语或有过激之处,也是为国为民。况且朕不是已经下诏令赦免伱的罪过了吗?何以旧事重提?”
说到这里,天子刘协看了一眼刘封,不经意道:“还将刘建忠也一起找来,须知建忠将军才回洛阳不过数日,之前在外征战日久,枕戈披甲,疲惫不堪,此时正该好好休息,汝却扰他清净。”
“陛下待臣体贴入微,臣感激涕零。”
刘封也适时开口:“不过此事牵涉到大将军,臣下也不敢怠慢,故而入宫求见陛下。”
刘封的态度让天子刘协较为满意,连连点头:“建忠有何奇策,可告于朕听。”
刘封却道:“此策乃是韩征东所想,还请陛下听其陈述吧?”
刘协愣了一刹那,目光转向韩暹,随后才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请韩卿陈说吧。”
“谢陛下!”
韩暹又是一个大拜,随即说道:“陛下,臣乃是武夫,蒙您恩裳,幸能护卫天子左右,此臣下之幸遇也。只是臣毕竟只是边地武夫,不通政务,不解华章,才干不足。”
说到这里,韩暹顿了一下,提高音量道:“臣请辞司隶校尉一职,恳请陛下另择贤能!”
“韩卿你要请辞?”
刘协再次惊讶起来,以往白波军这帮武夫只会嫌官阶小,官职少。什么时候这些人也知道谦虚,也明白自己才干不足,知道退位让贤了?
“正是!”
韩暹义正辞严道:“陛下对臣如此包容,优厚恩遇,臣如何还能尸素餐位,臣甘愿让位于贤能。”
“您说的是尸位素餐吧?”
刘协心情大好,居然还点出了韩暹话语中的谬误。
韩暹老脸一红,这些话其实都是刘封让他背下来的,他了好一番心思才记住,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出了错。
韩暹的窘态看的刘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在杨彪的目光中恢复了礼仪。
“韩卿之心,朕已深知,既如此,那就免去韩卿的司隶校尉之职。”
刘协继续说道:“韩卿忠君爱国之心,朕深器之。韩卿礼让贤能之事,必可传为嘉闻。”
韩暹继续礼拜道:“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刘协很是满意,一时之间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
可没等他好好享受享受这份陌生却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时,刘封的开口却是打破了他的沉迷。
“陛下,这司隶校尉一职,恐怕颇为烫手。”
刘协心中一颤,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只是这次给他这种感觉的不再是西凉武人和白波军,而是眼前看似忠顺的刘封。
刘协张开嘴巴想要询问刘封是什么意思,可几次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
一旁的太尉杨彪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有些僭越的责问道:“刘建忠这是何意?朝廷的官职如何会变得烫手了。”
刘封赶忙道歉道:“臣失言,只是有下情恳请天子容秉。”
刘协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但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低声道:“刘卿所谓何意,可尽述之。”
刘封抬头看向天子,恳切道:“臣担心的乃是大将军。”
“前日臣下因颍川之事拜会大将军,蒙大将军宴请,在席中曾为其所请,想让臣下为其求取司隶校尉一职,故此臣下才有感而发。”
刘封在刘协的跟前毫不犹豫的给曹操下了眼药。
让曹操背锅,办自己的事,还有比这更让刘封开心的事情吗?
(本章完)
第251章 雒中议定
第251章 雒中议定
在场众人,包括天子刘协在内,都有些震惊、惶恐。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清楚,整个雒中的军队全在曹操和刘封两个人的掌控中。
之前还有董承、韩暹、杨奉、张杨等小军阀,可这一两个月来,这些小军阀已经彻底失去了独立性,各自找上了曹操、刘封作为后台。
一旦刘封答应了曹操所请,那天子和朝廷所要面对的,可就是整個雒中军队的威逼了。
这局面可比长安时还要恶劣,上一次朝廷遭遇这样的境况,还是董卓废立少帝的时候。
“刘建忠,天子对您屡次加恩,优渥荣宠。”
钟繇第一个站了出来,对着刘封劝谏道:“大将军一时糊涂,您应该及时劝阻,晓之以理,万不可愚从盲行啊。”
“这……”
刘封仿佛像是被钟繇说的动摇了,犹豫不决道:“陛下,恕臣直言,大将军所求司隶校尉的请求并非过分,如今雒中禁卫,皆为大将军所操持,没有司隶校尉的配合,许多事情难以落实推动。”
杨彪脸色有些潮红,这可不是高兴,而是被气的。
不过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毕竟和西凉武人比起来,刘封的的确确很是恭顺,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激言行,将刘封给逼到曹操那一头去了。
因此,杨彪固然胸中焦躁,却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倾听者刘封的解释。
“况且臣询问了杨车骑、张卫将、韩征东、董安集等人,皆是颇为赞同,愿蝇附骥尾,上表朝廷。”
刘封继续迟疑道:“尤其是韩征东,更愿主动辞让司隶校尉,臣若是还不支持,恐怕会和大将军生出嫌隙,不利于朝中团结啊。”
“韩征东,日前你和董安集连日冲突,险动刀兵,那时候你口口声声言大将军包庇董安集,请求天子为你做主。”
杨彪终于没忍住,但他找上的人却并非刘封,而是韩暹,他一脸正气的斥责道:“可你眼下缘何态度大改,前倨后恭,莫非另有隐情?”
韩暹避开目光,一副心虚的样子。
只是这演技落在刘封的眼里,实在破绽太多,哪有挺胸仰头心虚的。
不过天子和朝中大臣反倒不疑反喜,刘协、杨彪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韩暹是被逼辞让的。
既然如此,那就有活动的余地。
司徒赵温此时也开了口:“韩征东有何委屈,可尽数告知天子,你有大功于朝廷,天子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眼看着韩暹犹豫不决,郭贡出来做了最后一击:“韩征东有何顾忌之处?须知刘建忠也在这里,若是你真有委屈,天子当为你主持公道,刘建忠也必不会看伱受辱。”
像是三公的话起了作用,韩暹气鼓鼓的抬起头,朝着天子刘协道:“陛下,臣辞让司隶校尉乃是出自真心,绝无虚言。”
天子刘协、三公齐齐一愣,随后眼神暗淡了下去。
他们都这么明示了,可韩暹竟然都还不敢在背后告曹操的状。连韩暹这样的军头都如此畏惧曹操,那以后这雒中还不成了他曹家一言堂了。
可下一刻,韩暹就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可大将军曾欺辱于我,这司隶校尉要是转封给大将军,暹不服!”
这句话一出,刘协、杨彪等人仿佛坐了个过山车,心情从低谷又飞回了高点。
杨彪出来抬了一手道:“韩征东不可胡说,司隶校尉一职乃是中枢要职,如何能私相授受。天子自然有天子的考量,你这话是何意思?”
果然,韩暹哭诉道:“臣不敢,臣只是想举荐钟侍中担任司隶校尉!钟侍中一路护送天子东归,几度涉险,却处之泰然,若是他来担任司隶校尉,臣再无怨言!”
韩暹的话顿时引起了堂上众人的惊疑,可随后天子刘协和三公仔细一回味,觉得钟繇还真是出任司隶校尉的好人选。
他和曹操、刘封之间的关系一直都维持的很不错,这样曹操即便知道司隶校尉被钟繇给抢了,很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强硬举动。
同时,他和刘封关系很好,也有助于他抵御来自曹操这边的压力。
最后,钟繇可是天子的心腹亲信,这些年一直担任黄门侍郎和侍中,陪伴天子左右,是天子身边最为得用的人手之一,还兼任了天子的智囊。
若是以他出任司隶校尉,可算是朝臣的一大胜利。
于是,天子、杨彪等人的目光转到了刘封身上,若是刘封能够支持钟繇的话,那这件事可就是铁板钉钉了。
天子刘协亲自开口,询问道:“刘爱卿,韩征东如此力荐钟卿,若是硬要拒绝,恐寒了韩卿之心。你素来目光长远,足智多谋,你看此事该如何决断?”
天子这问题,刘封可是正中下怀。
铺垫了这么多,可不就是等着这个吗?
刘封面露迟疑,对着天子劝说道:“陛下,韩征东固然忠心,钟侍中也勤勉,可大将军之意也不可轻易违逆啊。况且大将军之前请求朝廷拜夏侯元让为河南尹,朝廷却属意车世荣,这已经让大将军很是失望,若是连司隶校尉都转予钟侍中,恐大将军会多虑啊。”
车胄,字世荣。
天子刘协赶忙去看杨彪,显然是被刘封这话给吓到了。
毕竟这几年里,武人就是这么跋扈嚣张、目无尊上的。
他们所提的要求你达到了,那一个个还能给你装一下礼节,但凡打个折扣,立刻给你表演一个变脸。
天子也担心曹操在谋划落空之后,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陛下!”
郭贡突然走了出来,朝着天子行礼。
天子顿时精神一振:“司空有何高见?还请郭卿不吝赐教。”
郭贡谦虚一声之后,建言道:“韩征东力荐钟侍中,若是贸然拒绝,未免伤了韩征东进才之心。况大将军虽然总揽朝政,可其毕竟也只是陛下的臣子。臣以为大将军和韩征东俱是出自公心,既然如此,那陛下自当从他们二者之中择优而行,大将军自不会有所不满。”
听完郭贡的话,天子刘协心中苦笑,大将军要真不会有所不满,那朕还在担心什么?
就在天子有些大失所望的时候,郭贡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大将军举荐夏侯元让一事,臣也恳请陛下同样择优而行,切不可寒了大将军之心。”
刘协这才恍然过来,原来郭贡是提出了抓大放小的策略。
这比起前面的套话来,无疑是相当具有实践性的。
刘协仔细思考了起来,按理来说,河南尹本来并不算是太重要的位置,因为他往日能管理的,其实是洛阳城外。
名义上洛阳城内也是河南尹的管理范围,可城内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个权贵,而且还有他的直属上司司隶校尉坐镇,如何轮得到他来出头。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整个大汉的中枢系统都被摧毁了大半,尤其是军事能力,赖以保驾的南北军早已经烟消云散。
如此一来,河南尹的重要性反而凸显了起来。
若是能够掌控河南尹,那么天子就有了一定的力量。
反而是司隶校尉,因为失去了武力支持,他的含金量其实是下降的。
举个例子,钟繇坐上了司隶校尉的位置后,难道他能去把河南尹夏侯惇给抓了?
要是桓灵二帝的和平年代,司隶校尉动动手指,就能把河南尹给捕了,可现在,就算钟繇有这个心思,但他有这个能力吗?
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位置就不重要了,如果司隶校尉落入了曹操的手中,那朝中保皇党们恐怕睡觉都得睁只眼了。
有了曹操的兖州军做后盾,曹操手里的司隶校尉的权力恐怕要比桓灵时期还要强上许多,当真是能想抓谁,就抓谁了。
天子、杨彪、钟繇、赵温等人,互相以眼神交流了片刻。
天子从后面三人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赞同,他自己也对郭贡的提议心动不已。
于是,天子赞许道:“郭卿此言,当真是老成谋国,朕当嘉纳之!”
不过天子可没忘了刘封,随后他又转过头来询问刘封道:“刘爱卿,你觉得司空所言,可行否?大将军可会满意?”
刘封对这个结果当然相当满意,当即故作沉吟道:“既如此,臣下当劝说大将军接受如此局面。”
“善!”
刘协大喜,自然对刘封一通赞许。
刘封适时续道:“陛下,大将军已失司隶校尉一职,纵有河南尹相偿,恐其仍有怨气。如今之计,还请陛下从其所请,以袁冀州为大司马。如此,想必其可知足也。”刘协闻言,沉默了起来。
天子对袁绍的痛恨,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当今之世,袁绍可排在天子最厌恶榜单的前五。
除了李傕、郭汜稳坐榜一榜二外,蔑视朝廷,轻视天子,与西凉武人结盟盟友的袁术能排第三,而袁绍本可以排在第四,但谁能知道曹操能锐意进取,后来居上了呢。
不过总而言之,袁绍总归在前五之列,深为刘协所恨。
可刘协也很是聪明,头脑理智,性格自私。
在面对司隶校尉的诱惑下,最终刘协还是点头同意。
“既然刘卿和大将军如此坚持,想必袁冀州定能胜任,既如此,那朕自当恩准。”
刘封顿时大喜,赶忙感谢恭维了一番天子。
在这次事件中,天子刘协白捡了一个司隶校尉,曹操白捡了一个河南尹,袁绍白捡了一个大司马,刘封白捡了一个韩暹以及颍川五个县邑的两年租赁权。
可谓是四大皆喜,共赢的典范。
出了“皇宫”之后,韩暹跟在刘封的身边,听着后者的嘱咐。
“朝景,我不日又要离开雒中,你留在此处,要多与车骑走动,凡事不决,可去询问董侍中。”
韩暹,字朝景。
刘封唤着韩暹的表字,以示亲近。
韩暹此时表现的非常顺服,完全看不到往日的急躁和跋扈。
“是,建忠之言,暹不敢或忘。”
刘封点点头:“那就好,军粮这块,若是有缺,可寻车骑调拨,食盐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刘封顿了一顿,带着些许不悦道:“朝景,你若还想要继续统兵立功,军纪这块可不能再如此松懈了。我之前已经和车骑商量了,会从我部里调拨两百老卒,为他整顿部曲军纪,你若是有心,也可以去看看。”
“多谢建忠教诲!”
韩暹听了之后,面露喜色。
这一次曹操可真是把韩暹给吓破胆了,虽然没像历史上那样把部曲名爵全一股脑儿扔了跑路,但着实是真被吓坏了。尤其是他找上杨奉的时候,这个老大哥竟然也没办法,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是走投无路了。
在这种情况下,韩暹已经打算冒险跑路,逃回河东去了。
幸好张杨给出了个主意,为他引荐了刘封。
现在眼看着刘封一番作局,就将他给保存了下来,而且还获得了天子刘协的不少好感,韩暹对刘封可谓是心悦诚服。
“行了,回头好好谢谢车骑和卫将军,他们为你这事可真是没少费心。”
刘封倒是不揽功,反而指点韩暹去感谢杨奉和张杨。
韩暹颇有些唯命是从的感觉,连连点头。
刘封说要离开雒中了,这可不是在骗韩暹,而是真的要离开了。
他着急着要回梁国一次,见一下刘备,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
如今的局面变化太大了,原先商量好的计划必须要加以修改,甚至是大改,否则必定会出大问题。
别的不说,如今刘备奉天子之命,都督三州,豫州完全就是天降的礼包,尤其是汝南,有了天子的名号,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冲抵袁氏的名望。
如此一来,徐州军七八万人的规模可就怎么都不够了,最少还得再扩军三万,这可又是一大笔钱粮的损耗。
再有就是颍川黄巾的问题了。
眼下和曹操做了交易,颍川黄巾有充足的时间搬迁到汝南,汝南这边也有足够的土地来承载他们。
可那些积蓄的粮食该如何是好?
按照最有利的方案,自然是全部用在汝南上,干脆直接在汝南招募流民屯田。
可汝南不像颍川,远远没有那么凄惨,除了西北部受灾,中部有黄巾外,其他地方大多安然无恙,只是南部隐隐受到袁术的影响,人口依然高达一百多万。
汝南士绅和颍川士绅一样,对黄巾军深恶痛绝,如果刘封想在汝南屯田的话,这是一个避不开的问题,必须要加以化解。
再加上天气渐渐开春,江东的战事很可能会随时爆发,刘封迫切要对这些情况做出应变之举。
因此,他必须要和刘备长谈一次,以做决定。
当日,天子下诏,接受韩暹的辞呈,同时罢钟繇侍中,拜钟繇为司隶校尉。罢夏侯惇鄄城城守之职,拜夏侯惇为河南尹。罢车胄侍中之职,拜车胄为弘农太守。
同时,天子传诏河北,拜袁绍为大司马,封邺侯,位在三公大将军之上,加开府,赐赐弓矢、节杖,加斧钺并虎贲百人,领冀州牧,都青、冀、幽、并四州。
不过天子最后也没忘了哭穷,诏令袁绍督河北四州税赋解送入雒中。
既为了彰显朝廷声威,同时也为了表现赦封之重,朝廷特地派遣司徒赵温为使,前往河北邺城宣旨。
袁绍先一步得知此消息,顿时大喜过望,谓左右曰:“刘玄德忠厚仁义,曹孟德知恩图报,天子恩重如山,使我得此殊荣。”
袁绍这边欢天喜地,刘封这边却是收到了刘备的书信。
刘备在书信中询问袁本初之事,同时责问刘封为何构陷曹操。
刘封很是无语,自家老爹还真是仁厚。
不过没关系,问就是曹操先构陷的我们,至于他有没有真的构陷,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自家老爹总没有仁厚到真能去问曹操吧?
处理完雒中的事情之后,刘封本就打算离开了。
结果,天子还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天子下诏,表刘封颍川战功,晋刘封为征南将军。
此前,朝廷封拜了白波军三将为东西北三征,剩下一个征南将军的封号尤在。
此时刘封颍川又立新功,一月之内,横扫颍川黄巾,斩俘众多,可谓大胜。
这也大大增强了朝廷的威望,故此天子本就十分开心。
再加上随后刘封又一番运作,说服了大将军曹操放弃司隶校尉一职,成功让钟繇履职,更是天子视为集权的重要一步。
因此,天子对刘封大加赞赏,趁功行赏,恰好征南将军还空缺着,干脆就封给了刘封。此外,依旧保有仪同三公,开府,持节等多项荣誉。
对于南下颍川的徐州军诸将,天子也各有封赏。
不过这些封赏,徐州军中的将领都并不重视。
对于他们而言,天子的名爵已经不如自家主公的封赏来的踏实可靠了。
离开雒中之前,刘封在家中设宴,将钟繇、郭贡、董昭、杨奉、张杨、韩暹等人尽皆请来。
嘱咐众人有事可找钟繇、董昭商量。
同时,他还当着董昭的面嘱咐杨奉、张杨和韩暹三人,凡事要听董昭决断,必要时刻,董昭可代吾行事。
黑胖子很是感动,但内心到底怎么想的,刘封也猜不出来。
不过从历史上的董昭来看,他虽然底线低,道德差,品行恶劣,但偏偏在对曹操的忠诚度上还真没有什么瑕疵,并非朝三暮四之辈。
(本章完)
第252章 陈国王相
第252章 陈国王相
刘封自以为对董昭之礼敬权重更在曹操之上,还将京中一万多大军交到了对方手里,董昭是没有可能辜负自己的。
这不是刘封膨胀,而是整个雒中谁能出得起这个价格?
曹操能给董昭的,刘封都能给,而且给的更多。
况且董昭要是想投曹操,早就可以投了,能留下,就代表他选择了刘封。
董昭这样的聪明人,很少会干出后悔背叛的事情,况且他弟弟还在徐州军中呢。
徐州军留在雒中的尽数都是外围势力,关系最为亲近的是杨奉所部,本来还有七千人,其中徐晃所部两千多人,被刘封要了过去,因而下降到了五千人。
其次则是韩暹,手中也有四千人,此时也已经彻底站到了徐州这边,光杨、韩两部就有近万大军,而且还能影响河东胡才、李乐两部。
再加上七八千人的张杨、杨丑和眭固,只要他们三个连同杨奉、韩暹一起团结在董昭的身边,当真不用太过担心曹操的兖州军。
这倒不是说双方开战,杨奉等人能打赢,他们就是绑一块儿也经不住曹操一顿霍霍。
可京中的政治斗争一般很少会真正撕破脸直接开打,军事力量的作用在大部分时间仅限于牌桌之上。
有这么一股接近两万人的雒中军事力量站在天子这一边,能极大的增加天子的发言权,并以此来平衡牵制大将军曹操,至少让他没法做到大权独揽,为所欲为。
刘封和董昭交谈的也是一样的事情,让他凡事多和郭贡、钟繇通气,尽量维系雒中的力量平衡,不要让曹操一家独大。
刘封要的仅此而已。
安定完雒中的基本盘后,刘封再度启程,先带着后来投奔而来的近两千三河骑士往南而去。
到了颍阴之后,他把主要将领都聚集了起来,甚至包括了何仪和何峦,还有刚刚投降的黄邵。
如今在颍川的徐州军总数已经高达三万五千人,这还没算何峦的三千人,以及数万黄巾军降兵,十几万黄巾降众了。
必须要进行合理的调派。
刘封打算将太史慈、潘璋、张辽、高顺、贾逵所部调走,水军自然也是全部调走。
只剩下关羽所部以及关平所部,总共六千余人。
“叔父,汝可从颍川之众中挑选精锐,将大兄所部扩充至两千人。”
刘封对着关羽道:“颍川这边的事情,我就拜托叔父了。”
关羽捋着美髯,点点头:“子升无须多虑,必万无一失。”
随后,刘封转向刘晔,对着刘晔道:“子扬先生此番南下颍川,出奇谋,取襄城、许县,一路势如破竹。叔父私下谓我言,先生此番功勋,当属首功。封,此番回转徐州,面见父亲,定当将先生之功如实禀报。”
刘晔笑容满面,连连摆手谦逊道:“公子谬赞了,晔不过是出谋划策而已,关将军能择其善者行之,又亲临一线,督军陷阵,关将军才是首功之人。”
刘晔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但也是個很聪明的人。
他早就看出不论是关羽也好,刘封也好,都不吃自矜这一套。
关羽本就轻视士族,在他面前摆架子只会无事生非,引来对方的轻蔑和敌视。反倒是谦逊礼让,不但能得到关羽的好感,而且以关羽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吞没他的功劳。
刘封虽然个性和善,可内里却也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既然如此,刘晔倒不如摆出低调谦逊的姿态来,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事实也是如此,刘晔如此谦逊,刘封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还特地安抚了对方一通,并暗示其必在刘备幕府之中。
刘晔顿时大喜,他本就是一个对汉室天子毫无忠心的个性,如今在刘备麾下日久,眼见徐州蓬勃发展,如今刘备甚至都已经进封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南三州。
这种情况下,刘晔最关心的反倒不是自己的官职,而是在刘备幕府之中的职务。
刘封这个保证,可谓是说到了刘晔的心坎上,让他心怒放。
“多谢公子美意,晔必不遗余力,全力辅佐关将军。”
“善!”
刘封大赞道:“如此,就有劳子扬先生了。”
随后,刘封转向太史慈,敬重道:“老师,你这段日子可在黄巾之中挑选两万精锐,充作兵员,补充到各部之中。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今年年中即将南下扬州。”
太史慈小吃了一惊,有些担心道:“那距今不过四个月了,时间是否有些太紧。”
刘封叹息一声道:“我也想多休整一下,可江东孙策未必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
一提到孙策,太史慈的眼睛亮了起来,冷笑道:“少主且放宽心,慈知道如何做了。”
观其神色,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广陵未分胜负的一战。
随后,刘封对着何仪道:“何帅,这次我从朝廷请命,拜汝为丰饶中郎将,专司颍川、汝南的屯田事宜,还请你不要推辞。”
何仪惊喜莫名,倒不是真在乎一个中郎将的官职,而是刘封如此用心对待,显然是不会过河拆桥了。
于是,何仪起身拜倒,冲着刘封大礼参拜:“少主请放心,在下一定谨遵关将军之令,经营好颍阴之地,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食。”
刘封大喜,起身将何仪搀扶而起,握着对方的手将对方送入席中:“如此,我可无忧也。”
随后,他又对关平说道:“大兄,我将你安置在颍川二叔身边,你可多多请教二叔带兵领军之道,切莫玩忽职守。”
关平此时也已被提拔为别部司马,麾下更是即将要扩充至两千人,堪为一校,明眼人都知道关平晋升校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会议到最后,刘封对着何峦和黄邵道:“两位将军可愿随我南下,征战扬州?封别无他私,唯能保证一视同仁,赏罚分明。”
何峦和黄邵对视一眼,一起离席大拜:“栾(邵)败军之将,蒙将军不弃,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好!”
刘封高兴的将两人拉起,一手一个,宽慰道:“黄、何两位将军皆是智勇双全,南下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封愿目视二位将军破敌立功。”
刘封很顺利的瓦解了颍川黄巾高层,将何峦和黄邵带走,留下何仪掌管屯田,然后又抽调走两万老卒。
这些黄巾老卒从征日久,又多年训练,比起普通新兵来要强上许多,而且颍川黄巾在黄巾中并不算狂热,尤其还是何仪这些人。
只要把他们打散分配,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被徐州军给消化掉了。
随后,刘封先行一步,赶往梁国睢阳汇合刘备。
大军则由太史慈统领,督潘璋、张辽、徐晃、高顺、贾逵、郭贡所部,黄邵何峦所部以及这次东归所招募的三河骑士一起班师回徐州,同时护送颍川两万老卒同行。
刘封本人,则轻车简从,带着两百亲卫直奔睢阳而去。
四日后,刘封带着一众亲卫到了陈县城外。
陈县守卒对刘封这一支骑兵很是警惕,城楼上隔了老远看见之后,就立刻示警城门。
等到刘封等人到达近前时,陈县守卒已经在主干道上设置了鹿角,布置了强弩守居于其后和城墙之上。
在这四百多副弓弩的瞄准之下,以刘封这点人如果想要冲击城门,估计死光都未必能摸得到大门。
刘封冲身边之人点了点头,一个亲卫飞驰而出,来到城外大声喊道:“我主乃是征南将军刘封刘子升,有天子之命在身,速去通知陈王和国相来迎!”
城门司马顿时大惊,考虑了片刻之后,朝着外面喊道:“汝等且稍等,我去回禀陈王和国相。”
此人随后要了一匹马,朝城内驰去。
他先去的国相府,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出来的骆俊和陈王。
原来陈王恰好过来寻骆俊有事,处理完后,两个人正在堂上闲聊时,听说了外面的情况。
于是,二人正打算去城楼了解情况,正撞上了这司马。
听完司马的禀报后,刘宠和骆俊面面相觑。
“这征南将军又是哪个,刘封刘子升,有些耳熟,却是忘了何人。”骆俊眉头紧皱,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哪里听到的。
陈王刘宠却道:“记不得了也不算什么事情,且去城门即可。”
骆俊一听,觉得对方所言有理,于是两人上了马,带着城门司马和门口的亲卫赶往城门。
到了城门后一看,陈王刘宠和骆俊俱是一惊。
这两百骑兵俱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尤其是军纪森然,两百人停在城外,竟没有人交头接耳,看的刘宠很是艳羡。
“这等精锐,当真是朝廷所派?”
刘宠忍不住问起骆俊来,眼下朝廷什么模样,他们还不清楚吗?
要真拿的出这样的骑士,也当留在天子身边扈从,怎么舍得回往外派。
骆俊略一沉思,猜测道:“或许是外藩的。”
刘宠点点头,随后一打马鞭,喊上骆俊道:“走,出去会会他们。”
很快,城门一阵骚动,打开一个缺口,从里面奔驰出几骑,来到刘封他们对面。
“我乃是陈王刘宠,请征南将军上前一见。”
刘封这边望去,陈王刘宠的身材并不高大,却极为敦厚,双手很长,四肢有力,颇有一番勇力。而他身边的陈国相骆俊,却是身材高瘦,典型的一个文士打扮。
刘封策马而出:“在下征南将军刘封,我父乃是朝廷所命骠骑大将军,领豫州牧,都督徐、豫、扬三州诸事。月前出兵前往河东护驾,护送天子东归,蒙陈国襄助,支援钱粮,特为陈王和国相上表天子,备述其功,今日乃是得天子诏令,特此前来陈县嘉奖殿下和国相。”
刘宠和骆俊一听,顿时大喜。
先前陈国也赞助了好几万石的粮食,还平价出售了一批。
虽然和徐州的关系并不亲近,支援钱粮也是看在对方勤王的大义之上。
可现在对方知恩图报,还在天子面前备述己方之功,这让刘宠和骆俊不能不喜。
得陈王眼神暗示,骆俊立刻邀请道:“原是如此,刘征南远来是客,还请城中一叙!”
“善!”
刘封缓缓策骑,来到对方身边,邀请道:“还请两位长者先行。”
刘宠看着刘封英武不凡,又礼重自己,很是高兴:“征南请!”
双方客气一番,进入城中。
到了国相府上后,刘宠竟直接对着身边亲卫说道:“尔等且去休息,我在骆相府中,定然无忧。”
亲卫们也是见怪不怪,齐声应是。
这一幕,把刘封看的目瞪口呆。
若是骆俊府邸中戒备森严,刘宠这么做也没啥问题,还能表现的亲近信任骆俊。
可刘封只从大门附近的情况就发现,国相府的防护不说形同虚设吧,也是守备松弛。
难怪明年这两个人就会被张闿一个人给杀了个通透,还让人全身而退了。
这样的防备,在这乱世之中简直是在作死。
不过此时的刘封并没有多言,而是跟着两人进了府中。
随后,刘封取出一份黄色诏令,刘宠、骆俊在堂中下拜。
天子在诏令中对刘宠和骆俊一番夸奖,特地还赐下了少量的霜和雪盐,这俩玩意还是刘封这次进贡的,可见天子是真的穷。
主要是和徐州有生意往来的刘宠、骆俊并不缺这个,说不定比天子有的还多。
刘封也有些尴尬,不过看着刘宠和骆俊很是高兴,他也就放松了下来。
随后,刘宠和骆俊在国相府中摆宴宴请刘封。
在席间,刘封敏锐的察觉到刘宠和骆俊有些不安,在试探刘备会不会将骆俊外调。
理论上刘备已经是豫州牧,有权对豫州的郡守进行调整。
只要刘备下令,让骆俊外调,那骆俊就会处境非常尴尬。
从命的话,心有不甘。
抗拒的话,那立刻失去了合法性。
刘封故而叹息起来:“两位有所不知,去年兖、豫、扬、青四州大战,一时之间,流民四起。徐州刚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可这一下子涌入了数十万流民,州中如何能接纳的过来,光是口粮就很难接济得上。”
说到这里,刘封冲着骆俊道:“我父久闻骆相擅理民政,又长于屯田,其实很想请骆相前往徐州主政,但又怕冒昧,故而让我顺道探寻一下骆相的心意。”
听到刘备当真有想调骆俊前往徐州任职的想法时,刘宠和骆俊俱是脸色难看。
倒不是说他们俩此时有什么谋逆之心,而是这两个人相交甚好,相处的很是融洽,同时骆俊在陈国也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他只愿能够保着陈国百姓免受兵火饥寒之苦。
刘封这会儿是有恃无恐,不论骆俊怎么选,他都是血赚不亏。
骆俊乃是会稽郡世族大家,骆家在会稽郡当地也是颇有实力的。
如果骆俊肯听从刘备的调遣,那这次南下扬州,就能立刻用上骆俊家在会稽的力量。
若是骆俊不肯离开陈国,那总得给出点什么代价来交换吧。
于是,当晚的宴席有些虎头蛇尾,草草结束。
散席之后,刘宠拉着骆俊商量了起来。
“孝远,你可不能离开陈国啊。”
刘宠面色紧张道:“陈国不能没有你,你要是走了,那些百姓该如何是好?”
骆俊叹息一声,他心里也极为纠结。
他在陈国这几年,励精图治,奖励生产,救济百姓,团结士族豪强,安定地方。
整个豫州,最太平的地方就是陈国了。
这可是连黄巾军都最终没敢进入的富饶之地。
虽然骆俊也有升迁的渴望,但此刻他是真放不下陈国百姓。
骆俊神情复杂道:“刘骠骑兼领了豫州牧,便是我的上官,他的命令,我如何能推脱。除非辞官归家,否则断无可能违命不从啊。”
刘宠在室中转着圈,骆俊则坐在席中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宠突然一拍手道:“徐州不是缺粮吗?我陈国有粮啊。”
说着,刘宠一步跨到骆俊对面坐下,神情混杂着喜色和激动道:“孝远,你看如此可否。刘骠骑缺少粮食,而我陈国储蓄极丰,既如此,那不如我们多上交粮食,恳请刘骠骑将伱留下。毕竟刘骠骑想要将你调走,也是为了让你助他屯田增收。”
刘宠越说越顺:“既如此,那不如我陈国直接多交粮食,让他允你留下,这岂不是殊途同归?”
骆俊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道:“可如此,我陈国负担可就要大大增加了啊,百姓何辜,受此磨难?我本意是留下安民,照顾好陈国这一国百姓。若是因我之故,而使得他们增加税赋,这岂非本末倒置。”
“孝远此言差矣!”
刘宠大声责备道:“如今陈国百姓安泰,国中秩序井井有条,幼有所教,老有所养,这皆是孝远之功也。况且你鼓励桑农,奖励生产,国中新增垦荒众多,粮赋增长数成,国中能有如此盛景,孝远功莫大焉。若是你离开了,焉知新来的国相会是如何?你就不担心吗?”
(本章完)
第253章 大肆采购
第253章 大肆采购
骆俊闻言,明显动摇了,尤其是刘宠最后那句新任国相彻底打动了骆俊。
如果来的新任国相是个清廉能吏那还算好,可万一来个贪官污吏,那自己这一番事业岂不是全毁于一旦了?
骆俊心中纠结,迟疑的问道:“那王上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
“我刚已经说了,多给钱粮即可!”
刘宠有些怒其不争道:“虽然百姓会负担加重一点,但只要你留下了,你总会为他们考虑。可新来的国相哪怕只是为了徐州考虑,也必然会催逼陈国税赋,甚至可能要比我们现在加的更多。”
刘宠的话听起来好似十分可笑,为了留下骆俊而加税,有本末倒置的嫌弃。
可仔细算起来,就发现刘宠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为了留下骆俊,陈国百姓可能要多交两、三成的赋税,看似是加重了负担。
可如果留不下骆俊,换了新国相,百姓们可能会要多交上四成,甚至五、六成的赋税。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刘宠看着骆俊愈发动摇,赶紧补充道:“如今国中尚有积蓄百余万石,即便不加赋税,只靠积蓄也足以支应刘骠骑所需数年之久,等到数年之后,刘骠骑安定了流民,我等再上表请求减免加税。久闻刘骠骑也是仁德爱民之人,想必定会同意。”
刘封对陈国的储蓄还是猜少了,实际上自从黄巾之乱之后,陈国这边就因为接收了大量的流民,而不得不开始拖延税赋。
到了董卓乱武之后,陈国这边上交州中的钱粮就更少了许多。
豫州几任刺史要么顾不上他,要么就是无能为力,这也让陈国的实力极具膨胀。
陈国的实力在膨胀,而周围其他郡国,诸如颍川,沛国、汝南等郡国却不断的在衰弱,豫州刺史可就更不敢和陈王以及陈国翻脸了。
就以最近的一任豫州刺史郭贡来说,他就驻扎在梁国,却不敢对陈国有所动作,连税收都收不到了,可见陈国国力之强。
因此,陈国国中的储粮是相当惊人的。
除了储粮以外,陈国还有大量的军械物资,尤其以铁甲和强弓劲弩为最。
陈国境内有一铁官营,尤擅制作弓弩铁甲,这些可都是刘封垂涎已久的好东西。
与其日后留给曹操,不如自己先拿了。
刘宠这一番劝解,让骆俊深以为然。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最终商定,每年向徐州上交六十万石粮食,财货五千万钱,绢帛四千匹。
这个数量,已经相当可以了,等于是比正常年景陈国上交税赋高出了两成。
两人决心以此为条件,和刘封好好谈一谈。
次日午时,刘宠又在王府摆下酒宴,招待刘封。
宴至半中,刘宠拉着刘封的手道:“我闻刘骠骑与征南也是刘氏宗亲,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你我乃是亲戚也。”
刘封连道不敢:“我家虽是中山靖王之后,却远不如殿下尊贵,如何敢与殿下攀亲。”
不得不说,刘宠这个人还是很有個人魅力的,比起徐州那一票亲王,这位显然要有能力的多。
刘宠假装不悦道:“征南何出此言,莫非是看不起我?”
刘封苦笑解释道:“封安敢如此,殿下威震陈国,庇佑百姓,安定一方,实宗室翘楚也。”
“既如此,征……”
刘宠说到一半,顿了一下,转而问道:“征南可有字?”
刘封拱手回道:“家父赐字子升。”
“好、好!”
刘宠连连点头:“本王算算年纪,应与刘骠骑同辈,就托大唤子升一声贤侄了。”
刘封露出惊喜之色,想要推拒,却为陈王所拒。
“子升,本王着实离不开骆相,这些年来,陈国能够如此安定,骆相功不可没。”
刘宠先是打了一波感情牌,随后话锋一转道:“本王也知道刘骠骑为政艰难,又素来有仁德之名。既如此,本王愿再补上去年的赋税,连同今年,一并送往徐州,只求刘骠骑勿将国相调走,可乎?”
刘封先前都是惺惺作态,可现在是真被刘宠给惊到了。
“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七千万五铢钱,八千匹绢帛!”
看见刘封动摇后,刘宠乘胜追击,直接报出了数字。
之前有说过,陈国积蓄的存粮就有一百万石,但不代表陈国仅仅只有一百万石的粮食。
事实上陈国一年的收成就有六百余万石之多,其中陈国境内各个县邑得留下两百到三百万石,剩下的这些粮食中绝大部分也都是不能动的,因为这些是陈国上下的官吏、军队的口粮,但小部分还是能随意调动的,这是富裕出来的冗余。
至于六千万五铢钱,也算是倾囊相助了。
陈国人口巅峰时期有十二万户,一百五十五万口人,这个数字,都抵得上曹操二征徐州之后的剩余人口了,即便是灵帝末年,陈国依旧有一百二十万以上的人口。
因为陈国没有经历大的战火,周围又都是人口大郡,汝南,沛国,颍川,陈留的人口都往陈国跑,以至于陈国的人口不降反增,数量直逼巅峰时期。
按照汉家税赋的规矩,成年男子一个年就得交三百钱的更役钱,成年男女还得交80钱的算赋,一户四、五口人的百姓加上田地税,以你那最少也得交七八百钱。
陈国这个户籍,年税赋至少在一亿钱以上。
不过这个钱并不是全部上供的,首先各地的县邑得克扣四到五成,官吏衙役们的伙食、俸禄,修桥补路,兴修水利(零碎小规模的沟渠),维护城墙等等开支,都得从这些钱里面出。
剩下的五千万到六千万钱,一般郡一级又会克扣一半,最后的三千万钱才是上交中央的款子。
索性以前各州都只有刺史,州府一般是和所在郡分享税赋的,要是州一级再分一半,那中央真没啥钱到手了。
铁一般的例子就是,自从州刺史改州牧之后,赋税就直接消失了,各地州牧就没有一个老老实实上交财政的。
哪怕态度最好的刘表、士燮,也都漂没了大半,上交小半。
因此,刘宠才有底气喊出补了去年的赋税,这些年陈国可是攒了不少家底,厚实的很。
不过随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刘骠骑一不能将骆相调走,二得庇护我陈国。”
刘宠其实也是有着其他想法,这两年袁术的势力不断的在汝南扩大,去年甚至还敢直接派人来要求陈国臣服,接受他调派的人来担任陈国国相。
刘宠自然是不肯答应,但他和骆俊心里也有些担心,万一袁术真起兵攻打过来了,即便陈国守住了陈县,可国都外的村庄坞堡可大概率是要遭殃了的。
听说刘备在广陵就大胜过袁术,而且还是两次。
尤其是第二次广陵城外的野战,更是打的对方丢盔弃甲,若是能够趁此机会靠上刘备,有了他的庇护,袁术这边的威胁可就不用担心了。
“此言当真?”
刘封还真是没想到,天上还能掉馅饼。
要知道他这次过来,主要是打个秋风,然后想着扩大一下和陈国之间的商贸,购买更多的粮食,最后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军贸上打开口子,不论是铁甲,还是陈国的强弓、劲弩,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他还真没想到刘宠会这么大方。
可问题是,陈国已经让给曹操了。
按时间来算,今年曹操是一定会染指陈国的。
谁也不会放着身边的这块肉不吃,先去西边啃西凉军的骨头啊。犹豫再三,刘封决定这肉吃了。
曹操眼下还没关注陈国,等他注意了再扯皮就是。
况且到时候即便要退钱粮,也可以从颍川推给他。
可别小看这其中的差距,这里面粮食运输所产生的损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哪怕刘封在颍川把这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全退给了曹操,他也至少白赚了十二到十五万石粮食,更别说里面还有时间差价了。
这让刘封如何忍得住,果断一口答应了下来。
“叔父不必忧虑,此事包在小侄身上!”
刘封拍着胸脯跟刘宠、骆俊问道:“叔父和国相既已知道广陵之战,那可曾知道这两次广陵之战是谁指挥的吗?”
刘宠和骆俊一起摇了摇头,有些疑惑。
刘封哈哈一笑,毛遂自荐道:“不瞒叔父和国相,此二战,皆是小侄亲自指挥,当夜小侄与孙伯符激战半晚。终将其驱逐出城。随后桥蕤领兵来犯,正是小侄亲卫部曲最先破敌,摧垮了袁术军大阵。”
刘宠、骆俊惊讶的齐声问道:“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
刘封自然当仁不让道:“不瞒两位,我如今只是困于军粮不足,我父赈济流民,安置百姓屯田,占用了大量的军粮。否则,我定然兴师西征,必执袁公路送于天子阶前。”
刘宠和骆俊俱是一脸惊容,没想到刘备父子竟然虎父龙子,青出于蓝。
刘备先前在鲁国击败郭贡,又释放了对方及其部曲的事情,给刘宠和骆俊生出了不小的好感。
现在听说刘封又这么能打,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下定了决心。
骆俊开口道:“既如此,第一批粮食财帛,下个月初即可启运,只是国中船只不多,恐需一定时日调配。”
刘封心中大喜,对刘宠和骆俊很是满意,说不得将来能救则必须要救一下这两位善财童子了。
刘封有些得陇望蜀道:“叔父、国相,封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刘宠和骆俊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不知贤侄所言何事,但说无妨。”
“叔父与国相应该也知,淮南袁术兵精粮足,甲械齐备,尤其铁甲众多,我军虽能胜之,却伤亡颇重,皆因甲胄匮乏,弓弩不济也。”
刘封赶忙道:“小侄久慕陈国兵精甲坚,尤其是强弓、劲弩,冠绝天下。不知可否以税赋折价购买一批铁甲、强弓、劲弩等军械物资?如此一来,也省了运转之苦。”
听了刘封的请求,刘宠和骆俊商量了起来:“国相你看国中军械可有富裕?”
骆俊算了算,陈国中,光是刘宠的陈王府里就有劲弩两千具,强弓八百张,铁甲八百套。
其中铁甲大部分是库存的,这两年年产不过一百二十套,倒是劲弩每年可产五百具,强弓两百张。
不论是刘宠,还是骆俊,对袁术都是深恶痛绝。
不仅仅是因为袁术对汉家毫无忠心可言,还到处残虐百姓,为祸一方。
这一点让爱民如子的刘宠、骆俊格外愤怒厌恶。
也正是刘备仁德之名渐渐传扬开来,又在徐州招收安置流民,无形中也赢得了刘宠和骆俊的好感。
既然刘封直言是要进攻袁术的,那刘宠和骆俊觉得出售一部分的军资也是合理的,况且刘封把袁术揍的越狠越惨,那么陈国无疑也会更为安全。
于是,骆俊和刘宠商量了一下之后,回应道:“铁甲的话,或可调拨出四百套,大黄弩六百具,强弩可有一千两百具,强弓五百张,弓、弩箭矢各十万支,全身皮甲八百套,长短兵三千件,铁盾一千面,皮盾两千面,征南意下如何?”
“叔父、国相,此次南征若有战果,其中定有两位之功。皆时封必上奏天子,为叔父和国相请功!”
刘封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朝廷的名分,不用白不用,况且刘宠和天子对朝廷中枢还是有些感情的,虽然不是那种极端忠心派,但也希望大汉中枢能够恢复权威,安定天下的。
听到了刘封的话后,刘宠和骆俊俱是笑意盈盈,显然刘封的话也说到了他们的痒处。
“殿下,既然那些东西咱们也用不上,不如一起卖与征南算了。”
骆俊考虑了下,对着刘宠开口道。
刘宠想了想后,也点了点头,对着刘封道:“陈国武库中一直存放着二十套马甲,你要是不要?”
“马甲!?”
刘封大喜过望,原本还打算回徐州找人重做马甲的,这就送上样品了?
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双方仔细约定了诸物的价格,马甲、铁甲为七千钱一套,共计三百万钱;全身皮甲为两千钱一套,共计一百六十万钱;大黄弩一万钱一具,共计六百万钱;强弩三千钱一具,共计三百六十万钱;铁盾一千钱一面,共计一百万钱;皮盾三百钱一面,共计六十万钱;短兵八百钱一件,长兵一千钱一件,共计两百七十万钱;强弓八百钱一张,共计四十万;弓(10钱)、弩箭(9钱)矢各十万支,共计一百九十万钱。
合计总价为两千零八十万钱。
刘封暗暗咋舌,这陈国不愧是东汉末年的军工重镇之一,居然藏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尤其是马甲、铁甲和大黄弩,这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货色。
这次陈国当真是没有白来,也是好人有好报了。
刘封纯粹是因为刘宠和骆俊也赞助了徐州这次北上的勤王行动,好歹想着给别人一点嘉奖,也算是没白赞助,以后拉起赞助来也更容易。
结果,刘宠和骆俊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当真是善有善报了。
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原来可都是让袁术、曹操来回争夺陈国给糟蹋了。
现在到了自己手里,肯定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刘宠和骆俊相当大度,直接把货款从税赋中扣除,还抹掉了八十万的零头,十分大方豪横。
刘封感激不已,当日备下酒宴,宴请对方。
在宴会中,骆俊甚至叫出了自己的独子骆统前来拜见刘封。
此时的骆统仅有五岁,其生母乃是骆俊的妾室,随骆俊至陈国任官,而骆俊的正妻则带着女儿仍在会稽家中。
骆统年纪虽小,却颇有礼节,让刘封赞不绝口,骆俊和刘宠也是满面笑容。而骆统之母,骆俊之妾颇有颜色,难怪在骆俊死后,居然能改嫁给华歆为妾了。
在宴中,刘封故意谈起江东形势,小小的夸大了一些孙策的暴行,使得骆俊有些担心起家乡的妻子和女儿。
随后,刘封适时表态道,如果骆俊需要的话,他可以走海路前往会稽郡,将其家人接至徐州,随后再送往陈国。
骆俊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骆俊两次出任陈国国相,外出已有十年之久,而妻子在家乡代他尽孝,抚育独女,很是辛劳。
骆俊又爱民如子,经常将俸禄散于百姓,着实没有多少钱粮能送回会稽,这样一来,更加大了他对妻女的愧疚。
如今江东不再是世外桃源,战火甚至烧到了会稽郡的边缘,以刘封的推断,孙策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会稽郡,理由就是会稽郡孤悬于外,且地广物博,孙策肯定会先易后难,发兵会稽。
骆俊和刘宠深以为然,对刘封的好意从谏如流。
次日,刘宠和骆俊亲自送刘封出城五里,然后自归陈县而去。
刘封在告别了刘宠和骆俊之后,则继续往东而去,目标乃是陈国隔壁的梁国国都睢阳。
刘备此时依旧呆在睢阳,不过麾下部曲倒是派出去了八千人,只剩下了他本部亲卫和梁国郡国兵。
(本章完)
第254章 刘备的疑虑
第254章 刘备的疑虑
六天之后,刘封终于来到了睢阳城外。
睢阳城城高池深,是中原重要的交通枢纽,而且保存完好。
原时空中梁国是第一个落入曹操掌控中的豫州郡国,郭贡几乎没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就从历史长河中消失不见了。
曹操在获得梁国之后,横扫陈国、沛郡和颍川,可见梁国在豫州地理交通中的重要性。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却是属于刘家的地盘了。
睢阳虽然位居后方,四面暂时没有敌人可言,但城门外的士卒却还是尽忠职守,检查过了刘封的印信之后,才打开关卡,放他们入城。
“你叫什么名字?”
刘封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好奇的询问起守门的屯长来。
那屯长心头一惊,有些畏惧的回答道:“卑职黄匡,添居梁国郡兵城门司马。”
“嗯。”
刘封点点头,也没继续多说什么,而是重新打马入城。
一行人直接前往了郡守府,还没到门口,刘封远远就看见自家老爹在府外等着他了。
“父亲!”
刘封隔着一段距离翻身下马,然后冲着刘备就拜倒行礼。
刘备赶忙迎了上来,将宝贝好大儿给搀扶了起来。
“子升,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刘备发现刘封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一窜,体重也增加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高大了一些。
“孩儿不孝,劳父亲挂怀。”
刘封拉着刘备的手,感激涕零道:“孩儿这一路也常常思念父亲。”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给刘封介绍起了他身后的诸人。
鲁肃自不必提,在元从微寡,却又进贤如潮的徐州,入府两年的他已经算得上是刘备父子的股肱老臣了。
梁国新任国相,前豫州别驾,梁国本地名士兼大地主的黄就,就成了刘备向刘封介绍的重点。
黄就算是非常典型的士人,性格刚直,嫉恶如仇,为官清廉,在地方上也多有放粮赈灾,修桥补路,抚慰孤寡的行为,让他在梁国百姓中的声望很高。
按照三互法,黄就其实是不能在梁国担任郡守的,眼下刘备以安抚人心为由,暂时请他担任梁国国相。
快则半年,最多一年,等人心安定下来之后,黄就是肯定要另调他处为官的。
其实刘备父子之所以坚持让黄就担当一任梁国国相,最主要的还是安抚郭贡的心思。
郭贡本人就是豫州的大名士,他担任豫州刺史,这事本身就违反了三互法,所以郭贡并不怎么看重这条法条。
反倒是黄就对此很是重视,刚开始时还推辞了两回。可为了不破坏彼此之间友善的关系,刘备也就破例劝说对方,让黄就委屈一下了。
黄就之前官途最终也就止于上县,如今能够担任一任郡守国相,对于他的仕途也是大有裨益的,以后哪怕调任了,那也是两千石的官职。
黄就对于刘封也是相当好奇,况且对方现在也已经是朝廷中枢册封的杂号将军,而且还加了位比三公,开府的殊荣,论地位,自己可真赶不上对方。
于是,黄就的姿态放的很低,他只是刚正不阿,并不是蠢。
一番客气之后,双方关系稍稍进了一步,刘备便拉着刘封入了郡守府。
至堂上后,刘封将这一路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同刘备报备了一番。尤其是雒中的情况,这也是刘备三人关心的重点。
毕竟对于徐州军来说,扫平颍川黄巾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非是战果大小的区别。可雒中的情况,却并非完全能靠武力解决的。
李傕、郭汜当初如何跋扈,一个绑架皇帝当肉盾,一個绑了三公九卿当肉票。
他们麾下的西凉军堪称是这个时代的精锐,不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还有大量的骑兵,装备极其奢华,整个东汉一大半的铁甲军械全都让他们给继承了。
可最后呢?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天子依旧东归了,成功的从他们的手心里逃出来了。
眼下只是天子还有些立足未稳,一旦天子在雒中站住脚了,下一步必定会是攻灭李傕、郭汜,这两个人看似强势,实则已经是覆灭在即了。
听到刘封拉拢了杨奉、韩暹和张杨,让他们在雒中屯田,同时尊奉天子的时候,刘备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捋须叹道:“如今天子东归雒中,居于皇城,此乃是中兴之兆也。”
鲁肃看了眼刘封,微笑点头道:“明公所言甚是,只是海内诸侯并起,河北袁本初,淮南袁公路,幽州公孙瓒,荆州刘景升,益州刘季玉,此皆一方豪雄,虎踞州郡,把持地方,天子之命恐难出雒中。”
听到鲁肃的话后,刘备也是长叹一声:“子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忧啊。”
黄就冲着刘备拱了拱手道:“如今世道如此,明公何必自责。反倒是有明公这样忠于朝廷,勤政爱民的方伯才实属罕见。正因如此,方伯才应振作精神,以挽天倾。朝廷需要栋梁,天子需要忠诚,此诚明公用武之时也。”
刘备闻言,精神一振,冲着黄就点了点头。
闲聊几句之后,鲁肃和黄就还有公务在身,而且也看出了刘备父子俩有其他私事要谈,相继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鲁肃多看了刘封一眼,让刘封有些疑惑。
等到鲁肃和黄就都离开了,父子俩显然都变得更为轻松了。
“这次你北上勤王,大获成功,连为父都托你的福,晋位为骠骑大将军,你说为父该如何谢你是好?”
刘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显然有言外之意。
刘封顿时想起自己冒充刘备写信给袁绍,告曹操刁状的事情。
之前刘封北上勤王,刘备因为相隔甚远不放心,因此特地在几份空白绢帛上盖上了徐州州牧的大印,好让刘封事急从权。
结果刘封的确事急从权了,只是用在了写告密信上。
刘备收到袁绍的信后,刚开始时有点懵,可后来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把罪魁祸首给找出来了吗?
看着老父亲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刘封赶忙解释道:“父亲,孩儿并非……”
“好了好了。”
没等刘封解释,刘备就摆着手打断了他:“为父也没真的怪你,你是不是想说,曹孟德也写信给袁本初构陷我们了?”
刘封惊讶的望着刘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猜到这些。
刘备笑了起来:“为父认识孟德已超十载,他是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
“此人生性矛盾,气量恢弘大度,却又多疑善忌;性格嫉恶如仇,却又诡谲多诈。”
刘备叹息道:“若论才能,为父当真不如他甚多。”
随即,刘备又看见了自己的好大儿,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自豪道:“不过孟德之子,恐远不如我家麒麟儿矣。”
冷不丁的老爹一波吹,整的刘封怪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经过这一番闲聊,一段时日不见的生疏感已经彻底不翼而飞。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把注意力转到扬州了。”
刘封主动提起正事:“孩儿原本想要推举二叔为徐州刺史,替父亲坐镇徐州,好让父亲亲自督领豫州。但现在看起来,恐怕二叔还得在颍川那坐镇一阵子。”
虽然豫州和徐州都是州级行政单位,可豫州无论是版图还是人口又或是经济,无一不在徐州之上。
巅峰时期,一个豫州能抵三个徐州。
况且豫州还是人才聚集地,日后曹魏政权的顶梁支柱河南派系,其核心成员——颍、汝士族,就全是豫州士人。要不是还有程昱这些兖州士族参了一股,河南派系甚至都可以改名叫豫州派系了。
可即便如此,兖州士人依旧低豫州士人一头,不论是名望还是能力,又或者是数量,都无法和豫州士人相提并论。
如此重地,唯有刘备亲自坐镇,慢慢消化,才是王道。
至于三叔,刘封想的是让他在豫州担任一郡太守。
“南下扬州。”
刘备有些迟疑:“如今大军刚刚扫荡完颍川,都不曾回归州境,子升伱是否太急了?”
刘封是不能不急,如今已经是建安元年了,再有三年,袁本初就要一统河北了。
刘备必须要在这三年内,整顿消化掉豫、扬二州,最少也得巩固成徐州如今的程度。
因此,南下扬州自然是越快越好。
“父亲,袁本初虎踞河北,公孙伯父残杀前任大司马,如此残忍暴虐,早为河北士民所弃,根本不是袁本初的对手。”
刘封劝说道:“此次北上勤王,虽然动用大军,转进数千里,可所经战事并不焦灼,部队伤亡很小,只需稍加整顿,即可南下过江。”
“父亲如今有都督扬州之权,现在过江,江东士民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袁术麾下小将孙策,承继其父孙破虏之勇烈,颇为善战,若是放任其在江东肆虐,恐失江东人望啊。”
刘封的话有理有据,刘备已被其打动。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确是南下江东的最好时机。
刘备此时有朝廷中枢背书的都督扬州之权,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勾搭周、陆、顾、朱等江东大族,而对方也绝对会乐于接受刘备的招募。
以刘备现在的优势,连周瑜都会为之动心,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你打算动用多少人马过江?”
刘备也是英雄性子,做出决定了之后,就直奔主题:“眼下为父都督三州,尤其是豫州地广人稠,又多黄巾,非重兵不足以镇守,恐怕调拨不出多少人马给你。”
“不需太多,三万人足以!”
刘封心里早有成算,当即面呈道:“太史老师可为副将,徐盛、潘璋、高顺、贾逵,徐晃、何峦所部,再加上六千水军,足以。”
太史慈、徐盛、潘璋所部皆是四千人,高顺两千、张辽两千、徐晃两千,贾逵一千,何峦三千,水军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四部六千人,再加上镇守广陵的赵云所部,共计三万两千人。
“三万人足以?”
刘备没好气道:“如今徐州总共也不过八万余人,这还是算上了梁国郡兵,你这几乎把精锐抽调一空,其他各地该如何镇守?”
“父亲,如今沿边俱是盟友,唯有汝南南面有袁术威胁,可孩儿过江之后,袁术势必也会为孩儿所牵制。”
刘封笑嘻嘻道:“况且孩儿此番回来,带来了两万黄巾降兵,父亲可从其中挑选精锐扩充,剩余打散后可令其屯田。”
“两万黄巾降卒?”
刘备反应了过来,颍川一战,听说光是俘虏就抓了四五万,如今直接抽了两万过来,也有利于颍川的安定,同时也能解决徐州军继续扩充时的青壮短缺问题。
这样一来,徐州扩充军队也不会影响到地方的农业生产,两万黄巾看似人数不少,可择其精锐,又将之打散之后编入八万徐州军中,这些黄巾必然会丧失联系,为徐州军所消化,而不会变成曹操麾下青州军那样尾大不掉。
“若是扩军,那该扩充多少?”
刘备眉头皱了起来,掰着指头道:“钱粮又该从哪里出?”
刘封对此也有了通盘的思路,当即回答道:“可分为几步。颍川那处,可扩充两千人,大部由颍川当地平民中招募,少部从剩余的黄巾降兵中挑选,如此一来,颍川有二叔父子八千人,再加上何仪的两千人,可保无虞。二叔所部扩军,就以此次在颍川缴获的钱粮支应足以。”
这次刘封在颍川可是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和财帛,前后不到一个月,消耗很少,也就剩下了大量的战利品。
可这些财帛粮食要运送到徐州,那可是相当的不方便,路上所消耗的成本将会十分惊人。
既然如此,那不如索性在颍川就地征兵养兵来的划算了。
刘封继续说道:“况且父亲,颍川居于汝南之上,又有颍水、汝水相连。到时候父亲自沛国南下,让二叔从颍川东进,两军会师于汝南南部,不但可接管汝南全境,还能合力将袁术的影响力驱逐出豫州。”
刘备闻言,迟疑了片刻,然后从案几上翻找出豫州地图,打开摊放在案几上,然后仔细观看起来。
嘶……
刘备看完之后,冷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按照刘封的计划,刘备拿下汝南的速度、效率将会激增数倍,相反,粮食后勤损耗却会降低数倍。
这完全是因为刘封在汝南的东北部给徐州军建立起了一个具有后勤补给能力的前进基地。
关羽军目前就有一万编制,随时随地还能从黄巾和颍川平民中再拉扯起一万人。
两万人的规模的军队自西向东,往汝南中部推进,却完全不用徐州这边担心其后勤补给,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抬头惊疑不定的望着自己家的好大儿:“这是你早就计划好了的?”
刘封先是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登时大声叫屈道:“这如何可能,孩儿如何能算到这一步。这次南下颍川,只是想要抢在曹兖……大将军之前收编颍川黄巾而已。”
“大将军想要在颍川屯田,可兖州人口已经明显不足,颍川本地的黄巾军和剩余人口,自然成了大将军屯田的最佳目标。”
刘封为了解释清楚,不惜将自己的算计全部托盘而出:“孩儿就想着抢先一步扫荡颍川,将人口全部劫走,就剩下土地留给大将军,如此一来,也好增强我徐州的实力,削弱大将军的根基。”
刘备听的目瞪口呆,也不知为什么,自家好大儿对自己那位好友意见这么大,处处针对,时时提防。
联想起之前刘封的言行,刘备初时还不自知,后来察觉了些许,也只是以为刘封对曹操两屠徐州很是反感,从而特别针对对方。
可现在来看,自己的判断还是有所出入啊,自家好大儿简直将曹孟德视为你死我活的死敌啊。
“你对大将军……”
刘备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好大儿,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刘备摇了摇头道:“算了。”
“你刚回来,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刘备看着刘封满脸的尘土,眼中满是心疼的关切道:“先清洗一下,再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谈。”
一路跋涉,刘封此刻也的确是累了。
况且他也看出刘备此时情绪仿佛有些低落,不怎么有谈兴了。
于是,刘封听从了刘备的意见,决定明日再谈。
正好今晚也可以整理一下从陈国出发之后的思路,将他们化作成熟的方案计划。
告辞之后,刘备亲自把儿子送出堂外,随后仰望天空。
良久之后,叹息一声。
此刻的刘备,远没有想要篡夺汉家天下的想法。
虽然眼下刘备所掌控的徐州集团,影响力已经深入了青、豫、扬、兖、司隶五个州,可刘备想的依然是如何保境安民。
刘封如此马不停蹄的扩张势力,那罕见的积极的强烈的推动力,让刘备有些惊疑,更有些忐忑。
刘封并不知道这些,他回到刘备给自己安排好了的小院清洗休息。
清洗完之后,刘封换上睡衣,正准备午睡片刻,却突然听到亲卫来报,说鲁肃求见。
刘封有些讶异,但立刻换好衣袍,让亲卫把请鲁肃请进屋详谈。
(本章完)
第255章 刘备的隐患
第255章 刘备的隐患
鲁肃进屋时,刘封已经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子敬先生,封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封客气的作了下揖,然后将鲁肃引入席中。
“冒昧来访,打扰征南休息了。”
鲁肃此时悄然改变了对刘封的称谓,这也意味着他将刘封也视为了主君。
刘封的强势,以及他和刘备之间的特殊关系,使得徐州军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两元君主制度,而且比起普通的两元君主制度还有不同,他们这两元对立较少,融合反而更多。
盖因为大部分的名臣重将,都是刘封参与其中,甚至是力主招募的。
地位更高的刘备反而是有些因人成事。
再加上刘封不但是刘备的嫡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子,表现又极其出色,眼下就是刘备本人都不可能更换继承人了。
“无妨。”
刘封笑道:“许久未见子敬先生了,今日正好一叙为快。”
鲁肃坐下之后,刘封又命人上了茶汤。
随后,房间中陷入了安静。
鲁肃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刘封有些讶然,但也没有出声打扰对方。
过了片刻之后,鲁肃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刘封:“征南,如今我徐州看似云兴霞蔚,南征北战,无所不胜,拓地千里,施恩威于五州。可内里却是暗藏隐忧,肃深为忧心。”
刘封脸色一正,虽然不明白鲁肃想要说什么,但只听这开头,就知道鲁肃想要提的问题,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相当严重的。
刘封当即回答道:“不知我徐州有何隐忧,让先生如此忧心,还请先生教我。”
“隐忧在主上!”
鲁肃这次当真是语出惊人,这答案着实把刘封都给吓了一跳。
在刘备身上?
刘备出了什么问题了?
如果刚才还有些悠然自得,居高临下之感,现在的刘封倒是真有些紧张起来了。
“先生何出此言?”
刘封的声音明显变得急促了少许:“还请先生明言。”
鲁肃见成功的引起了刘封的重视,随即说了下去:“公子,主上基业起于徐州,可如今却北藩东莱、北海,西取任城,鲁、沛三国,更得天子诏令,都督徐、豫、扬三州事,可名正言顺南下江东,扫荡淮扬。”
“此诚勃然兴起,全取东南三州之良机,更可为日后问鼎中原之厚积。”
说到这里,鲁肃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可以肃观之,主上竟生安定之心,不愿再立进取之心。当今大争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
“以肃观之,主上麾下皆是王佐之臣,定鼎之将,皆有吞吐日月,席卷天下之志。”
鲁肃面露焦急之色道:“若是主上不思进取,安于保境,恐有上下离心之祸啊!”
刘封脸色微变,他这一次回来,也的确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远远没有到鲁肃所说的这么严重。
鲁肃在这个问题上夸大了许多,这也是源于他的立场。
因为出身问题,鲁肃可以算是最为铁杆的刘党了,而且他内在其实和刘晔是很像的,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结为好友。
本质上鲁肃的心是非常大的,他想的从来都是从龙之功,定鼎之臣。
因此,对刘备的野心分外敏感。
这样的臣子是不怕主上野心太大,怕的是主上没有野心。
因此,眼下鲁肃敏锐的察觉到刘备有懈怠之意,换而言之,就是继续扩张的动力不足。
这让鲁肃相当担心,他的眼界决定了他能看的很远。
果然,就如刘封所想的那样,鲁肃接下来的话就提高到了全局。
“如今袁本初雄踞河北,公孙瓒已是冢中枯骨,其人自残杀前大司马之后,雄心壮志化为泡影。听说其曾言,欲在易县过乱世。如此丧胆苟且之辈,如何能敌得过拥众十万,都督冀、青、幽、并四州的袁绍?”
鲁肃断言道:“公孙瓒所恃者,无非楼高池深,储蓄丰藏,外有黑山为盟三者。以肃看来,此不过苟延残喘之术,远非破敌之法。若肃所谋不错,久守必失,公孙伯圭至多可守三年,快则明年可破。”
“一旦袁绍彻底剿灭公孙瓒,一统河北,其人必定转望中原,曹操为其爪牙,刘表为其远盟,而我徐州举目无援。”
鲁肃面露焦急道:“适时,我徐州必倾举国之力,方可与之抗衡,如何还能向外拓展?适其时,久守必失之人,焉知不会是我徐州?”
刘封依旧保持沉默,看来鲁肃是担心挺久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长篇大论。
仔细想想,刘备确实有些懈怠了,至少南下扬州是他们很早就商量好了的既定方针。
尤其是现在还从天子手中获得了扬州的法理,可谓是名正言顺,可今天刘封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刘备第一反应竟然是兵力不足。
徐州如今有近十万大军,可随时调动的就超过六万人,而周围几乎全是盟友,唯有这次行动的目标扬州才有敌人。
北边青州的东莱和北海,几乎隔绝了袁谭南下青州之路,而且听说袁谭此时已经被袁绍调回冀州,参与对公孙瓒的战事了。
西边的曹操此时正是蜜月期,而且对方沉迷中枢,首要目标也是三河之地,其次是陈国、颍川,和刘备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开战的,也远远没有化解不开的矛盾。
陈国的问题虽然有些敏感,但刘封也有化解的办法,曹操就算想硬来,荀彧、程昱、满宠等人也劝的住他。
说起来戏志才还在徐州,也不知道活下来了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有足够调动五万人南下,而且扬州本地的刘繇、王朗,许贡都得完全服从刘备的调派,尤其是刘繇。
刘繇之所以能有两、三万人的军队,完全是扬州本地豪族的支持,而豪族之所以支持他,就是因为他有朝廷中枢的名分和法理。
而现在,更粗的大腿刘备也有了这份法理,甚至比刘繇还要正,还要大,试问那些豪族会如何选择?
至于王朗,那本身就是徐州名士,又有周家的关系,再加上骆家、焦家,刘封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轻易的拉拢到会稽郡的效忠。
“子敬先生所言,封已尽知。”
沉思良久之后,刘封郑重开口:“先生有此顾虑,实乃远见之举。家父仁德宽厚,唯以朝廷和百姓为重,不计個人得失。故此,他方有保境安民之念。”
“可如今大争之事,天若与之,不取反受其害。”
刘封斩钉截铁道:“我当说服之。”
鲁肃登时大喜,离席别拜道:“肃非为一己之私,实是为明公,为徐州,为百姓不得不言。”
随后,刘封和鲁肃谈论起了事因。
原来刘封在颍川大胜之后,鲁肃立刻建议刘备自沛国、任城、和鲁国抽调部众,聚两万之兵南下汝南,同时请刘备传信,令刘封自颍川入汝南,东西夹击,将汝南一举收入囊中。
这个想法和刘封大体相似,只是细节之处要逊色许多。
但时机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而且成功率极高,也没有太大的风险。
可遗憾的是,刘备熟思之后竟然拒绝了鲁肃。
原因是他不想冒险。
这让鲁肃相当震惊,之前他已经感觉刘备有松懈之感,但都没有这一次冲击来的大。
在鲁肃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十拿九稳的计划,风险低到几乎没有,还能一举将天下第二郡纳入囊中,这是何等的收益。
要知道汝南虽然是天下第二郡国,可现在南阳已经彻底衰败了,而汝南虽然也损失不小,可依然保留了极其雄厚的底子。
现在的汝南,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郡。
如今曹操和刘备之间的关系堪称蜜月期,而且曹操的精锐都调到了雒中,兖州这边刚刚消停了不过半年,根本没有军粮翻脸。刘备这简直是坐失良机,同时这也让鲁肃更为担心起今后的事情来。
这一次错过了进攻汝南的时机,下半年依旧能找补回来。
因为这并非一闪即逝的时机,可刘备这样小富即安的心态,却让鲁肃很是惶恐。
没错,就是小富即安,历史上的刘备这样的心态数不胜数。
在徐州的时候,他选择了让出东海,离开郯城,前往下邳,来换取泰山贼对他接任徐州州牧的默认。
是的,仅仅只是默认,而不是支持。
入蜀之后,依旧没有重视黄权进攻汉中的正确建议,直到两年之后,才在法正的劝说之下,进攻汉中。
可前面一个对手是张鲁,后面一个对手是曹操,两年时间这难度就提升了几倍。
而收获却是极其惨淡的,张鲁时期,汉中有民户十万口,人口六七十万。
可到了两年后的曹操时期,不但汉中人口不足十万了,就连紧邻着汉中的巴郡都被张郃拆迁走了几十万人口。
对于人口不过一百多万的益州来说,损失数十万人口,这简直是灾难性的。
若是刘备听从黄权的建议,尽早拿下汉中,光是汉中一地,就足以养兵五六万,甚至还能趁关中大战时,和马超结盟掺上一脚。
这几乎全是刘备小富即安的性格给自己埋下的巨大隐患。
送走鲁肃之后,刘封也顾不得休息了,直接开始了工作。
在他的想法中,招募流民之事可暂停了,因为徐州原来周围的郡国已经全部都被刘备所掌控了。
兖州战事也停了,青州人口跑的也差不多了,豫州这边更是大半个划入了刘备的麾下,只是暂时还不能直接掌控。
再招募流民,已经是事倍功半的举动了。
这部分的钱粮可节约下来,用作扩军。
同时,还可以拿出一部分为军事行动所储备的钱粮来,增加扩军规模。
因为陈国有军粮。
刘封取汝南的计划,和鲁肃大体相差不差,只是要多出一路中路,也就是从陈国出发,军粮补给可以直接使用陈国补偿的税赋钱粮。
如此一来,整个计划就显得更加丝滑全面了。
颍川关羽一路,有颍水的中段部分、汝水和澺水为依托,完美的覆盖了汝南的西部,陈国则这一路,则有颍水的下半段为依托,覆盖了汝南的中部,而从沛国出发的徐州军,又有濄水为依托,覆盖了汝南的东部。
而且三军将会师于汝南南部,压制牵制袁术江北两郡,配合广陵军团南下扬州的计划。
虽然如此大手笔的战役必然需要投入大量的钱粮,从而影响原本的屯田计划。
可形势在变化,为政者切忌刻舟求剑。
眼下是绝无仅有的窗口期,更何况整个行动其实是大赚特赚的。
仅仅一个汝南的税赋收入,其实就原有屯田计划的税赋产出,更别说还有江东三郡的新增增量了。
一个汝南再加上江东丹阳、吴郡、会稽郡这三个郡国,是这次战役的保底收入,运气好的话,还能不战而得一个豫章。
至于庐江和九江,一旦江东拿下了,这两个郡国还是问题吗?
只要今年能将战事结束,明后两年休养生息,安定地方,加深影响,那刘备可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倚靠徐、豫、扬三州,当真可带甲十万,最少也不比袁绍差了,而且论潜力,甚至都强于袁绍。
至少东汉时期的铁矿、煤矿,以及铁煤工业能力大部分都是在黄河以南的,经济、人口、年产量也都是河南完爆河北。
袁绍其实也能看的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建安四年的下半年刚灭了公孙瓒,就聚兵三十万,挑选精锐,运输粮草军械,在次年年初就南下攻打曹操了。
忙完了之后,刘封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刘封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让刘备按照自己的方案走。
就算想要休息,也得先拿下了汝南和扬州才行。
现在刘备只是拥有了法理和影响力,可只要没把地盘真正的拿到手里面,钱粮人口税赋军械就都不是你的,而这些偏偏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一早,刘封洗漱完毕之后,就亲自前往了刘备的院落。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亲自前往,只需要派个仆人前往询问一下就可以知道刘备是否起床。
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刘封施展起了苦肉计,同时也是为了向刘备表明自己依旧是他的好大儿,大孝子。
果然,当刘备起床时听到贴身仆人禀报,刘封已经在院中等候半个多时辰了,他赶忙将刘封给唤了进来。
“我儿一路辛苦,为何起的这般之早?”
其实并非刘备起晚了,而是刘封起的太早了。
不过让自家好大儿在院子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刘备还是很不好意思:“下次有事,直接让近侍唤醒为父即可,何必在院中傻等。”
说着,刘备走到桌案前,朝着刘封招呼道:“还没吃过早膳吧,与为父一同吃些。”
东汉时期,大部分的底层平民还是只吃两顿的,但大部分的贵族已经开始吃三顿了,天子甚至是四顿,只是其中两顿是点心,并非正餐。
刘封过来坐下,和刘备一起吃起早餐。
这个时代的贵族,饮食其实也是偏简单的。
刘封的早饭也只是粟米饭配咸鱼,腌菜。
不过经过刘封的技术推进,现在徐州朐县产的咸鱼可比东汉原来产的咸鱼好吃多了。
用完早膳之后,刘备放下碗筷道:“这么早来寻为父,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刘封点点头:“确实是有要事,如今我徐州看似烈火烹油,团锦簇,可实际上却处境危险,一着不慎,恐有满盘皆输之虞。”
刘备默念了下烈火烹油,团锦簇,自家这好大儿有时候突然蹦出来的词语,还真相当好听。只是竖子又拿局势危险来恐吓自己,当真是不为人子。
“哦?我徐州此时有何危险?以至于到了满盘皆输的地步?”
刘备颇为不满,觉得刘封又恐吓自己了。
刘封却是将之前和鲁肃的一番话托盘而出,听的刘备震惊莫名。
“父亲,子敬先生的态度,恐怕并非独他一个,子扬先生在颍川时,也曾力荐趁此良机,南下汝南。”
刘封第一个要告诉刘备的,就是鲁肃的态度并不是他个人的态度,而是许多人的态度。
这样有助于让刘备不会对鲁肃产生负面看法。
鲁肃这样的铁杆忠臣,刘封是一定要保他的。
“况且父亲,如今您虽贵为骠骑大将军,督徐、豫、扬三州事,简叔父和刘先生也都获朝廷所拜的太守之位,可这仅仅只是虚名,并非实利也。”
刘封侃侃而谈道:“如今父亲能够征收上钱粮税赋的,也就只有徐州故土,沛、鲁、任城等三国,体量太小,又有兵灾,能够供养得起驻军,便已经是为徐州分忧了。”
刘封这话说的刘备有些醒觉,事实的确如此。
虽然他挂了个三州名义,可真正能有产出的还是只有徐州。
豫州好歹还有部分沛国和鲁国的钱粮,虽然少,但却是实打实的收入。
可扬州那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还给刘备造成了对扬州有所掌控的错觉。
听完刘封的话后,刘备有些重视了起来:“那依你之见,为父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第256章 豫扬大战略
第256章 豫扬大战略
“父亲请看!”
刘封精神一振,上前摊开几张帛书,以及淮扬的地图。
“父亲,昨日我细思良久,觉得先前的计划还是太过保守了。”
激动昂扬的神情在刘封脸上荡漾,让他整个人显得锋芒毕露:“父亲,我们这次可以动员八万大军,一次性解决扬州和左将军的问题。”
“八万人!?”
刘备险些没被刘封给吓到,昨天还要三万,今天就变成八万了,这不是儿戏吗?
刘备立刻摇头起来,脸色一沉,教训对方道:“封儿,兵事乃是国家根本,如何能如此儿戏。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就是让你如此朝令夕改的吗?”
“父亲息怒。”
对于刘备的震怒和不悦,刘封虽然立刻请罪,可内心已经没有什么畏惧之情了,况且刘封有足够的信心在下面的讲解中说服对方。
刘封指着地图道:“父亲请容许孩儿详细叙说一遍整个计划,可否等您听完之后,再做决断?”
刘备皱着眉头看着刘封,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
刘封立刻解说了起来:“父亲,此战分为三大战场,分别是汝南,九江和丹阳。”
“汝南,九江和丹阳?”
认真听刘封解说的刘备惊讶的开了口,疑惑道:“不是要南下扬州吗?为何主战场不是吴郡?”
“父亲,因为袁公路会为我们调动敌人。”
刘封自信的回答道:“一旦我广陵军团大兵压境,孙策必定不会再南下入侵会稽,而是会陈兵曲阿一线,以图和我僵持,寻找决战的时机。”
“可我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刘封啪的一下,手掌砸在地图上九江郡寿春的位置上:“袁公路可为我调动孙伯符所部。”
“父亲请看!”
刘封的右手食指依次在颍川,陈国、沛国三处指点:“我以二叔为颍川军团,从颍川南下,入侵汝南西部,父亲您亲自都督中路,自陈国陈县出发,直取汝南中部,再命一上将出沛国,取汝南东部,最终会师于汝南南部的汝阴,取慎县,兵锋直指寿春。有颍水为路,后勤可保无虞,父亲以为袁术会作何应对?”
刘备迟疑片刻,目光忍不住投向了南边。
袁术如今的野战兵力不过六万,这六万人里,还有近两万是孙家军,如果再加上孙策袭取吴郡之后扩充的两万部曲,总兵力大约是八万人。
但这八万人不论是训练度,士气,军械装备程度以及实战经验,都完全被徐州军吊打。
江北六万袁术军中,有三分之一是安置在厉阳城中,剩余三分之一在寿春,一万在隔壁的庐江郡,最后一万分驻各地,其中汝南南部的慎县、汝阴就驻扎了五千人。
因为汝阴和慎县是寿春最大的屏障,如果不守,那就等于把敌人直接放到寿春城下了。
如果刘备能够成功会师汝南南部,进逼汝阴和慎县,那么袁术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厉阳抽调兵马北上支援,而不会从寿春直接调兵。
因为寿春除了面对汝南方向的威胁外,还会受到沛国龙亢方向的威胁。
濄水自龙亢南下,汇入淮河,逆淮河而上,就可以直抵寿春城下,距离只是比汝阴稍远三分之一而已。
如果袁术从寿春调兵增援汝阴、慎县,那么寿春一旦被龙亢的刘备军给突袭了,那就满盘皆输了。
“那他只能取道巢湖以东,走浚遒县,经合肥北上,支援寿春。”
刘备沉思良久,最后做出决断。
只有这一条路,相对最为安全,沿途又是大路,利于军队行军,而且同时也有水路依托,便于后勤补给。
如果让刘备自己来选,他也会选择这条路,其他路。
“不错。”
刘封点头道:“换我,我也会如此选择。”
随即,刘封画风一转道:“父亲,你看这里。”
刘备顺着刘封的指点看了过去,随即疑惑道:“东城县?”
“不错,正是东城县。”
刘封嘿嘿一笑:“父亲,我若是在东城埋伏上一支骑兵,然后直驱芍陂之东,那厉阳北上之敌会是个什么结果?”
刘备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摇头道:“想要计划成功,至少得有三千精骑,我军哪里来如此之多的骑兵。”
刘封闻言,随即笑道:“父亲,您忘了我信中给您报备的三河骑士了吗?”
之前有说过,东汉因为地方豪强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东汉中央政府相当畏惧。
这些豪强士族们在地方上拥有大量的人口,产出各种物资的庄园,以及私人的部曲,同时又可以在中央出任高官。
而东汉的税收锐减,使得东汉有意识的通过削弱地方郡国来增强自身压制地方的力量比重。
简单的说就是我没法继续增强了,那我就通过削弱你来增加我们彼此之间的实力差。
因此,东汉的郡国划分,往往会显得非常突兀不合理。
东城这個地方就是典型案例,它属于徐州,可实际上却与九江才是真正的一体。
从地图上来看,东城是一个连接下邳和九江的山地通道的出口要点,从这里可以经过一条山道前往徐州,也可以进入九江的巢湖丘陵岗地。
在这条山道的两边,是丘陵山地,东南边是全椒(今滁州)丘陵地带,西北边是阴陵丘陵,东北边则是洪泽大湖。
如果东城属于九江,袁术只需要在这里放上两、三千人,徐州军即便是万人之众也没法从这里过去。
可偏偏东汉中枢把东城划给了徐州,这使得刘封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数千兵马入驻东城,养精蓄锐之后,突然冲向寿春。
如果没有东城,徐州的骑兵得从盱台出发,跋山涉水过山道,然后还得攻下东城,才能进入巢湖丘陵地区。
这别说劳师动众了,寿春早就做好准备了,你孤军深入,后勤断绝,这哪里是突袭袁术,简直就是送人头了。
刘备闻言,这才想起之前刘封来信说过招募了不少三河骑士,只是这数量竟有三千之多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袁术很可能被这一击打的半身不遂。
一旦袁术被打瘫了,他就会更加疯狂的呼叫援兵,如此一来,孙策在江东也就坐不住了,而且真要是坐观袁术被刘备消灭,那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他孙策。
孙策如何抗的住七八万大胜之军南下江东?
再算上江东本地的兵力,那可是实打实的十几万大军了。
自家好大儿对孙策很是赞许,推崇其虎父无犬子,继承了孙破虏的勇烈,能征善战。
既然如此,对方一定能看得到这一点,必将会冒险过江支援袁术。
如此一来,江东的袁术军也会被调动起来。
刘备的目光突然望向广陵,询问道:“孙策过江之后,就是广陵军出动的时候了吧?”
“这自然是瞒不过父亲的。”
刘封嘿嘿一笑,指着长江道:“只要孙策过了江,广陵军就可相机行事,或袭取厉阳,或攻打丹徒,总能断其归路,彻底分割江东两岸,让孙策有家不能回。”
刘备抱臂而思,若是想要达到效果,还真得如刘封所说的那样,动员八万人以上的大军。
袁术野战兵力的确只有六万,加上江东的孙策部,已经和刘备军打平了。
可刘备是进攻方,袁术是防守方,袁术每个城池中也有数百至上千的卫戍兵,所以总兵力上来说,其实反而是袁术占优的。
只是可惜袁术军野战军的实力逊色徐州军太多,只要袁术的野战军实力能够达到徐州军八成以上的水平,那么徐州军就不敢如此布局了。
现在徐州军就是仗势欺人,你野战只要没法击败我,我就能随心所欲的分割你的城市,一口一口的吃掉你。这就是战略主动权的价值。
“那兵力你打算如何分配?”
刘备显然是被说服了,如此之大的战略,让他也有些心潮澎湃了起来。
刘封指点着地图道:“第一路颍川军团,由二叔出任主帅,督一万五千人出颍川,南下汝南,尽取汝南西部一十六县邑。相信有父亲的威名,再表举李瓒为汝南太守,让他配合二叔行事。以李瓒的声望和影响力,再加上汝南太守的官职,必定能配合二叔一鼓而下。”
“可。”
刘备缓缓颔首,李瓒他也是听说过的,李膺之子,久有贤名,在颍川汝南等地拥有很大的名望和影响力。
让他出任汝南太守,甚至还能反过来增加刘备的名望。
得到刘备的认同后,刘封继续说道:“中路自陈国出发,陈王殿下和国相骆俊与儿是为好友,视袁公路为反贼,对其深恶痛绝。若是父亲自陈县出发南下,攻打袁术,其人必全力以赴,助父亲成功。”
“哦?”
刘备惊讶的转头看向刘封:“伱什么时候和陈王、陈相也有交情了。”
“就是此次东行,路过陈县,为陈国王相不弃,折节相交,”
刘封回答道:“其实何止是陈国王、相,整个陈国上下,士族豪强,平民百姓,俱是忧心袁术北来,毕竟袁公路的为人,众所周知。父亲能兴义兵,除残暴,陈国上下必全力襄助。”
“善。”
刘备嘴里说着好,可看着刘封的目光还是有些复杂。
人都怕虎父犬子,可刘备却觉得儿子太能干了也有些不好,至少让他这个老父亲整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自家好大儿会不会冷不丁的会给自己来上个意外惊喜。
“中路的话,还请父亲亲自督领中军,再调牵招叔父所部六千人,梁国兵六千人,共计两万四千人南下,走项县,直达汝阴。”
说到这里,刘封道:“西路军可由三叔挂帅,领本部人马自谯郡出发,经城父,直取龙亢,威胁寿春侧翼。让袁公路进退维谷,坐困愁城。”
“等到二叔横扫汝南西部之后,便可率主力来汝阴与父亲汇合,至于三叔是否要一并前来,父亲可视当时局势而定。”
刘封用两只手在地图上摆出一个聚拢的手势:“到那时候,父亲麾下有近五万人马,袁公路安能不惧?”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去年不是还跟左右嚷嚷不知天下有我刘玄德吗?
那今年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刘玄德是什么人。
虽然这个时空里,袁术没有写信给吕布,可他依旧在跟左右闲聊时,抱怨陶谦将徐州让给了刘备,并再次说出了那句刘玄德何人也的名言。
可见袁术心里对刘备的怨气有多深,哪怕变动了历史都改变不了他这句话。
刘备闻言,也是气的不轻。
只从刘备这心思就可知其有多耿耿于怀了。
刘封适时进言道:“父亲,这次孩儿带回来两万黄巾精壮,皆是青壮,又有战阵经验,而且黄巾余毒较轻,正是不错的兵员。可以此为基础,再行扩军。”
刘备点点头,随后反问道:“嗯,那以你之见,如何分配这两万人?”
刘封显然早有打算,即时回道:“父亲亲军可再扩两校,以卓膺,陈到为校尉,所部各辖四千人,可以父亲亲卫老兵抽调两千人,梁国郡兵抽调三千人,黄巾青壮抽调三千人,混编而成,父亲亲卫缺额,则以黄巾青壮一千人,梁国郡兵一千人补齐。如此一来,梁国郡兵可消化四千人,黄巾青壮也可消耗四千人。”
听见好大儿第一个想的就是替自己的亲军扩编,刘备嘴角高高翘起,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
“高顺、贾逵、关平、张辽所部,皆可扩军至四千人,需要补充七千人。关平所部可在颍川独立补充,不必额外调拨兵力。”
“剩下的三叔所部,子龙叔父所部,可分别扩军四千,两千,如此一来,恰好也可以将补充黄巾和梁国郡兵消耗大半。剩下的几千黄巾军,可分成四部,分别调拨给鲁、沛、任城和琅琊,以增强他们的实力。”
对于刘封的计划,刘备很是认可,黄巾军也好,梁国郡兵也罢,肯定是彻底打散之后分派诸部消化才是最好的方案。
而且刘封这次扩军的安排,可谓是相当公允,甚至是有些委屈了自身。
“善!”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他也不会让自己好大儿吃亏:“高顺所部依旧归你辖制,三河骑士也暂归你调度。”
刘封有些惊喜,原本以为老爹会把三河骑士拿过去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此放过了。
哪怕只是暂时放过,那也是放过啊。
更何况时间一久,再想拿可就不容易了。
刘封当即感激道:“多谢父亲!”
刘备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东城那一路,打算放多少兵马?”
刘封当即答道:“六千精骑,由太史老师、张辽将军和徐晃将军统领。”
“六千?”
刘备震惊了,不解道:“你给为父的信中,不是说只有两千多人吗?”
刘封赶忙解释道:“原本的确只有两千余人,可没想到后来杨车骑将徐将军所部赠给孩儿,还额外暂借了八百骑卒,徐晃将军本部也有四百余骑。”
刘备算了算,还是觉得不对:“那这也只有一千两百余骑,即便算上太史、张辽所部的骑士,你也凑不够六千骑啊。”
毕竟徐州少骑兵,除了他当初带来的一二百骑,太史慈招来的也不过四五十骑,后来最大的进项就是辽东买来的数百匹战马,以及张辽所部的三百余骑。
可这些骑士加一块儿也凑不够六千骑的零头啊。
刘封干咳两声道:“如今河东旱情愈发严重,儿子在三河之地微有薄名,使得这些三河骑士尽皆前往雒中投军。孩儿见他们心意颇诚,还大多自备战马军械,不忍挫伤他们的热情,于是便全部都收拢了下来。”
“这些人有多少?”
刘备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大方了。
看见刘备这反应,刘封只能小心翼翼的比出一个手势。
“两百?”
“两千……余。”
刘备斜着眼睛看着刘封,语气有些酸酸的:“看来你这薄名有些厉害啊。”
“都是依仗父亲虎威,孩儿不过因人成事罢了。”
刘封笑眯眯的拍起马屁来,只要自家老爹别反悔就行。
可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且他这话恰好给了刘备一个口实。
“既然是依仗我的威名,那我也不能白帮忙不是。为父也不多要,这六千骑回头调一半出来。”
刘备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想吃掉一半。
刘封登时不乐意了,这些精骑他可都是有规划的,日后拳打袁绍脑壳,脚踢曹操屁股,这六千精骑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这可不能让老登给瞎霍霍了。
刘封赶紧挤兑道:“父亲,所谓君无戏言!您身为骠骑大将军,可不能出尔反尔。”
岂不料刘备也是振振有词道:“为父刚才也说了,只是暂归你辖制,此战过后,自然可重新安排!”
刘封后悔刚才的炫耀,只能做最后争取道:“父亲,既如此,等战后我们再就骑士一事详谈一番。”
刘备也不想逼儿过甚,当即点头应允:“如此甚好。”
(本章完)
第257章 谯县许氏
第257章 谯县许氏
“孩儿将兵三万,摆开在广陵一线蓄势待发,孙策过不过江,都不影响全局。”
刘封这话说的很霸气,执掌大半个吴郡,部曲两万的孙策已经完全入不了他的视线了。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吊打孙策,这源于实力的碾压。
就力量上来说,江东战场的实力对比显然要比汝南这边还要夸张的多。
刘封三万主力不提,牛渚防线就还有刘繇的一万五六千人马,再加上薛礼的一万多人,笮融的一万多人,王朗的近万人马,以及许贡的数千残兵。
这加一块都快接近十万人了,这还没算丹阳周家的部曲。
刘封的安排相当妥帖,接下来的细节则只需要在骨架里进行填充即可。
至少在大战略上,刘备觉得成功率相当大,他也没有什么地方觉得需要修改的了。
刘备最后问道:“那发动的时间定在几时?”
刘封笑了起来:“八月至九月。”
刘备了然的点点头,八月到九月乃是收获的季节,各地的庄稼都成熟了,此时发动,可谓是将因粮于敌发挥到了极致。
刘备提醒道:“现在是二月底,至八月也只有五个多月了,各部得加快回返的速度。”
刘封点点头,补充道:“父亲这边可以先动起来,半年时间,足够汝南诸部扩充休整了。广陵诸部虽然会到位的晚一些,可发动的时间要比北方晚上一些。况且部队伤亡并不大,即便提早投入作战,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刘备恍然,颇觉得精妙。
这种后世梯次展开的战术,在东汉时代还是相当稀罕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有大量的军阀不知道预备队的重要性。
两人又商量了半个多时辰,讨论一些细节的地方。
随后,刘封突然道:“父亲,我打算明日就走,先回徐州。”
刘备有些惊讶:“你我父子才刚刚相聚,你怎么这就要走?”
刘封苦笑道:“孩儿也想多陪陪父亲,可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只能等父亲回郯城之后,再行侍奉了。”
对于刘封的话,刘备颇为感同身受,随着地盘的扩张,他要处理的政务也是急剧增多。
哪怕郯城有二张他们暂时理事,可还是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通过传骑送到睢阳,请刘备亲自定夺。
“哎,身居高位,却愈发不得自由。”
刘备苦笑摇头:“远不如昔日与你两位叔父涿县东门逐鹿豚来的痛快自在啊。”
对于老爹的装腔作势,刘封表示含凡量太高了。
当日,刘备一直留着刘封在身边耳提面命,颇有不舍之意。
可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刘封次日离开。
次日一早,刘封直接出城南下。
郯城在睢阳以东,刘封之所以绕上这么個圈子,显然是有其目的。
如今自家老爹可是督豫州事了,那也是时候去招募许褚兄弟俩了。
这俩兄弟可不是单枪匹马,其麾下的数千部曲战斗力也是颇为不俗,昔日能在许褚兄弟的统领下力抗数万黄巾的围攻。
典韦是招揽不到了,眼皮子底下的虎痴自然不能放过。
之前一直没招揽许褚,是因为成功率太小,万一失败了,平白恶了双方的关系。
毕竟许褚在谯县也算是家大业大,坐拥人口上万的坞堡,部曲就有数千人之多,还真看不上当时内忧外患的刘备。
不论是淮南袁术,还是兖州曹操,甚至是陈王刘宠,哪一个不比刘备的声望高,更有吸引力。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当时的谯县孤悬于沛国西侧,距离郯城十分遥远。
哪怕当时许褚真的愿意为刘备效力,其实也帮不上太大的忙,恐怕反而会牵扯刘备和徐州的精力。
因此,最终刘封才会暂时放弃招募许褚。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自己老爹可是堂堂正正的豫州之主,眼下已经不只是影响力了,刘备都受封谯侯,谯县都是父亲的封地了。
许褚其实已经算是刘备封地中的子民了。
因此,刘封这次打算把许氏兄弟打包带走,潘璋如今官职越来越高,也很难一直给自己当护卫了,刘封觉得许褚就很合适接班。
睢阳到谯县并不远,骑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要是不吝啬马力的话,一天一夜就能赶到。
不过代价就是马匹很可能就此跑废,即便不死,很大可能也不能再上战场,只能用作驮马了。
刘封等人的速度不慢,第三天下午时分,就已经赶到了谯县。
许家在谯县本地相当有名,原本只是一个乡间的小豪强,拥有数百亩土地,养了十几个宾客,算是东汉最典型的基层豪强了。
可乱世到来之后,许氏兄弟的勇武可就起了大作用了。
乡间的游侠、平民纷纷来投,就算一些勇武稍差的小豪强也愿意奉许氏兄弟为首领。
只是短短的年余,许氏兄弟的坞堡就汇聚起了上万之众,青壮数千人。
这在东汉末年可是有数的地头蛇了,李家的实力也不过是许家的三四倍而已。
而李家在曹魏政权里,已经是有股份的了,一直到赤壁前,曹操彻底拿下河北之后,李典才上表请求将家眷迁徙到邺城。
可见在之前,李家在曹魏政权里的独立性是相当大的。
有自己的土地田产作坊,自己和部曲的家眷又都在自己家里。
说白了,这种情况就是李典选择背叛或是造反,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可不是曹操心甘情愿这么放纵李家的,实在是李家势力强大,光部曲就有上万人之多,整个曹魏当时才多少兵力。
许氏兄弟的聚集地在坞堡,并不在谯县城中。
实际上这个年代,好多有钱人都是住在乡下别墅里的。
这可能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除了洛阳这种大都市,普通的小县城,哪怕是谯县这样的州治,居住环境都是不如乡间别院的。况且在中国历史中,谯县从来都没有以大都市的形象出现过。
曹操家就在谯县,可他们的故居却是在乡下的,曹操几次被罢官后,回乡读书,也都是在乡下,而非是谯县城中。
此时的沛国相是自家老爹所表奏的陈珪,陈登之父。
只可惜陈珪此时还驻扎在相县,而不是谯县,否则刘封于情于理都得入城拜会长者。
许氏兄弟的坞堡是在一处山谷,两面高岗,背靠河流,只有一条出口,可以算得上是一处形胜之地。
难怪许氏兄弟能够挡得住数万黄巾的围攻。
难怪历史书上写的是许褚扔石头就能把对方给吓退了。
这种地形,可以说能让许褚把个人勇武发挥到极点了,毕竟他只要击退了当面的敌人,那对方的攻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隔了老远,许氏坞堡方向就响起了法螺声,显然是发现了刘封这一支骑队。
等刘封到了坞堡前时,已经有数百青壮身披甲胄,严阵以待了。
刘封隔了老远停下,以示没有敌意。
随后,刘封正打算让人前去通传身份的时候,坞堡的大门居然打开了。
刘封等人尽皆一愣,不知道坞堡这反应是怎么回事情。
如果是防备他们,为什么又会突然打开大门。
如果是欢迎他们,可为什么坞堡墙壁上站满了弓箭手和甲士。
就在刘封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打开的城门中走出一个昂藏大汉,更让刘封等人大开眼界的是,这个大汉居然倒拉着一头牛。
刘封骑在马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壮汉一步一步的将一头敦实健壮的耕牛给倒扯了出来。“过路的客人,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那壮汉随后将耕牛硬生生按倒在地,朝着刘封等人喊道:“许家坞没甚好东西,就送客人们一头肥牛,五坛美酒,客人吃饱喝足,也好赶路。”
刘封顿时乐了,原来自己被许家坞里的人当成了马贼了。
那拉牛送礼的壮汉,应该就是许褚了。
这是想示之以威,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许褚可从来都不是个莽汉,要不然他这一辈子就死忠曹操,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却偏偏能在曹操死后迅速的被曹丕所接纳,甚至引以为心腹?
要知道曹丕这家伙可是典型的精神病,比他老子还要精分十倍。
就因为他的小心眼,硬生生逼的于禁羞惭吐血而死,曹氏宗亲二号人物曹洪,晚年险些被诛。
就这样一个人,许褚能在曹操活着的时候不给他半点面子,可死了之后,立刻就成了曹丕的人了。
光是这份跳船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至于许褚裸身战子远的典故,那是替寡妇曹背了锅。
不过今天许褚还真是给刘封开了眼界,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倒拉一头耕牛。
刘封止住身后人跟随,缓缓策骑上前,竟然一个人来到了许褚面前。
许褚身材极其高大,都快赶上关羽了,最少也是两米起步。而且体格也和关羽如出一辙,都是骨架巨大,体格较为匀称健壮。
许褚抬起头看着面前马背上的刘封,心里有些疑惑。
观这少年衣着打扮像是这些骑士的领头主人,可什么时候马贼会服从这么年轻的人了?
就在许褚满心疑惑的时候,刘封倒是越看越开心。
“壮实可是许仲康?”
刘封突然开口,一语叫破了许褚的身份,这让许褚小小的吃了一惊。
不过随即,许褚就重新恢复了平静,点头应道:“不错,正是在下。不知公子自何处而来?”
许褚此时已经看出来刘封并非是马贼了,对方的身份很可能非富即贵,故意试探了一下。
刘封笑了起来:“仲康兄何以见得?”
许褚看见刘封这反应,心里更为确定起来,虽然有些惊讶对方直接叫破自己的身份,但看对方和气的样子,也不像是来寻仇的。
于是,许褚回答道:“褚是粗人,只是公子打扮与我等截然不同,料想应是贵人出身,故而冒昧相称。”
刘封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饶是他身高已经不矮,可站在许褚身前,真就跟小孩子没区别。
刘封笑吟吟的拱手作揖,随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在下涿县刘封,现居征南将军之位,久闻谯县许氏兄弟勇武刚毅,尤其许仲康,力可制牛,曾抛石退敌,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你……您、您是刘封刘子升?”
刚才还表现的很是精明的许褚,此刻竟然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在下正是刘封,仲康兄也曾知我?”
刘封有些惊讶,看许褚这模样,仿佛听说过自己的名字,而且似乎还很不一般。
果然,许褚下一刻居然冲着刘封单膝跪地道:“不知征南当面,褚肉眼无知,不识英雄,还请征南恕罪。”
刘封大吃一惊,没想到许褚竟然如此推崇自己,不过当务之急是将对方搀扶起来。
刘封上前两步,托住许褚的臂膀,然后做了一个上抬的动作道:“薄名何足挂齿,不意仲康也知我姓名?”
许褚顺着刘封的动作直起了身体,慷慨道:“征南自徐州出发,将兵数万,行两千里,过中原,渡黄河,远赴河东,勤王护驾,卫戍天子,东归雒中。此乃是再造社稷之功也,褚恨不能追随于征南左右,成此大事!”
许褚满脸后悔的看着刘封,口中满是溢美之词,这些话纯出真心,是许褚的真心所念。
在刘封前来谯县之前,许氏族中也展开了大讨论。
会议上主要观点还是分成两派,一派支持投奔曹操,理由是他们和曹操是同乡。
仅仅只是这一个理由,就有许多的老乡支持这一派。
况且他们也打听过了,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连家人和部曲一起投靠过去,很大概率会被允许保留部曲和人口,运气好还能分到田地。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需要大规模迁徙,离开沛国,前往兖州。
第二派人的想法则是投奔刘备,理由是刘备的势力要比曹操大上不少,而且沛国也是对方所表奏的国相。
如果投奔了刘备的话,那他们就可以在沛国安居乐业了,完全不用受迁徙之苦。
至于第三派,也就是想要独立自主的人,现在已经完全不成气候了,为数十分稀少,因为大部分人都能看清楚,如今虽值乱世,但也到了该下注的时候了。
再不下注,很可能会错过时机不说,更会招来两大霸主的打压和逼迫。
刘备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地盘上还有其他军事力量,而且还有后勤补充能力的军事力量。
曹操自然也不希望这么大一股力量去投奔刘备,往后肯定会从中作梗,煽动挑拨。
虽然支持投奔曹操的人也不少,毕竟曹操和许氏坞堡中的很多人都可算是同乡,可许氏坞堡中的许氏兄弟俩却是不约而同的打算投奔刘备。
原因很简单,许氏家族小胳膊小腿,可经不起去异乡发展。
而且许褚一直觉得想要投奔曹操的族人们极其愚蠢,他们觉得投奔曹操能保留部曲,却想不到离开了谯县,前往兖州,你连田地都得指望曹兖州分配土地给你,到哪时候,你还怎么保留得下部曲?
乘氏李家那是本来就在兖州有着大片土地田产和人口,这才是李家能保存部曲的根本原因。
那些族人简直是本末倒置了。
别看许氏坞堡如今也有过万人口,可其中大半人都不是许氏宗族的,只是慕于许氏兄弟的勇武,托庇于许氏坞堡而已。
一旦搬离此地,那这些人又凭什么还要对许氏宗族俯首听命?
况且,刘封统兵千里,迎奉天子,东归雒中,半月之内,荡平颍川黄巾,这些事情早已经在中原传开了。
许氏兄弟自然也久有所闻,更何况刘备已经被朝廷拜为骠骑大将军,督徐、豫、扬三州事。
之前刘备所表奏的沛相陈珪并没有什么法理性可言,且徐州实力弱小,刘备名声不扬,仅靠着陈珪个人的声望,才在沛国占住了脚。
可现如今局势不同了,沛国国中大量的县邑已经开始向陈珪俯首陈臣,纳粮贡税了。
会议最后,许氏兄弟俩一锤定音,决定投效刘备。
兄弟俩正想着该找什么门路前往投效,在这个问题上,兄弟俩稍稍有些分歧。
老大许定觉得应该先去投奔陈珪,然后通过陈珪的引荐投效刘备。
许褚则觉得他们之前没有投奔陈珪,现在再去,已经为时已晚。
况且如今沛国中各路人马都想要通过陈珪投奔徐州,他们就算真去了,也未必能得到陈珪看重。
既然这样,那何不直接去睢阳投奔刘备呢?
谯县到睢阳甚至都比到相县要近的多。
就在兄弟俩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时,刘封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本还以为是哪里过路的马贼,为了不激怒对方,许褚特地表演了一手倒拉蛮牛的手艺。
以往这一手软硬兼施,通常能让路过的马贼,黄巾军等势力见好就收。
在得知了刘封的身份之后,许褚自然是如获至宝,邀请刘封入坞暂歇。
刘封欣然从之。
(本章完)
第258章 沿途考察
第258章 沿途考察
许褚登时大喜,扭头朝着坞堡内大喊,“刘征南驾临我坞,速去通传我兄和宗老们,请他们速来正堂迎见。”
随后,许褚让开大门,恭恭敬敬的邀请刘封先行。
刘封却是哈哈一笑,拉起了许褚的手:“仲康,此乃是汝家,汝为主人,当为我引路也。”
许褚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在前面引路,一边走,还一边给刘封介绍着坞堡中的情况。
先前说过,许褚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汉,实际上他的情商是非常高的,而且还很聪明。
许褚是否能成为一个名将,刘封不知道,但作为一个安保司令,许褚发挥的简直让人惊艳。
虽然刘封本人对典韦更为偏爱一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许褚之才,尤在典韦之上。
只从两件事就能看出高下。
曹操在宛城一炮害三贤的时候,典韦虽然为主战死,刚烈非常,可毕竟也让寡妇曹陷入了陷阱,最终靠着嫡长子的性命才得以逃脱。
在官渡之战中,徐他等人密谋刺杀曹操,特地挑选了许褚归家休息的时间下手。
可许褚仿佛如有神助,在家里就感觉心神不宁,立刻返回曹操身边,否则寡妇曹必定是凶多吉少,官渡之战的结果,乃至于整个东汉末年的结局都将大为改变。
于此,可见许褚之能。
很快,许褚的兄长许定也迎了上来。
许定本身也是雄健勇武之士,刘封只一眼就觉得对方武力不在潘璋、徐盛之下,甚至尤有过之。
可当他站在许褚身边时,整個人立刻就被比下去了,虽然不至于像刘封那样看起来像是个孩子,却也颇有勇武被夺之感。
许褚比他兄长许定高出了整整半个头,身材大上了一号,可想而知有多夸张。
许定,字伯安。
此人似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大名气,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可以知晓,许定本人的统兵之能和勇武都是相当出色的。而且和兄弟许褚一样,许定也深受寡妇曹信任,引为心腹,官至振威将军,执掌近卫虎贲。
随后又来了七八个宗老,皆是坞堡中大族族老出身。
刘封所带亲兵尽数安置在坞堡之中,马给精料,人给酒肉。
刘封也允许他们放松一下,除非许褚疯了,不然不可能会加害自己。
很快,酒宴就已经备好,虽然仓促之下也找不到特别好的食材,但鸡鸭鱼肉俱全,甚至还杀了两头肥牛和肥羊,还有腌制过的野味,当真是十分用心了。
只是遗憾的是,烹饪方式还是太过单调,除了烹就是蒸,炙烤独属于权贵阶层,以许家这种豪强还真掌握不了这么高端的烹饪手法。
“今日路过宝地,尝闻许氏兄弟皆是虎罴之士,又兼仁德,能与乱世之中聚集乡邻,联防互守,保境安民。”
刘封举起酒爵,朝着许氏兄弟赞叹道:“封初入徐州不久,便得闻此事,甚为钦佩。只恨昔日不能与二卿相识,时至今日,方得一见。”
许定、许褚二人受宠若惊,赶忙举起酒爵。
“不意刘征南也识得我兄弟?”
饶是许定颇有城府,此时也高兴的有些失了态。
许褚更是目光感激的望着刘封,恨不能当场就直接投效对方,为刘封披肝沥胆。
这源于两人地位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刘封的父亲已经是骠骑大将军,仅次于大司马和大将军的大汉第三人。
就连刘封本人都是排名前二十的征南将军,而且还不是因父蒙荫得来的,而是他本人凭真本事,一刀一枪北上护驾得来的。
能被这样的少年俊才引以为友,就凭这一句话,许氏兄弟的名望就能上升几个台阶。平时看不起许氏兄弟的士族豪强,立刻就会换上一副嘴脸来同许氏兄弟定交。
这也就难怪许氏兄弟会如此激动了。
随后,刘封又慰问了其他宗老。
不过在场诸人也都是明眼人,完全看的出刘封之所以会如此和蔼的对待他们,完全是冲着许氏兄弟的面子。
这也让颜面大增的许氏兄弟更为感激刘封起来。
“伯安、仲康,如今乃是大争之世,英雄辈出,有能者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渐渐的,酒宴进入终局,刘封也终于对渴望已久的许氏兄弟伸出了招揽的橄榄枝。
“贤昆仲俱是虎贲之士,又有勇有谋,上马能征战杀敌,下马能安抚一方,此乃州郡之才也,缘何不思报效天子,也好为立功封侯,封荫妻子儿女啊。”
许定、许褚闻言,俱是大喜,赶忙离席跪拜道:“征南之言,我兄弟感同身受。非不欲报国,实乃报国无门也。我兄弟也在黄巾祸乱中立有薄功,却为人所夺,州郡不知我等有功,反屡加斥责,我等满腹委屈,却无处呈说。”
“名士苦于阉宦,壮士折于乡吏,此乃是致我朝转衰之弊也。”
刘封慨然而叹,随后对着许氏兄弟道:“贤昆仲若是不弃,可愿随我左右?”
许氏兄弟只觉喜从天降,赶忙答应了下来。
酒宴之后,许氏兄弟顺理成章的投到了刘封麾下,并且将坞堡中的人口、土地、财货、粮食,军械尽数献上,以为报效。
当然,刘封也不可能全部收下,而是接受了其中一小部分的财货、粮食、军械等物品,随后确定这些人口会编户齐民,土地合理分配后,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许定、许褚兄弟俩,会从坞堡部曲中挑选两千精锐,随刘封南下作战。
刘封的出手也相当大方,首先给了许家一个县长的的职务,另外,坞堡内其他诸族共享一个县长,两个主簿,当然,前提是推选出来的人要能经过考核。
对于许氏兄弟俩,刘封出手更是相当大方,直接给了许定一个校尉军职,许褚则为别部司马,统帅刘封亲卫,可见对其信任。
次日,许定留在许家坞中拣选精锐,编为一校,然后东行至郯城汇合。而许褚则直接走马上任,统帅起刘封的亲卫,并护卫左右。
“伯安,封在郯城等你。”
临别之际,刘封还拉着许定的手,殷勤嘱咐道。
许定十分激动:“请主公放心,我定不负主公所托,定按时赶到郯城,与您汇合。”
“善!”
告别之后,刘封带着许褚及两百骑士继续东行。
路过相县时,刘封特地入城拜会陈珪。
陈珪对刘封也是相当之热情,宛如一位疼爱贤孙的大父一般。
对于刘备的投资,已经是陈家翻身的重要依仗。
刘封对陈珪尊敬有加,陈珪对刘封也是十分亲近。
对于陈登的身体,刘封表现的相当忧心。
最后,刘封邀请陈珪一段时间后往郯城一次。
算算日子,陈登体内的虫子应该积攒了不少了,快要到发病的日子了。
刘封这次回郯城后,可得让华佗准备一下,可千万别到时候耽误了抢救陈登的时间。
原本沛国中,尊奉相县的只有其北部的四个县。
可当刘备被拜为骠骑大将军,并奉诏都督徐、豫、扬三州事的消息传来之后,沛国的情况顿时为之一变。
相县以南的铚县、竹邑、符离三县已经开始派人来觐见陈珪,还送来了上一年的钱粮财帛,数量虽然比之正常年景要少了一些,但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
至于西边的谯县等诸郡,表现的更为积极,不但送来了赋税钱粮,甚至连县令、县长们都赶来了相县,参见陈珪。唯有沛国南部的龙亢等诸县,因为距离九江实在太近,而且又是寿春的门户,所以早早的就被袁术所占据,连县令都是袁术委派的官员,自然不会对陈珪低头了。
不过下一阶段,徐州军主要的目标也正是这些县邑,相信陈珪很快就能行使完整的国相权力了。
告别了陈珪之后,刘封继续往东行,几日之后就到达了彭城。
彭城此时只有糜竺一人,鲁肃还在睢阳。
刘封既然路过了,总要去见见自家未来的大舅哥。
糜竺对于刘封上门,表现的惊喜异常。
这些天来,他心情可是好的不行,无比佩服自家老爹的眼光和胆魄。
自己口口声声看重刘备的潜力,可关键时刻还是不如自家老爹下手果决。
现在不但自己家赚的盆满钵满,而且在政治上也是狂飙猛进,兄弟二人同为两千石,家中老父还为少主所亲近,委以重任。
眼看着刘备进封骠骑大将军,少主居然也为朝廷拜为征南将军。
糜竺欣喜若狂,只觉得万事顺心,唯一有点不安的是,少主迟迟没有将自家妹妹带回府中。
只要一天刘封和糜悦没有成亲,糜竺就总有些忐忑不安。
刘封路过,糜竺自然设宴款待。
在席中糜竺偷偷暗示,那进退维谷,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刘封想要发笑。
不过接亲这个问题,也确实需要重视起来了。
眼下局面一片大好,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结亲的时间上产生了什么误会,从而导致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于是,临走之前,刘封也给了糜竺一个实在话,明年必定迎亲。
听到还要明年,糜竺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仔细一想,即便是明年,少主也不过才年满十四,随即又窃喜了起来。
刘封离开彭城时,糜竺又送了许多礼物。
因为东西太多,足足有四五辆车之多,刘封不想被这些礼物拖累行程,干脆把东西都留在了彭城,让大舅哥有空打包送往郯城。
刘封的第三站是下邳,这里也是刘封回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节点。
不过刘封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看望下邳国相,准岳父曹豹,而是位于下邳铁厂的营建工作。
这个任务刘封当初交给了刘干等刘儿营出身的少年负责,让他们管理一众铁匠和高炉工匠。
同时,刘封还提出了不少诸如热风炉等点子,让他们实践改良。
铁矿融化需要极高的温度,这个温度不但很难达到,同时还非常容易降温。
最典型的问题就是燃烧需要大量的氧气,可哪怕是夏天常温下的空气被灌入铁炉中时,也会大幅度的下降里面的温度,从而影响钢铁的质量。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热风炉就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它的主体思路就是把空气预加热,然后把加热后的空气灌入铁炉中,如此一来,不但不会降低铁炉中的问题,甚至还有可能不降反增。
长时间稳定的保证铁炉内的高温,无疑能大大提升炼铁的效率和质量。
诸如此类的小技巧,刘封还整理了不少,全部交给刘干他们负责实践,一旦确认切实可行,就立刻投入到实用中去。
自去年冬日以来,下邳这边就开始招揽流民,开山挖矿,营建高炉了。
再有矿石和煤矿源源不断的从彭城、沛国、乃至于鲁国运送过来,再加上下邳城外的焦炉,一起给炼铁厂带来了充足的原材料。
虽然下邳国的铁厂只是刚开始运转,但产量却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远远超过了朐县的铁官营,就连质量也是远胜后者,真正做到了又快又好。
“少主,以目前的产量和效率,在保证其他铁质农具,器械等需求外,每个月能够生产四十至五十套铁甲,而且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刘干带着刘封在铁厂中观看,大量的铁矿石被炼化成了铁水,然后灌进铁水罐中,然后再被工匠取用。
刘干的介绍中带着些许的表功,事实上他干的确实很不错。
原本刘封觉得今年大概率也就三四百套铁甲的产量,现在刘干居然把产量直接提高了四分之一以上,而且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刘封好奇的询问道:“怎么提升?”
刘干解释道:“目前铁匠的人数反而不足了,大量的铁水炼化出来之后,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锻造,使得不少铁水白白冷却成铁锭,如果能够增加铁匠和模具工匠的数量,可以有效的提高铁水的利用率,从而增加产量。”
刘封点点头,给刘干出了个主意:“第一,你可以继续扩大对铁匠、模具工匠的招募,待遇可以从优。第二,你在流民中挑选性格沉稳,老实本分的年轻人来做学徒,先尽量把铁厂的产能提升上去。第三,你可以先雇佣一批人手来给铁匠打下手,让铁匠们将一起简单重复劳力的工作分给这些助手来操作,而让他们全心负责难以掌握的关键步骤。”
由于刘封自己也吃不准这些办法有没有效果,说到最后特地补充了一句:“这些办法你可以试试,即便没用,就当是试错成本了。”
刘干立刻点头,将刘封所说的话全部记录了下来.
“对了,你另外调查一下,寻找一下会制作马甲的铁匠师傅,若是实在找不到,我会给你送几套马甲的样品,你组织一下工匠大作们进行技术复原,然后批量生产。数量暂定为一百套。”
刘封猛的想起自己的具装甲骑梦想,以及陈国武库内的那二十套马甲,赶紧跟刘干把这事情落实了一下。
刘封接着叮嘱道:“回头在下邳也会建立一个马场,伱们生产出来马甲之后,可以去马场试马。”
刘干赶忙点头答应。
“还有,如今训练铁匠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制约铁甲生产主要是三大问题,第一原料问题,包括矿石、焦炭等问题,其中主要就是挖矿和炼焦。
好的焦炭,才能够使得高炉内的温度达到预定标准,而如何炼制上好的焦炭,本身又是一门技术。
第二个问题就是人手了,高炉工匠主要是建造高炉,缺额并不大,但铁匠的缺额却是极其巨大,甚至制约了整个生产线。
没有足够的铁匠,铁水炼制出来之后也只能继续放冷。
可这个时代的工匠都是父子相传,轻易是不肯把技术传授给外人的。
刘干赶忙回答道:“已经说服了一批铁匠愿意传授技术了,只是他们也只能带领三四个学徒工,再多的话就照顾不过来了。而且这些学徒工即便再勤奋好学,想要出师,最少也得三五年时间。”
刘封琢磨了下,试探性的提出:“还是这个问题,你看能不能把工作拆分成一个工段,让这些学徒工先掌握其中一部分工段,如此一来,就能够有效的为铁匠们分担起工作了。”
刘干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少主请放心,我回头就去尝试一下。”
“善!”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之前觉得年产三四百套铁甲就已经算差强人意了。
可现在逛了一圈之后,刘封又忍不住想方设法想要继续提升产量,毕竟时间不等人。
河北袁绍可是有上万副铁甲,就连马铠都有上百副之多,可谓是兵强马壮,器械精良。
徐州眼下的武备虽然胜过许多人了,但同河北一比,还是略处下风。
刘封希望接下来几年内,徐州能够尽量多生产铠甲缩短同河北器械之间的差距。
毕竟铠甲这种大杀器,在战场上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强了。
袁绍的河北兵不论战术技巧还是战斗经验,又或者是士气,其实都是不如曹操的河南军的。
可但凡是堂堂正正的野战,曹操却都不是袁绍的对手,甚至被后者打的出不了营门。
关键就是人数优势和甲械差距。
(本章完)
第259章 安抚曹豹
第259章 安抚曹豹
“目前阶段就两件事情,第一,在不影响铁质器具,武器生产的情况下,全力提升铁甲产量。”
刘封总结道:“第二,全力扩大学徒团队的规模和训练,并且将其形成制度化体系,为将来朝廷开设工坊学院奠定基础。”
刘干等人当即领命,表态会尽全力。
随后,刘干才开口诉苦道:“少主,只是钱粮方面,如此一来,会短缺不少。”
刘封很是大方的挥手道:“钱粮方面你尽管放心,回头做个报告给我,缺少多少,自然会给你补上。”
这次回来,光是糜家要结算的资金就不下亿万钱,府库充盈,仓储丰裕,再额外调拨一批钱粮给铁厂并不会造成什么压力。
来下邳之前,刘封就仔细的思考过要不要把马上三件套——高桥马鞍,双边铁质马镫以及铁质马掌给拿出来。
经过仔细思考之后,他觉得时机未到。
虽然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很慢,但这个时代的安保措施同样也很烂。
想要保密一样东西,其实难度是相当不小的。
而马上三件套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想要复刻制造简直易如反掌,且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
与其那么早的把这三件东西搞出来,然后让别家诸侯给偷师了,还不如先把精力放在设置马场,扩大战马产量上。
只需要提前三个月到半年,就能够生产出足够的马上三件套,并且还能留给骑士们充裕的训练磨合时间。
因此,这一次来下邳,他并没有开启这個项目,而是咨询了一下如今产出铁锭的质量,这关系到马上三件套的后续进程。
参观完铁厂之后,刘封重新前往下邳城。
刚到了城门口,曹豹竟然已经在那候着了。
曹豹得知自己来到下邳,还是刘封自己给传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以堂堂下邳国相的身份,在城门外迎接自己。
刘封心想,如果不是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路线的话,以曹豹这殷勤劲,绝对能出城几十里来相迎。
不过刘封倒是不介意,甚至对曹豹的这个态度很是满意。
曹豹对老刘家有功,又是原始股东,而且还是准姻亲,于情于理,都得被供起来当牌坊,好显示老刘家不忘本,有恩必报。
这种牌坊是必须要立的,各路诸侯家里都有这么个角色。而且就目前来看,曹豹的表现已经不能算是合格了,至少也得给个优秀。
既然如此这般,那刘封怎么都得给这个准岳丈一些面子,过下邳而不入这种伤人心的事情,只要不是事态紧急,是怎么都不能干的。
“得闻贤婿归来,不曾远迎,还望贤婿恕罪。”
曹豹的话说的怪怪的,甚至有颠三倒四,紊乱伦常的嫌疑。
可他身后的下邳官吏却没有一个敢指出这一点,甚至还对曹豹投去了羡慕至极的目光。
这曹豹不过一丹阳豪强,勉强搭上点士族的边。
就因为投资刘备早,还嫁了女儿给刘封做侧室,竟然就飞黄腾达了。
眼下就已经是两千石的实权国相,未来即便三公九卿有些难度,可一州刺史乃至于州牧,可未必不能坐上一坐啊。
一想到这些,曹豹身后以长史、功曹、主簿等官员更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可别小看这些人,这里面每一个人,不论是个人的名望,还是家世和地位,都要远在曹豹之上。
可如今,他们只能匍匐在曹豹的身下,甘心为其僚佐。
就只因为远道而来的这个少年。
看见曹豹后,刘封跳下马来,恭恭敬敬的给曹豹行礼道:“竟劳动岳丈外出亲迎,小婿如何敢当。”
身后许褚也紧随其后,单手按刀,侍立在刘封身后。
威风凛凛的许褚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皆为如此猛士而感到震惊。
不过很快,大家的目光又都回到了在场唯一主角——刘封的身上。
刘封在曹豹面前的态度很是恭敬亲近,这一幕让下邳官吏们有些惊讶莫名,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平时曹豹不是没少吹嘘过,将他和刘封之间的关系形容的格外亲密,可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毕竟现在的刘封已经不仅仅是刘备的儿子这一个身份了,还是能统领数万大军千里勤王护驾,护卫天子东归,扫荡颍川黄巾,赢得中原士民豪强赞许追捧,更为天子信赖倚重的征南将军。
你曹豹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不过是投资早的政治联姻,可你现在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地里恶毒的期盼着刘封悔婚。
可直到看见刘封对曹豹的态度,才让这些人意识到事情恐怕有些不一样。
曹豹却是笑容满面,主动上前拉住了刘封的手,硬生生将对方搀扶起来:“贤婿何必多礼,赶路辛劳了吧?可速与我回府,暂且休息片刻。”
说到这里,曹豹回头对着身后的僚佐们道:“刘征南赶路辛苦,今日当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晚间,豹当在国相府中设宴,也让贤婿见见我下邳群英。”
“多谢明公!”
在场的下邳官吏们在长史、功曹的带领下,纷纷俯首感激。
“既如此,那诸君就少陪了。”
曹豹矜持的点点头,对着刘封邀请道:“贤婿,那我们就上车吧?”
刘封点点头,随后也朝着下邳官吏道:“诸君,小子就先少陪了,明日宴席之上,再给诸君奉酒赔罪。”
“不敢不敢。”
以下邳长史陈昌为首的一众地头蛇们登时生出了受宠若惊之感,没想到刘封居然还会照顾到他们的感情。
“如此,那小子就先失陪了。”
刘封再客气一句,然后随着曹豹上了一旁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马车,直入城中。
许褚牵过马来,紧跟而上,后面两百骑亲卫依次入城。
下邳长史陈昌看着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和功曹、五官掾等人道:“久闻刘征南爱才好士之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长史所言甚是,刘骠骑父子俱是重才爱士,敬贤重能,我州大治,近在眼前矣。”
功曹周松赞同的点点头,口中也是赞誉美言,显然不管他们心里想些什么,嘴上已经不敢轻易出言诋毁刘备父子了。
刘封和曹豹这边,马车一直进了下邳国相府后才停了下来。
等刘封和曹豹下了马车,许褚等卫士也已经在车外卫护着了。
刘封叮嘱许褚了道:“仲康,今日你可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你日夜护卫我左右,也是辛苦了,你稍后安排下扈卫班次,即可和其他人一块休息了。”
许褚恭敬应是,自被刘封委任为亲卫队长之后,他就立刻融入到了新岗位中,兢兢业业,十分认真。
刘封又朝着曹豹道:“岳丈,还要劳烦你将他们安顿好了,供给饭食。”
曹豹立刻点头表示明白:“贤婿尽管放心,伱的亲卫就安排在我这国相府中,稍后即可送上饭食。”
在安顿好了许褚等亲卫之后,刘封这才和曹豹去了正堂。
此时正堂之中,已经备下了酒席,显然是等候刘封许久了。
对于曹豹这大半年来的表现,刘封个人是相当满意的。
曹豹积极靠向他们父子,而且在之前徐州反腐中还身先士卒,主动上交了赃款,随后又配合州府清理下邳官场,可谓是劳苦功高。
就连刘备都对曹豹大为改观,赞许有加。
曹豹的表现既然如此优秀,那刘封自然也不会吝啬画饼。
“此次上京,封大开眼界,天子脚下的重臣们参差不齐,才能相差极大。”
刘封将话题引到了朝廷中枢之上,感叹道:“不少位列九卿的高官显宦,其实也无甚才干,只有空名行世,论起实务来,竟远逊岳丈。”
曹豹一听,登时来了兴趣:“不意中枢高官,竟也如此无能?”
刘封却是笑道:“就是如此,说起来如今三公在位,九卿却是不全。天子一时之间也无才俊补充。”
说到这里,刘封故意停顿了下,暼了眼曹豹的表情。
后者听的专心致志,颇有些沉浸了进去。
于是,刘封继续说道:“说句心里话,以封之见,岳丈之能,名微才盛,丝毫不亚于九卿。”“这……这如何当得。”
曹豹刚刚还在听刘封说起雒中的事情,端的是如痴如醉,猛然间听见刘封说自己的才干竟然配得上九卿,顿时惊醒了过来,摆着双手推辞起来。
刘封却是哈哈笑道:“岳丈太过谦虚。”
说罢之后,话锋一转,聊起了其他事情。
倒是曹豹被刘封这番话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心继续,却又担心被刘封小瞧。
刘封其实这番言语也是故意的,他其实也是在试探曹豹,想要看看对方对入雒的态度。
眼下已是乱世,这已经是天下人的共识了。
乱世之中,朝廷中枢的名爵,可远不如和平时期的珍贵。
就以三公九卿为例,放二十年前,那可是天下排名前二十的存在。
可如今,却比不上一个实权太守来得尊贵。
尤其是西凉武人作乱的时候,那更是声威扫地,甚至更是差点出现了被活活饿死的三公九卿。
刘封有心推动曹豹入雒担任三公九卿,好代替刘封父子成为雒中刘系阵营官员的核心。
可这也得看曹豹自己是否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是强扭的瓜不甜。
若是违背曹豹本人的意愿,结果很可能就是得不偿失。
目前看来,曹豹对名爵的向往还是很强烈的,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当天晚上,曹豹本就有求于刘封,而刘封也对他很是尊敬。
两者可谓是双向奔赴,酒席上的气氛自然一直保持的很热烈。
尤其是曹豹醉酒之后,借着醉意询问刘封,何时可与曹清结亲,接她入刘府时,刘封干脆的就给了答复。
得到答复之后,曹豹顿时喜不自禁。
虽然刘封说的是明年迎亲,可曹豹心里依然是大石落地。
眼看着曹清年岁渐长,刘封又同糜家也定了亲,而且随着刘封年岁的增加,刘备势必也要开始考虑起刘封正妻的人选。
如此一来,曹豹的急切感就越发强烈了。
好在这一次刘封总算是给出了确切的时间,曹豹心中长松了口气。
刘封心中苦笑,糜家也好,曹家也好,随着自己的地位提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的感觉。
之前他们也一样着急,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患得患失。
原因就是之前虽然双方身份已经开始出现了落差,但总体还是在联姻尺度之内的。
可这次北上勤王给刘备父子俩带来的名望,官爵以及硬实力上的加成过于强大了。
刘备一跃成为了骠骑大将军,就连刘封自己都得到了征南将军的名号。
糜家和曹家就是捆在一起,都配不上刘封了,而且他们两家一家是豪商,一家是军头。
如果刘备父子悔婚,恐怕舆论还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这才是糜家和曹家心急的根本原因。
刘备父子俩毁约几乎毫无成本,而糜家也好,曹家也罢,是完全没有办法反制对方了。
万幸刘备父子还是仁德宽厚的,完全没有悔婚的想法,还给出了确切的迎亲时间。
曹豹大喜之下,喝了个酩酊大醉。
曹豹醉的有些失态了,家宴自然也就继续不下去了。
索性刘封本人也不怎么喜欢喝酒,干脆就直接结束了家宴,亲自搀扶,将曹豹送回了卧房。
等离开的时候,刘封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后屋,恰好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不过很快,那眸子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消失不见。
刘封迟疑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这未来老婆,至少眼睛还挺好看的。
等刘封离开之后,床榻上的曹豹醉眼朦胧的喊起了自家女儿的名字起来。
果然,屋后转出一个清丽女子,正是曹豹之女曹清。
看着已经瘫软成泥的父亲,曹清带着侍女无奈上前。
先是亲手将侍女托着的醒酒汤喂给了曹豹,然后又为他盖上被褥,却不想自己的皓腕突然被对方死死捏住。
“清儿,你……你可……可知今日为父……为何如此高兴吗?”
曹豹抓着女儿的手腕,一边傻笑起来。
曹清有些无奈的看着老父,一边迎合道:“想是有什么好事,才会让父亲如此高兴吧。”
“不错!”
曹豹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今日,少主终于和你定下日子了,最迟明年,必迎你过府。”
曹清闻言,小小的吃了一惊。
曹豹的心态,她也略有所知,和父亲不同,曹清本人倒是颇为随遇而安。
哪怕即便被刘封给退婚了,曹清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怨恨。
随着她和刘封之间的地位相差的越来越大,而曹豹对刘备父子的价值越来越小后,曹清其实是做好了被悔婚的心理准备的。
可没想到,刘封竟然如此有情有义,善始善终。
曹清心里琢磨着,曹豹却是痛哭起来,朝着自家女儿诉苦道:“这些日子,陈昌、周松这些人脸上恭敬,可心底里都看不起为父。他们都以为贤婿必会悔婚,都等着看我们父女俩的笑话。”
曹清白洁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随即轻拍着老父的的手以作安慰。
没想到曹豹突然之间又破涕为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斥责道:“可笑这些小人,焉知我家贤婿之德?”
说着说着,曹豹的话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发响亮的酣声。
曹清却是没有自家老父那般乐观,在他看来,刘封心思缜密,年少早慧,可称心机深沉,足智多谋。
昔日刘备刚入徐州不足半年,他一个娃娃就敢来找自己父亲做交易。
这样一个少年来给自己当夫君,曹清还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的。
刘封回到自己下榻的房间,正打算休息,却听见有下人求见。
刘封打开房门,却看见一个容貌娇俏的丫鬟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亲卫押送到了跟前。
丫鬟恭敬的低着脑袋,颤颤巍巍道:“郎君,这是女郎为您准备醒酒汤,还请郎君趁热饮了。”
刘封有些惊讶,没想到曹清心还挺细的,于是欣然饮了。
这醒酒汤味道酸甜,还挺好喝,饮了之后确实去了几分酒意。
“替我谢谢你家女郎。”
喝完之后,刘封叮嘱了一句,丫鬟便赶紧告退离开。
刘封随后一觉睡到次日天亮,这才起床梳洗。
当日晚间,在曹豹特地安排的宴会上,表现的很是倚重亲近曹豹,看的陈昌,周松等人心中惴惴不安。
他们平时可是没少嘲笑曹豹,就是公务上也颇有抵触的事情。
毕竟下邳国受灾较少,本地的士族豪强受创不大,更没有如同彭城国那般被灭门的。
因此,曹豹在下邳国中待的其实是挺憋屈的,经常要面对长史和功曹联手的架空。
不过曹豹毕竟有刘备父子做后台,使得陈昌和周松也不敢太过放肆,双方总算是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眼下刘封特地为曹豹站台,使得后者相当感动。
(本章完)
第260章 两种投石机
第260章 两种投石机
安抚好了曹豹,又检查过了铁厂,刘封在下邳国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又给了曹豹迎亲的期限。
在曹豹依依不舍的送别中,刘封离开下邳,返回郯城。
回到郯城之后,刘封第一时间前往拜见大母和母亲。
刘封的大母和母亲足足小半年没见到刘封了,挂念非常,拉着他就不肯松手。
此后几天时间里,刘封不但恢复了晨昏定省,更是来不及处理其他事务,就泡在了两位妇人的身边。
好在吴氏和田氏如今也挺忙的,在舒缓了思亲之情之后,也放了刘封离开处理事务。
如今的吴氏和田氏可不是一般人了。
乃是大汉骠骑大将军之母和正妻,大汉征南将军大母和亲母。
别说郯城本地的士族豪强了,就连周围郡国的士族豪强的妻室也会上门拜访,问候吴氏、田氏。而刘封的大母和母亲闲着无事,也会邀请她们来州府中参加聚会,增进感情。
解脱了的刘封松了口气,吴氏和田氏的热情和关心太过炙热,以至于刘封承受起来都有些压力。
很快,刘法,娄室、刘立和萨合离、鲜于银等人都汇聚了过来,准备汇报各自负责的一摊事务。
对于屯田、刘儿营等事务,刘封只是草草看了看,大致上没有出现什么偏颇就放过了。
因为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大的难度,主要就是照着规章制度去做,然后保证后勤物资,基本就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了。
刘封此时重点关心的是鲜于银负责的工坊。
“之前安排的项目,如今有什么进展。”
伴随着刘封的问题,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鲜于银的身上。
鲜于银也是最早跟随刘封的一批少年,还是幽州鲜于家的旁支。
只是在他年少流离失所的时候,主家并没有伸手拉他一把,而是刘封在他将要被冻死的时候救了他一条小命。
鲜于银在工匠一道上颇有天赋,因此被刘封委任负责几个工艺项目。
其中包括配重投石机,水车,磨坊等不少项目。甚至还特地调了几个对工艺技术比较感兴趣的刘儿营少年骨干配合他统筹全局。
虽然刚开始时投入的资金量很小,只有几万钱和四五个工匠。
可随着刘封家底越来越丰厚,给他增加了诸多人手,就是资金和物资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刘封还画了不少草图,有些甚至十分详细,比如配重投石机、水车和磨坊这些,刘封虽然记不全所有细节,但大体上的功能却还是记得的。
“回禀少主,配重投石机,水车、磨坊,翻车等进展很大,已经生产出样品了。”
鲜于银神情有些紧张,一边汇报一边偷偷打量刘封的神情,想要猜测对方对自己任务的进展是否满意。
“哦?”
刘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还等什么,走,现在就去看看。”
刘封直接长身而起,招呼众人道:“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去,让你们感受一下奇淫技巧的伟力。”
刘法等人虽然不明白刘封为何会如此在意,但也纷纷跟着起身,追随在刘封身后。
给鲜于银他们安排的地方就在州府后面,这里特地给他们围出来了一大块地方,甚至还包括了一个从郯城外引水入城而建的小水池。
从州府后门出来,只是片刻,就已经来到了工坊处。
这里还有五十名甲士轮流值守,严禁无关人等窥探。
自刘封不断的增加投入的资源后,此处的工匠已经增至三十余人,绝大部分都是木匠,少部分铁匠。
这些人被集中起来,在鲜于银的安排下,参考着刘封所画的草图,来尝试复刻出草图上的物件。
“少主,您想先看哪一样东西?”
鲜于银跟在刘封身后,恭敬的询问了一句。
刘封脚步顿了一顿,考虑了好一会儿之后,决定道:“先看投石机吧。”
“是!少主!”
鲜于银赶忙小跑两步,在前面引导着刘封:“少主,请这边来。”
此时的工坊面积已经相当不小,被分割成了好几块区域。
其中投石机工坊这一块,显然是其中数一数二的。
不但占地最大,而且人手也是最为充足。
其中,成功复刻出曲辕犁的鲁工也在这里。
鲁工远远的看见刘封后,赶忙迎了上来,隔了老远就跪拜在地,向刘封行礼。
刘封主动走上前,不顾身份差距,亲自将对方搀扶了起来,笑着道:“鲁工老当益壮,先前就已经为我父和徐州立下功劳,此番又建新功,可谓是劳苦功高。日后再见我时,可不用再行跪拜之礼了。”
两汉虽然不推崇跪拜礼,但不代表就真没有跪拜礼。
要知道两汉还有正宗贵族呢,你一個平民看见了贵族,挡道都是罪过。
只是统治阶级内部很少会行跪拜礼,尤其是在君权这一点上。
两汉的臣权相对于后世来说,是相当强大的。
撇开相权不说,三公之所以地位如此崇高,是因为三公是皇帝亲自拜请的。
理论上出任三公的臣子,天子是要感谢他们为国家,为皇室出力的。
在这种对等的情况下,自然也就不流行跪拜礼了。
同时,两汉人性格刚强崇义,尊奉孝道,报国心强,民间也不流行跪拜礼。
这才会产生两汉没有跪拜礼的错觉,其实有还是有的。
鲁工只是一个工匠,而刘封已经是两千石的大员,更是位比三公,有开府衙之权。
双方身份差距如此之大,鲁工会主动行跪拜之礼也就不意外了。
“草民谢过将军厚爱。”
鲁工明显激动的有些过分,忍不住又想跪倒了,却被刘封眼疾手快的拦下。
刘封没有苛责对方,毕竟鲁工也只是个东汉时代的工匠,可谓是真正的底层人民。
于是,他主动换了个话题:“阿银,鲁工研发出来的是哪一件器械?”
鲜于银赶忙回答道:“是投石机,而且公子您草图上画的两种投石机都制作出来了。”
“哦,竟然都制造出来了?”
刘封这次是真被惊讶到了,他当时画的两种草图,第一种自然是最有名的配重投石机,元代的回回炮就是其中最厉害的典型。
另外一种则是轮动抛石机。
如果说配重投石机是古典时代的大炮,那么轮动抛石机差不多就是这个时代的重机枪。
轮动抛石机是改良自春秋战国时期的杠杆抛石机,将这种杠杆改为快速转轮动构,这使得抛石车能够在短时间内,可连续抛出多块石头,威力相当强悍。
不过轮动抛石机所能抛投的石头,一般仅仅是5到10斤重,在配重投石机的面前简直都不能算是弟弟了,应该叫孙子才行。
配重投石机所能抛动的石头,那起步都是60斤,最终的甚至可达300多斤。
当然,石头的重量越大,对投石机本身的的磨损也会越大,而投放的距离也会越短。
一般来说,轮动抛石机的距离是八十到一百二十米。
配重投石机不论是抛物的重量还是距离,都要比轮动抛石机强多了,可以将200斤的抛物扔出两百米以上。
原本刘封主要是希望能够在配重投石机上有所进展,没想到鲜于银和鲁工两个人给了自己一个双重惊喜。
“好,那就先看这个。”
刘封当即决定,第一个查验投石机的效果。
投石机的成品都很大,而且结构颇为复杂,比较容易损坏。因此鲜于银特别建造了两个仓库,用来存储投石机的成品和重要零部件。
刘封先挑选了个大的库房,走进去后发现,这里果然存放的是配重投石机。
这座配重投石机最初的成品高五米,长四米,宽一米半,主要分为七个部件。
相比起回回炮来,眼前的配重投石机还是相当简陋的,但大致的部件却已经齐备了。
往后想要继续精益求精,只需要在提升材质坚韧程度的同时,继续增大杠杆和整机结构,就能有效的增强威力效果。
“启禀少主,目前这台投石机,可抛六十斤重的圆石,最远可达一百四十步之遥。”
鲜于银带着忐忑的心情,继续给刘封介绍起投石机的性能来:“可连续抛投三十次不出问题。可三十次之后,机括损坏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一百二十步差不多就是两百米,这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要知道刘封的心理预期仅仅只是三十斤的石弹,抛石弹至百米距离。
毕竟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就已经具有实战功能了。
这个时代的弓箭杀伤力也不过是三十米到五十米,强弓才能达到八十米。
弩箭的破甲效果很好,可射程上其实和弓箭差不多,最大射程上甚至还不如强弓。
所以配重投石机只要能够达到刘封的心理预期,就可以直接投入到攻城战中去了,毕竟它的射程已经超过了城头守方的远程火力射程了。
现在投石机的数据几乎超出了刘封心理预期整整一倍,这意味着投石机不但可以立刻投入作战,而且安全性上也大幅度提升了。
原本必须推到城下一百米处的,现在只需要停留在两百米外即可攻击到城墙了。
这中间的射程优势,能带来巨大的安全性,大幅度增加对方出城破坏投石机的风险。
“做的不错。”
刘封先是夸奖了鲜于银几句,随后又对着鲁工道:“鲁工技艺非凡,此番又立新功,稍后必定一并嘉奖。”
鲜于银和鲁工闻言,顿时笑容满面,尤其是鲜于银,因为面容较胖,两只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走,咱们再去看看轮动投石机。”
刘封一马当先,朝着另外一个仓库走去。
鲜于银、鲁工和刘法等人纷纷跟上。
这一次,仓库里放置的投石机就小了许多,高不过三米多,长宽也都在两米以内。
与配重投石机不同的是,轮动投石机并不是配索,而是一个盘子,可连续将十斤以内的小石弹投射三百米以上的距离,也可以同时抛射五、六枚小石弹,但射程距离会明显缩短。
刘封围绕着投石机转了两圈,随后对着鲁工询问道:“这投石机有多重?”
鲁工想了下后,回答道:“大概有一千一百多斤。”
汉代一斤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半斤,一千一百多斤等于后世的三百公斤左右。
一千一百斤的重量,只要配上合适的的大车,是恰好可以使用单匹马骡进行拖拉的。
投石机往往都是庞然大物,姑且不提配重投石机,哪怕就是轮动投石机,它的吨位也往往是几百公斤。
前者想要运输起来,实在是难度太高,不但是很难有那么巨大的车辆,同时想要拉动这样的重量,也必须得上双马以上的配置。
而驾驭单匹马骡和双匹马骡之间的难度,却是几何增长的,培养一个能够驾驭双马的御者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资源,足可以培养三到五个单匹马骡的御者了。
单匹马骡能够拉动的货物大约是三百公斤到七百公斤之间,换算成汉代斤两就是一千二百斤以上。
之间的差距主要还是看马匹的种类,以及单匹的强壮程度。
特别优秀的驮马,甚至可以拉动两倍以上的重量。
因此,刘封只把希望放在了轮动投石机上,一千一百斤的重量,即便是单匹马骡都有拉力的富裕,甚至还可以在车上准备一些弹药。
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刘封的心情相当好,试探性的问到:“配重投石机可否制作的轻一些吗?只要将它的重量控制在两千四百斤以内,哪怕是威力和射程下降一些没关系,最好能做到单匹马骡即可拉动。”
鲁工皱起眉头,心里默默算了下配重投石机的重量后,果断摇起了头:“少主,这恐怕不行。配重投石机机身本身就需要很强的坚韧度,贸然削减重量的话,只会导致投石机本身强度变弱,会严重影响安全性以及精准度。”
刘封对专家的意见很是重视,当即表示那就不用更改了。
仔细想想,野战的时候也的确用不上配重投石机,那东西实在是太过沉重累赘了。
反倒是轮动投石机相当不错,一想到能够在战场上使用马车来机动轮动投石机,从而制定战术,突然向敌军的某个阵地投射大量的投石,以撕开一个缺口,供骑兵、步兵扩大战果。
刘封心里想想都觉得很是带劲。
恐怕没有几支部队能够在石弹的洗礼下还能顶得住阵脚。
“暂定后日吧。”
刘封想了想后,决定道:“后天我们出城,检验一下这两台的实际效果。”
目前的确是看见了成品,也听了成品的各项参数,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虽然数据相当喜人,可最终还是得眼见为实。
所以刘封最后还是安排了一下实战日期。
刘封心里其实早就定了个标准,都不指望他们能够完全达标,只要能够达标六成,刘封就算鲜于银和鲁工合格了。
如果能够达标七成以上,就算是良好了,可以给于一定的奖励。
若是能够达标八成以上,那就是优秀了,刘封必然会给与他们重奖励。
至于再高,刘封暂时不做考虑。
因为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的,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就当是惊喜吧。
听见刘封的安排后,鲜于银和鲁工明显有些紧张起来。不过也仅仅只是些许紧张,他们的成品也都经过实战检验,并非是在欺骗刘封。
鲜于银压下心头的些许慌张,回答道:“是,少主,明日我就安排相关事项,后日在城外演练。”
“善!”
刘封满意点头:“再看看其他东西吧。”
“是!少主。”
鲜于银赶忙在前头引路,带着刘封去了其他的院子。
“去看看水车。”
出了投石机工坊所在的院子后,刘封主动要求去看水车。
事关水利设施的几个机械,现在在刘封心里的地位很高。
因为明年淮泗就要爆发为期两年的大旱灾了,这场旱灾彻底摧毁了袁术的税收基础,使得袁术不得不对外扩张,企图掠夺回足够的粮食。
因为当时的袁术因为称帝的缘故,直接给了孙策背刺他的机会。
孙策的背刺直接造成江东的叛离。
袁术所任命的丹阳、吴郡太守纷纷被孙策阵营的武将所驱逐,而江北的广陵、厉阳等孙家军直接放弃了官职和地盘,返回江东。
仿佛只在瞬息之间,孙家就和袁术做到了彻底切割。
不过这个时空孙策是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眼下被刘备压迫到一隅之地的袁术虽不至于苟延残喘,但那也是混到了得过且过的地步了。
称帝?
现在的袁术也只敢在梦里过过瘾了。
在刘封的计划中,今年下半年就要开始动兵,主攻的就是江北两郡。
胜利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赢了之后的麻烦事情却是相当的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明年的旱灾了。
干掉了袁术,这颗大旱灾的雷,可就得徐州帮他顶上了。
(本章完)
第261章 绸缪天灾
第261章 绸缪天灾
一想到明年开始,要持续两年的大旱灾,刘封就忍不住牙根发酸。
之前刘封迟迟不愿意进攻袁术,和刘备、鲁肃、刘晔,陈登等人讨论战略方向问题的时候,始终强调先制江东,后取江北,其中根本原因就是这次持续两年多的旱情。
当时刘备只有徐州四个郡国,彭城等于是白地,粮食产量虽经过刘封不懈的屯田以及鼓励桑农,下沉式管理而得到不小的增量。
可这点粮食的增量在这场淮泗大旱面前,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刘封有救人之心,却没有救人之能,只能忍痛选择放弃。
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了,这一年多以来,徐州的屯田得到了更大的推动,收拢安置了数十万流民。
这些流民的税赋贡献几乎抵得上百万之众。
原因无非几点,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没有中间商。
这些流民都是被徐州安置在彭城、下邳、东海等郡国中,这里有大片的无人区,有足够的土地来安置他们,却没有当地的士族豪强的盘剥。
这样一来,哪怕名义上的赋税比起民户来要沉重,可实际上他们的负担反而更轻了。
其次,这些流民中的管理者都是刘封挑选出来的人手,掌控在刘封手中,钱粮产出的数据真实且有效,无疑又少了一层剥削。
最重要的是,这些流民能够活到现在,绝大部分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是珍贵的劳动力,投资他们立刻就能得到回报,而且还是极其丰厚的。
除去流民带来的大量产出外,荆州和徐州的长江贸易也带来了大量的粮食盈余。
徐州出售的霜、雪盐,咸鱼、海带、珍珠等等,都是利润极高,销路坚挺,而且市场广泛的商品。
尤其是霜、雪盐这两个拳头产品,对于刘表来说是又爱又恨。
这两样东西在给徐州带去大量粮食的同时,也给刘表的私人府库中送入了源源不断的财货。
实际上当刘表得知刘备被天子拜为骠骑大将军,并委以重任,都督徐、豫、扬三州事的时候,他就心生忌惮,想要断绝粮食输出了。
可问题就在于,刘表想要断绝粮食输出,可他却不舍得徐州的各项商品。
偏偏徐州就只要粮食。
当然了,徐州也不是其他东西全都不要,如果荆州愿意拿出铁质甲胄、农具、器械、兵器、药材、战马等重要战略物资的话,徐州也愿意交换。
可跟粮食比起来,上面所说的那些无疑更加重要。
哪有为了粮食,而舍弃更为珍贵重要的东西的?
这岂不就是舍本逐末了吗?
最后,看着源源不断送入府库的财货珍宝,以及这些财货能买到的甲胄军械,奇珍异宝,刘表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断了这条商路。
其实,刘表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他借口粮食不济,想要压一压成交量。
随后他震惊的发现,他放弃掉的成交量,瞬间就让蒯、黄两家给吃了。
这样一来,刘表是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蒯家掌控了荆州上下的大小官吏,离开了蒯家的辅助,刘表就连收税都要出问题。
至于黄家,那就更不得了了。
不论是从交情出发,还是从合作的时间上来看,黄家无疑都是后来者。
在刘表入荆州之前,作为荆州土著的黄家和他之间的关系普通,并没有深交。而且和蒯家、蔡家不一样,黄家在朝廷中枢有自己的代言人,那就是黄琬。
黄琬这个人其实相当厉害,而他的曾祖父更是名列二十四孝之一“扇枕温衾”的黄香。
黄香年方九岁时,便知事亲之理,名播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
这短短一句话,你就可以看出黄家当时的权势有多牛逼了。
一个九岁的孩童,给老爹打個扇子,暖个床被,居然能名扬洛阳,号为天下无双。
黄家在士族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尤其在江夏的影响力,那更是根深蒂固,强的恐怖。
因此,在刘表入襄阳之后,经蒯、蔡、庞三家的中介,也和黄家搭上了关系,当时为首的就是黄祖。
黄祖不但射杀了孙坚,救了刘表的性命,此刻更是掌握了江夏大权,麾下水军之强,几为天下之最。
长江水道都在黄家的掌控下,吃你点蛋糕,你敢吱声吗?
更别说这蛋糕还是你自己嫌太腻味,主动让出来的了。
无奈,刘表只能吞下这份苦果,继续保持着和徐州的交易。
这也使得徐州的粮仓日益充盈,给了刘封更大的战略空间。
同时,刘备得以都督徐、豫、扬三州事,这就意味着刘备可以从江东和豫北收税和抽调粮食了。
如此之多的增量,给了刘封挽救淮泗百姓的信心。
除此以外,其实庐江、九江这两个郡国并不缺水。
在九江郡中就有三个大湖,两条支流,以及淮水和长江。
这场横扫淮泗,使得九江、九江、沛国南部和汝南南部的大旱,除了天灾之外,也是人祸。
刘封觉得只要依托这些大河大湖修缮水利,哪怕不能完全避免旱情,至少也能极大的缓解旱情和灾情。
淮泗地区人口百万,土地肥沃,河流众多,乃是膏腴之地。
可经历了这场大旱之后,淮泗变成了人间地狱,百万以上的人口十不存一。
曹操南下之后,又开始大搞拆迁,搬走数万人,逼的剩下的数万人南下投奔孙权。
这膏腴之地的淮泗,就此变成了八百里无人区,也成了魏吴之间最大的一个主战场。
双方在这里拉锯了数十年之久,十万人以上的战争就高达两位数,堪称三国之最。
三国之中最耀眼的将星之一,大魏吴王孙仲谋,就是在这里奠定了他此威扬天下的声名。
孙家有长江作为依托,可以容许淮泗变成白地。
可对于徐州来说,淮泗可就成了心腹之地,后方粮仓了。
只要能够撑过这一关,这两郡立刻就能化为刘备父子的基业。
要知道几十年后的邓艾在得到了司马懿的全力支持后,仅在九江郡芍陂湖畔修建广曹渠、百尺渠,渠通颍水、淮水,浇灌了二万顷田地不说,还沟通了三百余里水运大道,简直是事半功倍之效。
更重要的是,这些田地年贡三百万石粮食,虽然那是八二开的曹式屯田法,换了刘备这样的仁厚人,只要有的选,是肯定不会收到这么重的。
历史上刘备在徐州、豫州和新野时候,税率都是较为轻薄的,直到赤壁之后,没了刘表的援助,军队又大规模扩张,这才开始加重了税收。
以刘备目前的税收政策,如果以屯田制度来计算的话,这部分粮食应该能收入两百万石。如果是以民户制度来计算的话,那会少上不少,恐怕只能收入一百多万石。
两者之间要差上数十万石。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徐州能多收上百万石的粮食,数千万钱的财帛,以及更多了百万人口的人力资源。
为了淮泗的百姓,为了刘家的基业,刘封愿意拼上一拼。
其中刘封的一个很大的底气,就是水车、翻车等水利设施的升级。
在东汉时代,其实就已经有了简陋版本的水车和翻车,但不论是功效还是性能,都远远不能和刘封拿出来的草稿相提并论。
刘封拿出来的可是宋代大成版本的水车和翻车,使用了上了轮轴齿轮系统,而且还能连续接力使用。
以两个水车接力的情况下,引水落差甚至能达到四十丈。
而且在研发的过程中,刘封还强调的希望能便于组装,以及零件尽量同模化,做到基础版的零件通用。
可别觉得这是非常高难度的事情,这个时代的零件远远没有后面工业时代的高精尖,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难,只要做的时候大致注意好尺寸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检查了水车,翻车等水利设施后,刘封相当满意。负责水车项目的周姓工匠也给出了一份高分答卷。
接下来就是在徐州大力推广水车和翻车为核心的引水灌溉体系,一方面能继续提升徐州本土的粮食产量,同时还能锻炼出一支专业的水利工程队伍。
这支队伍将会在下半年开战之后,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于徐州军占领的地区开始建设水利设施。
“阿银干的很不错。”
投石机还需要后日出城查看实战情况,可水利设施这一块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得到了刘封的赞许,鲜于银很是高兴,刘法等人则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不过他们却不嫉妒,一方面大家都是被刘封收养的孤儿出身,彼此之间的感情不错。而且他们年纪也不大,虽然开始接触权势了,却还没有变味,或者说没有全部变味。
另外一方面,大家分工不同,对各自分掌的事情也都很有自信,鲜于银能得刘封嘉奖,不过是刘封恰好最先检查他这部分的工作罢了。
当日下午,刘封继续拉着刘儿营的少年们开会,要求必须建立起四到六支六百人以上的水利建设团队,其中每支团队得包含二十至三十名工匠,确保可以管理万人以下的农夫团队。
刘法当即领命,保证在一周之内做出预案,交给刘封审阅。
刘封这边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打算一举覆灭袁术,鲸吞扬州。
扬州的孙策恰好也在谈论北边的邻居。
此时,孙策高居于堂上,下面分坐着手下的将领们。
左手第一人自然是他的舅舅吴景,右手第一人则是孙策的表哥徐琨。
后世的东吴的确是以右为尊的,可那是从大魏吴王时代才开始的。
这会儿还是同主流社会一样,以左为尊。
在吴景和徐琨下面,则是程普、黄盖、陈武等老将新锐。
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孙策麾下各部的实力是得到了一定的提升的。
江东如今的总兵力已经突破了两万,其中吴景所部实力最为雄厚,有七千余人,几乎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其次则是徐琨,他从厉阳江自己的剩余部曲也都调了过来,加上孙策给他补充的新兵,数量也达到了四千人之多。
剩下的则是孙策直接掌握的部曲,包括程普、黄盖、陈武等新的小军头在内,有一万余人。
而剩下的孙家军,则以孙贲为首,继续驻扎在厉阳,和牛渚的刘繇军对峙。
孙策这一次把人召集起来,主要是商量开春之后的动向。
眼下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孙家军想要继续在江东有所发展,那么扩张就势在必行。
“大家都说说看,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孙策脸色平静,神情沉稳,看不出半点异样,可他内心其实已经相当焦躁不安了。
本来去年下半年到冬日间,徐州没有南向的动作,仅仅只是派了两千人过江,进驻江乘县。
这让孙策有些窃喜,觉得这是徐州在玩火自焚。
孙策觉得徐州之所以不派大军过江,就是想让他在江东扩张,好给江东本地的势力和刘繇压力,让他们对徐州做出更大的让步。
事实上孙策想的其实也不算错,只是他怎么都不可能猜得到徐州里有开挂的存在。
他心里的想法和后续的行动,刘封逼着眼睛都能猜到,而且更轻松的是,以江东目前的格局,孙策几乎没有改变历史动向的可能。
孙策唯一的出路就是南下先击破许贡的残军,然后攻入会稽。
他要是敢掉头回丹阳北部,立刻就会陷入到四面围攻中,徐州绝不可能坐视孙策吃掉刘繇。
回头西进唯一的可能就是周瑜说动周尚叛变,然后三面夹击,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刘繇,让广陵和江乘的徐州军来不及援救对方。
可即便这样,徐州军依然能在丹阳北部埋下钉子,孙策依旧没法安定后方,只不过对手从刘繇变成了实力更强,更能打的徐州军。
所以孙策内心还是倾向于继续南下,可目前的局势又让孙策担心南下会不会输的更惨。
这才是他召集起众人商讨的关键原因。
孙策的话音一落,堂上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堂上众人或是打量着别人的神情,或是低垂不语,竟然没人想要开口。
孙策英武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暴虐,可随即又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程普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普以为,我等最好还是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先击破许贡残兵,然后南下入会稽,最为合适。”
程普开了口,黄盖立刻跟上道:“德谋兄所言甚是,盖亦是如此想的。”
黄盖之所以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实在是因为他的处境相当尴尬。
黄盖的身份其实和孙坚、程普、祖茂、韩当截然不同的,他的出身要比其他三个强上太多了。
黄盖可是实打实的黄家子弟,零陵分支的主干。
程普不过是个北地良家子,祖茂是孙坚身边的老人,至于韩当,那身份可就更低了,是个军奴出身。
要知道黄盖可是实打实的零陵举孝廉。
因此,在孙坚时代,黄盖的地位其实是远超其他三人的,能文能武,是孙坚麾下的重要助手之一。
可现在尴尬的也是因为他姓黄。
孙坚可是死在黄祖的埋伏之下的,而且黄祖的黄,跟他黄盖的黄,还真就是一家人。
黄盖和黄祖可是真真切切的远房亲戚。
这黄盖能不坐蜡吗?
黄盖这么老的资历,又允文允武,还是孝廉出身。
可在孙策、孙权时代,不但被程普给赶超了,就连韩当都在他之上,可见其处境之难看。
未来为什么会选择黄盖去曹操那诈降?
还不是因为他反水投降会显得十分合理吗?
眼下黄盖的处境十分糟糕,孙坚之死,使得孙家内部的将领们都不自禁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也就是程普、韩当等少数几个老伙计还和他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因此,黄盖虽然有心力劝孙策继续南下,不要动摇,但尴尬的处境决定了他是最不适合第一个开口的人。
孙策听罢,朝着程普和黄盖笑了笑,点点头,以示安抚。
程普、黄盖相继开口了之后,堂上气氛稍稍活跃了点。
新锐陈武紧跟着道:“若是南下,需要防备由拳以西的严白虎,严家兄弟乃是吴郡剧盗,拥众万余人,且与许贡交情莫逆,武以我军若是南下,其必来救援许贡,不可不防。”
严白虎兄弟乃是吴郡乌程人,在乌程县当地很有实力,深得人心。要是他带兵来援救许贡,势必会给孙策军带来不小的麻烦。
吴景、徐琨、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听闻此言,俱是颔首点头,以示赞同。
唯有孙策坐在主位上,似乎走神了。
吴景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很快,孙策就回过神来,主动开口道:“诸君,若是我等不南下,先全力西进,拿下刘繇如何?”
孙策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让堂上众人大惊失色。
(本章完)
第262章 孙策忧心
第262章 孙策忧心
这下可就连吴景和徐琨都有些坐不住了,南下方针早就在冬日间就定好了。
本以为孙策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最后查遗补缺,看看有没有南下进攻的好点子。
可现在孙策突然说要掉头去打丹阳北部,这怎么能不让堂上众人神情大变。
徐琨看看吴景,又看看程普,最终视线落在孙策身上。
孙策的神情却很是坚定,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这让徐琨非常不解。
徐琨的性格较为直率,而且他的地位也决定了他有直率的资格。
眼看着吴景和老臣们都没有贸然开口,徐琨耐不住性子,第一个开了口:“伯符,去岁冬日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一旦开春,主力直下由拳,击破许贡之后,乘胜追击,直取钱塘,打开南下会稽的通道,你怎么说变就变了?”
徐琨说完之后,老神在在的吴景也说话了:“玉彰所言不错,自去岁休兵以来,一切布置都是针对南下所准备的,物资也大多集中在吴县以及吴县以南。此时掉头去打丹阳北,恐怕物资转运就得耽搁小半年啊。”
如果说徐琨的话,孙策没有什么表示,可吴景这话一出,孙策的神色却是为之一变。
倒不是轻视徐琨,而是吴景这话说到了要害处,让孙策不得不为之动容。
“伯符,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大可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谋一二。”
程普看两大宗亲都明确反对了,他适时开口,居中转圜了起来。
孙策沉默片刻,开口道:“北方的消息,大家也都听到了,徐州刘备已经被天子拜为了骠骑大将军,中枢更是拜其都督徐、豫、扬三州事。开春之后,我军若是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南下,焉知徐州军会不会过江呢?”
“过江又能如何?”
徐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其实倒不是他真的瞧不起徐州军,反而因为他心里很是担心徐州军过江,才要格外的显示自己的无畏。
“我们南攻西守,在曲阿到吴县一线拖住徐州军,主力只要能尽快攻进会稽,局面就能彻底打开。”
吴景慢悠悠的来了一句:“那谁来守曲阿?你吗?”
徐琨被噎了个半死,也难怪吴景会恶心他,因为原本安排守吴县到曲阿的人就是吴景。
先前攻打吴县时,是让吴景部独领完成的,孙策亲自带着旧部帮吴景守后路,阻挡刘繇联军的反扑。
现在南下攻打许贡,进入会稽,自然不能再让吴景去当主攻了,否则其他人可就要闹起来了。
总不能一直让吴景吃肉,其他人啃骨头吧?
所以吴景所部守吴郡是必然的结果,原本吴景就担心徐州军过江,现在徐琨还在他跟前这么蹦跶,不恶心对方一句自己闷的慌。
“舅舅、表哥。”
孙策适时开口,打断两人道:“现在的问题不是徐州军过不过江,而是如果我们继续南下,那和江北的联系可就要被彻底切断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虽然占着丹徒,可徐州军已经进驻江乘,而牛渚那边则有着一支四五千人规模的江东联军水军。
江东联军的水军部分并不是正规军,而是地方豪强和渔霸凑出来的准军事组织。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些水军是要下班的。
刘繇要是有战略需要的话,得提前和他们沟通,然后耗费时间聚集起来。
平时人家该打鱼就打鱼,该贸易就贸易的,并非全天候听命于刘繇。
可问题是,袁术那边的情况更糟糕,他手底下的水军其实也是豪强和渔霸渔民们所组成的,而且还更弱小,也更厌恶袁术本人。
因此长江上一直都是江东联军占优势,以至于孙策都要靠着抱芦苇过江。
孙策成功占领吴县之后,和江北的联系一度有些困难。
可随着徐州军北上勤王开始,孙策和江北的联系就又恢复了正常。
这其中的差距,无非就是徐州军主力和水军都北上了。
现在徐州军返回州郡,接下来长江水道上的联系会变得怎么样,大家立刻就能反应过来了。
“徐州军迟早是要动手的,而且比起徐州军过江,我更担心徐州军不过江。”
“不过江?”
孙策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解,徐州军不过江不应该是好事情吗?
这明显能给孙策军更多的时候经营备战,向南拓展生存空间。
孙策摇头苦笑道:“徐州军过江来,那肯定是找我们的麻烦。可要是徐州军不过江,难道会呆在徐州白白浪费时间吗?”
“左将军危矣!”
吴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了:“刘骠骑都督徐、豫、扬三州事,江北两郡眼下就在人家鼻子底下,况且左将军素来与刘骠骑不和。徐州军要是不过江,就只能入淮泗了。”
吴景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徐州军不过江东,即入淮泗,总不能在家里吃白饭吧?
“左将军麾下也有五六万人之众,野战或许不足,可守备应该绰绰有余吧?”
徐琨以一种商量的口气推测起来:“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徐州军真想要吃掉江北两郡,最少也得动员十万人吧?他能动员得起来吗?”
徐琨的想法并没有错,想要从徐州南下进攻淮泗,即便有颍水、汝水、濄水、淮水等诸多大河帮助后勤运输,但依旧得动员三到五万以上的民夫。
汝南并不是刘备的传统地盘,甚至都不是前者的实际地盘。
刘备想要进攻九江、庐江两郡,要么从广陵出发,走长江水道攻厉阳,然后再越过琅琊山、凤阳山后,往北攻。
要么就干脆无视厉阳,直接从淝水入巢湖,然后转进施水,攻合肥。
这条路非常便捷,而且能行大舟,沿途俱是水路,补给后勤相当容易。
唯一的要求就是水军必须强大,要彻底压制住厉阳的水军,否则后勤线就将会被厉阳的袁术水军无休止的骚扰袭击,很可能会坚持不住,随即崩盘的。
徐州此时的水军很是强盛,这条路也是刘封的备选方案之一。
同样的道理,在孙策等人的视角中,他们认为徐州军最有可能的就是动员三到五万人,走长江入淝水这個方案。
因为换成他们的话,必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方案。
“一旦徐州军走长江入淝水,攻占合肥,那么厉阳可就真成孤城了。”
孙策此时才忧心忡忡的吐露了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比起袁术,他更关心的是厉阳的孙家军余部。
孙贲、孙辅、孙香等将近一万多部曲,可还在厉阳城内呢。
这些可都是孙家的家底子,都是宗族子弟,孙策如何能舍弃得了。
“若是我们能够在年中成功打到牛渚,如此一来,就能和厉阳隔江呼应,联为一体。”
孙策此时彻底将心中所思托盘而出。
他这话可一点都不矛盾,哪怕徐州军水军强盛,可长江实在太大了,别说淮河了,就是黄河都完全没法和长江比。
长江的江面是真正一望无际,仿佛在看大海一样,水天一色,无分江岸。
这样开阔的水面,光靠几千水军就想彻底掌控,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就算白天能够勉强封锁住,晚上偷渡也是防不胜防的。
故此,孙策才有隔江呼应,联为一体之语。
孙策这话一出,吴景、徐琨等人俱是沉默了下来。
孙策的想法其实是相当正确的,谁也没法指责孙策的动机。
哪怕吴景和徐琨这样的外姓姻亲,其实也是希望孙家军能联成一体,互相照应的。
若是孙贲等部能放弃厉阳,渡江到吴郡和孙策汇合在一起,那吴郡的兵力直接就能激增一倍,有足够的力量横扫整个会稽郡。
可问题就在于,如果孙贲等部能过江东,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厉阳成孤城了。
到那时候再想要过江,难度可不是现在能比得了的。
此刻,大家都明白了孙策为什么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突然提议回过头去打牛渚,甚至不惜大动干戈。
他是想要保住厉阳那近两万孙家军。
“伯符,太险了。”
吴景这次没等徐琨先开口,他第一个说话了。
吴景年逾四旬,可长相却是斯文俊朗,像个倜傥文士远胜过一军之主。这也难怪了,孙策长相也是极其英俊,周瑜同他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不得不说,孙策母亲吴氏的基因是相当的漂亮。
吴景摇着头道:“徐州军势大,不论是否过江南下,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南下。南下会稽,不但能够拓展疆土,同时也能连通丹阳南部,打开西入豫章和交趾的通道。西征牛渚,太过弄险,成固然可喜,一旦受挫,立时进退两难,困守吴地半郡。”
“到那时候……”
吴景神情凝重道:“困守孤城的可就不只是征虏他们了。”
孙贲此时被袁术表奏为丹杨都尉,代理征虏将军,吴景称他一声征虏也是尊敬。
吴景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而且说的还很委婉了。
其实大家都能看的出来,一旦西进失败,别说厉阳的孙贲了,就是吴地的孙策都只剩下等死或是投降这两条路了。
孙策也不能否认吴景话里的推断,他颇为心烦意乱的站了起来,在堂上转起圈来。
其他诸将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伯符,依我之见,咱们还是继续南下,你修书一封,好好劝劝征虏、征南他们。”
此时,孙香也被袁术表奏行征南将军。
不过同刘封这个正牌子的征南将军比起来,孙香的含金量可就低太多了。
事实上这也是交通闭塞的结果,袁术的表奏又不会真送去朝廷中枢,天子朝廷也不可能特地避开袁术的表奏。
不过这一点,又给了徐州征伐袁术新的口实。
“玉彰所言甚是有理。”
程普、黄盖、韩当、陈武等部将纷纷进言,支持徐琨的意见。
孙策此时转回了上首位重新坐了下来,正色道:“我意前往厉阳,亲自劝说两位堂兄。”
“伯符!”
“少主”
“将军!”
一时之间,堂上众人再度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望向孙策。
孙策却是沉稳如初,抬手止住众人道:“诸君所言,我已尽知。南下征伐计划不变。”
听到孙策放弃改变计划,众将心中一松。
没等他们高兴,孙策却是继续说道:“过江往厉阳一行,我也是势在必行,我心意已决,还请诸君不必多劝。”
说完之后,孙策率先起身,离开了堂上,只留下炸开了锅的诸将。
吴景神色有些难看,可他却是最能理解孙策的人。
平心而论,如果厉阳是他吴景的两万宗亲,他也绝对会过江一晤,说服对方保存实力,退过江东的。
转入后堂的孙策也是神情凝重,他有一个预感,觉得这次徐州军一定会南下,甚至可能连同江东,江北一起扫灭。
因此,他必须要团结起孙家一切的可用力量。
如果能得到孙贲、孙香这两万人,那他在江东顶住徐州军过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甚至还能一边阻击江东军,一边继续南下扩张。
唯有如此,才是孙家眼下的最优解。
可孙家的最优解,却未必是吴景、徐琨,程普、黄盖等人的最优解。
因此,孙策面临这些人群起反对,也只能退让半步,保持南征不变,来换取接应厉阳孙家余部的机会。
头疼的人不只是孙策一个,他弟弟粉丝,未来在合肥追着大魏吴王跑了全场的张八百此时也头疼不已。
张辽头疼的原因是他刚刚收到一份命令,要求他将部曲中的步卒尽数转交出去,然后和太史慈一起带着军中的骑士先行前往郯城。
张辽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他手里的这些部曲里,有七八百人可是他的老部下,是独属于他张辽个人的私人部曲。
可问题就在于,张辽自从投靠了刘备之后,他个人其实是养不起这些部曲了。
原本在吕布手底下,大家要穷一起穷,反正都是并州老乡,哪怕都没饭吃了,这些部曲也不会扔下他张辽跑路。
而一旦吕布有了地盘,甭管地盘多大,总要分一部分给张辽。
因为张辽在吕布军中是几乎仅次于对方的巨头,实打实的大股东。
可投靠了刘备之后,地盘是别想了,但军粮供给方面,却是完全由徐州接了过去,不用张辽再操心明天到哪里搞饭吃了。
这次北上,张辽也混了个中郎将,尤其是刘封还给他补充了大量的三河骑士,使得他手下的骑兵一度膨胀到了两千骑。
这让张辽高兴坏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下刘封却又来了一封命令,让他将所有步卒全部交出。
要知道这些步卒大多都是并州人,跟随张辽数年之久了,情同手足。
因此,即便张辽本人同意交接,可这些步卒能答应吗?
张辽只觉得脑壳疼的不行。
“将军,您找我们?”
就在张辽唉声叹气的时候,帐外走进来了几个彪形壮汉。
这几个人分别是魏洋、宋章和张禄,都是并州人,其中魏洋、宋章都是张辽老乡雁门郡人,张禄更是张辽的族人。
“都坐。”
张辽一摆手,止住三人的请礼问候,示意他们入座。
等到三人入座之后,张辽镇定了一下神情,也坐了下来。
随后,对着三人开口道:“我刚刚收到军令,要将你们交给刘参军督领,而我则带着骑兵部分先行一步,直趋郯城。”
果然,张辽这话一出,张禄三个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将军,这是何意?”
“将军,骠骑这是要吞并了我们吗?”
“不行,我就听将军你一个人的,其他人的话老子听不惯!”
眼看着张禄、魏洋、宋章三个人咋咋呼呼的,张辽的心境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首先,这肯定不是徐州想要吞并他的行为。
他张辽拢共才一千一二百人的兵马,没有徐州的补充,连一校都填不满。
要说徐州想兼并了他,张辽是绝对不信的。
况且,此时张禄等人的表现,也让张辽有了几分的反思。
如今徐州如日方升,蒸蒸日上。
刘备受封骠骑大将军,仁德美名传扬中原,其子更是出色之极,年纪轻轻,竟能转圜于朝堂之中,征战于州郡之外。
徐州军素来森严庄重,极重军纪,力求严明公正。
张辽可是见过东汉中央军的,他到洛阳那会儿,南北军以及三河骑士都是刚刚镇压黄巾起义,正是战力巅峰期。
可军纪观之,南北军也多有不如,难比徐州。
这一点就相当可怕了,也是张辽一直记挂在心的问题。
看着眼前张禄三人那跋扈的模样,仿佛兵为将有,天经地义似的。
正是这种嚣张跋扈,视兵卒如私有的架势,一直以来都同徐州其他诸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再看见这一幕,张辽心里的忐忑、不安和怨愤消退了许多。
这使得张辽能更加客观公正的看待刘封的命令了。
“都安静!”
张辽猛的大呵了一声,镇住了其他三人。
(本章完)
第263章 琴音惹尘缘
第263章 琴音惹尘缘
看见这一幕,张辽突然明白了刘封连同命令送来的书信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就区区几百部曲,自己的这几个心腹爱将都是这样子,要是以后提拔到了更高的位置上,那岂不是把徐州军当成了自己的私兵了?
被张辽这么一吼,张禄三人也是吃惊的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张辽再度开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是不想走的,直接留下,重新给我当亲卫。愿意服从命令的,那再好不过,遵令而行就行了。”
紧跟着,张辽紧盯着三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过我在这里提醒一下你们,以后可就没有并州军了,也没有我张辽的部曲,有的只是徐州军。若是你们日后不遵军令,干犯军法,可别怪我今日不曾提醒过尔等。”
张辽这个人,其实是颇识大体的,为人也聪明,虽然因为骄傲和性格的原因,朋友并不多,但对主君却可以算是披肝沥胆,尽忠职守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张辽就是个愚忠之人,愚忠这两個字和张辽从来就挂不上边。
当初吕布杀丁原,张辽虽然不是同谋者,但事后的态度也随即变成了默许。
吕布被赶出长安,流离天下,居无定所的时候,张辽都不曾想要离开他。
可等到吕布被曹操围困在徐州,水淹下邳的时候,张辽在鲁国却是不动如山。
和高顺不同,吕布对张辽一直都是极其亲近的,张辽也是吕布手底下第一个出任郡守的方面大员。
可即便如此,张辽对吕布的忠心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力所能及。
白门楼时,张辽其实在鲁国也是坐困愁城,当时他麾下的兵力也只有他私人的一两千部曲,就是想救援吕布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张辽并不会拼死救援吕布,而只会在鲁国等待徐州结局出现,可能就像是当初在洛阳城外,等待吕布和丁原之间的结果一样。
吕布胜,那张辽就继续是吕布的鲁国国相。
曹操胜,那张辽就举鲁国一郡投降曹操。
这就是张辽和高顺之间的区别。
张禄三人面面相觑,追随张辽好多年的他们都能看出张辽话里的认真。
片刻之后,先是张禄,然后宋章、魏洋依次起身,冲着张辽大礼参拜道:“将军何出此言,我等俱是将军乡人,安能不听将军之言。请将军放心,自今日起,我等必严守军令,定不辱将军之威名。”
“好!如此才是雁门男儿!”
张辽顿时大悦,转怒为喜道:“来人!备宴!今日我们四人不醉不归!”
*****
张辽这边在喝大酒,刘封这边却是忙的昏天黑地。
他首先查阅了整个徐州秋收的光景,入冬后流民的招揽安置,铁厂的后续建设,工坊人员的扩编,后续项目经费的申请,以及刘儿营的扩充和教学进度。
这些东西刘封是不得不看,没办法,信不过下面这些人。
官吏这个基层,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模样,天然就站在皇帝和平民的对立面。
皇帝必须要依靠官吏来统治平民,可一个合格的皇帝其实是最希望平民能安居乐业,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江山和统治才能千秋万代。
可问题就在于官吏和平民之间是敌体,我多吃一口,你势必就要少吃一口,在农耕社会几乎没法共赢,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
一个王朝能不能长治久安,完全就看上面的皇帝能不能压制得住官僚集团。
而下面的官僚集团则会不断的试探皇帝,目的就是看你是不是开始松懈了。
你要是松懈或者心软了,那我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这不,刘封只是看了一天的文书,就找到了两处试探点,分别发生在去年秋收和流民招揽安置这两件事中。
底下的管理玩了个小活,贪的钱不多,但却是明目张胆的列在文书之中。
如果刘封检查不出来,那可以预想到后续将会出现许许多多类似的小活,窟窿就会一点点的变大。
刘封毫不客气的圈出了这两个漏洞,并且要求从严从重处理。
要告诉下面的官吏,试探可以,但要付出代价。
午后时分,刚刚吃过午饭的刘封想要休息片刻,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散步。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刘封虽然听不懂这古典琴曲究竟是哪一首,但听起来琴声如鸣佩环,悦耳至极。
不知不觉中,刘封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缓步而行,许褚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尾随而行。
走着走着,琴声越来越清晰,宛如珠落玉盘,清音动人。
“咦,这里是……?”
来到位于后府的一个院落外,刘封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何处。至于他身后的许褚更是第一次入徐州州府,也即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刘封走上前轻轻一推,发现院门并没有锁死,于是便走了进去。
此时院中房门大开,却毫无一人,而且琴声也是来源于院子后方。
刘封好奇的继续向前,从院中走廊走向后院,一片竹林豁然出现在眼前,而在竹林中,一窈窕佳人正坐在石桌前弄琴。
女子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刘封的到来。
这下刘封倒是认出来了,这女子正是去年被接来州中的大汉才女,秀外慧中,有过目不忘之能的蔡昭姬。
此时的蔡昭姬全情投入,心神沉浸在琴声中。
俗话说歌以咏志,琴以诉情。
刘封倒是有些可惜自己不通音律,琴曲就听的更少了,也不知道这首琴曲是何名字,不然或许也能因此一探佳人之心。
刘封站在原地,静静的欣赏着蔡昭姬的琴曲。
之前刘封居于礼数,倒是没有怎么特别注意这位大才女的长相。
如今一见,心中忍不住赞叹一声。
蔡昭姬皮肤白皙,面如瓜子,下巴尖而润,轮廓分明,充满着清新与灵动之美。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弹琴的缘故,此刻的蔡昭姬小嘴微张,双颊染霞,配合着细若蚊呐的喘息声,形成了一张独特而诱人的纯欲画卷。
饶是事业心极强,志向远大,立誓要改变历史乃至于整个民族走向的刘封,也一时之间沉迷了进去。
深邃的竹林,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将大自然的生机和活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阳光透过茂密的竹叶,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之中。
初春的竹林一片翠绿之色,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院落之中。而阳光透过疏疏密密的竹叶,洒下斑驳光影,让人感受到静谧而神秘。
竹下弹琴的蔡昭姬,更是宛若这深邃竹林中的仙女,偶下凡尘,舞弄仙音。
曲终之时,余音袅绕。
刘封忍不住鼓起掌来。
刘封的掌声立刻就惊动了竹林中的蔡昭姬,她惊讶的望向林外的刘封,白皙的面容上刷的变得通红,嫣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这份红艳也为蔡昭姬增色不少,使得佳人变得更为艳丽,配合着清纯的面容,可谓是又纯又欲。
饶是以刘封的定力都忍不住喉头耸动,目光不由自主的变得侵略了起来,甚至有些放肆的渐渐下移。
蔡昭姬又惊又慌,心里还羞惭的不行,尤其是女性的敏感度,让她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了刘封眼神的变化,这更是加剧了她的羞涩和慌乱。
好一会儿的功夫,蔡昭姬总算压下慌乱羞涩的情绪,缓缓站起身,将琴抱起,走向刘封。
在距离刘封五步远时,蔡昭姬停下了脚步,行礼道:“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刘封也知道,他这贸然入院很是失礼,于是半是解释夸赞,半是道歉致意道:“封偶闻琴音,追随琴声来此,贸然打扰,还请娘子勿怪。”
不过仔细说起来,这可是刘封的家里,蔡昭姬只不过是一个借宿的客人而已。
蔡昭姬此时仿佛恢复了原样,神情淡然,浅笑温言道:“此处本就是州府,我不过是蒙骠骑大将军恩典,得以暂时避居此处,公子何过之有。”
紧接着,蔡昭姬又开口道:“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的话,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刘封心中有些不悦,我不告而入确实不对,可我对你可是有大恩的。
没有我,你这会已经在并州北边给匈奴单于当小妾去了。
不少书里为了美化蔡文姬的遭遇,记录她在匈奴那是当夫人,可实际上她的地位还真就只是小妾,连侧室都算不上。
现在自己不过是听了首曲子而已,蔡昭姬居然还给他脸色看,更是说不到两句话就要下逐客令了。
这让刘封很是不悦。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加打扰了。”刘封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看见刘封离开,蔡昭姬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惭愧,羞怯和放松了下来。
可没想到,刘封走出两步之后,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问题,回过头询问道:“封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娘子,不知可否?”
蔡昭姬登时就又紧张了起来,却还是强撑着点了点螓首:“公子请说。”
刘封好奇的问道:“刚才娘子所弹之曲,极为好听,不知是何曲名?”
刘封不问还好,这一问,蔡昭姬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整个人竟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刘封愣神了刹那,虽然不明白蔡昭姬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可他总不能看着对方倒下吧。
于是,刘封踏前几步,想要搀扶对方。
却没想到蔡昭姬突然抬起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樱唇微张吐出三个字:“登徒子!”
紧跟着,蔡昭姬从刘封身边跑过,竟直接逃回屋中去了。
只留下刘封一个人在春风中凌乱。
可刘封也没法和蔡昭姬计较,更不方便破门而入。
最后,没奈何的刘封也只能忍着一肚子气,离开了蔡昭姬的院子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院落后,刘封的气也消了大半了。
虽然被人冤枉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但蔡昭姬那反应,刘封心里也有点奇怪。
莫非问题是出在那曲子上?
于是,刘封直接唤人,让其找个琴师来。
接下来,刘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蔡昭姬在躲回房屋中后,就一直担心刘封会破门而入。
等到她确认了刘封离开了之后,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全身无力的倚靠在床榻上发呆。
过了片刻,两行清泪竟落了下来,心里更是无限委屈。
也怪自己鬼迷心窍,居然弹起了那首曲子。
可恨这刘公子竟如此不守礼节,在外偷听。
一想到若是引起了对方的误会,以为自己乃是蓄意而为,那这误会可如何是好。
这一晚蔡昭姬过的提心吊胆的,她却是不知道刘封根本不在郯城中了。
甚至连找来的琴师都来不及询问,就带着华佗飞奔出城了。
因为陈元龙病了。
而且还是重病。
几乎是病入膏肓之态。
刘封收到急报时,立刻想到了对方历史上的重病——腹虫。
赶忙请来了华佗询问,果然,这病华佗能治。
不过华佗也不敢打包票,只说尽力而为。
于是,刘封只带着许褚等百余亲卫,扈从着华佗和他身边的十几个学徒,出了郯城。
众人先是坐马车到沂水边,然后换成船只,一路北上,直趋东莞。
纵然是逆流而上,但安排的几艘艨艟俱是有底层大浆,每排六人,同时划桨,快逾奔马,可日行百里。
虽然为了安全的关系,夜间停船休息。
可刘封等人还是只了三天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东莞郡。
东莞县也在沂水边上,众人下船之后,立刻就入了县邑,然后来到县衙后府。
当刘封看见陈登时,可谓是被吓了一大跳。
陈登的腹部高高鼓起,如同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而面色则如金纸一般,难怪有病入膏肓之感。
“华先生,元龙先生乃是我父左膀右臂,心腹重臣,恳请您务必全力以赴。”
刘封在陈登面前,朝着华佗大礼参拜,请求对方一定要救救陈登。
反倒是当事人陈登却是无力的苦笑起来:“少主,所谓成事在天,登有此难,也是命中注定。若是华神医能治,则是上苍不意登半道而卒。若是不能治,那也是登命该如此,与神医何干?”
“元龙先生。”
刘封上前拉住陈登虚抬的左手,安慰道:“华先生乃真神医也,定有救治之法,还请先生安心受治,听从医嘱,必可药到病除,平复如故。”
“多谢少主!”
陈登吃力的点点头,感激道:“登庸碌之辈,竟劳少主如此牵挂,想我不过中人之才,蒙主公不弃,擢拔为一郡之守,此时重病在身,又得少主千里赠医。登何德何能,竟蒙主公父子两代恩遇,虽死无憾矣!”
“唯不能助明公扫平天下,兴复汉室,登恐死不瞑目也!”
刘封握着陈登的手,看着他还能洒脱的开着玩笑,顿时有些无语。
那边华佗却是已经在为陈登开药了。
很快,一张药方一蹴而成,立刻让人照方抓药,按照药方上所记述的方法熬制。
陈登这边却是疼痛难忍,抓着刘封的手屡次用力,将刘封的手捏的发白。
刘封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关心药熬好了没。
等到天黑时,药终于熬好,立刻端了上来。
刘封亲自把药给陈登喂了下去。
伱还别说,这药一下肚,陈登腹中翻江倒海的痛楚立刻就轻了几分。
“华医师当真是神医也。”
疼痛得到缓解,陈登的脸色都变得好了一些,多出了几丝红色。
眼看着症状渐渐好转,刘封心里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陈登可是大才,有主持方面之能,而且和刘备相当合契,彼此关系极其融洽,更兼陈家后续无人,根本不愁坐大之忧。
刘封如何舍得这样的人才早逝,他已经在想着接下来该用什么方法说服陈登戒了生鱼片了。
没等他想好,陈登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巴道:“快取唾桶来!”
很快,就有下人捧着唾桶端了上来。
陈登来不及说话,直接趴着唾桶哇哇狂吐了起来。
刘封透过缝隙一看,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
陈登吐出来的哪里是呕吐物,分明全是虫子。
大小长短不一的虫子混合着紫红色的黏液被陈登吐到了唾桶里,这些虫子大部分都已经死了,可还有少数不知道是没死透,还是神经反射,居然还在虫尸堆里钻来钻去。
这一幕看的刘封都有些受不了,差点跟着也吐了。
好在刘封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示意下人将唾桶端下去。
下人刚走两步,却听到一个人喊道:“且住。”
原来来人正是华佗,他对着下人道:“将桶取来我看。”
那下人去望陈登,直到陈登点了点头,那下人才将唾桶送到了华佗跟前。
华佗打开盖子,朝里看了看,随后竟然伸手捏起了一条扭动着的小虫子仔细打量,完全没有嫌弃恶心的神色。
观看半天后,华佗叹息了一声。
陈登和刘封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本章完)
第264章 助力元龙
第264章 助力元龙
在刘封和陈登忧心的目光中,华佗继续说道:“此病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看了一眼陈登后,华佗补充道:“若是府君不再继续食用生鱼,复发时间或会长久。若是生鱼不断,两三年内,必定复发。”
陈登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他在生死时刻虽然能保持着豁达开朗,可不代表他真的能无视生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陈登还有大把的理想抱负没有实现,如何肯就这么轻易死掉。
可是……可是他要自己不再吃鱼生啊!
真的好难啊。
陈登脸色难看之极,心中很是纠结。
这鱼生乃是他最爱之物,现在却要为性命而舍弃。
刘封适时开口道:“元龙先生,鱼生,小道尔,天下,大道也。孰轻孰重,先生自当有定夺。”
定夺什么?
自然是舍小道而就大道啊。
于是,陈登闭上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重新睁开了眼睛:“真是让少主和华神医见笑了。既如此,自今日始,登永不复食鱼生。”
刘封顿时大喜。
华佗也连连点头:“若是府君能够停食鱼生,即便复发,也不会如此次这般危险。”
陈登暼了眼桶子里的虫子,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恶心,最终用力点点头:“多谢先生。”
华佗笑了笑,他和陈家也是老相识了,陈登之父陈珪对他有大恩,凭借他们之间的关系,出手救治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从发病以来,陈登腹部胀痛,胸口烦闷,食欲全无,即使硬撑也是吃多少吐多少。
如此一来,被折腾的不轻,此时也有些困倦了。
刘封随即让人将虫子拿下去烧掉,然后又给华佗安排了住处休息,最后才离开陈登卧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华佗的医术实在是厉害,次日陈登居然就已经能进食了,而且胃口还很好。
要不是刘封不放心,掐着不给多吃,他能一口气干掉一小鼎粟米粥。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之前还奄奄一息的陈登竟然已经能下地了,看起来几乎同正常人没区别了。
陈登身体一好,先是好好感谢了华佗一番,当天晚上,还特地设宴款待华佗,同时还厚赠财帛,以表心意。
之后,陈登就找上了刘封,询问起这次北上的诸多事宜来。
两人聊的很是轻松,对于陈登,刘备父子是相当信任的,几乎没有什么遮掩。而陈登也是个聪明人,许多问题都不会过线,也不会让刘封难做。
“如今朝中大将军大权独揽,初时恐能安步当车,可若是时日一长,以大将军之性格,必会生事啊。”
陈登一针见血,拿捏了曹操的性格。
陈登和曹操其实也是相识的,只是关系不近。
以前陈登在雒中游学的时候,曾经在大将军何进,袁绍、袁术的府上见过曹操,别看当时曹操已经是历任两千石了,可真论起地位来,他是不如陈登的。
陈登的叔爷可是陈球!
正牌子三公,为铲除阉宦而死。
这成分实在是太正了,红的不能再红。
只是陈珪行事低调,同时陈登也不看好大将军何进,于是便跑路回家了。
陈登对曹操和朝局的分析相当靠谱,几乎和刘封想法一致。
所以刘封现在如此争分夺秒,进取心强的吓到了老爹,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刘封点着头,赞同着陈登的话:“大将军拿不到司隶校尉的位置,他想要大规模换人就得靠时间。”
司隶校尉可以直接对两千石的官吏展开侦缉,如果能够得到皇帝的支持,那更是拥有侦缉和审查的双重权限。
等于公检法的职权合并成一家了,面对这种情况,有谁能顶得住?
这也是刘封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把司隶校尉转给钟繇的原因。
天子现在有了司隶校尉的支持,司隶校尉背后有他徐州武力的背书。
曹操再想大规模撤换官员,把自己心腹给顶上去,那就只能靠水磨工夫来积累了。
刘封粗粗估算了下,最少也需要一年,才能把一些关键职位慢慢的侵吞下来。
那刘封就要趁着这一年时间里,给寡妇曹一个巨大的惊喜。
“少主南下方略,登甚为赞同。”
刘封南下的主张和战略计划已经悉数告诉了陈登,后者对此是极其支持的,只是也有一些小心思。
“只恨登不能南下参战,只能坐视南面诸君建功了。”
陈登有心想要难调。
可他这个东莞太守实际上才刚刚履职满一年,想要南下,平调即为高升。
毕竟他这个东莞太守,是当初特地为了让陈登履职才特地划分出来的,而广陵可是有十几個县邑的大郡。
更重要的是,陈登知道刘备将他放在东莞的原因和目的。
况且围绕这个目的,陈登已经在整个琅琊三郡做了不少的工作了,眼看着也快要收成了,这时候走,他也不甘心啊。
“你要真想去,我帮你想想办法啊。”
刘封听到之后,笑着调侃道:“就算不能平调,元龙先生如若不弃,大可以入我将军幕府啊。”
陈登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这里早就收到了刘备的邀请,要请他入自己的幕府。
现在刘封也开了口,这让陈登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刘备父子对自己的器重和恩遇,就算不是独一份,那也是前三之列了。
“算了,登此处也已经有所进展,料来也是大功一件。”
陈登兴致勃勃的给刘封讲述了起来。
原来,在整个东海一带,有两大海贼,南薛州北管承。
薛州主要盘踞在广陵和东海沿海地带,而管承的老巢则在琅琊沿海一带,以及整个东莱沿海。
两个人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各自划分了势力,称霸一方。
刘封当初在东海屠戮盐豪,其实动的就是薛州的合作对象。
只是徐州军势大,广陵都已经为其所掌控,薛州也只能忍气吞声。
琅琊这边的盐豪虽然远不如东海那么势大财雄,但也颇成气候,背后靠着管承,偷税漏税都算是良民了,凶狠一点的直接武装抗税。
薛州能忍,主要是他的地盘和刘备的地盘高度重合了,如果一旦激怒了刘备,他几乎没有地方可以逃跑。
可管承自以为不同,他在东莱的地盘刘备可是鞭长莫及。
而且碍于袁绍、袁谭的关系,刘备暂时也不方便继续向东莱伸手。
与其为了海岛横行,人口凋零,土地也不算肥沃,唯有盐业还有可取之处的东莱郡,加剧和袁家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全力向南落的好处大。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管承这边还真让他给算准了。
不过去年年底的变动,使得陈登有些心痒痒了。
自从张邈、陈宫和吕布被安置到了东莱之后,立刻就和本地的豪强、海贼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别看是冬天,两方人马可是顶着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干了好几场了。
其中吕布直接轻骑奔袭,突袭了位于后世威海市的海盗寨子,当场斩杀了一百多海盗,击溃四百余,可算是和管承结下死仇了。
眼看着开春了,双方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干上一票大的。
陈登这边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就有了不少想法,尤其是琅琊沿海那些个盐豪家族,显得格外碍眼。
不过真想要动他们,难度可真不小,甚至要超过刘封当时遇到的情况。
经过东海那一次事情之后,这些盐豪们都变得贼精贼精了,家族核心以及武力全部缩回了县城外的坞堡之中,轻易不会入城,再也没有像刘封关门抓兔子那般轻松容易了。
根据陈登估算,至少得请刘备增调四千至八千人北上,而且还得占用一两年。
以陈登的打算,他想要拉一派打一派,最好能逮到机会一口气先灭了几家。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东海事变之后,盐豪们防的就是你一网打尽。
因此,陈登觉得比较靠谱的手段就是先挑一两家平时最为跋扈,带头抵触税赋的做鸡,杀给其他猴子看一下。
陈登虽然也眼馋那些盐豪们的身价,但他也确实找不到全灭对方的机会,而且这些盐豪也不是鱼腩,手里可都是有刀把子的。
一个不好,可就起来造反了。
刘封听完之后,撇了眼陈登。
这位虽然依旧正襟危坐,一派名士风范,可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刘封,里面藏着希冀的目光。
“元龙先生具体想要多少兵马?”
刘封最后还是没忍住,如果没有吕布他们和管承之间的矛盾,他是绝对不赞成陈登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可现在吕布主动帮忙架梁子了,那些盐豪肯定心里也在担心自身的安全。
这时候陈登如果做的漂亮,的确是能有事半功倍之效果的。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广陵的三万人马其实是可以削减的。
只要将进攻姿态切换成牵制姿态,广陵方向甚至只需要一万五千人就够了。
刘封的三万人,是不论孙策过不过江,支援不支援袁术,他直接按部就班的朝吴郡平推过去的。
但如果只是增兵句容,逼迫孙策分重兵防守曲阿、丹徒,哪里用得到三万人,一万五千人足以。
况且这兵马随时都能南调,就当是帮陈登一把了。
陈登要是能干好这件事,琅琊的赋税最少能多三、五成,对于徐州推行的盐铁专利政策也是大有裨益。
陈登心里早就有了成算,脱口而出道:“六千人,最好能有五百骑士。”
刘封琢磨了下,开口道:“可以,我会请求父亲调子龙叔叔北上,其部四千人,我另外再调拨贾逵一部,其部两千人,其中一千三河精骑。元龙先生可满意吗?”
陈登顿时大喜,他只是想要五百骑士遮蔽战场,阻隔盐豪们的坞堡互相援助对方。
因为地方并不小,有些时候还得绕路,五百骑士是最低限度,少于这个数可就捉襟见肘了。
现在刘封竟然直接调拨一千骑兵给他,陈登接下来的计划可就游刃有余的多了。
“好!”
陈登顿时激动了起来,郑容给刘封行了个大礼。
刘封有些惊讶,却听陈登继续说道:“琅琊三郡深受盐豪、海贼之苦。登未来时不知,来后方知海贼盐豪之害,有胜于猛虎也。”
刘封恍然,内心颇为惭愧。
或许自己是太过于功利了。
可如今乃是大争之世,自己的战略的确又是能最快安定天下的方法。
曹刘孙三家鼎足而立的时候,天下在册人口不过八百万,即便有大量的隐户,可难道这些隐户还能比得过灵帝时?
要知道隐户这东西,并不是乱世之后才有的。
天下大乱之后,隐户一样是减少的,难道曹操屠戮徐州的时候,还会分你是在册还是隐户?
因此,只要刘备能尽早掌控天下一天,就能多保住一分万千黎民百姓的性命。
“你且宽心,半年之内,我必将兵马交还于你。”
看见刘封有些恍惚,陈登还以为对方是在忧心南兵北调的事情,赶忙做出保证。
这会儿是三月份,最迟九月南边就要动兵,即便广陵晚动,那十月也该动手了。
如果考虑到路上耗费的时间,满打满算,这些借调的兵马陈登是用不到半年的。
不过即便如此,陈登也相当满足了。
哪怕不动手,就冲这多出来的六千精锐,一千骑士,盐豪们估计都能吐出不少好处来。
这就是刀把子的威力。
刘封却是醒觉过来,笑着摆了摆手:“不急,这六千兵马就交给元龙先生了,你用完了再还我们,若是耽搁了,明年再还也是一样。”
“此话当真?”
陈登面露惊喜,随即又正色道:“子升你愿助我成事,我感激不尽,可伱要是因此而耽误了南下战略,可就成了因小失大了。”
刘封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自信:“元龙先生你且放心,南下之策,尽在我胸中。六千兵马,还不至于影响大局。”
陈登静静的盯着他,片刻后缓缓点:“好,登就此谢过子升,日后但有所命,绝无推辞。”
眼看着陈登身体日渐好转,刘封留下华佗继续照看,自己则先一步赶回郯城。
时间已经来到三月,各项工作还急于展开,最大的几件事情都需要刘封亲自去推动。
首当其冲的就是安排广陵民夫,这次南下江东,广陵最少要准备一万五千名民夫,这些人可以安排在夏收之后开始动员,但名单却必须尽早确定。
如此一来,时间一到,即可按部就班的征集人手,以免耽误了军情。
还有就是整个刘备势力范围内,将会再招募一万士卒,这些士卒会进行基础训练,然后作为补充兵,随时补充前线的损耗。
再加上大军回归徐州,各项犒赏要及时发放。
下半年又是一场大战,尽快的犒劳奖励士卒,能有利于士卒保持士气,恢复战意。
按照刘封的调度,太史慈、张辽和徐晃回到郯城之后,会交出所部的步卒。然后被编制为骑兵军,各自辖制两千人,总共六千骑。
以太史慈为主将,张辽、徐晃任副将,在八月中悄悄进驻东城,随时准备奔袭芍陂,摧破九江南部的袁术援军。
同时,贾逵则带领本部一千人并贾斌一千三河骑士,北上东莞,听从陈登调度。
再飞令赵云所部,即日整装,准备北上东莞。
开拔时间为高顺所部南下接手广陵城防之时。
最终,整个豫扬战役布局已经彻底形成。
西线由关羽一军组成,关羽为主将,何仪为副将,总兵力一万五千人,另动员一万黄巾青壮为民夫,押送粮食军械。
给关羽的命令相当简单,主要就是让他弹压汝南西部的城邑,这些县邑愿意投降,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愿意投降,关羽也不用强攻,继续往中路靠拢即可。
对于沿途的黄巾军,可以何仪为首进行交涉,能劝降的一律劝降,给与徐州军职。
不愿意投降的,只要没有敌意,就不用去理会。
中路则以刘备亲卫军为核心,下辖四个校尉,分别是他亲卫校,夏侯博校、卓膺校、陈到校,合计一万八千人。
然后再从沛国调田豫六千人往援,总兵力为两万四千人。
东路则是张三叔亲自出马,统兵六千,南下龙亢。
袁术在龙亢不过驻兵千余,当可一股而下。
至于徐州,此时已成腹地,千余郡国兵驻守完全不成问题。
况且江东二张还在郯城坐镇,地方士族中的头马又都是刘备铁杆,张飞继续坐镇郯城,实在太过浪费他的能力和部曲了。
最后就是广陵这一路了,刘封让高顺替换了赵云,接防广陵城。原本赵云也在广陵军团中的,不过现在被调拨去了东莞帮助陈登。
因此,广陵最终的兵力其实也没变化,集结了高顺、徐盛、潘璋等部,还有水军六千人,总兵力为一万八千人。
同时,这几部人马还有继续扩充的可能。
只是目前情况,补充兵优先扩充刘备亲卫和张飞、关羽所部。
只有在补充兵有富裕的情况下,高、徐、潘三部则会被扩编为六千人。
毕竟,广陵军团的压力最小,行动最晚,甚至都可能继续保持对峙的状态。
(本章完)
第265章 大战在即
半个月后,厉阳城内。
一个面容俊朗,身材魁梧的大汉坐在上首,手中捏着一封书信,朝着对面的另外一个男子说道:“伯符的来信,伯兰你也已经看过了,这次请你过来,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说话之人乃是孙策堂兄孙贲,而他对面的男子,正是孙贲和孙策的族兄孙香,字伯兰。
如今厉阳城里两万余军队,孙贲一个人就占了一多半,剩下孙香占了六千,还有两千是徐琨的剩余部曲。
孙香皱着眉头道:“徐琨要回他的部曲,那自然是没说的,走长江给他送过去就行了。可他要咱们一起偷摸过江,只是因为北边的刘备,未免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广陵之战孙香不在,当时他驻扎在寿春北边的下蔡,所以不清楚徐州军的战力。但刘备这两年的突飞猛进,他可是瞧的更加清楚。
孙策在江东开拓出局面之后,吴景、徐琨等纷纷抽调部曲前往江东,使得厉阳有些空虚了。
别看孙策拿下了大半個吴郡,可牛渚的刘繇军却是没有什么损失。
没办法,袁术只能把孙香从下蔡给调了回来,安置到厉阳,同时卡着徐琨的部曲不让对方全部抽走。
孙贲和孙香的立场其实是比较接近的,他们俩都是孙策的族兄,前者关系更近一些,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
因此,孙贲和孙香其实是偏向袁术的。
因为袁术有权给他们封官,而且还是中枢认可的官职。
可现在情况也的确不同了,一来北边的刘备压力的确越来越大,袁术嘴里不说,但会调动孙香南下,就已经很显出问题了。
要是袁术真不把刘备当回事,那他孙香这会儿应该在汝南。
要说这孙家也算是得了几分天命。
从孙坚发家开始,后代子孙各色各样,有勇烈的,有暴虐的,有狡诈的,有无信的,甚至还有仁厚的,可偏偏就是没有蠢货。
孙贲和孙香自然也不蠢,他们本能的感觉袁术这次恐怕麻烦大了,而首当其冲的,说不定还真就是他们厉阳。
孙贲暼了一眼孙香:“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我觉得伯符的信儿挺靠谱,刘使君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听到孙贲的话,孙香也不装了,叹了口气道:“刘使君的能耐,咱们还不清楚吗?可不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起来的?别说早了,就是前年,谁听说过刘备这个名字?人家现在可是响当当的骠骑大将军,都督三州事。”
“那你是同意伯符的意见了?”
孙贲皱起眉头,这孙香就是说话不爽利,总喜欢绕弯子。
果然,孙香又摇了摇头:“哪能呢,且不说两万人的人马,过江就是个大问题。先前几千人都偷摸了大半年才过去,两万人得多久?”
之前徐琨的三千人和吴景的两千人,都是偷偷越过长江的,那会儿徐州水军北上了,而刘繇的水军巡逻的也不严密。
孙家采用小船偷渡的方法,花了大几个月送了几千人过江。
这个方法显然并不适合现在,况且真用这个办法,那谁来殿后?
再说了,他们在厉阳,还有袁术给他们补给军粮,去了吴郡,可就真只能指望那大半个吴地了。
吴郡就是再富饶,也养不起四万多大军啊。
“那你到底想怎样?”
孙贲盯着孙香:“咱们继续呆在厉阳,说不定等来的可就是徐州军了。”
孙香嘿嘿一笑,憨厚的有些像个朴实的老农:“依我看,要不请伯符往西边来,和我们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先把刘繇的牛渚给破了。如此一来,我们和伯符就能连成一片,进退自如了。”
孙香这话其实也不错,一旦灭了刘繇,那厉阳的孙家部曲想要过江可就简单的很了。
而且如果孙家当真两面夹击,围攻牛渚,那的的确确是有很大把握能够拿下刘繇的,不过这前提得是徐州军坐视不理。
原本历史上,牛渚防线的雪崩,就是来源于周家的背刺。
牛渚防线再强,也挡不住内外夹击。
孙香这是和孙策想到一块了。
孙贲苦笑了起来,他们厉阳的人有此想法实属正常,可人家吴县的吴景、徐琨、以及一众孙坚部曲凭啥为你火中取栗?
“行,那我就这么回伯符了。”
孙贲当即定了下来:“只要伯符那边能往西来,咱们全力助他破牛渚。”
“好!”
孙香这时候也给了准话,点头道:“到时候我亲自带人过江。”
等孙香走了之后,孙贲坐在堂上沉思。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突然开口,让近侍去将孙辅叫来。
孙辅是孙贲的亲弟弟,但两人之间的年龄几乎差了一辈儿。
孙辅还在襁褓之中时就已父母双亡,全靠孙贲抚养长大,孙辅和孙贲之间的感情,名为兄弟,其实更像是父子。
孙辅对兄长言听计从,极为尊重,而孙贲也是竭尽全力的栽培自己的这个弟弟。
“兄长,您找我?”
孙辅听说兄长召见,很快就赶了过来。
孙贲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你这些时日准备一下,我会从各部抽调千人精锐补充给你。军械器具如若有缺,可随时报我申领。”
孙辅一听,登时大喜。
他此时刚刚年过二十,正是欲建功立业之时。
因着兄长照顾,已经独领千人部曲。
现在兄长竟然又给他增拨千人,还言明都是从各部抽取的精锐,又答应尽数配给军械器具,这让孙辅又惊又喜。
“兄长,是不是要打仗了!?”
孙辅有些跃跃欲试,这些日子徐州的压力越来越大,外面都在风传徐州要兴兵南下,过江支援刘繇了。
孙辅本能的想到这方面。
孙贲却是脸色一沉,呵斥道:“伱也是一军之主了,怎么还是如此浮躁,你忘了我平时是如何教导你了的吗?”
看见兄长发怒,孙辅立刻道歉起来:“兄长息怒,辅知错矣。”
孙辅老老实实的认错,让孙贲的怒气稍减。
“你这次和徐琨剩下的人马一起过江。”
孙贲的话立刻引起了孙辅的惊疑,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兄长,我渡江去哪里?”
“去伯符那。”
孙贲斩钉截铁道:“你帮为兄去探探路,这两千人就是你的部曲了,你可得带好了。还有,伯符虽然比你年少,可你过去之后,当以侍我以侍之,明白吗?”
孙辅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但脸上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到弟弟这么听话,孙贲心中的火气也彻底消散了。
沉吟了下,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告诉孙辅,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于是,孙贲开口道:“你刚才也说了,北边的徐州可能会打过来。厉阳这边处境尴尬,说不得将来我和伯兰也要过江。现在派你过去,就是打个前瞻,明白吗?”
孙辅立刻回应道:“明白!”
“好。明白就好。”
孙贲点点头,迟疑了下后,声音低了几分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过不去江东了,你就好好听伯符的话。伯符跟他爹一个性子,待族人厚道,你就用心侍奉他,明白吗?”
这话一出,孙辅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心思细腻,哪里听不出自家兄长这话里的含义。
孙辅小心翼翼的劝道:“兄长,既然厉阳这边这么危险,那你索性和我一起过江?”
“胡言乱语。”
孙贲没好气的瞪了眼孙辅:“为兄深受左将军大恩,又受命镇守厉阳,我如何能擅离职守?”
“好了,你速去准备吧,十日之内,新增人手都会调拨给你,你好好统带,其他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孙辅悻悻的点点头,不敢和孙贲争辩。
孙贲说的其实是真话,甚至孙香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受到袁术的恩情太重了,这会儿是没可能跑的。
不过孙贲和孙香也不是说就真的只有为袁术效死的一条路。
比如说袁术突然称帝了,又或者先战死了,那他们也就尽了义务,是走是降,就完全可以自决了。
历史上,孙贲、吴景、徐琨摆脱袁术的束缚,解除举主的义务,就是趁着袁术称帝的时候反水的。
甚至孙香也有反水的意思,只是离的太远,而且突然暴毙,使得他没能离开袁术集团。
但这个时候还不行,袁术不但活的好好的,还老老实实的当着朝廷的左将军,对孙贲、孙香、吴景都有举荐的恩德。
一旦袁术给江东发令调兵北援,那孙策他们可有的头疼了。
这也是孙贲、孙香暂时还不想过江的主要原因之一。
万一孙策他们扛不住,还要再渡江回来,这不是来回折腾吗?
况且厉阳有数月之粮,又有两万大军,坐拥坚城。
刘备军就是真来了,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打的下来。
说来也巧,孙香和孙贲几乎是想一块了,孙香那边也给自己的长子孙兰凑了一千部曲,也打算先行过江。
加上徐琨剩下的两千人,这五千人想要偷渡江东,最少也得一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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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开春之后,徐州的兵力进行了大规模的调动和扩充之后,开始了为期数个月的集训。
在三国时期,士兵操练的强度和频率是相当低的。这并非是因为军阀不知道练兵的好处,也不是他们懒惰,而是真的练不起兵。
这里的操练指的是大操,由于大操十分辛苦,尤其是体能消耗相当巨大。
因此,绝大部分的军队会提供超量的食物,甚至是大量肉类来给士兵补充体能,化解训练的怨气。
哪怕没肉食,最起码的主食是必须无限量供应的,只要吃的下,就能随便吃,而不是像平时限量供应。
如果连这都没法保证,哪怕这是东汉末年的军队,也一样会兵变给你看的。
就连威望高如曹丞相,不也得借了粮官的脑袋来销账。
故此,军队的集训是需要额外支出大量粮食和财帛的,而且还会大幅度的增加军械的磨损和报废量。
没有足够的经济物质支持,军阀真的是连练兵都练不起的。
曹操军要好一些,因为士卒大部分都有着充足的战斗经验。而袁绍则是拥有丰厚的资源,也供得起袁军一月一操。
唯有徐州,士卒既有不错的纪律性,又有相当的战斗经验,还能保持一月两操。
当然,就为了这一月两操,徐州每个月得多支出两万余石粟米,一千一百余万钱的财帛。
财帛主要用来购买猪、牛、羊、鸡鸭和鸡蛋,为士卒加餐,还补充了数千军械,药物等物资,消耗可谓极大。
所以别看徐州好像现在光人头税就能收个大几亿的,其实这钱真的不经花。
就这一千一百余万的月开销,也仅仅只够给徐州准备参战的八万野战军提供月人均4斤肉,一斗醇酒,三斗行酒的量。
要不是这一年多来,徐州的生产力恢复的很不错,想要采购到这么多的肉类还真不容易,价格也至少得高上几成,甚至翻倍。
这开销如此恐怖,可相应的回报也是极其丰厚。
新卒不断在严厉的训练中,逐渐适应了徐州军的军纪,同时老兵也能够将战斗经验、军阵技巧传授给新兵。
毫不夸张的说,经过这四个多月的演武,掺入了大量黄巾降兵和新兵的徐州野战军战斗力重新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七八成,剩下的自然就需要真实战斗的磨砺了。
徐州这边如此大张旗鼓的扩军演武,周围的诸侯们不可能没反应。
孔融、吕布,陈宫、张邈兄弟等小诸侯反而是最为镇定的,别说他们和刘备之间的盟友关系了。
刘备军真要对付他们,也犯不着整这么大场面。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袁绍、曹操和袁术,三人都对刘备如此扩军演武而感到戒备。
其中又以袁绍最为镇定,毕竟刘备想要攻打他的话,不但要穿越孔融、曹操这些人的地盘,还得过了黄河才行。
曹操本身是刘备的盟友,双方还一同扶持了朝廷中枢,彼此之间暂时还没有大的矛盾,最重要的是,刘备如果攻击曹操,不但师出无名,而且还有对抗朝廷的嫌疑。
因此,袁绍和曹操只是略微调动了部分兵力,进驻关键要隘增加防备。
唯有袁术,是真的紧张到汗流浃背了。
“这刘备想要做什么?”
袁术在寿春的宫殿中来回走动,脸色一片通红,朝着下面的群臣发着脾气。
实际上袁术的性格一直都是暴烈如火,一言不合就开骂,甚至动不动就想搞暗杀,他的这个做派,也难怪才俊豪杰之士看不起他了。
历史上他甚至还想暗杀何颙,原因仅仅是因为对方看不起他,不接受他的拉拢,而和袁绍结为了好友。
这个何颙也是个牛人,河南名士,名气比荀攸、荀彧还要大的多,甚至荀攸的王佐之才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就这样的大名士,袁术照样敢作敢为,为他安排了刺客套餐。
幸亏袁术做事漏风,想要暗杀何颙的事情让陶丘洪知道了。
结果陶丘洪特地跑去给劝阻了,后来又是南阳人宗承帮忙说和,才让袁术最终放弃了暗杀对方的念头。
其实真说起来,汉末这帮世人圈子简直都是熟人圈。
这何颙、陶丘洪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以他们的名望、学识、能力和人脉关系,妥妥的也是一个三公九卿级大佬。
尤其是何颙,他和袁绍、曹操简直好得穿一条裤子。
和何颙比起来,许攸撑死了也就是个破产乞丐版,全方位从能力到交情上,都被何颙彻底碾压。
这何颙、陶丘洪和宗承都是当时的名士,三个人对曹操的看法也很有趣。
何颙是盛赞曹操,是当时除了桥玄以外,唯一一个推崇曹操才干能力的大名士。
宗承则恰恰与何颙截然相反,他虽然承认曹操的才干,但觉得曹操这个人过于残忍暴虐,拒绝与曹操相交。
曹操后来当了司空,总览朝政的时候,还曾经假装不经意地询问宗承:“现在可不可以结交呢?”
宗承的回答却是:“我那松柏一样的意志还没有改变。”
这样一个人,曹操却不敢弄死他,还让自己儿子曹丕、曹植他们上杆子的去拜访宗承,以晚辈自居。
袁术此刻如同一头被激怒了的鬣狗,除了无能狂怒外,就是指责群臣无能。
下面的臣子也早习惯了袁术的脾气,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任由他发作。
袁术心里很是恼火,他一直都想着给刘备父子也送个刺客套餐过去。
可惜的是,刘备本身就相当能打,而且护卫都是跟随多年的亲信,刘封这边年纪虽小,做事却密不透风,让他的暗杀大计迟迟没有进展。
“你们说说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骂了半天之后,袁术也骂累了,重新坐回上首,端起案几上的蜜水喝了起来。
杨弘先开口道:“如今当多遣密探,北上查探。”
“还有呢?”
袁术的目光盯上了杨弘,示意对方继续。
第266章 袁术的对策
杨弘皱着眉头,考虑了好半响,又继续说道:“要不,我们派人和刘使君好好谈谈?我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料想刘使君也不想让他人得利吧?”
杨弘的话引来周围众人震惊的目光,可没想到袁术却并没有发火,而是沉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袁术开口道:“广文所言,汝等怎么看?”
众人心中忍不住对杨弘生出了几分佩服心思。
原本他们以为杨弘这么说,必定会招来袁术的一顿痛骂,可没想到袁术居然动心了。
在揣摩袁术心思这方面,这杨弘当真是当仁不让。
其实袁术本身就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而且他从来都不介意伏低做小。
只是他的出身给了他太多的资源,以至于没有多少事情能让他原形毕露。
历史上他坐困鲁城的时候,对送上南阳郡的孙坚就极为优容,后来请求吕布偷袭刘备的时候,也是低三下四,甚至吹捧吕布是自己的三世恩人。
从小到大和袁绍势不两立,成天辱骂袁绍是婢生子。
可后来一样能舔着脸去恳求袁绍接受自己,还吹捧天命在绍。
可见袁术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强势的人,他的强势只是一种伪装,而杨弘正是看透了这一层,所以才能屡屡猜中袁术的心思。
“长史所言可行!”
阎象站出来第一个支持杨弘,倒不是他跟杨弘关系有多好,而是他真心觉得杨弘这次的计策的确不错。
袁术好求士,却既不能得士,也不能用士。
手下人尽皆平庸之辈,即便如同杨弘、李业有些才干,也私心更重,往往会因私废公,阿谀谄媚袁术而不坚持主见。
唯有阎象颇有才能,眼光深远,而且能秉公直谏。
袁术原本就已经心动,现在看见阎象也赞同,当即点了点头:“好,既然主簿也赞同此法,那就依此计而行。那何人可担此重任?”
袁术的目光扫过堂下,似乎是在挑选出使的人选。
杨弘想了想,主动站出来道:“袁曜卿可当此重任。”
袁术一听,视线顿时落到堂下一个青年文士身上。
此人性情低调,从不主动发言,只是处在末位处不言不语。
真论起来,他和袁术还是远祖亲戚,姓袁名涣,字曜卿,乃是袁滂之子,陈郡袁氏一房的嫡脉。
陈郡袁氏虽然不如汝南袁氏,但也是响当当的河南名士世家,祖上一样出过三公,世有两千石。
袁涣他父亲袁滂就是官至司徒,而且这对父子有一个特别的优点,就是从来不说别人坏话。
袁滂身处两次党锢之间,竟能保存其身,和这一点是分不开关系的。
而袁涣就更有名了,吕布甚至用刀剑威胁袁涣写信骂刘备,结果袁涣宁死也不肯写,还反过来教训吕布,居然还把吕布给训服了。
不过此时,袁涣仍在袁术手下,他因为避难于江淮之间,恰好是袁术的地盘,被对方硬逼着出来效力。
只是袁涣一般从不主动开口,除非袁术询问。
可一旦袁术询问,袁涣的意见又总是和他完全不同。
而且袁涣每次的主张都是正气凛然的正道,加上袁涣言辞犀利,袁术辩驳不过。因此,袁术虽然不能用袁涣,可仍然敬重他,不敢不对他以礼相待。
这次杨弘推荐袁涣出使刘备,还真不是有什么私心,而是这的的确确是一個非常适合的人选。
因为袁涣是刘备举荐的茂才,两人之间有恩情在,许多事情就方便谈了。
前年刘备来援徐州,曹操退兵之后,就被陶谦安置在了小沛,同时陶谦还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
虽然这个豫州刺史是陶谦私自表奏的,可当时的豫州的确没有刺史,所以部分豫州地区还真就接受了刘备的遥领。
当然,这也仅限于遥领,你真要征兵征粮那可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刘备自然没有这么膨胀,可他也动用了不少豫州刺史的权限,其中一项就是举茂才和举孝廉。
经过一番深入的思考,刘备最终选择了举陈群为孝廉,举袁涣为茂才。同时,还征辟了陈群为别驾。
只是同陈群一样,袁涣也不支持刘备去徐州,所以干脆南下跑路了。
“长史所荐,与我不谋而合。”
阎象也紧跟着推荐起袁涣来:“曜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为人正直,当是不二人选。”
“好!好!”
袁术连连点头,随即看向袁涣道:“那就只能请曜卿辛苦一趟了,不知曜卿是否愿为我辛苦一趟?”
袁涣沉静的回礼道:“涣定不负明公所托。”
“好!”
袁术顿时大喜,当即下令袁涣尽快出使刘备,并让李业自宝库中挑选礼物,同时让桥蕤为袁涣准备扈从和护卫。
“明公。”
阎象突然继续说道:“曜卿此去若是能按兵束甲,那自然是极好。可若是刘玄德一意孤行,那明公也当早做准备。”
袁术听了之后,大为意动,点头道:“主簿所言甚是。”
随后,袁术又站了起来,绕起了圈子。
片刻后,他站定住脚步,转头去问杨弘、李业:“长史,军师有何良策教我?”
李业暼了眼杨弘,见对方没开口,便先回答道:“业以为可遣一军先援汝阴,汝阴乃是九江荫蔽,又是汝南大城,阻断颍水,只要汝阴能够守住,九江可保无恙。”
袁术点点头,突然追问道:“一军即可?何人可领军前往?”
此时一军通常辖制几个校尉部,人数在四千至一万不等,不过在东汉末年时期,一军普遍都是指两校四千人。像刘备军那样财大气粗的扩编为三个校尉的还是少数。
因此,这里袁术所说的一军即为四千人。
听到袁术的追问,李业有些头大了。
袁术手底下的武将是什么货色,他作为袁术最得用的谋士再了解不过了。
能打的几乎都是孙家体系的。
剩下的人里,桥蕤、张勋、纪灵都算是不错的将领,可他们别说和孙策比了,就是和孙贲、吴景他们比起来,也相差甚大。
况且这时候去汝阴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随便举荐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李业迟疑了下,开口回道:“用人乃主上威福,业怎敢越俎代庖。”
李业如此明显的推脱之词,倒是挠到了袁术的痒处。
“嗯。”
袁术又走了几步,抬头看向下面,下令道:“桥蕤、李丰何在?”
桥蕤、李丰心中叫苦,却不得不站了出来:“末将在!”
袁术发令道:“汝二人各带本部人马明日出城,赶赴汝阴。至汝阴后,统一指挥汝阴城防。此战以桥蕤为主将,李丰、乐就为副将,守住汝阴,是为大功一件。如若刘玄德不识好歹,大军来犯,我自会提大军前往救援,汝等无须担忧!”
“是!将军!”
桥蕤、李丰当即领命。
阎象此时又补充道:“明公,龙亢也是要地,不可不守。”
李业、杨弘也同时支持道:“主簿所言正是,望明公纳之。”
被阎象这么一提醒,袁术也猛的反应了过来。
这龙亢虽然距离寿春要比汝阴远上一些,可也是要地。
一旦失守,刘备军立刻就能借助濄水的优势从东面侧击寿春。
于是,袁术立刻下令道:“梁纲,汝部也明日出城,赶赴龙亢,确保龙亢无恙,否则提头来见!”
梁纲慌忙出列应命。
等到分派完毕,袁术心里却有隐忧,寿春城中本就只有两万步骑,如今一口气撒出去六千人恩,只剩下一万四千人,着实有些担心。
因此,袁术最后还下令道:“速遣人前往厉阳,让孙贲带一万人北上,再从庐江抽调六千人回援。让孙贲和庐江军汇合于合肥,然后悉数北上。”
如此一来,等到援军赶到寿春时,当有三万可战之兵。
寿春城池本就高大坚固,又有肥水为护城河,内有可食一年之粮,再加上三万雄兵,可保自己高枕无忧矣。
“对了!”
末了袁术还想起来一件事,吩咐道:“江东那边也要派人过去,让伯符拣选精锐,火速渡江回援,就说我在寿春等他!”
“等等!”
说完之后仅是片刻,袁术又补充道:“告诉伯符,只要他这次回援了,不论寿春是否受困,我都将表奏他为九江太守。”
袁术这一次可真没有再画饼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表奏孙策为九江太守,同时将他留在身边。
之前他周围没有敌人,交手的不是造反的地方豪强,就是水匪陆盗。
桥蕤、张勋之流自然百战百胜,战无不克。
可当袁术直面刘备的威胁后,他才意识到自身的软弱,而恰恰是这时候,他才想起了孙策的本事。
因此,他这一次说的的确是真心话,没有再忽悠孙策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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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到八月,汝南项县城外一处旷野中。
刘封正陪着刘备一起检阅新组建的炮兵部队。
出于上辈子的习惯,刘封将配重投石机命名为大汉炮,并且把刚刚训练出来的二十四个炮兵组抽调了三分之一多到了项县。
之所以是项县,是因为在六月的时候,项县县令刘昂派人至梁国睢阳请降。
刘备顿时大喜,要知道项县可是汝南重镇,不但地处交通要隘,而且还卡在颍水和浪汤渠的交汇处。
拿下了项县,就可以自颍水和浪汤渠两条水道接收后勤物资,同时还能在项县建立起前进据点,囤积粮草军械。
由此可见项县的重要。
此地其实也受袁术的影响,税赋皆为袁术所取。
只是袁术历来横征暴敛,即便汝南是其家乡,此时也已经管不了了。
项县这两年所承受的赋税,几乎是往年的一倍。
要不是袁术在淮泗一家独大,项县百姓早就忍耐不下去了。
后世有少部分的人夸赞袁术运营能力强,是个大奶妈,给孙坚输血,给孙策输血,给吕布输血,还夸赞袁术经济能力90分。
这简直是荒谬到家了,袁术一个不懂经营,只知道盘剥搜刮的残民之主,居然也配谈经济能力?
可以说袁术的家底几乎都是不可再生的,被他盘剥过的地方只会越来越衰败,最终走向灭亡。
因此,眼看着刘备开始屡屡调兵遣将,意图南下汝南的时候,项县县令当即跳反,投降刘备。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投降的,整个项县从士族到豪强再到平民,没有一个支持袁术的。
县令刘昂和当地的士族豪强们商量,眼看着刘备整军备武,大概率就是要南下的。
一旦刘备南下,稍具战略眼光的都知道项县必定首当其冲。
如今项县城里只有一百多个县兵,士族豪强无一愿意出钱出力。
在如此情况之下,刘昂索性直接跳反,投降刘备了。
项县投降之后,本地的士族豪强们因为害怕袁术派兵来攻打他们,甚至在请降的当日就恳请刘备立刻发兵接管项县。
为表诚意,他们甚至不惜表示愿意负担四千刘备军的粮食补给。
这不仅仅说明了项县之富,也说明了袁术在他老家的名声都有多臭。可见原本亲近袁术的汝南日后跳反支持袁绍,完全就是被袁术给逼迫的。
刘备当即下令夏侯博入驻项县,同时侦查汝阴的情况。
项县一下,汝南前面就再无屏障。
大军自项县开拔,七日之内就可到达汝阴城下。
更让刘备感到惊喜的是,项县投靠刘备的消息传扬出去之后。
眼看着刘备夏侯博部成功入驻项县,而袁术却没有半点反应。
整个汝南北部的县邑居然望风披靡,短短的一个月内,南顿、宜禄、新阳、宋国、思善、城父六城先后请降。
这些城市几乎全部位于汝南北部,袁术也只能鞭长莫及,无能狂怒。
他如果真敢派兵去征讨,那坐镇睢阳的刘备做梦都能笑醒。
这些县邑的请降,给刘备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税赋钱粮,还有巨大的名望加成。
尤其是城父,它一请降,不但谯县有了遮蔽,而且濄水下游的龙亢直接就没了屏障。
张飞可以直接入驻城父县,并从这里出发南下,十日之内,即可兵临龙亢城下。
可以说还未开战,袁术一方已经有崩盘的迹象了。
刘备军原本就拥有不错的地理,结果这一波汝南北部的请降,直接给了刘备军更好的态势。
刘备军的前进基地直接南下了一百多里地,还提前掌控了颍水水道,直接变成了天胡开局。
此刻,刘备踌躇满志的跟着自家的好大儿来视看炮营演练。
刘封在这几个月里,总共训练了二十四个炮组,除了留下六个最优秀的炮组作为教官留在郯城外,给陈登送去了一个炮组,给张飞关羽各送了两个炮组,广陵准备了三个炮组,剩下的十个炮组全部集中到了项县。
这些炮组主要是由炮兵和工匠两部分组成。
前者负责放炮,会进行简单的仰角计算以抬高投石机的精准度。后者则是负责建造和维护配重投石机,以确保投石机能保持充分的战斗力。
一个炮组由三十人组成,其中炮兵和工匠的人数对半开。
同时,工匠中还有五人是专门负责管理民夫的,也就是给其他十名工匠负责调度材料以及施工的。
这一次刘封陪着刘备出来,就是为了观看一下实战表演。
在项县的郊外,两百余项县征调的民夫已经在工匠们的指挥下,建造出了两台配重投石机。
只要材料足够,一、两周就能建造完成,不过还需要大量的人手采集巨石,并且将巨石打磨成圆形。
“主公,少主,炮组都已经准备完成了。”
这一次的炮组由鲜于银的副手阎广带领,这家伙才刚满十六岁,但人却已经相当老练。成天和工匠打交道,阎广自己也具有一定的木工机械能力,尤其在算学上很有天赋。
于是,这一次出来后,就被刘封任命为别部司马,暂时统领炮营各炮组。
刘封提前跟阎广交代过,这次试炮刘备会亲临观察。
因此阎广颇有些发了疯似的精益求精,连弹丸的打磨都要亲自检查一遍,才能放下心来。
对于阎广的工作,刘封很是认可,同时,也在刘备的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这一片区域早就被下令清空,况且周围一片旷野,也没人能藏身的地方,更别说还有骑兵往来搜索侦缉了。
所以保密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同时也不会造成误伤。
“好,就令他们发炮吧。”
刘备当即下令,试炮开始。
刘备一声令下,刘封冲着阎广点了点头。
刘封这次给炮组们定下的目标是一百六十步外的一片土堆,土堆大约二十几个平方米大小,然后在土堆上还划出了不同大小的圆圈。
而这次考校的目标便是命中率,命中越内心的圈,分数就越高。
阎广立刻挥动令旗。
远处炮组看到旗号之后,同时拉动嵌钩。
两枚七十公斤重的巨石腾空而起,足足飞跃了两百四十多米,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第267章 旧日主从
很快,就有骑兵飞驰而来,然后在地面上仔细探勘,最后朝着刘备所在的这边举起了手中的旗子。
这骑士左手举起的是绿色旗子,右手举起的是蓝色旗子,分别表示中一环和中二环。
其中一环最大,是以整个土坡为中心,半径高达三十米所圈出来的圆圈。二环则要小一些,仍旧以土坡为中心,但半径却缩小到了二十五米。
别看这距离仿佛很大,但如果将土坡堪称高三五米的城墙时,只要抛石落入一环圈中,基本上就已经能够碰到城墙了,而二环的话,基本就能够正面击中城墙了。
“你这炮手练的很不错啊。”
刘备虽然神情自若,可眼中却是闪过惊喜之色。
这投石机仅仅一次试射,居然两发全中,这在战时已经是极其出色的表现了。
刘封自然不会告诉刘备这里面牵涉到了简单的仰角抛射计算,即便说了刘备也听不懂。
于是,他回答道:“无他,唯手熟尔。”
刘备一听,顿时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正该如此。”
紧跟着,马车进场,然后众人合力将两块巨石运走。
可别小看这些巨石,打磨起来还是挺麻烦的,战时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可训练的时候,基本上是要求回收所有石弹的。
哪怕巨石破碎甚至裂开了,那也是上好的石料,可以派上许多用场。
等第一波石弹清理完毕之后,刘封朝着身边的令旗官点了点头,示意开始第二轮试射。
这一次试射的效果更加喜人,两发石弹竟然同时命中了三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炮组已经投射了七八次,几乎全部落在了一环内,最好的成绩高达四环,砸在了土坡之上。
对于这个成绩,别说刘备了,就是刘封都相当满意。
有这命中率,基本上攻击城墙是没有问题了,甚至可以试一试直接攻破城门。
这一次南下,不同于以往,袁术乃是一个拥兵近十万的大军阀。
别看袁术此时只有六万人,但他是防守方,坐拥坚固城池,而且还有城池内的人口,可以随时补充消耗,增加兵员。
而刘备则要劳师动众,披坚执锐的攻克坚城。
一個运气不好,很可能顿兵坚城之下,姑且不算那海里去的开销,万一被袁术找到破绽反败为胜,那局面可就真太难看了。
虽然刘封在战略上看不起袁术,但在战术上却不敢轻视对方。
尤其袁术这个人,战略眼光其实是不差的,战绩之所以那么差,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不接地气。
因此,该出兵的时候,袁术依旧是敢于出兵的,毕竟刘备可不是曹操,没把袁术给打破胆。
刘备父子若是因此而敢小看袁术,说不定会因此而吃个亏。
现在有了配重投石机,还有配套的炮组,这大大提升了刘备军攻击坚城的攻坚能力,同时还能减少伤亡。
在这个时代,虽然有着井阑,冲车、土攻等多种攻城手段,但最基本的还是离不开蚁附攻城,而这恰恰是伤亡最大的部分。
配重投石机却能大大的降低蚁附伤亡,不但具有开通道路的能力,同时还是最强的压制火力。
如此攻城神器入手,刘备自然是喜不自禁。
毕竟他这一路过去,汝阴、慎县和寿春那可都是坚城。
当天晚上,刘备大为高兴,宣布给所有炮组加餐,每人赏肉食两斤,粟米管饱,每十人一坛酒。
“父亲,如今万事俱备,您可预先准备一下给天子上书奏表了。”
晚饭过后,刘备拉着刘封闲聊,刘封倒是提起了一件正事。
这次南下讨伐袁术,于情于理,都是占了法理和道义,而且必然会得到天子、袁绍和曹操三方的一致支持。
此时天下,名义上仍然是袁术和袁绍的争霸,因为他们俩依旧占着天下两大阵营盟主的位置。
刘备主动南下攻击袁术,至少对天子和袁绍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曹操或许有点小心思,但在天子和袁绍的支持下,他也只能选择支持。
所以大义名分是捏在刘备手里的。
因此,刘封早就算好了时间,让刘备在出兵前一个月上奏朝廷,参奏袁术不轨和跋扈之举。
别的不说,至少三条罪状他洗都洗不掉。
第一,派兵攻击庐江太守陆康,且逼死陆康。
第二,扣留朝廷太傅马日磾,且强夺太傅使节,胡乱分封官吏,形同叛逆。
第三,暗藏传国玉玺。
就这三条,足以让朝廷名正言顺的剥夺袁术左将军的名爵,并将其打为叛逆反贼。
可别小看这一点,这对于瓦解袁术集团的人心是有着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的,关键时刻甚至能顶得上数万兵马之力。
刘备缓缓颔首,对于袁术,他也久有不满。
不论是出身,资历还是交情,他都是袁术看不上的一类。
袁术也会拉拢人的,可他拉拢的不是名士,就是捧他臭脚的盗匪山贼,像刘备这样有底线的小军阀,是从来进不了袁公路的眼界的,自然也不配让袁术拉拢。
可袁术这个人之所以人憎狗厌,就是因为他做事跟疯狗一样,喜欢到处得罪人。
哪怕心胸算是比较宽阔的刘备都受不了袁术这德性,也的确想按死对方。
刘备对刘封的意见很是信任,立刻表示道:“为父这就修表一份,上奏朝廷,细数袁术各大罪状。”
没想到刘封却阻止道:“父亲,此时上表太早,孩儿只是想让您早做准备。”
刘备愣了下,疑惑道:“那该何时上奏?”
“遇袁术阻挡之时最为合适。”
刘封回答道:“父亲此番南下,乃是名正言顺的接管汝南郡县,袁术竟派兵阻挠,负隅顽抗,如此父亲上奏朝廷,惩戒袁术更为理所当然。”
“善!”
刘备恍然道:“为父知晓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备军加快了各项物资的转运速度,在项县、城父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随时都会举兵南下。
恰好在这时候,南边袁术的使节到了。
听闻袁术的使节居然是袁涣,刘备和刘封俱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这袁术还挺会用人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刘备见都不会见他。
可袁涣这人不但是刘备举荐的茂才,更是陈郡袁氏的嫡脉子弟,而且他可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好几个兄弟和从兄弟,都有不错的能力。
如果不是他们因为躲避乱世而逃亡,刘备和刘封早已会派人前往扶乐征辟了。
因此,刘备不论如何都得给袁涣一个面子。
刘备当即决定出城迎接袁涣,然后让县衙中准备酒宴,为袁涣接风洗尘。
刘备刚一出城,就迎面撞上了袁涣的使节团。
袁涣根本不敢托大,不论是刘备举主的身份,还是刘备如今的地位,都不是他陈郡袁氏所能轻慢的了。
他们家固然是名士,可刘备现在也是骠骑大将军,更都督徐、豫、扬三州事的方面大员,比之曹操的大将军可是一点不差。
袁涣刚一得到通报,立刻下令停车,然后主动下车,迎着刘备走了过来。
隔了十余步的距离时,袁涣就大礼下拜,口中喊道:“涣参见骠骑大将军。”
刘备乐呵呵的上前将袁涣扶起,上手就握住对方的双手,诚挚的关切道:“曜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城中已经备下酒宴,为卿洗尘,曜卿可速随备入城。”
袁涣当即感激不已,随后两人一起登车,转回城中。
回城之后,刘备早已经备下清水新衣,以供袁涣梳洗。
等到他梳洗之后,才请到正堂相见。
“曜卿,昔日一别,至今已有三载矣,曜卿这几年可还好吗?”
刘备开头就怀念起了往日。
三年前他还是陶谦表奏的豫州刺史,袁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茂才。
当时袁涣和陈群一样,激烈的反对刘备前往徐州,向刘备痛陈徐州之弊,如火山之口,就差没说你刘备把握不住了。
可当刘备决定前往徐州之后,陈群和袁涣还是做出了不同的决定。
陈群跟着刘备一起去了徐州,而袁涣则南下江淮,想要避难江东,躲避兵灾,结果被袁术所扣留,并为其所用。
当然这也不是说袁涣没有陈群忠诚,而是两人的境遇不同。
陈群当时已经是刘备的别驾了,而袁涣并没有答应刘备的征辟,所以还是白身。
两相比较,袁涣自然可以来去自由。
因此,刘备并不怨恨袁涣离他而去,相反还颇为重视袁涣,毕竟这是刘备平生第一个茂才,颇有些白月光的味道。
听见刘备的话后,袁涣面露惭愧之色,尴尬的拱手道:“涣凡俗之目,不识使君英雄,不能相随左右,半路而去,深为惭愧。”
袁涣这话还真不是在客气,的的确确就是他心中所想。
三年前,他觉得徐州是个大坑,谁去谁倒霉,结果刘备去了,不但没倒霉,还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肃清琅琊,南复广陵,大破袁术,北上勤王。
别离不过三载,再次见面,刘备竟然已经是天下第四人了。
百官群臣之中,也只有大司马袁绍、大将军曹操两人还算是位在刘备之上。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汝南袁氏,天下仲姓,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刚起家就得韩馥赠于冀州。
另外一个,也是官宦之后,历任两千石,雒中掌兵权,起家就是一郡太守,还有宗族曹姓、夏侯举族相从。
刘备有啥?
啥都没有啊。
勉强有个关张赵,可这时候谁认关张赵啊。
充其量也就觉得关张赵是个不错的武将罢了。
袁涣始终觉得当时劝说刘备别去徐州是正确的,可现在他是真的动摇了。
没办法,谁让刘备拿出来的成绩能这么好。
袁氏得知刘备官拜骠骑大将军,都督三州后,是真的怀疑起自己的眼光和智谋了。
幸好当时还有陈群和自己是一个意见看法,可见并不是他袁涣太短视,而是刘备太英雄了,就像太祖高皇帝和光武皇帝,能为人之所不能。
每每想到这一点时,袁涣心里就有些激动,有些懊恼,有些悔恨。
甚至还会遐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刘备南下江淮,而是跟着去了徐州,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听说陈群都已经担任一郡之守了,要知道陈群可是比他还小了五六岁,今年才刚刚二十七啊。
二十六的郡守,上一个例子还是李武陵。
李进担任武陵太守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
可李进因为朝中无人,他在武陵当了整整十几年的太守,后来也不过升迁为交州刺史。而陈群现在可算得上是刘备的元从功臣,股肱之臣,未来当真是不可限量。
听着刘备真心实意的关怀,心中的感激混合着羞愧和后悔,使得袁涣起身下拜,冲着刘备感激涕零道:“涣未能与使君患难与共,实无颜再见使君。”
刘备却是惊讶莫名,赶忙起身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
“曜卿此言何意,昔日备自身都朝不保夕,如何能勉强曜卿?”
刘备却是安慰对方道:“曜卿之才,备素来知晓。不日定当上奏朝廷,表奏曜卿入雒中任官。”
紧跟着,刘备拍着袁涣的手道:“曜卿,非是备非议汝主,袁公路非良主也。”
“使君。”
袁涣没有想到刘备对他依旧如此真诚,还关心他的前途,一时之间,他恨不能当即转投刘备,为其效力。
只是即便是为袁术所逼,但自己的确已经为他效力。
背叛主君是袁涣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的底线。
历史上他转投吕布并非是抛弃袁术,投奔吕布,而是在袁术攻伐吕布,遭遇大败之后。
袁术急于跑路,扔下了袁涣,导致袁涣被吕布所俘获,这才转投了吕布。
严格说起来,是袁术对不起袁涣,而并非是袁涣背叛了袁术。
刘备却是杀气腾腾道:“曜卿勿忧,袁公路不过是冢中枯骨,此番南下,我定然打破寿春,擒拿袁术,上解雒中,交由天子发落。”
刘备这句话一出,袁涣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这次出使的使命。
只是这又是一桩进退两难之事。
虽然明知道不现实,但袁涣还是开口道:“使君容禀,涣此来,乃是请和而来。”
“请和?”
刘备哑然失笑,片刻后嘲讽道:“袁公路今日始知我刘备是何人耶?”
袁涣脸色通红,显然刘备这话连他也卷了进去。
虽然刘备这话的本意还是嘲讽袁术那句‘刘备何人也’,可落在袁涣的耳朵里,难免也有嘲笑他有眼无珠的味道。
然而袁涣对此只有羞惭,却毫无怨愤。
一来袁涣的确是个厚道人,二来也是他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袁涣此时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杂念,正色拜道:“使君,请听我一言,我主此次确有议和之心,极为恳切。况且我主尚存,对使君也是一件好事。”
“哦?”
刘备好奇的问道:“不知曜卿所言何意?”
袁涣即时说道:“涣试为使君分析一下时局。”
刘备当即点头道:“善!还请曜卿指教。”
袁涣于是开口道:“自西凉乱武以来,天下诸侯纷争,战事四起,然其中本质,袁家内乱尔。细数关东群雄,无非一为术、一为绍也。”
“可如今天下,大司马即将一统河北,虎视河南。大将军掌控兖、司二州,又与大司马多年盟友,彼此互相支援,可谓亲密之极。荆州刘表,素为大司马盟友,双方南北呼应多年。而左将军之友,孙破虏阵亡与襄樊,陶恭祖让徐州于使君,前将军一蹶不振,困守易县,可谓是覆灭在即。如此一来,使君莫非还看不到其中险恶吗?”
刘备为之一愣,渐渐回味过来,明白了袁涣在暗示自己什么。
原本天下无非袁术、袁绍两大阵营。
如今袁术阵营已经处于明显的下风,眼看就要覆灭,而袁绍却势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
曹操和袁绍是发小,多年的盟友,彼此互相支援,交情肯定不是你刘备能比的吧?
刘表是袁术死敌,跟袁绍早早结盟,南北声援多年,这情分也不是你刘备能比的吧?
况且刘表远在荆州,刘备的徐州、豫州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哪怕是远交近攻,袁绍也只会先选你刘备,而不会是刘表啊。
袁涣说完之后,一直观察着刘备的神情。
看见对方沉思不语,心中顿时一喜,知道刘备是把自己的谏言给听进去了。
否则对方大可以直接婉拒自己,而不是如此沉思。
能有这么个好的开头,让袁涣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了更多的信心。
“使君,您如今得封骠骑大将军,为天子所重,都督徐、豫、扬三州州事。”
袁涣趁热打铁的继续说了下去:“眼下您就是天下第二大强藩,如今袁绍不过受困与前将军,欲攘外而先安内。一旦前将军身死族灭,若想大司马放过徐州,恐使君只有望风出降一条路而已。”
“使君,可还记得韩文节乎?”
袁涣所问的韩文节,正是赠送冀州给袁绍的韩馥。
紧跟着,袁涣又问道:“若非使君宽仁,张孟卓兄弟又是何等下场?”
刘备悚然而惊,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一旁的刘封。
第268章 曹袁生隙
此时,先前一直保持沉默而没发言的刘封开口了。
“父亲,袁使所言差矣。”
刘封这话一出,刘备神情登时就恢复了平静。
其实刘备也并非是为袁涣所说动,大军蓄势待发,文臣殚精竭虑转运军需,众将踌躇满志沙场建功,哪里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况且即便袁涣所说的都是对的,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他却避而不谈。
那就是袁公路,非信义之人。
对于刘备来说,袁术既没有信誉,又没有能力,还恰好坐在徐州的腹部上,直接威胁到徐州和江东的联系。
刘备凭什么信任袁术,凭什么和袁术结盟?
袁术再怎么和袁绍不对付,可他们毕竟是血亲,在东汉这个时代,血亲可不像后世那么容易切断的。
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打生打死半辈子,服个软加个传国玉玺,袁绍就轻易的原谅了袁术,甚至派兵接应对方。
别看传国玉玺非常重要,可刘封却觉得即便没有它,袁绍一样会原谅袁术。
有什么能比让袁术匍匐在自己跟前讨好自己,还能让袁绍有成就感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趁着袁本初没空南顾,迅速解决掉袁术,拿下江淮,不比多一個既废物,又三心两意,还拖后腿的盟友强百倍?
更别说这蠢货还想同徐州争夺扬州,甚至还不自量力的觊觎徐州了。
所以刘备并没有被袁涣说动,只是袁涣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婉拒对方,同时也想听听好大儿的意见。
毕竟袁涣可是刘备很是喜爱器重的贤士。
好在好大儿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袁使以孤寡之道来说我徐州,却是忘了左将军非信誉之人也。”
刘封正色痛斥道:“与左将军为盟友,何异于与虎谋皮。昔日太傅马日磾何在?太傅为说左将军效忠朝廷,却为其扣押,连节杖都被骗夺,致使太傅吐血而亡。”
“左将军可还有忠义之心?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
“南阳五十万户百姓何辜,竟为袁公路洗劫一空。如今我徐州军乃是吊民伐罪,仁义之师,奉诏讨贼。”
刘封起身走到袁涣身前,逼迫道:“先生乃河南名士,陈郡袁氏子弟,难道还分不清孰忠孰奸吗?如此为左将军开脱,欲以蝇头苟利说我父亲,先生可还有忠义之心?”
袁涣被刘封说的满脸羞惭,只能以袖遮面。
还是刘备出来为他遮挡了下。
“吾儿不可无礼。”
刘备背对着袁涣,给了刘封一个眼神:“还不快快退下。”
“是,父亲。”
刘封应了一声,先行告退。
刘封告退之后,刘备却是对着袁涣说道:“曜卿,袁公路残害地方,逼杀名士,对抗朝廷,甚至还私藏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
袁涣猛的抬起头,满脸的震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刘备完全理解对方的震惊,点了点头道:“正是,此物先为孙破虏在洛阳所得,后袁术将僭号,闻坚得传国玺,乃拘坚夫人而夺之。”
“袁公路得到玉玺之后,不思上交朝廷,归还天子,更是坚定了二心,欲图谋自立,备不才,素有安定天下,还政天子之心,如何能与这等乱臣贼子为盟。”
刘备的话正气凛然,说的袁涣羞愧难当。
这些事情自然是刘封提前告诉刘备的。
最后,袁涣朝着刘备拱了拱手道:“使君之德,涣素来知晓。使君既已有决断,涣明日便返回九江复命。”
刘备不舍的劝说道:“曜卿何故还要折返九江,不如留在项县,备也好日夜请教曜卿。”
袁涣缓缓摇头,回答道:“涣不识大体,险成不忠不义之徒,怎配使君左右垂问。”
不等刘备继续劝说,袁涣又接着道:“涣虽非自愿,却已为左将军麾下,若在此时弃他而去,与禽兽何异?”
“涣去意已决,还请使君勿要再劝。”
袁涣冲着刘备大礼下拜,态度恳切的告别道:“若能再遇使君,涣必常伴使君左右,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刘备很是感动,却也不再劝说袁涣留下。
次日,刘备亲自出城送别袁涣,一直送出十里,才殷殷惜别。
两地距离不远,袁涣很快就回到了寿春。
他刚一入城,就接到了袁术的召见,可见袁术之急切焦虑。
可惜的是,袁涣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同时,袁涣也隐瞒了一些信息,比如传国玉玺之类的事情,他就并没有如实交代。
“这大耳贼何其愚也!”
袁术听完袁涣的陈述,气的直接爬了起来,险些跳起脚来。
在袁术看来,刘备简直迂腐之极,竟然会为了虚弱无能的朝廷和不值一提的蚁民来向自己发难,他以为他是谁啊。
“蝼蚁尚知唇亡齿寒,这织席贩履之徒怎会如此冥顽不灵。”
袁术之所以气成这样,是因为他对议和抱有很大的期待。
袁术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和刘备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的,在他看来,曹操才是他和刘备共同的敌人。
有曹操的威胁在,刘备没有理由不和自己联手,自己可是袁术!
天下仲姓的嫡传,汝南袁氏的族长,刘备这样的武人,难道不应该像孙坚那样乖乖的成为自己的打手吗?
孙坚为了得到自己的庇护,不惜将到手的南阳送给了自己。
现在自己屈尊降纡的同他议和结盟,他竟然敢拒绝自己?
“明公,若是刘备不肯议和,执意动兵,那汝阴必为敌所取要地。”
阎象站出来进言道:“汝阴不下,刘备就威胁不到九江,更威胁不到寿春。如此,明公还得继续给汝阴增兵才是。”
袁术停了下来,看向阎象,随后摸着短须沉思。
杨弘却突然跳了出来:“主公不可!”
“哦?”
袁术看了过去,询问道:“长史何出此言?”
杨弘解释道:“如今寿春城中只有万余兵卒,自守尚且不够,如何还能增兵汝阴。万一汝阴一破,寿春岂不就成了待宰羔羊?”
阎象还想要劝,却看见袁术忙不迭的点头,口中大声称赞:“长史所言甚为有理。况且我已给桥蕤增兵四千,加上汝阴本地原有将士,县兵,壮勇,总有万人之数。若是如此都守不住汝阴,再给增兵也是白费。”
袁术这话还真不叫错,桥蕤他们增兵四千,乐就所部三千人,本就驻扎在汝阴,也被划归桥蕤一同指挥,再加上汝阴城里的数百县兵,四五千青壮。
除非袁术再增员六千人以上的重兵,否则一两千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可寿春此时只剩下一万四千人了,让袁术再调走近半的兵力,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了。
阎象还想要多劝,却被袁术拦住:“好了,主簿无须多劝,我意已决。等厉阳,庐江援军赶到,本将军亲提大军,前往汝阴解围。”
阎象想了一下,若是袁术真这么做的话,那局势就会演变成袁术军依托坚城汝阴同刘备军决战,这显然还是袁术军占优,抢先占据了地利。
于是,阎象也就不再多劝什么。
对于袁涣的无能,袁术很是不爽,但好歹也没有斥责对方,而是让对方回家休息。
袁术这边求和不成,只剩下决战一条路,于是也开始了极限动员。
给厉阳和庐江的要求更加一步,要求厉阳出兵一万两千人,庐江出兵八千人以及负担一万五民夫,同时,允许庐江和厉阳打开府库,招募新兵,固守城池。
同时,袁术还在九江郡中开始征集兵马,准备募兵三千,另外,还准备动员一万青壮担任后勤民夫,加固寿春城墙,增加防御工事。
最后,还不忘给江东孙策又去了一封加急调令,命令孙策最少带一万人回援寿春。
袁术这下也算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但凡刘备要是取消南征了,他的损失也绝对不小。大量人力的抽调,使得秋收人手开始短缺,今年的秋收是肯定会大打折扣了。
就在袁术紧锣密鼓的备战,想要给刘备一个好看时,刘封已经赶往了洛阳。
赶到雒中之后,刘封第一个就去找了董昭。
又黑又胖的董公仁此时恰好进了宫,还没回来。
刘封索性就在他这休息了起来,也让许褚和亲卫们吃些东西。
也没过多久,一个时辰后董昭就回来了。
听刘封将刘备军下一阶段的战略目标以及这次入雒中的目的讲完之后,董昭顿时笑了起来。
“少主,你来的也是凑巧了,最近雒中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到董昭这话,刘封顿时生出了好奇心:“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让公仁你都认为是大事。”
董昭眉宇含笑道:“这段日子,大将军和大司马之间可是闹的有些不可开交,双方互相抨击的公文都快堆满天子的桌案了。”
刘封一听,更加好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随后,董昭才娓娓而谈,将具体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刘封听完之后,只能说历史的惯性是真的强大。
简单的来说,曹操做的没错,但说的很有问题,袁绍说的没错,但做的很有问题。
事情的根源是今年的赋税,曹操要求河北和徐州都要上交赋税,不过为了拉拢刘备,以豫州、扬州未靖为名义,暂不用上交赋税至雒中。
徐州则以现有的人口田地赋税标准,减半送入雒中。
客观的说,曹操这胃口并不算大,作为中央要求地方交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中枢的各项支出该如何解决。
也不能就觉得曹操是想用这些税赋来养兵,如果不交税,曹操就是倾家荡产也养不起雒中百官以及宫中宦官宫女。
况且曹操也知道善财难舍,想要从诸侯们手里拿钱那是相当之难。
所以刻意的给了模糊的界限,比如什么叫现有人口田地,那还不是任由各家诸侯自己说了算。
最后还要减半输送,确实是既给了面子又给了里子,实际上算是跪下讨饭了。
看在天子的面子上,这饭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可问题就出在,曹操对袁绍的态度不一样。
也不知道曹操是膨胀了,还是想试探老大哥,他居然给河北开出了固定税,要袁绍年输送一百万石粮食,一亿五千万钱入雒中。
对此,袁绍的态度是,钱粮分毛没有,唯有忠心一片。
忠心要不要?
要就拿去。
袁绍被曹操气炸了肺。
曹操让袁绍恶心吐了。
两人立刻开始在天子面前打起了口水仗。
曹操指责袁绍占据河北,地广兵多,粮食富足,却不思上报朝廷,也不出兵勤王,只看见他勤于私战,发兵与他人攻伐。
袁绍则一边喊冤,解释自己先前被公孙瓒攻打,即便想要迎驾也是有心无力,可即便如此,依旧派出郭图勤王,并为河内天子车驾送来粮食。
同时,袁绍也反击声称天子身边有奸臣,奸臣当道,祸乱朝纲,还诬陷他这个忠臣。
两边吵的火热,不可开交。
董昭说的时候笑眯眯的,显然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这黑胖子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当初忠心耿耿,不惧危险为袁绍排忧解难,两次出生入死,可谓功高勋著。
可袁绍居然听信谗言,不但对他起了疑心,甚至还想监禁他。
黑胖子如何能不记仇,眼下他巴不得曹操骂的能更狠点才好。
对于曹操和袁绍之间的事情,刘封听的也是大为震惊。
虽然历史上曹操的确在这时候就和袁绍翻脸了,可现在徐州都强势崛起了,曹操怎么还跟历史上一样膨胀了。
其实这事情并不例外,甚至徐州崛起反而还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得曹操有了合纵连横的资本和机会。
曹操对袁绍的感情是真挚的,彼此少年相交,半生为友,互相扶持,这份情感即便有不少功利心在里面,但也是真情实意的。
可怨气也是真的,因为曹操的出身,袁绍从来没有把曹操当成地位平等的朋友,而是低人一等的小弟。
要是换了承平时代,曹操也只能咬牙忍了,就当是为了曹昂、曹丕他们铺路了。
可现在都天下大乱了,我曹操也是一方诸侯,拥兵十万之众,凭什么还给你当小弟?
更别说在给袁绍当小弟的时候,袁绍是真的把曹操往死里用,而且还很少给好处,甚至还要借故扒皮。
就拿东郡来说,袁绍居然在曹操当上兖州牧之后,用兖州的山阳郡来和曹操换东郡黄河以北的部分地盘。这部分地盘就是现在让臧洪担任东郡太守的基本盘。
这在曹操看来,这不就是典型的拿我的东西和我换我的东西吗?
但形势比人强,当时的曹操只有两个半郡的地盘,核心地盘更少,只有东郡一个郡国。
山阳郡受到的战乱影响较少,人口稠密,田产丰饶,曹操也只能咬着牙换了。
如此之类的积怨数不胜数,甚至在陈宫造反,曹操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袁绍大部分的援兵仅仅止步于河北,还顺手把东郡黄河以北的剩下县邑也一并给吞了。
因此,曹操对袁绍其实是一肚子怨气,只是以前不敢发泄罢了。
现在他自认为和刘备合作的很愉快,刘备很少出尔反尔,大部分情况下都言出必行,说好的钱粮说给就给,不会拖拖拉拉。
而且刘备的体量在曹操看来,和自己很是相近。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盟友,正可以借刘抑袁。
尤其是年初的时候,刘封为夏侯惇谋取了河南尹,既赢得了曹操的好感,也让曹操和荀彧、程昱等人判断出刘备的野心并不大,至少远不如袁绍。
否则,没法解释刘备不同曹操争夺中枢权力这件事。
而且刘封之后还主动调遣杨奉军至巩县屯田,再加上张杨回返河内,整个雒中刘系人马只剩下了数千人,掌控了两个城门。
之前答应曹操的颍川郡,在征讨黄巾结束之后,也已经将大部分县邑交由曹操管辖。
这些县邑中也还有二十多万人口,远比曹操想象中还要好一些。
他原本以为接受的会是一个彻底搬空的颍川。
刘封之所以没把颍川搬空也是有原因的,一来颍川剩余的人口太少了,大部分还都躲在坞堡和靠北边的山地中,刘封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二来也是颍川多名士,他不想因为这么点人口,把自己的形象全给败坏了。
三来也是工种问题,毕竟他刘封可不是拆迁大队长寡妇曹,这方面没有一扫而空的执念。
但落到曹操和荀彧等人的眼中,那就是刘备一方很是厚道了,这更加深了曹操集团对刘备集团的好感。
“那天子怎么说?”
刘封想起了天子,这位现在可坐在了火山口上,面对袁、曹两个反贼互相攻讦,这架应该是不好拉吧。
董昭听了刘封的问话,笑的更为明显了:“天子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捏着鼻子在中间说好话,想要安抚大司马和大将军。”
刘封一听,也笑了起来。
第269章 居中谋利
天子对曹操的态度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可随着曹操的跋扈之举越来越多,也让天子看清楚了曹操的真面目。
至于袁绍,那更是天子厌恶的前五人物。
只是苦了小天子了,明明两个厌物,却还要捏着鼻子的去安抚他们,估计这会儿也在后宫里跳脚呢。
“少主,昭觉得此事对我徐州而言,确是一件好事。”
董昭突然开口,听的刘封一愣。
曹袁生隙,对刘备当然是好事情,这还用说吗?
看着董昭似笑非笑的神情,刘封猛的反应过来,这黑胖子是想趁机下黑手啊。
“计将安出?”
“少主,昭以为,此次我们必须支持大将军。”
董昭说出这话的时候,小眼睛不经意的打量着刘封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刘封会觉得他公报私仇。
可刘封却没想到这块,他对董昭还是很信任的,毕竟这是一个聪明人。
“好主意。”
刘封越想越觉得董昭说的对。
如今北方一超两强。
袁绍的实力和潜力还是胜过曹操和刘备的。
只有曹操和刘备联手起来,才能抗衡袁绍。
如今曹操找河北要钱要粮,这是朝廷大义名分,袁绍不给就是反贼。
刘备还可以巧妙的把支持曹操变成支持天子,这样既讨好了天子,又得了曹操的好感,还不得罪袁绍,最重要的是,让这个最强的人分了蛋糕出来。
想到这里,刘封甚至觉得曹操是不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了。
不过想想曹操历史上的那些前科,又觉得这家伙更大可能只是单纯的膨胀了,想和自己的老大哥叫叫板了。
接下来刘封又和董昭讨论了一些事务,听董昭介绍了这几个月来,雒中所发生的事情。
本来刘封下午还打算去一次钟繇家,如何将支持曹操转化成支持天子,可不就得落在钟繇的身上吗?
结果还没等他出门,就接到了曹操的请帖。
来请刘封的乃是夏侯惇,这位当之无愧的曹家宗族第一人,居然亲自登临董昭家门,为曹操送上请帖。
“主公听闻将军入雒,十分欣喜,特此遣惇前来相邀,想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夏侯惇为人忠厚诚恳,并没有因为刘封的年纪小而有所轻视。
刘封对夏侯惇其实是颇有好感的,这個肉票将军是典型的功高名微,其实他在整个曹操集团中,不论是功劳还是地位,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甚至在功勋方面,能与荀彧不分伯仲。
要知道荀彧从头到尾都是汉臣,并非曹臣,因此,曹操怎么可能敢把后方交给他一个人?
别说曹操生性多疑,诡谲狡诈了,就是厚道如同刘秀都不敢这么干的。
而夏侯惇,正是曹操留在后方的定海神针。
正是有夏侯惇在后方执掌军权,参与政务,才让曹操亲征从来没有后顾之忧。
从这一点出发,其实曹操麾下的将领应该是怨恨夏侯惇的,就是这肉票将军害得其他人都没有出任方面的机会。
“多谢大将军美意,也有劳府君亲临传信,小子愧不敢当。”
刘封将自己放在了晚辈的地位上,显然是对夏侯惇的一种推崇。
夏侯惇温厚的笑了起来:“征南谦逊了。”
刘封却道:“府君可称呼小子表字子升。”
夏侯惇笑的更开心了,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子升就容我冒昧了。”
两人随后又聊了一会,刘封发现夏侯惇在政治,经济,屯田等多种事物上都很有看法,唯独军事确实差点。
而且和游戏里上90的武力比起来,夏侯惇的武力其实并不出众。
之所以会把夏侯惇的武力定的那么高,是因为他年少时曾为师报仇,把侮辱他老师的人给杀了。
可侮辱他老师的人也是个儒生啊,并没有什么武力,连普通的农夫可能都比他能打,夏侯惇杀了对方在武力上着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夏侯惇告辞离去,刘封没有再挽留对方,他也急着要去找下钟繇。
如果和钟繇在晚宴前通个气,晚上和寡妇曹吃饭就要从容的多了。
送走夏侯惇后,刘封立刻带着许褚出了门,前往拜会钟繇。
之前就已经派人去了宫中报信,等刘封到钟繇家时,对方已经恭候多时了。
“子升这次入雒,所为何事?”
钟繇笑眯眯的问道:“莫非是为了大司马和大将军的事情而来?”
刘封却是顺着对方的话风问道:“不知天子对此事,是何态度?”
钟繇笑容一收,正色道:“天子虽然对大将军微有不愉,然大将军此议却很得天子之心。大司马坐拥河北四州,却不愿向朝廷中枢输送钱粮,天子因此很是不悦啊。”
刘封心中了然,天子的态度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钟繇接下来的声音低了几分:“天子前些日也曾问起骠骑大将军的态度,想来应该是希望能得到子升你和刘骠骑的支持的。”
刘封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当即表态道:“我父子自然是支持天子的,如今天下板荡,灾祸横行,唯大司马麾下最为安定,钱粮丰盈。若是大司马能为国分忧,想来朝廷也能安定许多。”
钟繇叹息一声:“子升所言甚是。”
如今雒中百废待兴,不论是招揽流民恢复民生,开垦土地屯田植桑,都需要大量的钱粮。
曹操手里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粮了,徐州这里输送的钱粮更甚于曹操,就连荆州刘表都送来了大量的粮食器械。
唯有袁绍钱多粮广,却一毛不拔。
眼下朝廷从他那里索要,自然要远胜压榨其他三家。
这一点几乎成了共识。
刘封对于天子态度的判断十分正确,而天子和曹操对刘备父子的判断显然也是正确的。
不过天子和曹操这边还有一个更难的事情,那就是该如何劝说刘备父子表态,并站出来给予袁绍压力。
这可比得到一句干巴巴的支持要难的多了。
“天子的意思,是希望刘骠骑能够直接上书朝廷,支持朝廷征收各地税赋钱粮,并劝说大司马也表态支持。”
钟繇说这话的同时,看着刘封,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刘封的神情却是一点没变,心里则是盘算着。
在来之前,刘封就考虑的很清楚,如今有曹操冲在第一线,只要自家老爹别抢仇恨,好好说话,袁绍怎么都恨不到徐州身上。
不过即便刘封已经决定了要帮天子和曹操,但他还盘算着能不能用这个机会换点好处。
其实刘封本身并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性格,实在是天子刘协和寡妇曹都不是心胸开阔的人,两人都小肚鸡肠,而且多疑善忌。
刘封要真什么都不要就白白帮忙,说不定反而会起了反效果。
于是,刘封决定帮董昭争取点好处。
“董公仁才德兼备,更兼忠于朝廷,不知可否擢升为御史中丞?”
钟繇明白,这是刘封在提条件了,只是这条件提的并不过分,相反还十分克制。
大喜之下,钟繇也给了比较明确的回答:“百官擢升,自然还得天子和大将军的意见为准,不过以繇之见,董公仁不论是才干还是德行,具是上品,可堪一任。”
钟繇这话等于是给刘封打包票了,于是刘封也满意的笑道:“回去之后,我父定然上书支持朝廷决议,同时也会修书一封,送往邺城,劝说大司马一二。”
“如此,就多谢刘骠骑了。”
钟繇冲着刘封大礼下拜,而刘封则是代父受之。
有了良好的开端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更为松快了。
钟繇摆出一副闲聊的态度,询问道:“子升此次入雒,不会真是为了大司马和大将军之事来的吧?”
刘封哈哈一笑,随即将入雒的目的说了出来。
饶是钟繇城府极深,也被刘封这番话给惊呆了。
刘备居然准备对袁术开战,入雒来是请天子诏令,革除袁术左将军名爵的。
这可真是一件大事。
钟繇快速的平静下心情,开始思考起整件事来。
首先,刘备军确实在实力上已经不逊色于袁术了。
是的,钟繇也好,天子刘协也好,哪怕是曹操、袁绍,在他们的眼里都只会觉得刘备的实力和袁术差不多,并不会觉得刘备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了。
从地盘上来说,刘备的核心地盘是受创严重的下邳、东海两国,琅琊、广陵算是次核心地盘,而袁术一样有着完好无损的九江和庐江两个郡,大半个汝南,以及三分之一个沛国,再加上江东的大半个吴郡,势力虽然比不上历史上天下前二的强大,但看起来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只有袁术自己才明白和刘备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八千大军可是被对方四千人就给击败了,那可是他嫡系的精锐,而刘备军不过是南下的新军罢了。
要是按照这比例,光是对付刘备即将南下的大军,就要准备三倍对方的兵力。
这也是为什么袁术会急切的想要求和的根本原因。
袁术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畏威而不怀德。
也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刘封才会断定他能得到朝廷中枢和曹操的支持,甚至还有袁绍的好感。
因为他们只会觉得刘备这次大概能够击败袁术,并夺取袁术的一部分地盘。
这也是他们可以接受的底线,只是这些人做梦都想不到刘备这一次是想要彻底覆灭袁术的。
果然,钟繇盘算了之后,觉得刘备和袁术实力相当,刘备忠谨朝廷,而袁术却形同反贼,让刘备教训一下袁术也有助于朝廷威望的提升。
想到这里,钟繇决定将此事应下:“明日你我一起觐见天子,我定然为子升玉成此事。”
刘封登时大喜,感激道:“如此,就多谢元常兄了!”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本来钟繇是打算宴请刘封的,但听后者提起曹操已经下帖来请,于是也只能作罢。
听钟繇提起,这几个月来,雒中的变化还是不小的,首先招揽流民,使得洛阳城内外已经有了不少炊烟,城外的河流上也多出了少量的渔夫,使得洛阳城中也能购买到新鲜的河鲜了。
钟繇得知刘封来访,都提前让仆人前去买鱼,想要招待刘封一顿鱼脍了。
刘封却是正色劝说道:“元常兄,鱼脍虽美,却切忌不可多食,最好勿食。”
钟繇大为惊讶,询问起缘由来。
刘封将陈登的经历托盘而出,听的钟繇神色大变。
“不意鱼脍竟有此患?”
刘封最后也没在钟繇家吃饭,倒是把钟繇给吓了个够呛。
晚间时分,刘封正打算赴曹操之宴,却不想曹昂竟亲自来迎。
曹昂生的也不高,但颜值比起曹操来要强上了许多,除了皮肤白皙外,眼睛也大了一些。
不过仔细看,还是和曹操相当像的,能看出父子相。
“昂,拜见征南。”
曹昂见到刘封后,虽然惊讶于刘封的年轻,却依旧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
刘封对曹昂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对方对自己执礼甚恭。
“子修兄,汝父与家父乃是旧友,你我也算世交,何必如此生分。”
刘封客气道:“若是子修不弃,可唤吾字子升。”
曹昂倒是没想到刘封会如此客气,难怪父亲会在自己面前屡次提及刘封,并对其大加赞赏。虽没有拿对方来贬低自己,却好几次让自己多加努力,不可懈怠。
如今来看,父亲当时也是话中有话啊。
曹昂试探道:“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子升贤弟了。”
刘封却是甘之若饴的回应道:“有劳子修兄了。”
随后,两人准备出门,许褚默不作声的带着亲卫们跟上随行。
曹昂这才注意到许褚,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刘封看见后,笑道:“此乃许仲康,为我新得的猛士,性格忠谨,刚猛无匹,乃是我心腹爱将,现任军司马,为我统领亲卫。”
随后,又回头对着许褚道:“仲康,这位乃是吾之世兄,大将军之子,汝可与之见礼。”
许褚当即对着曹昂下拜行礼:“卑职许褚,参见公子。”
曹昂此时还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他最为显赫的身份便是大将军之子,这可是妥妥的高配三公,称呼一声公子,实至名归。
曹昂倒是毫无倨态,竟对着许褚也回了一礼,随后称赞道:“许壮士真乃虎士也,几如家父身边亲随都尉典子曼了。”
曹昂轻笑一声,对着刘封道:“昂之前以为如典都尉那般熊罴之士,应是世之无双,可没想到世上还有如许司马的。”
刘封淡然一笑,你没见过那是你阅历少,别的不说,我家二叔、三叔、四叔,太史老师,兴霸,文远,公明,孝父,哪一个弱于典子曼了。
随即,两人上马之后,在许褚等亲卫的扈从下,前往大将军府。
这几个月来,雒中最大的变化就是这座大将军府了。
曹操可是花了不少钱粮,才将原来何进的大将军府给修葺了一番。
不过他也没亏待天子刘协,禁中的皇宫也已经在修葺,只是工程太大,钱粮又紧张,只能以最具性价比的速度修缮着。
何进的大将军府一直是东汉大将军驻跸之所,自然规模也很庞大。
曹操也没实力全部修缮一新,只是挑了部分损坏不大,且具有功能性的地方先行修缮。
比如大将军议事的正殿,就是最为要紧的地方。
刘封在进大将军府邸前就已经下马,然后步行入府,走没多远,就看见曹操已经站在殿前相迎。
刘封赶紧上前参拜。
“外臣征南将军刘封,参见大将军!”
曹操哈哈大笑着上前几步,两手一托,将刘封搀扶了起来:“刘征南在外做的好大事,今日入雒,可是又有大事要奏?”
刘封腼腆一笑,回答道:“大将军英明神武,诸事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曹操上下打量刘封,只觉得此子高大英武,能征善战,文武双全,机敏过人。
怎么看都觉得刘封类己,可这小子偏偏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玄德的麟儿,曹操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浓浓的遗憾之情。
一旁的曹昂有些疑惑,不明白为啥突然心里会突然生出一股悲伤之感。
“且入殿中说话。”
曹操竟拉着刘封的手,打算拉着对方上殿。
刘封自然不会拒绝曹操的善意,两人有说有笑的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曹昂,三人两前一后的往殿上走去。
“站住!”
突然,他们背后传来了甲胄碰撞声。
三人一起回头,却看见一个身材比许褚稍矮,却更为敦实的壮汉挡在了许褚身前,而许褚正伸手想要将对方拨开。
双方都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超出自己的预料,同时发力起来,顿时僵在当场。
“子曼,汝这是何故?”
曹操一眼看去,就猜出了事情原委,却故作不解道:“且先松手。”
这壮汉不是别人,正是典韦。
许褚护卫在刘封身边,自然整兵荷甲。
为了曹操的安全,典韦自然不允许武备齐全的许褚跟过去。
两人发生冲突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270章 曹府夜宴
听完解释之后,曹操看了一眼许褚,对着刘封称赞道:“不想子升麾下,竟有如此猛士,以吾观之,武勇不逊子满。”
刘封却是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样,点头应道:“大将军谬赞了,不过仲康之勇,确实不在典都尉之下,乃我心腹爱将。只是他忠谨有余,变通不足,只知道护卫我身边,寸步不离,倒是让大将军见笑了。”
说着,刘封假惺惺的对着许褚道:“仲康,这里乃是大将军府邸,戒备森严,很是安全,你可先去偏殿休息。”
许褚可是个聪明人,如何会答应,只是闷声道:“卑职不知这里是何处,只知不能离开主公身边。”
刘封冲着曹操露出一个苦笑。
曹操倒是若有所思,刚刚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许褚只论气力,竟然丝毫不下于典韦。
他军中骁勇之士多如牛毛,可在武力上能及得上典韦的一个也没。
没想到这刘封竟然如此能得人。
他可没忘记先前看见的徐晃、潘璋、太史慈等众将,心中忍不住升起浓浓的羡慕。
“子满,许司马既然是子升的心腹,自然不会害我,汝可尽管放心。”
曹操当即决断道:“许司马可一并入殿,无须解甲。”
刘封心中暗赞,曹操的英雄气还是足足的,只是精分的厉害,不像刘邦、刘秀那样稳定。
众人来到殿中,此时酒宴早已经备好,得知刘封来后,曹操早就下了命令,还特地准备了烤肉和鱼脍。
在东汉时代,贵族之间第一等的招待,便是烤肉和鱼脍,这也是脍炙人口这个成语的由来。
曹操这顿饭可是下了不少本钱,毕竟殿中的人数有点多。
刘封第一眼就看见了位于曹操右手下第一人。
此人容貌俊美,仪容伟岸,熏香绕身。
这可不就是曹操大半生的萧何,末了摇身一变成了韩信的荀令君荀彧嘛。
荀彧此时也正在打量他,神情温润,目光如玉,眼中藏着欣赏和赞叹。
刘封主动上前两步,朝着荀彧行礼,问候道:“敢问阁下可是颍川荀子之后,神君之孙,八龙子弟,荀济南之子,为何伯求先生誉为王佐之才的荀先生?”
刘封身后的曹操眼中闪过奇色,而他身前的荀彧则已经起身还礼。
荀彧先是还了一礼,随后回答道:“在下正是荀彧,不想征南竟对我渊源如此了解,伯求先生之誉,彧愧不敢当。”
“哈哈哈!不意子升也知文若先生之能。”
曹操大笑着上前,先是对着刘封点点头,随后又朝着荀彧道:“荀先生乃是操之萧何,我真是一日不能稍离,没有先生坐镇,操安能居于庙堂而尽忠朝廷。”
也难怪曹操要插话了,刘封刚才那番话的确相当出彩,可以说是从荀彧祖先开始夸起,祖父、父亲,无一不吹捧了一番。
别看这好像只是后世百度一下就能得到的信息,可在东汉时代,不是花费大量心思调查打探,可是根本得不到如此完整信息的。
在曹操眼里,刘封此刻已经和小贼无异,居然敢当面如此讨好自己的谋主,他这是想干什么?
荀彧也有些吃惊,没想到对方连自己父亲曾出任过济南国相的事情都清楚。虽然这番示好不可能打动得了荀彧,但对于刘封如此有心,也让荀彧对其增加了几分好感。
荀彧下手,坐着的人身材极其高瘦,正是程昱。
刘封一进来,程昱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此时恰好对上了对方。
刘封面露喜色,主动冲着程昱行礼道:“仲德先生,又见面了,昔日徐州一别,对先生之才很是钦佩。只可惜先生对大将军忠心不二,甚至不惜为乡人误解为表里不一,也要一力追随于他?”
程昱一听,心中微微一动,他自然是知道刘封说的是程昱面对兖州刺史刘岱的征辟和曹操的征辟,表现的截然相反的事情。
可曹操却是不清楚,一脸疑惑的在刘封和程昱中间来回探看。
刘封倒是十分大度的给曹操科普了一下其中的原委,随后羡慕道:“程先生智谋满腹,才干过人,更兼文武双全,大将军竟能得程先生如此忠心,实在是叫人羡慕啊。”
刘封这可一点都没说错,很多人只知道程昱计略过人,政治出众,却很少知道这厮其实是個武将。
虽然他麾下部曲不过千人,可却是实打实的统兵将领。
后期随着地位越来越高,这才退出了武将序列,将部曲转给了他人。
毕竟在曹家干武将,那前途一片暗淡,哪有当文士来的舒坦。
程昱神情虽然镇定自若,可心里着实很是吃惊,他想不通刘封年纪轻轻,怎么连他家乡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曹操就更是惊疑不定了,可好在老曹演技相当厉害,硬生生的把诸多疑惑都给忍了下来。
不过曹操也不敢再让刘封乱攀关系了,赶紧将他压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刘封的座位乃是在左边上首,旁边是夏侯惇,曹仁等等。
只看出现在这里的人和事,刘封就判断出曹操有想要经营雒中的想法了。
别的不说,夏侯惇作为曹操的头号马仔,也是事实上的第一个方面大员,夏侯惇所在的位置,就是曹操最重要的基地。
“来,来!”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曹操,而他右手边的次主位上坐着的则是曹昂。
“诸君饮胜。”
不得不说,曹操活跃气氛是把好手,轻而易举的就把现场的气氛调动了起来,比起刘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家都喝的入巷了之后,曹操的试探开始了。
“子升这次入雒,可知雒中是出了大事情了。”
曹操突然冲着刘封询问起来,一双小眼睛藏锋于内,紧盯着刘封的反应。
刘封却是不慌不忙的将酒杯放下,正色答道:“大将军所问的,莫非是大司马之事?”
曹操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本初兄已非当年之热血青年,当初驱逐阉宦,他举棋不定,以至于前大将军为宦官所弑。后来屏退董卓,他又举止失措,使得董卓擅权雒中,为祸天下。”
“如今天子虽幼,却甚为贤明,礼重贤士,关心百姓,欲求钱粮助力百姓,恢复民生,兴复汉室。”
曹操越说越恼怒:“可大司马却只顾一己私利,枉顾中枢之困,竟丝毫不愿输送钱粮。大司马如此作为,如何担得起百官之首的重责。”
程昱也适时插言道:“征南乃是朝廷重将,骠骑更是国之柱石,大将军想要为中枢聚财,非是为了一己之私,实是为天子和雒中流民也。只可惜大将军孤立无援,反遭大司马所诬,虽幸得天子英明,不受其蒙蔽,可朝廷依旧缺粮少货,难以为继。”
“程济阴所言尽皆属实,此乃是雒中人尽皆知之事。宠曾得见骠骑其人,实乃是海内英雄,大汉宗亲,天子忠臣。其人屡有仁义之行,厚德四方尽知,定不会坐视朝廷受辱而无动于衷。宠不采,恳请征南能劝说骠骑,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说话的人乃是满宠,其人脸上满是恳切之色:“上至天子,下至流民,必同大将军一起感激骠骑之德也。”
好家伙,这是要跟我玩道德绑架啊。
刘封心里冷笑,袁绍的确是个乱臣贼子,可你曹阿瞒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征西将军的梦想只怕早冲进下水道了吧。
此时的曹操心里有的只会是扩大地盘,增加军队,获得能够同袁绍分庭抗礼的实力。
“此事,封已有所闻。”
刘封脸色一正,义正辞严的回答道:“封虽人微言轻,却也颇知大义。明日入宫觐见天子,封必尽己力,以报天子之恩,大将军之望也。”
刘封的表态,让曹操等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不过封此次入雒,也有重任在身。”
刘封说完漂亮话后,话锋突然一转:“大司马与大将军不过是意气之争,料想其人对天子还是忠顺的。可江淮左将军,却是颇有反迹。”
“左将军身居朝廷高位,屡受皇恩,身负两代天子之恩泽,却不思报效,反将天子之疆视为私土,更扣留太傅马日磾达数年之久,并骗取其节杖分封亲信,可谓反意昭昭。”
“我父不才,欲起兵南下讨伐左将军,擒其首于殿前,交由天子发落。”
刘封大义凛然道:“此番入雒,正为此事而来!望大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说服天子,罢免袁术,指其为反贼,昭告天下,以增天子之势!”
曹操等人脸色微变,没想到刘备年初才扫平了颍川黄巾,下半年居然又盯上了袁术。
袁术可不是黄巾贼所能比拟的,其实力强大,着实是个庞然大物。
眼下的袁术虽然远没有历史上完全体那么强大,但绝对有资格竞争天下前二,甚至稳居天下第三的宝座。
别看明眼人都知道曹操实力强于袁术,就连袁术自己都被曹操打破了胆子。
可偏偏大部分人都觉得袁术的实力是在曹操之上的。
盖因为袁术的地盘太大了。
此时的袁术核心势力就是庐江、九江两个郡国,同时他还靠着影响力占据了汝南南部,沛国的东南部,以及南阳郡的东北部。
再加上孙策所占据的吴郡,可真算得上是虎踞东南,地跨三州六郡。
虽然比不上历史上完全体地跨四州十一郡那么恐怖,但就眼下的资本,天下之间除了袁绍,谁敢说能稳胜袁术?
其实就是把袁术揍到胆寒的曹操本人底气都没刘封这么足。
因为唯有刘封知道,骷髅王就是个骨头架子,其真实实力比纸面实力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这源于骷髅王的统治结构,和其他军阀努力贯彻影响力和统治力不同,骷髅王的心是真的大,他全盘采用的都是羁縻政策,但在钱粮上却是敲髓吸骨。
因此,在骷髅王统治区域内,最惨的就是底层平民和小豪族,他们几乎没有活路可言。
偏偏这些人,才是统治的基础。
再加上骷髅王声名狼藉,臭名远扬,以至于麾下几乎找不出几个人才。偏偏阎象这种难得可用的人才,还因为忠谨敢言而得不到袁术的信任和重用。
可想而知,袁术的真实实力得打多少个折扣了。
以刘封的估算,袁术的真实实力,最多也就是纸面实力的四成。
一旦刘封能够说服天子刘协革除袁术的左将军名位,袁术的实力还得暴降一成。
因为袁术这套羁縻体系,太吃朝廷的名爵了。
他羁縻的那些大小势力,本身服从的还是朝廷的名爵和威望,最多再加上汝南袁氏的名声。
袁术一旦丢掉了朝廷的名爵,那他就只剩下已经被他的恶名所连累而掉损的袁氏名声。
仅靠着日益贬损的袁氏名望,可支撑不起袁术的统治。
这也是刘封为什么要入雒求取天子诏令的根本原因。
这一计釜底抽薪,能起到一万军队的效果。
曹操迟疑半响,开口询问道:“玄德此役,所为何益?”
刘封心中哂笑,口中却是恭敬答道:“实为汝南和扬州。”
“哦?”
曹操小吃一惊:“贤侄可愿为我详细解说一二?”
“唯!”
刘封当即解释道:“袁术虽然反意凛然,然其势大兵多,粮草甚众,家父尝曰,此贼非短期可图也。”
刘封这话一出,别说曹操了,就是一旁的荀彧,程昱,满宠、夏侯惇、曹仁等人也尽是微微颔首赞同。
刘封见状,心中窃喜,嘴上继续忽悠道:“汝南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久为袁公路横征暴敛,当地百姓士豪皆民不聊生。家父以为,此时出兵,可收以正伐暴之功。”
曹操捋须点头,将心比心,要是换他得到了豫州牧加都督豫州诸事的权柄,他也肯定想着先拿下汝南郡,哪怕不能一次全拿下,那也是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谁让汝南郡太香了,这可是昔日的天下第二郡国,如今的天下第一郡,更别说汝南多名士了。
心里琢磨着汝南,眼中看着刘封慷慨陈词,再看看一旁听的目瞪口呆的曹昂,曹操的心情像吃了个柠檬似的。
突然觉得自己的好大儿他不香了啊!
刘封这边则继续忽悠道:“袁术麾下虎将孙伯符,屡施奇策,横扫吴地,逼的吴郡太守许贡龟缩一隅,扬州牧刘繇困守牛渚。家父听闻,袁术还要给孙策增兵两万,命其全取江东。”
“家父出兵汝南,也是为了吸引袁术军主力,为扬州牧刘繇减轻压力。”
刘封的话有理有据,很是可信。
就连曹操、荀彧、程昱等人也已经信了六七分。
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可笑,假话要比真话还逼真。
要是刘封大言不惭的要一举覆灭袁术,全取江北,恐怕曹操他们反而要怀疑起刘封蒙骗他们的居心了。
刘封自认为是个正直的人,可惜这扭曲的世道总是要逼迫他说谎话。
“原来如此。”
曹操听完之后,大致明白了刘备父子所求。
他此时很是轻松,因为刘封父子所求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封肯找曹操帮忙,其实是在给他面子。
因为天子非常讨厌袁术,姑且不提袁家和天子之间的恩怨,光是袁术在南阳时,就已经和李傕、郭汜勾勾搭搭,双方还一度结成了同盟。
就冲这一点,天子就对袁术恨之入骨了。
更别说袁术对天子从没有好话,甚至至今为止,都不曾派人入雒参觐,可见其人的狂傲和不敬。
刘封说他是乱臣贼子,还真一点都没说错。
因此,曹操很清楚,以刘备父子的实力,再加上天子的态度。
只要他们上奏天子,小皇帝是绝对会准奏的。
根本用不着他曹操出力,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的。
肯跟他开口,既是尊重他大将军的地位,也是在跟他示好。
刘备父子能做到这一步,他曹操只能领情,连个不字都不能说。
“此事易尔,袁术目无朝廷久已,操深以为耻。”
曹操当即表态道:“我当与玄德、子升一同上奏朝廷,罢免袁术名爵,指其为乱臣贼子。”
刘封当即表示感谢:“大将军明察秋毫,处事公允,封感激不尽。”
曹操哈哈大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对刘封的好感,也或许是刘封的身份,使得刘封的称赞总能让他很是开心。
又过了一会儿,曹操关心起刘备军此次南下的具体行动。
“子升,玄德此次南下,胜算几何?”
曹操此时也喝的有点多了,说话放松了许多,甚至有些随便了。
荀彧和程昱对视了一眼,觉得有必要劝曹操少喝些了。
自己家主公喝酒误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一众谋士都有经验了。
“胜算不大。”
刘封听见曹操的问话,先是小吃了一惊,旋即摇了摇头,神情郑重道:“袁公路在江北七八万人马总是有的,汝阴、慎县,寿春,合肥,俱是坚城。其背靠坚城,粮草充足,兵精械齐,实在不容小觑。”
第271章 欲招此婿
曹操不愧是这个时代有数的军事家,稍一沉思,就开口道:“玄德可遣一上将出谯县,沿濄水南下,只要攻克龙亢,就可直抵寿春城下。”
“袁公路此人色厉胆薄,虽然有些谋略,却过于爱命惜身。只要有一军能抵寿春城外,其人必乱了方寸,适时击敌于半路。如此一来,汝南战事即可避坚城而就野战,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曹操话一出口,堂上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刘封,他仔细一想,不得不承认曹操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以他对袁术的认知,不得不承认曹操这套方案很有可取之处。
不过刘备也不用特地为此调整,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中,就有张飞独领的一路。
“多谢大将军教会,封定将大将军这番忠告转述家父。”
刘封客气了一句,顺便也拍了拍曹操的马屁。
毕竟曹操这个人其实是很好面子的,和刘备在有些地方其实还真挺像的,也难怪曹操会把刘备当成唯一的对手。
“哈哈哈,非是操狂妄,玄德用兵,还需多多历练。”
曹操大笑起来,捋须笑道:“除此以外,玄德准备可足备?若是需要借兵,无须客气,尽管直言。”
刘封听到这话,登时觉得曹操喝的还不够多,居然还想给自己下套。
曹操的兵马是那么好借的吗?
况且这次南下,刘封可是拿出了不少秘密,光是配重投石机就是越晚曝光越好的秘密。
曹操这分明借兵是假,想要探听消息是真。
不过既然你起了话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说起求援,小侄倒是有一请。”
刘封这话一出,别说曹操脸色微变了,就连堂中其他人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刘封看见这一幕,心中叹息一声,都不好骗了啊。
曹操赶忙找补道:“贤侄兵精粮足,又是奉诏讨逆,我倒是想不到贤侄还有什么或缺的地方。”
刘封既然开了口,哪里还能让你缩回去,只见他苦着脸叹气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我徐州早先几次惨败,军械奇缺,后来家父虽竭力补充,不过杯水车薪。久闻大将军青州军战力惊人,军械齐整,故此,小侄想要借取一千套铁甲。”
说到这里,刘封还特地贴心的解释道:“小侄愿出粮食为报酬,同时可以两百匹战马为抵押。”
这次入京,听董昭提起杨奉、张杨他们在三河之地又帮刘封收购了两百多匹战马,这些战马绝大多数都是二等马,正好可以用来当做抵押物。
曹操原本正在思考该如何婉拒对方,即便再推脱不了,他的底线也只是借出五十到一百套铁甲,聊做助力。
曹军此时的铁甲其实也并不多,哪怕他接收了兖州武库,又在三次和陶谦的野战当中大获全胜,几乎缴获了徐州军大半军械。
再加上黄巾军横行青、兖、徐、冀四州所积累下来的家底,曹军中的铁甲也不过才一千多套。
曹操后来在军情录上写着:袁本初铠万领,吾大铠二十领,本初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
袁本初的铠万领,当是铁甲(锁子甲、札甲)一万套,而曹操的大铠二十领,则是昂贵精细的明光铠二十套,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里明显曹操是耍了心眼,玩了一把驴唇对马嘴的比较。
后来曹操曾经送给曹植一套明光铠,曹植还特地写了一篇《先帝赐臣铠表》来以此炫耀,可见明光铠的珍贵,与锁子甲、扎甲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因此,曹操此时是能拿的出不少铁甲(锁甲、扎甲)的。
只是这玩意也是消耗品,即便损坏了能够重新锻打,但人力成本也是相当昂贵的。
如今曹操总共才只有两千套不到的铁甲,如何肯出借一半以上给刘封。
曹操本能的就觉得不妥,更别说还有刘封赖账的风险了。
可刘封提出来愿意用粮食租借,还用战马做抵押品,这可就不一样了。
曹操到嘴的婉拒又重新咽了回去,同时以目暗示满宠。
收到消息后,满宠果断起身询问道:“不知征南欲以何价租借铁甲?”
“租借为期一年,愿以一石粟米租甲一月,若有延期,延期一月者,则加倍给付,不足一月者,按一月计算。若有损毁,可以一甲二十石粮食照价赔偿。”
刘封显然早有准备,掐着手指给对方报上了价码。
如今徐州不缺粮食,如果能够靠铁甲保护住更多老兵的性命和战力,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无疑是划算的。
曹操一方心里也暗自算计了起来,如今雒中的粟米价格已经涨到了六百钱一石。
若是以这个价格来算的话,刘封给出的价码显然是相当优渥的。
别的不说,一套铁甲损毁,如果全要赔偿的话,那可是直接给出了一万两千钱的赔付。一套铁甲的采购价也不过是六千到八千,即便现在涨价,那也涨不到一万二。
毕竟铁甲这玩意在乱世里,已经没了自由售卖流通的资格了,早就被各地军阀给独占了。
那这么一算的话,里外里,利润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百。
最重要的是,曹操今年情况的确比去年好了许多,可他是真缺粮。
眼下的兖州虽然不比彭城那般一片白地,但至少也算得上伤筋动骨了,要不然曹操也不会将州事都委托给程昱。
现在的兖州人有多喜欢曹操,就像吕布有多孝顺干爹一样。
唯一顾虑的是,这甲胄要是借出去了,能不能收的回来。
事实上问题也正在这里,曹操他们想要赚取租金,可架不住刘封想要赚他们的本金啊。
大不了到时候多赔偿点粮食,
曹操一时之间也下不了决断,于是回答道:“此事甚大,贤侄容我细思。”
刘封也是有枣没枣打三竿,自然对此毫无异议。
曹操肯借,那皆大欢喜,至于铁甲漂没多少,就看寡妇曹想要多少粮食了。
曹操不借,那也没事,反正也不是真靠这点铁甲干仗,顺便也能让曹操欠下个人情,毕竟是他想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
问了不帮,能过意的去?
当晚,酒宴结束之后,刘封回府休息。
曹操确实喝的有点多,摇摇晃晃的将刘封送到了正殿门口就走不动了。
刘封自然也不会要对方多送,当即告辞,带着许褚转身离去。
回到正殿之后的曹操默然无语,荀彧、程昱、曹昂、夏侯惇等人都以为他在思考刘封提出来的条件。
毕竟他们现在想的也是这些。
可没想到,片刻之后,曹操突然问道:“吾欲招此子为婿,尔等以为如何?”
众人为之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曹操想了半天,居然是想招刘封为婿。
曹操到眼下为止,儿子已经有了一大堆,赫赫有名的昂丕彰植都已经出生,还有楚王曹彪等子嗣,唯独女儿只有一人,为日后的清河长公主。
此女与曹昂一母所生,其母乃是曹操的平妻刘夫人。
刘夫人生有二子一女,在生育相殇王曹铄之后离世。
这個曹铄才是真正的曹操第二子,而且也是嫡子,这会儿应该还活着。
曹丕只是第三子,只能说他运气是真的好。
但凡曹昂死了,曹铄不死,也轮不到曹丕继位。
因为曹铄不但是礼法上的嫡子,又被曹丕的生母卞氏抚养,是理所当然的曹丕兄长,同时,曹铄还深得曹操喜爱。
可偏偏曹昂和曹铄全死了,只能说曹丕的运气是真的好。
清河公主的兄长是曹操指定的继承人,弟弟又深得曹操喜爱,自己还是曹操正妻丁夫人一手抚养,可见其有多受宠爱。
原来曹操是打算把清河公主嫁给丁仪的,也就是丁冲的嫡长子,也算是和丁家亲上加亲。
可曹丕却横插一手,劝说曹操将姐姐嫁给了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原因自不必多说,谁让丁家兄弟是曹植的铁杆支持者呢。
曹丕一继位,就把丁家兄弟给宰了立威,之前的举动,倒像是特地为了避免姐姐守寡而为之的了。
曹操、曹丕固然把清河长公主视如珍宝,可刘封却是敬谢不敏。
这位清河公主串通夏侯楙的弟弟们,一起谋害亲夫,险些置夏侯楙于死地,起因只是因为夏侯楙和她感情不睦,多纳侧室。
幸好当时的长水校尉段默仗义执言,劝说曹睿,这才让夏侯楙幸免于难。
这样的媳妇,刘封怎么敢要?
曹操也是真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如此突兀的询问这样的话。
况且他问完之后,竟直接醉倒在案几上,直接把群臣给吓了一跳。
曹昂赶忙起身,上前和近侍一起搀扶曹操,将其搀往后殿休息。
堂上众人松了口气,不过经过了曹操这一醉,堂上众人都若有所思起来,各有所得。
对此一切,刘封是一无所知。
次日一早,他便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天子对刘封的印象一如既往的好,尤其是听说刘备又要南下攻打袁术了,刘协表现的相当高兴。
不过等董昭提出恳请天子下诏,罢除袁术左将军之职,同时除阳翟侯之爵。
天子刘协面露犹疑之色,这诏令他若是下了,那可真就是把袁术得罪死了。
就在天子刘协迟疑的时候,钟繇却是进言道:“袁术自恃袁氏子弟,久怀不臣之心,至今都未曾派人入雒中朝觐天子,天子若能对其惩处,则上可伸天子之威,下可张忠臣之心。”
刘协脸上明显的露出意动之色,显然被钟繇说动了。
见此状况,刘封准备一锤定音,上前奏道:“陛下,袁术还有一罪,罪无可赦。”
“何罪?”
天子刘协惊讶的看了过来,疑惑道。
刘封抬头答道:“袁公路有擅藏传国玉玺之行,悖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陛下若不尽早惩处,其人也迟早要反!”
“什么!?”
天子刘协猛的直起身体,神情又是惊喜,又是慌张的望着刘封:“传国玉玺在左……袁术那里?”
“正是!”
刘封正色答道:“以臣得到的消息,传国玉玺乃是孙破虏击退董贼,进入洛阳之后,于火灾中寻找所获。后事有泄密,为袁术所知,故而挟持孙破虏夫人子女以为要挟,逼迫孙破虏将传国玉玺交予自己。”
最后,刘封还不忘补充一句:“据臣所知,传国玉玺落入袁术手中,至今已有六年矣。”
天子面露激动,却又强自忍耐。
恰好此时,大将军曹操的奏章也送了上来。
天子刘协赶忙阅读起来,曹操在奏章中也支持刘备起兵南下,征讨袁术。
刘协想起昨天晚上钟繇进宫送来的消息,刘备甚至愿意支持朝廷对河北征税。
迟疑再三,最终刘协下定决心,准予刘备、刘封所请。
得到天子刘协的恩准,钟繇即刻在一旁草起诏令。
刘封心中大喜,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对着天子刘协道:“臣已派人前往寿春,令袁术早日交出传国玉玺,入雒中亲自向陛下请罪。若是其人心中还残存忠顺之心,定然不会拒绝。若是其人还敢拒绝,那自是再无好言相劝的必要了。”
“善!”
天子听的感动非常,刘封表现的如此克制,对天子又如此尊重,这让刘协很是感动和高兴。
于是,天子刘协对着钟繇道:“爱卿,诏令之中可加一句,令刘骠骑都督东南三州诸事,自州牧以下,皆可自决。”
刘封当即叩谢皇恩。
虽然没有天子这话,刘备一样能决定东南三州的诸事。
可加了这一句话,那可真就是奉旨插手的,哪怕就是直接把扬州牧刘繇给拿下,那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了。
可见天子是有真被感动到。
刘封趁热打铁道:“但请陛下安坐雒中,短则一年,长则数年,只要传国玉玺真在袁术手中,微臣父子定然为陛下完璧归赵。”
刘协登时大喜,连连点头:“好、好!甚好!”
也难怪刘协会激动成这样了,其实他这个皇帝位含金量是有不足的。
他老爹灵帝闹的天怒人怨就不提了,真正的顺位继承人其实是他的哥哥刘辩。
刘辩可是真正的皇后之子,又是册立的皇太子,两个舅舅一个出任大将军,一个出任车骑将军,不论是身份流程都是完全没有瑕疵的。
而刘协却是在刘辩被董卓废了之后才登上皇位的,董卓又是天下公认,祸国殃民的乱臣,可见刘协这个皇位的含金量有多低。
要不是灵帝就这俩儿子,刘辩又被董卓给下令毒死了。
但凡刘辩还活着,就冲王允成事之后的疯狂劲,刘协是可能会被逼退位的。
也正是因为刘协的法理性比较低,含金量不高,袁绍才会在河北动了想改立刘虞为帝的心思。
袁术更是觉得天命在我,公路当涂高也。
如果刘备能够找回传国玉玺,那么对刘协是一个巨大的利好,这无疑显示天命还是垂青刘协的。
否则为什么失踪数年的传国玉玺会在刘协任中被找回。
只是这话其实也能分两面说,毕竟这次南下征讨袁术,真要是把传国玉玺找回来了。
那追回传国玉玺的人也恰好姓刘啊。
刘协此时远想不到这一层,心里充满了对刘备和刘封的好感,只可惜他现在依旧穷困的很,要不然还真要赏赐刘封些好东西,以示优容之意了。
从天子那拿到了罢免袁术一切官职、爵位的诏令后,刘封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曹操愿意出借五百套铁甲,价格就按照刘封所给的照搬,不过一样需要刘封抵押两百匹战马在对方那里。
刘封对此倒是无所谓,这两百匹马就是带回去了,也未必能起太大的作用,抵给曹操那吃的也是曹操的粮食,何乐而不为。
于是,刘封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曹操直接从雒中的军队里抽出了五百套铁甲交给刘封,刘封则将两百匹战马交给对方,然后带着诏令、铁甲以及剩余的四十多匹战马离开了雒中。
走的时候,顺道去了一次巩县,和杨奉、韩暹一起吃了顿饭,维护了一下交情,最后才继续南下,返回项县。
刘封走的这么匆忙,除了东西都到手了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陈国。
这次在雒中去曹操那赴宴,刘封是相当担心曹操提起陈国的事情。
虽然刘封也找好了借口,至少要拖过今年,可偏偏曹操也没有主动提起,或许正是因为最近和袁绍互怼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和注意力了。
袁绍的压力是如此之大,即便是曹操嘴上看不起对方,可身体却还是相当诚实的。
不过从曹操的角度来说,陈国其实也是个烫手山芋。
如今陈国已经开始向朝廷输送粮食,虽然是通过刘备上交的,但刘备本身就是豫州牧,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曹操如果想要占据陈国,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拉拢陈王刘宠和国相骆俊,强行换人反而是最下之策。
因为刘宠和骆俊在陈国的威望太高了。
要么索性学袁术,找人暗杀干掉刘宠和骆俊,这样陈国就群龙无首,他自然可以适时进入,掌控全局。
可刘备现在和刘宠、骆俊的关系保持的不错,那曹操就没法使用盘外招了。
因此,曹操说不定也在为此事头疼。
大家都不是光脚的了,很多事情就得偏向于商谈了。
第272章 万事俱备
刘封回到项县,不但超额完成了任务,还给刘备带来了五百套铁甲,四十多匹战马,老爹顿时为之大喜。
接下来,就是鲁肃和刘晔的事情了。
刘封立刻将项县中的各位军师——荀攸、鲁肃、郭嘉和刘晔请了过来。
此时刘备已经开府,荀攸被任命为中军军师,鲁肃为前军军师,刘晔为后军军师,郭嘉为左军师。
当然,这仅仅只是霸府的任命而已,并不会影响他们在朝廷中的任职。
这一套做派,乃是学的隔壁寡妇曹。
曹操首创霸府,然后以此为基础,展开对汉家天下的侵蚀,并且最终成功篡汉,充分证明了这一套相当管用。
对此,荀攸、鲁肃、刘晔、郭嘉的反应也相当良好,他们都十分欣喜的接受了霸府幕职,同时对刘备个人表达了忠心,尤其是鲁肃和刘晔,更是一副熬出头了模样,心中窃喜不已。
很快,四位军师被请了过来。
刘备取出天子诏令,命近侍将其转给四位军师阅看。
四人看罢之后,脸上俱是惊喜之色。
荀攸作为中军军师,地位最高,第一个发言,拱手对着刘备恭贺道:“主公,大事可成也!”
鲁肃和刘晔的脸上也是笑容满面,区别只在于鲁肃还有些收着,颇为内敛,而刘晔则更奔放的多。
刘晔当先说道:“徐家和王家已经决定向主公效忠,并且愿意派出质子前来项县。以卑职所见,这两家暂时可信,是可用之人。”
郭嘉也适时开口补充道:“左将军对地方盘剥过甚,即便是豪强大族也很少能够逃脱苛征,中等之家倾家荡产者数不胜数,往日繁华的寿春如今已现萧条之象。据谍报来信,徐、王两家刚刚被袁术勒令在一个月内,分别供奉粮食五万五千石,民夫一千五百人,其中徐家负担三万石,八百人,剩下的王家负担。”
说到这里,郭嘉感叹道:“如此苛征,即便是徐、王两家这样的九江大豪,也难以为继了。”
这几个月以来,刘封早就在暗中对扬州士族豪强展开攻势,同时派出大量的谍报细作,重点自然是江北两郡。
其中尤其是九江郡为最,毕竟这里是袁术的大本营。
江北两郡中,有三家是刘封最为拉拢的,分别是九江的徐家、王家以及庐江的周家。
其中九江的徐家、王家都是当地的大豪强,武力颇强,部曲众多。
因为九江、庐江虽然河流众多,土地肥沃,但境内也有大量的山脉,庐江的大别山山系更是将庐江几乎一分为二。
在这些山脉中,生存着大量的南蛮、山越,九江的南蛮、山越特别尚武,经常下山洗劫汉人。
也因此,九江的汉族豪强武力也颇为强盛,部曲众多,也经常入山搜捕蛮族为奴。
在这江北两郡的土地上,汉蛮就是如此的和谐友爱,共同进步。
只是武力太强就容易出事,在东汉末年,九江就是东南方最大的一個造反策源地,几次三番的造反,不但斩杀了汉军都尉、校尉,更是连郡守都赶跑过好几次。
卢植能够一跃进入中枢阶层,关键就是临危受命,赶赴九江担任九江太守,在任内镇压了反贼和南蛮,成功的压制住了九江。
其实徐姓、王姓在九江本地就是大姓,占了人口的大多数。
尤其是徐姓,在冲帝时期还出过一个大反贼,名为徐凤,自称无上将军,攻占了九江好几个县邑,可见其实力之强。
袁术入主寿春之后,对徐家、王家采取的是打压策略,逼迫对方输送钱粮,可同时却又不给对方相应的政治地位。
如果不是袁术此时还很能打,又有兵马十余万(包括将领的私人部曲,以及地方郡国兵,县兵等卫戍部队),这两家早就造反了。
之前苦苦忍耐,是因为走投无路。
现在刘晔本来就是九江人,勾搭了一下,这两家立刻就来了兴趣,暗中与刘晔来往多次,已经决心投靠刘备,为刘备军引路了。
这些都在刘封的设计之内,刘封摆放在东城的那一路奇袭部队,指望的就是徐、王这些地方豪族送来情报。
东城到芍陂以东沿岸的距离可不短,最少也有一两百公里,而且岸线很长,有上百里之遥,这范围何其巨大。
如果没有可靠的情报和对当地地形的了解,这种长途奔袭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一旦走错路导致奔袭扑了空,那损失可就太大了,而且自身也会由猎手变成了猎物,处境会非常危险。
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反而不是军队的战斗力,而是情报。
徐家、王家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作为九江郡本土的豪强,以及多年和南蛮友谊赛的经验,使得他们对地形非常熟悉。而且他们还能随时掌握袁术援军的增援速度,一旦厉阳、舒县等地开始集结兵力,征集民夫,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往刘备处。
等刘晔、郭嘉说完之后,鲁肃也笑着开了口:“主公,周家此时也有动摇之迹象,公瑾最近与我多次书信往来,观其言行,颇有向我之心,此时又有天子诏令,罢免左将军名爵,如此一来,周家必会做出调整。”
“好!很好!”
刘备听的连连点头,眼下袁术为肉,我为刀俎,袁术还偏偏一无所知,这让刘备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打仗这么多年了,大小也算身经百战了,可还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胜券在握的。
刘封此时开口道:“父亲,汝南为天下第二郡,下辖三十七个县邑,非名士不能镇也。以封之愚见,或可以汝南太守之职,委给周尚。周尚丹阳太守的职务我看是不能留,如果他不愿出任汝南,也可以转任其为鲁国国相。若是其有意中枢的话,那可保他一个九卿之位。”
周家也是两世三公,家中多出两千石,周瑜的亲生父亲还当过洛阳令。
从父周忠也是官至太尉,又是一位三公,眼下还在雒中,正担任卫尉一职,也是九卿之一。
刘封迎奉天子东归时,就刻意同周忠加深过关系,对方的卫尉一职还是徐州力保下来的,要不然曹操本来想用自己的人替换周忠。
此番入雒请天子诏令时,刘封又特地前去拜会了周忠。
一番深谈之后,周忠果断做出了明智的决定,那就是站在刘备一方。
刘封此时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鲁肃:“子敬先生,此乃是卫尉周公亲笔书信,请先生将此信转交给周家,相信能助先生一臂之力。”
鲁肃登时大喜,拱手朝刘封拜谢道:“公瑾虽有动摇之意,肃却缺乏定音之锤,却不想少主早已有准备,实在是令肃汗颜。”
“先生何以自伤,封多次往来雒中,此不过是顺手为之,举手之劳罢了。”
刘封却是不敢当鲁肃称赞,很是恳切的回答道:“公瑾之处,还需先生多多费心。”
鲁肃拱手正色答道:“请少主放心,肃必全力以赴。”
刘备坐在上位,看见好大儿对自己的心腹谋士如此遵从敬重,内心很是满意,捋须而笑。
“对了,还有一事,正要告知与你。”
刘备突然想起来一事,转首和刘封说道:“元龙那边传来捷报,他已打破三座坞堡,逼降九家盐豪,琅琊盐事已定,二十多家大小盐豪非死即降,只有少数逃亡北方,投奔东莱管承。查抄出金银财货数千万,粮食二十余万石,刀剑弓弩数千具,更有铁甲三十余领,战马一百余匹,其他财货器械无数。如今琅琊诸事已定,他已令子龙所部与贾逵、贾斌所部一同南下,算算日子,定然能赶在开战之前到达。”
如今已经八月,刘备一方是准备在九月开战,至迟不会晚于十月。
此时正是秋收之际,农作物成熟,只要袁术没有坚壁清野,那几乎到处都是可吃的粮食,可谓是真正的因粮于敌,这大大节约了徐州的后勤压力。
同时,还能够有效的打击袁术的守城潜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当然,袁术一方也不是傻子,刘备军磨刀霍霍了半天还不动手,打的什么主意自然是一眼可知。
只是这毕竟是阳谋,袁术一方唯一的破解方式就是坚壁清野。
可偏偏这个决定是极其难以下达的,而且主动权依旧在刘备一方。
刘备一方这次是依托水路的多路齐发,最多的好处是即便突然停止进攻计划了,物资方面的损失也不会很大,因为大部分的物资集结的地点都是战略重地,而且明年进攻时一样能用得到。
可袁术不行,真把麦子、粟米,水稻全给清了,那明年吃什么?
袁术不但要面临颗粒无收的代价,还要额外拿出粮食来救急百姓,这让袁术如何能承受的起。
所以袁术只能硬挺着,不切实际的寄希望于汝阴能够依靠坚固高大的城墙挡住刘备军的脚步,以此来给袁术争取调集援军,收获粮食的时间。
“好!太好了!”
这可是多了整整六千人,其中还有一千骑兵。
不过刘封很快就询问道:“不知子龙叔父、梁道和贾斌所部损伤如何?”
刘备心情很好,笑着回答道:“全靠了你那炮组的功劳,元龙也不缺时间,他让骑兵遮蔽战场,然后一个坞堡一个坞堡的攻克,伤亡着实不高。子龙所部损失了三百余人,贾逵所部损伤了一百余人,倒是贾斌的三河骑士没有什么损耗,只是折损了几匹战马。”
子龙和贾逵的损伤加在一起,也有五百之多,占了总人数的十分之一,可见战事还是相当激烈的。
不过对于东汉末年,动辄三四成的伤亡来看,这伤亡比率还真不高。
刘封忍不住想起自己在朐县干的事情,幸好自己当初没有自大轻敌,同时也是这些朐县盐豪们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才让刘封能够设计将那些大盐豪们给堵在了朐县城内一网打尽。
如果当时计划失败,这些盐豪逃回城外的坞堡中,以朐县盐豪远胜琅琊盐豪的实力,自己恐怕没有几千人的伤亡,根本就拿不下这些盐豪吧。
如果没有配重投石机,那难度可就更高了,甚至有可能会翻船,功亏一篑。
刘备看见刘封默不作声,还以为他是心疼贾逵所部的损耗,赶忙安慰道:“你且放心,为父已经给子龙他们补足人马了,贾逵所部还扩充至两千人,为了让他们保持战力,为父还特地给他们补充了数百老兵,剩下的也都是预备兵。”
刘封笑了笑,也没解释,只是想了下后,和刘备商量道:“父亲,孩儿想微调一下战略。”
刘备当即来了兴趣:“哦,你又有了什么想法?”
“孩儿先前翻看情报,经奉孝先生整理之后,江东传来的信息,俱是孙策的精锐依旧在向吴县南部汇聚,显然其目标依旧会是吴地南方,其中尤以由拳的吴郡太守许贡为最,其次则是会稽郡。”
刘封说到这里,冲着郭嘉点了点头,以示敬重。
郭嘉笑眯眯的也回了个礼,随即刘封继续说道:“既然孙策已无可能回兵过江,那我军在广陵放置的兵力就过于浪费了。”
如今集结在广陵的兵力为高顺所部四千人,徐盛所部四千人,潘璋所部四千人,另周、蒋、甘、董水军六千人,此外,还要调遣过去的有赵云所部四千人,贾逵所部两千人,许定所部两千人,贾斌所部一千骑。
这些兵力加在一起,足足有两万七千人之众,就是直接过江,在江东发起对孙策的全面进攻都够了。
可偏偏刘备集团内部并不想发动过江战役。
因为摊子铺的太大了,同时也犯了分兵之忌。
原本广陵集结这么大的军团,是预备孙策大概率会回援江北,最少也得集结重兵于曲阿,以达到牵制广陵军团的目的。
可现在孙策居然摆出了一副背叛袁术的嘴脸,只顾着自己继续扩大地盘,完全没有回援袁术的迹象,甚至连牵制广陵军团的动作都没有。
那广陵军团继续留在广陵可就太浪费兵力了。
“父亲,我意以高顺所部加甘宁、董袭两部共计七千人守广陵。子龙叔父所部,调配给东路的三叔,益德叔父所部的兵力可增至万人,给与袁术东面更大的压力。而我亲帅潘璋,徐盛,贾逵,许定,贾斌以及周、蒋所部至东城。”
刘封详细解释道:“若能一战聚歼袁术援军,那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有步兵作为依托,孩儿可自由进退,甚至从南面包抄寿春。”
刘备以及荀攸四人刚一听时,眉头都皱了起来。
因为刘封所提出的变化实在太险,前面说过,东城一路的兵马其实是后继无援,依托较少的,所以才有一击不中,很可能反为猎物的危险。
现在刘封居然还要增加东城一路的兵力,这明显是不合常理。
可随着刘封的解释,其他几人的眉头重新舒展了开来,显然是被刘封给说服了。
“东城一路,最大的危险是后援补给,无坚城为依托。”
刘封给刘备、荀攸等人解释道:“可我增援万余步兵,使得东城一路不但具有奇兵之效,同时也具正兵之势,再加上随军炮组,更具攻城拔寨之能,如此一来,我可自由选择坚城而下,以为己方据点,此为反客为主之计也。”
刘封这话说起来有点自大,看似太过猖狂了,可根据情报来看,偏偏他这说法又没有错。
袁术此时已经集结兵力,除了寿春以及可能的援军外,江北两郡就已经没有大兵团了。
得到增援的东城一路,足有八千骑兵,一万两千步兵,三千水军。如此庞大的兵力,即便遭遇袁术野战集团也丝毫不惧。
面对一个个空心城市,刘封如此大的兵力,再配合炮组,怎么可能有攻不下来的可能。
同时,东城一路因为没有大的河流依托,输送粮草军械等各类物资,可现在是秋收季节,城外俱是粮食,这无形中也把东城一路最大的危险给解决了。
“少主此计策大妙!”
荀攸第一个开口支持刘封:“主公请看,少主自东城出,如若能够按照原定计划聚歼袁术南部集结北上的援军,那接下来便可以轻取合肥、成德,沿肥水北上,直扑寿春以南。即便没能聚歼袁术援军,少主只需要拿下成德,在此驻步骑六千人,其中骑兵三千,即可阻敌于成德以南,少主依旧可以带领主力北上寿春,与明公会师于寿春城下。”
刘备看着案几上的地图,听着荀攸的分析,连连点头。
原先计划最大的破绽就是东城出击的骑兵军团没能逮住袁术集结的援军,让援军进入寿春,又或是反客为主,反过来捕捉东城骑兵。
但现在刘封这么一改,就堵上了这最后的漏洞。
不论战局如何发展,刘备军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袁术所面临的局面无非是小劣和大劣的区别而已。
援军过不来,那就是小劣势。
援军被吃掉,那就是大劣势。
第273章 东风渐起
刘晔和鲁肃更是面露激动之色,原因自然是一目了然。
成德乃是刘晔的家乡,而鲁肃的家乡正是东城。
刘封对战略计划的调整,无形中加大了东城这一路的重要性,这也给鲁肃和刘晔带来了更大的立功机会。
刘备对于鲁肃和刘晔的器重和信任,让他们忠谨之心溢于言表,想要立功之心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尤其是鲁肃,决心回去之后就再去书信,催促周瑜。
做大事怎能如此犹豫不决。
********
这一日,舒县中的周瑜被族长周崇召见。
周崇乃是周景长子,是周瑜父辈一代里的长兄,周忠的亲哥哥,周尚、周异的从堂兄,曾任甘陵相。
在周景死后,继承周景的爵位安阳乡侯。
在党锢之祸愈演愈烈之后,辞官归隐,居于乡中。
袁术曾多次征辟,却为其所拒。
对于周家来说,周崇的发言权是相当大的。
周瑜突然被周崇叫来,也是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这位伯父族长找他会是什么事情。
周崇年纪已经很大,年过七十,头发斑白,连牙齿都掉落了半数,已经食不得肉食,只能靠稀粥和人乳为食。
周瑜到房间后,发现伯父居然点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可能是年纪大了,容易困倦,时不时的就会睡过去。
面对熟睡的周崇,周瑜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对方的休息。他甚至连坐都不敢坐下,一直安静的站立着,等待周崇苏醒。
好在周崇这次瞌睡并不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过来。
“公瑾来了啊。”
周崇看见周瑜后,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床,冲着周瑜笑着摆了摆手:“且先坐吧,坐下说话。”
“是,伯父。”
周瑜谢过周崇,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如果说周瑜在周尚这个叔父面前还敢据理力争,但到了周崇跟前就要老实多了。
周崇不但是现存辈分最高的周家长辈,同时还是族长,本身又是历任两千石,还承袭了周景的安阳乡侯的爵位。
不论是从威还是从孝上来说,饶是周瑜堪称周家第三代子弟中的翘楚,可他在周崇跟前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
别说是周瑜了,就是周忠、周尚以及周瑜之父周异见了周崇都得老老实实的,不敢有半点失礼。
眼看着周崇又点起了头,周瑜赶忙询问道:“不知伯父您唤瑜来,所为何事?”
“哦哦。”
周崇突然惊醒,苦笑道:“年纪大了,总是困的很。”
说完之后,周崇朝着一旁的书简案几上道:“那里有你忠叔父送回来的书信,你可先去翻看一下。”
周瑜小吃了一惊:“有忠叔父的消息了?”
自从董卓迁都长安,关东诸侯大部分掀起反旗,歃血为盟,一致讨董以来,关东和关中的联系就被切断了。
周家对在朝中为官的周忠安危一无所知,天下大乱之后,接连派去的几波家仆也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传回。
此刻,周家突然收到了周忠的书信,这显然是个好消息。
周忠一直在朝中为官,先前甚至官拜大司农,为九卿显职,此时天子又成功东归,想必还有升迁。
其实周忠在初平三年时,就已经官拜太尉了,只是周瑜他们并不知道而已。
周瑜得到周崇的允许,走到一旁翻找出周忠的书信。
这封书信相当好找,几乎是被周崇放在了案几正中央。
周瑜将帛书打开之后,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在书信中,他了解到周忠这几年的遭遇,包括官拜三公,其后又因灾异华山崩裂而被策免,随后护送天子车驾东归,于士孙瑞战死之后,接任卫尉一职。
看到这里,周瑜稍稍松了口气。
可接着往下看后,却是脸色突变。
原来周忠在书信的后半段中极力夸赞刘封,同时推崇刘备为仁义君子,为天子所信重。同时干脆利落的表示希望家族能够配合刘备攻打袁术。
看完书信之后,周瑜去看周崇,却发现伯父此时精神了不少,不再像刚才那般昏昏欲睡。
“伯父,叔父此举,风险颇大啊。”
周瑜实事求是道:“一旦刘骠骑为左将军所阻,我周家身处舒县,无依无靠。届时左将军一旦回师,恐怕有倾覆之祸啊。”
平心而论,周瑜原来所建议的在江东反叛刘繇,帮助孙策攻破牛渚防线的计划,风险性的确没有现在背叛袁术来的大。
周家积累下来的大部分不动产,诸如矿场,田产,商铺,林场,鱼塘等等资产,都是带不走的。
一旦袁术挡住了刘备,然后腾出手来对付周家,周家最好的结局就是逃过江东,去投奔宛陵的周尚。
要真落得如此下场,周家那可就是元气大伤了,甚至连丹阳南部都未必能守得住。
周瑜并非是在反对这个方案,而是想要知道更多的情况,来做出决断。
对于周瑜的谨慎,周崇不但没有责怪,还很欣慰:“公瑾你能临大事而沉稳,见大利而守心,伯父很高兴。”
“在你叔父书信下面,还有一封书信,是你广陵好友鲁肃送来的。”
周崇继续说道:“他眼下在刘使君麾下担任军师,这次出征,他会跟随在刘使君身边。”
周瑜有些奇怪,不明白鲁肃的书信为什么竟会先送给周崇而不是自己。
可当他打开鲁肃的书信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鲁肃在书信中不但透露了这次刘备军动员的总兵力——十二万,同时还信心十足的表示袁术必败,因为刘备一方还动用了破城利器。
袁术的坚城根本阻挡不了刘备军的攻势。
在书信的末尾,鲁肃表达了和周瑜之间的深厚友情,还透露了自己几次三番向刘骠骑、刘征南父子俩举荐周瑜,而刘备父子也对周瑜相当欣赏,期盼能够得他辅佐。
最后,鲁肃代刘备开出了条件,周尚日后如果想要继续在地方上任官,可在汝南、鲁国两地中任意选择一地为郡守。
若是有意前往雒中中枢,那刘备愿意保证一个九卿的位置。
同时,刘备父子对周瑜本人还另有任用,至于到时候是从军还是从政,都会考虑周瑜自己的想法。
这個诚意不得不说,是相当优厚了,就连周瑜本人都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受。
看完书信之后,迟疑了片刻,周瑜回头询问道:“伯父,您觉得子敬说的是真的吗?”
周瑜既问的是鲁肃给的兵力部署的情报是不是真的,同时也问的是对方开出的报酬是不是真的。
“必然是真的。”
周崇耷拉着眼皮道:“也只会是真的。”
周瑜愣了一下,却听到周崇继续说道:“你忠叔父在雒中任卫尉,几为大将军所撤换,唯刘使君仗义执言,方才保住你忠叔父的职位。”
周瑜听完这番话,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之间,对周崇佩服的五体投地。
正如伯父所言,刘使君的条件必定是真的,也只会是真的。
因为刘备父子才是占据了主动的一方,更别说人家还下了定金了。
周瑜立时答道:“伯父放心,瑜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周崇露出满意的笑容,有些疲倦的点点头:“你做事谨慎周密,伯父放心的很。伯父老了,精力有限,这次的事情就全数交给伱了。”
周瑜心中一凛,应命道:“是,伯父!”
周崇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公瑾自去,伯父就在家中观汝建功立业。”
“是,伯父!”
周瑜再次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决心已下,那要做的事情就多的很了。
“公瑾……”
周瑜临出门时,周崇又在身后唤道。
周瑜奇怪转身,望向周崇,却看见后者眯着眼睛,像是梦呓一般道:“若是事有不谐,汝不必回来,径自过江去投你尚叔父。”
“伯父!?”
周瑜心中大惊,周崇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一旦事败,就让周瑜不要顾虑他的安危,赶紧过江去投奔周尚。
在这个年代,不孝可是大罪,周崇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周瑜的后顾之忧。
周瑜想要开口劝说,却见周崇抬起手摆了摆:“伯父老了,周家以后只能指望你了。伯父只能扶你一程,却照顾不了你一生,汝当奋勉,周氏一族,就看你了。”
周瑜虎目一红,冲着周崇大礼下拜:“伯父之望,瑜定然矢志不忘。”
“好、好,你去吧。”
周崇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赞许了一句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周瑜悄悄的退了下去。
此时得到周崇全权授权的周瑜,几乎拥有了周家家主的权限,可见周崇对他的期望有多高。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周瑜的父亲周异是周景的堂房侄子。
从周瑜的爷爷开始,他这一脉就已经不是周家嫡脉了。
所以理论上,周瑜的价值其实并不高,因为周家的嫡脉人才济济,不但祖辈周景位列三公,周景的儿子周忠也位列了三公,而周忠的儿子周晖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洛阳令。
可别小看洛阳令,周晖的父亲周忠,祖父周景都是从洛阳令这个官位上发迹的。
也就是说,周晖走的就是周忠给他铺设好了的堂皇大道。
历史上袁绍、袁术兄弟俩得了势,名垂青史,可究其原因,是董卓没有杀了他。
如果董卓在袁绍冲自己大喊我剑也未尝不利时,直接下手先弄死对方。
那袁绍不过就和周晖一个历史待遇了,就算比周晖强,那也强的有限。
史书中记载,周晖兄弟与袁绍兄弟同,兄弟好宾客,雄江淮闲,出入从车常百余乘。
这几乎就是江淮版袁绍、袁术兄弟的做派。
唯一的区别就是,周晖在董卓入京,京师不宁时候,入雒候忠,结果被董卓听到了他的传闻,派兵把周晖兄弟俩给杀了。
一起死的还有周景的好几个孙子,使得周景嫡脉一门凋零,周尚的儿子也不成器。
周崇、周尚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周瑜的身上,这才开始对他加大了投资。
这也是为何袁术不重视周瑜的根本原因之一,袁术因为自身和袁绍的原因,对庶子转正特别反感。
此时的周家,小一辈中还剩下周瑜本人,以及周瑜的庶子兄长周道,周道之子周峻。
周瑜立刻将他们召集了起来。
周异身材高大,周瑜和周道都继承了其父的骨架,只是周瑜除了身材高大外,容貌也很是俊美,还精通音律,识典章。
周道则更向军旅一道发展,此时负责掌管家中剩余的部曲。
“公瑾,我正要找你。”
周道要年长周瑜十来岁,身后的长子周峻都已经年满十六了,比周瑜也小不了几岁。
周瑜坐在案几边,闻言回头询问道:“兄长何事?”
“刘府君发来诏令,命我周家出部曲八百人,筹措粮食三千石,大车二十辆,拉扯的牛、马四十,还得再招募青壮一千五百人。限期半月,不得有误。”
周道坐了下来,拳头狠狠的砸在案几上,愤愤道:“他是把我周家当成鱼腩了不成?”
周峻默默的站到父亲的身后,作为晚辈的他,可没啥资格随意开口。
“哦!?”
周瑜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何时来的消息?”
“就在刚才。”
周道没注意到兄弟的异样,自顾自的抱怨起来:“月前的要求就已经相当沉重,此时还要加码,这是要把人给逼死吗?”
月前时,刘勋曾下派过一次任务,筹集兵丁粮草。
当时给周家的安排是部曲五百人,粮食两千石,车马十驾,青壮八百人。
周家这边刚凑了个大半,居然又来加量了,还一口气增加了五成以上。
周家倒不是真凑不出来,可按照刘勋的时间要求来的话,必定会伤筋动骨。
可周家就在舒县里,舒县可是庐江郡的郡治所在,刘勋可就在城里看着呢。
周家可谓是首当其冲,避无可避。
说不定刘勋还就等着你周家抗命,玩一出杀鸡儆猴呢。
周道眼下愁都愁死了,只能来找平日里足智多谋的弟弟,却没想到周瑜正巧也在找他,就赶忙寻了过来。
“兄长勿急。”
周瑜心中隐隐一动,想到了个点子。
等到女婢上了茶汤之后,周瑜将所有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兄长周道和侄子周峻。
随后,周瑜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兄长,家中还有多少部曲以及可用之人?”
周道小吃了一惊,不明白周瑜这么问的目的。
但他还是仔细的思考了之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尚叔父之前带走了两千部曲,族中部曲只剩下了一千二三百人。家中庄丁可用之人也有千余人,可这些庄丁眼下却动不得,眼看着秋收在即,家里的庄子可全靠他们收获。此外,还有一些依附于我家的乡间少年和游侠儿,半月之内,从他们之中,至少也可再招揽出四五百人。”
看着周道一手一脚的给周瑜盘点出周家的武力家底,周瑜眼中精光闪烁。
周瑜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家里部曲可动员一千三百人,庄丁千余人,再加上乡间少年、游侠儿,一共可得三千之众。
这个数字已经很吓人了,可以干!
周瑜当即取出刚才周崇给他的两份帛书,交给周道和周峻。
“兄长,阿峻,你们且先看完此书。”
周道和周峻一脸疑容,打开帛书阅读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脸色就变了。
家中这是要反水啊。
周道和周峻强忍着到了喉咙口的问题,继续看了下去。
之后,两人的神情也渐渐的变化了起来。
原先的忐忑不安,转变成了跃跃欲试。
父子俩看完之后,目光灼灼的抬起头紧盯着周瑜。
周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担心周道父子俩会犹豫不决,又或者担心畏难。
可现在周道父子俩的反应却让他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公瑾,你说该怎么办吧,我父子全听你的!”
周道恶狠狠道:“那刘子台当真不是个东西,全不顾往日情分,仗着袁公路的权势,对我家百般逼迫,我早就想手刃这狗东西了。”
“善!”
周瑜冷笑道:“圣人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既然我等欲取刘子台项上人头,那就且先送他一份大礼。”
周瑜直接安排起来:“兄长,你立刻召集庄中丁兵和乡中少年,游侠,编入部曲,发给酒肉,令其归心。”
“喏!”
周道立刻起身领命,他明白此时发号施令的不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周家的家主。
周瑜冲着周道点点头,随后又扭头对着侄子喊道:“阿峻!”
“侄儿在!”
周峻立刻起身应命。
周瑜吩咐道:“你则在舒县中征募丁壮,暗中散布刘太守草菅人命,逼大家去送死的消息,务必令丁壮依附于我家。”
周峻慨然应命:“喏!”
周瑜冷笑道:“此次刘子台此贼催逼如此之甚,必是北边刘使君发动在即。我家既已决定投效刘使君,正可以刘子台此贼为功,献其首于刘使君座前。”
周道父子齐声赞同道:“正该如此!”
周瑜满意的笑了起来:“好,汝二人立刻去办,我修书一封,将庐江虚实情况尽数告知刘使君,好让他早做准备。”
“喏!”
周道父子齐声应命,告退而去,分头去办周瑜所分派的任务。
第274章 仓已降刘
建安元年,八月下旬。
关羽在颍川颍阴出兵,顺澺水南下,兵锋直趋定颍。
出兵不过两日,刚至汝水边,郾县就望风而降。
这个郾县,即是后世岳武穆北上收复失地,以弱胜强,以少击多,一战重创金兀术拐子马、铁浮图的郾城大捷所在地。
当日,关羽遣关平率两千人为先驱,疾行二十里,于天黑前抵达郾县,并成功入城。
捷报传回之后,次日关羽抵达郾县,又命关平为先锋,进取定颍。
定颍距离郾县不过数十里,步兵一日疾行即可直抵城下。
关平刚到定颍城下,准备扎营过夜时,定颍城门大开,盘踞在此处的黄巾军居然投降了。
只见一魁梧大汉当先出城,手里居然托着定颍县令的印信。
关平看这大汉颇为魁梧,虽身材不高,却敦实异常,也不敢小觑对方。
经过一番询问,原来这大汉乃是刘辟麾下渠帅周仓,字元福。
汝南黄巾军的实力比之颍川还要强上几分,以刘辟为首,麾下有周仓、何曼、裴元绍、刘江、张彭等一众渠帅,分驻各地,一边屯田积粮,一边拱卫葛陂、平舆。
其中,周仓带两万多人居于定颍,裴元绍带两万多人居上蔡,何曼带四万多人驻新蔡,张彭带三万余人驻鮦阳、刘辟之弟刘江带六万余人驻葛陂,而刘辟自带八万人驻平舆。
汝南的黄巾人数高达二十余万,实力更在颍川黄巾之上。
他们大部分的势力都抱团在以葛陂、平舆为核心的五六座城市内,也没有对外扩张的欲望,只是在当地屯田积粮,做个土霸王。
经刘封的建议,刘备给关羽所下达的命令中明确要求了关羽这一路以稳为主,策应主力,吸引葛陂黄巾的注意力,使其不影响刘备主力行动即可。
对于葛陂的黄巾,希望关羽能够借助何仪、黄邵的影响力和人脉进行分化瓦解,以政治攻势为主,军事攻势为辅,切忌决战。
没办法,关羽这一路总兵力不过一万八,其中一半都是黄巾军降兵。
最初人数更少,只有一万五千人,月前黄邵也终于投降,愿意效忠刘备,这样一来,黄邵所部的铁杆死忠们一下子就成了刘备一方的可靠士卒,使得关羽这一路反而增加了三千人。
周仓所部两万多人,其中精锐可战之卒有三四千人,不过周仓只是在其中挑选了一半两千人为自己的部曲。
这次投降,周仓直接将这两千人全部带出了城,解除武装,以示诚意。
关平也没有羞辱对方,虽然谨慎的没有交还武装,却是对周仓很是尊重,并且立刻飞书回报关羽,等候其命令。
关羽收到书信后,立刻请来了何仪和黄邵两人。
两人听说周仓居然一箭不发就举城而降,大为惊讶。
“将军不知,这周仓乃是汝南渠帅中一等一的能战之人,每有大战,其必奋勇争先,因此他一个关西人,却得了刘帅的喜爱,擢拔其为了一方渠首。”
何仪摇着头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干脆的投降。”
黄邵沉默片刻道:“周元福本非道友,并不信奉黄天,之所以参与我等,也不过是因贪官污吏所迫。刘使君所部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犯,可谓是仁义之师,尤其是对我道众一视同仁,并无歧视苛待,周元福恐怕是早有投降之意了。”
黄邵之刚开始时极为强硬,宁死不降。
可被关羽关押了几个月后,渐渐软化了下来,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刘备军对黄巾道众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歧视压迫对方,更没有杀降的恶行。
再加上何仪不断的劝说,黄邵最终低下了头,就此降服。
有过这一段心理路程的黄邵,对周仓的心态显得更为理解。
关羽坐在首位上,听完了何仪和黄邵的猜测之后,也没有多数什么,而是捋着美髯,下达命令道:“传令全军疾行,今日赶到定颍休息。”
“是,将军!”
黄邵、何仪等众将齐声应命。
当天傍晚,关羽军主力赶到了定颍,关平偕同周仓一起出城迎接。
看见关平安然无恙,关羽悄悄的松了口气。
对于这個突如其来的儿子,关羽心中多有愧疚,之前也担心周仓会不会是假投降,因此在赶来的路上也是多有担忧。
此时看见关平无恙,关羽心中的庆幸要多过对周仓真投降的喜悦。
关平和周仓看见关羽之后,俱是面露喜色,一起迎了上来。
关羽停下坐骑,翻身下马,在何仪、黄邵等诸将佐的扈从之下站在原地,等待着关平和周仓觐见。
“平、仓恭迎关将军。”
关羽捋须点头,目光在关平身上掠过之后,落到了周仓的身上。
周仓此人一张国字脸,颇有些正气凛然,双眸眼神坚定,同关羽对视竟然不让分毫,这豁达自信的模样,倒是让关羽颇为喜欢。
“汝就是周仓周元福?”
周仓慷慨答道:“正是!末将早有投效刘使君之心,今日得遇关将军,乃天助我也。”
“嗯。”
关羽心中赞赏不已,可面上却是冷着脸问道:“我听人言,汝乃是刘辟的心腹爱将,深受其重用,因此负责镇守定颍。汝既受刘辟大恩,缘何轻易投降?”
关羽性格便是如此,说话很少会照顾到他人情感,毕竟除了刘备和张飞外,就没有人值得他收敛脾性。
也只有关羽这样的性格,才会问出如此戳人肺管子的话来。
人家周仓不论如何是弃暗投明,直接送上了坚城定颍,城里还有黄巾军两万余降人,以及大量的粮草器械。
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给你,难道就是为了听你冷嘲热讽的吗?
不过周仓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大义凛然道:“刘辟对仓确有恩德,但那只是欣赏仓的武勇,此乃小恩义也。刘使君仁义之名,遍布中原,仓虽关西武夫,也知晓仁义二字。投降将军,乃是为了保全定颍两万无辜道众的性命,此乃大恩义也。”
“说的好!”
关羽卧蚕眉高高挑起,一对丹凤眼瞪的老大,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了对周仓的赞赏之意,夸奖道:“元福知大义,明事理,实乃忠义之士也。”
关羽的性格即是如此,刚刚还在讽刺周仓背信弃义,背叛主君,这会儿看对眼了,立刻就称呼起了对方表字,更是夸奖周仓为忠义之士。
周仓拜倒道:“仓非为荣华富贵,只为城中两万道众身家性命,将军若能公平相待,仓愿为将军马前卒。”
“善!”
关羽点了点头:“元福自可放心,我兄之军,素来没有坑杀降卒,掳掠百姓之事,若有士卒乱吾军纪,某定当斩之。”
周仓感激道:“多谢将军!”
“元福,与某一起入城吧。”
关羽招呼一声周仓,径自朝着定颍城门而去。
他身后的何仪、黄邵等人忍不住看着周仓,心生羡慕。
和关羽也算是相处一段时间了,他们可都知道关羽是个什么性格。
能招呼周仓这一声,就足以证明关羽有多欣赏这个关西大汉了。
你没看见关平这个亲生儿子站在一旁等了半响了,都没得到这份待遇吗?
周仓自不知道这些,只是赶紧起来跟上关羽。
关羽军自颍川出发,三日连下两城,降黄巾道众两万余。
入城之后,周仓主动请缨道:“禀将军,仓与下蔡裴元绍交情甚笃,形同兄弟。且裴元绍也对刘使君和骠骑军多有夸奖,仰慕已久。仓不才,愿为将军说降裴元绍。”
“哦?”
关羽望向周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道:“汝可有把握?”
“不敢瞒骗将军”
周仓答道:“当有七八分把握。”
关羽心中沉吟片刻,点头道:“既如此,汝多加小心,保全自身为上。若是那裴元绍不识大势,负隅顽抗,某自会将其生擒活捉。”
“是,将军!”
周仓大声应命。
次日,周仓将诸事委托副手之后,带着数骑亲兵离开了定颍,直驱上蔡。
定颍的位置相当重要,不但是在汝水和水的交汇处,还毗邻黑阖涧,几乎遏制住了颍川和汝南之间的通道,是兵家必取之地。
上蔡的位置虽然不如定颍重要,但也是汝水上的要点,同时也在西北方向上屏蔽了平舆,为后者提供了安全。
上蔡一下,那关羽大军即可毫无顾忌的顺着澺水直趋平舆城下,夹河下营,即便葛陂黄巾全力来援,也对关羽军构不成致命威胁。
可如果上蔡没能拿下,那上蔡的黄巾军上可以反攻定颍,下可以过澺水切断关羽军的退路,那关羽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因此,上蔡之敌是必须要消灭的,否则就不能往平舆前进半步。
定颍到上蔡也不远,周仓等人又骑着马,刚过午时,他们就已经赶到了上蔡城外。
此时的上蔡城已经开始戒严,大部分城门全数关闭,只留下南门供人出入,但也加强了守备力量。
不过守军对周仓是再熟悉不过了,直接开启了北门让他入内。
裴元绍听说周仓来了,赶忙迎了出来。
看见周仓安然无恙,裴元绍欣喜道:“我听说关羽军已经拿下了郾县,你不在定颍守备,怎么上我这里来了。”
周仓并没有说话,而是拉着裴元绍进了小厅。
裴元绍满脑子不解,正想要开口询问对方,却听见周仓道:“我已经降了。”
“什么?”
裴元绍好悬一口气没缓过来,震惊的看着周仓。
“刘使君仁德之名,天下传颂,麾下骠骑军的军纪之优,我从未有见过。”
周仓开始劝说道:“况且其部战力之强,丝毫不弱于军纪之优。两万多人南下,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平定了颍川。我颍川道众竟不能抵他分毫,元绍你难道觉得你挡得住对方?”
裴元绍本名裴毅,字元绍。
他也是豪强出身,参与了黄巾,本身对黄巾的信仰并不坚定。
因此和关西游侠出身的周仓关系较好,走的较近。
果然,听了周仓的话后,裴毅迟疑了起来,犹豫了片刻道:“那刘帅怎么办?”
周仓早有打算:“我打算亲自前往平舆,劝说刘帅。”
“你不怕死吗?”
裴毅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周仓:“刘帅会杀了你的。”
周仓坚定道:“仓这条命就是刘帅给的,大不了就还给刘帅。”
裴毅盯着周仓道:“伱疯了?”
周仓认真的摇了摇头:“我没疯,其实刘帅也没你想的那么极端。其实他早知道黄天的路走不下去了。只是这些年咱们周围又有谁值得咱们投效?”
裴毅回过头一想,隐隐有些被说动了。
他想起了个事情,大前年那会儿,刘帅的确派人去了袁术那里请降,表示愿意听从对方的号令。
袁术当时也同意了,还给了刘帅一个汝南都尉的名头。
可紧接着就是无穷的压榨,要钱要粮要军械要布帛,只要是能用的,袁术都要,收的税赋比起大汉朝廷还要狠。
这样一来,刘帅也吃不消了,干脆利落的拒绝交税。
听说袁术一度还很震怒,想要派兵来攻打他们,可后来就没了下文,时间一久,这事也就被忘了。
周仓不提这事,裴毅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
裴毅试探道:“你是说刘帅也……”
周仓摇了摇头:“我可没说,我只是觉得有几分说动刘帅的把握罢了。”
裴毅听完之后,原地转了几圈,下定了决心。
“这样,我和你一块去见刘帅!”
裴毅还是觉得不能看着好兄弟去送死,于是决定道:“我跟你一块去,万一出什么事了,也能在旁边劝劝。”
裴毅这会儿还没投降,他跟着一起去,要是刘帅肯降,那自然再好不过,大家都还是一家人。
要是刘帅不肯降,那他也能保一保周仓。
虽然未必能保得住,但好歹也尽力了。
周仓看着裴毅,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那行,就一块去。”
周仓派人回定颍报信,请关羽暂时不要对上蔡动手。
裴毅则是对几个副手交代了上蔡城中的诸多事务,并且命令他们坚守城池,不许出城。
随后,裴毅和周仓带着十几骑亲兵,直接朝着平舆驰去。
上蔡距离平舆比定颍要远上一些,而且还要过一条澺水,因此次日上午才到了平舆城下。
此时的平舆城也已经收到了前方传信,知道刘备的关羽军已经南下,并且占领了郾县。
刘辟一边下令全城戒严,一边飞书定颍、上蔡、鮦阳、新蔡等诸城,让他们加强戒备,不可轻忽大意,更不许出城野战。
刘备麾下的徐州军,现在也该叫骠骑军了,野战实力太过可怕,听颍川逃回来的老兄弟描述,颍川总共就打了两场野战,对方完全就是横扫的姿态取得了两场大胜。
刘辟决定吸取教训,守城不出。
你要是攻城,那你就得一座一座城磨过来,我看你有多少人马来填这血肉磨坊。
刘辟性格比较稳重,不好冒险,这也是他会倾向于投奔诸侯而不是自己创业的根本原因。
北地的张燕可比他有进取心多了,一手一脚创建出名震北方的黑山军,甚至一度强势到成为了河北棋盘上的棋手。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袁绍和曹操,最终还是被袁本初联手曹孟德给一脚踹上了棋盘,老老实实的重新变回了棋子。
这会儿的张燕,应该还在和公孙瓒携手抗袁,努力挣扎求存。
反倒是刘辟在汝南是活的相当滋润,这几乎是三不管地道,曹操的势力还没有南下,袁术畏惧曹操又不敢北上,刘表还在折腾南阳无人区和应付从武关出来抢粮食的西凉军阀。
几乎周围找不出强大点的敌人来,更别说隔壁颍川还有黄巾军的道友们了。
就这样,刘辟前些年还脑子一抽取投奔了袁术。
幸好当时周仓、何曼他们苦苦劝说,让他没能去成寿春。
否则袁术还真不一定能放他回来,毕竟刘辟可是黄巾军,而不是地方豪强,海贼水匪。
就在刘辟想着该如何应对关羽的时候,突然下面人来报,说周仓和裴毅来了。
刘辟又惊又喜,惊是惊讶这两个人怎么来平舆了,喜则是自己正好能够找他们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刘辟亲自出府,在府外迎接了周仓和裴毅。
心情高兴的他一时之间还没注意到周仓和裴毅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回到堂上之后,刘辟和周仓、裴毅各入席中。
等到上了茶水之后,刘辟将近侍们赶了下去,这才跟周仓、裴毅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如今定颍、上蔡情况如何?我可是听说了,关羽已经拿下了郾城,眼看着就要兵临定颍城下了。元福,你这次来找我,可是求援来了?”
在刘辟看来,周仓勇武刚强,且忠心耿耿,怎么都不可能是个临战逃跑的人。他更愿意相信周仓是遇到了困难,来找自己帮忙了。
却是没想到,周仓一句话给他来了个石破天惊。
“刘帅,仓已降刘。”
第275章 刘辟请降
“什么?”
刚刚坐下的刘辟立刻又直起了身体,一脸懵逼的望向周仓,一时之间竟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刘帅,仓已降刘!”
周仓重复了一遍之后,离席冲着刘辟拜倒道:“仓此来,一是向刘帅负荆请罪,任凭刘帅处置,二是想要劝说刘帅。”
“劝说我?”
刘辟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声音转冷道:“劝说我什么?”
一旁的裴毅心中一紧,听出了刘辟声音的变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只要周仓一句话不对,下一刻刘辟可就要翻脸了。
“劝说刘帅弃暗投明!”
周仓抬起头冲着刘辟道:“刘帅这些年不过是想要给道中兄弟们争一条活路,期间受了多少委屈,刘帅却从来不曾动摇过。可现在活路就在眼前了,刘帅为何又犹豫了呢?”
刘辟神情一怔,想起了周仓这几个月来的劝说。
周仓自颍川黄巾投降之后,就屡次劝说刘辟投刘,至少也派人去接触一下。
可刘辟却有些迟疑不定,先前投奔袁术可是吃了大亏,光是粮食就损失了几十万石,更别说还有大量的财帛器械了。
因此,而且刘备的势力范围是徐州,听说颍川打下来之后也并没有全部占据,这让刘辟有些举棋不定。
“事关数十万道众兄弟姐妹们的身家性命,我如何能轻易决断?”
刘辟半是解释半是自慰了一句,随后怒斥道:“我让你镇守汝南大门,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
定颍乃是颍川进入汝南的大门,汝南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尤其是北方。
可大军行动,一般还是要依托水路,而定颍就是两条水道的交汇点,再加上旁边遮蔽数十平方里地的沼泽湖,的的确确是汝南西北方向的锁钥之地。
如果定颍还在刘辟的手中,那么黄巾援军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顺着澺水和汝水北上援救。
如此一来,黄巾军就有了以逸待劳的优势。
一旦关羽军顿兵在定颍城下,时间一长,对方就是想不退兵都不行了。
可如今,定颍居然直接开城投降,等于把上蔡、平舆全部暴露到了关羽兵锋之下,刘备军想要打谁就能打谁。
反倒是上蔡和平舆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局势大为恶劣。
也难怪刘辟会如此气愤了。
可裴毅却看出些不一样来,刘辟虽然十分愤怒,但他愤怒的原因仿佛并不是周仓投降了,而是周仓不请示就投降了。
“刘帅,元福或许也是不得已。”
突然,裴毅开了口,在一旁劝解道:“关羽两万多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定颍就三四千人,能打的估计只有元福那两千部曲,真要负隅顽抗了,也顶不住几天。”
黄巾军是典型的兵农合一,别看周仓有两万多人,里面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真正男人只有八九千,里面的精壮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周仓的部曲两千人是半脱产的,平时还有余力偶尔操练一下,已经算是战力不错的了,但和刘备军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不论是装备上还是训练上,哪怕是经验上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不过裴毅说的也是假话,周仓毕竟手里有一座定颍城,真要动员起老弱妇孺一起守城,未必不能支撑上个三五天,而且关羽军的伤亡一定低不了。
“不得已,不得已就能这么儿戏一般的降了!?”
刘辟恶狠狠的瞪了裴毅一眼,转头对着周仓道:“你让我接触接触刘备,那你也得给我时间啊,你这一降,门户大开,我再接触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刘辟心里除了恼火外,还有浓浓的悔意。
早知道就听周仓、何曼他们的了,派人去接触一下刘备也好。
要是条件谈不成,也要坚定一下战意。
现在周仓直接投降了,把定颍让给了关羽,自己跑回来了。
这下子刘辟觉得自己坐蜡了啊。
杀周仓?
刘辟既舍不得,也不敢杀。
周仓已经投降刘备军了,此时杀了,不但无济于事,还和刘备军结下了死仇,西边的关羽军已经入驻定颍,东边的刘备大军云集项县,距离平舆也不过是三、四百里路啊。
“哎!”
刘辟干脆一屁股箕踞在地。
这种坐法是相当无礼傲慢的,但刘辟本身就只是個豪强,一时之间气恼上头,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元福,你可是害苦了我了。”
听见刘辟的怪罪,周仓俯首请罪道:“仓知罪,愿受刘帅惩处。只是仓有一言,久酝心中,若不能尽述其言,死不瞑目。”
“行!”
刘辟朝着周仓挥挥手:“你说,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仓却是恭敬的答道:“刘帅前岁,屈身侍奉袁术,其人色厉胆薄,贪得无厌,搜刮压迫道众,那时您都降了。刘使君仁德之名,妇孺皆知,今年年初,更是北上勤王,迎回天子。与刘使君这等白璧相比,袁公路何异于破瓦?”
“刘帅缘何屈身破瓦,而疏远白璧?”
周仓这番话显然也是憋在心里挺久了。
不但一旁的裴毅觉得很有道理,就连刘辟也愣在当场了。
刘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周仓则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裴毅在一旁想着该如何劝说刘辟。
其实刘辟会有这个心态是再正常不过了。
之前他投降袁术,愿意向对方称臣纳贡,无非是因为自己在汝南四面受敌,军阀之间还有合纵连横,可对于黄巾军却是态度一致。
为了能够在汝南生存下去,刘辟其实是求着袁术接纳自己的。
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他在汝南占据县邑,坐拥五六万户道众,就连背叛了袁术之后,对方都拿他没办法。
这样一来,谁心里会没点小心思?
就算没有太大的野心,能继续维持自己占山为王的地主想法总是有的。
因此,面对目前看起来和袁术实力相当,名望尤有过之的刘备时,刘辟这种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既拖而不决,又不压制手下的投刘情绪的复杂表现,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好在刘辟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可没膨胀到觉得自己能同刘备军抗衡。
隔壁颍川黄巾也就比汝南稍弱一些,都不够刘备军一个月打的。
良久之后,刘辟叹息一声后,却是突然转头对着裴毅问道:“伱跟着元福一起过来,莫不是你也降了?”
裴毅突然吃刘辟一问,整个人一个激灵,赶忙摇头道:“我还没降了……”
紧跟着,裴毅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觉得元福兄说的挺有道理的。”
刘辟却是平静了下来,丝毫看不见先前的怒火了。
他轻飘飘的继续问道:“那就是你也想降了?”
裴毅看了眼周仓,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刘帅,依我看,咱们真的守不住的。”
刘辟听完之后,也点点头。
正如裴毅所说的那样,刘辟带兵多年,好歹战略、战术眼光还是有长进的。
眼下关羽和刘备都已经成双龙戏珠之势,除非刘辟有信心先击退一方,否则只会在对方两路大军的进逼之下,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刘辟长叹一声,知道再继续放纵自己的小心思,可就要连累整个汝南黄巾众了。
于是,刘辟爬起身来走到周仓面前,一把将对方给拉了起来。
“我是鬼迷心窍了。”
刘辟眼神复杂的看着周仓,用力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幸好元福叫醒了我。”
随后,在周仓和裴毅混合着期待、忐忑、希冀的目光中,刘辟大声说道:“我当亲自向骠骑大将军请降。”
********
刘辟这边正决定请降,关羽那边却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位新客姓龚名都,乃是吴房人,为当地豪强,家中颇有产业,养着三千多户人家,有部曲两、三千人。
此人盘踞在吴房、灈阳一带。
龚都等人虽是豪强,但和刘辟的黄巾军相处的还算过的去,至少双方并没有爆发战斗,而是和平相处。
由此也可见,颍川、汝南的黄巾确实和青州黄巾大为不同。
青州黄巾最大的特色是流动,而汝南、颍川黄巾最大的特色是住地。
前者挟百万人口,如同蝗虫一般过境,卷走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可以用的东西,以及所有的人口。
青州的黄巾宛如明末的流民军一般,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虽然也有屯田,但仅限于战线僵持阶段的,并非长久行为。
可汝南、颍川的黄巾军却和青州同袍截然相反,他们绝大部分人已经在当地生了根,以屯田生产为主,而以劫掠百姓为辅。
所以曹操麾下青州军军纪败坏的根本原因,并非仅仅是因为士兵出身于黄巾,同当时曹操实在给不起士兵足够的犒赏和薪酬也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曹操因为给不起足够的薪酬,竟然公开允许自家军队劫掠百姓来获取足够的战利品。
最高指挥官公然允许劫掠百姓,甚至自己还抽成的人所领导的军队,能有什么军纪可言?
更别说日后还有割发代首等等情况了。
而豫州黄巾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当地屯田,很少流窜洗劫百姓,这也让他们的军纪比起北方的青州道友来要好的多。
原本他们这种坐地的特性会和当地的豪强士族发生激烈,甚至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可机缘巧合的是,汝南也是第一波黄巾军起事的重灾区,这里也有大量的县邑被杀光了豪强士族,裹挟走了百姓,成为了空空如也的白地。
现在刘辟等人在这白地上屯田,不但没有被龚都等地方豪强攻击,反而还达成了默契,甚至头私下里还展开了贸易。
不能不说刘辟等人属实是会种地的。
当然,关系和谐归和谐,该防还是得防。
龚都等地方豪强对刘辟等人的戒备心还是很强的。
因此,在周仓投降关羽,迎接关羽军入主定颍之后,龚都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们震惊之余,也立刻商量了起来,并且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向刘备投诚。
原本龚都他们在汝南就是小势力,不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其实连刘辟他们都不如的。
龚都算是这群地方豪强中的领袖,他的实力最强,也不过荫蔽了四千多户百姓,部曲两、三千人。
其他人加一块都赶不上龚都一半的实力。
所幸他们靠着西南,已经贴近了大别山山脉。
随时可以放弃吴房、灈阳等县城,直接往西南退入桐柏山中。
可谓是进退自如,旁人也轻易不会来。
关羽这一路进展如此顺利,虽然人停留在定颍,但已经彻底打开了左路的格局,有力的屏蔽了刘备中路大军的侧翼安全。
很快,关羽在定颍接纳了龚都的投降,同时周仓传回消息,表示汝南黄巾愿意投降,只是刘辟想要前往项县,直接向刘备请降。
对此,关羽倒是什么意见,只是要求先入驻上蔡。
刘辟欣然同意,让裴毅、周仓回去迎接关羽军,而自己则带着何曼和张彭并百余骑前往项县请降,同时让自己弟弟刘江镇守平舆。
关羽在进入上蔡之后,同龚都所部的联系被当即打通,次日中午,龚都所部主力就赶到了上蔡城外,接受关羽调度。
关羽得刘备许以方面之权,并没有继续紧逼平舆,而是在上蔡进行整编,将龚都、周仓、裴毅三部各自编为两千人的一校。
并且上表刘备,为三人请官,表奏龚都为都尉,周仓、裴毅为别部司马。
刘备这边得到消息更快,因为刘辟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再拖拖拉拉,带着人就往项县赶来。
仅仅只是三天功夫,刘辟就已经到了项县城外。
听说刘辟来投,刘备一时之间都没回过味来。
“刘辟是何人也?”
刘备有些恍惚的询问起左右来,竟没能想起汝南黄巾。
这也怪不得刘备,谁能想得到汝南黄巾这么大一股势力,还没开打就直接投了。
况且汝南黄巾主要是交给关羽去负责的,除非对方主动出击,奔袭两三百里地,才能威胁到刘备的中路军。
“明公,此人乃是汝南黄巾共主,前几年曾投靠过袁术,只是前年又反了。”
荀攸在一旁介绍道:“恭喜明公!刘辟来投,汝南黄巾可定也!”
此时,刘封已经不在项县城中,一同离去的还有鲁肃、刘晔、郭嘉三人。
其中鲁肃和刘晔与刘封一起前往下邳东城,一边加强联系周瑜,一边监视袁术江北两郡的一举一动,寻找一击毙命的战机。
郭嘉则前往城父,担任张飞所部的参军,任张飞军师。
张飞在汇合了南下的赵云所部之后,一万大军立刻开拔,顺濄水南下,直取龙亢。
别看刘备军中路稳如泰山,其实两翼双钳均已动手,暗藏的利刃也已经顶在了袁术的腰间,而前者还全然无知。
袁术几乎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项县的刘备身上,张飞这一路好歹还分出了部分兵力增援龙亢,想要阻敌合围寿春。
至于关羽一路,袁术着实已经顾不上了,更别说藏在暗中的刘封所部了。
唯有荀攸荀公达,留在了刘备身边,出任中路军军师祭酒一职,相当于后世的集团军参谋长,为刘备出谋划策。
刘备闻言,饶是他城府颇深,也压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了。
“原来如此,先生请随我一起出城,迎接刘辟。”
刘备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出城迎接。
刘辟等人呆在城外等待入城,并无半点不耐。
之前袁术的规矩可比刘备大多了,区区一个使节都敢让刘辟他们在城郊等待四个时辰,几乎从早等到晚上。
眼下这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刘辟心里想着一会见到了刘备该如何为汝南黄巾和自己争取些好处。
虽然自己投降了,但好歹也是挟三十万之众,数万可战之卒子而来。
刘备素有仁厚之名,于情于理都不会薄待于我吧?
刘辟脸上毫无表情,可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一会后悔没早点投降,要是在得到颍川战报之后立刻行动,恐怕应该会比现在投降要好上许多。
一会又想到,投降之后,可就要寄人篱下,为他人所驱。
眼下刘备讨伐袁术在即,他会不会把汝南黄巾当做炮灰给推出去,去填袁术坚城外的壕沟?
来的这一路上,刘辟也和何曼、张彭交谈过,让他感到安心又无奈的是,就连这两人也是支持投降刘备的,只是态度没有周仓和裴毅那么坚决积极罢了。
看见刘辟愿降,何曼和张彭也长松了口气。
周仓、裴毅不过面对的是刘备军的关羽偏师,而他们俩可是直面刘备的中军主力,这能不害怕吗?
刘辟这会儿胡思乱想着,何曼和张彭倒是表现的相当轻松,还有闲暇去观察刘备军的士卒。
这不观察还好,一观察就给吓了一跳。
刘备军的士卒训练相当不俗,守门的这一曲士兵虽然没有明着防备他们,可暗地里已经分层防御。
只要他们这些人敢有任何冲门的举动,立刻就会招来城墙和城内的联合打击。
同时,两队士卒分别站在城门内外,确保随时可以关闭城门。
第276章 各有稻粱谋
最让何曼和张彭感到震惊的是,这些士卒居然能一直保持警惕心,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配合而放松警惕。
这种士卒的素质在汝南黄巾之中,已经达到了将领亲卫的标准了。
可在刘备军中竟然只是守卫城门的普通部曲,这让何曼、张彭清楚的感受到了两边战力的差距,也对刘辟投降更为支持了起来。
何曼和张彭自然是不会知道刘封在其中花了多大的心血。
刘封父子俩平时不好奢侈,刘备还好犬马,喜华服,可刘封就真的是勤俭节约,对声色犬马毫无兴趣,而且还特别能挣钱。
刘封不但劝说刘备将大量的财帛投入到军队的建设中,提高军队的伙食标准,以及士卒的基础俸禄,同时还极为注重精神上的奖励。
这些物质和精神奖励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良好的化学反应,达到了花小钱……不,应该是花中钱办大事的效果。
同时,还经常给士兵科普教育,告诉大家刘备给大家分了田地,大家保护徐州就是保护自己家的家产亲人。
徐州军的士卒越来越习惯了不扰民,以及为州郡而战的大义名分。
训练自然会更加刻苦,军纪也会变得更好,战力愈发强大。
尤其是徐州军一路走来,几乎连战连胜,未尝一败。
连胜不但大大增加了军队的士气和自信,而且也容易积累老兵。
如今徐州军中老兵的比例高达七成以上,这个比例恐怕也只有曹操的青州军能相提并论,可在战力上,徐州军完爆青州军。
就在刘辟胡思乱想的时候,城门内响起了激烈的马蹄声。
刘辟赶忙回过神来朝里望去,却见一手长过膝,大耳垂肩,面容正气凛然的长者从城内疾驰而出。
城门口的士卒们纷纷下拜,口中大喊:“参见骠骑!”
刘辟、何曼、张彭精神一振,意识到来者正是大汉宗亲,朝廷骠骑大将军,豫州牧,都督豫、徐、扬三州州事,天子诏令,州牧以下,咸可自决的谯侯刘备刘玄德。
刘辟三人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两步,朝着刘备大礼参拜:“我等参见骠骑!”
刘备翻身下马,径自走到刘辟身前将他搀扶而起。
刘备的近卫们对他的脾性早就了如指掌,也不敢阻拦,只是紧紧跟上,保护左右。
“公孝此来,可是为襄助备奉旨南征,攻打袁术而来?”
刘备笑意晏晏,搀扶起刘辟后,就转为握着对方的手,言谈和蔼客气,让刘辟等三人顿生受宠若惊之感。
刘辟、龚都这些人,其实本质和许褚是类似的,都是出身豪强,只不过一个投身黄巾,一个站在汉廷一边。
他们都属于有钱有势的出身,当然,这个势只是相较于草民,自然是没法和士族相提并论的。
因此,他们其实都是有字的,只是地位不高,成就不显,记录偏差又或者是其他等原因,最终才没有流传到后世。
哪怕是真正的底层出身,一旦混迹上来了,也会请人为自己起個表字,甚至不惜改名以求好字。
字在东汉的地位就是如此之高,而呼唤对方的表字,则是极其亲近的举动,饱含善意。
刘备能如此作态,自然是亲近刘辟的意思,这如何能不让后者感动?
刘备以骠骑、谯侯之尊,亲自出城相迎,这礼贤下士的态度,难道还体现的不够诚恳?
刘辟忐忑窃喜之余,也大受感动。
听到刘备的问话,赶忙回答道:“辟乡野之人,不识天数,唯知几分做人的道理。蒙使君如此恩遇,辟只恨不曾早早来投,劳使君久侯了。”
随后,刘辟又跟刘备介绍道:“此二人乃是我麾下重将,与周仓、裴毅一起为我心腹。今一并带来面见使君,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公孝何出此言。”
刘备先是冲着何曼、张彭二人点头微笑,让二者很是激动,随后又对着刘辟道:“如今天下板荡,中枢不振,正缺像公孝等才俊之士为国效力,此时正是诸君用武之时。备不才,愿向朝廷举荐诸君,愿与诸君同扶汉室,匡正朝纲。”
刘辟等人听完这话,喜不自禁,又想要下拜感谢刘备。
刘备如何能让他跪下,硬生生拉着他不放,一起进了项县。
当晚,刘备设宴款待刘辟、何曼、张彭三人。
席间刘备亲切感人,对三人关怀备至,更是细心询问刘辟等人的志向,并以此为他们求官。
刘辟三人惊喜交加,颇有些不敢置信的味道。
面对刘备如此抬爱,何曼、张彭两个人已经悉数归心,就是有些小心思的刘辟都觉得刘备此人以恩义结人,轻利重义,与当世之人大为不同,让他心悦诚服。
这次投诚,可谓正确之举。
这边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庐江郡舒城县也上演了一场君臣相知的戏码,只是这里的君臣相知却是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袁术任命的庐江太守刘勋正在召见周瑜。
眼看着北边的刘备虎视眈眈,各部军力不断在汝南北部集结,桥蕤在汝阴守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天天往寿春发求援文书,弄的袁术也越来越慌乱。
袁术一慌,那自然也要把情况跟刘勋说一说啊,于是,给刘勋的催逼文书就越来越多,用词也越来越严重。
刘勋又不能把粮食和兵员变出来,他一个人急也没用啊,只能把这份焦急传递给庐江本地的士族豪强们,而郡望周家就是最重要的一个。
“公瑾啊,你总算是来了。”
周瑜刚一上堂,就被迎上来的刘勋一把抓住左手:“公瑾,主上已经屡次三番催问庐江的后援补给何时能够北上。周氏乃是庐江郡望公侯之家,你若是不帮我,我可就真顶不住主上的催逼了。”
面对刘勋的示好和威胁,周瑜神情恭敬的回答道:“禀告府君,我家已经聚兵两千人,壮丁一千五百人。大车二十辆,牛马四十头,粮食三千五百石,另有酒水二十坛,猪羊十头,用以劳军。”
“好、好!”
听到周瑜的话后,刘勋这才长松了口气。
袁术那边催逼的越来越厉害,要求也水涨船高。
其中粮食和一万五千民夫还比较好解决,毕竟秋收在即,再加上此时的庐江郡可有三十多万人口,还有大量的隐户。
抽调一万五民夫虽然吃力,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反倒是那八千士卒比较难办。
刘勋自己手里是有三千部曲的,但这三千部曲可是刘勋的老底子,不但要靠他们来压制整个庐江,而且也是他性命的保障。
同时,刘勋其实并不看好袁术,刘备之前在颍川的战绩也已经传回来了,半个月内横扫颍川黄巾,这种战绩袁术做梦都不敢想。
汝南刘辟前年背叛他,人就在葛陂平舆没换个地方,你猜为啥袁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却从来没去找过对方麻烦?
还不是因为打不过吗。
因此,刘勋是绝对不舍得把老底子丢进寿春那大坑里去的。
他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庐江的士族豪强们交出各自的部曲,然后让他们去增援袁术。
袁术如果赢了,那是他刘勋办事利落的功劳。
袁术如果输了,那他手里的实力丝毫没有损失,反而庐江地方上的阻力却变得更弱了,更有利于他的统治。
到时候不论是投降刘备还是投降刘表,甚至是投降北方的曹操,他都有足够的筹码可以去转圜。
正是因此缘故,他才会对周瑜如此热情,以至于都有些谄媚了。
“公瑾,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刘勋满脸惭愧之色,一边将周瑜引入席中,一边诉苦道:“只是还有一事,需你援手一二。你若是肯帮忙,勋必有厚报。”
周瑜心中冷笑,知道刘勋所谋求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他面容上依旧沉静尊敬,听完刘勋的话后,当即表示道:“府君何以如此客气。自府君来到我郡,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士民丰衣足食,此皆是府君之功也。眼下正是我郡士民报答府君之时,还请府君不必多虑。”
刘勋闻言大喜,连连称赞周瑜识大体,明大局,格局非凡,随后才说道:“左将军令我郡援兵八千,此时军中方才集结了两千人,加上公瑾你这两千人,也不过才堪堪半数。其他各家都不如公瑾汝家明利知世,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乎。”
刘勋的无耻还是超乎了周瑜的想象,只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倒也没有接受不了。
只是周瑜并没有大包大揽下来,而是故意迟疑道:“府君,两千部曲,已是我周家竭尽全力所出,不瞒府君,如今我家府上,只有三五十族兵护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刘勋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公瑾误会矣,贵家毁家纡难,慷慨高义,勋岂能不知?某意下乃是请公瑾出面,劝说郑、梁等大家,让他们也为主上之困出一份力气。”
周瑜这才恍然,原来刘勋是想让他出面,劝说其他家族也多出点血。
可这不是荒谬吗?
我周家这么毁家纡难,那是为了给刘备下注,里应外合坑死袁术的。
其他家又不造反,我说破嘴皮子又能有什么用?
至于拉拢其他家一起干大事,周瑜是敬谢不敏的。
一来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周家一家能够通吃得下,为什么还要冒着走漏风声,导致事情败露的风险,把蛋糕分给其他家族呢?
援军总共就八千人,周家就占了两千部曲,四分之一的兵力,加上通风报信,引来的刘军外援,这六千人还不是囊中之物,瓮中之鳖?
所以周瑜当即就想拒绝。
可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府君之重任,瑜义不容辞。”
刘勋登时大喜,立刻下令设宴款待周瑜。
后来几天,周瑜都极为卖力,往来庐江郡中的几个大家族中,劝说他们交出部曲。
平心而论,周家在庐江的声望是极高的,又是庐江郡的郡望之家,庐江士族豪强皆以周家马首是瞻。
如果周瑜拿出些好处,又或者是以周家来逼迫,那这些世家大族们或多或少是肯定要给周瑜面子的。
最少总能拿出个两三成族兵来交差。
可周瑜两手空空,又不许诺好处,更没有以势相逼迫,那大家就都懂了,只是在那绕圈子,虽然不至于是一毛不拔,但最后几个大家凑出来的部曲人数竟然高达五百人之多。
这让刘勋大失所望,不免对周瑜也埋怨了起来。
周瑜冷笑不已,他早就看穿了刘勋这种性格,而且自己又有所谋,根本不会把这埋怨放在心上,反而还十分关切的主动关心道:“府君,如今距离左将军所限制的日期已经不到十日,自舒城县前往合肥也需要四五日。可兵卒却只有四千五百人,这该如何是好?”
让周瑜这么一提醒,刘勋也急了,忍不住站起来转起圈来。
可他素来就不是什么急智之人,甚至都不能算是聪明人,就算转圈转到死,那也不过能为袁术多拉几车米面罢了。
“这该如何是好?”
刘勋转了好几圈,突然看见周瑜坐在席中喝茶茶汤,先是心中怒气暗升,我在这坐立不安,你倒有闲情喝茶?
可随即猛的反应过来,周瑜素有机智过人之名,莫非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刘勋停下转圈的脚步,快走两步来到周瑜身前:“公瑾,汝可是有解决办法了?”
周瑜本就是在钓鱼,眼见鱼儿上钩,于是他放下茶汤,面露苦笑道:“只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不知是否可用。”
刘勋一听对方真有办法,心中登时大喜,连忙催促道:“公瑾,还请快快说来,能否可用,我等可再商量啊。”
周瑜假意推辞,却拗不过刘勋催促,只能将计划托盘而出:“府君,城中现有部曲四千五百人,所差不过三千五百。我之前所聚壮丁有一千五百人,皆是我庄上仆役,颇熟军伍操演。山蛮下山之时,常常调用他们围堵,所缺者,军服甲胄兵刃也。”
刘勋渐渐有些明白周瑜的意思了,他这是想李戴桃冠,把民夫假装成部曲。
“这可行吗?”
刘勋有些游移不定的问道:“此去寿春,可是大概率要上战阵的。”
周瑜笑道:“别的不敢说,至少我家庄丁上个战阵不成问题,况且左将军持有坚城寿春,必会坚守不出。野战不行,难道守城也会有问题吗?”
刘勋心里一琢磨,还真就是周公瑾说的这番道理,可高兴没一会,又脸色迟疑道:“公瑾,即便如此,也不过才六千人,还有两千该如何是好?”
周瑜露出神秘笑容,干咳一声道:“府君,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全啊。”
刘勋恍然,周瑜的意思显然是这缺额全部用民夫填补。
“那这民夫可就缺大了啊。”
刘勋又皱着眉头抱怨道:“如今民夫只征召了九千多人,要是再调走三千五百人,恐不足六千人了啊。”
周瑜正色劝道:“府君,两害相较取其轻,即便伱一人不抽,民夫恐怕也凑不齐一万五千之数,况且如今秋收在即,抽调民夫也必定损害地方之利,到时候我恐……”
刘勋脸色一变,周瑜虽然没把话说完,他却是听懂了。
眼下秋收在即,需要大量的人手,他却在这抽调民夫,要是这事做过头了,损伤最大的就是本地士族豪强的利益。
真要把他们逼的过度了,那这些人手里可都是有人有武器的。
到时候这些部曲可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刘勋做出决断,欣然接纳了周瑜的意见,同时对对方盛赞道:“若是庐江郡中人人都如公瑾这般忠谨,我这太守便可垂拱而治了。”
周瑜淡定一笑,提醒道:“府君,这些人的军服器械还得早做准备,一旦备齐,便可北上合肥,汇合厉阳援军,一并前往寿春。”
刘勋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要给三千五百人备齐军服器械可不是一笔简单的数字,尤其是甲胄方面的开销,可谓十分巨大。
虽然不可能为每个人都备齐甲胄,但三千五百人的规模,想要装的样子过的去,最少也得七八百套甲胄才行。
若是只有简单的胸甲单件,那更是得要一千五百套以上才行。
这一项就是一笔数百万的开支。
他忍不住去看周瑜,却发现周瑜低着脑袋看着茶汤,仿佛在研究这茶汤的滋味。
没办法,刘勋只能自掏腰包:“公瑾,一会我给你令牌,明日你去武库,领取三千五百套军服,五千柄长短兵,再加上一千套全甲,五百套胸甲。”
“我去?”
周瑜一脸诧异:“府君,为何是我?”
刘勋笑眯眯道:“此事,公瑾于我出了大力,勋如何能视而不见?我欲拜公瑾为庐江都尉,此次北援,尽数拜托公瑾了。”
第277章 兵发汝阴
周瑜心中惊讶,之前刘勋一直拿这个诱惑周瑜出力,但周瑜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毕竟刘勋这种人的性格,他也十分清楚,他其实早做了其他准备。
只是没想到刘勋这次居然玩真的,还征辟他为庐江都尉,这可是军职,统帅一军绰绰有余。
周瑜曾经在袁术手底下当过居巢长,这是六百石县长,而且袁术还想提拔周瑜为校尉,被周瑜给拒绝了。
可周瑜却有了足够的资历,刘勋此时征辟周瑜为都尉,不但名正言顺,而且能力、资历都非常匹配,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对于刘勋来说,周瑜在这次事情中是真出了大力气,不论如何也要论功行赏,否则以后谁还为他卖力?
还有一层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周家在庐江的声望太高了,而周瑜现在就代表了周家。
刘勋有意借着增援寿春的名义,把周瑜调遣出庐江,让他一时之间回不来。
这样一来,日后不论是刘勋想要做出何种决断,他都可以一人而决,不用再去找周瑜商量,甚至分割利益拉拢对方赞同自己了。
刘勋看着周瑜感激的面容,心中想着自己一石二鸟之计,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周瑜在一旁也笑的很是明亮,毕竟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更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还来了个意外之喜。
有了这个庐江都尉的军职,名正言顺的统领大军北上,这简直是给周瑜的计划打上了一个大大的补丁。
如此一来,周瑜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万无一失了。
当夜,刘勋又留周瑜饮宴,双方各取所需,心情大好,俱是一醉方休。
********
刘备得刘辟投效之后,当即拜刘辟为裨将军,何曼、张彭、周仓、裴毅四人为中郎将,分领汝南前后左右都尉。
同时,刘备还调刘辟领了何曼、张彭精选六千人前往汝阴城下汇合,合力南下。
刘辟当即领命,准备告辞离去。
刘备却是抓着刘辟的手道:“公孝,你此去需知一点,我徐州军军纪森严,严禁扰民,但有劫掠百姓,侵扰地方者,一律定斩不饶。我知卿部素来军纪松弛,然如今既入备之治下,不可再忽视此事。”
刘辟,字公孝。
闻言之后,连连点头应道:“明公且宽心,辟已知此事,定会加倍注意。此次回平舆,定先整顿军纪,拣选精锐,与明公汇于汝阴!”
“善!”
刘备拍了拍刘辟的手:“备当在汝阴等候公孝。”
“多谢明公!”
刘备将刘辟送出项县五里,刘辟一再请求刘备留步,这才作罢。
刘辟带着何曼、张彭对着刘备行了大礼告别,随后翻身上马,返回平舆而去。
返回项县之后,刘备收到了张飞所部传来的文书。
文书中报告,张飞在汇合了赵云所部后,在郭嘉的参谋下起兵南下,沿着濄水一路抵达了龙亢城下。
在南下的过程中,周围的沛国、汝南县邑频频送上降表,俯首陈臣。
其中包括了汝南的山桑县、沛国的铚县、蔪县、竹邑、符离等四县望风而降。
在郭嘉和赵云的建议下,张飞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同时要求他们运送粮食至龙亢城下。
此时的龙亢城内有四千多守军,主要兵力为梁纲的两千人,加上一千守军,以及数百县兵和当地大族豪强的部曲,剩下的一千则是临时召集起来的青壮。
其中真正能打的,是梁纲的两千部曲和一千守军,剩下的一千多青壮县兵,估计只能扔個石头射个箭的本事。
看见张飞万人之众。梁纲心里很是慌乱。
随着刘备的官职越来越大,名望越来越高,他手下的嫡系臣子们也水涨船高,名声越来越大。
如张飞、赵云等刘备亲密将领,此时也已经扬名一方,在徐州可谓是人尽皆知,出了徐州,也一样知名度不低。
梁纲作为袁术手底下有数的大将之一,眼光自然是没的说。
他也早听说了张飞和赵云的赫赫威名,如今对方两个人来伺候自己一个,兵力还差上了五倍。
梁纲此时已经是坐卧不安,但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调兵防守。
所幸他来了龙亢之后就没有偷懒过,老老实实的巡查了龙亢城防,并且在不足之处加固完善。
现在的他,非常感激之前的勤勉,这给了他一丝安全的感觉。
不过张飞并没有立刻攻城的意思,反而下了营寨,深挖壕沟,像是要将龙亢团团包围似的。
梁纲虽然疑惑,但也有些窃喜,他巴不得张飞围他一年半载才好,反正龙亢城里有不少的粮食积蓄,足够梁纲军吃上半年的了。
等到半年之后,袁术和刘备的这场战争大概率也能分出胜负了,到时候他再观望决断,可比现在就开打要高兴多了。
张飞好像还真听到了梁纲的心声似的,下营之后,又砍伐树木,有条不紊却不急不缓的打造起各种攻城器具起来。
梁纲也知道攻城器具一旦做好,那就是对方总攻的时候了。
他倒是想要破坏,可张飞军对攻城武器的保护十分严密,让梁纲只能望洋而叹。
在得到张飞已经兵围龙亢之后,刘备的中路军终于动了。
刘备以田豫为先锋,亲帅两万四千大军,诈称十万,沿着颍水直扑汝阴城而来。
田豫作为刘备的老兄弟,还是第二批分领各校的老臣,这一年来呆在沛国虽尽心竭力,稳定地方,清除匪徒患,辅佐陈珪将沛国治理的欣欣向荣。
可作为一个不到三十的武将,田豫哪里甘心在沛国养老。
这一次刘备南征,将他特地从沛国调来增援,田豫可谓是大喜过望。
不过刘备也因此收到了臧霸、牵招等爱将们的传书,两人对田豫能够得到刘备的召令很是羡慕,并且以各种方式在书信中表达了自己想要为徐州建功,想要为刘备出力的请求。
逼的刘备不得不反复修书安抚对方,并且许诺下次战事一定优先征集他们。
得到了刘备的保证后,臧霸和牵招这才消停了一会儿,不过没几天,又来信询问刘备是否兵力充足,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从他们那里再抽调部分兵力。
随着刘备事业的不断壮大,大家的信心和愿景自然也会不断提升。
之前臧霸的目标不过是一郡之守,田豫、牵招也只是想要能够出人头地,扬名一方。
可现在刘备都已经成了骠骑大将军,都督三州事了,这让臧霸等人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将人生目标定的再高一点,诸如一州刺史,又或者甚至是州牧?
想要继续升迁,那显然需要功勋,而且还是大量的功勋。
相比起时间长久的政功,军功无疑会是更为快捷的功勋来源。
这也就不奇怪臧霸、牵招他们会如此活跃了。
刘备大军中,荀攸担任参军祭酒,招陈矫、徐宣等人入军中任机密文书。
汝阴城是汝南重镇,虽然郡治在平舆,但汝阴在各方面不但不逊色于平舆,甚至还要反超其一头。
尤其是城墙,汝阴城城墙周长十六里,城墙全部都是三丈高度,底部宽六丈余,顶部则宽一至三丈,最宽处甚至可以奔马。
墙体以土夯筑,外侧贴砖,外壁下部有2米高条石砌基,通体向内欹斜,层层收分。
城外东北处紧邻颍水,城池更是从颍水引水,环绕城墙,形成了一条一丈多宽的护城河。
如此坚城,比之寿春也丝毫不逊,再加上城中高达五六千人的军队,以及同样数量的青壮,也难怪袁术对汝阴抱有很大的信心了。
可别小看五六千人的青壮,如果是野战,恐怕刘备一个千人队,甚至是几个百人队就能击溃对方,然后跟撵兔子似的追着揍。
可换成守城战那可就截然不同了,这些青壮会是正规军有力的补充,同时还是最好的后勤兵,能够负责将军械物资,大石油脂等运送上城头的任务。
同时还能随时编入正规军中补充军力。
而有了城墙为依托,这些青壮的胆气也会变得更大一些,随着战斗的进行,甚至还会进化成老兵。
所以攻城一旦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那就很容易演变成长时间的围城战了。
刘备大军一动,桥蕤的求援文书更是似雪片般的往寿春而来。
可惜的是,援兵半点没能求到,反倒是挨了袁术一顿臭骂,勒令桥蕤必须死守汝阴,严禁弃城。
同时,袁术也给桥蕤发去信息,明确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在筹措兵力,各路援军会在寿春集合,然后北上为汝阴解围。
汝阴距离寿春不足两百里地,中间还有慎县为依托。
一旦被袁术集结起一支两三万人精锐部队北上,是真的有可能解围成功的。
另一方面,袁术也又催促起了刘勋,孙贲等人,让他加快调派援军的速度,并且对刘勋表举周瑜为庐江都尉一事予以恩准。
此时的袁术巴不得拉拢到更多的力量为自己效力,难得周家竟然愿意在这关头出任军职,袁术不但没有起疑心,甚至还有惊喜之感。
孙贲迫于袁术的压力,不得不和孙香凑齐了八千人先行出发,由孙香亲自带领,赶往合肥,等待庐江的援军汇合之后,再继续向北增援寿春。
厉阳原本有两万余人,可孙贲和孙香已经暗中送了五千人过江,去吴地投奔了孙策。
眼下厉阳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孙贲和孙香商量了之后决定先出兵八千,孙香和孙贲各出四千人,孙贲带领剩下的五千人守厉阳,同时悄悄扩充一些军力,以防广陵的刘备军或者对岸牛渚的刘繇军来攻。
刘勋收到袁术和孙贲的消息后,也催促起周瑜动身。
于是,周瑜最终率领八千部曲,五千余民夫,押送着数百辆大小车驾所运载的上万石粮食开始往北进发。
他将在五天之内赶到合肥,然后粮食走水路运送往寿春。而人马则走陆路,同孙香一起赶赴寿春增援。
此时的庐江八千部曲中,有四千五百人是周瑜家族出身,不是老部曲就是庄丁,有的甚至是三代为周家效力,忠诚度是相当之高。
剩下的三千五百人里,也有三成和周家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就是剩下的人也都听说过周家。
因此,周瑜很快就收拢了部曲之心,牢牢的掌控住了这八千部曲的军权。
孙香带着本部四千人,以及孙贲给他增拨的四千人先一步出发,毕竟他们不但路远,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是在山道中行进。
其实孙香也好,孙贲也好,并不想来。
只是眼下袁术从来不曾亏待过他们,而且也没有历史上称帝的脑残行为。
孙策好歹还在江东,而且周围又有群敌环绕,他不来有借口可以说,而孙贲和孙香两个人却是不得不来,否则那名声可真就要臭大街了。
孙香硬着头皮出发,九月初五时赶到了合肥,此时周瑜也已经从舒城县出发三天,只要再过两天,就能赶到合肥。
好在刘备在抵达汝阴城下之后,居然和龙亢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样,只是在做土木工程,一边将汝阴围绕的水泄不通,一边大肆打造工程器械,只是迟迟没有对城墙发动攻势。
城中的桥蕤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努力的动员城中的力量,以增加防守的胜算。
这一次刘备南下,吸引来了不少目光,北边的曹操,南边的刘表,雒中的天子,甚至连黄河以北的袁绍,长江以南的刘繇都派来了斥候、谍报、细作来探查大战的情况。
战场上的情报源源不断的被传回曹操处,曹操看的有趣,于是把荀彧、程昱、满宠,以及郗虑。
郗虑是他最新招揽来的人才,字鸿豫,乃是山阳郡高平县人。
郗虑出身高平郗氏,和刘备麾下的孙乾乃是同学,不过他的资历可比孙乾厉害多了。
郗氏在东汉末年还只是个郡望世家,在高平享有不错的声望,但在兖州就已经不上台面了,同舒城周家相比,好似繁星之比皓月,根本排不上号。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如今家大业大的舒城周氏,自东汉末年开始,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先是嫡脉子弟被董卓一扫而空,靠着周瑜翻身之后,竟然英年早逝。
大儿子英武非常,深肖其父,却死的更早,女儿嫁给太子孙登,偏偏孙登也天不假年,小儿子犯错之后,更被孙权贬至蛮荒。
自此,舒城周氏一蹶不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反倒是这位郗虑,却开启了郗氏一族数百年的荣光开端。
郗虑这人主要事迹是在三国志、后汉书之中,三国演义里没有登场。
但他干的事情,却都是三国演义中的重头戏。
说到郗虑,就不能不提大汉掘墓人荀彧了。
荀彧这一辈子号称大汉忠臣,至死也没背叛大汉,可他推荐的人几乎人人反水,争做魏臣。
钟繇、华歆、王朗、杜畿、赵俨、陈群等等,几乎无一不是如此。
而这位郗虑,更是其中翘楚。
刚被荀彧推荐来后,就猜到了曹操的心思,率先出手,干翻孔融,罢免其职。
虽然一年之后,朝廷又重新给孔融加官太中大夫,但郗虑的功劳却被曹操看在了眼里。
后来干翻司徒赵温暴毙,构陷孔融入罪处决,无视天子哀求逼杀皇后,郗虑几乎成了曹操的白手套。
郗虑本人虽然没能像程昱、王朗、华歆、钟繇、陈群他们一样位列三公,但他的几个儿子还是被酬功分到了两千石。
郗虑子孙真正发迹还是在东晋,出了一任皇后和太后,一度宰制中枢,兄弟三人尽皆执掌朝政。
此后到南北朝,隋唐,郗氏一直都是天下第一档的世家之一。
此时的郗虑依旧是一派名门贤士的做派,跟随在荀彧身边。
“诸君且看。”
曹操指着地图道:“刘玄德故弄玄虚,他三路大军齐出,南下征淮,却停留在坚城之下,大造器械,诸君以为其是何意?”
在场诸人虽少,却无一不是这个时代顶级的智士,郗虑可能差点,但也绝对算得上聪明之士。
几个人围着地图看着,一边听着曹操介绍具体的情况。
越听,这几人就觉得不对劲。
所谓兵贵神速,哪有刘备这样用兵的。
就算粮食接济得上,也没有必要这么浪费吗?
难道是想要围城?
“玄德公久经沙场,非等闲之辈,此次南下,还特令其子入雒求旨,必有其深意。”
满伯宁第一个发言,他声音响亮,正气十足:“以宠之见,玄德公必有后招,只是这后招在何处,宠智短,不得而知。”
听罢满宠的话后,程昱点头赞同道:“伯宁之言,与我不谋而合。昱虽不知玄德公意在何处,但想必在他工事修筑完成之前,后手就该发动了。”
程昱此时负责兖州诸事,本应该赶回兖州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故而还没离开洛阳,于是便被曹操一起叫来。
第278章 阿瞒告密(加更求月票)
荀彧瞥了眼满宠和程昱,温润如玉的俊容上闪过一丝笑意。
这两位同僚哪里是没有看出后手所在,只是在看破不说破罢了。
荀彧的目光落到了广陵上,先前满宠和程昱分明在这里看了好久。
不过荀彧并不打算说出来,既然满宠和程昱都不的打算说破,自己去出这个头做什么。
唯有郗虑,等到几位大佬都说完了之后,才小声开口道:“虑不才,以为玄德公的后手或许会在广陵。”
“哦?”
曹操一下子来了兴趣,鼓励道:“鸿豫有何高见?可畅所欲言。”
得到曹操的鼓励,郗虑鼓起勇气开口道:“先前大将军所言,广陵集兵有三万之众,实可随时抽调两万以上之兵机动。兼且玄德公水军也云集广陵,虑愚见,玄德公或有走水路绕寿春之后,奔袭合肥之可能。”
说着,郗虑还在地图上用手画了个路线示意。
在郗虑手下,广陵军可自江都出发,逆长江而上,过厉阳不入,取道春谷对岸的施水水道,然后过巢湖,进肥水,直驱合肥城下。
这一条水道虽长,但非常通畅,而且能行大船。
长江水道一直都控制在刘备军的手中,袁术军就是发现了也无济于事。
最差刘备军也能全身而退。
可若是打袁术一个猝不及防,直接攻取了合肥,那袁术的局势可就立马危险起来了。
合肥历来就是江淮重镇,如果说寿春是东汉时期的江淮第一重镇,那合肥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重镇。
大半个庐江可以走各种水道将物资兵员输送到寿春,可半個九江的物资兵员却需要通过合肥来转运寿春。
一旦在战时,合肥不但是寿春南面的屏障,同时还是寿春遭遇北面敌人时最重要的后方基地。
在面对南方敌人时,合肥失陷了,那寿春还能得到北边诸城经淮水而来的大规模支持。
可在面对北方敌人时,一旦合肥失陷,寿春可就没法独自坚守了。
这也是为什么寿春比合肥还重要的原因之一,而且寿春曾经是淮南国的国都,城中还有王宫,也难怪袁术赖在寿春不肯动弹了。
况且袁术一直都有想要称帝的念头,而寿春的王宫恰好满足了他的遐想。
日后如果还想要更进一步,寿春的王宫也不是不能当成皇宫来用的,最多再召集民夫扩建一些。
寿春城中地方颇大,也不愁没有扩建的空间,要是真不够用了,还能拆掉那些民宅。
平民这种东西,多如韭菜,割的再多,也赶不及他们长的快。
这就是袁术最真实的心思。
曹操赞许的点点头:“玄德大有长进,若是换了三五年前的他,恐怕只会按部就班,一步步拿下汝阴、龙亢,然后会师寿春城下。眼下居然会出奇计了,当真是数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荀彧眉头微皱,曹操话里虽然是称赞刘备,却是居高临下之态,而且颇有看不起刘备将兵之能。
须知为将者切忌骄傲自满,曹公如此自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郗虑却是在一旁称赞道:“大将军所言甚是,玄德公虽有奇计,却是瞒不过您的眼睛。”
“哈哈哈……”
曹操大笑起来,给了郗虑一个赞赏的眼神,最后却是看向满宠道:“伯宁,我与公路也是多年好友,若是其一时不慎,为玄德所趁,我恐无颜再见旧友啊。”
满宠一脸刚毅的点了点头:“左将军喜用细作,谍报甚多,相信这些情况瞒不过他的法眼。”
荀彧眉头微皱,平心而论,曹操这样背后卖人的行为,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但他最终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劝阻。
毕竟是自己选的主公,总要尽量去迎合才行,成天给自家主公添堵,猛夸自家主公的死敌,那不就成了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河北监军了吗。
于是,事情就此定下,接下来满宠自然会让人把消息传到袁术案前。
果然,仅仅只是五六天的功夫,袁术案前就得到探报,言说刘备可能从广陵出兵,绕行长江入施水,过巢湖突袭合肥。
这条路在历史上,就是大魏吴王五次打卡合肥的必经之路。
大魏吴王五次打卡,充分证明了这条道路的通畅,便利以及可靠性。
袁术入主江淮也已经四年了,而且颇具战略眼光的他更是能够看懂合肥的威胁。
袁术既惊且喜,好你个刘玄德,下手居然这么狠毒,这是要抄击袭取我的要害啊。
袁术既震惊于刘备下手的狠辣,又惊喜于自己竟然能够提早发现对方的杀招。
“来人,立刻传令合肥,闭城坚守,加强戒备。再命孙香、周瑜,令他们二人火速驰援合肥。汇合之后,留……留四千人在合肥。”
说到这里,袁术突然停顿了下来,然后起身在堂中转圈思索。
片刻之后,他才继续说道:“让孙香留四千人镇守合肥,率余部和周瑜一起北上寿春。”
袁术想起来庐江能抽调来的部众,其战力显然要比孙家军差上许多。
合肥是要地,必须留精兵镇守才能放心。
因此才特地说明要孙香留人镇守,而周瑜所部则被全部调来寿春。
战力弱一些没关系,守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是留周瑜所部守合肥,袁术自以为还是没法安心的。
********
刘封在东城中,与鲁肃、刘晔、太史慈等诸将讨论着军情。
突然就收到了一封紧急军情。
打开看后,竟是周瑜送来的密信。
在密信中,周瑜告知刘封,袁术收到机密消息,刘备军要偷袭合肥,故此准备留孙香所部半数增援合肥,剩余部队继续北上。
刘封闻言大为震惊,以为己方走漏了消息。
可随后又阅读了一遍书信后才醒觉过来。
袁术收到的消息是刘备军要偷袭合肥,而他们的行动是以歼灭北上援军为主,合肥能拿就顺手拿了,拿不了就直接北上。
临时要据点,也宁可优先易攻难守的成德,而不是合肥。
所以消息肯定不是刘备一方泄露的。
“子敬、子扬先生,还请你们看一下。”
刘封说着,就将手中的书信递给鲁肃、刘晔,然后走到太史慈身边,和他们继续讨论起路线和各种预备工作。
鲁肃接过密信后,和刘晔一起阅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两人抬起头均是游移不定的神情。
片刻后,刘晔先否决道:“少主,此绝非骠骑治下泄密,否则袁公路绝不会还令公瑾他们继续北上。”
鲁肃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捋须深思了片刻,揣测道:“这似乎反倒像是某种猜测。”
刘晔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补充道:“子敬所言甚是!我先前阅读时也有奇怪之感,却找不出何处有异。现在听君一言,我倒是觉得这是何方高人看破了我们部分计划,但却没能猜对全局,对方将这消息告知了袁术,才让后者有了加强合肥守备,却又让公瑾他们继续北上的奇怪命令。”
刘封笑着赞叹道:“子扬先生果然机敏过人,子敬先生更是能一眼看穿问题所在,能得两位先生辅佐,实乃我父子之幸也。”
鲁肃、刘晔连忙谦虚道:“明公德高望重,少主忠君爱民,所据州郡,百姓安宁,贤士归心。我等能为明公,征南效劳,实是我等幸事也。”
刘封客气了一下后,决断道:“既如此,那我等还是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合肥之兵,不用去理会。”
说着,刘封又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新看法道:“孙香所部此时只剩下了四千人,若是我等聚而歼之,当可不留漏网之鱼。如此一来,诸君以为我军是否可以借助公瑾之力,混入寿春城中?”
刘封这建议一出,顿时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无他,这建议实在太过胆大了。
可偏偏还有一定的成功几率。
最重要的是,这计划如果一旦成功了,那可真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哪怕就是没能抓住袁术,让对方给逃跑了,对方也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若是能够直接抓住袁术,那更是能够传檄而定江北两郡,甚至连江东都有的谈。
面对众人的目光,刘封用力的点了点头,示意这个想法是认真的。
于是,众人纷纷围到地图前,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太史慈当先说道:“若是以少主之计,那混入兵力不能太多,当以三四千人为好。”
张辽点头赞同,随即用一种激动到颤抖的声调道:“某愿亲自领队,混入军中,必为少主拿下寿春城门。”
徐晃看了张辽一眼,随即又悄悄的暼了眼徐盛、潘璋。
果然,张辽话音刚落,潘璋就跳了起来:“某只需三千人即可,拿不下城门,愿领军法!”
张辽愣了一下,脸色冷了下来,心中有些不快。
虽然你潘璋是少主的爱将,但我也是玄德公的亲自邀请来的。
更何况邀请我入徐州时,少主可是在场表态的,你潘璋这是想要仗势欺人吗?
某可不惧你。
于是,张辽冷哼一声,开口道:“少主,某只需要两千人!如若不成,甘受军法!”
潘璋急眼了,跳着脚大喊道:“一千人!某只要一千人,愿立军令状!”
张辽登时大怒,竖子是要与耶耶争到底了?
“八百!少主,辽只需八百人,也愿立军令状。”
刘封苦笑起来,看看室内,许褚,徐晃、周泰、蒋钦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徐盛则是在纠结要不要加入竞价。
就连一军主将的太史慈都想要毛遂自荐,只是颇识大体的他也放不下指挥的重任。
贾逵、贾斌两个兄弟看的是目瞪口呆。
贾逵倒是有心争取,奈何他武艺虽然不错,可同在场的这些武夫们比起来,还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至于贾斌,虽然也弓马娴熟,颇有气力,但早就已经对太史慈、张辽、徐晃甘拜下风了。
鲁肃和刘晔相视一笑,军中虎将如此之多,却还奋勇争先。
两人原本都是坚定的汉廷已亡,不可复兴论的持有者。
可现在,他们俩早就已经悄咪咪的变成了大汉三兴论的坚定持有者了。
只不过他们指望的三兴大汉者不在洛阳罢了。
“少主!”
“少主!”
争论是出不了结果的,于是一群虎罴之士们围到了刘封的身边。
幸好刘封身高一直窜的很快,否则估计在这堆壮汉里都没法冒泡了。
“诸君。”
刘封抬起手止住了众将的请缨,随后转向鲁肃和刘晔问道:“两位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鲁肃和刘晔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时候选啥都是错,自然不会入套。
“少主麾下虎士何其多哉,何人出马都可马到功成。”
“众将齐心协力,士气高昂,晔恭贺少主,此战必胜!”
刘封心里暗骂两个滑头,不得不无奈的正视这个问题。
客观的说,让潘璋上比较合理,毕竟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能够显著提升士卒战斗力的那肯定就是装备了。
铁甲士一直都是潘璋在指挥,自然由他去最合适不过。
但张辽的情绪也得照顾,平时自己对潘璋还是十分重用的,给了对方许多立功的机会,这一次也确实该考虑下其他人了。
一碗水哪怕端不平,但也不能洒了太多,否则可就没法服众了。
最终,刘封做出决断:“夺门之事就以文远主持。仲康、幼平、公奕你们三人各带五百人辅佐文远将军。”
刘封这决定一出,张辽登时大喜过望,许褚、周泰、蒋钦也是喜上眉梢,没想到自己还能落到这等好事。
唯有潘璋却是目瞪口呆,不愿相信的看着刘封。
刘封却反过来冲他摇了摇头,同时吩咐道:“文珪,你将所部铁甲调拨四百套出来,暂借给文远他们。”
周瑜需要押送大量的军械、粮食物资,所以随行有着许多车辆。
这些车辆上恰好可以用来掩藏铁甲器械。
潘璋虽然内心很是委屈、恼怒和不解,但却不敢违抗刘封的命令,当即点头应道:“是,少主,末将回去之后立即办理。”
张辽得意了片刻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心里也有些后悔刚才上了头,这下怕是把潘璋给得罪死了,说不定还得罪了刘封。
好在张辽偷眼去看刘封时,后者神情正常,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这也让张辽悄悄松了口气。
张辽突然灵机一动,主动开口道:“少主,夺门乃是大事,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成功的胜算。以辽观之,不如请潘将军所部为后援,如此一来,我等夺门可保万无一失。”
刘封有些惊讶的看着张辽,这不仅仅是因为张辽居然会主动退让三分,给潘璋留有余地,更因为对方说出来的话,居然和自己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刘封便欣然接受了张辽的意见,对潘璋下令道:“文珪,你部届时换上孙家军军服,跟在公瑾所部后方,一旦开始抢夺城门,伱部即可跟上援助。”
潘璋脸色转好,恭敬应命。
虽然他还是有些愤懑张辽虎口夺食,但对着刘封的态度却是不敢有半点不尊。
********
周瑜出发五天之后抵达合肥,此时孙香已经在三天前入驻此城。
合肥守军早就为周瑜等人准备了空的营房,周瑜入城之后,将琐事交给了大哥周道父子俩,自己则带着亲卫,提着礼物前往孙香所在的营中拜访。
孙香倒是听说了周瑜进城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来拜访自己,算算时间,这可有点马不停蹄的意思了。
孙香思考了片刻,直接出了大帐,到营门口相迎。
周瑜送上礼物,双方客气了一番,再交谈时,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
周瑜表明态度和来意道:“瑜此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明日出发,想要寻孙将军定个规矩。”
孙香点点头,对此他早就有所考虑。
在收到袁术的命令之后,他考虑再三,决定把自己的部曲和孙贲的部曲各抽两千人,合为四千人放在合肥。
如果以孙香自己的想法,自然是留下自己的部曲,把孙贲的部曲带去寿春。
可毕竟双方可是兄弟,真要这么做,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因此,当时孙香就想好了行军队列,倒是没想到周瑜态度会这么好,主动来和自己探讨。
毕竟孙香一分兵,他可就只有四千人马了,而周瑜却有八千人,还有六千丁壮,姑且不论战力,在人数上可是占据了大半。
“周都尉押送大量粮食军械,我部轻装而行,既如此,我意周都尉率军先行,我拖后五里压阵,不知周都尉意下如何?”
五里地的话,半刻钟时间的急行军即可赶到,而且往往要不了五里地就能接上敌人,毕竟敌方展开阵型也是需要空间的。
而五里地的距离,又能保证孙香会有充足的反应空间和时间,至少不会被周瑜那边的新兵给冲撞了阵型。
孙香的这个安排,是很老成周全的。
最重要的是,很合周瑜的心意。
而看见周瑜一口答应下来之后,孙香也很满意,觉得周瑜为人不错,双方气氛变得更为融洽了。
之后,孙香还特地宴请了周瑜一场。
次日一早,周瑜带队先行出发,开始北上。
等庐江军出发之后,孙香才带着剩下的四千部曲跟了上去。
两个军队这段时日消耗的粮食器械,也都在合肥得到了补充,可谓是齐整满员。
第279章 长途奔袭
合肥距离寿春不算太远,只有三百多里地,以常规行军每天三十里地的速度来计算的话,周瑜他们十二三天就能抵达寿春。
如果再算上当中还有成德可以歇脚,速度还能更快一些。
成德位于合肥和寿春之间,是刘晔的家乡,这个时候还有大几万的人口,可再过几年,这里可就变得像彭城之前一样了。
大旱加上兵灾,使得整个庐江的人口几乎崩溃式的剧减,仅剩的活人也在向四周的郡国逃跑迁徙。
经过激烈的讨论,刘封他们最终决定在袁术军抵达成德之前动手。
合肥到成德大约一百四十里地,成德到寿春则需要走近两百里地。更为重要的是,如果在合肥到成德之间动手,很容易惊动成德,并且向寿春和合肥示警。
如此一来,整个刘封军团就会陷入到进退维谷的境地,虽然因为军力强盛,加上到处都有秋收的粮食,以及刘封坐镇军中三点强支撑,使得军队不会溃散。
但接下来最好的处境也就是转为攻城战,以进攻城市为主的攻城战必然会带来极大的伤亡,以及消耗大量的时间。
当然,这份计划也是有其不容忽视的理由存在的。
首先,这是源于地理因素所导致的。
周瑜和孙香想要从合肥去寿春,必须要经过成德,而且在成德这个地方,他们北向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从左侧绕过瓦埠湖,然后顺着瓦埠湖和芍陂之间的平原通道北上,可直抵寿春。
这条通道既顺畅,又安全,行军不但是平地大路,而且左边是芍陂,右边是瓦埠湖,几乎没有任何危险。
第二条是从右侧绕过瓦埠湖继续北上,这条路夹河而行,左侧是瓦埠湖,右侧却是一片较为平缓,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带,对军队的危险可比第一条路大多了。
这条路唯一的优势就是比较笔直,比第一条路近了二三十里地。
可想而知,就是傻子也会选择第一条路,而不是第二条路。
之所以会有激烈的讨论,主要的争论点在于是什么时候拿下成德。
目前主要有两個方案,一个方案是在周瑜部为先导,进入成德后迅速关闭城门,控制城防,而刘封军在城外对孙香进行围歼。
第二个方案则是等周瑜、孙香他们出了成德,继续北上之后,依靠刘晔的部署,偷袭拿下成德,然后继续北上从后偷袭,然后和周瑜一起围歼孙香。
刘晔无疑是坚定的第二方案支持者。
太史慈则觉得第一套方案更为可靠。
最后刘封在让他们尽情讨论了之后,拍板决定启用第一套方案。
其实这里面还是有私心的,刘晔自己也知道第一套方案更为稳妥,但第一套方案的首功可就是周瑜的了,而第二套方案的首功则是他刘晔。
这让他如何甘心放弃。
也正因此,刘封才让他们争论一番,好让刘晔看清楚大势所在。
刘晔是个聪明人,只是私心稍稍重了点。
刘封不在乎他有私心,但不能因私废公。
做出决定之后,全军即刻动员,按预定批次准备出发,只等周瑜来信,即可兵发成德。
其中,以张辽为先锋,太史慈为中军,徐晃为殿后,统领骑兵先期出发,刘晔为参军随军联络成德县邑中的谍报、细作和内应们。
刘封全权授予太史慈指挥权限,如有战机,可不用等待后续军队,直接动手。
随后,刘封以徐盛所部为先锋,配给贾斌所部骑兵,以及大量的牛马车辆,以提高他们的机动速度,紧随骑兵而行。
刘封亲自带领潘璋所部为中军,周泰、蒋钦押解粮食并四千民夫为殿后。
全军骑步两万四千人,自东城出发,朝着成德猛扑而去。
东城至成德之间,都是大片丘陵,这种丘陵海拔都不高,一般不超过一两百米,而且坡缓地大,就连骑兵都能驰骋,大军行进毫无困难。
只是东城距离成德之间的距离可不短,足有两百八十里。
这就是为什么刘封要集结骑兵在东城的根本原因。
考虑到周瑜与东城之间的信息交流存在五天至七天,甚至更长时间的滞后性,即便有周瑜的预估提前量,那也必须提升机动力才行。
步兵虽然可以提早出发,进入战场,但这种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如此规模的大兵团如何能隐藏得了?
更别说还要求藏好几天了。
步兵的行军速度一般是每天三十里地,常规急行军为四十里地。
不过这并非是步兵行军的极限,真要跑起来的话,精锐步兵一天五十至八十里的重任还是可以的,但问题是,走完这段路之后,不但会有大量掉队的人员,编制还会发生中度甚至是重度混乱。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兵法书上会写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的现实基础。
后世曾经有一种说法,说近代步兵的行进速度已经超过了骑兵,这纯粹是一种误解加上以谣传谣所造成的谣言。
这个谣言普遍的来源于是源自于美国内战时期,在美国西部,连续行军五天或七天以上的时候,步兵连的速度会高于骑兵连。
其实这话本身就很有意思,为什么会要求七天以上?
实际情况是,美国西部全是大戈壁滩,是没有物资给养补充的,马匹只能吃喝自身所携带的物资给养,而马匹的饮水量和食量都是相当大的,而且战马还需要吃精细饲料。
这所谓的五到七天的极限时间,是骑兵连能随身携带的精细饲料和水的极限时间,并不是战马跑了五天或七天之后就跑不动了。
战马这时候还能跑,但继续跑就是找死,必须停下来,甚至折返回原路去寻找自己的补给车队。
轻步兵的巅峰,是志愿军所创造的战例,14小时跑了145里,而且还是山路。
可骑兵的巅峰比比皆是,李世民追击宋金刚,一昼夜跑了两百里,而且期间还下马战斗八次。
蒙古人就更夸张了,蒙古巅峰时期,一人五马,日常行军速度180至190里地。
步兵拿什么去超越?
要知道哪怕到了明末时期,已经稀烂了的关宁军骑兵,也在回援北京城时走出了日行150里的速度。
更别说骑兵赶到战场时候一般能够保持八成以上的战斗力,就算马匹废了,也能保持人类八成的战力。而步兵是不可能有这个体力留存的。
所以古人都不是傻瓜,骑兵一直到马克沁机枪出现之后,才从主力兵种的地位上跌落,而直到装甲力量的出现,才真正把骑兵这个兵种送入了坟墓。
唯有骑兵的行军速度,才能抓住这一闪而逝的战机。
从东城到成德可谓是一片坦途,到处都是长满了庄稼的田地,甚至还需要渡过一条名为阎涧水的河流。
这河流并不深,也不宽,人马可以横渡,而且河上也有桥梁存在。
所以这次长途奔袭,是可以完全展现骑兵的速度和耐力的。
为此,刘封还特地给太史慈调拨了一批财货绢帛,以供他们在路上的应急开销,比如购买粮食,征集民夫等等。
如果实在还有缺少,可以先斩后奏,以刘封的名义借取或者赊账。
在军纪方面,刘封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目前阶段是没可能要求士兵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的。
岳家军的确做到过,可岳家军的军饷可比徐州军高太多了,那可是几十倍起步,甚至可能高达一百多倍的差距。
很快,周瑜的来信送到了东城。
在心中,周瑜详细的交代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预估从合肥出发的时间和抵达成德的时间。
周瑜允诺会尽量将抵达成德的时间控制在下午,既消耗了孙香军的体力,增加他们的疲劳,降低战斗意志,同时又能保证明亮度,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逃脱。
九月十六,在周瑜预定的日期,刘封下令出兵。
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的刘封军如出匣猛虎一般,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由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向导领路,走的皆是适合骑兵所行的地形。
沿途许多村落豪强被这支军队所惊吓,农夫甚至扔下田里的庄稼,逃回村落,想要和妻子儿女死在一处。
可紧跟着他们却是发现这支打着刘字赤旗的军队竟然与众不同,不但没有抢粮抢钱的行为,反而连行军中都很是谨慎,轻易不会践踏农田。
若是有所损毁,还会留下一些钱财补偿田主,这简直是像是做梦一样。
渐渐的,沿途的豪强士民们也都不再惧怕这些军队,反倒是主动送上牛羊酒肉想要劳军,顺便打听打听这支军队是来自于哪里的。
这支军队把肉给收了,酒水却是退了回来。
不过好在众人总算打听了出来,这军队竟然是骠骑大将军刘备的。
领兵的主帅正是骠骑大将军刘备的长子,朝廷的征南大将军刘封。
这次前来,是奉了朝廷的诏令,讨伐逆贼袁术。
袁术的左将军和阳翟侯的名爵都被朝廷抹除,并指为朝贼,宣告天下。
这消息一出,九江沿途的士族豪强们可就炸开了锅了。
要知道袁术毕竟是骷髅王,虽然到了江淮地区,吸取了南阳的教训,一改南阳时的作风,改竭泽而渔的政策为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的政策。
但他的苛捐杂税依旧是全天下军阀之首,或许也只有关中那帮不种地的西凉武人比他更暴政了。
江淮的士族豪强们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不配合他行事来表示抗议。
可人家袁术无所谓啊,你们不帮我,那我就招揽山贼水匪呗。
这天下三条腿的人不好找,想当官的人还不好找吗?
因此,袁术在江淮和地方上的士族豪强关系依旧十分恶劣,只是袁术兵多将广,这些地方士族豪强没法反抗而已。
早在刘备收复了广陵之后,就不断的有九江士民向徐州暗送秋波,希望刘备能够发兵南下,他们愿意箪食壶浆,以迎刘备。
不过当时徐州的注意力在江东和河东天子处,顾不上江淮地区。
虽然婉言安抚了对方,但刘封也没放弃对方,而是让刘晔和鲁肃这些江淮人士来和他们保持联系。
这时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太史慈督领大军一路前行,深入阴陵,到了阴陵和成德接壤的县界处时,竟然还有士族豪强在这里迎接。
“来者可是太史将军?”
一行数百人等候在大道边上,为首者是一个皓首老者,而一文士,一大汉则侍立在他两边。
先锋乃是张辽领军,他并没有上前询问,只是一边派人回报太史慈,一边遣人上前回答太史将军还在后面后,就继续向前前进。
太史慈曾有下令,不得无故停留。
太史慈虽然爱兵如子,刘备、刘封每有赏赐,都会散与众军士,平日里也不喜体罚,素来得士卒喜爱。
但他治军却也十分严格,有令不遵,违反军规者,都会视情况严重程度而下受到责罚,甚至是处死。
张辽如今拿到了先锋之位,正踌躇满志,建功立业,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遭到太史慈的责罚,成了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张辽都督大军继续北去,而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太史慈所在的中军也赶到了此处。
太史慈得先锋回报,知道这里有这么一群人,于是便带着刘晔和亲卫脱离了行军中的大队,朝着老者所在处奔了过来。
“老朽朱正,拜见将军。”
皓首老者一见太史慈,立刻自报家门,并带着身后众人行礼:“老朽乃是奉了子扬、子敬先生之命,为大军准备了几处扎营地点,并且在这几处地方备下了酒肉粮食。”
“老丈多礼了。”
太史慈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搀扶住朱正,缓缓扶起,口中感谢道:“有劳老丈费心了。”
朱正乃是成德县中第一豪强,他身后的文士和大汉,也是成德县中的士族和豪强,都是成德前三的大家族。
他们三家平时与刘家关系都很不错,刘晔家人被接去徐州时,这三家还帮了不小的忙。
刘晔顺势就联系上了对方,让对方为太史慈的骑军补充物资给养,准备可以藏匿的地点。
太史慈一军六千人,想要在成德境内藏好还真不容易。但有了朱正等人的帮忙,那这件难事可就立马变得简单了起来。
“此役我主奉诏讨贼,以正击逆,一旦功成,朝廷必有封赏。”
刘晔虽然私心颇重,但政治和谋略俱是上乘水平,当即就给朱正等人画起饼来。
“我主知人善用,赏罚分明,深得天子器重,倚为宗室柱石。诸君此番为国出力,我主必不会忽视诸君的辛劳,日后定有厚报,诸君可放心。”
刘晔说完之后,太史慈也适时的点头道:“我即可传信少主,将诸君的表现一并上呈,诸君尽可无忧。”
听见太史慈这番话,朱正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身后的郑当,宋著也都是喜笑颜开,大家辛劳这么一场图的什么?
可不就是为的刘晔和太史将军这番话吗?
“不敢当将军、先生夸奖,将军和子扬先生一路辛苦,安排的地点分为七处,都是我等能够影响的村落,以及野外形盛之地,其中一处台地可驻两千人,另一处河畔,也可驻扎千余人。在其中早已经备下了足额的酒肉,还有上千石粮草,盐巴,鸡蛋,大豆,可供战马享用。”
“如此,就多谢诸君了。”
太史慈回头下令,同时让朱正他们的向导跟随自家骑军一起行动。
随后,按照朱正等人所给的信息,他开始分派兵力。
张辽为先锋,驻扎在河畔处,一旦展开后续行动,张辽所部当即可以过河,为前军锋矢。
太史慈中军则驻扎在台地上,总领诸军。
徐晃所部在分散驻扎在各个村落中,为大军提供遮蔽。
此处距离成德县邑已经不过一百二十里地了。
骑军全力驰骋,只需一天时间,即可兵临城下。
刘晔则暗中派人先行过河,联系周瑜,并且将大军的动向告知对方,以便双方配合。
太史慈所部开始分别入驻各个营地,进行休整,同时准备随时过河突袭孙香。
到目前为止,太史慈所部已经深入九江境内一百六十里地,却依旧能保持隐秘。
太史慈的谨慎尽责,刘晔的联系安排都有很大的功劳,不过也不能抹杀骷髅王的反面加成。
江淮百姓对袁术恨之入骨,哪怕看见了太史慈的军队也不会有想要上报的念头,这份功劳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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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此时已经出了合肥城,正朝着成德而去。
当看见刘晔传来的书信中明确了战场在成德城南时,周瑜拍手叫好。
因为周瑜恰好也去了一封书信,而且心中也是建议刘封他们将战场定在这里。
正如刘封他们分析的那样,孙香果然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走左侧通道,这一点即便是周瑜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
第280章 逼降孙香(加更求月票!)
在周瑜看来,哪怕走漏了风声都没关系,只要能够吃掉孙香,拿下成德县,九江的局势就崩坏了。
以袁术的性格,还能不能死守在寿春城都得打个问号,更别说集结兵力为汝阴解围了。
合肥至成德有一百二十里地,以周瑜他们的进军速度,需要四到五天,而且这个时间是周瑜能够精准掌控的,因为他走在队伍的前列。
于是,周瑜经过仔细的分析计算之后,这才传信回去,约定时间为五天后的中午,周瑜会先入成德城,在孙香抵达城下时候再关闭城门,将其挡在城外。
次日,周瑜就控制着速度继续朝着成德而去。
虽然周瑜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但孙香却并不觉得有问题。
一来周瑜的速度只是不够快,但每天也走了三十里地,再加上周瑜军中的大车很多,这也就不难理解对方了。
周瑜的消息很快送到了阎涧水东岸的太史慈所部,太史慈找来张辽、徐晃以及刘晔商量了之后,决定同意周瑜的方案。
第三天天刚亮,太史慈所部就再度集结了起来,以张辽为先锋,渡过阎涧水,千军万马,朝着成德疾驰而去。
在离开合肥的第五天上午,周瑜所部全军渡过了施水枝津。
施水枝津是一条横着的河流,在成德的下方汇入肥水北上,进入瓦埠湖,而往东,则和太史慈他们之前渡过的阎涧水相会,往北在死虎亭附近汇入瓦埠湖,而往南,则是起源于巢湖肥水。
过了这条河,就距离成德不过十余里地了。
此时的周瑜有些紧张,因为这条河并不是什么大河。
孙香要是等的不耐烦,大可以绕过周瑜所部,从一旁直接过河。
不过好在孙香也不着急,麾下又都是孙家部曲,他也不想让自家部曲涉水过河。
九月的天气虽然不冷,但这河水还是有些刺骨头的。
于是,孙香错过了最后一个机会,居然呆呆的等在周瑜所部的后方,直到对方过河整军继续朝着成德县起行后,才将船只移交给孙香所部。
不过孙香所部毕竟只有四千人,而且还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卒,行动速度要比周瑜麾下的杂牌部曲和民夫们有效率的多。
半个时辰不到,全军就已经渡河成功,追着周瑜而来。
不得不说,孙香作为一個将官还是合格的,哪怕是在境内腹地行军,他依然把自己军中仅有的两百骑散了出去,以作为大军的预警。
方圆五里之地,一旦出现警情,这些骑卒会立刻通知本部大军,以免大军遭人突袭。
只可惜的是,太史慈他们也很有耐心,埋伏的地点居然是在二十里之外。
而周瑜暗中埋下的暗哨,直到看见孙香他们全部渡河,追着周瑜而去的时候,才赶往太史慈等人埋伏的地点报信。
施水枝津距离成德县不过十余里,孙香很快就看到了成德县城。
此时周瑜所部已经全部进城,孙香得到侦骑回报之后,便大声冲着周围的部曲鼓劲道:“大家再加把劲,赶到成德县,今天就不走了,让诸君也在城里好好休息一下。”
“多谢将军!”
“还得是香将军体恤我等!”
“将军万胜!”
孙家部曲一听这话,立刻沸腾起来,冲着孙香感激欢呼。
孙香却是笑骂道:“尔等少来捧我,你们就是说的再是好听,今日放不放酒肉,也得是成德县的官吏说了算数,我可管不到他们头上。”
孙香抬头看看天色,此时晴空万里,太阳高挂,倒是一个好天气。
于是他继续催促部曲道:“好了,休要说笑了,赶紧赶路,进了城后也好早些歇着。”
孙家部曲依令而行,很快就抵达了成德县外。
“前方这是怎么了?”
孙香突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前面的队伍居然开始变得凌乱了起来,也不进城,只是闹哄哄的挤在一起,甚至将大路都给堵塞了。
于是,孙香便打算派亲兵前去探看。
还没等他派出亲兵,前面的军官倒是派人过来了。
“禀报将军,成德县城门紧逼,城上无人,我等叫门也无人应答,端是进不去城了。”
孙香一听,心中一沉:“周都尉何在?”
那士卒回答道:“不见其踪,喊破喉咙也无人应答。”
孙香心里更觉得不对,一时之间额头冷汗渗了出来,胸口心跳仿如大锤擂鼓一般,一下重过一下。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雷声一般,孙香只觉得自己被这声响所震慑,甚至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孙香突然听到了一声叫喊。
“敌袭!”
突然,远处传来警戒骑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可没等他喊出第二声,远处射来一箭,正中骑卒后心要害。
骑卒一死,马匹就停了下来。
孙香看见四周一片混乱,人人脸上都满是惊惧。
孙香这才醒觉过来,原来这隆隆声哪里是自己的心跳,分明是远处大队骑兵行进所造成的震地声。
大队骑兵的马蹄声宛如雷霆战鼓,就连整个大地都被震动了起来。
孙香的脸色刷的一下丧失了所有的血色,苍白的像是白纸一样。
“敌袭!!!”
孙香大声叫喊起来,同时在马上尽量挺直身体,让尽量多的人能够看见他。
“朝我靠拢布阵!长戟兵、长枪兵列阵!”
这时候,刘封军铁骑的身影已经在地平线上越来越清楚。
滚滚铁骑,汹涌而来,宛如波涛一般由远及近,骇人之极。
饶是孙香军很是精锐,仓促之间想要布阵,也是相当狼狈。
毕竟整个军队刚才还是行军队列,四千人的队伍被拉成了十里地,孙香位于军队的中前部,这让后部的士兵如何能够来得及过来列阵。
同时,这些士卒还需要赶紧从后勤车辆上取出自己的甲胄,还要按照命令到达自己在阵中的位置。
这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刘封所部的骑兵们冲杀到近处时,孙香部已经被切断成四块小阵地,而且布置的相当仓促草率,但总算是没有彻底放羊。
孙家军毕竟经验丰富,大量的老卒形成了分别在军司马等中级武官的带领下,布置成了几个相邻数里的阵地。
这些阵地背靠肥水,右侧是施水枝津,左侧是成德坚城,而正前方,则是滚滚而来的数千铁骑。
饶是孙家军也打过不少场恶战,跟随孙坚北上洛阳时,更是和西凉军血战过,可此时此刻也是感受到了绝望,人人脸色苍白,甚至有人连武器都有些握不住了。
经验越是丰富,越是明白眼下几乎就是身处绝境了。
唯一的活路就是周瑜能够打开成德县的城门,赶紧接纳他们入城。
可即便这样,也只有靠近成德的中前部孙香军能够得以幸免。
后部已经毫无希望了。
可周瑜会打开城门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瑜此时已经在朱正等内应的配合下,正在控制整个成德城,同时,他还在城南的城墙根下埋伏下了一支数百人的弓箭手,只等一声号令,即可上城墙作战。
周瑜迟迟不下令,等的就是太史慈军的到来罢了。
此外,周瑜还特地把手头的一百多骑兵从成德西门而出,越过肥水,去往肥水西岸,以防止有孙香军士卒泅渡肥水逃生,可谓是滴水不漏。
同样,抵达战场的太史慈军只有五千余人,除了掉队的以外,还有五百人被太史慈派到了施水枝津的对岸,包抄孙香军的后路,同时这五百人中还会有两百人再过肥水,务求不让孙香军走脱一人。
“传令全军休息,休养马力,准备后续战斗。”
太史慈、张辽和徐晃不约而同的下令休息,蓄养马力。
同时,前方安排有好几支两三百人的骑兵,盯防孙香军部曲之间的断裂处。
一旦孙香军有互相靠拢的迹象,这些骑兵立刻就会发动攻击。
在骑兵面前想要机动,难度是极其巨大的,一个不好就变成白送了。
况且孙香军之间的距离可不近,最近的距离都在五六百米,无奈之下,孙香军只能放弃靠拢,各自为战了。
孙香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周瑜叛变了!
不,叛变的很可能是整个成德、阴陵诸县。
否则刘备军这大几千的骑兵能悄无声息的越过三百里的纵深,来到这成德城下?
可孙香把牙齿都咬碎了也没办法,眼下别说平叛了,就是保全自己恐怕都是痴心妄想了。
果不其然,太史慈很快就派来了骑兵劝降,并且送上书信。
孙香看着周围的部曲,再骁勇的老兵脸色都是苍白的。
无奈,他打开书信翻看起来。
太史慈先是称赞了孙坚对汉室的忠诚和付出,着重夸奖了在讨董中孙坚的过人表现。
当时就连有灭族之恨的袁绍兄弟俩都在划水,北边唯一玩真格的曹操被打的一战血崩,不但亏掉了人生第一个天使投资人卫兹,就连自己都是被曹洪让马,随即又步行护卫才逃脱的。
唯有孙坚南路屡战屡胜,虽偶有挫折,却正面击败了李傕、郭汜以及董卓,成功恢复了雒都。
说完好话之后,话锋一转,如今袁术已被天子除去了左将军和阳翟侯的名爵,并被指定为乱臣贼子,孙破虏忠烈勇毅,为天子所重,如何能从乱臣贼子?
今日若不早降,非只生灵涂炭,军覆人亡,就是死后也是叛军逆党。
孙破虏泉下有知,孙将军有何面目和他相见?
孙香看完书信久久沉默不语。
平心而论,孙香对袁术还是忠心的。
他跟着堂叔孙坚出来,血战多场,可真正给他们回报的人却不多。
在这些人里,袁术居然还能算是最厚道的,也是给他们奖赏最多的。
孙香能够养着五千人的部曲,这和袁术给他提供补给粮饷是密不可分的。
光靠孙香自己的家底,哪里能养得起这么多人。
因此,孙家对袁术也是尽心竭力。
众所周知,袁术初到江淮的时候,身边可是一群残兵败将,几乎被曹操打掉了魂魄。
他只能依靠先一步到达江淮的孙家军,先是攻占了阴陵,给袁术提供了一个落脚点。
可别小看了阴陵,事实上阴陵才是九江郡的郡治所在。
随后,孙家军再度围攻寿春,吓的陈瑀逃回下邳,为袁术拿下寿春。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江淮以及江东的丹阳,都是孙家军一力为他拿下的。
离开了孙家军,袁术估计此时还困在九江一隅都说不定。
只可惜孙家和袁家毕竟不是一个姓,也难怪袁术会感叹使我有子如孙郎,死亦无恨了。
就在孙香心中焦灼,难以决断的时候。
一旁成德县城墙上突然锣鼓喧哗,一排弓弩手走上城头,冷光森然的箭头正对准了城下孙香军。
孙香军前部几乎全部臃聚在成德县城门外。
遭到刘封军铁骑时,他们也没有时间远离成德,只能被迫在城门口布阵。
现在倒好,眼看着就要全部成了周瑜军的箭下亡魂。
孙香军前部军士几乎人人目露绝望之色。
孙香长叹一声,这还打什么?
就算孙香有死战之心,也只是拿手下人白白送死了。
估计连对方一根毛都伤不到。
孙香也不想浪费手下人的性命,这些人里,甚至有跟了他十多年的老部下,他如何能狠得下心看着他们毫无意义的死去。
“我等愿降。”
孙香最终还是低了头,同意了投降。
要是他真愿意为袁术效死命的话,也不会偷偷把自己儿子送去江东,追随孙策了。
况且他自以为还是对得起袁术了,你自己眼睛瞎了,让周瑜这个叛徒和自己同行。
眼下自己又被对方团团包围,两面临水,一面临城,还在平地面对五六千铁骑,自身还被分割成了四部,其中最大的一部还在周瑜城墙上射手的射程之内。
这仗怎么打!?
孙香觉得自己能给对方造成百人的伤亡,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难道自己的部下就这么没价值吗?
孙香下令投降,部曲几乎没有丝毫异议。
在场的都是孙家老部下了,而且都是老兵,这会儿还能不能打就连最基层的士卒都能看的懂。
谁又会为袁术连命都不要了呢?
听说孙香肯投降,太史慈顿时大喜,赶忙传令张辽上前受降。
张辽带着百十个亲兵直接驰入孙香主阵地中,接受了对方的降服。
随即,孙香部曲开始解除武装,将武器、铠甲和旌旗集中放到了阵前。
孙家部曲都是老兵,效率就是新兵没法比拟的。
仅仅只是一刻钟,四千人的孙家部曲已经完全解除了武装,并且将兵器、铠甲、旌旗都放置到了刘备军能够看见的地方。
随后,大量骑卒上前,开始将武器、铠甲、旌旗运走,然后让士卒们就地坐下,不经允许不得站立。
唯有孙香等中高级军官,被带离阵地,送至太史慈身边。
至此,孙香军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就算想要反悔也做不到了。
孙香被带到太史慈面前,面带羞惭的大礼参见道:“降将孙香,拜见将军。”
“孙将军快快请起。”
太史慈上前将对方扶起:“将军此降乃是弃暗投明之举,却乱臣而就朝廷也。慈知将军之勇,然以慈来看,将军此事非为耻,而为荣也。日后我主上报朝廷,禀明天子,也会记述将军之功。”
“多谢将军厚恩,香感激不尽。”
太史慈这话实在是给太面子了,把孙香投降说的跟临阵反水似的。
孙香心里也是十分感激,但对于自己的部下也很是担心,于是询问道:“香部有四千人,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安置?”
太史慈考虑了一下道:“就安置在成德城中,待此战结束之后,慈上报我主,请其决断。”
孙香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太史慈点点头,正想要说什么,却看见远处成德城大门大开,周瑜带领亲卫亲自出城,朝着太史慈等人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刘备军也已经知道周瑜乃是友军,并没有阻拦。
一直放周瑜到太史慈所在的主阵前才被人拦下。
隔了二十多步,周瑜就翻身下马,除去佩剑,一个人朝着太史慈走来。
太史慈也没有怠慢对方,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在下舒城周瑜,参见太史将军。”
当两人之间还剩下三四步距离时,周瑜当先拱手而拜,单膝着地,对着太史慈行了个军中大礼。
太史慈不敢托大,赶忙快步上前将对方搀扶了起来:“公瑾乃是此战首功,何意如此自屈?我主和少主俱言公瑾乃是天下之才,吩咐我等以礼相待,公瑾可不能害我违逆了主命,日后让我如何交代?”
太史慈这话说的是相当有水平,既推首功给周瑜,同时还明言刘备和刘封对周瑜的态度,再加上最后的风趣,可谓是滴水不漏。
周瑜听罢,暗赞刘备麾下能人异士何其多哉,同时心中也收起了对太史慈的小觑。
第281章 寿春虚实
“将军过誉了,蒙玄德公、刘征南看重,瑜恨不能及早投效,只是袁公路独霸江淮,视朝廷之郡国为私土,横征暴敛,为祸地方。今幸得玄德公上奉天子诏令,下举徐州义兵,救我江淮,如久旱之遇甘霖,瑜安敢助纣为虐,违逆天兵乎?”
“瑜不能及早来投,已是心中有愧,如何还敢得此首功?”
太史慈却是握着周瑜的手道:“公瑾不必谦虚,主上知你才能卓绝,此次也是你运筹帷幄,将孙将军成功带入陷阱。”
周瑜一脸真心实意,推辞道:“能够得将军抬爱,蝇附骥尾,好让玄德公和刘征南知我周瑜为国出力,就已于愿足矣,首功万万不可。”
“况且此功非只太史将军一人,张、徐二位将军也一样劳苦功高。太史将军推功于瑜,瑜感激不尽,却又如何能厚颜愧领?”
太史慈身后的张辽、徐晃都是人精,情商高的一匹,只是两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张辽情商虽高,但性格骄傲,他的高情商只对看的上的人用。
像后世曹操、曹丕,都对张辽极其喜爱,曹丕甚至一度考虑过让张辽担任淮南战区主将,这可是外姓将领从来没有过的荣耀。
但张辽当时身体已经极差,没法担当重任,再加上曹家不成文的规定,当时的曹家曹仁、曹真、曹休可都还活蹦乱跳的,自然阻力极大,最终也没能打破纪录。
不过相比起西线的苦逼的张郃来,张辽可是生个病都能让曹丕的使节前赴后继的。
至于徐晃,当真是低调的不像样,不少人都不知道,张辽得以入武庙的白狼山之战,徐晃可是在场的。他不但在场,还是张辽的左右手,因为此战有功,战后被封为横野将军。
太史慈刚才推首功与周瑜,张辽和徐晃竟然都能状若无事,脸色沉静,这要是换了潘璋、甘宁,恐怕早就跳起来怒喷太史慈出事不公了。
现在周瑜居然辞让了首功,反过来对太史慈等人推崇备至,倒是得到了张、徐二人的好感。
此番长途奔袭,成功逼降孙香,拿下成德。
太史慈军虽然几乎没有伤亡,可马匹却折损了四百多匹,其中有半数是再也当不成战马了。
这还是因为道路好走,众人十分爱惜马力,以及没有需要强行军这三个原因,否则损耗估计还要翻上几倍。
不过这样的代价显然是值得的,整个江淮已经没有袁术的援军存在了。
听周瑜之前书信中所叙述,庐江刘勋显然已经起了二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否则即便不动他个人的部曲,袁术分驻在庐江各地的军队为何也不能调动?
非要逼着周瑜这等地方士族豪强来凑部曲,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太史慈三人对周瑜很是友善,刘晔也在旁边笑意晏晏的看着,可一旁冷眼旁观的孙香却是恨透了周瑜。
没想到周瑜竟然还主动上前跟他搭话:“伯兰将军,瑜弃暗投明,为保事成,不得不欺瞒将军,如今诸事已毕,特来向您请罪,还请将军原谅则個。”
孙香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对方。
周瑜也不气恼,继续说道:“伯兰将军,如今来看,能有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难道将军真的非要看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才甘心吗?”
周瑜这话一出,饶是孙香深恨对方背叛,不想搭理对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心中一沉。
确实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就算周瑜不背叛,遭遇这么一支大兵团骑兵的突袭,此战也是百多胜少。而且一旦战败,就是覆军的结局。
孙香陷入沉默之中,周瑜则不再劝说,而是转身请太史慈、刘晔、张辽、徐晃等人入城。
入城时,恰好遇到朱正等人。
此时城中已经安定了下来,朱正等人也敢于出来活动了,却是恰好遇到了周瑜、太史慈他们入城。
朱正主动上前邀请道:“诸君将军一路辛苦,寒舍还有几个清净院子。若是几位将军和子扬先生不弃,可至我家中暂居几日,不知将军和先生意下如何?”
朱正这话一出,他身边的文士豪强纷纷开口邀请,陈说自家宅院中的特色,希望能够吸引到太史慈、刘晔等人。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太史慈并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相反,他和张辽、徐晃一起跟着周瑜前往了县衙居住。
刘晔则同孙香一起走在后面,孙香不太想和周瑜靠的太近,因此刘晔主动留在后面照顾他的情绪。
此时的刘晔与历史上的形象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因为徐州集团的蒸蒸日上,刘晔这些第一批加入其中的文士在地位上的提升是相当显著的。
鲁肃在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不但已经出任过一任屯田校尉,此时还兼负着郡国主簿的职务,同时还在刘备的骠骑大将军府中担任军师。
刘晔眼下的地位虽然比起鲁肃来要稍逊一些,但也差的不多,总体而言还是在一个品级上。尤其是在刘备霸府中的位置,懂行的人都明白,这职务的含金量绝对是在朝廷官职之上的。
没看见陈登、糜竺、陈群这些郡国太守们成天给刘备来信,想要求一个霸府空缺吗?
聪明人都能看的清楚眼下的局势。
因此,此时的刘晔比起历史上的同期,不但心胸变得更为大气,为人也谦逊了不少,懂得照顾起他人的情绪和感受了。
这并非刘晔突然而来的变化,他本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以前太过倨傲,除了鲁肃这些能看得上的人,对其他人都不屑关心而已。
不过现在,刘晔的理想可是变得更高更远大了,会有这样的变化也就不足为奇了。
反倒是孙香,因此对刘晔颇为感激,尤其是对方还一口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对孙香的部曲多加照顾之后,这种好感更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伯兰放心,我已命人妥善安顿贵部部下,并给与粮食薪柴,额外还调拨了两头猪羊,君可在县衙中安心住下,若有其他要求,可随时命人来告我。”
刘晔将孙香安顿到县衙后院,临别之时,还多加关照,使得孙香很是感动。
随后,留下八名甲士看守小院,刘晔这才告辞离去,前往正堂寻太史慈他们而去。
这时候的太史慈等人,和周瑜正在正堂中叙话。
“公瑾,你且先将此文书看完。”
太史慈落座不久之后,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帛,递给周瑜。
周瑜打开之后,细心阅读起来。
这份绢帛上书写的东西很多,包括整个突袭计划,以及变数和应对方案。
这让周瑜看的很受触动,没想到计划还能如此拟定。
他抬头暼了太史慈一眼,只见对方正坐在座位上喝着茶汤,察觉他的目光后,还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周瑜收回目光,继续看下去。
绢帛的下半段写着偷袭寿春的计划,以周瑜为主将,张辽为先锋,潘璋,徐晃为后继,尝试骗开寿春城门。
整个计划为以潘璋所部人马换装孙香部曲军服,以张辽率八百精锐藏入周瑜军中,而徐晃则率领骑队远远跟在大队人马之后,一旦发动,立刻疾驰入战场增援前部。
看完之后,周瑜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率还真不低。
眼下成功的解决了孙香所部,占领了成德县城,周围郡县对此一无所知。
只要行动够快,赶在消息传开之前抵达寿春,袁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刘备军已经兵临城下了的。
一旦袁术军打开城门迎接援军,那大事可定。
刘备军的战力,如今已经能进天下前五之列。
这可是刘备入主徐州之后一战一战打出来的,至今还未曾有过败绩。
细数刘备军的对手,臧霸的泰山军,广陵的孙家军,袁术军,梁国的豫州军,颍川的黄巾军,虽然都不是一等一的强军,却也不是无名之辈。
尤其是孙家军,那可是打的西凉军放弃洛阳,狼狈西逃,窜入关中,揍的刘表险些败亡,被袁术倚为泰山支柱的强军。
在面对刘备军之前,孙家军可是仅仅败给过西凉军一次,而当时的西凉军,吞并了东汉的精华中央军,包括南北军和西苑军,还搬空了洛阳的武库,实力毫无疑问是天下第一。
孙坚能在这样的军队手底下只吃了一次败仗,随后还越战越勇,反攻成功,可见其个人的勇武和指挥艺术的确是相当惊人的。
也就是孙坚死的早,不然他的军事指挥能力恐怕是不逊色于曹操多少的,而且他可是比曹操要早的多。
至于孙坚在襄阳身死那一次,纯粹是自己血勇上头了,一个人去追击敌军,并非战阵之败。
周瑜心中估算,以刘备军的战斗力,只要能够拿下城门,就必然是胜算在握了。
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小,虽然目前看来没有走漏风声,可万事总有万一。
如果当真有了万一,那首当其冲的自己可就是最危险的一个了。
但凡袁术在寿春设下什么陷阱,第一个中计的可就是自己。
看完之后,周瑜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认真的思考了半刻钟的时间。
太史慈他们也不催他,也没有闲聊,而是自顾自的喝茶,给他安静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半刻钟后,周瑜放下帛书,开口道:“寿春南面有两个门,分别是象门和沙门。其中象门位于正南,有桥越护城河,其中还设有瓮城,其右侧乃是城中支城相国城。”
周瑜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寿春南城的情况。
随后继续说道:“若要图谋寿春,强攻城门,实数下策。”
太史慈、张辽、徐晃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周瑜好大的胆子,居然直言少主的计策是下策。
不过三人都并非单纯武夫,没有第一时间驳斥对方,而是选择听取后方后面的意见,只是堂上的气氛不经意的冷淡了几分。
被太史慈三将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周瑜却浑不在意。
周瑜本就胆量极大,而且这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对刘封早就有研究,毕竟一年之前,他就收到过刘封的亲笔书信,也算是刘封的笔友了。同时,在鲁肃的来信中,也多次提到了刘封这位徐州公子,周瑜对刘封的了解还是相当不俗的。
周瑜在这过程中,发现了刘封胆量奇大,而且对有才之人相当欣赏,更有大胆提拔启用新人的喜好。
偷袭寿春诚然十分冒险,可富贵险中求,周瑜已经决心立下奇功,那要干,就不如干一票大的。
没错,偷袭寿春,强袭城门在周瑜看来,还太小了。
既然决心干的更大,那么就要把难度先告诉太史慈等人,否则如何能体现出自己的能力来?
“诸位将军请看。”
周瑜求来笔墨帛书,在帛书上简单的勾勒出寿春城南的地形和建筑,继续说道:“象门不但有瓮城存在,内外城城门还置有千斤闸,一旦落下,内外隔绝,饶是将军骁勇善战,恐怕也只有瓮中之鳖一个结局。”
张辽心中一寒,没想到寿春南门居然也有瓮城,更有千斤闸。
若是如此,夺门还真就是凶多吉少了。
张辽也是见过世面的,洛阳当时可谓是天下第一城,什么防御工事没有,城门几乎全都设置了千斤闸,内放镇龙石,一旦落下,可就是千斤之重,非凡人所能打开。
周瑜接着说道:“寿春城内还有内城以及三座支城,分别为金城、相国城和玄康城。如果不能拿下这三座城,城中守军就有据点依托,随时可以将我们赶出城去。”
太史慈三人听到这里,也不禁微微颔首。
普通一座城堡就具有相当大的统治力,可以辐射周围三五里的范围,整个寿春城也不到40平方公里。
这三座支城再加上内城,恐怕大半个寿春都在他们的辐射范围内。
面对这种情况,进城的刘备军恐怕连集结兵力都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你但凡人多一点,对方支城上的远程火力就砸过来了,你还如何集结兵力发动攻势?
能摆放上城头的那可都是重火力,砲车,车弩,投石机,被这些重火力砸伤几下,再强的军队也扛不住这伤害啊。
听完周瑜的介绍,太史慈等人都意识到自己先前是想的简单了。
幸好有周瑜这么个熟门熟路的内应,了解这些情况,否则他们的夺城计划可就要成了自杀计划了。
沉吟片刻,太史慈主动开口请教道:“那以公瑾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
“将军垂问,瑜不敢藏私。以瑜之见,当先隐藏身份,先入城中,寻机拿下相国城。”
周瑜当即答道,显然心中早有成算。
“若是能够拿下相国城,便可以此为据点,攻打象、沙二门。象门固然有千斤闸,可沙门却没有。即便象门下了镇龙石,我等也可打破沙门,迎援军入城。”
周瑜指着相国城道:“这一计划的重点便在相国城,只有拿下了它,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太史慈、张辽和徐晃皆是宿将,而且天赋极佳,看着地图很快就得出了和周瑜一模一样的结论。
这相国城确实是最重要的要点。
但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刘备军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即便能够在野外藏匿一阵,这时间也显然不可能太长。
太史慈斟酌了一下,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公瑾,寿春乃是袁术亲驻之地,必然不会像成德这般松懈。”
事实上成德这边何止是松懈,简直是里应外合,帮着刘备军隐匿行踪。
太史慈主要是在暗示寿春那边应该不会有这么好的民心了。
周瑜却是笑道:“子义将军有所不知,袁术虽然亲驻寿春,可袁术军军纪一向驰废,袁术本人更是荒淫无道,骄奢淫逸。”
“我曾经听闻,其人只是在城楼之上见一女子貌美,当即就下令将此女掳进后宫,还不忘杀其家人,以绝其归家之心。其言其行,人神共愤。”
周瑜算得上是底线灵活,道德标准比较低的了,可当他看见袁术的表现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道德标准不但不低,还相当之高了。
袁术到了江淮不过短短三四年时间,原本富饶的江淮已现衰败之相,饿死的饥民成年增加,江淮人对袁术咬牙切齿,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可无奈做不到。
而且这种痛恨是从上到下的,就连江淮上层的士族豪强都不例外。除了极少数像桥蕤、张勋彻底投靠了袁术,和对方绑死了的人以外,江淮上下士民豪强,无不对其深恶痛绝。
能做到如此一视同仁的,也唯有骷髅王袁术了,就连董卓都比他好了不少,最少人家还有西凉军和凉州士族豪强的支持。
太史慈缓缓点头,明白周瑜在暗示民心所向。
“若是我大军隐匿于寿春城外,可能隐藏多少天?”
太史慈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周瑜沉吟了下,担保道:“十日之内,绝无问题。”
第282章 孙香投降
张辽惊讶道:“竟有十日之久?”
徐晃也面露怀疑之色。
周瑜赶忙解释道:“如今刘骠骑在北方举兵,兴义师大举南下,已围汝阴。袁术惊惧之下,早已经下令关闭寿春城门,每日只留一门开放,供寿春百姓出城樵采。”
“此时,袁术对寿春郊外以及临近地区的掌控力已经降至最低点,而我和子扬先生在这江淮地区,总还是有些办法的。”
周瑜谦逊一笑,继续说道:“尤其是江淮士民得知刘使君举义兵南下,无不欢呼雀跃,百姓无不盼望玄德公能早破袁术,解江淮百姓之苦,民心所向,乃是大势所趋。”
这番话一出,太史慈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此时,刘晔也回到了正堂上,周瑜将自己所想全盘托出。
刘晔听完之后,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公瑾有此妙计,那我等可在成德城中休整数日,依原定计划,少主所督各军,最迟后日也可抵达成德。”
周瑜这时候主动提醒道:“子扬先生,孙香所部也很重要,若是能够说服孙香配合我等,可增加许多战力,也可以让袁术更为松懈。”
刘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同周瑜这种地方士族比起来,袁术肯定更信任自己的老班底孙家军了。
孙香要是参与进来,的确能够更容易的欺骗袁术,使其上当。
当晚,周瑜设宴款待太史慈诸将,而刘晔则单独设宴,招待孙香。
两边气氛都相当不错,当天晚上也都喝了许多。
接下来几天里,朱正、郑当,宋著等成德土著再度上门邀请,太史慈等人也不好不给面子,于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让朱正等人大喜过望。
在宴会上,太史慈再度重申了朱正等人的功绩,同时告知他们,刘封已经在赶来成德的路上。最多三五天,刘封就会抵达成德,随身更带着万余精锐同行。
朱正等人大喜过望,原先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袁术知道此处的消息后,反对成德发动反扑。
可现在来看,恐怕刘备军还要继续发动攻势,再接再厉。
于是,当晚宾主尽欢,朱正等人对太史慈等人极度推崇,甚至中还凑出了不少酒肉财帛,想要犒军,对此,刘晔劝说太史慈接受了下来,反正刘封马上就到,具体怎么用,由刘封安排就是。
太史慈想了想,接受了刘晔的意见,刘备军还要驻扎在成德,而且这也是深入九江境内的一颗钉子,还切断了合肥和寿春之间的联系。
不论偷袭寿春是否能够得手,成德是不容有失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土著就很有价值了。
别看他们在袁术面前弱不禁风,被各种压榨都毫无办法,可到了地方上,这些人可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有他们全心全意的帮忙,镇守成德城的把握最少也能提高五成以上。
第三天下午,刘封的大军终于赶到了成德。
成德城城门大开,欢迎刘封。
刘封并没有直接进入县衙休息,而是在城门处同朱正等人交谈良久,对他们的功勋予以肯定,并当即将成德县主簿的位置许给了朱正。
这让朱正感到惊喜的同时,也让郑当和宋著艳羡不已,对朱正也生出了嫉妒之情。
刘封将这些收入眼中,故作不知,这才起行前往县衙。
进入县衙后,刘封左右环顾,询问道:“文阳兄何在?”
孙香虽然投降,却并没有表示要为刘备效力。
因此,今天迎接刘封的活动他也不曾参加,依旧呆在县衙后面的小院中。
得知这一情况后,刘封对着周瑜点点头,以示亲近,随后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去见见文阳兄。”
刘封之所以如此重视孙香,倒不是他已经知道了偷袭寿春需要孙香出力,他更多的是着眼于日后的江东战略。
孙家军很能打,规模也适中,但未必不能分化。
比如刘封就知道徐琨有一女,姿容秀丽,如花似玉,也是江东有名的美女,算算年龄,如今应该十三四岁了。
刘封觉得为了父亲的宏图霸业,为了三兴大汉,他个人做出一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孙贲,他作为孙策的部下,居然和曹操联姻了起来,虽然其中或许是有孙策的默认,但敢这么干就很夸张。
他的女儿嫁给了曹操的儿子曹彰,而孙贲在豫章形同诸侯,除了太史慈的存在略有牵制,其他地方就完全如同是一个国中之国。
后来孙辅也是因为通曹的原因,最终被孙权幽禁至死。
可见孙家内部完全不是铁板一块,是很有机会进行分化瓦解的。
孙香就是一个很好的抓手,因此刘封顾不得和公瑾联络感情,就先要去见一见这位在孙家集团中举足轻重,却又偏偏早死了的孙文阳了。
后世很多人只知道孙策、孙权,也有不少人知道孙贲、孙辅。
但知道孙香的人并不多。
可实际上孙香却是实实在在和孙贲、吴景一个级别的大牛,是孙家军中的三巨头。
袁术称帝之前,吴景是广陵太守,孙贲是九江太守,而孙香是汝南太守,可见其地位实力是完全和孙贲、吴景一個级别的。
只是袁术称帝时,他恰好在汝南,距离江东最远。
吴景和孙贲两个人直接丢了官职跑路,尤其是孙贲,就连寿春城里的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了。
唯有孙香在汝南想跑都没地方跑,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确上书表态,反对袁术称帝。
很快,孙香就在汝南病死,至于究竟是真病死还是假病死,那也说不清了。
刘封很快就见到了孙香,其人气色并不算好,黑色眼圈十分清晰,可见其夜不能寐,颇为伤神。
“文阳兄,在下刘封,字子升,久仰君之大名,今日得见,于愿足矣。”
对于刘封突然来访,孙香也很是吃惊。
孙香对此很是奇怪,不明白刘封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会先来见自己这么一个降将。
如今的刘备可不再是过去的刘备了,不说那一长串的名衔,只一个拥兵十万之众,就不是他孙香能够比拟的。
因此,孙香可不会自以为有多重要,能得刘封另眼相看。
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刘封还真就是因为想要分化孙家,而生出了拉拢他的想法。
孙香奇怪归奇怪,但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当即回礼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蒙征南麾下厚待,衣食无缺,礼数周到,香感激不尽。”
刘封点点头,随即劝慰道:“文阳兄,恕我直言,此情此景,非是汝战之罪也,实是天命使然。”
孙香惊讶的抬头看向刘封,不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刘封却是继续说道:“袁公路虎踞江淮,不思安定江淮,为百姓士民谋利,只顾其个人骄奢淫逸,在江淮横征暴敛,洗劫民脂民膏,其暴政莫说是猛如虎了,即便纣王也不过如此。”
刘封自然知道纣王也远没有历史上记录的那么残暴,但不影响这个时代对纣王的评价是负面的。而且和后世比起来,东汉对纣王的评价都算是轻的。
孙香越听越脸红,高昂的头颅也不由自主的低垂了下去。
孙香来江淮三四年了,能不知道这三四年来袁术干的都是什么事情吗?
只是袁术搜刮来的这些财帛钱粮,除了供他私人享受以外,很大一部分也是发给他们这些军头供养部曲了。
“文阳兄,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万古不变之理。袁公路纵然强盛一时,可失去了民心,又岂能长久?”
刘封突然问道:“文阳兄可知袁家根源?”
孙香听闻此言,微微一愣,不明白刘封想要说什么,于是有些懵然的摇了摇头。
刘封旋即说道:“袁氏祖上历史悠久,相传乃是虞舜的后裔,传自至今,已有无数分支。其中天下翘楚者,便是汝南袁氏,其家四世三公,号为天下仲姓。”
“汝南袁氏发迹,乃是本朝袁氏邵公安,其人为官清廉,政号严明,主张推行仁政,所到之处,深受官民百姓的敬爱。”
“其子叔平公,廉洁正直,不阿附权贵,最终因对抗外戚祸乱朝纲而不惜自尽。”
“袁氏之所以能成为天下之望,士族翘楚,乃是因其祖上清廉刚正,为民请命。”
刘封冷笑道:“可如今袁公路所作所为,与当初其祖所唾弃之人又有何区别?哦,还是有区别的,当初那些人可做不到袁公路如今这般残忍暴虐。”
孙香的头已经低垂了下去,面色通红。
却听见刘封又说道:“孙破虏起于乡间,为人行事,皆以忠义为先。董卓乱政之后,天下英雄各怀鬼祟,不肯合力西向,唯有孙破虏独木撑天,连破胡轸、吕布、李傕、郭汜,于洛阳城郊一举击溃董贼,光复洛阳。”
“孙破虏何以能建此盖世奇功?”
刘封对着孙香问道,后者讷讷不敢言。
刘封继续说道:“这正是因为孙破虏心怀天子,胸藏万民。若非孙破虏欲擒杀董贼,护佑天子,安定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安能建此奇功!?”
刘封这番话就完全是糊弄孙香了,孙坚或许是大汉的忠臣,或许是个忠贞重义之人,但从来都不是个纯粹的好人,更不是为民请命的主,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能去给袁术当打手了。
刘封之所以会这么夸他,主要还是对孙家遗产、孙香和江东动了心思。
眼下的孙家在江东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角色了,如今也是江东数得上号的豪强。
刘封不求孙家会支持他,只希望在接下来过江之后,孙家不要死命的站在孙策那一边就已经是赢麻了。
孙坚这个人的确是很复杂的,他其实既向往士族,又自卑自己的出身。
他之所以会连杀郡守刺史,本质上还是报复,平时被这些士族欺压的过分了,一看见有报仇的机会,下起手来就特别狠毒。
也因此,激起了整个士族阶层的愤怒,不得不托庇到了袁术手下。
因为当时举天下能保他的,也只有袁绍,袁术兄弟俩。
至于孙坚私藏玉玺,当时天子都被董卓带去长安了,他就是想还也没地方还啊。
能不主动交给袁术就已经够忠诚了。
至于孙坚想当皇帝,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知道东汉的士族虽然还没彻底转型成门阀,但孙坚是个什么出身,也配当皇帝?
况且孙坚但凡有私心,那他最该做的就是扩张地盘。
当时整个荆州没人能够抵挡得了他的兵锋,那时候刘表还在董卓手底下混饭吃呢。
可孙坚却拼了命的北伐,像是和董卓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就连曹操在吃了败仗之后也先回去搞地盘了,而孙坚在吃了败仗之后,很快就又卷土重来。
要知道光复洛阳的功劳,那也是袁术吃大头。
他这样拼命的样子,真的很忠诚。
至于贪了玉玺想篡位,就是孙坚做梦都不敢这么想的。
要是有这么容易,那日后孙权何必要等到石亭之战之后才敢称帝。
刘封的问话,让孙香羞愧难堪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甚至开始泛红。
“我愧对叔父,愧对江淮百姓。”
孙香终于还是忍不住忏悔起来,一方面他确实被刘封的话所触动,另外一方面也想起了当初跟随叔父一路北上血战时的荡气回肠。
那时候孙家军走到哪里都有百姓箪食壶浆,士族阶层更是对孙坚改变了不少看法。
实在是董卓太不做人了,反倒是把孙坚给衬托的像个好人了。
雒中、颍川,南阳,这三个是被西凉军祸害的最厉害的郡国,偏偏这三个郡国还都是人口大国,当时剩余的百姓也不少。
孙坚北伐的时候,这些百姓可真的没少支持孙坚,当地的士族豪强也帮忙组织民夫,为孙家军运送后勤补给。
否则孙坚那两三万人,如何能一路从南阳打到洛阳。
刘封上前拍了拍孙香的手道:“文阳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孙香沉默片刻,突然朝着刘封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香不识天数,助纣为虐,蒙征南不弃,发人深省,告我以厉,教我以诲。香不才,愿就此悔过自新,若是征南不弃,容香于征南身边耳提面命,香愿为征南效犬马之劳。”
孙香的投降,看起来是被刘封所说动的,可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顺水推舟?
眼看着袁术这条船要沉了,恰好这时候一条更大的船上给了他机会。
孙香怎么可能真的想为袁术殉死,那么投降刘备一方就是必然的选择。
眼下刘封居然亲自来示好,虽然没有明言劝降,但孙香又怎么会让这样的机会白白溜走?
何况孙香心里还有些小九九,在他看来,刘封还能到他这个败军之将的跟前嘘寒问暖,后面又借着他叔父孙坚的事迹来责备他,显然是对他有所图的。
如此软硬兼施,如果不是为了收服他,又何必如此费力?
刘封就是直接让人把孙香拉出去砍了,也不会有多大的阻力。
就算刘封仁厚,不喜杀人,那也不必对他如此关心啊。
果然,正如孙香所想的那样。
刘封在看见孙香主动投降之后,显得非常高兴。
再次安抚了孙香之后,刘封这才起身离开。
刚一离开孙香所在的小院,就看见了太史慈、刘晔、周瑜、张辽、徐晃等人,一个不落的全部站在院外。
刘封失笑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跟上。
一行人重新回到堂上,各自入席之后,刘封这才说道:“诸君何须如此。”
结果堂上诸人皆笑而不语,就是潘璋这种急性子都傻笑着不说话。
无奈,刘封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了,话题一转,进入正题。
刘晔当即奉上他们这两日拟定的计划,主要是根据周瑜所说的具体情况,改编而来。
刘封看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时代的寿春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能大致记得寿春北靠八公山,南临芍陂,引肥水为护城河,濒临淮水就已经是地理历史双宗门课代表了。
哪里还可能记得寿春城里有这么许多的支城,以及城门的配置了。
在刘晔的方案中,张辽会带八百精锐混入周瑜的前队中,徐盛所部则会直接换装孙香军服装,跟在周瑜后面。
潘璋所部则会伪装成运输的民夫,多加车马,暗藏装备。
最后再以徐晃为主将,带所部骑兵跟在最后,随时支援张辽周瑜。而太史慈则带领所部,以及孙香的降兵留在成德城中。
这个计划其实拟定的完全没有问题,就是刘封来看,也挑不出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还有一些小瑕疵,让刘封有些放心不下,需要进行一些微调。
“文远,你只带八百精锐,就想要夺取城门,会否太过托大了?”
在刘晔他们的计划中,张辽要带八百精锐夺取城门,至少南边的两个城门,他必须得拿下其中之一。
“不过是两座城门而已。”
张辽嘿然一笑,回答道:“兵法云:兵贵精,不贵多,八百人足矣。”
第283章 二袁反应
寿春城中的王宫之中,一片愁云惨淡之象。
往日的咆哮声也不见了踪影,叱咤四方,唯我独尊的骷髅王此刻,竟瘫伏在王座之上,眼神无光的喃喃自语着:“刘玄德他怎么敢的……,天子他怎么敢的,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
刘备以圣旨昭告天下,免除袁术左将军官职以及阳翟侯爵位的消息已经从汝南向着四面八方传开了。
这一消息之炸裂,传播速度之快,广度之大,都大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只能说骷髅王袁术在东汉末年的咖位还是第一线的,天子直接剥夺了袁术一切名爵,还将他指为朝廷的乱臣贼子,这一影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而对于袁术所掌控的江淮地区来说,这影响无疑就是相当恶劣的了。
原本对于袁术刮地三尺的剥削手段深怀怨气的地方士族豪强们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而被袁术派去江淮各个县邑的百里侯们,也看到了袁术的虚弱和颓势,顿时开始心生二心。
还算忠厚的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起打算,野心更大的则开始寻找接触四方军阀的门路。
尤其是汝南、沛国诸县,那倒戈的速度十分迅速,这两个郡国内,除了极少数的几个重镇,如汝阴、慎城、龙亢之外,其他县邑多数都改弦易张,派人前往汝阴城下请降了。
至于江淮地区的情况要好一些,但局势依旧恶劣。
原本还通过水路、陆路向寿春输送各种资源,兵员的各个县邑突然爆发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有的地方是突然出现了盗匪,有的则是道路损毁,还有的则是地方不稳,可不论是哪种问题,导致的结果居然都是剩余的物资、兵员暂时没法转运了。
袁术和他的文武近臣们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这些家伙行为的首鼠两端。
可人家敢首鼠两端了,就是不怕你的武力威胁了。
往好的地方想,首鼠两端好歹还没彻底背叛你。
你要是真逼急了别人,那撕破脸了可就是直接背叛了。
万一整個江淮的县邑都学汝南和沛国,那袁术现在还支撑着的骨架可就全崩了,到那时候,别说是刘备了,恐怕一旁的刘表、刘繇,甚至是汝南黄巾都会扑上来啃咬他的血肉,把他彻底吃干抹净了。
一想到这恐怖的一幕,袁术连吼叫的力气都没了。
袁术瘫坐在王座上小声的埋怨着刘备和天子太过无情,坏了规矩。
下面的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之前袁术还敢破口大骂大耳贼,讥讽小天子。
那是因为他当时势头正猛,坐拥江淮地区膏腴之地,精兵八万,四面扩张。
可现在不一样了,被刘备逼到墙角了,而且自己还打不过对方。
袁术嘴巴也不臭了,腰杆子也不硬了,反而抱怨起刘备和天子不讲规矩了。
袁术的本质就是这般的外厉内荏,外强中干。
你越弱小,他就越欺负你,蹬鼻上脸。
你越强大,他就越畏惧你,唾面自干。
“众位先生,有何教我?”
抱怨了半天之后,袁术也知道光叨叨是叨不死刘备的,只能寄希望于一众谋士。
可下面的谋士也没辙了,原本还想靠防御逼退刘备,只要能够守到刘备军损伤过大,又或者是后援粮草不济的时候,自然也就退兵了。
过去打仗也都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沛国、汝南全都反水了,而江淮都大规模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这可是要亡国的前兆啊。
看见下面的谋士们一个个的不说话,袁术顿时也生了怒气。
沉吟了一下,他将心里一个想法吐露了出来:“我意以张勋为主将,代我镇守寿春,我带精兵万人南下,前往厉阳驻守,进可北上寿春解围,退可渡过大江前往江东,与伯符汇合。众君意下如何?”
“主公不可!”
“明公,万万不可啊!”
“主公,此乃是下下策也,还请三思。”
阎象、杨弘、李业等人万万也想不到袁术这个大聪明居然想跑路了。
这一刻,三个谋士异口同声的劝阻起来。
眼下江淮早已经人心浮动,各地县邑都不怎么听招呼了,这时候你要是表现的强势一些,那么江淮的士族豪强们还摸不清伱底牌,有所忌惮,不敢明着胡来。
你这一跑,整个江淮都知道你袁术认输了,根本无力抵抗刘备,那还不立刻跳反,争着抢着的去刘备面前邀功求宠?
到那时候,别说是汝阴了,就是寿春也一样守不住。
人心一旦散了,再想凝聚起来可就很难了。
袁术却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皱着眉头反问道:“如今局势如此恶劣,唯有这般,才能重新夺回主动权。我非是惧怕那刘玄德,实是呆在寿春内进退维谷,不如跳出其中,在外围寻找机会。”
阎象对袁术几近绝望,你这是不惧怕刘玄德吗?
刘玄德还在汝阴,你就已经怕的要去厉阳了。
等刘玄德进了寿春,你恐怕就要渡河跳去江东了吧。
但绝望归绝望,阎象依旧努力的想要劝说对方:“此时此刻,明公乃是江淮柱石,只要您在寿春一日,江淮士民就皆要为您所用,各地的粮食、兵员、军械才能调集的起来。若是您去了厉阳,不论谁来镇守寿春,江淮其他城邑如何还会服从寿春之令?”
阎象的话说的已经很露骨了,几乎就差直接对着袁术喊你一旦跑路,江淮就不复为你所有了。
杨弘也跟着劝阻道:“主公,如今桥蕤、李丰、梁纲三将仍在汝、沛支撑,所持者,无非乃是主公为其后援。若是您此时就离开了寿春,前线诸将可还有何依靠?将无所依,恐生肘腋之祸啊。”
杨弘的话也很明显,你要是跑了,桥蕤他们可就有可能直接投降了,到时候别说汝阴、龙亢,就是寿春也守不了几天,你去厉阳又能躲得了多久。
李业更是直接建言道:“如今局势虽然危险,然汝阴、龙亢已成功挡住了刘骠骑南下之路。前日桥将军奏报,刘骠骑攻城两日,毫无寸功,不得已已经转而开始围城。此乃天助主公也,只要坚定守住,局势必将有所转变。”
眼看着自己三位心腹谋士不约而同的阻止自己离开,袁术不由的也软化了下来。
袁术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武将队列。
为首的张勋看见袁术的目光后,也出列奏道:“主公,还请您在寿春城中安坐,我等必为主公血战到底,誓死击退刘骠骑。”
此时,整个袁术集团已经没几个人敢直呼刘备的姓名了,就连袁术的口中也从大耳贼变成了刘玄德,可见袁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眼看着文臣武将都不同意自己的办法,袁术一时之间也犹豫了。
这倒不是袁术有多虚怀若谷,从谏如流,而是此时的他已经被剥去了强势的外在,渐渐的流露出内里的虚弱来了。
犹豫再三,袁术最终还是没敢一意孤行,而是假意听从了众人的意见,暂时继续留在寿春城中。
“孙香、周瑜他们已经到哪里了?”
袁术突然想起了南面的援军,询问起杨弘来。
杨弘其实也一直盯着这件事,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
袁术刚一发问,杨弘就立刻回答道:“最新的消息,他们已经进了成德县,休息一天之后,即取道芍陂继续北上,再有个七八天,就能抵达寿春了。”
袁术对此并不满意,小声嗫嚅道:“他们动作太慢了,到现在都还在成德,岂不是离寿春还有近两百里地?”
杨弘给了李业一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随即出列解释道:“主公,着实不慢了。周都尉和孙将军不但要护卫着五千多民夫和八千石粮食,还有各种长短兵器,胸甲器械,以及其他物资,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李业这话其实说的确实很客观,说白了,这个年代,普通士族豪强的部曲都未必能日行三十里地还保持着完好的建制宿营。
更别说周瑜还带了大量的民夫车辆,在合肥的时候又更是增加了两倍。
孙香所部战力更高,而且独立性也强,这些脏活累活可不就得周都尉全权负责了吗。
周家本来就是九江,甚至是整个江淮第一豪门,在你袁术势衰的时候肯出来帮你干活,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支持了,你居然还挑剔别人干活不够好,你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听了李业的话后,袁术这才脸色稍缓,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能不能催促一下他们,让他们加快速度,尽早赶到寿春?”
阎象都不用去看杨弘和李业,就自己主动站了出来:“明公,周都尉乃是周家后起之秀,在江淮素有贤名,为江左人士推崇。对于这样的贤士,纵然有错,也该多加包容,使其感念明公之恩德,为明公效力。”
“主公,主簿所言甚是。”
杨弘、李业,甚至是一旁的张勋、雷薄等人也纷纷上前进言。
李业更是直接明言道:“周都尉劳苦功高,主公当即可予以嘉奖,擢升其官职。想必如此一来,周都尉在主公厚爱激励之下,必定会更为主公效力。”
别再矫情了。
这是袁术手下文武异口同声想说的话。
周瑜这样的地方大族再被你逼反的话,你跑不跑路都镇不住整个江淮了。
不对,主公不会是想跑路被劝阻了故意想逼反周瑜吧?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袁术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以至于袁术都察觉到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那就表奏周瑜为校尉吧。”
袁术突然有些害怕起麾下这些人的眼神来,终于听从众人的建议,擢升了周瑜的官职。
只是按照现今的情况来说,袁术自己都已经被罢免了左将军的官职,废黩了阳翟侯的爵位,他都变成朝贼了,哪里还有资格表奏周瑜当校尉。
下面文武也在装傻,知道我们装不知道,那袁术就是左将军,阳翟侯,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周瑜肯不肯认这表奏。
不过以眼下周瑜都肯转运兵力物资来寿春的举动来看,应该还是认可袁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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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这边被刘备这一手釜底抽薪弄的很惨烈,可他北边的兄长却是乐不可支。
这一日袁绍在府中商议,一众河北文臣武将发现走进来的袁绍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诸君,我刚刚收到了个消息。”
袁绍也没让自己的心腹们久等,很快就自己坦白了事情的起因。
“淮南那个蠢货咎由自取,得罪了天子,叫玄德上奏天子,给剥去了一切名爵。”
说罢,袁绍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于袁绍来说,看袁术吃瘪简直是他人生最大的快乐之一。
众所周知,袁绍是婢女所生。
但很少有人知道,袁绍的出生其实有两种说法。
最为大家熟知的说法是其父乃是袁逢,乃是和袁基,袁术一父同胞。
因为袁绍身份地位最低,所以过继给了死去的袁成为子嗣,从而取得了嫡子的身份。
另外一种说法便是袁成所生,虽然母亲地位低下,但因为袁绍是袁成的独子的关系,与袁基,袁术一样,都是出生就是嫡子,并没有受到母亲身份卑贱的影响。
袁术之所以和袁绍彻底撕破脸,也是因为袁术骂了袁绍一句婢养子,结果双方彻底翻脸。
除了有长辈压着,必须要配合家族吩咐的事情,其他时候双方都将对方视如眼中钉。
袁绍年轻时由于容貌仪态出众,经常被人模仿,又有清正能干的贤名,使得他虽然年纪不大,名气却是很大。
袁绍相貌俊美,后来袁尚的容貌更是青出于蓝,可见这父子俩的颜值有多高。
同时,袁绍举止威仪,为人仁爱,注重名声,加上袁绍降低身份倾心结交,士人无不以交好袁绍为荣。
作为袁家下一代的掌门人,袁基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
可袁术却像是条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暴跳如雷,各种寻袁绍的麻烦。
尤其是看到袁绍交游广阔的时候,袁术就忍不住想挖袁绍的墙角,可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堂上众人听到袁术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和爵位,同时还被刘备请旨指为朝敌,麾下县邑竟然一口气叛变了一小半。
这一消息,让河北、河南名士们听的目瞪口呆,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个念头。
原来天子还能这么使用的?
是的,这些名士们第一次发现,掌握天子居然还有这好处。
就连袁绍本人都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去接驾了。
要是把天子迎回邺城,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那岂不是能罢免他人的名爵了?
想到这一点,刚刚好心情愉悦的袁绍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意味着他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刘备和曹操联手,能够直接请动天子,罢黜袁术的官爵名位。
那他们俩要是联手搞自己,自己还能不能保得住大司马和邺城侯的名爵?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场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反倒是河北派的士人跟打了大胜仗似的,颇为趾高气昂。
之前让你迎天子你不迎,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袁绍本来是有些后悔的,可看见河北派士人脸上那些嘚瑟骄傲的神情,心里就很是不爽。
虽然袁绍脸上还维持着笑容,可郭图、荀谌、辛评这些聪明人已经能察觉到袁绍的不快了。
“今日召集诸位,确是有一事相商。”
袁绍干咳一声,询问道:“诸君,我意上奏朝廷,请天子罢免公孙瓒之名爵,汝等以为如何?”
堂中众人恍然,原来袁绍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袁绍这显然是想要抄袭刘备的作业,通过天子罢免公孙瓒的名爵,使得公孙瓒麾下的势力与他离心离德,然后好分化瓦解对方。
袁绍也是迫于无奈,公孙瓒这个钉子户实在是太坚韧不屈了。
和黑山贼张燕配合着,把袁绍恶心的不要不要的,气的袁绍竭尽所能的想要铲除了对方。
可至今为止,这一目的仍未能达成。
眼看着刘备针对袁术的这一招似乎挺管用的,袁绍立刻就想照着葫芦画瓢,学上一学。
袁绍自以为这招挺管用的,可不论是河北派还是河南派里的聪明人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别的姑且不提,刘备和天子之间以良好的关系就不是你袁绍能比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袁绍在天子那可比公孙瓒更像个朝贼。
公孙瓒在小天子的眼里弄不好还是个大忠臣,毕竟袁绍当初想扶持刘虞当天子,而公孙瓒可是光天化日下斩了刘虞的。
对此,沮授、荀谌等人只是觉得袁绍太过自信了。
就算小天子无权无势好糊弄,那曹操和刘备是怎么想的?
易地而处,他们可不希望袁绍能加快统一河北的速度。
尤其是曹操,这次为了河北钱粮的事情,已经和袁绍几近撕破脸了。
袁绍有些时候思考问题就是太过乐观,这或许也是名门大族出身的通病。
他们从小就受到各方面的关照和呵护,使得他们看事情都会从最好的情况去考虑,而不是做最坏的打算。
第284章 抵达寿春
袁绍只看到了这一计策的优势,却看不到使用这计策的难度。
本能的觉得曹操是自己的小弟,刘备是自己的盟友,而天子则早就被架空了,而他还是盟主。
自以为刘备也好,曹操也好,天子也好,都会按照他的心意行事。
只是袁绍自以为妙计的计划,却得不到下面属下的反应。
一时之间,堂上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最后,还是最能揣摩袁绍心思,无脑站边袁绍的郭图第一个开口:“臣以为此计大妙,曹孟德口口声声匡扶汉室,护佑天子,要我河北输送税赋钱粮。既如此,那公孙瓒为祸河北,不尊号令,屡次兴兵劫掠地方,实为河北大患,反乱之贼也。”
郭图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之前说河北不上贡不够忠顺,现在河北也答应上贡钱粮了,可不就是朝廷的忠臣孝子了?
忠臣孝子举报一个乱臣贼子,这很合理吧?
原本堂上众人奇怪的脸色引得袁绍心中有些不快,连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可郭图这话一出,袁本初立刻心平气和了起来,就连僵硬了的笑容也恢复了自然。
也难怪郭图日后能成为内斗之王,沮挡踹沮,丰阻杀丰,就凭他揣摩袁绍心理,以及能为老板暖场的能力来看,他不升官谁升官?
郭图眼下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文士升迁成将军了,同时还负责军中军法,已经能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不少人以为郭图只是一个谋士,成天在袁绍跟前出馊主意,可真实的事实却是与此大相径庭,他其实很多时间都是带兵在外的。
颍川郭氏的祖先郭忠是在汉昭帝时期阵斩匈奴黎汗王,因此战功得以封成安侯,而成安侯国是位于颍川的,由此开创了颍川郭氏。
到了东汉建立时,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寇恂在当颍川太守的时候,按照规矩,征辟了颍川当时的大名士郭弘为决曹掾,断狱三十年,用法平。
诸为弘所决者,退无怨情。
这是個什么意思呢?
就是郭弘这位大佬在颍川当了整整三十年的公检法老大,而且这三十年里,没有一个被判罚的犯人喊冤的。
更厉害的是,这位郭弘活了整整九十五岁。
这位郭弘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颍川郭氏在颍川郡内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直接跻身到颍川郡内的一线士族行列之中。
第二个结果就是,直接让这个家族和律法深度捆绑到了一起,唯一比较遗憾的是,郭弘本人没能写出一本具有影响力的法律作品,这也使得郭家的律法不能广开门徒,继续在整个大汉范围内扩张影响力。
与之相对的,就是大杜律和小杜律。
不过即便如此,也使得在王莽时期失去爵位的郭家咸鱼翻身,重新牛逼起来了。
从此开始,郭家连续四代升迁至廷尉这个九卿位置上,就和郭弘有着深远的关系,而郭镇、郭禧也都出任三公之一的太尉。
因此,两世三公的郭家子弟这么谄媚自己,这给袁绍带来的心理爽感可是相当不俗的。
再加上郭图经常能猜中袁绍心中所想,凡事都站在袁绍一边,这样的人在袁绍的眼里不是大忠臣,难道还能是天天跟自己唱对台戏的田丰、沮授?
“公则所言正合我意,诸君意下如何?。”
袁绍当即就站队郭图了,还问别人意下如何,能如何?
这时候要是再反对,不又成找茬了吗?
沮授等人在堂中面面相觑,刚刚想要劝谏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了。
也罢,就让主公去试试,若是成了,那也是一桩好事。
若是不成,也好让主公明白到底谁才是贤良。
于是,众人一起俯身拜道:“明公高见,我等拜服。”
看见众人拜服,袁绍相当满意,一时之间只觉自己智谋深远,于是顺理成章的提出了第二个想法。
“雒中为董贼祸害,皇家宫殿已成断壁颓垣,昔日神京,眼下满目荒凉。”
袁绍越说越自信,显然至少已经说服了他自己:“我欲请天子移跸邺城,诸君以为可行否?”
堂中众人简直听懵了,自家这位主公当真是觉得天下已经都是他的了吗?
这种离谱的要求也敢提?
真不怕曹操和刘备携手跟您翻脸吗?
眼看着堂上众人神情不对,就连最支持他的郭图都低着脑袋不做声了。
这可不比刚才,先前那个提议,怎么都能试一试,就算不行,那锅也落不到郭图的身上。
现在这个想法可完全不同了,这引发的后果可能极其严重,郭图这种聪明人怎么会去掺和这种事情。
袁绍有些意识到不对劲了,迟疑了片刻后,主动降低了要求:“若是不能移来邺城,那放到鄄城也是可行的。鄄城乃是兖州大城,又毗邻濮阳,我河北输送钱粮也极为便利,想来天子和朝廷应该也会支持这一建议吧?”
袁绍这话不说也就算了,这一补充,登时激的沮授忍耐不住了。
“明公,先前卑职屡次三番的恳请您出兵河东,迎回圣驾,可您总是各种推脱,最终坐视刘使君联合曹使君一同将天子迎回洛阳。”
沮授起身发言,脸色阴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怨气:“如今天子正居雒中,百事顺遂,中原安定。此时此刻,您却想要将天子移跸邺城,如此一来,刘使君和曹使君会如何看待明公?天子会如何看待明公?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明公?”
沮授的三个看待,让袁绍脸色很是难堪。
更难堪的是,沮授说的还全都是实情,让他反驳不能。
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解释道:“我非为一己私利,实是雒中早成废墟,如何能让天子长期驻跸?我请天子来河北,实是为天子考虑。孟德与玄德素来对天子忠心耿耿,棐忱不渝,定然能够理解我之心意。”
袁绍偷偷把邺城换成河北,也是在暗示沮授他们,难道你们不想天子来河北吗?
这一点可算是击中河北士人的软肋了。
他们如何能不希望天子驻跸河北?
光武开国时候,他们河北人可是大股东,钱粮人都是他们河北人出的最多,可谓是大汉虐我千百遍,我待大汉如初恋。
真不想的话,当初又怎么会屡次三番的劝谏袁绍迎奉天子呢?
于是,本来还想说话的田丰,审配等人都沉默了起来,互相眼神交流了起来。
要不,就试试看?
说不定刘备和曹操真中邪了,把天子给送过来了呢?
毕竟自家明公也会偶尔中邪,干了不少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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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袁绍和河北士人们琢磨着迎接天子来邺城的时候,一支大军也自成德而出,继续朝着寿春北上。
经过详细的讨论和商量,刘封最终首肯了周瑜、太史慈、刘晔、张辽等人商量出来的计划。
刘封确实也想要求稳,可是成功偷袭寿春的诱惑太大了。
如果是正面围攻寿春,即便有配重投石机这种神器的辅助,伤亡也一样会相当之多。
袁术的军队野战确实拉胯了一些,可守城的时候,表现是不能以野战来衡量的。
即便此时寿春城中的正规军只剩下了两万人左右,但以刘封的判断来看,如果是正面围攻的话,刘备军的损失很可能也会在万人以上。
所以能够以更小的代价拿下寿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出于这个考虑,刘封最终认可了他们的方案,让张辽挑选精锐八百,周泰、蒋钦各自挑选五百人,与徐盛一起混入周瑜麾下,冒充九江援军。而孙香的部曲则全部留在了成德城中,取而代之的则是潘璋所部。
潘璋所部四千人悉数改穿孙家号衣,替代孙家部曲,受孙香指挥。
贾逵所部则冒充成德县兵和豪族部曲,被周瑜路过时一并强征。
再加上徐晃亲帅三千精骑紧随其后,成德至寿春中间是大道,对于马匹的损耗相当小,即便关键时刻需要急行军增援,也不会消耗太多的马匹。
太史慈带着剩下的三千余骑镇守成德,看顾后路。
在出发之前,刘封亲自打开成德的府库,以及从朱正等豪强们的手里借来了一笔财帛,全数发下,犒赏全军。
不但周瑜的部曲得到了赏赐,就连九江的民夫们也一样人人有赏。
这一波犒赏,直接发下去了价值三百万钱的财货,赢得的是全军的忠心和高昂的士气。
不仅是如此,刘封还宣布这次北上,只要能够成功的拿下寿春,所有人都还能获得十倍于今次的赏赐。
对于刘封这种核定赏赐,跟随周瑜的九江部曲、民夫们还不是很习惯。
毕竟这个时代这种情况,绝大多数的犒赏都是允许洗城多少日,甚至是屠城。
与之相比,徐州军却是已经习惯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是刘封答应的奖赏,就都不会有差池,一定会按时发放到所有人手中,而且是不会有任何克扣的。
因为这个问题,潘璋甚至都被刘封打过板子,而下面的中下层军官,甚至还有好几个脑袋都掉了。
也就是潘璋、徐盛等部曲都是刘封一手一脚拉扯起来的,否则掉的脑袋翻几倍都可能不够。
刘封这一波大撒币不是为了别的,最重要的就是为了这次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让参与这次计划的士卒们都能看到好处。
毕竟这种行动最为注重保密,而利益是让人守秘的重要筹码之一。
除此以外,刘封还给周瑜等人介绍了诸多细节,以及做了不少预案。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在能够筹备充分之后主动发动,如果有特殊情况,那就按照预先做好的预案来发动。
大军行进的很快,日行速度从三十里提升至了四十里。
现在计划有变,周瑜也就不用故意拖沓速度,相反,他还反过来提升了行军时间,
日行三十里是在战区的行军速度,可现在理论上他们可还在自家领地的腹心位置,无须担心被敌人突然袭击,行军速度本不该如此之慢的。
之前要不是孙香自己也不想早到寿春,恐怕早就知会周瑜加快速度了。
一百八十里的路程,周瑜他们仅仅只是花了四天时间就走完了。
在路上还遇到了袁术派来催促他们加快速度的使者,同时也带来了擢升的命令。
第六天上午,休整了一天的徐州军终于抵达了寿春城南门。
听说周瑜所部抵达之后,袁术登时大喜过望,急招周瑜和孙香入城晋见,同时也命令大军进入寿春,就近驻扎在南门军营之中。
此时的寿春周长就有七千多米,占地近四平方公里,大体上是一个正方形的城市,一面紧邻肥水,远处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所建成的水利工程芍陂,灌溉了小半个庐江郡。
寿春可居住十多万人,如今城里的居民只剩下了四万多人,再加上两万左右的人马,加起来都不足七万,留下了大量的房屋军营可以居住。
让刘封等人感到震惊的是,守城的袁术军居然轻易的就放他们入城了,只是象征性的做了最基本的盘查。
入城之后,周瑜迅速的将部曲,尤其是民夫安置到军营之中,严禁他们外出。
随后,他才和孙香一起前往袁术的宫殿求见袁术。
在去的路上,周瑜特地同孙香请罪道:“文阳兄,先前份数二主,不得不有所欺瞒,还请兄莫要见怪。”
孙香暼了一眼周瑜,被对方给骗了一路,而且直接导致自己陷入绝境,这怨气如何能轻易消除的了。
不过他也明白,周瑜此刻的道歉,并不仅仅是道歉,同时也是一种暗示。
眼下双方都在一条船上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解决,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孙香微微点点头:“既然分数二主,不得不行,那周校尉还道什么歉。不过你且放心,稍后我自然会配合你行事。”
孙香的意思也很明确,之前的事情不是道个歉就能算了的,但眼下确实不是计较的时间,所以现在他会好好配合周瑜的。
周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孙香表示事情没完,但他也不介意,毕竟只要不影响现在的计划就好。
两人很快就见到了袁术。
此时的袁术眼眶周围布满了黑色眼圈,显然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桥蕤刚刚回报,城外的刘备得到了西面而来的增援,又有一万大军加入了围城之中。
汝阴城外的刘备军已经近四万人了,日夜打造攻城兵器,预料总攻不会太久了。
甫一见到孙香和周瑜后,袁术顾不得其他,开口就先问道:“文阳、公瑾,汝阴连续来人,言说城外刘备军总攻在即,请求寿春派出援军,你二人有何看法?”
寿春距离汝阴差不多是两百八十里,中途需要过一条沘河,路程大约是七到九天的时间。
如今城中已经聚集起了三万左右的大军,加上汝阴近万人,总计不过四万。
可根据汝阴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言说城外的刘备军已经有近四万人了,袁术忍不住又犹豫了起来。
这倒怪不了袁术,他和刘备之间已经交过手了,八千袁术军被六千刘备军野战打崩。
如今寿春城里总共也就三万余人,还要留下部分镇守寿春,可动员的不过两万余人。
加上汝阴的兵力,都没有刘备军多。
以多打少都输了,以少打多将会是个什么结果,更别说袁术的部队还被分成了城内城外两个部分了。
“明公,如今刘备军势大,我们兵少,如何还能出城野战。”
周瑜先开口道:“汝阴城高池深,人口众多,桥将军又是宿将,定能守住城池。我军若是贸然出动,解围不成还是小事,若是大军有所闪失,寿春可就真成了空城了啊。”
袁术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让周瑜给说中了。
他眼下本钱太少了,若是出兵救援汝阴,若是救援成功,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万一出兵有个闪失,汝阴不但救不了,就连寿春都危险了啊。
“文阳,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袁术思索了片刻,转头询问起孙香的意见。
“末将也不看好出援。”
孙香在袁术的视线里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皱着:“出援的风险,公瑾已经说的很是清楚了。末将还有一个担心之处。”
袁术追问道:“是何事情?”
孙香道:“听闻刘备军半月之前就已经围城汝阴,只是至今不曾发动攻击。末将怀疑刘备会不会是以汝阴为诱饵,故意欺骗我军前往汝阴解围,好寻找机会与我军决战?”
袁术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沉吟片刻之后,站起身走了几圈,突然开口骂道:“长史、主簿误我!”
原来之前阎象和杨弘一起向袁术进言,恳请他集中兵力前往汝阴。
阎象和杨弘的看法其实也没错,他们坚决认为细作收集到的情报一定有水分,刘备军很可能没有四万人之多。
况且出兵也并非是要同刘备决战,哪怕只是进驻慎城,那么刘备军也必然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援军身上,就没法全力攻打汝阴了。
即使只是如此,也能给汝阴带来不小的帮助。
第285章 虎痴夺门
只是问题在于,袁术的胆色已经远不如当初了。
眼下的袁术连寿春都不敢待了,想要逃去厉阳,甚至是江东。
你让他亲自督师去救援汝阴,甚至都没有兵力上的优势,这让袁术如何肯答应。
只是先前杨弘和阎象态度相当激烈,而且又是他的心腹重臣,左膀右臂,袁术没法直接回绝。
同时,城中军方的意见,袁术也是需要考虑的。
此时城中的将领以张勋、纪灵、雷薄、陈兰等人为首,其中张勋、纪灵麾下的部队最为精锐,是袁术一手组建的心头肉。
雷薄、陈兰等人的部曲质量要略逊色一些,他们是各自带着部曲前来投奔袁术的江淮豪强,随后被收编为正规军的。
对于雷薄、陈兰,刘封是很有好感的。
这两个人在正史上能够留名,就已经是相当不简单的了。
同时,这两个人还挺有是非观,眼光也不错。
他们在袁术称帝之后,直接带着部曲和族人跑路了,去了灊县之山隐居。后来袁术失势之后一度还想要前去投奔他们,结果遭到了他们的丑拒。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对曹操的政策相当不满,也看不上孙十万的能力,最后投奔了刘备。
说起来,刘封倒是想问问雷薄,有没有一个叫雷远的儿子。
袁术麾下最得用的三個将领分别是桥蕤,张勋和纪灵。
三人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尤其是桥蕤和张勋,更是至交好友。
因此,张勋虽然明知风险很大,但也是支持袁术出兵救援汝阴的。
纪灵则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算是中立。
雷薄、陈兰这些无疑就更低一等了,一般情况下也问不到他们的意见。
张勋配合上阎象、杨弘这种组合,饶是袁术本人也没法直接反对,之前袁术想跑路不就是被他们给联手阻止了吗。
毕竟在东汉时代,集权性可远没有后世朝代那么强,更别说眼下还是乱世了。
基于这个原因,在发现孙香和周瑜都不支持救援汝阴之后,袁术很是高兴,只是一旁的张勋神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袁术主动询问道:“那依文阳、公瑾之意,眼下该如何是好?”
孙香和周瑜对视了一眼,周瑜这才开口回答道:“回禀明公,依瑜之见,汝阴诚不可援,风险太大。可汝阴的守军毕竟只有万人,刘备军日夜猛攻,久守必失。因此明公可先使人传令汝阴桥校尉,汝阴可守则守之,若是不可守,则可放弃汝阴,退保寿春。”
周瑜这话一出,张勋心中一喜,赶忙开口接上:“主公,公瑾此言,甚是有理啊。桥蕤所部不过万人,刘备却有四万多人,且还在不断增兵。若是桥校尉所部都陷在汝阴城中,对我寿春诸军也是极大的打击。若是其能安全的撤离汝阴,回到寿春,却能大涨我军士气。”
张勋的话其实也没错,本来逐次抵抗的要义就是逐次加上抵抗,也并没有要求每一座城市都得抵抗到死,只要尽力了,后撤也是在保存力量。
袁术沉吟了一会儿后,有些动心了。
周瑜见状,眼神一亮,适时怂恿道:“明公,此时可以派出一支部曲前往慎县统一指挥,随时接应汝阴的桥校尉撤军。此后不但可以在慎县继续抵抗,也可以随时退回寿春。如此一来,寿春城中有就三四万人马。”
孙香在一旁洞若观火,对周瑜的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
这家伙就是想欺骗袁术继续把骨干部曲调离寿春,当真是不为人子。
孙香正在心里腹诽周瑜,没想到袁术却是突然询问起他的意见。
“文阳,你觉得公瑾所言如何?”
孙香抬头对上袁术的目光,看袁术那模样,就是心动了的样子。
孙香自然不能拆周瑜的台,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后,拐着弯赞成道:“公瑾年齿虽轻,却老成持重,若能接回汝阴兵马,自是再好不过。”
孙香的赞同,让袁术下定了决心。
只是在派人接应桥蕤的话,他有些迟疑起来。
本来最好的人选是张勋,他和桥蕤相交莫逆,如果派他前去,自然会竭尽全力。
可张勋现在是寿春城中武将之首,要是把他给派出去了,那袁术身边最心腹的将领就只剩下纪灵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袁术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如此空虚了。
仔细一数,桥蕤、李丰、乐就、梁纲等心腹将领居然全都派在了外面,袁术忍不住后悔了起来。
袁术有心让周瑜或者孙香去接应桥蕤,但既担心如此用人,会让周瑜和孙香内心不满。
毕竟这任务可是很有风险的,弄不好连自身都会陷进去。
周瑜和孙香的独立性可是要远大于张勋、纪灵他们的,真要是激怒了对方,接下来还怎么让他们尽心竭力的为自己守城?
考虑再三,袁术做出决定:“伏义,此番还是要你出马了。”
纪灵,字伏义,是袁术手下排名前五的大将。
张勋既然不能动,雷薄、陈兰等人又不够格,那就只能请纪灵出马了。
纪灵身材高大,面如枣红,是一个身型魁梧的大汉,看起来倒像是破产版的二爷。
其能力其实还是不错的,正史中都有都督两三万大军的能力。
正史和演义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至少不会像演义里那样动不动就是十万人马。
能够独自统领数万级别的大军出征,胜负姑且不论,能够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了。
如果再能够打胜仗,那就是普通名将了。
因此,纪灵本人是绝对不笨的,相反,还挺聪明。
他一早就估算到袁术只能派遣自己出马,因此,这时候他开口道:“主公,两千人马着实有些不济,正巧文阳兄和公瑾入城,可否从南援兵马里再调出一部,以增强我部实力?”
袁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向孙香、周瑜道:“文阳,公瑾,你们意下如何?”
周瑜心中一沉,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和孙香对视一眼后,两人都知道这时候是没法拒绝这要求的,只能一口答应了下来:“我等皆从明公调遣。”
“善!”
袁术脸上终于浮起了满意的笑容,当即决断道:“文阳,公瑾,从你部调拨两千人马,暂归伏义都督。如此一来,再加上慎县之中的两三人马,合计有六七千人,足可接应桥蕤所部。”
随后,袁术又对纪灵道:“伏义,我给汝三日整备,四日之后,出兵北上,务必将盛德给我接应回来!”
纪灵叉手答道:“喏!”
处理完了烦心事,袁术心情一松弛,又想起了饮宴,于是对着孙香和周瑜道:“文阳、公瑾,你等且先下去休息吧,三日后我在宫中设宴,为尔等接风洗尘。”
孙香、周瑜自然答应了下来,随后先行离开。
纪灵被袁术单独留了下来,看着袁术神情迟疑的样子,他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直到袁术开了口后,才松了口气。
原来袁术叮嘱他桥蕤所部,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直接放弃了慎县,带着所有的部队都退回寿春,只要部队没有损伤,他就有功无过。
纪灵听了之后,应命了下来,只是一想到汝阴城里的桥蕤就这么被卖了,纪灵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袁术自然不知道纪灵所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在他看来,能让纪灵去接应桥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下属本来就是为上位者牺牲的,总不能让我袁术为了救你桥蕤,连命都不要了吧。
这边周瑜和张勋一起离开,故意跟对方走在一起,拉起了交情。
张勋也是江淮人,是庐江的豪强子弟,算是最早一批投靠袁术的本地豪强。
袁术原本的心腹爱将们,除了提早前往江淮的孙家军外,几乎都在匡亭之战里被曹操给宰了个精光。
眼下的心腹,几乎都是在江淮新收拢的。
和张勋一番闲聊之后,周瑜获得了不少情报。
等周瑜回到营地时,刘封等人早就在等他回来了。
周瑜赶忙先将袁术这边的情况叙说了一遍,就连袁术最后所做的决定也没有例外。
随后,他又说起了从张勋处套来的情报。
眼下城北是雷薄所部驻守,城西是陈兰所部,各有两千人。
相国城中驻扎了一千人,由都尉张本统领,是张勋的心腹下属,也是张家老人。
按照袁术的命令,城南就交给了周瑜和孙香负责防守,而原本城南的兵力都被袁术收回了王宫。
张勋所部另外三千人则驻扎在城北的金城里,剩下的八千人则是袁术的亲军,驻扎在内城王宫,负责保护袁术的安全。
这些信息对友军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勋也就没有保密的意识,闲聊之中就泄露给周瑜了。
得知所有情况后,经过一番讨论,众人一致认为三日后的酒宴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于是刘封开始分派起任务来。
如今大军已经入城,刘封军其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的胜负手并非是谁输谁赢,而是刘封能不能抓到袁术。
接下来众人按照刘封所派任务行事。
周瑜在这几日相当活跃,屡屡结交城中大将,其人相貌英俊,出身高贵,为人又通识音律,性格恢弘,出手豪阔。
一时之间,周郎之名,响彻寿春。
同时,按照袁术的命令,寿春城南的防务也交给了周瑜军,只是相国城依旧在袁术军的掌控中,可见袁术对周瑜也并非是完全放心,也留有制衡的手段。
三日后夜晚,周瑜和孙香二人各带百余亲卫,前去袁术宫中赴宴。
参与此番宴会之人众多,除了张勋、纪灵外,雷薄,陈兰等武将,以及杨弘、阎象、李业、等文臣也尽数到场。
唯有袁涣,依旧请假在家中不出。
宴会开的相当成功,自刘备在汝南北方起兵开始,袁术就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周瑜、孙香两人也是喝的酩酊大醉,不胜酒力。
眼看着天色渐晚,周瑜和孙香悄无声息的以更衣为名,溜出大殿,直往宫门而去。
宫门处有两百守军,百人居城墙之上,百人居宫门内外。
守门的屯长也认识周瑜,看见对方和孙香两人醉意朦胧,在几个亲随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朝着城门走来的时候,还笑着调侃了几句。
眼看着自家主公喝醉了,宫门外的亲卫们走出来了几个身材格外魁梧高大,身着铁甲的大汉关心则乱,顾不得规矩就迎着周瑜、孙香就冲了上来。
本来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宫外之人没有得到令牌如何能随意进宫。
但周瑜这几日的上下撒币太有效果了,尤其是宫门处,周瑜几次进出,都有厚赠,再加上今晚又是袁术特地宴请的周瑜。
宫门屯长虽然有些迟疑,但看着对方也就三五个人,又是护主心切,也就没有呵斥对方。
很快,那三五个大汉进入了宫门,终于迎到了自家主公,赶忙搀扶着周瑜、孙香等人向外走。
宫门屯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并没有注意到等在城外的甲士们已经悄悄的整理起了队伍。
当周瑜临进宫门时,宫门屯长见其走到自己身边,于是关心道:“周校尉,您还好吧?一会上马可要当心一些。”
“那就请屯长送我一程了。”
周瑜突然冲着那宫门屯长笑了笑,不等对方理解其中含义,就突然大喝道:“动手!”
刚到他身边的那几个铁甲士突然发难,其中两人冲出一人如同抓小鸡似的,将那宫门屯长一下擒拿,另一人拔出长刀,三下五除二,将宫门屯长身边扈从的三四个亲兵杀了个精光。
屯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被捆绑了起来,并塞住了嘴巴。
同时,只听得周瑜冲着周围大喊:“左将军无道,已为天子罢免,如今刘使君举义兵南下,势如破竹,已破汝阴,不日即抵寿春。尔等是欲同袁术共死,还是弃暗投明!?”
“愿降者,弃兵卸甲,可保性命!”
随着周瑜的喊声,宫门外的亲兵们都冲了进来。
这两百亲兵中,竟有四五十人身着铁甲,比例高的惊人。
之前宫门屯长还跟左右亲信羡慕周家豪奢,竟能拿出如此之多的铁甲,结果现在他的麾下士卒就要面对这些铁甲士的冲阵了。
城外四十多人根本抵挡不了这些虎士,雪化冰消一般被对方冲破了阵线,杀进了宫门。
同时,宫门内的士卒也被那几个铁甲虎士杀的七零八落,根本来不及关闭宫门。
城墙上的守军想要用弓弩还击,可周瑜却退入了宫门之中,而城外的亲兵们高举盾牌,不断的涌入宫门,也让这些守军毫无用武之地。
周瑜冲着一个身高八尺,身形伟岸雄武的大汉说道:“仲康兄接下来就有劳你了。”
来人正是许褚。
面对周瑜的客套,许褚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校尉且放心!”
随后,他手一招,身后立刻跟上四十名甲士,直接冲进了门洞之中。
这些甲士以许褚为锋矢箭头,朝着城墙上杀去。
能够镇守宫城的守军,显然都是袁术最信任的军队。
之前周瑜的叫喊其实并不真指望这些士卒能够投降,希望能够拖慢他们的反应动作,引发一些混乱,才是周瑜真正的目的。
这一目的也确实达到了,同时擒拿下屯长也使得这些士卒们有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不可能阻挡得了许褚的攻势了。
只是片刻功夫,许褚竟已从城墙底部杀上了城墙,并且清理出了一块立足之地。
许褚正打算继续攻击,却只见对面发一声喊,竟直接掉头沿着城墙逃跑了。
许褚有些诧异,却不想他身上的三层重甲已经为血色所浸泡,几乎快染成红色了。
这一路杀上来,为许褚所杀的袁军士卒最少也有二三十人。
袁军士卒眼看着自己军中的勇士被许褚如杀鸡屠狗一般轻松宰杀,再高涨的士气也会为止崩溃,更别说眼下这种局面了。
许褚虽然有些惊讶对方崩溃的如此之快,但也没有忘记本职工作。
此时,他身后的一个甲士已经燃起了一根火把,递到了许褚的身边。
许褚接过火把,朝着远处摇晃起来。
张辽早已经带了八百人潜伏在长街转交处,一看见火把之后,顿时大喜。
“儿郎们,随我出战!”
张辽大喝一声,带着八百精锐朝着宫门而去。
他所部接到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活捉袁术。
当张辽赶到宫门外时,宫门通道中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而城墙上已经换上了周瑜的亲兵。
“文远将军,且随我来!”
周瑜正站在宫门尽头,星眸如辉,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看着越来越近的张辽,周瑜大声喊道:“瑜有大功一件,不知文远将军愿意随我去取否?”
张辽疾驰而入,目视周瑜回答道:“固所愿而,不敢请耳!”
第286章 分化瓦解
时间倒退回傍晚时分,寿春城中不少中、高级军官来到了周瑜大营之中。
其中地位最高的有雷薄的弟弟雷绪、陈兰的侄子陈康,梅宇的儿子梅乾,张勋的副将张谦,以及纪灵的副将全峥等人悉数到场。
能够请到这些人赴宴,足见周家和孙家在袁术集团中的地位。
张勋、桥蕤历来都是孙策的小谜兄,这两个人年纪比孙策大的多,却都是孙策的迷弟,对孙策推崇至极,不止一次的在袁术面前推荐孙策。
当初围攻陆康的时候,桥蕤打了一年多没能打下来,于是袁术让孙策去帮忙。
结果孙策到了前线,直接倒反天罡,当起了主将,反倒是原来的主将桥蕤,居然心甘情愿的给孙策当下手。
正史上桥蕤是死在了蕲阳之战中,而张勋则在袁术病死之后,坚决带队想要过江投奔孙策。
袁术死时,手下分成了两派,其女婿黄猗和从弟袁胤基于私心,想要投奔庐江的刘勋。而张勋和杨弘等人则想要投奔江东的孙策。
当时寿春城里的兵权大部分都是握在张勋的手里,杨弘又能代表政治上的号召力,所以最后袁术女婿黄猗和从弟袁胤只是带着袁术的棺木和袁术妻女以及他们两个人的个人部曲前往投奔刘勋。
但问题就在这里,寿春到庐江的路途显然要更近更方便,再加上张勋、杨弘等人因为人口众多,所以行走起来速度较慢。
黄猗和袁胤抵达庐江之后,就把张勋、杨弘等人的信息泄露给了刘勋。
刘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半路设伏截击,直接全歼了张勋和杨弘所部,成功掳掠人口数万,金银财货无数。
因此,张勋和孙家的关系是一直非常良好的,孙香的副手,族弟孙路一邀请,张勋的副手张谦就带着自己军中的中高级军官来赴宴了。
与此相同,江淮第一士族豪强周家的面子在江淮人眼里也是相当值钱的,被周道邀请到的雷家、陈家、梅家以及纪灵的副将全峥就悉数到场了,可谓是给足了周瑜和周道的面子。
周瑜的兄长周道父子,以及孙香的族侄孙路作为主人,为他们备下了美酒和佳肴,采购大量的肉食和鲜鱼,可谓是主宾尽欢。
就在众人酒足饭饱之际,周道突然开口道:“诸位,如今某获得了一条升官发财之道,不敢一人独享,欲分享给诸君,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豪强出身,从小就互相勾心斗角,争强乡里。
长大之后,更是身逢乱世,各处战火不断,在场的几乎都是战场中滚出来的,几乎没有傻子。
周道这话说的既突然,又诡异,大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在场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戒备,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周道的身上。
“周兄,你此话是何用意?”
末了,还是和周家关系要更近一些的梅乾开口问道:“不知周兄想要照顾我等什么好事?”
梅家是庐江豪强,梅乾的父亲梅宇同周瑜的父亲也有交情,眼下也在袁术麾下效力。
此时梅宇正在王宫之中陪袁术饮宴,因此让其子梅乾过来代他出席周家的宴请。
原本只是以为周家想要联络一下感情,毕竟接下来大家可能面对的是一场苦战了。可现在看来,周家似乎另有深意啊。
周道笑道:“我想请诸位见一个人。”
此时,大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整個大帐已经被围。
帐中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饶是知道周道这么说话肯定不会痛下杀手,但大家依旧放松不起来。
很快,大帐的门帘被掀起,两个魁梧壮汉身披铁甲,当先而入,随后侧身将帘子架住。
随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少年身材高大,身上也披着铁甲,左手按剑,眸如星辉,面如傅粉,好一个英武美少年。
“诸君,在下来迟了。”
说着,这英武美少年走到上首坐下,原本坐在此处的周道已经让开。
随后,英武美少年举起周道已经给他换上了的新酒盏,倒满之后,朝着众人道:“在下刘子升,蒙天子垂恩,现为朝廷征南将军之职。家父刘玄德,忝为大汉骠骑大将军,谯侯,都豫、徐、扬三州事。”
原来这英武美少年正是刘封。
此话一出,大帐中突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只剩下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响。
场上诸人脸色僵硬,眼中满是震惊和惊疑。
反应快的人已经意识到了周家和孙家很可能已经投靠刘备,此番入寿春,是做内应来了。
反应慢的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危在旦夕,自己这条小命已经在别人手心里攥着了。
刘封将酒盏举了起来,朝着众人转了一圈道:“诸君,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诸君可否应允。”
雷绪、梅乾、张谦、陈康、全峥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和周家关系最近的梅乾开口道:“原来竟是刘征南当面,我等有眼无珠,还请征南恕罪。”
“梅都尉多礼了。”
刘封笑吟吟的又把话头转了回去道:“此番有事相求,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帮忙?”
刘封连续两次逼问,众人也都明白对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于是,雷绪等人纷纷点头道:“刘征南尽管吩咐,我等无不从命。”
“善!”
刘封称赞了一句,随后道:“我也不瞒诸君,此番天子下诏,罢免左将军一切官职和爵位,指其为朝敌,此乃是袁公路不敬朝廷,不尊天子,为祸地方,咎由自取也。诸君乃是江淮豪杰,难道就坐视自己乡土为袁公路所糟践?”
“就拿这寿春城来说,最盛时人口过十万,来往商旅纵横,市集摩肩接踵,那是何等兴旺的景象。可再看看如今,诸君心中难道没有羞愧之心吗?”
刘封端着酒盏,声音越说越大:“难道诸君就不怕父老乡亲指着你们脊梁骨,骂你们是卖祖求荣之人吗?”
形势比人强,刘封的话更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的怒斥,说的在座大部分人都是汗流浃背。
尤其是雷绪、陈康、梅乾、张谦四人,他们可是土生土长的江淮人,不是九江的豪强,就是庐江的士族。
自袁术来寿春之后,江淮的凋零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谁也没法去说刘封所说的不对。
况且刘封也说到了他们内心中最害怕的一点,那就是被所有乡人指责为卖祖求荣。
那可真的是比丢了性命还要惨淡的下场。
“袁术势大,又有朝廷名爵,更有节杖在手,我等实是迫不得已。”
雷绪带头站了出来,冲着刘封拜服道:“我等久慕玄德公仁德,只恨不能为刘骠骑效力。如今得遇征南,如遇新生,愿为征南效力,复我乡梓。”
刘封有些讶异的看了眼雷绪,这真是个聪明人啊,再联想到历史上他既不投曹,也不投孙的背景,于是刘封直接起身,放下手中酒盏,上前亲手将其扶起:“雷都尉请起。”
历史上,正是这位雷绪带着数万人口投奔了刘备,使得刘备声势大振。
随后,他又巡视其他几人。
梅乾、陈康等纷纷也起身拜倒:“雷都尉所言,尽是我等肺腑之言,如今得遇征南,恍如新生,安敢不为征南效死乎?”
刘封的目光落到了张谦、全峥身上,这俩人也支撑不下去了,只能出列道:“我等已为征南所制,只求征南为我家校尉留条活路。”
张谦是张勋的族弟,全峥是纪灵的心腹。
张勋和纪灵都是袁术的心腹爱将,和雷薄、陈兰、梅宇这些外围将领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们说要投降反水,那也得刘封敢信啊。
“好!”
刘封转身重新端起酒盏,图穷匕见道:“诸君,还请你们一会儿各自回营,不求汝等助我成事,但请各自谨守营盘,不要外出,可否?”
“若愿助我者,可痛饮此杯!”
刘封目光如电,扫过众人面容:“若不愿助我者,尽管离去,我等沙场一较高下,生死有命!”
雷绪又是第一个跳了起来,直接举起自己的酒盏,冲着刘封道:“绪不才,麾下也有两千部曲,愿从征南起事,抵定江淮,护我乡梓。”
梅乾、陈康心中懊恼,自觉又慢了半拍,也纷纷赶紧跟上道:“我等也愿如雷都尉一般,为征南效力。”
张谦、全峥自然不可能离开大帐,就算刘封说的是真话,他们也明白袁术是完蛋了。
连刘封进了寿春城他都不知道,还在王宫中大宴宾客,为混进城来的敌人接风洗尘。
张谦、全峥就是再乐观,也不会觉得刘封会输了。
可他们毕竟和另外三人不同,雷绪、陈康和梅乾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代替自家主公的,可张谦和全峥做不到。
两人思索再三,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恳请征南发兵,随我入营,以控大局。”
张谦和全峥知道以自己的威望也也不住营中部曲,若是强行弹压,说不得自己小命反而先给葬送了。
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投降算了,并且以此来换取宫中主将的性命。
“我等愿降征南,只求征南能放我家校尉一条生路。”
“善!”
对于张谦和全峥的意见,刘封自然是从善如流。
雷绪三人投效,直接让双方的兵力从一万七比一万八,直接反转成了两万三比一万二。
现在张谦和全峥又愿降,那么张勋和纪灵的四千人也不足为虑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袁术王宫中的八千亲卫部曲。
等于两万三对八千,几乎三倍于敌。
还是有备袭无备,要不是怕老天爷玩梗,刘封都想大喊飞龙骑脸怎么输了。
“既如此,那雷都尉你们三人各自归营,负责全峥所部解除武装。张谦部的武装,由我部来亲自解除。”
看见雷绪等三人态度相当积极,立功心切,再加上历史上他们的选择,刘封决定暂且相信他们一次,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
不过同时,刘封也暗藏了后手,如果雷绪他们想要玩阴的,那刘封也不会对他们客气。
“若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刘封再次将手中酒盏高高举起:“如此,诸君还请饮胜!”
“谢征南!”
雷绪等人这次再也没有出意外,齐齐将酒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却无一人记得这酒水是何滋味。
饮罢杯中酒,众人分头行事。
徐盛带着自己所部跟着张谦而去,张勋所部驻扎城南,相国城就是其重要据点。这也是为什么刘封让雷旭等人去解除纪灵所部的武装,而把张谦留给自己来动手的原因。
此时,寿春城南的大门已经全部打开,城墙上还点燃着篝火,为远处赶来的徐晃照明。
周道所部留在大营之中,负责监视雷绪他们的动向。
如果雷绪他们是真心投降,在解除了纪灵所部的武装之后,让他们留在纪灵营地中看管纪灵部曲即可,如有其他调遣,会单独派人前往传令。
徐盛所部在解除了张勋所部的武装后,留下一千人驻守相国城,看管俘虏,其他兵力则增援王宫内。
徐晃所部入城后,可径自前往王宫增援。
最后,刘封将带着潘璋、周泰、蒋钦所部,直入王宫,镇压袁术亲卫部曲,为张辽,周瑜、许褚等人捉拿袁术提供支援。
分派完任务后,众将领命而行。
刘封亲自带着潘璋和周泰以及他们两人的部曲,赶往王宫。
此时王宫门口,被蒋钦看守着,他的任务就是守住王宫大门,接应入宫抓捕袁术的张辽,以及后续入宫的刘封。
蒋钦站在城门口,神情凝重。
五百部曲被他分成了三波,其中两百人被摆在了城墙上,所持多是弓弩,可照顾到里外两面。
剩下三百人,被分成两拨,其中一百人在宫外,两百人在宫内,而蒋钦本人,则是带了几个亲随站立在宫城城门之上。
在看见刘封所部赶到时,蒋钦立刻从城头上走了下来,迎上了刘封。
“公奕,情况如何?”
刘封看着潘璋、周泰指挥部曲,源源不断的进入宫城,一边询问着蒋钦宫内的情况。
蒋钦立时答道:“张将军已经进去一刻钟了,刚才里面传出了喊杀声,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刘封点点头,对着蒋钦就下达了任务:“好,公奕,此门就拜托你了。”
蒋钦登时保证道:“请征南放心,除非钦身死,否则绝不叫人从此门入内。”
“善!”
刘封夸奖了一句,随后叮嘱道:“一会文向所部会来增援,公奕可接应他们入宫。”
“喏!请征南放心,钦必接应文向入宫增援。”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王宫深处宴会的正殿处,爆发出激烈的喊杀声,声势震天。
刘封和蒋钦对视一眼,明白这肯定是张辽动手了。
刘封当即下令全军疾驰,火速增援张辽,沿途遭遇袁术军士卒,只需将其杀散了即可,不用追击,以增援张辽为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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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张辽拿下城门后,同许褚一起跟在周瑜身后,一行人朝着内殿而去。
阜陵王宫并不大,只有几十万平方米。
袁术此时正在大殿上宴请重臣,周瑜和孙香都是用了更衣的借口才躲了出来。
在王宫之中,共有两千甲士执勤,负责保护袁术的安全。
这两千甲士中,各处站岗的有一千人,巡逻的也有一千人。
其中听周瑜介绍,这站岗的一千甲士里,就有五百人是站在宴会的宫殿主殿内外的,另有两百人镇守宫门,余下三百人则是分散在各处值守。
同时,袁术身边还有一支两百人的亲卫队,这两百人全部身着铁甲,分成四班,寸步不离的护卫在袁术身边,保卫其安全。
“也也就是说,敌人不足两千?”
张辽笑了起来,转头对着许褚道:“仲康,伱我二人借此比试一回如何?”
历史上的许褚不但不是个莽汉,还是个精明人,他甚至还会使用计策。
其人深得曹氏三代信任,执掌禁中亲卫数十年,连续卫护了曹家三代帝王。
所谓曹操狗叫许褚笑,简直是疯狂抹黑许褚的智力和能力了。
听见张辽的话后,许褚却是闷声答道:“将军,我等来此乃是干大事的,并不是来比试的。”
张辽闻言,眼睛一亮,对着许褚称赞道:“仲康真乃忠谨之士也。”
随即,不再提比试一说,而是同周瑜小声商量起来。
“公瑾,你有何良策?”
周瑜闻言,却是回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袁术就在殿中,而我等已兵临城下。此时再无花巧可言,唯有以力破之!”
“善!”
张辽点点头,当即发布命令:“仲康,公瑾,我给你们二百人,其中六十铁甲士,尔等且在后观战,观我破敌。你二人只需见我撕破袁军防线,你等便可立刻杀出,无须纠缠,可直入殿中,擒拿袁术!”
第287章 擒获袁术(加更!)
周瑜和许褚没想到张辽竟然会如此安排,这简直是将擒拿袁术的大功送入他们的手中。
不过退一步来说,张辽乃是这次行动的前线指挥,周瑜和许褚手下都是他调拨的人马,不论是谁抓到袁术,他的功劳总是跑不了的。
若是因为争功而耽误了大事,那损失最大的就是他张辽了。
不过饶是如此,周瑜和许褚也是精神振奋,看向张辽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和激昂,两人齐声应道:“喏!”
随即,张辽拨出两百人,交给周瑜、许褚统领,自己调拨士卒,准备动手。
此时袁术殿前有两百五十甲士守卫,另外两百五十甲士则在殿后守卫,整个王宫城中还有一千甲士分成数波,往来巡逻。
一旦动手,其他甲士必定会蜂拥而来,所以动作必须要快。
在张辽的安排下,八十个背负弓弩的士卒将强弩取了下来,然后各自选定了目标。
张辽一声令下,数十具弓弩齐发,正殿前守卫的袁军甲士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倒下了三四十人。
下一刻,张辽一马当先,无数甲士紧随其后,从阴影中冲了出来,越过宽阔的广场,向着正殿袭来。
“敌袭!”
袁军士卒顾不得救援地上那些惨叫着的同僚,赶忙敲钟示警,并且召集其他袁军来援。
袁军弓箭手立刻站了出来,张弓疾射,大量的箭矢在空中形成了箭雨,躲开了张辽等持盾的前排,而是朝着张辽军中后方抛洒。
几乎同时,袁军的甲士们也集结了起来,百余个甲士在正殿前构成了一道人墙,居高临下的望着即将杀到跟前的张辽等人。
数十米的广场,很快越过,张辽一马当先,以盾护身,朝着对方的甲士阵线撞了上去。
“我乃雁门张文远!”
张辽一声暴喝,左手盾牌从小往上一撩,直接砸飞了一个袁军甲士,随后右手长刀劈下,将另外一個袁军士卒的胳膊当场砍断。
随后,张辽抢上两步,右手横着一拉,手中刀尖恰到好处的割开了另外一个冲着自己冲过来的袁军甲士的喉咙。
动作极其丝滑,仿佛像是对方主动撞上来似的。
张辽的亲兵紧跟而上,一个个不要命似的撞进了袁术军的甲士阵线。
原本就显得有些单薄的战阵当场就被撞开,不断的有后继的张辽军士卒冲入。
阵线一旦拉开,张辽军人数的优势显露了出来,更别说下方的弓弩手还在不断的狙杀对方的弓箭手。
仿佛只是片刻间的功夫,两百多袁军甲士构成的防线已经土崩瓦解。
张辽突然回头,冲着下面喊道:“公瑾,仲康,随我来!”
“喏!”
许褚早已经看的热血澎湃,当即直冲而上,单手提盾,右手拿着一把长刀,紧跟在张辽的身后,冲入殿中。
此时的殿中,袁术已经喝的大醉,整个人醉醺醺的看着殿中的歌舞。
其他人也都喝了不少,包括张勋,纪灵、杨弘在内的重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已是醉态可掬。
殿外突然传进来的喊杀声,在丝竹音乐的遮掩下,竟然一时间都没人发现了这动静。
直到殿外的甲士突然冲了进来,在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那甲士冲着袁术大声喊道:“主公,刘备军入城了!眼下正在攻打宫殿,请您速想办法啊。”
“攻打宫城?”
袁术醉醺醺的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刘备远在汝阴,如何会来寿春,更是何时进的城?”
“主公!”
那甲士都急眼了:“刘备军已至殿外,还请主公速速离开!”
“殿外?”
袁术居然笑了起来:“这如何可能,你这厮是偷喝了多少美酒,竟然醉倒说出如此胡话来。”
张勋等人大笑不止,也都觉得这甲士是在说醉话。
唯有杨弘,纪灵二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当两人艰难起身想要说些什么时,殿门突然被踹开,两个彪形大汉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如狼似虎的铁甲甲士。
周瑜进殿之后,目光环视一圈之后,立刻指着对面穿着黑色玄袍的中年男子道:“那人便是袁术!”
周瑜这一声大喊,倒是把袁术吓出一身冷汗,居然连酒意都被吓掉了不少。
袁术脸色一片惨白,朝着周瑜喊道:“公瑾,汝这是何意!?”
“袁公路!你这乱臣贼子,已为天子所不容,还敢问我是何意?”
周瑜大声斥责道:“今日,我等就要将你生擒活捉,献于刘征南驾前!”
袁术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破口大骂道:“忘恩负义的背主小儿,吃里扒外的叛徒,左右,与我速速将这狗贼拿下!”
随着张辽、许褚等带领着甲士冲入殿中,殿内的铁甲士们已经纷纷聚拢到了袁术的周围,而殿堂中的舞女歌姬乐师们已经到处逃窜,想要躲避刀兵。
张勋、纪灵等武将赶忙跳了起来,拉着杨弘、李业等人退进了袁术身边的甲士护卫之中。
除了那些彻底喝醉,正在呼呼大睡的人外,场中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
袁术还待再骂,可张辽、许褚却已经带着甲士冲了过来。
袁术的亲卫头子袁山呵令铁甲士上前布阵迎敌,同时带着十名铁甲士搀扶起袁术就往殿后跑。
袁术本来还挣扎着不肯走,一定要袁山去杀了周瑜。
可下一刻,当他看见张辽和许褚二人如虎入羊群一般在铁甲士中大开杀戒,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许褚的拳头甚至能当小瓜使用,一拳砸中铁甲士面门,对方一声不哼就倒了下去,显然已被砸晕。
而张辽更是如猛虎下山,铁甲士的甲胄在他的精钢长刀劈砍下,竟仿佛如绢帛一般脆弱。
“快……快走。快、快离开……这里。”
这下子袁术也不吵着闹着要杀周瑜了,反倒是颤颤巍巍的催促着袁山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恰好此时,殿后那两百多甲士也正从后门冲进殿内,被袁山拦下一半随侍左右,剩下的一半增援殿中。
“尔等务必挡住周瑜等人,决不能让他们追出来。”
这些甲士应命而行,可袁山却很清楚他们阻挡不了多久。
袁山护卫着袁术逃出了宫殿,却发现此时的宫城已经到处都是战场。
刘封军的大队人马源源不断的涌入宫城之中,甚至主动袭击了袁术亲军的驻地,直接将对方封死在驻地军营之中。
别说出来增援袁术了,恐怕连自身都难以自保了。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袁山此时心头也冷了一大半,看着眼前的景象,刘备军是真入城了。
一定是周瑜这个叛徒所为,是他将刘备军给放进了寿春。
至于周瑜守的是南方,而刘备还在北边,这些情况袁术、袁山已经完全想不到了。
面对袁山的询问,脸色苍白的袁术也是无计可施。
袁山连续询问好几次,这才让袁术回过来神来。
“走,往东走!从宫城东门出,肥水旁有船只,可走水路离开寿春。”
张勋、纪灵一听袁术居然要直接跑路,顿时急了眼了。
“主公不可啊。”
张勋苦劝道:“汝阴至今未有失陷的消息传回,可见刘备所部日仍在汝阴一线。如今进城者,不过是小股精锐而已。城中尚有战兵两万,足以应敌。若是主公不战而退,那寿春岂不是拱手送人了?”
纪灵也在一旁说道:“主公,张校尉所言甚是啊。”
张勋和纪灵的妻儿老小,部曲财产尽数都在寿春城里,怎么可能跟着袁术跑路去当空头将军。
不仅仅是张勋纪灵如此说,杨弘、李业也是极力劝说袁术先去宫城中的兵营所在,同时下令宫城外的张勋,纪灵等部曲入宫城救驾。
袁术此时听了张勋的话后,虽然还是想要跑路,但却被李业的一句话给吓住了。
李业说城中有大军两万,明公却不能自守,若是贸然出城,身边百余士卒,星夜即散,届时一亭长也能手缚将军,如此奈何之?
袁术一听,被李业给吓住了,于是又决定先去宫城兵营点兵,是走是留,总要有更多的兵力扈从才能安心。
只是袁术一行人便朝着宫城兵营而去,沿途竟然还接连遇到了几波巡逻的袁军士卒,当即被袁术收拢在身边护卫,兵力一时之间竟有了四五百人。
可接下来,袁术的好运气却是到头了,靠近正巧一头撞上了潘璋所部。
潘璋正巧负责的任务就是压制宫城中的兵营,使其不能出兵救援袁术。
完成了任务之后,他正想着是不是抽调三五百精锐前去抓捕袁术,却没想到袁术居然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了。
潘璋登时大喜,将围困事宜交给了副手,自己带着三百多甲士精锐就追了上去。
袁术这时候心焦糟糕透顶,不但没能找到援兵,还又得分出数百人去阻击潘璋,自己又掉过头继续逃跑。
此时袁术也不再想着将刘备军赶出城去了,只想着赶紧逃出城去。
心里如此想着,行动自然不由自主的走了回头路。
后面潘璋追杀的越紧,袁术逃的越快。
袁术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竟然一头撞上了张辽、许褚和周瑜。
袁术本还想拼命,却发现身边的甲士已经不剩几个了。
只有袁山,张勋,纪灵等几人还跟在他身边,杨弘,李业这些文士已经消失不见。
想来不是走散,就是被俘了。
“公路公,君欲去往何处耶?”
眼看着自己这一路最终拿下了最大的战果,周瑜顿时意气风发,忍不住调侃起袁术来。
袁术脸色一会红,一会青,最终却是一片惨白。
张辽适时劝降道:“袁公,还请放下武器,否则我等也不能担保您安然无恙。”
袁术看看左右,袁山、张勋、纪灵均是眼神躲闪,便明白了他们也是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袁术长叹一声,将腰间宝剑解下,然后抛到了身前的地面上。
这一举动,立刻带起了后续。
袁山、张勋、纪灵以及剩余还赶在袁术身边的十几个铁甲士纷纷将武器扔到了身前的地面上。
张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身后亲卫赶忙上前将对方尽数控制。
唯有袁术,张辽等人给了一些优待,毕竟这位最后也算是将大功送到了自己手里。
等到潘璋杀散了袁术留下阻敌的甲士,追了上来后,才发现张辽这边已经抓住袁术了。
潘璋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同张辽争抢。
他倒不是畏惧张辽的武艺,而是畏惧刘封和军法。
看着张辽押解着袁术前去寻找刘封,潘璋憋了一肚子火气。
要是之前没看见过袁术那也就罢了,纯粹是自己运气不好。
可现在明明有机会抓到袁术,却最终和袁术擦肩而过,潘璋这种好大喜功的性格,如何能忍的下来。
“当真是可恨!”
潘璋对着众将士呵斥道:“都是尔等动作迟缓,若是早些杀散了那些袁术亲卫,如此大功可就是我们的了。”
潘璋对麾下士卒动辄叫骂,最早时甚至还有动手,为刘封所制止。
可让人奇怪的是,潘璋麾下的士卒对他却十分服气,纵然被叫骂也不以为意,原因就是潘璋此人虽贪财成性,好大喜功,却从来都不会克扣部下的功劳和赏赐。
仅凭了这一点,他麾下的士卒对其就十分信服。
别看此时潘璋对他们破口大骂,其实他们内心也在痛骂自己。
但凡手脚快些,眼下抓住袁术,耀武扬威的可不就是他们了吗?
潘璋骂累了之后恨恨道:“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袁术投降了的消息告知对面,让对面赶紧投降?”
“对了,就让刚才抓到的那几个文士去说!”
潘璋刚才一路追赶,将掉队的杨弘、李业给抓了个正着,接下来自然有人带着杨弘和李业前往军营劝降。
就在潘璋满肚子懊悔的时候,他麾下司马马忠突然靠了过来。
潘璋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乃公现在心情差的很,可别来讨乃公的叫骂。”
马忠却是嘿嘿一笑,他是潘璋心腹爱将,又跟潘璋是老乡,关系自然不同。
“将军不必懊恼,我这里倒是有一功劳,或可比拟袁术。”
潘璋惊讶的看着对方,随即却是翻了个白眼:“你可是又生出了什么馊主意?我可先警告你,若是闹到了少主跟前,我可不会保你。”
马忠被潘璋警告了一通,却是丝毫不在意,反倒是调笑道:“将军这话可伤了感情了,我阿忠再是忠心不过,少主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卑职。”
“你个狗日的马屁精。”
潘璋笑骂道:“到底是何事,还不速速说来。”
马忠嘿嘿笑道:“昨日我奉命出营送礼,却是在桥蕤家中撞见两位绝色小娘子。听说是桥蕤堂兄之女,死了老爹,前来投奔于他。”
潘璋面露怒色,愤愤道:“你这是何意?须知少主可是严禁我等骚扰百姓,伱要寻死,可一人去死,休要拉我陪葬。”
“将军何出此言?”
马忠一脸无辜道:“将军不过是看见有乱兵窜入桥蕤府上,想要图谋不轨,而将军救下桥蕤家人后,考虑到桥蕤此时正在外镇守汝阴,为免他家人有伤,导致汝阴有变,将军这才将其家小送往大营看顾。”
听完马重的辩解,潘璋张大了嘴巴,这话居然还能这么说的吗?
马忠嘿嘿笑了几声,继续说道:“若是少主看上了桥家小娘子,那自然是小娘们的福气,若是看不上,将军也保住了桥家家眷,这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好!好!”
潘璋这人倒是直性子,顿时转怒为喜,对着马重就是猛夸起来:“汝此计大妙,我这就拨给汝三百人,可速去行事!”
马忠当即应命,点起三百士卒,朝着宫外而去。
马忠离开之后不久,军营中的五千袁术亲军在杨弘和李业的劝说下,相信了袁术投降的事实,最终举军投降。
潘璋登时大喜,派兵入营,将这支军队解除了武装。
同时,将这支军队中的几个校尉全部剥离出来,连同杨弘、李业一起送往王宫所在请功。
城中的战事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城外张勋、纪灵两部的解除武装进行的相当顺利。
虽然有些人表示了反对,但在绝对的武力以及内部留守的配合下,最终还是没能闹出什么大事来。
尤其是在张勋、纪灵被活捉的消息传过去之后,他们二人的部曲也都变得更加安定了起来。
此外,宫城内的战事也已经大体结束,只剩下少量的袁术军还在负隅顽抗。
只要袁术投降的消息一到,往往这些负隅顽抗的士卒也会丧失斗志,缴械投降。
此时的刘封已经进驻王宫正殿之中,殿中的舞女乐师被安置到了偏殿中,暂不释放,以免横生意外。
而殿中那些客人则查问姓名职分,随后分开处理。
之前殿中发生过激战,这些宾客自然也有不少人被战火所牵连。
因此,刘封便下令送伤者前去治疗,而不幸身死的则先集中到一起,等天亮后发还各家。
第288章 奇货可居
刘封坐镇王宫,各处消息不断的传送回来。
先是袁术的从弟袁胤被送了过来,这厮跟着逃出殿外,但黑灯瞎火的,他又崴了脚,很快就被袁术等人抛下,结果成了第一个俘虏。
接下来各种俘虏不断的被送到刘封的跟前,有师茂、秦翊、韩胤、舒郑、舒邵、惠衢、张烱等人。
刘封识得叔郑、舒邵兄弟俩、师茂和韩胤四人,对于秦翊、惠衢、张烱等人却是没有印象。
这几个人中,刘封印象最好的自然是舒邵了,此人在历史上曾被袁术表举为沛相,以此来和刘备、曹操争夺豫州沛国。
当时舒邵也控制了沛国南部的县邑,与袁术手下大部分将领不同,舒邵为人正直清廉,颇有能力,而且舒家其实也发生过兄弟争死之事。
和孔融家比起来,舒家的兄弟争死要幸运的多。
舒邵与其兄舒郑因为亲友被人杀死,兄弟两人就合谋为亲友复仇,却没想到事情虽然办成了,仇也报了,可却走漏了风声,导致兄弟两人被官府所执。
于是,舒邵与舒郑二人争相求死,以保全兄弟,最终为县令所感动,将他们释放。
但刘封对舒邵更为钦佩的是,他在明年江淮大旱时候,冒着被袁术处死的风险,将袁术调拨给他的十万斛军粮全部发放给了沛国当地的灾民。
刘封当时读到这一幕的时候,对舒邵是相当钦佩的。
当时的江淮在史书中用十一个字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士民冻馁,江、淮闲相食殆尽。
袁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舒邵却将其悉散以给饥民,以袁术的暴虐脾气,舒邵其实是做好了被处死的心理准备的。
刘封不以人恶而推之,只能当袁术心中还有一丝丝的良善,这才放过了舒邵一命。
至于师茂,字宜官。此人乃是南阳士族出身,是东汉有名的大书法家,在当时是能够和蔡邕齐名的的书法名家。而且此人在史书上虽然为袁术部将,却也没有作恶的记录。
因此,刘封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于是,刘封假意询问道:“先生可是兖州陈留郡,为亲友复仇,事泄之后,兄弟争死的舒家昆仲?”
刘封这一问,登时引起了殿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舒郑和舒邵也抬起头望向刘封,兄弟俩都有些惊讶,不想刘封居然知道他们的事迹。
兄弟俩对视一眼,由兄长舒郑开口作答道:“不意我等旧事竟为征南所知。”
舒家兄弟此时都在袁术军中任职,东汉时代,士人为将的例子比比皆是,同时士族也从来没有从军视为下等出身。
就如同曹操麾下,程昱、满宠,甚至是荀彧,那可都是有自家部曲,能真正带兵上阵打仗的。
袁术对舒家兄弟相当看重,兄弟两人被安排在他的亲军之中,舒郑甚至已经当到了校尉,而舒邵也已是军司马职衔。
“两位先生明珠暗投,封尝惋惜之,如今袁术已为封所破,定要将其擒拿,送回雒中,交由圣上定夺。”
刘封先是礼敬了一下天子,随后对着舒家兄弟邀请道:“我父为天子信重,委以东南诸事,实感人手困乏,缺少贤才辅佐。若是两位先生不弃,封恳请二位助我父子一臂之力,上报天子,下安黎民。”
刘封这番话,顿时给舒家兄弟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本来大家都是阶下囚,刘封简单的一句话,舒家兄弟瞬间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舒家兄弟俩心中也是惊喜莫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火热的视线正在紧盯着他们。
舒邵有些迟疑道:“不知左将军……”
刘封当即打断,摇了摇头道:“已经没有什么左将军了,袁术身上的名爵早已为天子所夺。其人藏匿玉玺,不敬天子,割据地方,劫掠百姓,乃是天子所指的朝贼。”
“仲应先生为人刚直,知恩图报,此乃先生之厚德。然袁公路上欺天子,下残百姓,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先生莫要自误,还请不要为他申辩了。”
“先生且放心,袁公路也是一方豪杰,若能将其生擒活捉,封自会以礼相待,不日即将送其前往雒中,交由朝廷审问处置。”
听到刘封这么说时,舒家兄弟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就怕刘封年轻气盛,真要抓到了袁术后会羞辱对方,甚至直接杀了袁术。
现在看见刘封如此处置,心里很是满意。
“如此,我等为左……旧主多谢征南雅量宽宏了。”
舒家兄弟当即对着刘封大礼拜谢,同时也改变了称呼,将袁术称之为了旧主。
“我等才疏学浅,然仍有爱民之心。”
舒郑代表兄弟两人回应了刘封的橄榄枝:“蒙征南和骠骑不弃,我兄弟二人愿为征南、骠骑效犬马之劳,以补昔日之过。”
“二位先生何出此言,快快请起。”
刘封闻言顿时大喜,甚至主动起身走过去将舒家兄弟搀扶起来。
看着二人狼狈不堪的样子,以及困顿萎靡的神情,刘封当即下令道:“来人,请伯膺、仲应先生去偏殿洗漱,用饭之后好生休息。”
舒家兄弟也知道自家事,这一晚确实惊心动魄,他们也大感吃不消。
同时,刘封又将师茂请了出来,对其也是颇多安抚:“宜官先生何在?也请先生一起前往偏殿歇息吧。”
师茂本来正对舒家兄弟艳羡不已,却冷不丁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抬头看见刘封正笑吟吟的对着自己点头示意,竟激动到恍惚了起来。
好在他很快的醒觉了过来,冲着刘封拜倒道:“蒙征南不罪之恩,茂无以为谢,愿为征南效力,以赎前罪。”
“善!”
刘封虽然没指望师茂有什么回报,但对方这个态度就相当不错。
当即笑吟吟的笑纳了师茂的感激,又好生安抚了对方几句。
秦翊、韩胤、惠衢、张烱等人眼巴巴的看着刘封,希望对方也能高看自己一眼,好让自己脱离阶下囚的状态。
可惜的是,刘封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注意力都在舒家兄弟、师茂三人身上。
就在舒家兄弟和师茂便听从了刘封的安排,前往偏殿歇息的时候。
突然一個昂藏大汉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袁军将领。
刘封一看见这壮汉,就笑了起来,显然此人很得刘封宠爱。
“幼平来了?”
这壮汉正是周泰,其人将手中袁军军将扔在地上,冲着刘封大礼参拜,动作恭谨认真,颇有一丝不苟的架势。
可见在其人心中,刘封的地位是如何之高。
等抬起头后,周泰才闷声说道:“少主,此人在外城掳掠民女,被我抓获。”
“哦?”
刘封脸色一沉,忍不住问道:“这军将何人也?”
刘封有些疑惑,不知道这袁军军将为何不逃跑,反而在城里掳掠民女。
难道那民女真有这么好看?
“冤枉啊!末将冤枉!”
还没等周泰回话,那袁军军将却是先喊起冤来。
刘封目光转到那军将身上,这厮长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颇为正气,第一眼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刘封又岂会是以貌取人之辈。
若是平时,说不定刘封还会好好询问。
可在自己心腹爱将面前喊冤,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心腹爱将冤枉你了?
这刘封哪里忍的了。
“来人,且让他闭嘴,再掌嘴二十。”
刘封一声令下,身后铁甲士直接上前,吓的那袁军军将大声讨饶。
可刘封不发话,铁甲士如何会手下留情,直接将他嘴巴堵上,然后用木条来回狠抽。
这木条一扇下去,直接就是肿起一长条,仿佛印记似的。
二十下正反轮着抽,抽完之后,整张脸都肿的跟猪头似的了。
刘封却是根本不去理会他,而是询问起周泰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泰外粗内细,更兼忠心耿耿,刘封从来不担心他会撒谎。
“少主,末将本在宫中追寻袁术,至一殿前,发现此贼鬼鬼祟祟,于是将其亲兵尽数杀死,将其生擒活捉。”
周泰解释道:“据此贼交代,前几日袁术登城之时,见一民女生的天姿掩蔼,容颜绝世,故此生了心思,派他前去打探,并将其掳进宫中。此贼昨日找到了此女,今晚动手,将其掳进宫中,以待袁术临幸。”
“袁公路真路中悍鬼也。”
刘封听完此事,心生鄙夷,为了一女子,如此大动干戈,袁术不但是路中悍鬼,更是色中饿鬼。
“正是。”
周泰继续回答道:“此贼乃是袁术心腹爱将,姓张名闿,现在袁术麾下任亲军骑都尉一职,督领六百骑兵。”
“张闿?”
刘封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名字好耳熟。
想了好一会儿,猛的恍然大悟道:“此贼可曾是陶公麾下?”
张闿肿了个猪头,听到这话后,立时有了反应,冲着刘封疯狂点起头来。
在张闿看来,刘备乃是接了陶谦的班,自然有香火情分在。自己认了陶谦的老关系,那刘封自然要对自己网开一面。
张闿却是没想到,刘封对他的了解可要比他想象到的多的多,远不止他以为的那点。
“原来是陶公手下。”
刘封已经确认,这张闿就是屠杀了曹操的父亲、弟弟满门,同时将曹家财产洗劫一空的陶谦部将张闿。
没想到周泰居然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
刘封几乎想要仰天长笑。
这张闿可不能死了,倒不是说死了的张闿曹操不认账,而是活着更具性价比。
一个活着的张闿,寡妇曹得拿多少东西来换呢?
这个时代可是相当讲孝道的,刘封能把寡妇曹的杀父灭门的仇人交给对方,这份恩情简直比天还大。
想要还上这情分,可有的曹操头疼的了。
看他不还还不行,也不能不承情,甚至还得表现的极其高兴和感激。
刘封压制着心头暗喜:“且待下去,好生安置,不可无礼。”
看见刘封改了口风,张闿眼中满是惊喜,只恨刚才说晚了,不然也不会吃上那二十记掌嘴了。
等铁甲士将那张闿带走之后,刘封才伸手招呼周泰,示意对方近前来。
“幼平,你可是又立下一大功啊。”
周泰的性格就是外粗内细,因此他很少争功,而且对刘封来说,可谓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可言。
甘宁或许比周泰更有本事,但他那臭脾气,以及敢直接欺骗上司的性格,就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赶得上周泰在主君心目中的地位。
周泰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刘封突然这么说,但既然少主没有明说的想法,那他也不会追问。
他只是默默回答道:“泰,武夫也,蒙少主推荐,得明公恩遇,敢不继之以死乎?”
“善!”
刘封高兴的拍了拍周泰的手,却看见后者脸上露出纠结之色,于是好奇的问道:“幼平有什么事吗?你我之间,又何事不能言?”
周泰却是神色尴尬的看了看周围,于是刘封挥了挥手,身边的铁甲士们上前将韩胤等人拖到了远处。
周泰这才小声说道:“少主,那为袁术所看中,张闿掳进宫中的女子,当真有天姿国色,实乃是泰平生所见之最。”
刘封闻言,大吃一惊。
能让周泰如此推崇,这女子该美到何等程度?
而且以周泰的沉稳和细心,居然还会反复和自己提起那女子,显然是带着些目的性的。
毕竟邀宠之心,人尽有之。
周幼平只是不喜抢功,可不是不爱立功。
送到手的大功劳,周泰也不可能往外推啊。
周泰对女子的夸赞成功的引起了刘封的好奇心,而且还颇为强烈,毕竟周泰什么性格,刘封再清楚不过了。
普通的美女根本不会使得他如此推崇。
既然周泰说了,那么这女子必然是极为出众的绝色。
不过此时刘封还有重任在身,当然不能随意离开,否则和袁术还有什么区别?
于是,刘封将这任务交给了周泰:“既如此,此女就先由幼平你看顾,莫要让她乱跑,就安置在后宫之中。”
周泰拱手道:“是,请少主放心,泰必处理妥当。”
刘封点点头,又提醒道:“记得通知下此女家人,给其一些财帛。”
“是,少主。”
周泰依旧沉稳非常,毫无不耐之色。
“善!”
刘封龙颜大悦:“幼平,你持我令,接管寿春城中内外诸库,非持我令,不许擅取分毫。同时请刘晔先生前往封账,清点各库所得。”
“得令!”
周泰当即接令,转身离去。
在成德时,刘封犒赏了全军三百万钱,并且许诺了事成之后,再加赏十倍。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当时刘封军所部,算上周瑜和孙香的部曲需要安抚,人数达两万余人,接近三万。
这样一来,人均赏钱不过一百钱,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滥赏。
而入寿春之后,加赏十倍,也是刘封有意为之。
徐州军是刘封的亲信嫡系,自然信得过,可周瑜麾下的部曲,民夫,这些人可都是来自于庐江的,都是袁术麾下。
虽然袁术横征暴敛,不得人心,但架不住人心各异啊。
这些钱其实是买的安心钱,让大家有个立功的指望,好安抚周瑜所部庐江军的人心。
至于徐州军,自家嫡系,铁打的骨干,赏赐还需要理由吗?
眼下成功拿下了寿春,自然言出必行,赏罚分明才是治军之道。
奖赏这种东西,越早发下去效果越好。
因此,刘封这才让周泰去封仓,请刘晔去封账,等统计完寿春城的仓储财货之后,就可以犒赏三军了。
以刘封的估计,寿春城中必定积蓄颇丰。
钱粮很可能在亿万以上,否则当真是看轻了袁术刮地皮的本事了。
周泰刚刚走到门口,只见殿外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正是张辽、许褚和周瑜,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可不就是原来时空里的仲家天子袁公路吗?
此时的袁术自然也是一副狼狈模样,鬓发散落,衣袍肮脏,上面沾满了血迹和污渍。
若是往日,袁术自然是一分一毫都受不了这污秽。
可眼下已经沦为阶下囚,袁术整个人又懵又惧,哪里还顾得上形象。
张辽等人身后,还押解着不少人,张勋、纪灵赫然在列。
“少主,我等侥幸,擒获袁术,以此献于少主驾前!”
张辽当即拜倒,单膝跪地,对着刘封行军中大礼:“此番得胜,实乃少主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居然将袁术等人的反应决断尽数猜中,末将叹服不已!”
张辽这番话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张辽本来就是胆大的性格,因此虽然觉得刘封行事颇为弄险,但战果却是相当喜人。
因此,张辽是十分支持刘封计划的。
但他也确实没想到,刘封的计划竟然能赢得如此大胜。
若非刘封暗度陈仓,冒充庐江军进入寿春。
以寿春的坚固和积蓄,就是孤城死守个一年半载的,也绝非什么难事。
更别说他们这点人总共也才两三万,连整个寿春都包不严实了。
第289章 传国玉玺(加更!)
历史上曹操南下,进攻袁术时,加上民夫可是动员了七八万人,就这还打了数月,才攻下了蕲阳。而蕲阳无论是城防坚固还是府库之丰,可都是远远不如寿春城的。
也就是江淮大旱,袁术地皮都刮光了也养不起手下部曲了,这才绝望病死,让曹操和孙策捡了个桃子。
“好!”
袁术被擒,几乎宣告了此次南征大获全胜。
之前刘封还担心袁术如果逃走,后续该如何收拾。
毕竟袁术个人威望并不低,别看他才疏学浅,德行败坏,可他袁家的招牌,就决定了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可不会因为袁术德行败坏就背叛他,依旧会为他效力。
同时,袁术在江淮地区也已经经营了三四年了,各地的县令,县长都是他亲手提拔的人。
这些人虽然未必会为袁术效死力,可只要袁术逃出去了,他们名义上依旧还是会听从袁术的。
这些情况无疑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袁术这个人的个人价值相当之高。
如今张辽、许褚和周瑜成功擒获袁术,也意味着整個江淮很大可能会传檄而定,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反复了。
“文远将军立此殊功,当重奖之!”
刘封当即许诺道:“封定当上奏朝廷,为文远将军请功。”
张辽脸上露出喜色,一场辛苦为的什么,还不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吗?
紧跟着,刘封又对着周瑜说道:“此番能够顺利入城,皆是公瑾之功,封稍后就上奏朝廷,为公瑾一并请功。”
周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倒不是真在意这份功绩,而是保全了家族的由衷笑意。
周瑜其实也曾经遐想过,若是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应了刘备的拉拢,前往徐州,恐怕现在也早就成了徐州核心文武了吧?
这可不是周瑜胡思乱想,而是有着很清楚的实际例子的。
像周泰、蒋钦不过是地方游侠儿,甚至一度还当了江贼。
徐盛是地方豪强,潘璋干脆就是南下的游侠儿。
刘晔、鲁肃都是地方豪强,江淮本土人士。
刘晔也就罢了,鲁家哪怕是在巅峰时期,都不配给周家当门生故吏。
可现在,两人却成了刘备父子的心腹重臣。
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徐州绽放出了自己的光辉,建立功业,而刘备也确实唯才是举,大胆任用新人,毫无地域偏见。
周瑜除了后悔自己没能尽早投奔刘备外,还能说些什么。
好在最终还是赶在袁术这条大船沉船前,成功跳船就岸了。
周瑜不敢想象要是再晚些,周家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作为两世三公的豪门,周家可是非常清楚士族之间的斗争有多尖锐的。
别看士族之间对外貌似很团结,可实际上的内斗也是极其凶残。
袁绍麾下河南河北派能斗到打破狗脑子的地步,也不光是因为袁绍端水的水平太烂了,本身彼此之间高昂的战意也是很大的问题。
江淮地区但凡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士族,表面上愿意推周家为郡望,可内里却随时都想要取而代之。
原本周瑜是寄希望于孙策,可现在看来,就算是抛家舍业跳到孙策那条船上,后续也很可能是狂风暴雨。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备继续南下是必然之举。
一旦稳定江淮之后,就是刘备军渡过长江,南下江东之时。
刘封又夸赞了张辽和周瑜好一会儿,而许褚此时已经默不作声的站到了刘封身边,以贴身保护的姿态伫立在侧。
在刘封夸奖周瑜的时候,袁术似乎有点缓过神来了。
或许是受到刘封言语夸奖的刺激,他目光怨毒的盯着周瑜,咬牙切齿道:“背主之徒,不得好死。你以为刘备会信任你这种叛徒吗?”
“大胆!”
刘封身边的许褚看见刘封微微皱眉,于是开口大声斥责起来:“征南将军面前,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安敢喧哗咒骂周都尉。”
袁术被许褚一喝,竟然有些怂了起来,看的刘封连连摇头。
好歹也是这几年的江淮霸主,却是虚有其表的架子货。
远处看看,似乎还能撑着架子,可近了一看,才知道这当真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骷髅王。
就在这时候,殿外人来报张谦求见。
张谦就是张勋的族弟,为张勋部曲解除武装时起了不小的作用。
此时突然来求见,显然应该是有急事。
于是刘封马上就召见了对方。
张谦进来后,看见了自己的族兄,更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袁术。
他心中吃了一惊,低着头将来意说了出来。
原来此时徐盛已经接管了相国城,张勋所部两千人早已经尽数解除了武装。
只是张勋素来对麾下部曲还不错,颇得军心,其所部的士卒一再请求确认张勋的安全。
这人数一多,徐盛还真有些不放心起来,于是便让张谦过来确认一下张勋的死活。
如果张勋还活着,那么请求刘封让张勋过去露个面,好安定人心,让张勋部曲彻底安定下来。
过来的人虽然是张谦,但跟在张谦身边的却全是徐盛的部下,显然徐盛办事滴水不漏,也不曾给张谦半点反悔的机会。
因此,刘封当即应允,并让人将张勋交给对方。
此时的张勋颇为狼狈,跟袁术一样,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污渍,头发散落,落魄难堪之极。
他看见张谦的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暗自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也难怪张勋会如此想了,袁术是汝南袁氏嫡脉,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就是朝廷中的三公九卿,别看他们明面上对袁术口诛笔伐的,可他真要被刘封送入了朝中,说不定还会有人站出来给他求情了。
而张勋这种本地出来的豪强武人,可不就是最佳的杀鸡儆猴人选了。
杀了张勋,将他的脑袋挂在城楼上,无疑是最快震慑寿春城的办法之一。
因此,直到现在,张勋心里都是战战兢兢,七上八下,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刘封突然想起来了他的存在,让人把他拉下去给砍了。
“大兄,你没事吧。”
张谦接到了张勋,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张勋心中忐忑,不敢呆在当场和他搭话,而是以眼色示意对方赶紧走人。
张谦虽然不解张勋的担心,但他还是听从张勋的意思,带着对方赶紧离开了殿中。
张谦带着张勋走后,刘封也没再理会袁术等人,而是让周瑜、张辽下去休息,并且决定三日后犒赏全军,同时宴请诸将叙功。
此后,还有各种俘虏被送来此处,包括袁术未来的女婿黄猗和从弟袁胤,以及袁术的儿子袁曜和他的两个女儿。
袁曜此时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而袁术的两个女儿一个较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只有十岁。
看看年纪,这个较大的女儿应该是黄猗之妻,而年纪较小的那个,应该是日后大魏吴王的妃子。
袁术看着儿子女儿哭做一团,心痛犹如刀搅。
沉默片刻之后,袁术突然朝着刘封道:“刘家小儿,汝欲如何待我?”
刘家小儿这四个字一出,刘封身边的徐州军将士们登时就不爽了。
所谓主辱臣死,袁术敢当面称呼刘封为刘家小儿,那他们这些甲士如何能不愤怒。尤其是许褚,那更是恶狠狠的瞪着袁术,恨不能一巴掌呼死对方才好的模样。
袁术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慌的一匹。
那许褚的目光当真像刀刃似的,扎的他瑟瑟发抖。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子女的安危,袁术难得的硬气了一回,硬撑着没跟刘封道歉。
刘封心生好奇,袁术这人外厉内荏,外强中干,此时被抓,自保还不及,怎么会突然有胆子挑衅起自己来了?
刘封故意露出惊讶之色,讶然道:“封还以为袁公不识小子,却不想竟猜错了。”
袁术是个坏人,也是个狂人,但他唯独不是个蠢人。
因此,袁术听懂了刘封话里的暗示,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刘封这话几乎就就是在当面扇他耳光,这讽刺的显然是之前袁术曾经扬言刘备何许人也的言辞。
“如今,袁公可知刘备何许人也了吗?”
袁术涨红着脸站在原地,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响后,他才开口道:“刘征南,我欲与汝做一笔交易。”
刘封心叫果然,袁术显然是有事情想和自己交易,才会如此隐忍。
不过刘封倒也无所谓,且听听对方想要说什么。
于是,刘封点头问道:“何种交易?”
“我欲用一物,换我阖府上下的性命。”
袁术当即表示道:“此物乃是稀世珍宝,汝绝对会认为物超所值。”
袁术话说到这份上了,刘封立刻也就能猜出对方的依仗是什么了。
这自然是孙坚所得,为袁术所迫,要挟夺走的传国玉玺了。
如果说孙坚得到传国玉玺之后,还隐匿所藏,有一定的可能是想要直接交给天子,以此来获取嘉奖恩赏的话,袁术藏着传国玉玺的心思,那可真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毕竟孙坚是不可能想着当天子的,他的出身和一路的经历,就决定了在当时是不可能会有士族去支持他孙坚当天子的。
孙坚再疯狂也不可能会觉得自己能做天子,他要是真有这样的心思,在梁东之战失利之后,就该像其他军阀一样,转为争夺地盘,扩充自己实力了。
可孙坚却是求爷爷,告奶奶,重整部队,再度勤王,终在阳人之战里击溃了李傕、郭汜,后又摧破董卓,光复洛阳。
刘封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向袁术,吐出了四个字:“传国玉玺?”
“你怎么会猜到的?”
袁术脸上挂着满满的疑惑,传国玉玺的事情,他封锁的十分严密。
可刘备在讨袁檄文中就加上了这一点,明显是知道了传国玉玺在袁术处。
这也让袁术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看见刘封的反应,他不由自主的追问起来。
刘封对此避而不谈,却是转回了正题道:“你若是肯交出传国玉玺,我可保证善待袁公及汝全家,不过最终决定袁公结局的,还得是天子。”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早就吩咐众将优先找寻传国玉玺了,可到现在为止,各种俘虏押送来了一大堆,连袁术都被生擒活捉了,可偏偏就没有传国玉玺的消息。
可见袁术藏匿的地方相当高明。
刘封也不想折腾,既然袁术肯拿传国玉玺做交易,那就给他些许甜头,也好省了许多烦心事。
否则,以袁术儿女相威胁,袁术没有任何理由不交代的。
袁术一听,忍不住再争取道:“刘征南就不能放过我一家吗?”
刘封却是嗤笑道:“袁公所言,自觉如何?”
袁术老脸一红,低下了头,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就在王座背后,有一秘阁,其中存放一秘匣。”
“传国玉玺……就在秘匣之中。”
刘封大讶,没想到传国玉玺就藏在自己一直坐着的座位后面。
难怪一直找不到了,他一直坐在这上面,谁会过来翻看这座椅啊。
这纯纯的是灯下黑了。
刘封当即回头,以目视许褚。
许褚得令之后,大步流星的走到王座后,低下身体。
片刻之后,他手中多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许褚不敢擅自打开,将他送到了刘封跟前。
而恰好是此时,袁术居然乖乖的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递给刘封。
“此钥匙便是开盒之钥。”
刘封点点头,这袁术是越来越乖巧了。
刘封接过钥匙,将秘匣打开。
开盒的刹那,刘封仿佛看见了流光溢彩爆发而出。
等盒子完全打开后,一枚缺了一角,以黄金补之的玉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刘封感觉胸口的心脏跳动的有些激烈,也难怪刚才会看花眼,觉得盒中有流光之色了。
实在是这个玉玺对所有中国人的含义是那样的非同一般。
刘封轻轻捏起玉玺,果然露出了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便是独一无二的传国玉玺。
刘封把玩了片刻之后,又将玉玺放回秘匣之中,叮嘱许褚好生保管。
许褚沉声应命。
刘封目光转到了袁术身上,只见其人颤颤巍巍,目中满含惊惧之色,担心刘封出尔反尔。
“袁公,我父刘玄德,汉家苗裔,中山靖王之后,乃帝室之脉。”
刘封对着袁术道:“来人,送袁公并其家人下去休息,好生安置,不得轻慢。”
说到这里,刘封顿了一下,补充道:“若有所需,合情范围之内,可予以满足。”
这真不是刘封小气,而是袁术就是个没有逼数的货色。
要不加这一句,袁术必然会提出诸多奢侈要求,刘封有这钱粮,还不如留着明年救灾使用,哪里肯让袁术这么个阶下囚糟蹋了。
“多谢征南!”
等到刘封发布命令之后,袁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也确定自己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他这一句感激,当真是发自肺腑。
刘封回以摆手,等到袁术携家眷退下之后,他又将韩胤等人也全部打发了下去。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是告一段落。
心情放松下来之后,刘封突然想起了之前周泰所言。
周泰临行前,将那女子所在的位置悄悄的告诉了刘封,弄的刘封心里有些痒痒的。
索性现在没事,那不如去看看,能让周泰如此推崇,许为天姿国色的女子,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刘封最终没能忍耐住,跟王宫中的甲士们吩咐了一声,带着许褚向后殿走去。
刘封这一次是去看美女,也算是轻车简从,除了许褚之外,随身也就只有二十名铁甲士。
不过这些铁甲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是勇武之士。以一敌十不敢说,但以一敌五都是游刃有余的。
等到了后殿外,这里还留有周泰所部的二十甲士看顾。
看见刘封侯,这些甲士尽数跪伏于地。
刘封从来不会轻贱士卒,笑着摆手让他们起来。
随后,刘封和许褚站在门外没动,而他们身后的铁甲士里分出十个人,先行进入后殿巡视了一番。
在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其中九人接手了重要的位置,确保刘封的安全,剩余一人则走出后殿,回报刘封一切正常。
这时,刘封才带着许褚朝着殿内走去。
其实这个后殿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大一些的房屋群。
整个后殿由一圈围墙围住,在围墙内部则有三排长屋,其中正对着大门的这一排屋子便是后殿。
刘封随侍的铁甲士们已经站在了各个要点上,确保刘封不会受到半点威胁。
同时,这个后殿之中也已经被搜过,也没有人隐藏。
于是,刘封带着许褚直接走进了后殿中。
后殿正厅里并没有找到目标,倒是正厅里的铁甲士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示意刘封对方所在的位置。
刘封顺着对方所指,进入到侧房之中,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侧坐在床榻上。
第290章 冯家有女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少女自然而然的回过头来。
在少女转头的一刹,绝色的容颜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展开在刘封的面前。
少女的美丽如同稀世珍宝,让人惊艳,面容清丽脱尘,五官巧夺天工,宛如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细腻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看见刘封和他身后的许褚,少女明显吓了一大跳,赶忙站起身冲着刘封跪拜了下去。
“奴家拜见将军。”
娇柔的身段微微有些颤抖,显示出内心的畏惧和不安,令人忍不住生出了掌控欲。
刘封不禁感慨,此女确实国色天香,至今为止,实是刘封所见最美的女子。
难怪周泰之前那般提醒,刘封本来还以为对方是不舍得此女,还想着回头问清楚了此女来历,干脆将她赏赐给周泰。
现在看见了之后才醒悟过来,周泰显然是担心这等奇珍不被自己重视啊。
这哪来是周泰动心了,以刘封之见,恐怕在周泰的眼里,这小娘子早就被当成了最好的战利品,想要进贡给自己。
这才屡次提醒自己,为的是让自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胆忠心啊。
刘封此时已经有些认出了这少女是谁,只是还不太确定。
于是,刘封故意问道:“小娘子是何人,父兄可还在身边?”
少女冯氏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奴家姓冯,家父冯方,先帝时曾任朝廷大司农,已于八九年前离世了,奴家与兄长还在城居住。”
果然是冯方女啊,袁术历史上的宠妃,演义里甚至还在袁术称帝后当了他的皇后。
这可是正史上留下天姿国色佳评的大美女,难怪能漂亮成这样子了。
据说袁术当年在城墙上看见城下路过的冯方女,只一眼就相中了对方,并将其掳掠进宫,纳为平妻。
没想到这事居然还让自己给赶上了啊。
“哦,你还有兄长在世啊。”
刘封点了点头。
冯方这个人可谓是无才无德,靠着给宦官当女婿起家,一度在朝廷里也算是炙手可热。
毕竟他的岳丈可是曹节,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宦官,那可是十常侍的爸爸级别的存在。
十常侍不论是能力,还是手腕,给曹节提鞋都不配。
何进之所以会输,纯粹是他太蠢,而不是十常侍厉害。
曹节可完全不一样,他在汉顺帝时入宫升迁为小黄门,汉桓帝时候发迹,迁中常侍,到了灵帝时,因为从龙拥戴之功,不但封侯,还联合当时长乐五官史朱瑀等矫诏诛杀窦武、陈蕃等人。
凉州三明之一的张焕,这位可是最最正宗的士人出身,地地道道的大士族子弟,凉州有名的经学家,文学家,师从太尉朱宠,真真正正的名士模版。
结果被曹节给当成了猴子耍,借刀杀人除掉了窦武、陈蕃等人,随后掌控朝政十三年。
虽然历史上没介绍冯方的长相,但如果是个丑男,估计也当不了权倾朝野的曹节女婿。
刘封觉得冯方女能长的这么漂亮,估计也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算是采两家之长于一身了。
“是,家兄正在寿春城中。”
冯方女的声音很好听,颇似玉珠落盘之声,清脆动听。
刘封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惊艳,忍不住下令道:“抬起头来。”
冯方女当真是十分乖巧,明明双颊飞红,却依旧低眉顺眼的抬起头来,只是眼眉低垂,不敢去看刘封。
她不看刘封,刘封倒是看的很清楚,确实精美的像一尊瓷娃娃。
而且从历史上来看,此女不但单纯可人,还十分听话,只是结局有些凄惨。
因为长的太过漂亮,性格又很可人,冯方女一入袁术后宫,就极受袁术宠爱,而且还给予了平妻的地位,这直接让袁术后宫中的其他妾室嫉妒的疯狂了。
这些妾室先是联起手来骗冯方女说:“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时涕泣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以为然,后见术辄垂涕,术以有心志,益哀之。
结果误打误撞,让袁术以为她胸怀大志,结果宠爱的更过分了。
可兔子毕竟是兔子,本性是吃草的,如何能抵挡得了母狼,更别说面对的还是母狼群了。
一众妇人眼看来阴的不行,那就干脆用武的。
袁术后宫的姬妾们竟然联起手来,直接将冯方女绞杀,然后挂起来伪装成自杀。
袁术这个蠢货居然还信了,这时候冯方女都已经有孕在身了。
就在刘封有些沉迷冯方女的绝色容颜中时,门口的许褚突然开口,询问道:“少主是否要歇息在此处?”
许褚这话一出,冯方女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胭脂,显然听懂了这话的含义。可即便她再怎么害羞不安,也没敢低下脑袋,听话的惹人怜爱。
可刘封却是蓦然惊醒,回过神来。
冯方女确实天香国色,性格也温顺可人,是极好的妾室人选。
但眼下寿春才刚刚拿下,城中到处都是不安定的因素,虽然暂时都被压制了,可这也只是压制,不是化解。
现在可不是沉迷女色的时候。
刘封忍不住提醒自己,你可是姓刘,不是姓曹。
这里是寿春,也不是宛城。
刘封缓缓摇头,然后对着“你在这里好生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等天亮了,我会派人去寻你兄长。”
说完之后,刘封看了许褚一眼,后者依旧一脸无辜,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问的一样。
这头精明的大棕熊啊。
刘封心中哂笑,随后毅然转身,离开了后殿。
等出了后殿之后,许褚又憨态可掬的问道:“少主,我们去哪里?”
刘封没好气的白了眼许褚,随后答道:“先去伤兵营,随后再巡营,等诸事结束了,找个地方打個盹。”
这一晚虽然战事不大,但战斗却相当激烈。
到了这份上还能为袁术拼命的,都是袁术的心腹嫡系和精锐。
因此,徐州军所部依旧有不少伤亡,光是重伤员就有一百四十多人,轻伤员两百多人,合计伤亡四、五百人。
其中三分之一是铁甲士,可见战斗的激烈。
若是换了皮甲士卒顶替,伤亡情况最少也要翻上两翻。
看见刘封出现在伤兵营,士卒们的痛感仿佛都减轻了几分。
刘封很认真的叮嘱大夫和辅兵,一定要注意干净,所有用水必须煮开,饮用水需放置到干净容器中冷却。
绷带必须每日一换,用沸水滚烫半刻钟以上方可继续洗涤。
徐州军的伤兵营虽然也和其他军阀的伤兵营一样单独立营,但双方的目的却是截然相反了。
其他军阀是怕伤兵营的惨烈景象打击士气,消磨士卒的战斗意志。
而徐州军则是担心伤员不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和安静的场所休养,所以一般伤员所在的营地,下的功夫会更多一些。不但选址较好,以防止被淹,同时还会使用大量的石灰土,撒在营地中消毒。
这也使得徐州军的伤员康复率高的离谱。
在这个伤员十有八九活不下来的年代,四到六成的康复率确实是一个奇迹了。
随后,刘封又巡查了宫城宫门等要隘,发现徐州军士卒并没有人偷懒,虽然十分疲倦依旧坚守岗位,心情顿时大好。
在表扬了蒋钦等人一番之后,刘封带着许褚回到了偏殿,随便找了个干净的房间,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巳时三刻。
“这么晚了吗?”
刘封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城中可还安定?”
巳时三刻已经是后世的十点半了。
“城中很是安定,原袁术部曲都在各自营中,不得外出。各营校尉、都尉、司马都已进宫城,正在正殿中等候少主接见。”
许褚站在刘封身边回禀道:“刘晔先生就在外房中,他已将寿春大额库藏计算完毕,想要向少主禀报。”
所谓大额库藏,主要还是财货钱粮,这些东西都是大额度的,容易计算,所以刘晔一晚上就弄出来了。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计算,并非是清查,要真清查起来,光是粮食就得清查个好几天,更别说其他财货了。
不过目前只是要先对战利品的数量有个大概的印象,只需要计算额度就够了,日后自然是要仔细清点的,以防止有人在里面钻空子,贪污腐败。
“嗯。”
刘封擦了把脸,然后询问起许褚来:“仲康,请刘先生进来。”
“是,少主。”
许褚转身出去,片刻之后,陪在刘晔身后进了屋子。
虽然一晚没睡,可刘晔却是神采奕奕,精神亢奋的完全不像是个还没休息过的人。
“少主,大获丰收啊。”
刘晔一进屋子,就喜气洋洋道:“这袁公路当真是能盘剥,居然攒下了如此丰厚的家底,也是合该我州发财,如今竟然全部便宜了我们。”
刘晔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上面记录了各种大额物资的数量。
徐州虽然已经开始量产纸张,但这些纸张大部分都用于文书公文上,目前军方还没有采购,依旧在重要的军文资料上使用帛书。
这一方面是帛书要比纸张容易存放运输,另外,也是刘封暂时还没在军中进行推广。
不过徐州州府很多地方已经开始使用纸张来代替竹简和帛书了,再加上外州豪商士族的采购,其实徐州的产量甚至都跟不上销量。
也因此,纸张在徐州还仅仅停留在州府一级,都没有下沉到县邑乡村。
刘封接过帛书翻看了起来。
好家伙,光是库存的粮食就高达百万石。
其他库藏的金银更是高达上万斤之多,除此以外,还有大量品色上佳的汉五铢,库存良好的绢帛丝绸,以及少量采购自徐州的雪盐和霜糖。
刘封看完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库存的粮食还是太少了。
不少人觉得都百万石的缴获了,怎么还嫌少。
可实际上,这一百多万石粮食并不是可支配的粮食,里面绝大部分是袁术军的军队口粮。
这之间的关系就相当于个人收入和个人可支配收入之间的差距一样。
寿春平时驻兵有三四万人,再加上江淮上下的官吏,这些人的口粮可都是要从库存粮食里出的。
以三万人计算,每个月需粮食六万石,一年就得七十二万石。
这一下子几乎就抹掉了库藏的一半。
而且其他人都不知道,刘封还能不清楚?
大旱在即,将会波及整个江淮,就连汝南和沛国南部都在旱情的影响范围内。
刘封此时心里的压力是相当大的。
好在他也早就已经做好了预案,相信按照计划来推进诸事,再差也差不到历史上那样了。
当务之急,他需要尽快安定整个江淮。
只有大局稳定,战事得以结束,整个江淮地区的秋收才能不受影响的全面展开。
这可是大灾来临之前最后一波粮食收成了,可不能浪费了。
至于依托淮水诸河兴修水利,疏通芍陂等旧有的水利工程,这些都不着急,可以等到秋收之后再行安排。
刘晔看见了刘封皱眉的举动,心中顿时一沉。
这位心思出了名的重,很喜欢揣度主公的心思。但他却没有郭图的天赋,同时遇上的主公也没有袁绍那么好猜。
刘晔原本以为刘封看到这个存粮数据后,会大喜过望。
从数据上来看,这次的收获似乎比起颍川汝南黄巾的总量差不多。
可实际上可支配这一块却是远远超过了之前汝南颍川黄巾军所贡献的粮食。
因为当时是三四月份,黄巾军得靠那粮食吃饭,就算被刘封缴获了,除非刘封选择把颍川黄巾军全部杀光,否则这粮食该消耗还是要消耗的。
可现在不一样,眼下已经到了秋收的日子,新粮收获在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刘晔是兴冲冲来邀功的,没想到现实和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
“城中共有多少人口?”
刘封随口问道:“若是在寿春征集民夫,最少能动员出多少人?”
刘晔吃了一惊,把到嘴的问话给咽了回去,回答道:“寿春城中尚有一万三千七百多户,共计有民五万两千余口。”
随后,刘晔停顿了一下,咬了咬报出了个数字:“若要动员的话,最少可征募出三千民夫。”
东汉一般一户人家也就三四口人,其中男丁可能就一个。
一万三千多户抽调三千民夫,几乎是四丁抽一了。
“可以。”
刘封点点头:“劳烦子扬先生早做准备。”
刘晔突然眼睛一亮:“少主,莫非大军还要过江?”
在刘晔看来,眼下刘备可是奉诏讨贼,有天子背书,以朝廷之名征伐地方。现在更是连袁术这个罪魁祸首都已经抓到了,那剩下的江淮地区自然是可以传檄而定,哪里还用得着征集民夫。
刘封会做这个决定,显然很可能是想要挟大胜之势渡过长江,进取江东了。
刘封却是摇了摇头:“我打算趁着这个冬日,好好疏通一下芍陂渠道,整备一下整个江淮地区的水利工程。”
“整备水利?”
刘晔险些失态,这和他想的答案差的也太远了。
刘封没注意刘晔的震惊,他的目光仍然在帛书上。
虽然粮食的储备粮没让刘封感到惊喜,可后面财货的数量可就真的让刘封喜出望外了。
有了这么多财货,再搭配上粮食,可以征集的民夫就更多了。
那么接下来,所缺的无非是人才了。
光有民夫可没用,还得有水利工程大师才行。
刘封手头有几个人选,其中之一是就是自己老爹的头号心腹名士陈登。
陈登这厮当真是六边形战士,简直就是个小号武侯,这说的还是将来的完全体。
现在的亮哥还真未必有陈登牛逼。
在历史上陈登曾经成功的主持了广陵郡的水利工程,效果极其出色。
如果不是曹操最终选择了放弃,广陵绝对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化为百里泽国无人区。
其次的大佬乃是贾习,这位虽已年近七旬,但依旧身体康健,此时还在二叔那边发光发热,是时候可以调来东南了。
最后两位,则就在这寿春城中,刘封已经安排人去请了。
“子扬先生,封有一机密欲告知于汝,请你听后务必保密,万不可泄露,即便是家人也绝不可说。”
刘封郑重其事的神情,让刘晔心头一跳。
要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还会打退堂鼓,可刘晔本身就极重功名,此时为刘封的信任激动都来不及,哪里会想后退。
刘封看着刘晔那迫不及待的眼神,莫名的有些欣赏:“明年江淮,或有大旱。”
“大旱!?”
刘晔瞳孔猛的一阵收缩,能让刘封如此郑重其事对待的,这旱情得多大?
刘封缓缓点头:“是,大旱,而且很有可能江北两郡,颗粒无收。”
“颗粒无收?”
这下刘晔可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了。
即便刘晔从来都不是爱民如子的性格,可这江北两郡可是他的家乡啊。
反倒是刘封安慰起刘晔来了:“子扬先生不必多虑,如今江北二郡已收归朝廷,天子和家父自不会放任不管。况且庐江暂且不说,九江却是有着芍陂等成熟水利,境内湖泊河流众多,只需抓紧时间修缮疏通,当可挽回一部分收成。”
刘晔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刘封先前的安排,既感动又欣喜,却是没有半点怀疑刘封的话。
一来谎报旱情对刘封毫无好处,二来也是因为刘封在刘备集团中的威望实在是高的出奇。
“少主,诸将都在正殿中等候了。”
此时,许褚突然在旁开口,提醒刘封。
寿春城中的所有高级将领都已经到达正殿,等候刘封接见了。
第291章 战后安排(加更!求点票票,谢谢)
刘封随即带着许褚、刘晔前往正殿。
此时正殿中诸将分列两排,左侧乃是刘备军的张辽、徐晃、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周瑜、孙香等诸将。
右侧则是雷薄、雷绪、陈兰、陈康、梅宇、梅乾、舒郑、舒邵、师茂、张勋、纪灵等投降了的袁术军将领。
昨晚的一场战斗,刘备军总计伤亡五百余人,其中战死百余人,轻重伤四百余人。
而与之相对的,袁术军战死六百余人,轻重伤一千余人,伤亡是刘备军的四倍。
这还是袁术最为精锐,视为嫡系中的嫡系,心头肉的亲卫部曲。
平素这支部队深得袁术宝贝,装备都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也都优于其他军队。
就连这支军队中的中高级军官,也无一不是袁术的心腹亲信。
就如舒家兄弟、师茂等人一样,是袁术软磨硬泡,用各种手段拉拢到身边的。
他却将这些人统统安排进了自己的亲卫部曲,可见其对亲军所寄托的希望以后多大。
战前满编的两个军四个营八千人的亲卫部曲,经过和刘备军的一夜激战,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六千出头,一下子报销了近两千人。
除了刘备军突然袭击外,其实地利是在袁术军一边的。
可战斗依旧呈现出一面倒的的情况,可见徐州军的战斗力已经全面超越了袁术军,而且拉开的距离还不小。
如今城中还有一万六千袁术军,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说小也着实不小了,入城的刘备军也不过才一万多人。
因此,刘备军的诸将除了期待赏功外,就是希望刘封能够尽快安排好这些降卒。
“参见征南将军。”
刘封一进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两列诸将领一起弯腰行礼,向刘封献上问候。
“诸位免礼,还请入席。”
刘封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一边示意诸将入席坐下。
“公瑾、文阳何在?”
刘封刚一坐下,就点起了名气。
第一个找的就是周瑜和孙香。
这次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混入寿春,而且还是万人规模的大军,完全是靠了周瑜在江淮的声望,以及孙香在袁术部曲中的人脉。
这两人可谓是相辅相成,互相弥补了短板,可谓是缺一不可。
“我当上表朝廷,表奏二位为中郎将。”
表奏周瑜和孙香为中郎将,是经过刘封仔细思考斟酌的,取的就是千金买骨。
虽然孙香在袁术处早就已经是偏将军的军职,几乎快摸到杂号将军的边了。
但他来刘封这边却不可能是原样就封,实际上就连中郎将都危险。
按照刘封的本意,是给对方一個校尉的军职,然后以观后效的。
只是厉阳还有孙贲以及五六千人的孙家军驻守,江东更是有孙策两万多人,还占据了大半个吴地,此时更是在朝着会稽郡扩张。
因此,刘封最终还是给了对方一个中郎将的军职。
至于周瑜,此番功劳卓著,本就该重赏,再加上孙香的关系,刘封索性一并将对方提我中郎将了。
“多谢征南举荐!”
昨天晚上一战,除了把袁术军给打服气了,就是孙香本人也有些服气了,承认了徐州军的战斗力。再加上两人预估自己很可能就是个校尉,没想到临了又被提了一级。
因此,周瑜和孙香的感激之情都是真实的。
随后,刘封提出了一个想法,与众将探讨。
刘封想要让雷、陈、梅三家各出一千部曲北上,安置在臧霸,田豫、牵招三人麾下效力。剩下一千人留在江淮地区,也正好可以帮助组织民夫疏通水利工程。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想要拆分三家的部曲。
之所以刘封会有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因为这三家在袁术的麾下,已经开始控制了大量的人口。
他们在袁术麾下这么搞可以,因为袁术不怎么管这种事情,也不忌讳这种事情。
可在刘备这里就不行了。
刘备这里严禁蓄养私人部曲,想要从军可以,但想保留私人部曲不行。
刘封这次已经是做了退让,毕竟还有孙家军需要公关,因此才退让一步,先做拆分,分开使用,以后再慢慢解决。
至于张勋、纪灵以及袁术亲军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刘封是打算彻底打散,然后挑选其中精锐用来扩充徐州军,剩下的则或为屯田,或为民夫。
雷薄等三家用眼神商量了一会,最终还是服从调遣。
毕竟形势比人强,再加上徐州军如此强悍的战力,使得雷薄三家不但没有心生怨言,反而庆幸刘备军给了他们投降效力的机会。
否则现在可不就和张勋、纪灵一样,被夺走部曲,投闲散置了吗?
看见雷薄三家点头同意,表态愿从刘封之意后,刘封心里也松了口气。
刘封又特地嘉奖安抚了几句,才带过了此事。
剩下张勋、纪灵以及袁术亲军近万人中,刘封自己打算挑选五六千人作为补充兵,分别交给各部扩充,剩下的则交给刘备。
这些士卒是袁术来到江淮之后开始扩充的,虽然军纪松弛,但也没有太多的恶行,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兵员,只是需要花费大力气好好整肃一番。
“诸君,我欲使人前往舒县,说降刘勋。”
刘封接下来提到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那就是传檄江淮。
传檄江淮重中之重有两处,一处是九江厉阳的孙贲处,另外一处就是庐江太守刘勋处了。
刘勋是袁术的故吏,早在中平末年就已经跟着袁术混了,算是一等一的心腹。
要不然袁术也不会食言而肥,将庐江郡交给刘勋来治理了。
“征南,刘子台久镇庐江,早已暗生野心。”
周瑜第一个起身发言,却是说出了让人震惊的消息:“其人在庐江搜刮地方,盘剥百姓,将其所得,半数送来寿春,献给袁术,另外半数,则入其私囊。”
“刘子台在庐江两年来,已暗中扩充部曲至六千人,再加上四千庐江郡兵,其手握武力已有万人之众,对袁术也渐渐阳奉阴违起来。”
周瑜对刘勋的印象极差,此人贪财好色,恃宠生娇,才干平平却又野心勃勃。
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周瑜只从袁术重用刘勋这等人,而忽视孙策,就看明白了袁术根本不懂用人,更看不对人。
刘备这次在汝南聚集重兵,南下攻伐袁术,袁术拼命凑集军力,想要对抗刘备。
在这种情况下,刘勋居然逼着庐江郡士族豪强拿出部曲凑数,也不肯将他自己的部曲和郡兵送来寿春,足以证明其心早已不忠。
刘封心里已经明白周瑜这番话的用意,但嘴上依旧要问道:“公瑾所言何意?”
果然,周瑜斩钉截铁道:“此贼必定不肯轻易降服,依瑜之见,庐江恐还要兴兵一战。”
刘封缓缓点头:“公瑾所言,封深以为然。”
“不过……”
刘封话锋一转道:“圣人云不可兴无名之师,如今袁术已降,总要给刘勋一个选择。若是其肯偃旗息鼓,迎奉王师,那再好不过。若是其敢举兵对抗王师,那我也绝不跟他客气。”
周瑜眼中闪过兴奋,刘勋驻扎的地方就是庐江郡的郡治舒城,可不就是周瑜的家乡。
周家在这里的势力大的惊人,哪怕连续遭到袁术、刘勋打压,甚至在陆康之战中损失很大,可周家依旧是庐江第一士族豪强。
周瑜其实更希望刘勋直接反了,如此一来,周家必成最大赢家。
随后,众人商议已定,让袁术原长史杨弘前往舒城劝降刘勋。
杨弘与刘勋关系很好,刘勋曾私下重贿杨弘,得其在袁术面前美言,才保得自己的地位愈加稳固。
对此,杨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的妻儿老小俱在寿春城中,刘封也不怕他跑了。
不过在出使之前,还缺少一样东西。
那就是袁术的亲笔书信。
为此,刘封特地又去找了一下袁术。
此时,袁术被安置在王宫中的右侧偏殿之中。
跟他关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儿子袁曜、两个女儿,以及数十个姬妾。
袁术这厮是真的贪财好色,几乎刻入了骨髓之中。
之前在南阳就大肆选妃,弄的南阳民不聊生。
结果到了江淮之后又故态重施,大肆选美入宫,短短三四年时间,竟又纳了数十人之多。
袁术一见刘封,就开口道:“此地饮水无蜜,水苦且涩,难以下咽,请蜜糖数斤,以滋饮水。”
刘封听罢,默然无语。
这袁术当真是离不开蜜水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是省了许多事情。
别看现在袁术跟个阶下囚似的,又被天子夺爵,罢免官职,还指为朝敌。
可这并不代表刘封可以任意处决袁术。
袁家门生故吏遍布海内的资源可还远远没有耗尽。
尤其是袁氏资源,大半尽在袁术手中,为什么整个江淮就打了两仗就投降了?
为什么陆康被袁术围困了一年多,都没人来救援?
为什么袁术敢正大光明的自称徐州伯,又表奏手下将军孙贲出任丹阳都尉,却没有受到任何反弹。
为什么孙权还要迎娶袁术的女儿为妻?
为什么袁术骨头都冷了,孙权还要为自己的儿子迎娶袁术的孙女?
其实这些都是袁氏资产所带来的回馈。
想想袁绍在河北打的那叫艰难,袁术在河南简直是跟开了挂没区别。
只是袁术这个挂壁最终成也挂壁,败也挂壁。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白白糟蹋了袁氏积蓄下来的资源。
对于袁术的政治遗产,刘封兴趣不大。
因为从历史上就能看出,袁术的政治遗产其实能力并不怎么强,就连一个有带队才能的人都没有。
后世袁氏人才,最终在东吴也没能混出几个来,可见其能力实不咋地。
不过现在为了争取时间,传檄而定江淮显然是最优解,这倒是可以借助一下袁术的威望和政治遗产。
于是,刘封开口道:“蜜水不是问题,只是要劳烦袁公多写几封书信了。”
袁术也是老江湖了,不用刘封多做解释,就明白这多写几封书信是什么意思。
“好。”
袁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顺便提醒道:“你可尽快将蜜糖送来,切莫忘记。”
刘封对袁术也是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夸奖他乐观豁达好,还是没心没肺好。
袁术既然答应书信,剩下的事情可就好办的多了。
刘封分别以李业、舒郑兄弟、师茂等人为信使,携带袁术亲笔书信,前往九江各县邑劝降。
同时,杨弘则携带着袁术的亲笔书信前往庐江舒城。
为表重视,刘封还特地和杨弘谈了话,只要对方能说服刘勋投降,刘封可以对杨弘既往不咎,甚至予以重用。
杨弘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说服刘勋。
刘封表面上很是赞赏,可心里却对杨弘又降低了一个评级。
刘勋明显已有不臣之心,他还如此盲目乐观,袁术却倚此人和李业为智囊,实在是有些可笑。
刘封这边紧锣密鼓的展开招降,各地使节都派了出去,尤其是张勋亲自前往汝阴,说降桥蕤,而纪灵则负责前往龙亢。
早在得到周瑜回复之后,刘封就已经去信汝南,请求刘备和张飞暂缓攻城。
目的是有两个,一来是看看能不能真的擒获袁术,如果真能抓住袁术的话,那汝阴和龙亢必然是可以不战而下的,这可省了多少士卒的性命。
同时,这也能继续隐藏刘备军的大杀器——配重投石机。
还可以借此散播迷雾,刘备军攻城乏力,最终却是用阴谋诡计骗入了寿春城。
虽然不知道能欺骗曹操、袁绍多久,但总归是能争取一点时间,就争取一点时间吧。
********
汝阴城下,刘备大营。
刘备正在阅读刘封送来的书信。
看到信中刘封已经拿下了寿春城,还活捉了袁术,同时已经派人前来汝阴说降桥蕤时,刘备如坠梦中。
先前好大儿来信说要偷袭寿春,请他暂时不要攻城的时候,他虽然听从好大儿的请求,暂缓攻城,可依旧回书劝谏对方不要大意。
同时刘备心中也暗自窃喜,盘算着等好大儿丢人之后,好好教育教育一下对方。
袁公路名满天下数十载,驰骋荆襄江淮八载,岂是如此容易中计的?
恐怕自己好大儿这一次可是要碰个头破血流了。
届时自己再好好教导他一番,让他也好生长个记性,以后不可再小觑天下英雄。
刘备想的很好,计划的也很完善,可最终却很遗憾的没能派上用场。
因为袁术被捉到了,还投降了,甚至派来劝说汝阴投降的使者已经在半道上了,预计再过个几天就能抵达汝阴了。
当然,他们顺道还会说降慎县的守军。
“主公,召集我等前来,可是要攻城了?”
刘备此时麾下也是人才济济,田豫、夏侯博、陈到、卓膺以及新到的汝南黄巾刘辟、何曼诸将。
众将早已经在城下等的颇为不耐烦了,要不是来信劝阻的人是刘封,恐怕在座的诸将早就群情激奋了。
不过眼下也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如今的颍阴宛如一颗成熟的果实,只待食客剥去那薄薄的一层外皮,即可享用到那甘美芳醇的果肉。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
卓膺一听,还以为是真的,赶忙毛遂自荐起来。
刘备赶紧止住众人的请缨,然后将刘封的书信传给众人。
这下子好了,整个大帐都安静了下来。
得了,没自己啥事了。
少主居然给包圆了。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破城乃是大功,可现在,城虽然还没破,但功劳却已经没有了。
一时之间,大帐中陷入了寂静。
这一幕也发生在了张飞处。
不过张飞却是浑然不在意,看见刘封的书信后更是喜出望外,连声夸赞自己的大侄子厉害。
末了,还拉着赵云喝酒庆祝。
因为书信的末尾,刘封特地提到赵四叔所部要扩充了,暂时会编入两千袁军,将赵四叔所部编制提升为三营六千人,而赵四叔也顺理成章的积功晋升为中郎将。
赵四叔先前镇守广陵一年,从无差错,此后又在琅琊平乱,眼下又跟着张飞牵制了袁术一路精兵,可谓是功勋卓著。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赵四叔的出身,铁杆的刘备嫡系,他不扩军谁扩军?
功劳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根基还是关系的亲疏远近。
刘封继续坐镇寿春,同时派兵接管投降了的江淮县邑,然后封存仓库,然后查账。
账目清楚的县邑,县令可继续留任。
可账目如果不清楚,那县令可就要好好解释解释,解释不清楚的,那就要用家产来填补缺额,直到补上缺口。
短短的七天时间,已经有下蔡、西曲阳、当涂、义成四县投降,其他城市也不是不降,而是还没等到劝降的使节。
如此一来,整个九江北部九座县邑,已经有六座在刘封的手里了,只剩下了平阿和阴陵和钟离三座城。
不过刘封最不想出问题的地方,最终还是出了问题。
那就是刘勋所在的庐江郡。
第292章 芍陂计划
时间回到了几天前。
刘封刚刚安排完大部分事务后,诸将领命离开,唯有潘璋留了下来。
刘封压讶异的问道:“文珪,你有事要说?”
潘璋神情有些紧张,里面又混着一丝心虚,靠近了过来。
刘封身后的许褚眉头微微一皱,上前两步,挡在他和潘璋的中间。
潘璋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我可是第一个跟随少主的人,你算……你凭啥怀疑我。
要不是实在打不过许褚,潘璋这暴脾气可不会跟他客气。
毕竟潘璋只是有些莽,却不是傻。
就在潘璋憋红了脸,进退两难时,还是刘封轻轻将许褚推开,解释道:“仲康,不必如此,文珪随我多年,相交于白身,情深意长,其必不会害我。”
“少主。”
潘璋心里暖洋洋的,颇为嘚瑟的暼了一眼许褚,又觉得自己行了。
看见没有,少主第一心腹还是我潘文珪,你虽然比我能打,但你在少主的心里还是不如我的。
许褚根本没看潘璋一眼,听了刘封的话后,就让到了一边,但保持了随时能够护卫刘封的距离。
潘璋上前之后,张口欲言,却又停顿了下来。
张着嘴却没说出话来的模样颇为可笑,但刘封和许褚都没笑话他,反倒是刘封有些奇怪的皱起眉头,呵斥道:“文珪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潘璋吃刘封一骂,反倒是顺畅了起来,嘿嘿一笑道:“少主,是这般情况,昨日我部下司马马忠带人在城外弹压时,看见一伙溃兵冲入一豪门府上,便立刻采取行动镇压。”
“事后一问,原来这伙溃兵居然是觊觎这家人家小娘子的美色,想要趁乱掳人出城。”
刘封讶然一问:“这是谁家千金,竟引得溃兵觊觎?”
潘璋一拍手掌道:“可不就是,马忠仔细询问了才知道,这家人家竟然正是汝阴守将桥蕤的家眷,那两个小娘子正是桥蕤的侄女。”
刘封一听,登时愣住了。
桥蕤的侄女,还是两个,又姿容出众,竟然能引得败兵强掳。
这莫不是大小乔?
严格来说,应该是大小桥才对,不过东汉时候桥、乔有通假之意。
曹操的伯乐桥玄,也常做乔玄,乔公。
刘封有些惊讶的看着潘璋,心里感叹,这厮的的运势当真是惊人,在原本历史上,东吴每次吃肉他就都能赶上,可到了啃骨头的时候,却都阴差阳错的避了开去。
要么就是他运势极好,老天保佑,要么就是孙权对他另眼相看,暗中照顾。可后者解释不了孙权在第二次合肥之战中,自己小命都要丢了,还在照顾潘璋。
“那桥蕤家眷何在?”
刘封理所当然的关心了一句,桥蕤目前关系到汝阴的得失,也不是一件小事情。
桥蕤只要肯投降,不但省时省力,更能保存数百乃至千人的徐州军士卒。
刘封用兵,在绝大部分可以选择的情况时,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损伤,毕竟他还保持着现代人的思维,重视人命,重视百姓。
况且东汉自黄巾之乱开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各地人口都在急剧减少,尤其是中原地区。
徐州之前人口都暴跌了一半,实在经不起胡乱挥霍了。
这也是刘封尽力想要保全江淮五六十万百姓的原因,既能救人,又能以人为本,增强自身实力,所费不过是些许钱粮。
如果实在拿不出来也就罢了,所幸现在刘备军还是能挤出这些开销的,刘封自然不会吝啬。
再说了,这些开销其实也算是投资,真把江淮的水利工程给疏通修缮一新,九江可就成了鱼米之乡了。
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就是依托淮河、肥水、沘水,修筑起了天下知名的芍陂水利系统,这虽然比不过秦国的郑国渠和都江堰,但也足以排名第三,使得原本泛滥成灾的江淮一变为鱼米之乡,为楚国制霸天下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潘璋胸脯一挺道:“少主且宽心,马忠颇识大体,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派人将桥蕤家眷保护了起来,尤其还将那两位小娘子送入宫中,请少主妥善安置。”
刘封开始听着还点着头,可听到后面不对劲了。
“你们还送进宫来了?”
刘封一脸惊讶:“既然已经派人看顾,为何还要送入宫中?”
潘璋干咳一声,解释道:“那两个女子已经安排到了后殿之中,少主一见便知。”
刘封盯了潘璋一眼,意识到里面有点东西,于是不再和对方纠缠这些。
“行了,我知道了,文珪你先下去吧。”
潘璋闻言顿时长松了口气,赶忙告退。
出了宫城,守在外头的马忠立刻迎了上来。
“将军,少主怎么说?”
潘璋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怎么说,臭骂了我一顿。”
马忠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嘿嘿笑了起来。
潘璋登时大怒:“老子被骂,伱個球囊的还这么高兴。”
马忠赶忙解释道:“将军,您可是冤枉了我。您仔细想想,要是少主真责怪你,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您几句吗?”
潘璋仔细琢磨了一会,登时转怒为喜:“好像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那少主为什么要骂我两句?”
马忠怒其不争道:“将军,我等做的可是强抢民女的事情,难不成少主还能夸奖咱们吗?”
“有理有理,你说的甚有道理。”
潘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日后可多提点提点本将军。”
马忠顿时大喜,赶忙谦虚道:“将军只是日理万机,无暇思索这些琐事罢了。”
对于马忠的马屁,潘璋却不领情,反而板起脸道:“让你说你就说,什么日理万机,老子不懂就是不懂。”
“是,将军!”
马忠赶忙换了一副表情道:“卑职谨记得将军吩咐。”
潘璋这才转怒为喜道:“这才对,走,某请你喝酒去!”
马忠赶忙跟在潘璋身后上马,两人直奔军营而去。
********
刚开始时,刘封还没回过味来,等潘璋说已经把大小乔送进宫来后,他就已经醒觉过来。
之前自己还小,手下人不敢操切。
现在随着自己越来越大了,恐怕日后这样进贡美女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
收与不收,都是一个问题。
刘封叹息了一声,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女子避趋之。
日后自己要做的牺牲可真是不少啊。
看着刘封突然长吁短叹的,许褚突然开口问道:“少主,可是要去后殿见见那两位小娘子?”
刘封一脸懵逼的看向许褚,好你个许仲康,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你也会阴阳上司了啊。
虽然刘封是想去见见这三国十大美女之二,但现在可是白天,自己要是这时候去了后殿,外面一定会风传他白日宣淫了。
偏偏许褚就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神态憨直,让刘封无法发作。
“哎……”
刘封只能叹息一声,转换话题道:“曜卿先生和颍卿先生来了吗?”
许褚当即回答道:“已经来了,正在左偏殿中相候。”
袁涣自从出使刘备处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哪怕袁术多次相请也不理会,结果阴差阳错的恰好躲过了一场兵灾。
今日一早,刘封就派人去请袁涣和其弟袁敏前来相见。
算算时间,此时应该也有结果了。
之前刘封还担心袁涣会托词不出,现在看来,袁涣心里还是挂念江淮百姓的。
“走,随我去见曜卿先生。”
袁涣和其弟袁敏此时在偏殿之中,两人身前都奉有茶汤,但却没人动过。
“兄长,你可知刘征南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袁敏轻声询问。
袁涣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要不是刘封手书一封为江淮百姓生机,袁涣还真不一定肯出来。
别看袁涣面对刘备时软的很,可他只是不想死,却并非怕死。
要不然吕布刀子都架到他脖子上了,他能不说几句刘备的坏话?
袁敏又道:“那兄长可知他为何要找上拙弟?”
袁涣依旧摇头,其实他内心里也有些奇怪。
自己这弟弟名声不显,也不曾就仕于袁术,刘封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已经颇为奇怪了,还特地点了他的名,让他一起前来。
要知道袁涣此时身边可不止袁敏一个兄弟。
袁敏是袁涣的堂弟,敏还有两个亲兄,其中大兄名霸,次兄为徽。
可偏偏刘封跳过了这两个人,直接点了袁敏的名字,着实叫人好奇。
袁敏毕竟年纪轻,此时颇有些忐忑不安。
袁涣叹息一声,安慰道:“不必惊慌,刘征南性情承其父,宽容雅量,气度宏阔,待人甚厚。届时问你何事,你就从实回答即可。”
“喏!”
对于袁涣这个兄长,袁敏三兄弟都是相当敬佩的。
若不是兄长带着他们逃荒,这会儿在老家指不定变成啥样了,就是饿死了也大有可能。
东汉末年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众生平等,哪怕是有名的士大夫,也一样会活活饿死。
夏侯渊就曾经为了堂弟的独女,饿死了自己的幼子。
这还真不是夏侯渊拿自己幼子的命在博声望,而是当时他们家真就是揭不开锅了。
夏侯渊和夏侯惇并不是亲兄弟,夏侯惇家有钱,夏侯渊家却穷的很,纯粹是靠曹操发的俸禄。
夏侯渊又不喝兵血,也不吃空额,自然没有外财,再加上那时候正是兖州最艰难的时候,只饿死一个幼子,已经是夏侯渊相当有本事了。
很快,刘封从外面带着许褚走了进来。
袁涣是熟人,见过面,剩下的那个神情有些紧张的年轻人,显然就是袁敏了。
刘封走到近前看了袁敏一眼,询问道:“曜卿先生你身边这位,可是令弟袁颍卿?”
袁涣拱手答道:“正是舍弟,不意将军也知其姓名。”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我听闻令弟于治水水利一道上,颇有见识,不知是否为真?”
刘封这话一出,袁涣、袁敏尽是一惊。
袁敏自小喜欢水利,喜读治水典籍,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颇有见识,所欠缺者,唯经验也。
只是治水并非儒家经典,况且自汉明帝时期,朝廷大力治水之后,朝廷治水的力度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加上小冰河时期的到来,整个中国降雨量都在明显减少,农耕线不断南移,各地旱情层出不穷,治水的重要性也不断的在降低。
不过水利工程和治水其实也是相辅相成的,疏通河道,加固河堤,引水取水也都是需要治水知识,古时候的水利大牛鲜有不懂治水的。
反之,亦然。
只是袁敏喜欢治水的典籍,也只有袁家家里人知晓,刘封一个外人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袁涣和袁敏俱是既惊讶又不安。
刘封却是风轻云淡,冲着袁涣和袁敏道:“两位先生请先入坐。”
说完,刘封虎虎生风,直接走到上首坐了下来,许褚则照例默不作声的站到了刘封身侧。
等到袁涣兄弟俩坐下之后,他笑着询问道:“这次请两位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袁涣兄弟脸色有些不安起来,却又不方便拒绝。
毕竟刘封连什么事情都没提,你就拒绝了,这可就很容易激怒对方了。
袁涣故意等了一下,却不想刘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不往下说,心中顿时一沉。
他却是不知道,刘封却是故意在吓唬他,谁让对方这么不给面子,被自家老爹举为茂才了,居然还要效忠袁术。
自己老爹或许肚量大,不在意,但自己不行,得给老爹出出气。
况且接下来,他很可能要重用这对兄弟,也算是欲扬先抑了,免得陈郡袁氏的尾巴翘的太高了。
眼看着刘封不说话,袁涣和袁敏的压力越来越大。
刘封自己或许没察觉,但在袁涣和袁敏的眼里,眼前的这位少年,可是实打实两战覆江淮,一夜擒袁术的名将。
此时刘封已经是征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了,焉知这次归朝之后,空出来的左、右将军不能问一问呢?
听说天子可是相当亲近刘子升的。
最终,袁涣和袁敏还是顶不住压力,离席跪拜道:“下官助纣为虐,幸得将军解救,我兄弟如今愿将功补过,恳请将军给与我等效力的机会。”
刘封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点头道:“不瞒二位贤达,如今确实有一事,想要拜托二位。”
“江淮自古先秦时期,楚国建成芍陂之后,就已经从百里泽国变成了鱼米之乡。”
刘封叹息一声:“可如今芍陂仍在,可伴随芍陂的水利渠道皆已破损,充塞淤泥,不复昔日时光。”
袁涣和袁敏听到这里,忍不住对视一眼。
这刘封莫非是要重修芍陂水利工程?
两人又惊又疑,可现在是战时啊。
况且各地军阀搜刮地方都来不及,但凡有多余的钱粮,必定是扩充军队,哪里舍得调拨给地方来干实事,更别说是水利工程这样的大事了。
袁敏虽然缺乏经验,但也不是不知实事。
以他估计,想要修缮芍陂,最少也得过亿的钱粮,其中财帛一两亿,粮食过百万石。
否则,根本就修不出什么样子来。
“将军,芍陂规模甚大,不但占据大半个九江,甚至还辐射到半个庐江。”
袁敏毕竟年轻,一个没忍住,开口质疑道:“至少得征发数万劳役,如今江淮疲敝,民生凋敝,实无力再担负起如此沉重的负担了。”
刘封看了眼袁敏,倒是没想到这小家伙有如此胆识,也敢为底层百姓说话。
别看刘封只是个少年,可他毕竟是二世为人,总年龄加一块都快奔五了,叫袁敏一声小家伙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刘封只是看了袁敏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对着袁涣问道:“曜卿先生怎么看?”
袁涣眉头紧皱,说实话,袁敏的话是完全没错的。
他们寓居江淮也已有两年之久,陈郡袁氏同汝南袁氏可不一样,他们还是比较接地气的。
袁敏三兄弟经常出城,深入底层,看到了江淮地区被袁术蹂躏之后的惨状。
因此,袁敏才会克制不住,劝说刘封打消劳民的念头,好给农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从这一点出发,袁敏是值得钦佩的。
他可不知道刘封一定不会动他,更不知道刘封心里所想。
听到刘封的逼问,袁涣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征南之心固然是好,然此时的确不是工程的时机。”
“左……袁公入主江淮之后,盘剥过剩,致使百姓为缴税赋,几乎到了卖儿鬻女的程度。激起民变,又以军队镇压之。江淮早不复昔日鱼米之乡,如今苦不堪言,实再无能力服如此大规模的劳役了。”
袁涣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和刘封说实话,一来他实在是同情底层百姓,二来也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想撒谎。
“将军有爱民之心,此诚百姓之福。可此时动工,却是如久病之人,突用猛药,其药效不及发挥,既已虚不受补,一命呜呼了。”
袁涣认真劝说道:“将军若真要重修芍陂,当轻徭薄赋三年,使江淮百姓休养生息之后,再行此事,当万无一失。”
第293章 整合力量(还是加更!)
刘封却是突然长叹一声:“先生之言出自肺腑,感人甚深,我也相信先生之言有理。”
袁涣和袁敏心中一阵沮丧,没想到两人如此冒险陈说厉害,刘封却依旧一意孤行。
刘封顾不得袁涣兄弟俩低沉的情绪,却是继续说道:“只是时不我待啊,若是此时不行此事,江淮恐成人间地狱。届时莫说是卖儿鬻女了,恐怕会有易子而食的惨状发生犹未可知。”
袁涣、袁敏闻言大惊,一脸不信的看着刘封。
我就劝你别搞大工程,轻徭薄赋,你就说江淮要易子而食了?
这是什么逻辑?
袁涣、袁敏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刘封好好说说这事。
袁涣兄弟俩迫于刘封的威势而不敢多言,可刘封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两位先生有所不知,有仙人托梦于我,言明年江淮必有大旱,或为滴雨不下,江北二郡定然颗粒无收,灾情甚至还会波及到汝南、沛国南部。”
刘封的话听的袁涣、袁敏如坠梦中?
仙人托梦?
江淮大旱?
要不是面前说这话的人是刘封,袁涣、袁敏几乎要站起来怒斥对方不要妖言惑众了。
可偏偏刘封还说的有模有样,仿佛像是真的似的。
袁涣兄弟俩偷偷的用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好疼!
那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袁涣兄弟俩脸色抽搐的神情落入了刘封眼中,后者却是苦笑道:“我也知两位先生未必能够信我,只是在下一路走来,颇得仙人指点,故对此深信不疑。”
刘封是打定主意要借助江淮大旱的事情好好刷一波声望了。
如今的刘封可不再是两年前的稚子了,如今的刘封可是朝廷征南将军。
刘备此时也不再是两年前那将只四员,兵不过六千,徒有虚表的徐州牧了,如今的刘备可是拥兵十万,地跨四州的大诸侯。
刘封这时候祭出仙人,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一旦灵验,那当真是能声名暴涨。
因此,刘封是打定主意要趁着江淮大旱,狠狠收割一波声望了。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袁术。
刘备父子可是打着吊民伐罪,奉天讨贼的旗号来攻伐袁术的。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个非常巨大的隐患,那就是袁术在的时候风调雨顺,袁术刚被刘备父子给攻灭了,就来了持续两年时间,范围如此之大的大型旱灾。
这无疑对于刘备父子的名望是有不小损伤的。
别怀疑这一点,一旦曹操,袁绍捏着这点做宣传,那刘备和刘封还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可刘封哪里是肯吃亏的主,他的遇仙论恰好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今年就提出遇到神仙了,告诉我为了惩罚袁术,明年开始就要持续两年大旱,我特地整备江淮水利,以工代赈,拯救江淮四郡百姓。
这种情况下,谁黑我刘封,黑我爹刘备,岂不就是在同仙人作对?
这就是刘封早就计划好了的请仙计划。
“邀请先生,或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明年的此刻,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刘封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况且我要做的是修缮芍陂水利工程,不论如何,这也是为民除患之举。一旦水利工程修缮一新,江淮百姓就是最先受益之人。”
“况且以我的判断,明年势必大旱绝收,此时我出钱粮,雇佣江淮百姓修缮芍陂,可不就是以工代赈之举吗?”
刘封侃侃而谈,袁涣兄弟俩顺着刘封的话头仔细思索,发现刘封说的还真就没错。
要是明年真出了旱情,旱情还严重到江淮绝收,可不就得要朝廷赈灾了吗?
刘封以工代赈,顺便修缮重整芍陂的水利工程,这不但不是错漏,反而是一招极其高明的手法,可谓是一举多得。
“那百姓疲敝,突然上此大工程,恐难以疏通啊。”
袁敏此时已经换了个思路,站在了刘封的视角去思考了。
“将军何不先请动江淮名士、豪强,说动他们之后再行此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啊。”
刘封点点头:“颍卿先生所言甚是,封也早有准备。”
九江的士族豪强里,刘晔家也是排得上号的,怎么都能排得进前二十,最少也是圈内人。
九江需要请些什么人,刘封不知道,但刘晔一定知道。
至于庐江,那就更好说话了,周瑜、周道都已经投效到自己手底下了,只要刘勋肯投降,那事情就很顺利了。
“曜卿先生,我希望能请您和颍卿先生一同为我计划修缮芍陂。”
刘封开口道:“稍后,子扬先生也会一并加入,他家便是在九江郡成德县,其家族在九江也是颇有声望,可助贤昆仲拟定计划。”
袁涣和袁敏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刘封打算将整個水利工程交给他们来运作,这份期望和胆子未免也太重了些。
这倒是袁涣和袁敏误会了,刘封心中第一负责人还是陈登,而且还会调来大量的人手,包括诸葛兄弟、步骘、卫旌、陈矫、徐宣、贾习、贾逵等人,让他们一起完成这份规模宏大的任务。
“两位先生请放心,我军这次拿下寿春,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折损。寿春城中内外府库,尽数落入我手。我愿开启寿春府库,就以袁公路搜刮的民脂民膏,还赠于江淮百姓。”
刘封殷殷期待道:“我将此要事委以先生二人,还望二位先生能够慎之又慎,谨慎从事。”
袁涣兄弟俩或心情复杂,或踌躇满志,二人当即冲着刘封大礼参拜,感谢刘封的器重与任用。
送走了袁涣兄弟二人之后,刘封询问起许褚:“羲康先生还不曾投降吗?”
阎象,字羲康。
此人乃是袁术的心腹嫡系,被袁术拜为主簿。
这可是最为亲近主君的几个要职之一了,而且几乎就是主公的秘书,主公的大部分事情主簿都清楚。
因此,若是要找一个对袁术家底有全盘了解的人,那非阎象莫属。
此外,阎象还曾经劝说过袁术多次,让他体恤百姓,轻徭薄税的同时,也还提出过修缮芍陂水利工程的计划。
只是阎象的计划自然完全不能和刘封相提并论。
阎象的计划要小上许多,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借助芍陂、淮河和肥水,尽量疏通这个三角区内未毁损水渠。
如此一来,工程虽然小,但效果却明显不差。
阎象主打的就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他将一个计划分成了数个关节,然后再选择其中一个进行推进。
最重要的自然是阎象的确还有爱民之心,也算是袁术手底下少数三观没扭曲的人物。
刘封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毕竟阎象可是袁术的主簿,不但能了解袁术的黑账,同时也是最清楚江淮存粮税赋的人。
“还不曾。”
许褚摇了摇头:“其人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锁门户,外人无法入内。”
刘封皱起眉头,袁公路一介骷髅王,哪里值得你如此忠诚。
不过如此也好,既然阎象你这么忠诚袁术,你也不想看到公路公被千刀万剐吧?
“走,去阎象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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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象府在寿春王宫对面的街道上,这里是袁术赐给阎象的府邸,以方便其来去方便。
不多时,刘封带着许褚就登门拜访了。
只是敲门之后,无人开门。
于是刘封直接让许褚上手。
许褚上前之后,直接一个肩冲,就将府门撞开。
冲撞的声音引来了不少阎象家中之人,但所有人都对此默不作声。
许褚打开府门之后,刘封走了进来。
“阎羲康何在?”
院中诸多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回答的,但其中不少人却是看向了一个房间。
刘封嘴角勾起,随即走向那处房间,直接脚踹破门,径自走进了去。
这是阎象的书房,只是此时一片凌乱。
阎象本人则是坐在公案后,整个人衣衫虽然完整,却毫无半点精气神。
看见阎象这个模样,刘封知道不下猛药是没用了。
于是上前走到阎象身前坐了下来,开口就是一句王炸。
“袁术尚未死,阎羲康你在这做什么?”
刘封看着阎象说道:“若是想为袁术服丧,伱这时间点还太早了点。”
阎象忍不住抬头看向刘封,却看见后者正嘴角带着冷笑的看着他。
阎象眉头一皱,反驳道:“袁公贵为左将军,征南莫非不知礼乎?”
刘封当即冷笑道:“袁公路的名爵早已为天子所剥夺,阎羲康你口中的左将军是何人也?况且袁公路此刻已经是阶下之囚,而且其在南阳,江淮所行之事,人神共愤,你凭什么想护着他?”
阎象气势顿时一靡。
刘封却是不说话了,反而是重新站了起来。
“我来,是想要修缮芍陂,听人说你也素有此意,并且阅读了不少古籍准备。你若是不想袁术死的难看,那就早点前来报到,修缮芍陂。”
说完之后,刘封竟然转身离去:“你来晚一天,我就断袁术一天的蜜水。你若是三天之内没有出现,我就立刻把袁术送去朝廷,请天子发落。”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刘封已经快走到大门了。
阎象在后面听的脸色大变,这刘征南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可刘封却是没心思在阎象身上耽误时间,你不是忠臣吗?
我也不管你是真忠臣还是假忠臣,反正我把你架起来再说。
你是真忠臣,自然会乖乖来干活,你是假忠臣,那自然也知道我不会受你威胁的,自然也会来老实干活。
果然,刘封离开之后当天下午,阎象就来到王宫,愿为刘封效力。
刘封当即把他调去了袁涣袁敏兄弟俩所在的芍陂曹,这是刘封特地设立的临时机构,专门负责芍陂水利工程体系。
同时,刘封向刘备申请要人文书也抵达了刘备处。
此时,汝阴终于在张勋的说项下,终于选择了投降。
桥蕤直接带着李丰,乐就一起出城投降。
刘备受降完毕,坐到了汝阴城中县衙的正堂之上。
看着下面毕恭毕敬的桥蕤、张勋等诸将,刘备也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享受了片刻之后,刘备对着桥蕤开口道:“桥校尉。”
“末将在!”
桥蕤立刻应命,站到了堂中。
刘备神情凝重道:“寿春传来消息,前几日城中激战时。曾有一股乱兵闯进贵府。”
桥蕤脸色突然刷的就白了,自家军队什么军纪,桥蕤还能不清楚吗?
桥蕤自己的部众还稍微能教育一些,可寿春城中的士卒们可是根本不理会桥蕤的声望和地位,只看有没有好处。
只要好处够大,这些乱兵就是把桥蕤府上给全屠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使……使君,那末将府、府上……”
刘备看见桥蕤被吓的额头满是冷汗,这才安慰道:“桥校尉勿要担心,犬子麾下士卒及时赶到,将乱兵一并擒获,桥校尉府上安然无恙,并没有人伤亡。”
刘备这话一出,桥蕤可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桥蕤此时心中也是相当复杂,他同刘备只是初识,可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袁术身上一辈子都不可能感受到的尊重和青睐。
刘备说话温润如玉,沁人心脾,不经意间就能赢得你的好感。
桥蕤惊觉自己竟然对刘备生出了钦佩尊敬之心。
刘备又突然开口唤道:“桥校尉。”
桥蕤赶忙应道:“末将在!”
刘备笑着道:“无须紧张,我意让你协同张校尉一起先行返回寿春,汝阴降兵的事情,可交予李丰、乐就两将。”
李丰、乐就赶忙俯身领命:“我二人谨遵骠骑大将军之命。”
桥蕤自然也不敢拒绝,连忙应道:“卑职领命。”
刘备看出桥蕤的忐忑,多安慰了一句道:“桥校尉无须多虑,是我儿那边有要事需要桥校尉和张校尉出一把力。还请两位返回寿春之后,多多帮扶于他。”
“卑职明白。”
桥蕤这才长松了口气,赶忙连声应道:“大将军请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以助少主成事。”
骠骑大将军也是大将军,就如同副局长往往都叫局长一样。
刘备这才满意道:“今晚我会设宴款待诸君,两位可明日启程,返回寿春。”
“喏!”
当晚,刘备设宴款待了一众降将,同时也给全军将士加餐,赐给酒肉,包括降兵都美餐了一顿。
随后,桥蕤和张勋带着亲兵火速赶往寿春。
桥家和张家都是九江豪族,在郡内不但有声望,也熟知郡事。
刘封想要修缮芍陂,显然桥蕤和张勋是非常合适的助力,没有必要将他们排除在外。
故此,特地请求刘备先让他们返回寿春,好尽早参与商议。
刘备则调整了汝阴的城防,同时组织汝阴百姓开始秋收后,带着大军继续南下,前往寿春与刘封会师。
不过此时,已经无须大军继续南下。
刘备于是做出调整,首先擢升田豫为东莞郡太守,带兵前往东莞镇守,替换陈登南下。
同时,又令夏侯博独领一部,回镇下邳。
陈到带兵镇守沛国。
又令卓膺继续扫荡汝南,征服不服从之县邑。
如此一来,刘备的身边只剩下了亲卫部曲六千人和袁术军降卒。
不过南下的道路已经彻底打通,沿途也都是投降的县邑,可谓毫无阻碍。
刘备可轻轻松松的抵达寿春,高调完成此次南征,同时,他还能顺带将袁术军的降兵一并带往寿春整编。
对于这次扩军,刘备在刘封的提醒下,也开始考虑了起来。
如今再下两郡,拿下九江郡和庐江郡,刘备军的势力已经拥有十一个郡国了。
现有的军力已经不再够维持如此之大的范围,扩军势在必行。
袁术的几万军队中,总能挑选出一两万可用之兵,再加上黄巾军那边的人力,这次扩军几乎不用耽误地方上的农活和秋收。
刘备这边拿下了汝阴,张飞那边也前后脚,隔天就拿下了龙亢。
纪灵的到来,直接宣布了龙亢的死刑。
纪灵直接进城,告诉梁纲等将领,寿春已破,袁术已经被擒,龙亢继续固守已经毫无意义了,让他们直接投降。
梁纲虽然忠诚,但也早就打不下去了。
此时纪灵一到,又出示了袁术的亲笔信,梁纲当即就表示遵命行事,紧跟着就向城外的张飞、赵云所部请降了。
张飞听闻之后,顿时大喜,拉着赵云就上一线受降了。
进驻龙亢之后,直接就切断了沛国和九江之间的联系,再加上纪灵和袁术的亲笔书信,直接就让沛国那边局势彻底崩了,几乎之前所有还没投降的县邑都向刘备请降了。
因此,张飞这一路其实也挺忙的,忙着接收各个投降的县邑,并且动员他们赶紧展开秋收,抢收粮食。
同时,张飞还让人将已经造好的六门配重投石机全部销毁,之后焚烧的一干二净,以免泄露了消息。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张飞其实不是没有脑子,只是一冲动就容易掉脑子。
张三叔最后一次掉脑子,本质也是因为太冲动了,真正是应了刘备的担心。
第294章 庐江刘勋
在郭嘉的建议之下,进入龙亢之后,张飞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安抚沛南诸县,将沛南诸县的官员尽数留任,同时勒令他们立刻组织秋收。
此外,郭嘉还亲自带人前往沛南诸县,查封账本,当然,随行的还有整整五百精锐甲士,以防有人狗急跳墙。
张飞本部则继续停留在龙亢,镇压沛南、汝南以及九江附近的城市,这个三角地带,可是坐落了十多座县邑。
尤其是九江郡中的平阿,钟离,此时也乖乖投降了。
之前他们敢于拖延,完全是因为距离寿春较远,而龙亢的张飞只要沿着濄水南下入淮水,然后东向,只需要三五天的功夫,就能直抵钟离城下。
这下子对方可不敢再拖延时间了,立刻就派人前往刘备军处投降,还将降表同时送去了寿春和龙亢。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畏威而不怀德。
如此一来,刘备这次南下,直接全取了沛国,大部分汝南,半个九江郡,以及少部分庐江郡。
庐江北部的阳泉,蓼县和安风也送来了降表,愿意归顺刘备。
可以说此番南征,已经大获全胜。
不出其他变故的话,随着刘备大胜,攻占寿春,生擒袁术的消息传播开来的话,剩下的汝南西南部以及九江南部、庐江中、南部都会望风而降。
毕竟袁术这种拥兵七八万大军的大诸侯都被这么轻而易举的活捉了,那些手里只有一二百县兵的县令、县长们首鼠两端还行,可真要单独抗压,那可就敬谢不敏了。
形势本来一片向好,刘封都已经开始着手起制作芍陂水利工程的修缮计划,清点库存的财货和粮食,以备工程使用了。
可偏偏意外还是发生了。
杨弘抵达舒城的时候,舒县已经戒严了,显然他们也收到了庐江北部的战报,至少也晓得刘备军已经攻入庐江了。
杨弘报出身份之后,舒县城门很快打开,将他迎接了进去。
刘勋和杨弘关系比较一般,不过和杨弘一起来的袁术从弟袁胤却是和刘勋相交莫逆。
这样的组合也是刘封有意为之,搭配组合出来的。
杨弘和袁胤一进城,就被送去了郡府之中。
入堂中坐下,很快就有人奉上茶汤。
可随后很快,袁胤就被人请走,只留下了杨弘一人。
杨弘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这刘勋当真是武夫做派,全无名士风度,实愚不可及。
另外一边,袁胤被请到了后堂之中,一进去,就发现刘勋正在等着他了。
“仲绩,许久不见。”
袁胤此时的心态已如丧家之犬,如何敢在刘勋跟前托大,立刻还礼道:“自新年一别,与子台兄已有九月未见了。”
话语热情之中,颇有谄媚之意。
刘勋笑道:“仲绩且坐。”
袁胤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坐到了刘勋身前。
入座之后,袁胤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打算劝降。
对于劝降,袁胤是认真的,因为袁术都被刘封给活捉了,江淮袁家几乎被一锅端。
袁胤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在寿春,他眼下最想做的就是成功说服刘勋弃暗投明,虽然这个暗正是他们汝南老袁家。
可形势比人强,若是成功说服刘勋,那这次劝降可就成了一份功劳。
有这功劳傍身,进可求取在刘备集团内的地位,退可以保证自己一家不受袁术牵连了。
袁胤刚想要开口,却被刘勋给拦了下来。
刘勋抬起手止住袁胤,转而道:“仲绩,你先给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
袁胤愣了一下,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刘勋却是猛然一瞪眼:“仲绩,难道此事还不能和我说吗?”
袁胤慌忙摆手,只能说了起来:“其实寿春上下后来才知道,原来孙香早就已经搭上了刘备军,并且在成德成功的拿下了周瑜和庐江援军。”
“在说降了周瑜之后,刘备军换上了庐江援军和孙香军的衣物号旗,打着南来援军的旗号得以混入了寿春城中。”
袁胤说到孙香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八天前的晚上,刘备军趁着左将军大宴群臣的时候,突然发动,先控制住了各部曲的副将,随后又里应外合,攻破了宫城。”
袁胤眼眶红了起来,这也是他真实情感的流露。
毕竟一夜之间,沦落成了阶下囚,如今还要靠刘勋的选择来自抬身价,简直是满腹心酸无人诉苦。
“哼。”
刘勋突然冷哼一声,将袁胤给惊醒了过来。
刘勋在袁胤惊疑的目光中问道:“背叛的只是孙香吗?周瑜有没有背叛?”
袁胤当即点头道:“周瑜自然也投降了刘备,后来在宫城中领着刘备军找到主公的就有他。”
刘勋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刘勋问完话后陷入沉思,袁胤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看见刘勋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袁胤不得不小声问道:“子台兄如今是何打算?”
刘勋被袁胤惊醒,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倒是没有什么不悦。
他不答反问道:“仲绩,以你之见,刘备军战力如何?当时混入寿春的刘备军有多少人?”
刘勋几次三番的转移不答反问,袁胤心里自然是有不满的,可他敢怒不敢言,还得乖乖的回答刘勋的问题。
“当时混入城中的刘备军至少有两万,当时孙香军四千,民夫六千,庐江援军八千人,再加上他们谎称的合肥、成德民夫,拢共有两万余人混进了寿春城里。”
袁胤这话倒是没撒谎,只是他给搞错了。
他以为刘备军是完全替换了袁术援军和民夫,实际上刘封军只有一万多人乔装打扮入了寿春。
刘勋摸着短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错误的信息让他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果,他觉得刘备军的战力也就那样,这次袁术输的这么快,主要还是出了孙香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袁胤见已经回答了这么许多,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子台,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好歹给我一个准话啊。”
刘勋见袁胤是真的着急了,于是也不再推诿,开口道:“既然如此,刘玄德要我易帜,总该给些条件吧?”
袁胤赶忙将刘封所给的条件托盘而出:“刘征南许诺,只要子台你答应易帜,待遇不变,你若是想从军,可以中郎将起步,独领一军。若是想从政,那可在徐、豫州二州择大郡由你出任郡守。”
“哦……”
刘勋脸色波澜无惊,显然对这条件并不怎么感冒。
“那若是我既想从军,又想从政呢?”
面对刘勋这问题,袁胤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这如何使得?”
刘勋却是嗤笑道:“我听闻下邳陈元龙,泰山臧宣高,不都镇守一方,军政一把抓,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更何况,下邳陈元龙乃是名士也,泰山臧宣高是个什么东西,小吏之子,泰山贼寇!这等人也配督领一郡,我看刘玄德手下无人了!”
刘勋将臧霸贬的一文不值,他作为琅琊刘氏的后裔,看不起臧霸太正常了。
况且刘勋交接的都是什么人?
袁术的门生故吏,曹操的至交好友。
可是高朋满天下,臧霸一个小吏之子出生的盗匪,居然也配和自己平起平坐,这让刘勋感到极大的侮辱。
袁胤眨眨眼睛,不明白刘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刘备现在可是拥兵十万的大诸侯,连袁术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收拾了,你一个庐江郡守,这么轻视刘备,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似乎是看出了袁胤心中所想,刘勋带着些许轻视的笑了起来,也不打算作答,反而请道:“仲绩远道而来,想来也该是累了,且先去沐浴休息,今日晚间,我当设宴款待仲绩。”
袁胤心里有些不虞,但想想现在还被扔在外头的杨弘,又心理平衡了许多。
而且他也知道,哪怕自己逼问,刘勋也是不会把底牌告诉他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去休息呢。
“好吧,不过子台你还是要多慎重,刘备如今气势正盛,麾下兵马众多,你毕竟只有一郡之地,难以与之争锋啊。况且有些事情需当机立断,当断则断,迟恐生变。”
说完这话后,袁胤起身告辞,在婢女的引导下前往客居休息。
袁胤走后,刘勋一直坐在原处没动。
过了片刻之后,刘勋突然开口道:“德珪何意还不出来?莫非是屏风之后,有佳人如玉?”
屏风后传出轻笑声,随即一个玉面郎君转了出来,只是肚腩稍稍有些大了点。
此人正是襄阳蔡瑁蔡德珪。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在屏风后见你有所沉思,不敢出来打扰你的思绪,反倒被你污成小人,当真可气可叹。”
蔡瑁从屏风后走出,走到先前袁胤所坐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脸上毫无介意之色。
“子台,仲绩不过中人之姿,无甚才能,然其有一句话不错。”
刘勋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好奇,笑问道:“德珪所言的是哪一句话?”
蔡瑁正色答道:“当断则断,迟恐生变啊。”
刘勋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荆州和刘勋之间的勾搭可不是现在才发生的。
自兴平二年,刘勋接任庐江太守之后,和荆州这边就勾搭上了。
因为刘勋和蔡瑁也是好友,同刘表也是旧识。
袁术当初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其实也是有想要和刘表缓和关系的用意的。
因此袁术对刘勋和荆州勾勾搭搭的行为不但毫无怨气,反倒是乐见其成,甚至是暗中鼓励的。
袁术大部分的兵力要么集中在寿春,想要向豫州的汝南,沛国扩张,要么就是居于厉阳,想要向江东扩张。
实在是没有多少力量可以分给庐江。
这样的战略态势之下,庐江如果能够稳住刘表,与对方和睦相处的话,无异于是给袁术增加了数万兵马,还不用养兵成本。
要知道刘表所在的荆州,对庐江的威胁是相当巨大的,而且庐江也必定是整个荆州顺江而下的首选目标。
如果不拿下庐江,那么柴桑将会孤立无援,很容易被对方给夺回去。
所以想要顺着长江攻略豫章,反而要先拿下庐江,只有掌控了庐江,夹江而下,才是上上之策。
刘勋的接任,也给刘表和荆州集团带来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能不能通过拉拢刘勋,顺理成章的吞并庐江。
如此一来,刘表这边即可以小博大,吞并庐江,把触手伸进江淮地区,同时还能掩护大军进入豫章,如果一切顺利,甚至有鲸吞扬州的机会。
即便刘勋在中间左右逢源,荆州也能从庐江购买急需的桐油等战略物资,也不吃亏。
因此,两年来关系就这么维持了下来。
这次刘备突然得到了天子诏令,奉诏讨贼,南下征伐袁术,刘表感觉是个机会,就暗戳戳的把蔡瑁给派了过来,想要拉拢刘勋。
其实早在周瑜出发之前,蔡瑁就已经到了。
可蔡瑁和刘勋俩都没能想到袁术居然这么拉胯,连一个月都没坚持到,就丢了寿春,连袁术自个儿都没能逃出来。
看见刘勋又不说话了,蔡瑁不得不主动开口道:“子台,我荆州虽在扬州上游,可顺江之下,但进抵舒城也是需要时间的。况且刘骠骑如今气势正盛,我家使君也忌惮他三分。”
刘勋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辈,如今势大,乃是假托天子之名。况且中枢尚有孟德主持,孟德什么才能,你我还能不知吗?”
听到刘勋如此自大的话,蔡瑁居然也跟着点起头来,盖因为蔡瑁也是曹操的好友,而且对其能力推崇备至,说是迷弟都不为过。
刘勋继续说道:“要是刘玄德敢逼我,我直接降了朝廷,投奔孟德,我就不信他刘玄德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寇我庐江!”
看见刘勋祭出了曹操和朝廷派,蔡瑁眉头微皱,却没有恼怒。
他只是冷静的答道:“子台,该说的话我也已经说了,能给的条件也都给了。你若是愿意,我当立刻传讯襄阳,令黄府君出兵援你。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不多叨扰了,这几日就打算回襄阳去了。”
刘勋知道蔡瑁是不满自己迟迟没有决断,准备抽身离开了。
同时,这也是最后的通牒和施压了。
刘勋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还是自身实力太弱了,若是自己有精兵两三万人,何愁不能据守庐江?
不过此时,也的确该做出决定了。
“德珪何必如此急躁。”
刘勋在蔡瑁最后通牒之下,终于下定决心:“我意已决,当归顺荆州刘使君。希望刘使君能早发援兵,进驻庐江。”
“好!”
看见刘勋终于松口,做出了决定,不再摇摆,蔡瑁心中大喜:“我主早已有言,说子台必是他东道之主,今日果应其言。”
蔡瑁口中的东道之主乃是东汉开国时刘秀和其名将的典故。
两汉都有法古的传统,特别喜欢引申历史故事。
一旦有故事(典故)在身,任何事情都会有法理+1,大义+1的效果。
北道主人在东汉开国时期,有三处典故,分别说的是邓晨、耿弇和彭宠。
但蔡瑁这里所说的乃是邓晨。
邓晨在河北同光武汇合,见面之后,就以常山一郡投效光武,被光武誉为北道主人。
正契合了刘勋此刻以庐江一郡投效刘表的举动。
果然,刘勋一听,登时大为得意,拉着蔡瑁的手道:“日后同殿为臣,还需德珪多多提点照应。”
蔡瑁没有推辞,而是郑重承诺道:“你我相交莫逆,瑁敢不从命乎?”
言罢,两人对视大笑。
紧跟着,刘勋问起了援军事宜:“黄府君处,多久可至?”
蔡瑁在得到寿春陷落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传信回了荆州。
江夏是对江东的第一线,而且历来也是荆州最强的藩属军,常驻兵力就在两万余人,其中半数为水军,沿江机动能力几乎快于奔马。
从江夏出发,只需要三至四日,即可抵达庐江。
但能调动多少兵力,以及又有多少兵力是马上就能出发的,这可相差甚远。
蔡瑁立刻答道:“黄府君麾下即可有两万余精锐,随时可战,其中大半可以来援。荆州刘使君处,则需要半月时间调兵。刘封刚刚占领寿春,并无余力南下,以我观之,子台只需要谨守舒城,刘封即无计可施。”
刘勋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其实他的确是如此思考的,否则也不会断然决定投奔刘表。
刘表给他的待遇的确很高,依旧表举他为庐江郡守,庐江郡内的赋税只需上缴给袁术数量的三分之一,剩余的都留给他养兵。
除此以外,刘表在三年之内,还不会干涉刘勋对手下县邑的做任何调整,只需要刘勋保证供应荆州桐油等战备物资即可。
这简直就是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小号藩镇,而刘备一方给的不过是一个郡守两千石而已,而且还说明了要他挪窝。
第295章 投身刘表
庐江是他好容易才弄到手,又苦心经营了两年多时间的老巢,刘勋如何舍得放弃这里,更别说他还野心勃勃,视眼下为千载难逢的良机了。
“德珪,我这边暂且先虚与委蛇,你可请刘使君从速来援。”
刘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自然是要催促刘表赶紧下注的:“刘封手里也有两三万人,左将军一降,那汝阴、慎城、下蔡一线就将全线崩溃,刘备不日即可南下寿春,与刘封会师。到那时候,即便不算左将军的降兵,刘备军也至少当在五万人以上。”
“眼下舒城只有万人守备,城中周家、郑等家族还未必同我是一条心。”
刘勋故意露出忧心的神情,不安道:“若是对方继续南下,舒城恐难支撑。”
蔡瑁心中冷笑,觉得刘勋是色厉胆薄,既野心勃勃,却又胆小如鼠。
可面上却是冠冕堂皇的保证道:“子台你且放心,我必催促黄府君尽快发兵东进来援。同时,我主还会另派使节,前往寿春面见玄德公,对其陈说前因后果,以化解兵戈。”
刘勋听到蔡瑁提起此事,他郑重其事的询问道:“德珪,刘使君可有派人前往朝中运作?”
刘勋敢于如此大胆的投效刘表,究其根本原因,不过三条。
第一,乃是利欲熏心,被黄祖的待遇给迷花了眼,觉得刘表给的太多,独立藩镇的地位实在太过诱人,看看黄祖在江夏是何等的快活,刘勋自然也想有样学样。
第二,是对刘表和刘备的实力判断错误,从内心中并不觉得刘备的实力有多强。
毕竟在表面上来看,刘备依然是那个被曹操从河北追着打到徐州的手下败将。
而且经过曹操屠杀之后,所有军阀都以为徐州凋敝,人口损失太大。
对于刘封主导的徐州休养生息的计划几乎一无所知,就连曹操,袁绍都不咋清楚,刘勋一个地方军头如何能知。
在他看来,刘备可算是穷兵黩武,都快把徐州榨干了,否则哪里养得起这六七万大军。
第三,刘勋心中还有一笔账,那就是他名义上还是袁术的臣子,而刘表也是天子承认的忠臣。
可别小看这一点,这意味着他投效刘表也是有法理性的,因为普天之下,皆是王臣,况且刘备并不是扬州牧。
但刘勋却是小看了刘备的决心,他这简直是在赌命。
因为刘备一旦较真,有好几种方法可以掐死他。
天子的诏令中就写的清清楚楚,让刘备都督三州事,自州牧以下两千石皆可自决。更别说天子还封了刘琰为庐江太守了,刘备完全可以不认刘勋的降服,继续对其用兵。
所以刘勋本质上其实是在赌命,赌赢了,他割据庐江,成为黄祖那样的诸侯强藩,赌输了,那就是三族消消乐了。
刘备就是脾气再好,也饶不了他,除非他能再拿出来个传国玉玺。
“子台放心,刘使君早已经派人入朝联系,曹公或会为援。”
蔡瑁当即表态道:“你我皆是曹公老友,深知其才,如今曹公贵为大将军,执掌朝政,自不会让刘备肆意妄为的。”
刘勋仔细想想,的确如蔡瑁所言,曹操志向远大,才能卓著,而且生性诡谲,按照曹操的性格来推断,应该也很想要给刘备埋沙子才对。
这样一来,刘勋底气又足了一点,不过仍然不忘叮嘱蔡瑁道:“德珪,曹公处还需尽早联系,当以重礼相求。此事若成,我必有重报。”
本来在刘勋的眼里,这次刘备征伐袁术实在是一次天赐良机。
在他看来,刘备和袁术实力相当,兵力也差不多,而且袁术还有着守城的优势。
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其实不但是刘勋这么想,曹操、袁绍、刘表、甚至是刘繇、孙策都是这样的判断。
这个时代的攻城战实在是太难了。
甚至连刘备军自己都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毕竟配重投石机只能增加刘备军的火力,对城墙和城头火力进行压制,但并不能代替步兵上城头或是缺口处肉搏的。
最终还是要靠白刃战打通胜利的道路。
因此,刘勋觉得时间相当充足,他有足够的时间观望,并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机改换门庭。
可谁也想不到袁术居然一个月都支撑不下来啊。
更想不到刘封居然会拉拢到孙香,逼降周瑜,奇袭成德,冒充南面袁军增援混入寿春城中。
甚至还一举生擒活捉了袁术,这让刘勋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
事实上在寿春失陷,袁术被擒的消息传来之后,刘勋一度是有退缩之意的。
但凡刘备、刘封愿意承认他庐江太守的位置,并且保留他在庐江的地位和特权,他大概率是会投降刘备了。
可刘备父子哪里容得下这种藩中之藩,即便是刘勋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无异于白日做梦。
背叛袁术,投降刘表,与背叛刘备,投降刘表。
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情,后果更是天壤之别。
刘勋对此相当清楚。
原因相当简单,因为刘备是奉诏讨贼,他是受天子之命去攻伐袁术的。
本质来说,打下来的地盘也是天子的,只是天子授命给刘备管理而已。
可问题就在这里,刘表也是忠于天子的,刘勋如果投降刘表,刘备是没有理由去攻打刘勋的,因为刘勋同样也是汉臣。
在朝廷大义上,刘备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刘勋只能向自己投降,更没有任何理由能要求刘勋不能向刘表投降。
因为刘表也是汉家臣子,他的地盘也在名义上是朝廷的地盘。
那刘勋表面上看起来,他降谁都是一样,是不会有错的。
但如果刘勋投降了刘备,那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现在投降刘表,那还能称得上是赌博,可若是投降了刘备之后再生事端,那可就是自杀了。
另外,刘勋还有一个巨大的依仗就是曹操和刘表,在他看来,刘表名义上也是朝廷的忠臣,自己背叛袁术,投靠刘表,合情合理。
刘备与其和来和刘表争夺庐江,还不如先去江东。
毕竟人都知道柿子先找软的捏。
尤其在刘勋看来,刘备名义上都督豫、徐、扬三州事,可实际上彭城是白地,徐州饱经战乱,实力大损。而豫州的汝南和沛南都是新得的地区,需要时间消化。
而刘表却是占据荆州多年,兵精粮足,战绩可要比刘备强多了,不但阵斩了孙坚,还把袁术从南阳赶跑。
尤其这还是正面对决,比拼的是硬实力,可不比刘封的阴谋诡计。
毕竟硬实力常在,而偷鸡的机会却很稀有。
换了刘勋自己在刘备这个位置上,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暂时搁置庐江,先入江东。
一个吴郡就要比庐江富裕出几倍了,更别说还有丹阳、会稽和豫章三个郡国了。
孰轻孰重,刘备应该能分的清楚。
这就是刘勋的底气。
或许会有人觉得刘勋没脑子,可实际上历史上的刘勋就是如此这般的。
建安三年时,曹操起大军大举南下征伐袁术,一路势如破竹,三战三胜,阵斩桥蕤、李丰、梁纲、乐就四员袁军大将,打的张勋溃逃五百里。
直接把袁术打的抱头鼠窜,龟缩在寿春城里等死。
当时曹操兵临寿春城下,孙策已经横扫江东,与庐江隔岸相望。
在这种情况下,刘勋和曹操还是老交情,挚友级别的关系。
刘勋居然不但没有投降曹操的想法,甚至在袁术死了之后,主动接纳了袁术的女婿黄猗和从弟袁胤,随后,他还带人半路伏击想要去江东投奔孙策的杨弘和张勋,俘获大量人口和财帛,带回舒城。
这是什么操作?
此时的刘备哪里比得上原始空里这时候的曹操有威势?
刘封又何如横扫江东的小霸王有威名?
刘勋的行动这不比现在这个时空更胆大疯狂?
这可是公然和曹操、孙策同时作对啊。
后来孙策过江攻打刘勋,正是刘表派了江夏军来救援,黄祖的嫡长子黄射亲自带兵,还把最精锐的长射军给带上了。
可见刘勋和刘表其实早就暗中有很深的关系了。
刘勋的底气大半来自于刘表,因此他对蔡瑁可是相当客气,当即恭恭敬敬的谢过刘表和蔡瑁的援手,并再次许诺对蔡瑁必有厚报。
至少这个态度让蔡瑁很是满意,也再次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援助刘勋。
随后刘勋又跟蔡瑁讨论了一些细节,同时蔡瑁决定亲自返回江夏,催促黄祖出兵。
刘勋虽然不太乐意蔡瑁离开,但对方义正辞严,而且理由充足,无奈刘勋也只能放人。
临别之际,刘勋还奉上了许多礼物,其中不乏珍惜之物,比如刘勋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雪盐和霜糖。尤其是霜糖,这可是袁术的最爱,几乎与蜜水一个层级了。
这些礼物让蔡瑁笑逐颜开,很是谦让了一番,最终满载而归。
当天晚上,刘勋亲自设宴款待袁胤和杨弘。
杨弘在宴会上为刘勋陈说厉害,同时极力夸赞刘封年少有为,力劝刘勋弃暗投明,归顺刘备,甚至还拿出了一个袁胤都不知道的条件。
如果刘勋觉得郡守职位低了,刘备愿意表举刘勋前往雒中,甚至愿意向刘勋做出保证,最少也能给他争取一个九卿职务。
这诚意可就相当大了,毕竟你刘勋也就一个郡的地盘,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再是诸侯讨董那会儿了。
那时候一个郡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起家地盘了,绝大部分的诸侯都是这一个档次。
可现在情景已经大不相同了,经过几年的征战吞并,眼下的诸侯哪个不是跨州连郡,客观事实上已经没有你这种小军阀的出路了。
交出地盘和兵权,去雒中当高官,未必不是一个好结局。
更别说如果刘勋愿意选择这一条路的话,刘备还许诺了每年会给他送钱五十万,粮三百石,雪盐五石,霜糖五十斤,绢帛两百匹。
可谓是周道到家了。
至少杨弘自己都心动了。
刘封还是希望能够传檄而定庐江,少一份战火就少一份伤害,况且还能争取时间。
可在刘勋看来,自己有庐江在手,什么钱粮绢帛没有?
用你施舍给我这些东西?
谈判自然是不欢而散。
杨弘直到最后都在劝说刘勋,甚至劝的刘勋有些不耐烦了。
第二天,没能劝说成刘勋的杨弘告辞求去,结果刘勋反过来安抚起来对方。
“长史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吧?”
刘勋振振有词道:“此等大事,我如何能一日而决。”
杨弘于是妥协,等待刘勋长考。
可实际上,杨弘早已经暗中传信出去,信息被送出了庐江,直往寿春而来。
刘封打开信息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庐江生变。”
其实杨弘根本就不相信刘勋的话,他也知道刘勋这里生出了变故,但他努力劝说刘勋,一方面是想再争取一下,另一方面也是在伪装。
杨弘身在舒城,他自然也会担心刘勋灭口。
所以他必须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明面上对刘勋百般劝说,暗地里则将消息传出。
不论怎么样,能将庐江生变的消息传出来,他杨弘就立功了。
刘封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召集会议。
很快,城中的刘晔、周瑜、孙香和一众诸将被召集了起来,其中也包括了袁涣、舒郑兄弟、师茂等信得过的袁术军降将。
“诸君,杨弘自舒城传来信息,言说刘勋有变,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刘封主打一个集思广益,尤其是把袁术降将也给请来,就是想要拓展一下思路和视野。
他们和刘勋同僚两年,肯定知道的要比自己这些新来的人多的多。
果然,刘封这话说完,袁涣等人的脸上就露出了深思之意。
片刻之后,舒郑竟然第一个开口:“征南,刘子台困守庐江,不过一郡之地,南有大江,西有大别,东、北两个方向,已都是我军掌控。庐江郡此时已成兵法上之绝地也。”
“以此观之,唯有降服一途可走。”
舒郑继续说道:“可刘勋如今生出他心,显然另有凭依,恐有其他势力加入其中。”
不得不说,舒郑的想法是很正确的。
刘晔、周瑜等聪明人其实早就猜到了,甚至他们已经推断出插手之人很可能就是刘表。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庐江周围只有刘表、刘繇、华歆三人,刘繇困于丹阳北部,动弹不得,华歆在豫章无为而治,并无什么强势兵力。
唯有刘表,既有足够的实力,也有足够的动力干涉庐江。
“舒先生所言甚是。”
刘封赞赏了一句之后,又问道:“那诸君是否可以教我,是何人欲插手庐江?”
刘晔和周瑜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却都没有开口。
倒是袁术降将中的师茂试探道:“我曾受左将军之令,暂驻庐江。在那段时日中,刘勋与荆州贸易往来相当密切。”
“此事插手者,或为刘景升。”
刘封赞同的点点头:“刘景升虎踞荆襄,素有向外扩张之意。蜀中刘焉身死之时,就有刘表挑唆益州豪强作乱,企图趁乱取利。随后又北上企图收复南阳,与西凉军在此战战和和多次。可见其人素来有扩张之心。”
“好他个刘景升,我等辛辛苦苦打进寿春,他倒好,躲在后面想捡好处,当真是当我们死人吗?”
潘璋登时大怒,起身就冲着刘封请缨道:“少主,末将请为先锋,先破庐江,再破江夏,到襄阳去问问这条老狗是何居心!”
“放肆!”
刘封勃然大怒,呵斥道:“胆大妄为,刘景升乃是朝廷所命的荆州牧,成武侯,文珪安敢如此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潘璋被刘封一训,立刻低头退了回去。
他倒是不敢对刘封有半分怨怼,反倒是把这仇给算到了刘表和刘勋的脑袋上。
都是这两家伙害我为少主呵斥,日后若有机会,定然要报此仇。
呵退了潘璋之后,刘封看见场中有些冷场,主动开口道:“眼下庐江生变,根源确实很可能是刘荆州。”
既然决定了幕后黑手,那刘封就继续问道:“若真如此,封该如何是好?还望诸君教我。”
张辽倒是第一个发言道:“将军,不论刘勋是否有异心,当务之急,当先遣一军,进驻合肥。”
刘封看向张辽,眼睛里有些异色:“合肥?”
“正是!”
张辽虽有所察觉,却不引以为意,自顾自侃侃而谈道:“合肥乃是南北要冲之地,我若得之,则庐江为我所制,若为刘勋得之,则我大军南下必为合肥所阻。”
刘封点头赞同:“文远将军所言,与我不谋而合。”
说着,刘封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道:“早在入寿春之后,我已传信给太史老师,令其分五百精骑与梁道,让梁道都督其所部即刻南下,进驻合肥。三日之前,此事已成,梁道此时已经接管了合肥城防。”
张辽赶忙拱手道:“将军深谋远虑,辽敷言矣。”
第296章 刘表所计(加更又来了!)
刘封却是赶忙安慰道:“文远将军何出此言。汝此乃查遗补缺,自是有功无过,还望将军日后依旧能够多发见解,好助我一臂之力。”
张辽心中一暖,刘封这等做派,对自己可谓是尊敬有加,很是窃喜。
潘璋在一旁看的有些羡慕,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读点书了。
接着,周瑜开口进谏:“将军,如今合肥已为我所据,九江已稳,可进窥庐江。以我之见,可请大将军分一路兵马自然平舆出发,走颍水继续南下,过新蔡,直抵蓼县。如此,庐江北部必望风而降。”
刘晔赞同道:“公瑾此计甚为高明,庐江郡总共不过十四县,如此一来,足以让北部、中部八个县邑震动。”
“可!”
刘封从善如流,关羽此时正驻扎在平舆,正好请他顺颍水南下即可。
“二叔此时正在平舆,我自然当飞书家父,请他传令二叔南下,进抵蓼县。”
刘封继续问道:“诸君,可还有其他建议。”
眼看着刘封从谏如流,在场众人哪里还能继续忍耐,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言起来。
其中有用的不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计策更是无有,但气氛却是相当热烈。
就连潘璋都提出建议,是否可以先增兵成德,合肥一线,还得了刘封一声夸奖,高兴得他喜笑颜开。
刘封这边做出应对,请徐晃带所部精骑南下,并且调雷薄、梅宇和陈兰所部一同南下,分别进驻成德和合肥,以此来增强承德和合肥的兵力,同时也能分拨使用。
除此以外,将徐盛所部和潘璋所部扩军至六千,贾逵所部扩军至四千,士卒皆从袁术军俘虏中选取。
如此一来,可立刻消化袁军六千人,还能增强自身力量。
剩下的就是联系刘备,将江北的情况告知对方。
安排完诸事之后,众将各自散去。
刘封却是一个人独坐在堂上,皱着眉头沉思着。
刘勋桀骜不驯,图谋自立,刘封是早有准备的。
毕竟别人不知道这位有多胆大包天,他刘封还能不知道吗?
也正是因此,刘封才给出了如此优渥的待遇,希望能够说服对方。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失败并不算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直成功。
况且有些时候失败了,反倒会因祸得福。
如今摆在刘封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暂时放下庐江,刘勋所得的也只能是南部的半个庐江,六到八座县邑。而刘备军的主要目标依旧是先定江东。
有着大义名分,刘备军只要一过江,必定能够得到江东各地郡守士族豪强的热烈欢迎。
毕竟孙家在江东口碑可是两极分化的厉害,反对他的力量一直很强大。
如此一来,刘备就能够先行把孙策给按死,获得江东这片战事较少,损失较轻的富庶之地。
这条路的优点是能够先易后难,同时还能保持和刘表的贸易往来,继续输入大量的粮食。
这在江北旱情即将到来的时刻,是非常宝贵的收获。
此外,在战略上将会获得极大的主动,可以先集中精力扫荡江东,在全取了江东之后,又能调转过头对付刘勋,甚至连刘表也一起教训了,反过来进入荆州也是大有可为。
但代价就是前期会让刘表的触角得以伸入江北,窥探江东,有可能衍生出不可预估的后续变化。
同时,也会因为刘备的退让,从而降低刘备的威望,使得周围势力会产生轻视刘备的想法,这样会增加受到挑衅,争端,甚至是战争的概率。
第二条路就是先不着急过江了,索性集中兵力,打掉刘勋,把刘表的触手给揍回去。
优点是能够保证扬州的稳定性,竖立刘备的威望。
但缺点是会过早的惊醒周边诸侯,提升他们对刘备威胁度的重视,同时很可能会断绝和刘表的贸易往来,少了一个巨大的粮食进项,甚至还会陷入和对方的纠缠之中,损耗大量的军力和粮食。
这两条路决定了接下来刘备集团的大战略,而且各有长短优劣,难以取舍。
因此,这件事刘封是不能独断专行的,必须要和刘备当面面谈,最好还能尽量将陈登、荀攸、鲁肃、刘晔、郭嘉,张昭、张紘等智谋之士召集起来一同商讨。
很快,寿春的消息一路北上,送到了正准备启程南下,前往寿春的刘备手中。
刘备接到文书后大为震惊,立刻请荀攸前来相商。
荀攸看完刘备的书信之后,当即建议刘备立刻飞书关羽,请关羽做好准备之后,按照计划沿着颍水南下,入主蓼县,先控制住庐江北部的县邑。
这里的县邑高达六座,占了整个庐江近半的数量。
庐江总共有十四座县邑,分布却是极为有趣,像是一个南北放置的杠铃。
北边沿着淮河有六座县邑,南边沿着长江也有五座县邑,而中间却只有灊县和龙舒两城,位于庐江郡的中部。
最后一座寻阳县是彻底的孤悬于外,其实更靠近江夏郡。
只是根据东汉地理法则,不得不划分给了庐江郡,因此,硖石通道其实也是归属于了庐江。
按照刘封所说的计划最少还是能够拿下庐江北边的六个县,这几乎就是半个庐江了。
荀攸随后又建言道:“大将军,可留一部继续镇守汝阴,您却得加速南下,进抵寿春了。”
刘备作为派系首领,其定海神针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还有刘封的存在,那还得加上无可替代四个字。
当他抵达寿春的时候,那就等于宣告了袁术的彻底覆灭,除了怀有异心的刘勋外,其他县邑都会倾向于投降刘备。
在这种情况下,刘勋除非派兵进驻其他县邑,否则他很难凭借自身的威望来控制那些县邑。
毕竟这些县邑的县令、县长,以及县中的豪强都有自己的打算,凭啥为你刘勋的野心卖命?
当然,刘勋敢于这么干,那肯定是自觉得庐江境内是有他铁杆存在的,他也有把握能控制住一些县邑,否则一个光杆司令龟缩在舒城又能有什么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刘备越早抵达寿春,效果就越好,反之,刘勋就越能得利。
这就是荀攸为什么第二件事就是劝说刘备尽快出发南下的原因。
现在阶段,争夺的就是时间。
刘备越早抵达寿春,刘勋这边能争取到的支援就越少。
刘备从善如流,决定留卓膺部坐镇汝阴,镇之以静。而他自己则亲率亲卫部曲、刘辟、何曼、张彭以及桥蕤降兵南下,直达寿春。
刘备一方收到了消息,并且做出了反应。
而荆州刘表处,也收到了来自庐江的消息。
蔡瑁离开舒城后,立刻快马加鞭赶往枞阳,随后自枞阳港入大江,逆流而上,十二日后抵达襄阳。
在路过西陵时,他还给黄祖去了书信文书,这是出使刘勋之前刘表交给他的。
一旦刘勋愿意改换门庭,即可立即让黄祖出兵,以成事实。
当蔡瑁将刘勋愿意投效荆州的消息告知刘表后,刘表大为高兴。
别看刘表跟个泰迪似的,四面出击,可实打实的战果却是一个没有。
西边的刘璋还弄成了死敌的关系,北边的南阳遍地废墟,只有少数一些县邑还有人口。
这也是荆州内部的士族豪强们越来越不支持刘表往外拓展的原因之一。
光看见你浪费钱粮,没看见你捞到好处啊。
士族豪强们觉得刘表是在浪费钱粮,不思安定,刘表则觉得这些士族豪强都是井底之蛙,不思进取。
刘表开始尝试扩大独属于自己的武力,比如刘表自己的亲卫部曲,侄子刘磐、刘虎的部曲,襄北豪族文聘的部曲,外甥张允的部曲以及南阳豪族韩晞的部曲。
这些亲族和亲信的武力,直属于刘表自己,也是这些年在荆州最大的成果之一。
别看整个荆州七八万军卒,可实际上真正能让刘表如臂指使的,也就是这一万余人的亲信军队。
刘表一直想要扩充他们,可却受到了荆州士族豪强们的一直反对。
拿我们的钱,扩你自己的军队,然后再来威胁我们交更多的钱。
你刘表是当我们傻的吗?
刘表先前早就不想给刘备输送粮食了,可为什么一直断不掉?
就是因为他需要和徐州的贸易所带来的巨额财货来扩大独立武装的规模。
雪盐和霜糖实在是太来钱了。
这让他能够扩充部曲规模,给部曲配备更好的军械武器,给他们更好的待遇和伙食,以此来换取他们死心塌地的忠诚。
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而且还是大价钱。
这一次刘勋的事情,本来刘表并没有给予太大的希望。倒不是他害怕袁术或是刘备,而是他早就看穿了刘勋想要左右逢源,骑墙两下。
刘表明白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刘勋是绝对不会干净利落的投奔自己的。
这不是给多少好处能改变的,哪怕刘表发誓自己就做好事,免费帮忙,那也得刘勋肯信啊。
所以刘表本来是打算就这么慢慢来,却没想到现在突然天赐良机。
是的,在刘表看来,就是天赐良机。
以刘表的视角来看,刘备不过是捡了个大便宜才入主了残破的徐州,随后虽然有所扩张,但大部分可都是陶谦原有的领地。
比如琅琊,比如广陵,这本来就是徐州的地盘,与其说是扩张,还不如说是收复了失地。
自己可是早就一统了荆州六郡,剩下的南阳郡也一直在努力恢复。
刘备两年之内,收复了两个本州的郡国,又占了豫州一个半郡国,还抢了兖州曹操的一个郡国。
在刘表看来,刘备只是外强中干,全靠虚火撑着,这一路来遇到的对手都太过弱鸡,不是贼寇就是黄巾,要么就是郭贡这种弱鸡,有分量的对手几乎没有。
最强的袁术,他也只是借着地利优势小挫对方,抢到了广陵,却深深得罪了袁术。
这种人刘表见多了,西凉军、孙家军不就是典型吗?
虚火正盛的时候,神挡杀神,势如破竹,可一旦遭到挫败,立刻土崩瓦解,威风不再。
在刘表的眼里,刘备军应该就是下一个西凉军。
而且刘备军的外交状态也和西凉军差不多,北边抢了曹操的任城,又把吕布放到了东莱,这能不把曹操和袁绍得罪的死死的?
南边和袁术争夺广陵,汝南,自然也是死敌。
更让刘表咋舌的是,刘备居然还敢把手伸到江东,这刘繇即便忍了,难道心里能舒服?
哪里像自己,广结天下英雄,给曹操掌控的雒中送去了五万石粮食,以及各种器械木材,以供天子修缮皇宫。
同时,他还和袁绍是铁杆盟友。
当今天下群雄,最强的和次强的是自己盟友,自己还是第三强,自己凭什么害怕都不是前三的刘备啊?
这就是个人眼光不同了,认为刘备虚胖的刘表,自然觉得曹操的实力更在刘备之上了。
毕竟曹操打的都是什么级别的对手?
把袁绍折腾的要疯了,称雄河北,甚至还偷袭过邺城的黑山军。
吓死青州刺史,席卷青州全境,四面出击的青州百万黄巾军。
诛杀董卓,名满天下的温侯吕布加整个兖州作乱。
这战绩不比你刘备刷盗匪贼寇来的有含金量?
这换了任何一个,刘表自认很难解决。
可曹操照样全都摆平了,还去了河东迎奉圣驾东归。
因此,在刘表的眼里,是曹操带着刘备一起去的河东,而不是刘备带着曹操。
同时,刘表还觉得曹操缺粮,可自己有粮食啊,虽然运送起来的确麻烦了点,但并不影响双方实力互补啊。
总而言之,对于刘表来说,这是非常明显的优势在我。
“来人,速请诸位先生和将军来州府议事。”
刘表想定主意之后,自信满满的发起召请,传信荆州高层前来开会。
同时,刘表还不忘安抚蔡瑁道:“德珪,你虽一路辛劳,但暂时还不可回府休息,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了。”
蔡瑁自然不会不识抬举的驳了刘表面子,当即还要感激涕零道:“明公恩遇,瑁甚为感激,些许辛劳,何足挂齿,还请明公勿要以此为虑。”
很快,刘表的一众谋臣文士以及武将们都聚集了起来。
左侧为首的自然是蒯良,随后依次是蒯越、韩嵩、傅巽、邓羲、庞季、刘先等诸人。
右侧为首的乃是他的侄子刘磐,随后依次是蔡瑁、文聘、张允、刘虎、黄忠等诸将。
与演义不同,文聘和黄忠在刘表麾下地位是不低的,文聘是刘表一手提拔起来的襄阳土著豪强,而黄忠此时都已经干到中郎将了。
虽然只是刘表表奏的地方中郎将,但也足见刘表对其能力的肯定和提拔重用了。
所以想要在这会儿跟甘宁一样的挖角黄忠,不说绝无可能吧,也是痴心妄想了。
“诸君,今日召集尔等,实有要事相商。”
刘表开了个头之后,看向蔡瑁道:“德珪,还要劳烦你将前因后果,告知诸君。”
“喏!”
蔡瑁应命一声,随后将这一个月以来的事情托盘而出,众人这才知道他居然去了一次扬州。
听着听着,当蔡瑁说到寿春已为刘封所破,袁术竟被其活捉时,堂上一阵大哗。
刘表脸上闪过一丝艳羡,他此时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这三个儿子全是他和前妻所生,但无一人有才能。
长子刘琦往日看着还行,颇有才能,且长相酷似自己,很得刘表喜爱。
可听说了刘封的战绩之后,刘表顿时觉得刘琦他不香了啊。
刘封眼下才不过十三岁,就已经能独领一军,袭取寿春了。
刘琦要是有刘封一半的能耐,自己至于为荆州士族所制约钳制的这么狠吗?
刘表心中满是不悦,刘玄德不过一织席贩履之辈,怎么生出了这么个麒麟儿来?
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名士,才学之深,哪里是刘备能比的。
可怎么自己的儿子就不如刘备的儿子呢?
刘表心里腹诽不已,堂上也是一片哗然。
“这刘封似乎还不满十六岁吧?”
蒯良皱着眉头,转头询问起下首的刘先来。
刘先先前出使徐州,显然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听见蒯良的问话,刘先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继续投下了一个新的炸弹。
“以先所知,刘子升应该刚满十三。”
“十三岁!?”
“这如何可能?”
“莫非只是虚帅?实际指挥者另有其人?”
刘先嘴角含笑,他就知道这话一出,众人必然会震惊莫名。
实际上他虽然早知道刘封少年有才,但一样也为他所取得的功勋感到惊讶。
只是看见同僚们纷纷惊讶莫名,他就心中酸爽,仿佛像是三伏天里喝了酸梅汤似的。
刘先一边享受着众人的目光,一边继续说道:“并非虚帅,刘子升早在十一岁时就已独立领兵,出道第一战,就击破泰山军昌豨所部,斩俘两千余人,并且生擒了昌豨本人。”
“后来刘备军南下广陵,刘封便是先锋,先一步抵达广陵击退孙策,是刘备全取广陵郡的首功之臣。”
第297章 荆州众议
刘先将刘封之前的诸多功勋逐一说出,引得场中众人频频吸气。
“从事不过一面之缘,如何会知道这么许多。”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冷笑。
众人往声音来处望去,说话之人赫然正是刘表的大侄刘磐,神情颇为不悦。
刘磐此人颇有勇力,而且也有一些谋略,可谓是破产版的智勇双全。
一直以来,他都是刘表手下第一大将,毕竟他智勇双全(破产版)外,还是亲族大将。
张允虽然也是亲族大将,但颇为贪财,而且屡次犯法,不太受刘表喜欢。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允是和蔡瑁走到了一起,通过小蔡夫人吹枕头风,而刘磐又早早病死,刘虎则战死沙场,才让他一跃成为了亲族大将之首。
眼下刘磐气势正盛,而且年纪也轻,还不到三十,正是当打之年,而且他常年带兵在一线,自然知道带兵有多辛苦,别说那些中高级军官了,就是底层的兵油子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因此,刘磐自不相信这些东西,觉得刘先是在涨他人士气。
只是众人都在称赞刘先所言之事,刘磐突然这么说话,自然弄的气氛十分僵硬。
“好了。”
上首刘表看见气氛有些僵硬,便开口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诸君,如今刘勋来投,愿以庐江为礼,转投我荆州。诸位先生何以教我?”
一时之间,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刘备南下攻淮,刘表就在相邻的荆州,而且其久怀觊觎之心,甚至对豫章付出过实施,只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现在刘勋突然来投,还带来了庐江一个郡国,这可是刘表对外扩张有史以来最大的成绩,当然,也是唯一的成绩。
众人之所以安静了下来,并不是庐江不好,如果是袁术时期刘勋来投,那在座的各位早就恭喜刘表了。
毕竟荆州众人对袁术有心理优势,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可现在接纳刘勋得罪的人可不是袁术了,而是刘备啊。
“咳。”
突然,蒯良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作为荆州文官事实上的百官之首,蒯良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相对应的自然也有责任,其他人能在这时候保持沉默,蒯良却不能晾着刘表。
“明公之德,广播于江湖,始有刘勋来投,此当为一大喜事。”
蒯良开篇明义,刘勋来投奔,就是老大你有德行,是你的仁德吸引了刘勋来投奔的,这肯定是一件好事情。
果然,蒯良这话一出,刘表虽然神情未有太大的变化,但稍仔细的人都能看出刘表的脸色轻松了许多,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喜色。
“子柔过誉也。”
刘表缓缓摇头:“表自入荆襄以来,唯愿百姓安泰,风调雨顺,于愿足矣。”
众人一听,同时拜服赞叹道:“明公之德,我等自愧不如。”
随即,蒯良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刘勋此人狡诈,素无信用,此番袁术落败,他在此时突然来投,恐有以我州之力制衡骠骑之意。我州与刘骠骑早有交情,自然刘骠骑南下广陵以来,两州贸易颇频繁,尤其是官方交易,这一年时间,我州官仓已输送了百万石粮食,也换来了霜糖、雪盐,以及大量的海盐,咸鱼、珍珠等海货,以及优质竹筒等物资。”
“去岁我州自贸易中加税,一岁竟得钱一千四百万钱,还有不少货物是免税的。”
说到这里,蒯良瞥了一眼刘表,后者心里清楚,走他私人门路的霜糖、雪盐、珍珠等高价值商品,反倒都是免税的。
光是贸易税就抽了一千四百万钱,这可是相当高的收入了,更别说还有大量的偷税漏税了。而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些偷税漏税的大户,可就正巧在堂上坐着呢。
蒯良说这个的意思很清楚,一旦和刘备闹翻了,刘备固然是没粮食输入了,可大家的损失也不小。
为了个刘勋和不知道还剩下多大的庐江,你们看值不值得吧。
不出所料,蒯良这番话刚说完,就像是吹起了冲锋号似的,众人不再保持沉默,而是纷纷激烈的进言起来。
“明公,刘勋狡诈,切不可信。”
第一个打头的就是庞季,他是庞家人,是庞德公的族弟,庞统、庞林、庞桦等人的族叔。
刘表单骑入荆州时,庞季是仅次于蒯良、蒯越兄弟和蔡瑁这第一批后加入的第二批人。
刘表刚进荆州时,是去的宣城,正是在这里召见的蒯家兄弟和蔡瑁,原因就是襄阳已经被人给占了。
占了襄阳的人乃是张虎、陈生这两个江夏宗贼,实力颇为不俗,控制了大量的人口。
就是在这关头,庞季跟着蒯越一块儿前往襄阳,仅仅只凭口舌之力,不但说服了这两个人交出襄阳,更率众归顺刘表。
所以这一位,是功臣,是有拥立之功在身的。
“刘勋之前对我州态度暧昧,如今却突然想通了?”
庞季冷笑道:“明公,此人万不可信,说不定其还打着借我州之力抗衡刘骠骑,好让他继续做着左右逢源的美梦。”
“不错!庞公所言甚为有理。”
说话的人乃是韩嵩,乃是南阳人,早几年就避居襄阳。
此时出任刘表的从事,日后更是高升过别驾,为刘表出使过许昌,获侍中之职。
韩嵩这个人是相当有才的,而且做事进言也会考虑到刘表的立场,算是士族中比较客观的人选。
在官渡之战的时候,韩嵩就和刘先一起力劝刘表,甚至把刘表抬高到了天子之重的地步。
天下两雄相争,刘表作为实力最强的第三方,必须要主动的参与进去,要么扩大自己的实力,让自己有能力和两雄竞争,要么索性依附于其中一个到底。
不过韩嵩个人是极力支持曹操的,甚至直接谏言刘表举荆州而降曹操。
这也引来了刘表的忌惮和猜疑,最终在其出使许昌归来之后,把对方给囚禁下狱了。
韩嵩的话其实并不错,相反还非常正确,只是刘表不但不能采纳,反而猜忌对方,只能说刘表和荆州士族之间的嫌隙已经大到了很难遮掩的地步了。
“明公,刘勋若是想要投效我荆州并非不可,先让其将寻阳交出来。”
韩嵩所说的寻阳在大别山南麓,沿着长江有一条不宽的通道。
这条通道周围不是江水沼泽,就是山壁,但却能通行大军,沟通荆州和扬州,是两州之间最重要的陆地通道之一。
而寻阳就是这条临江通道在扬州一方的出口,只要扼守住了寻阳,荆州就无法从这里入扬。
反过来,扬州控制了寻阳,就能随意进出荆州了。
所以寻阳对荆州、扬州的重要性是毋容置疑的,谁拿到了寻阳,谁就占据了主动权。
之前荆州曾试探性的索要寻阳,却为刘勋所拒,而且刘勋麾下的一万多部众,其中也有三千人驻扎在寻阳,可见扬州对此地的重视。
现在开口索要寻阳,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试探。
刘勋如果真心举郡来投,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合理的要求。
韩嵩这提议一出,就连刚刚不满对面过于保守的刘磐、刘虎等人也纷纷赞同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从诸君之言。”
刘表当即决断道:“传令黄祖,令其遣三千兵马先发,以刘勋的名义前往接收寻阳。”
说吧,刘表又扭头看向蔡瑁:“德珪,还要劳烦你走一趟了。”
蔡瑁当即拜服道:“此分内之事,不敢有怨。”
“好!”
刘表嘉奖了蔡瑁几句,随后又道:“我意扩充刘磐、蔡瑁、刘虎、文聘四人所令部曲,每部增设一校两千人,以应局势变化。”
蒯良等人脸色有些复杂,想要出口拒绝,但眼下着实不是谏言的好机会。
况且从明面上看,刘磐、刘虎是刘表的侄子,蔡瑁、文聘则是荆州本地士族豪强,刘表显得很是公平。
“还有最后一事。”
刘表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堂上,开口问道:“我意派遣一位先生前往骠骑处,述说刘勋投我之情,以免两州发生误会,不知哪位先生愿辛苦一趟?”
堂上又一次安静了起来,不过这次安静与刚刚不同,这会儿文士们心中都在衡量这一趟值不值得自己毛遂自荐。
毕竟刘表并没有说出人选,那就肯定是优先自荐或是举荐了。
说实话,眼下刘备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临近荆州,北边的汝南,南边的扬州,这可都是和荆州接壤的。
荆州内部的士族自然会有意接触一下对方,看看刘备的成色,以及内部权力的结构。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蒯越突然开口了:“明公,越愿走一趟,前往寿春,拜会骠骑,以免两州误会。”
虽然此时的情报显示刘备还在汝阴,但有识之士都明白刘备南下寿春只是时间问题。
刘表看向蒯越,对蒯越,他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既感激蒯越,又忍不住提防蒯越,实在是因为蒯越的才能太厉害了,以至于刘表觉得自己驾驭不住对方。
譬如此时,若是换了其他人毛遂自荐,刘表早就答应了。
可蒯越自荐,刘表却忍不住多想了起来,当即就想要否决。
迟疑了片刻之后,刘表最终还是否决了蒯越所请:“异度,汝知我一日不得离你。此去寿春来回当有一月时间,再加上会谈,恐怕入冬后才能再见异度,我实不欲。”
众人看见刘表否了蒯越的毛遂自荐,脸色各自有些微妙。
倒是蒯越本人神情自然,毫无不悦或是尴尬之色。
在刘表否决了他的毛遂自荐后,蒯越居然接着提议道:“既如此,庞幼林胆大心细,言辞简明扼要,可当此重任。”
庞季,字幼林。
庞季没想到蒯越居然举荐了自己,不过他倒是无所谓,跑这一趟也不亏。
庞家乃是荆州四大家族之一,家大业大,家中就养着十几支商队,
如今徐州物产丰饶,紧俏货物众多,庞家自然有心和徐州保持良好关系,扩大商贸往来了。
况且蒯越和庞季私下关系也很亲密,庞季甚至能算得上蒯越的小弟,老大举荐,小弟如何能怂了。
当即庞季起身离席,冲着刘表拜倒:“若明公使季前往,季必不负公命。”
蒯越、庞季都这么说了,刘表哪里还能反对。
于是,刘表当即表态道:“既如此,那就从异度之谏,劳烦幼林走一趟了。”
********
关羽在平舆驻扎,突然接到了刘备飞书传信。
随后,他立刻将手下诸将召集了起来。
此时,贾习已经接到命令,在扈从的护卫下前往寿春。
关羽身边只剩下了关平、何仪、黄邵、周仓、裴毅以及被刘辟留下镇守平舆的刘辟之弟刘江。
平舆此时还有黄巾近三万人,关羽所部八千人,兵力是相当雄厚,而且黄巾在此间屯田,人口众多,还能轻易发动大量民夫。
不过此时正是秋收之际,民夫的人数暂时要大打折扣。
好在关羽此番南下,依旧有水路依托,而且黄巾军中虽然没有水军,但却有不少渔船和商船,完全不用担心后续辎重的转运。
关羽捋了捋胡须,将美髯摆放整齐,随后开口道:“诸君,大将军令我军即刻南下,进抵蓼县。汝等谁愿做先锋?”
关羽刚一说完,关平立刻站了起来:“父亲,孩儿愿当此任!”
关羽脸色一沉,瞪了关平一眼,将后者后面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帐中议事,只有军将,没有父子。”
关平冷汗直冒,赶忙离席道歉。
关羽这才脸色一松:“且入座吧。”
关平重新坐下之后,依旧有些后怕,没敢再次请缨。
关羽的目光在众人中扫过,他这次其实更希望黄巾诸将能够主动请缨。
和张飞不同,关羽傲上而悯下,对于出身,并不怎么看重,当然,这只是对他的属下,若是同级的重将可就不一样了。
周仓此时直起身,双手抱拳道:“将军如若不弃,仓愿为先锋!”
关羽顿时大喜,点头道:“元福若是愿意先发,某自然是放心得过。”
紧接着,关羽下令道:“既如此,诸将可立刻归营准备,明日准备一天,后日一早,大军挥师南下。”
诸将一起抱拳答道:“喏!”
于是,关羽当即下令,以周仓为先锋,以黄邵为左路,何仪为右路,自己领中军,关平为后军,留刘江继续镇守平舆,发一千民夫并渔民转运粮草。
众将立刻领命。
大军之所以能如此之快的出发,除了关羽治军严正以外,新蔡随着黄巾投降,为刘备所有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从平舆到新蔡有一百五十余里地,只需行军三到四天。
如此一来,大军只需要携带四天口粮,即可轻松行军,等到了新蔡之后,再从新蔡补充粮食继续南下即可。
而新蔡至蓼县也只有两百里,即便谨慎一点,五六天时间也足够走完了,随身携带的粮食也足够支持这段道路。
水路运输粮食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比如蓼县突然反叛了,又或是路遇阻力。
这时候如果没有后续粮食补充,大军饿了肚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羽所部进军甚为迅速,出发之后,日行五十里,仅仅只是三日就抵达了新蔡。
新蔡的守将何曼跟着刘辟去了汝阴,此时城中是副将何洋镇守。
此人是何曼的胞弟,但年纪比何曼要小了整整十二岁,何曼可谓是既是兄长,也是父亲。
何洋虽然才能不大,但颇为尽心,在接到飞骑传书后,早就按照要求备好了大量的干粮,同时还准备了一些猪羊用来犒军。
关羽赞许了何洋几句,夸的何洋有些轻飘飘的。
关羽在刘备军的地位何洋可是清楚的,如今大家伙都加入了刘备军,自然是不能不打听清楚。
关羽不但深得刘备信任,视为手足,同时还是难得的方面大员,平素威重,很少轻易夸奖部下。
何洋如何能不十分欣喜。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如此奇怪。
有些人拼命的夸奖,却只会让人觉得聒噪。
而有些人随意的一句夸奖,却会让人谨记在心,雀跃不已。
关羽军继续南下,临别之时,对着何洋嘱咐道:“何都尉,某之后路,就托付给你了。”
何洋一听,顿时大受鼓舞,赶忙保证道:“除非末将身死,否则定保新蔡无虞。”
“好!”
关羽离开新蔡之后,继续南下,一路畅通无阻。
刘勋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力阻止对方,索性想要将庐江北部的力量和资源全部抽调了回去。
不过此时的北部也早已经人心浮动,大家都是天子的臣子,袁术的部下,你刘勋又算个什么东西?
因此,刘勋在庐江北部抽调兵力物资的举动并不顺利,只有他亲信担任县令的雩娄、六安两县还能调动的动,从这两县抽走了五百县兵和一千五百青壮,押解着两县库存的钱粮财帛前往舒城。
此时刘备已经率领大军南下进抵寿春。
第298章 刘备抵寿春(加更来了)
在刘备到达寿春的当天,刘封率领文武官员一起出城二十里,迎接刘备。
刘备看着来迎自己的大群人马,士民之中,就有不少高门。
看着这些往日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名门高士,此刻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自己,刘备恍如做梦。
想想两年之前,自己还在四海漂泊,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那时候做梦都想要有一片基业,哪怕只是一县之地。
可结果却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自己当初的梦想也不过是一郡太守,能够安定地方,抵御外侮。
现在呢?
却是已经被朝廷拜为骠骑大将军,这可比自己梦想中的两千石还要尊贵。
恍惚之间,刘封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刘备驾前。
只见刘封引领着数人走到自己跟前,向着自己介绍道:“父亲,这位乃是舒城周瑜,洛阳令周异之子,昔桓帝时太尉周景公乃是其从祖,如今朝中卫尉周忠公是其从父。”
周瑜听刘封介绍完后,立刻上前大礼,冲着刘备弯腰作揖。
刘备这时赶忙上前搀扶,将周瑜挽了起来:“公瑾之才,备早有所闻,子敬、子扬先后曾在备身边赞叹公瑾之才。只恨备德行浅薄,不能早得公瑾。”
周瑜听了这话,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惭愧,还有着对鲁肃和刘晔的感激,脸上泛红道:“瑜萤火之光,丝缕之才,安能得大将军如此厚爱。况少主早有书信往来,只恨自己鼠目寸光,兼且身不由己,不能早投明公。”
“好了好了。”
刘备转而握着周瑜的手道:“如今能得公瑾,犹未迟也。眼下天下群雄四起,天子坐困雒中,正是我等齐心协力,拨乱反正,再兴大汉之时。公瑾当奋勉图功,功成之日,定不失封侯之位。”
刘封在后面听的险些笑出声来,周瑜这样的人,如何还能看得上刘协。
等到功成的时候,能不能封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周瑜十有八九会是觉得你冷的人。
介绍过周瑜之后,刘封又忍着笑意继续介绍起孙香:“父亲,这位乃是孙破虏从侄,昔日追随孙破虏南征北战。曾有大败董贼,光复雒中之功。”
孙香比周瑜还夸张,直接拜服在地,痛哭流涕,向着刘备忏悔道:“香不识天数,助纣为虐,对抗明公,为祸江北,实一罪人也。”
不管孙香这番话有几分真意,至少态度是十成十的到位了。
刘备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况且在自家好大儿的计划里,孙香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于是,刘备松开了周瑜,慌忙上前将孙香给搀扶了起来。
“文阳何出此言,我也曾听文阳进言公路,劝说其减轻赋税,可他却执意不听,将军一武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孙香劝了没劝了,总之刘备听说他劝了。
孙香心中很是感动,知道刘备这是在替他作保。
毕竟袁术不论是在南阳还是在江北,干的那都不是人事,几乎和曹操在徐州没有区别。
但曹操好歹还能狡辩说于私是为了复父弟之仇,于公是为了安定天下,可袁术这么干就纯粹是为了一己私利和个人享受了。
安抚完了周瑜和孙香之后,刘备看见了袁涣,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曜卿,你也来迎备了吗?”
听见刘备如此真挚的呼唤声,饶是袁涣生性低调,也忍不住双目一红。
“明公,涣来迟矣,还请明公降罪。”
袁涣一边说着,一边大礼参拜。
刘备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两步快走,挽住了对方。
“曜卿何以言迟,以备之见,此时正好。”
刘备的安慰,让袁涣内心都暖洋洋的,也让后方诸如桥蕤、张勋、李业等降将心里很是艳羡,甚至是嫉妒。
同时,刘备礼贤下士,宽仁大度的胸襟,也让阎象这等颇有抱负德行的士人大为赞叹。
刘氏父子皆是龙凤之姿,让刘备军上下对前途是一片看好,充满了建功立业的雄心。
刘备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进入了寿春城里。
刘封自然不敢让刘备入住王宫,甚至连他都悄悄的搬出了王宫。
要是让刘备知道刘封居然夜宿王宫,这绝对是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己好大儿的。
当天夜里,寿春城中满城欢庆。
刘备大宴全军,犒赏将士。
之前许诺的十倍赏赐早就已经发了下去,共耗钱一千五百万钱。
这次刘备又大赏全军,每人只有百钱,但算下来也得四百余万钱。
加在一起,这短短几天,为了犒赏军队,已经发放了近两千万钱的赏赐,其中半数以布帛发放,另外半数为金属钱。
不过这钱花的值得,寿春城中光是钱财就有数亿之多,也难怪原本富庶的江北地区变得眼下这般萧条了。
任何地方被袁术这么盘剥,恐怕都是兴旺不起来的。
没彻底崩溃了还得感谢东汉的小农社会。
另外,刘备大宴全军,每百人发酒水一瓮,猪一头,羊一口,酱菜十斤,粟米管够。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过比起赏赐来还是不值一提了。
当晚,刘备十分高兴,与众人饮酒作乐,通宵达旦。
次日下午才醒,头还有些痛楚,可见昨天是真的喝多了。
虽然事情不少,但这时候可不是牛马的时候,刘封将手头的事务交给了新赶到的诸葛兄弟和贾逵暂时处理,不能决断的则单独列出,留到他回来再说。
而刘封本人,则乖乖的呆在刘备房内照顾饮酒过多的刘备。
刘备醒来后,看见刘封在一旁精心照顾,心中很是温暖,只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可谓不厚爱。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袁术现在何处?”
刘备一边享受着儿子递上的热巾敷脸,一边闷声问起了袁术的下落。
刘封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袁术原来僭居王宫,孩儿已经将他迁离了出来,暂时软禁于州府之内。”
刘备点点头,迟疑着要不要去见见袁术。
“他这几日如何?”
刘封笑了起来:“袁公路本事没有,心气倒是极大。这些天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他,喝水还要喝蜜水。说来也是奇怪,饭菜伙食的标准可以降低,但唯独这蜜水他是一点也接受不了。”
刘备哼了一声,似乎是嫌弃袁术都到这地步了还要摆谱:“此人将南阳和江北都糟蹋成什么样了,简直不当人子。汝南袁氏名满天下,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玩意。”
刘封却是悄悄的捅起了袁绍的刀子:“袁家人其实都是小人也,袁术只是其中最不会掩饰的一个罢了。”
刘备听到此话,忍不住侧目好大儿。
“汝何出此言?”
刘封却是低声道:“父亲您也知道,昔日大司马就曾想立伯安公为帝。若不是伯安公痛斥其非,大司马早就……”
刘备闷声不语,这事太出名了,天下皆知。
“况且我们出兵河东迎奉天子,大司马彼时何曾有过动作?”
刘封叹息道:“等到我们把天子迎到了雒中,他才上表庆贺。”
说到这里,刘封故作神秘道:“天子对大司马也是多有不满,甚至怀疑大司马的用心。”
刘备猛然一惊:“此事你从何而知?”
刘封悄咪咪道:“自然是天子对我所言。天子虽然不曾明言,却颇有暗示。”
刘备叹息道:“天下苍生何其艰难,全是此辈私心太重!”
刘封在一旁点头赞同,谁说不是呢。
刘封当了一天好儿子,刘备也享受了一天的温情。
直到次日,刘备从父慈子孝中摆脱了出来,恢复成了徐州之主,都督东南三州州事的大汉骠骑大将军。
此次召开的会议很是机密,但人数却相当众多。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刘备军如今是何等的兴旺。
刘备自然是上首,左手首位乃是刘封。
不论是以嫡长子的身份,还是朝廷征南将军的官职,刘封都有足够的资格坐在这里。
下面则是荀攸、鲁肃、刘晔、郭嘉、袁涣等人。
右侧则以刘辟为首,下面则是太史慈、张辽、周瑜、孙香等人。
许褚则照例坐在刘封身后,护卫左右,只是在许褚的身边还多了三个人,乃是诸葛兄弟和贾逵。
其中诸葛瑾以书记之位列席,贾逵则以亲卫列席,诸葛亮则以刘封文书列席。
商讨之初,刘封就将刘勋投靠荆州,并企图割据庐江南部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同时还把自己的两路设想都叙说了一遍。
孙香听完之后人都蒙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个降人,还是孙家人,怎么就参与到这么高级别的会议中来了。
孙家人在袁术体系中的地位一直都十分尴尬,属于待遇好,但得不到信任的类型。
其实袁术对孙家人也一直都很纠结,用就得给好处,给地位,不用又打不过其他人。
袁术想要培养桥蕤、张勋他们,也是想替换孙家人,至少是部分替换。
孙香在袁术麾下虽然地位很高,明年还将获得杂号将军的封号,可他从来不曾有资格参与过这等战略会议,更别说还是针对孙策的战略会议了。
看见孙香汗流浃背的模样,刘备和刘封都笑了起来。
对视了一眼后,刘备开口安抚道:“文阳不必多虑,我对孙破虏素来敬重,对伯符也会先礼后兵,若是其愿意归顺朝廷,备定然会为他向朝廷请功封赏。即便他负隅顽抗,那也与文阳无关。此番请文阳入席,便是证我信任文阳之心,还请文阳勿要自疑。”
刘备这番话让孙香心头大震,忍不住就离席拜倒:“明公如此厚爱,香也非铁石之人,如何能不感动。还请明公放心,今日不论堂上所说,香若是有敢泄露半分,愿天殛之。”
“文阳何须如此。”
刘备起身搀扶,感叹道:“备若是信不过文阳,何以请你列席呢?文阳日后不必自疑。”
孙香感激涕零,随后归入席中。
堂上重新展开讨论。
刘备当先发问道:“诸君以为子升之计如何?两计该取何策?”
众人俱是沉默,心中却是转动飞快。
人皆有私心,这是不可避免的。
无非是会因为私心耽误公心多少罢了。
大公无私并非没有,但不能要求人人如此。
对于周瑜、孙香而言,他们虽然原因不同,但都希望能选第二套方案,直接征伐刘勋,夺回庐江。
太史慈等人却是截然相反,区区庐江甚至连一个郡国都没有了,听说庐江北部已经有县邑投降,其他县邑很可能也会望风而降。
对于将军们来说,这自然是无功可得的。
况且同庐江比起来,江东有整整四个郡,幅员辽阔,派系众多,正是诸军用武之地。更别说处理了江东之后,挥师江北,又可以顺着刘勋向荆州兴师问罪。
因此,太史慈等人是坚决支持第一套方案的,那就是先平江东,后转庐江。
周瑜不愧是周公瑾,他并没有直接反对第一套方案,而是哭求刘备援救其家族。
此时周家虽然精锐悉数出动,不是在宛陵就是在寿春,留在老家的也都是些老人和妇孺。
但这些老人却恰恰是周瑜他们的长辈。
若是迫于无奈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世道,周家老人也早就有了觉悟。
可现在有余力却不能救援,那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刘备为周瑜亲情所感动,安慰道:“公瑾请先起来,此番正是议论此事,君可畅所欲言,我等自会斟酌。”
场上此时大多数人都赞同第一套方案,哪怕是鲁肃和刘晔也不例外。
在南征之初,谁也没想到袁术会这么拉胯,更想不到刘封竟然能混进寿春城。
虽然袁术灭的轻松,寿春、汝阴等诸多城池也都望风而降,完整入手。
可功劳却全被刘封这一路给抢走了啊。
可以说这次南征袁术的功劳如果有十分,那刘封一派就至少拿走了八分。
剩下的两分哪里够刘备三路大军瓜分的?
而大家都能看得到,江东可是新一轮建功立业之所,也就不难理解大家的想法了。
可周瑜、孙香的意见,刘备也不能忽视,尤其是周瑜,孝道在两汉可是极为重要的。
而且不仅仅是晚辈对长辈的孝道,主君对下属的孝道也要支持。
逼人不孝可是要损失名望的。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刘封也有些棘手。
突然,刘封感觉身后传来轻微的拉力。
他不动声色的悄悄回头,正看见诸葛亮在扯他衣襟。
看见刘封回头后,诸葛亮赶忙小声道:“少主,勿忘荆州水军。”
刘封猛的一震,明白了过来。
于是,刘封出列道:“父亲,恐怕第二套方案暂不可行了。”
刘封突然开口,强势否决第二套方案,使得周瑜、孙香大为震惊,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刘封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露出个颇为沉重的表情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实是因为孩儿之前不曾考虑到荆州水师。”
刘封这话一出,聪明如周瑜已经恍然大悟。
进攻庐江势必会引发徐荆大战,而荆州水师素来闻名天下,水军骁勇敢战,大小战船百余艘,绝非徐州水军所能比拟。
如今徐州水军已经初有成效,只是大部都是小船,只有为数不多的大船。
这也是因为徐州之前的战略所导致的,如今虽然已经开始量产大船,但也需要时日,不可能马上下水形成战斗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荆两州发生大战,南庐江又在刘勋之手,荆州水军当毫无顾忌长驱直入,一举将江东江北分割开来。
适时,徐州军还如何过江?
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江东,而在庐江的问题上与荆州进行磋商,拖延时间。
最终是战是和,主动权依旧在刘备手里。
最重要的是,刘备父子都担心孙策会在江东成势,那麻烦可就大了。
刘备沉吟片刻,转向周瑜开口道:“公瑾,汝看如此可否,我亲写手书,送往庐江,要刘勋将汝家人送来,若其不允,我宁舍江东,也要为你取来族人。”
刘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瑜还能再说什么。
况且周瑜此时也的确相当满意了,虽然这样一来,庐江的那些资产可能会全部丢掉,但至少人保住了。
再说了,刘备也只是暂时不取南庐江,又不是再也不取南庐江了。
那些资产也不会长腿跑了,日后总有拿回来的时候,且当寄放在刘勋处了。
此时,孙香突然出列,朝着刘备拜倒:“香受明公大恩,今明公欲过江东,香愿前往厉阳,说服孙贲前来投效。”
孙香这一出的确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刘封都没想过让孙香去劝降孙贲,打的主意是要么把孙贲消灭在厉阳,要么把孙贲赶过江去。
可在孙香主动请缨之后,他才想起来,孙家其实并不团结,而且现在孙贲才是孙家家主。
孙香想要去说降孙贲,还真大有可能。
毕竟孙策横扫江东之后,孙家这帮人可没一个去江东帮忙的,依旧呆在袁术这里为他效力。
直到袁术膨胀到自杀似的自立为帝后,孙家人才跟惊醒了似的,一个个抛妻弃子,扔下太守的官位,跑去江东投奔孙策了。
既然孙贲能为袁术效力,那他为啥不能给刘备效力呢?
刘备的前途可是比袁术强上太多了。
第299章 调兵遣将
众人议定大略之后,开始商议起细节。
南庐江暂时不去动它,但名义上一定要向刘表抗议,甚至还要上奏天子,控诉刘表越权,以及刘勋的不轨之行。
如果刘表有使节来访,那也以拖待变,绝不主动翻脸。
毕竟如今长江上还是荆州水师的天下,徐州水师缺少大船,还需要时间建造,短时间内是没法和荆州水师一较高下的。
所以适当的对刘表绥靖一点,但不给与明确的答复,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毕竟刘表不一定想和刘备撕破脸,刘备也未必想和刘表同室操戈。
可架不住刘封却想着在平定江东之后,再同刘表撕破脸啊,尤其还可以将破坏盟约的罪名扣到对方头上。
事实上刘封对于刘勋的脑残操作是相当欣赏的。
刘备既然已经抵达寿春,那么接下来自然就坐镇寿春的,同时也可以督促江北秋收,以及进行修缮芍陂的准备工作。
过江的主力自然是刘封了,毕竟整个江北最大的军团就是他的部下。
首要之重,自然是合肥的,这里必须要驻重兵,还得配一上将。
因为此处不但是寿春的荫蔽,同时又是过江大军的后勤中心,地处江北核心,还能随时援救四方,距离舒城不过七八日路程,更是随时可以威胁刘勋老巢。
以刘封来看,此重任非二叔不可。
对此,刘备深以为然。
二叔如果离开,那么最好能够把北庐江的部队全部带走,毕竟黄巾军的军纪,哪怕是汝南黄巾,也是一样的稀烂。
同青州黄巾起来,撑死了也就是三十步笑百步。
况且士族豪强和黄巾军之间的壁垒可是相当大的,汝南士族豪强因为机缘巧合,奈何不了这股黄巾军,索性就暂时相安无事了。
这可不代表江北士族豪强能接受这点,要是留下汝南黄巾镇守北庐江,弄不好哪天刘备起来就要收到北庐江又反了的消息了。
此时汝南黄巾老大刘辟也在堂上,话不能说的太透了。
好在堂上的刘备和文士们也都是聪明人,先后听懂了刘封的暗示。
最终做出决定,由刘封率太史慈、赵云、徐盛、潘璋、徐晃,贾逵、甘宁、董袭、许定等诸将过江。
关羽率张辽、关平、何曼、张彭四部计一万九千人镇守合肥。
同时,刘备军还将开始扩军,赵云、太史慈、张辽以及徐晃四位中郎将,也都将扩编至三营六千人。分别增设一个两至三千人的步营,下辖两至三个都尉,各领千人。
周、蒋、甘、董也俱是扩充至满编两千人一营。
这些降兵全部是由黄巾军和袁术军降兵中挑选精锐而成,分散打乱编组。
同时贾斌所部和许定所部划归贾逵统领,编为刘封亲卫军,共计六千人。
张飞和关羽所部扩编为八千人,依旧以袁术降兵和黄巾降兵为主,不足者可在当地征募,由骠骑大将军府供给粮草钱财和军械物资。
因为部分军队需要时间整编,所以第一批过江由刘封先行过江,只带潘璋(六千)、徐盛(六千)、贾逵(六千)、周瑜(四千)甘宁(一千五)、董袭(一千五)六部,共计两万五千人。
甘宁,董袭扩编的五百人,暂由周泰、蒋钦代为整理,整编完毕后,周泰和蒋钦会立刻过江增援,毕竟江东多水,这可是水军建功立业的宝地。
其余诸军留在各地进行扩编整训,高顺所部依旧驻扎广陵,负责徐州江北的安全,同时也作为一线的后援。
孙香即刻前去厉阳劝降孙贲,若是孙贲不降的话,就由刘封顺道负责解决。
简雍、刘琰即刻上任,分别担任九江、庐江两郡太守,召集域内县令、县长,发布行政命令,做好秋收的保障工作。
孙乾先行赶赴江东,以朝廷天子诏令并大将军令,晓谕扬州牧刘繇并扬州诸官吏将佐,迎接骠骑将军麾下大军过江,以及渡江之后的战略部署。
陈登、杜畿、鲁肃、贾习、袁涣、袁霸、袁敏、杜袭,赵俨、繁钦、诸葛瑾、步骘、卫旌、陈端、秦松、阎象等人加入到了临时组建的芍陂曹中,专门负责计划和领导修缮芍陂水利工程的事项。
其中陈登、杜畿、贾习、杜袭、赵俨、繁钦、步骘、卫旌等人还在赶来寿春的路上。
稍后在稳定了局势,同时制定出了芍陂修缮纲领之后,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如果杜袭、杜畿、繁钦、赵俨都有可能会被分派到江北各县出任县令、县长。
在安定百姓,整顿吏员的同时,动员民间力量配合官府一起推进芍陂修缮计划。
诸葛瑾或许资历声望都不太够,但他却是刘封夹带里的人才,可能会找一个小县派他去当一任县长,刷一刷资历,日后也好继续积功提拔。
诸葛玄的病情也日益渐好,不过此时他倒是不急着出来做事了,反而呆在郯城读读书,交交友。
诸葛玄会变得这样,两个侄子深受重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比起他自己来,显然侄子有着更远大的前途,无疑对家族更为利好。
况且眼下局势也颇为尴尬,一进不如一退,诸葛玄的选择反而相当聪明。
经过刘备的考虑之后,又传令张飞在田豫回镇沛国之后,便起兵返回下邳,接替夏侯博前往东莞,暂任东莞太守,汇合陈登留下的部众镇守琅琊。
毕竟对于刘备来说,夏侯博声望不够,不足以坐镇徐州,还是让张飞返回郯城坐镇最为合适。同时,陈到所部也会在田豫抵达沛国之后重新南下,前往北庐江坐镇待命。
下堂之后,刘封将刘备请到了后院书房之中,并令许褚亲自守卫在外,严禁任何人入内。
刘封紧张小心的模样,看的刘备有些好笑。
你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小心?
刘备心中腹诽,但也没有开口阻止,而是任凭刘封操作。
等许褚封站到小院门口之后,刘封悄悄的从一个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小匣,小心翼翼的端到了刘备跟前,放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这是什么东西?”
刘备好奇的看着小黑匣,语带调侃的问道:“此物也值得你如此劳师动众?”
刘封心中冷笑,等着匣子打开了,我看老爹你还能不能保住现在这沉稳的气度。
刘封动作小心的打开了黑匣的卡扣,然后在刘备的面前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方小印。
刘备仔细的瞧了瞧,确定这就是一方印玺,大笑了起来:“为父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只是一方印玺,看你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为父还以为这是传国玉……。”
刘备突然卡住了,笑容都僵在脸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伸出双手如捧珠玉一般轻手轻脚的捏起印玺,然后将印玺的印面对着自己。
随即,刘备的瞳孔不断放大,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这、这……这是……?”
刘备求援似的看向自己的好大儿,捏着传国玉玺的双手像是石化了一般不敢有半点动弹。
好大儿斩钉截铁的对着刘备重重的点了点头。
刚刚还笑我大惊小怪,现在只恨没有镜子让老爹照一照,看看他现在的可笑模样。
“此物是真品?”
刘备只觉得喉咙干涩,不论怎么咽唾都不管用,跟火烧了似的,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刘封是打定主意看老爹笑话了,只是站在原地点头道:“必是真品!”
刘备也算是几经大风大浪,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
哪怕是讨伐幽北张纯时候,自己战败重伤,只能躲在死人堆里装死,身边就是张纯的士兵,他当时的心跳都没有现在这么剧烈。
刘备小心翼翼的将玉玺放回匣中,又将盖子盖上,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封,询问道:“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刘封眨眨眼,老爹这是吓懵了啊。
讨伐袁术之前不就告诉他袁术私藏传国玉玺了吗。
这东西能从哪里来,自然是从袁术那里得来的啊。
看着儿子古怪的眼神,刘备此时也醒觉,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让好大儿看了笑话。
不过刘备此时也顾不得和刘封计较了,他双手按着匣子,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下决断道:“此物非人臣所能据有,袁公路便是前车之鉴。我当上表天子,将此物上呈天子。”
刘封眨眨眼睛,自己老爹还真是舍得啊。
不过也是,至少在长坂坡黑化之前,刘备还是相当忠义的。即便长坂坡黑化了,但也只是更工于心计,并不是开始没底线的劫掠屠杀了。
如今顺风顺水,没有了社会的毒打,自家老爹那忠君爱国之情又高涨起来了。
“好、好啊。”
刘备激动道:“如今传国玉玺得以找回,此天命在汉也,大汉必可再兴!”
刘封有些无语,不过既然老爹想送,那就送呗,反正送不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时候连带着袁术一起送去雒中,也好让小天子高兴高兴,也显得我家老爹的忠心甲于天下。
“既然如此,此物就交给父亲了。”
刘封说着调侃道:“您老可得好好保管,若是丢了,我可找不出第二个给您。”
刘备恶狠狠的瞪了刘封一眼,自己好大儿在自己跟前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但刘备内心里倒是酸爽的很,谁家儿子能这么有出息,又这么有孝心,还这么亲近父亲的?
过了片刻,刘备难忍心中痒痒,又想到玉玺一旦上交,自己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黑匣,又将玉玺给取了出来,捏在手上仔细打量。尤其是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为之神魂颠倒。
好在刘备还是相当有定力的,只是把玩了片刻之后,就将其重新放好。
“嗯,那就且放我处,我将上奏朝廷,告知天子传国玉玺已失而复得。”
刘备点头认可了刘封的意见:“你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为父?”
刘封眼睛瞪大了,自家这老爹居然学会敲打自己了。
天地良心,他昨天都喝的稀烂了,自己怎么敢把传国玉玺交给他。
刘封赶紧摇了摇头:“没有了。”
刘备冷哼一声:“还说什么没有了,那芍陂曹是怎么回事情?”
刘封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爹问的居然是芍陂曹,他赶忙将自己的判断和打算详细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本来也是要跟刘备交代的,他马上就要过江去了,江北的事情可不得刘备来决断推动。
只是这是一件大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楚的,所以他也没着急。
现在看起来,反倒是自家老爹着急了。
刘封索性坐下来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刘备在旁听的很仔细,几次皱眉,却都没有开口打断刘封。
直到刘封讲完了之后,他才开口问道:“明年旱情当真如此严重?”
刘封这时候哪里可能打退堂鼓,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相当严重,江北两郡一大半以上的地区可能绝收。”
寿春周围好歹还有芍陂、淮河、淝水和沘水,水利发达,水量充沛,还能有些收成。
可内陆地区,尤其是缺少大流量河流的丘陵地区,那是真的别指望能有收成了。
“那这芍陂能起多大的效果?”
刘备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想到绝收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这得饿死多少百姓,又让多少平民家庭卖身为奴。
刘封心里大致计算了下:“这次旱灾恐怕只有一成,至多二成的地能有收成,但一样会有减产。剩下的七八成土地,是必然会绝收的。如果把芍陂水利系统完全修复了的话,那情况就会截然不同了。”
刘备精神一振,兴致勃勃的追问道:“哦?会是怎么个不同法?”
“芍陂恢复之后,江北两郡最少六成以上的土地就成了水浇地,而且可以直接从淮河引水浇灌,许多旱地的产量甚至还能不降反升。如此一来,北九江和北庐江,绝大部分的土地就不会受到旱情的影响了。”
刘封越说越兴奋:“如果能够在芍陂修缮工程中获得积累经验,那么接下来还能依托长江和黄河进行大的水利工程,将整个豫南和江北连成一体,年贡粮食恐在三百万石以上。”
刘封这可一点都没有瞎说,这是将来魏国邓艾屯田的成绩。
他依托魏国的国力,将淮南淮北连为一体,大力屯田,岁入粮食三百余万石,六七年就积蓄了三千万斛,相当于两千万石粮食。
而且相比起其他地方的屯田,邓艾这里的屯田户日子过的要相对较好。
虽然邓艾这个人不怎么体恤士卒,但对于屯田户却相对要好一些。
这似乎听起来有点矛盾,可实际上是有其内部缘由的。
士卒对于邓艾来说,是建功立业的消耗品,而屯田户对于邓艾来说,是产出粮食的牛羊。
消耗品自然不需要体恤,体恤了还能如何立功?
牛羊当然要好好看护,不然怎么源源不断可持续性的给你竭泽而渔?
刘封可是知道邓艾的屯田在历史上是有多成功的,直接让魏国国力提升了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大量的粮食和人口,彻底颠覆了江东和合肥战区之间的实力对比。
原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东吴军从江东运粮食,而合肥魏军则从河南运粮过来。
可现在一下子合肥魏军直接从寿春运粮就行了,而且寿春还产大量的粮食。
这等于是把基地拍在别人家的脸上了,从此以后,东吴就再没什么能力击败合肥军区了,以至于到了后期,魏军一度主动放弃了合肥,东吴都不敢占领,因为实在是耗不起。
东吴在合肥放的兵多了,后勤跟不上,前线再多人也是送人头。
东吴在合肥放的兵少了,寿春的魏军等你走了直接过来收人头,这等于是在送礼。
由此可见,中原地区只要水利工程搞好,有足够的人力,各种产出是相当惊人的,后世的鱼米之乡江东还是完全无法抗衡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封再艰难也要坚持收拢人口,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备父子心善,同情百姓,想要救百姓于困苦。
同时也是因为只有刘封才知道,大汉马上就要进入人口存量博弈的阶段了。
各州所剩下的人口已经严重不足,而土地则开始过剩了。
刘备频频摇头,心里有些不敢相信。
这也就是刘封跟他说的,要换了个人,他肯定觉得对方在痴人说梦了。
刘封继续说道:“父亲,兴修水利乃是厚积薄发之举,如今只要拿下江南,前年我向父亲所描绘的占据东南,以待天下之变的绘图就已经超额完成了。”
确实超额,像任城、鲁国、汝南这三个郡国,的的确确不在当初的设想之内。
甚至一度担心袁绍和曹操的反应,还想要放弃掉。
可后来与曹操化敌为友,一起结盟上雒,迎奉天子,才和平的分割了豫州和司州。
第300章 江淮一体(继续坚持加更!)
在扫平了江东之后,只要刘表别故意送地盘,刘封还是想着休养生息,开展第二阶段的夯实基础计划。
其中就有兴修水利,大力提升生产等项目。
“父亲,孩儿之前所组织的工匠大师们还研发了多重水车,水渠,人力渠等技巧设备,正好用在此次工程之上。”
刘封给刘备鼓劲道:“江北明年必然大旱,难道父亲还能坐视百姓饿死不成?既然要赈济灾民,那为什么不把他们组织起来,以工代赈,一样的花钱养活他们,还能让他们干活,只是多支出两到三倍的粮食和一些钱财,就能换来整个淮南,甚至淮北在内的水利工程,何乐而不为?”
灾民只需要一碗粥,一天两顿也能凑合,但以工代赈的开销的确要多的多,至少得让人吃上干饭,偶尔还得有点油水。
“嘶……”
刘备听到要两到四倍的粮食支出,有些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这才过了几天的宽敞日子,又要咬紧牙关节衣缩食了吗?
“如今州中钱粮可够支出吗?”
刘备开口询问道:“你这钱粮可得海里去了。”
刘封却是不慌,给刘备盘算道:“父亲放心,如今州中府库有存粮六十余万石,但今年秋收的收成却能比去年还要多出四成。”
徐州的粮食这两年疯狂往外采购,光是荆州就输入了一百多万石,还有陈国、梁国等地,总收入已经接近了三百万石。
如此巨量的粮食并没有被刘备父子胡乱挥霍,几乎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用到了各地屯田上。
再加上徐州府库的加成,这两年至少得有三百五十万石粮食用在屯田一项上。
如今徐州的粮食产量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期的八成,今年预估能产粮一亿五千万石左右,按照三十税一,以及五五分成等屯田手段,大致能够有七百万石左右的田税。
可这个数字并不是真正能够交到府库之中的,徐州本地的士族豪强会吃掉一部分,大约为八十万石左右,这部分主要是民户的三十税一部分。
相比起来,屯田户因为没有士族豪强插手,再加上刘氏父子严厉管控,所以损耗很少。
总之,这两部分的损耗,总共有八十万石。
可千万别觉得这些士族豪强吃的太狠了,这个数字已经是相当清廉了,完全是刘备蒸蒸日上,加上严格反贪所产生的结果。
要知道在陶谦主政徐州时期,真正能进府库的数字,往往只有理论税赋的一半,也就是三百万石的田税,最终送进州府粮库的,只有一百五十万石。
可想而知,仅仅只侵吞了八十万石粮食的徐州士族豪强,是多么支持刘备父子了吧?
剩下的六百二十万石里,要留吃二百万石左右给各地的县衙和郡府,这些不但是上下官吏的俸禄,也是他们行政的成本。
所以真正能被刘备所得的田税其实只有四百余万石粮食。
如今徐州有兵将十多万,最基础的口粮就需要两百余万,此外,还有万余匹战马,这又是相当于四万士兵的口粮消耗,两项一加,徐州最多只剩下了六七十万石粮食。
幸好有部分外州驻军的口粮被当地所负担,比如鲁国和任城国。
同时,沛国、汝南、梁国和部分颍川以及现在所占据的大部分江北,今年也能带来不小的收成。
再加上各地库存两百多万石的粮食,才让刘备父子支撑了下来。
汝南是天下第二郡国,而且就连汝南黄巾都在种地,而不是流寇,因此汝南的粮食是值得期待的。
哪怕因为刚刚占领,还来不及消化,本地的士族豪强的胃口会比较过分。
但保守估计,汝南总应该有一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入库。
沛国如今全部入手,也是个人口大国,至少也能上交个七十万石粮食。
颍川那边虽只有五个县邑,但都是上好的水田,上交二、三十万粮食应该是大有希望的。
汝南的黄巾也是一般计算,数量比颍川还要多,那上交个三、四十万粮食应该不难。
最后加上陈国答应的五、六十万石的田赋,以及梁国最少三、四十万石的田赋。
江北两郡最少也能挤出八十万石粮食。
这么一算,今年刘备能积攒下近五百万石的口粮。
再加上郯城、平舆,寿春的储量。
只要想干,还是能干的成的。
以人均两石的高强度口粮标准,五百万石粮食,足够雇佣二十万人出来干一年的活了。
整个江北两郡国拢共才多少人,经过袁术的霍霍,刘封估计能剩下五六十万就算很好了,说不准只剩下三四十万了都可能。
所以粮食方面是能解决的。
至于财帛,那更不用担心了。
刘备父子日常饮食穿着虽然不算节俭,但绝对算不上奢靡,又从来不为自己建造宫殿房舍,在天下诸侯之中,毫无疑问的当属最为节俭的一家。
徐州的钱财要么就是用来购买各种物资,发展屯田,要么就是犒赏将士,立功人员,要么就是给上下官吏发放俸禄。
原本刘备还很讲义气,喜欢大手大脚的犒赏手下,后来也被刘封给劝住了。
徐州的府库姑且不说,光是寿春就缴获了近三亿的钱财。
这也得多谢袁术盘剥从来不分士族、豪强还是平民,都是一视同仁,甚至越有钱剥削起来越狠。
毕竟穷人的钱哪里有士族豪强的钱多?
听刘封给自己分析完,刘备这才对自己的家底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解。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事业竟然已经如此庞大了。
于是,刘备底气一足,当即表态道:“既然你已经有万全之策,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为父永远是你的后盾。”
刘封登时大喜,当即表态道:“父亲只管放心,万事有孩儿在,必不叫父亲失望。”
刘备闻言,大笑良久,捋须叹道:“我家麒麟子当有凌云之志也。”
次日,刘备准备了一封奏表,备述擒拿袁术,搜获传国玉玺,平复江北大半区域的奏折朝着雒中飞去。
同时,还有一封刘备弹劾刘表的奏折也夹在一起,上奏朝廷。
这封奏折里,刘备控诉刘表越权干涉扬州事务,更痛斥刘勋乱臣贼子,视天子之土为私产,竟以庐江一郡转投刘表,而刘表竟欲接纳。
不管有用没用,先在小天子面前给刘表下点眼药,同时也让曹操和袁绍安安心。
兄弟连个江北都整不明白,你们别担心我膨胀的太厉害。
随后的日子里,刘封一边整顿军备,南下厉阳,一边参与芍陂曹的诸多会议,并且构想出一个连通淮南淮北的大工程。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大家认可了刘封的庞大设想。
但同时,这个庞大设想也被分为了三步走。
第一步自然是修缮芍陂,恢复寿春周围整个淮南的水利工程。
第二步则是依托淮河,整理淮北,融入到淮南工程中。
第三步才是依托长江,整备江北,彻底完善整个大设想工程。
刘封只负责提出一个总纲领,以及要求准则,具体的细节则交给了芍陂曹来负责进行。
刘封在寿春积极推动诸事推进,既落实了芍陂曹的任务和计划,同时南下厉阳的大军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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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荆州襄阳,刘表的会议解散之后,众人一起往外走。
此时蒯越、庞季、蔡瑁三个人走在一起。
三人都是眼下荆州一等一的四大家族骨干,要是再加上黄祖,那就彻底凑齐了。
蔡瑁最先开口,他对着庞季叮嘱道:“幼林,你回去之后赶紧准备,明日我们就得出发,走水路前往庐江,随后你可至濡须口入施水,过巢湖,转淝水,一路北上,直抵寿春。”
庞季点了点头,忍不住诧异道:“明日就出发?如此仓促吗?”
蔡瑁苦笑一下:“不着急不行,就这我还得担心到了舒城时候,里面坐着的还是不是刘子台了。”
庞季大讶,以往蔡瑁对刘勋可是相当推崇的,怎么会如此悲观。
蔡瑁看了眼蒯越,见对方神情自若,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便主动给庞季介绍起来:“先前在堂上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别听刘磐他们瞎闹,不论如何,刘备军就是轻易的拿下了寿春。”
随后,蔡瑁砸着嘴,摇头道:“这寿春城里存粮百万,精锐士卒就有近两万之多,还有四万余百姓,你让刘磐他们去试试?我看他们就是把部曲都给打光了,都未必进得去寿春,更别说里面的宫城了。”
这时候,蒯越突然开口,指点庞季道:“幼林,德珪所言乃是金玉良言。”
庞季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异度所言甚是,德珪之言,发人深省。”
蒯越继续说道:“幼林此去寿春,切记八个字。”
蒯越这话不但让庞季屏息凝听,就连一旁的蔡瑁都忍不住放慢了呼吸。
可见蒯越之智,给了他们多深的影响。
蒯越倒是习惯了,也没注意他们的表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求建功,切莫有过。”
庞季小声的默念了几遍,而蔡瑁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三人出了州府之后,分道扬镳。
庞季在回到住所之后,立刻唤来仆人:“去,将山民和士元唤来。”
山民乃是庞季族兄庞德公之子庞桦,字山民。
士元自然是庞季的另外一个族侄,也是蜀汉粉意难平之一的庞统庞士元了。
很快,庞桦和庞统便来到了庞季家里。
“山民、士元,明公有意,让我出使徐州。明日一早,我便要同蔡德珪一起前往寿春,求见刘骠骑。此次出行,或能一见中原俊彦,我意带你们二人一同前往。不知汝二人是否愿行?”
庞季是庞家这一代中出仕官职最高的人了。
他的族兄庞德公名气要比他大的多,但庞德公性情耿直,不喜仕宦,将资源让给了庞季,自己跑去当了隐士。
庞统的父亲则走的比较早,也没有留下太多的资源。
庞家现在虽然还是四大家族之一,可几乎就是庞季一人独撑大局。
为了家族,他势必要开始培养起下一代了。
庞德公之子庞桦庞山民自然是首选,可庞山民的性格却酷似庞德公,让庞季很是担心。
此时,庞统进入了他的视线,虽然此子不甚聪明,但长相朴实,性情沉稳,也算是一个不错苗子。
听到庞季的问话后,庞桦和庞统对视了一眼。
庞桦虽然性子随他父亲,但此时毕竟还正值青春,听到能够外出游历的消息,他内心还是想要参加的。
于是,庞桦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叔父,小侄自然是愿意蝇附骥尾,随您远赴江淮。只是不知父亲那处可否放行。”
庞季当即一摆手道:“你想去就好,你父亲那边,我自有说道。”
听到这话,庞桦也就不再犹豫,当即称喏。
庞统则是在庞桦表态之后,朝着庞季弯腰一礼:“统亦无异议,愿随叔父东往。”
“好!”
得到两个满意的答复,庞季心情大好,当即一摆手道:“那汝二人赶紧回家准备,明日天亮之前,来我府上集合。”
第二日天不亮,庞桦和庞统各带一个小童,背着行李,来到了庞季府门前。
庞季很快就走了出来,带着两人以及两个小童和十数个仆役护卫,直接来到码头。
蔡瑁这时候也已经整备完成,就等着庞季了。
看见他之后,赶紧招呼他上船,随后扬帆起航。
比起回来时的逆水行舟,这次出发乃是顺水,速度是逆水行舟的两到三倍,如果风向合适,风力又大,甚至一日可行七八百里,可谓是行舟如飞。
就在刘表和刘备的奏表,以及书信都在前往雒中的路上时。
雒中的曹操也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
这个麻烦来自于袁绍。
“荒谬!昏聩!”
曹操在堂上大发雷霆,对着袁绍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同时也更不见年少相交的情感了。
堂下诸人此时也大多脸色阴沉,别说劝慰曹操了,显然他们自己都气了个够呛。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显然是袁绍的奏表和书信抵达雒中了。
袁绍此番上表,言雒中残破,又无人烟,宫殿楼阁尽数毁于兵灾,最后总结成一句话。
雒中残破贫乏,不足以奉天子。
因此,恳请天子移驾邺城,袁绍愿亲奉天子,鞠躬尽忠。
同时,他还特地写信给曹操,晓以大义,请求曹操支持他的想法,并劝说天子移驾,甚至还隐隐有威胁之语。
曹操如今也是一方诸侯了,袁绍居然还拿他当小弟一样,甚至还提出如此荒诞的要求,还点名让他去做。
这曹操如何能忍得了?
简直肺都被气炸了。
临了,曹操咬着牙道:“袁本初有本事就直接带兵来雒中迎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这小人得逞!”
“末将愿追随大将军,绝不叫小人惊扰天子!”
曹操麾下一众将领相当忠心,大有主辱臣死之感,一个个离席拜倒,红着眼睛大声表着忠心。
看见麾下众将如此忠忱,曹操这才气消了少许。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卿等忠君爱国之心,操已尽知。”
曹操当即表态道:“操必与卿等护卫天子,同仇敌忾,绝不叫小人阴谋得逞!”
也难怪曹操上下都能气愤成这样,实在是袁绍太不做人了,他这行为简直比后世夫目前还要过分,这直接是要拐了天子去邺城啊。
这也就是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可他曹操又不怕他。
此时,程昱、满宠已经回了兖州。
在座的文士乃是荀彧、郗虑、丁冲等人。
荀彧看见曹操消气了,这才起身拱手道:“明公,天子居于雒中,可不仅仅是明公之意。”
曹操闻言,眼神登时一亮:“文若高见!”
荀彧的话让曹操猛的醒觉过来,毕竟天子可不是他曹操一个人的,也有刘备一份的。
当然刘备也就有义务和自己一起守护天子,曹操不信刘备会因袁绍一封书信就把天子给拱手相让了。
说罢,曹操站起身,缓缓的转起圈来。
片刻后道:“我可私下修书一封,传书玄德,告知其本初阴谋。同时再请天子下诏,驳斥本初,雒中乃是天下之中,为我大汉国都。雒中宫殿损毁,自可命四方方伯进贡钱粮修缮,怎可轻言放弃?令其不许再提迁都之议。”
荀彧等当即应命。
曹操决定给刘备写信,可在他做出决定的前一天,雒中就已经有好几封书信奔着寿春而去了。
其中有黑胖子董昭的,有大书法家钟繇的,车骑将军杨奉的,还有卫尉周忠的。
可见刘封在雒中打下的人脉还是相当坚挺的,同时袁绍也确实不受待见,除了曹操外,还有大把大把的人不希望袁绍得到天子。
雒中的情况,此时江淮并不知情。
此时,因为工程的不断扩大,整个水利工程计划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芍陂了,因此,芍陂曹正是改名为水利曹,由刘备亲自督领。
刘封在安排好水利曹的诸事之后,先锋大军也已经整备完成,开始动身向南进发,第一个目标就是厉阳。
第301章 厉阳开城
厉阳的孙贲此时看着对面的孙香,心情复杂至极。
他没想到孙香只是北上转了一圈,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回来了。
只是孙香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袁术的部下,居然摇身一变,替刘备过来劝降自己了。而寿春也已经被刘备夜袭得手,就连袁术都已经被生擒活捉,即将送往雒中天子阶前了。
孙贲脸色僵硬,看着孙香问道:“文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孙香露出尴尬的笑容,叹了口气道:“伯阳,还能怎么说,被人给捉到了啊。”
孙贲一脸狐疑,你好歹也带了八千精锐,哪有这么容易被捉。
孙香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左将军是个瞎指挥的,让我留了四千人在合肥。周家那小子又是个不地道的,把我给卖了。当时对面六七千骑兵,咱家的部曲被拉出四五里地,两头背着河川,前面的还被周家小子堵在了城门外。”
听着孙香的介绍,孙贲眼睛都直了。
这简直是陷入死地了。
刚才还想埋怨孙香的孙贲登时不说话了,这要是换他自己估计也只有投降和战死两条路。
孙香继续说道:“我当时能怎么办,我自己死没关系,那四千部曲可就全完蛋了。”
孙贲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那地形,恐怕连逃都逃不出去。
果然,孙香又接着道:“这些骑军也是真够狠的,还提前派了骑兵渡河包抄,人家打定了主意要一网打尽。”
孙贲讶异道:“这是为何?我们和他有这么大的仇吗?”
孙香暼了他一眼:“这些骑兵里有当初广陵的老对手。”
“居然如此?”
孙贲倒吸一口冷气,赶忙追问道:“那他们可有苛待你们?”
“那倒是没有,刘备军军纪甚好,几乎可没有虐俘的事情,听说刘备父子对这点管的相当严厉。”
孙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况且他们还有其他念头。”
孙贲闻言,好奇道:“什么念头?”
孙香沉默了一下,方才回道:“他们就是冒充咱们才混进寿春的。”
孙贲这恍然,他这边的消息比刘勋那边要闭塞的多,刘勋都知道了可他却还是不太清楚。
这也跟地形有很大关系,厉阳的通往合肥有不少丘陵山地,而且还没水道。但架不住厉阳在长江上是要点,对岸就是牛渚,是长江水流较为缓和平稳,容易渡江的重要据点。
孙贲这才明白孙香早已经彻底投效刘备了,估计在偷袭左将军那事里,还立了不小的功劳。
“降了吧。”
孙香能说的都说了,索性干脆正大光明的劝降起来:“就你这几千人,挡不住的。况且左将军都已经被大将军给擒了,你这是在为谁尽忠?”
孙贲面露犹豫之色:“那伯符他们怎么办?”
孙贲这里明着只说了孙策,可实际上还暗示了自己和孙香送过去的弟弟和儿子。
孙香却道:“伯符他们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运势,我们能帮的都已经帮了,总不能把老命都非要给他们赔上吧?况且大将军对伯符颇为欣赏,还想着让咱们替他招揽伯符。只要伯符肯低头,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孙贲惊讶道:“大将军欣赏伯符?”
孙香脸色一正道:“大将军对堂叔很是推崇,在我面前两次提起堂叔,都言他明珠暗投,不能为天子效力,很是惋惜。”
孙贲迟疑道:“大将军所言是否出自真心?”
毕竟劝降的,说点好话很正常,但对于他们投降的来说,是否为真就很重要了。
一说到这个,孙香可就来了精神:“汝是不曾见过大将军,其人推赤心入人腹,与之相谈,如饮纯酿,会忍不住放下心中的戒备和疑虑。其人言语真诚,有交心之感,态度恳切,如多年旧交。”
孙香这一番吹捧,直把孙贲给听愣了。
孙贲有些不信,试探的问道:“大将军比之左将军如何?”
孙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左将军之与大将军,如牛羊之比猛虎,泥瓦之比白瓷,放在一起比较,简直就是侮辱了大将军。”
虽然孙香、孙贲等人依旧把袁术称呼为左将军,但心里着实已经没有多少尊敬感了。
孙贲听见孙香把刘备抬的如此之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故意抬杠道:“左将军不配和大将军相提并论,那堂叔呢?若是堂叔与大将军相比,则何如?”
孙香愣了一下,没想到孙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在孙贲复杂的眼神中回答道:“堂叔作战骁勇,嗅觉敏锐,在战场抉择往往如有天授,常常能以弱胜强,以少破多。可堂叔性情急躁,甚至有些暴虐,凡事一意孤行,很少能听从旁人谏言。以我之见,不如大将军远甚矣。”
孙贲没想到孙香口中的刘备越拔越高,忍不住反驳道:“这如何可能,堂叔百战百胜,所向无敌,若不是为小人所害,如今早已经助左将军拿下了荆州,甚至是兖、豫两州,论武功,大将军如何能及得上堂叔。”
当时刘表真的是被孙坚压着打,龟缩在襄阳里根本不敢出战。
黄祖在外围拼命想要解围,可连战连败,几乎快把家底都给丢光了。
谁能想得到,孙坚又一次击败了黄祖,追着黄祖准备斩草除根的时候,反过来让人给冷箭射死了。
要是孙坚当时没那么上头,襄阳是肯定守不住的。
当时的襄阳可没有现在这么兵精粮足,城内只有三四个月的粮食,是没法长期坚持的。
襄阳一下,长沙本来就是孙坚的基本盘,有不少士族豪强是支持孙家的,荆州很可能就会被袁术所掌控。
一旦全控了荆州,以袁家的汝南声望,下一步必定是豫州。
袁术可不就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了吗?
孙贲也好,孙香也好,包括吴景、徐琨这些人,其实都是将孙坚视为偶像的。
可孙贲发现孙香现在吹捧起刘备来了,这简直就是叛徒加异端啊。
被孙贲一通批,孙香不怒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孙贲被孙香笑的有些恼怒:“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怪笑什么。”
孙香笑道:“伯阳,你小觑了天下英雄,堂叔虽是英雄,可大将军却是英雄之中的英雄。”
“堂叔在左将军麾下,两年时间没能打下一个襄阳,可大将军入主残破凋零的徐州之后,两年时间,却能席卷三州,还去了一次河东,把天子给迎奉回了洛阳,如今又一月平灭左将军。堂叔如何能和大将军相提并论。”
孙香的话,说的孙贲没了言辞。
“伯阳,此时降了,不失封侯之位,况且日后我们俩也能为伯符挣一份更好的条件。”
孙香趁热打铁,再次劝降道:“厉阳守不住,渡江你又过不去,难道你真要为袁术死在这里不成?你要是死了,国仪怎么办?你想让他日后死在为你报仇上吗?”
孙香这番话,彻底说动了孙贲。
长叹一声之后,孙贲下了决心:“既如此,我也只能束手待擒了。”
孙香哈哈大笑了起来:“伯阳何以如此自屈,此番南下,乃是大将军之子,刘征南统兵。此子智深如海,擅识人心,更传闻有仙人相授。混入寿春,夜袭王宫,生擒袁术,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然其虽然年少,却毫无倨傲之色,虽一身大功,却谦虚恭退,若能使香有子如此,虽死何憾。”
说着说着,孙香居然目露艳羡之色,忍不住想和刘备竞争一下了。
孙贲听的有些懵逼,伯符已经算得上出色了,少时就能让周家那小子驱车两百里赶来相见,随即又以士族豪门之势与伯符定交。
长大之后,出道第一战,即为左将军拿下困守两年之久的舒城,可谓少年天才。然其身上的缺点也是极为突出,刚愎自用,过于轻佻等,几乎全盘遗传了孙坚的缺陷。
这刘封竟能如此出色,让孙香这般赞不绝口?
孙贲心里微微一动,这刘备父子越出色,那自己这降服的决心岂不就更正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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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此时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次日一早,先锋贾逵就将出发南下,随后是徐盛,潘璋,甘宁、董袭依次进发,周瑜殿后。
在临出发前一晚,刘封想了两件事,来找老爹叮嘱。
“父亲,这第一件事,是跟大将军有关。”
别看刘备部下以及外州人客气一点,都尊称刘备为大将军。
可真正的大将军还是曹操。
这就像是官职一样,谁也不会给副职在称谓上加个副字。
骠骑大将军,刘骠骑,大将军都能称呼,但大家都会觉得后者更好听一些。
刘备有些不舍得好大儿,这才刚团聚几天,就又要跑了。
不过刘备也好歹是豪雄,不会被儿女情长给影响太深,以至于耽误了正事。
刘备当即问道:“所谓何事,你且说来。”
刘封道:“父亲,最近不论朝中传来何事,只要不损坏我家的利益,您最好全力支持大将军。”
“这是为何?”
刘备愣住了,他可是最清楚自家好大儿对曹操的态度了。
如果有机会,自家好大儿虽然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会直接弄死曹操,但给对方挖个大坑,持续不断的从对方身上割肉那可是常规操作了。
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看出了老爹心中的疑虑,刘封仔细的给他解释道:“父亲,如今我家重兵几乎俱在南面,所为的乃是横扫江东,奠定我刘家霸业。可北线空虚,却是不争的事实。”
“大将军,奸雄也,其人虽然有英雄气,可多疑善忌,自私自利。如今孩儿最为担心的,就是兖州会背刺我军。”
刘备闻言,脸色虽然未变,可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此刻北线长长的战线上,其实只有四五万人马,这里面还包括了黄巾军,着实薄弱了些。
要是曹操真的翻脸,恐怕颍川,梁国都得丢,任城、鲁国、沛国也都会很危险。
“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心,如今大将军也有自己的麻烦事情,而且他的重心还在北方。”
刘封笑道:“听说大将军也在筹措粮草,想要在颍川屯田,至少不能让咱们交出去的部分熟田给荒废了。而且河北的大司马可不会干看着大将军,依我之见,大司马可是会想着方来给大将军添些堵的。”
袁绍和曹操以前关系有多好,现在关系就有多恶劣。
这也没办法的事情,以前袁绍是个女神,曹操是个舔狗,各种全方位无死角的跪舔袁绍,为的无非就是阶级跃迁。
至少能把自己的一脉从阉宦之后改换门庭成士大夫。
这种单方面提供情绪价值的关系,如果长久得不到回报,不但会难以为继,甚至大概率是会翻脸成仇的。
偏偏袁绍还自我感觉特别优越,觉得给了曹操许多帮助。
这些帮助还是客观上真就存在的,但又不是曹操最想要的。
这样一来,这俩人能不能闹掰成死敌才怪了。
袁绍虽然直到建安四年灭了公孙瓒后才南下官渡,但不代表这时候俩人才撕破脸,更不代表袁绍直到这时候才恶心曹操。
袁绍针对曹操的阴招,从建安元年就已经开始了,而且还是一波一波的,不带消停的。
所以刘封相当肯定道:“只要咱们不去招惹大将军,他短时间里是没有空理我们的。”
刘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那如果天子和大将军出现了分歧,为父也要站在大将军一边吗?”
刘封笑了起来,面授机宜道:“父亲,你只需要做到两点,即可确保万无一失。”
“哦?”
刘备来了兴趣,催促好大儿道:“你且说给为父听听。”
刘封嘿嘿一笑,开口道:“凡是大将军和大司马等外藩之间的事情,父亲尽可站在大将军一边,态度要鲜明,措辞要激烈,尽力表明支持大将军的立场。凡是大将军和天子之间的事情,父亲则软站边天子,态度要柔软,措辞要委婉,尽量表明你想要弥合天子和大将军关系的想法和意图。”
刘备啧啧嘴,若有所思,似乎从好大儿的话里学到了些什么。
“对了。”
刘封接着说道:“孩儿还给大将军备下了一份礼物。”
刘备被刘封的话惊醒,好奇道:“什么礼物?”
“一个人。”
刘封神情有些低沉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初大将军率军进入徐州,大开杀戒之事?”
“自然记得。”
刘备重重点了点头:“大将军实在是太过残酷,即便陶公有过,徐州万千黎民何辜?”
刘封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大将军自言乃是为父报仇,而始作俑者,正是陶谦公麾下骑都尉张闿。此人在行凶之后,劫掠曹家财富,不敢回去面见陶公,而是一路往南,直逃入了江淮,投靠了袁术。”
刘备刚开始时还没察觉什么,可当刘封说到张闿南逃,投奔袁术之后,有些回过味来了。
刘备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入寿春,把他也给逮到了?”
刘封笑着点头道:“正是!孩儿此番也算是搂草打兔子,意外之喜了。此人混在降将之中还想蒙混过关,却不想孩儿对其印象颇深,自不能容他逍遥法外。”
张闿除了帮曹操老爹玩了个消消乐,后来还在陈国消消乐了一把,直接把陈王刘宠和陈国国相骆俊给一锅端了。
这可是个s级刺客,要不是刘封从来不玩刺杀,还真不舍得就这么给曹操送去呢。
刘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家好大儿手里还捏了张王牌。
“原来如此,为父无忧也。”
看见刘备如此放松,刘封赶忙提醒道:“父亲,切不可如此松懈啊。大将军,奸雄也。又岂会因一杀父仇人而放弃王图霸业?”
“此事只能当是锦上添花,切不可视为雪中送炭。”
刘封对曹操的信任度一向极低:“况且就算是雪中送炭,大将军也一样能翻脸无情。”
末了,刘封还担心的劝说道:“父亲,我们做这些是为了麻痹大将军,您可不能自己先被麻痹了啊。”
刘备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尴尬之色,他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在自家的好大儿面前就很容易失态。
一方面也是因为亲缘的关系,刘备在好大儿面前比较放松。
其次也是因为好大儿每每说出来的都太有分量了,弄的自己吃不住劲道。
“为父知道了。”
刘备脸色恢复平静,仔细想想,好大儿说的还真就是把人心给看透了。
刘备现在认真思考过后,还真挺认同好大儿的看法的。
区区一个张闿,确实只有锦上添花的作用。
曹操如果铁了心要对自己捅刀子,就是十个张闿也挽回不了。
“封儿你且宽心,为父已经明白了。”
刘备现在是完全明白刘封为什么要专门找自己谈一次了。
这事情确实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北边可不是平安无事的,那可是卧着两大诸侯的。
同时,刘备此时也有些恍然刘封对曹操的建议了。
第302章 刘繇两难(加更,加更!)
一时之间,刘备对自家好大儿忍不住生出了佩服之情,只觉得他几乎把曹操给看透了。
以如今北地的局势,曹操势弱,袁绍势强。
为了争取时间,刘备自然得支持曹操,共同抵抗袁绍。
这是两弱联合抗强的合纵之策。
可曹操的野心是相当大的,而且生性多疑。
因此,刘备也要有选择性的偶尔反对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天子一边了。
这样既能获得天子的好感,又能让曹操不至于怀疑刘备的居心,还能顺势化解曹操对自己站队他的猜疑心。
简直是一石三鸟。
好大儿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定了定神后,刘备又问起了第二件事情。
刘封精神一振,开口道:“父亲,州中所养育的孩童如今有部分已经长大,也学习了数年之久,我意让他们参与此次水利工程,积攒经验、资历和功劳。之后也可以分派到各地去担任基层吏员,甚至是主簿,慢慢积功晋升。”
“父亲,这些孩童才是我家根本,也是独属于我家的力量。”
刘封一边打量着刘备的脸色,一边劝说道:“他们对我家的忠心,远非一般士族豪强所能比拟。日后以他们为根基,想要整顿乡里不好说,但提升赋税,减轻民负却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刘备惊讶道:“昔日汝收拢的孩童已经能派上用场了吗?”
对于那批孩童,刘备是早有所闻的。
刘备虽然多年不曾还乡,但也多次送过财货回家。
刘封说动了大母吴氏和母亲田氏,将这些财货拿出来,收拢刘氏宗族和涿县之中的孤儿,并亲自教授他们识字,平时还以军旅之法操演他们。
刘备初次得知时,还大为惊讶,夸奖刘封有乃父之风。
后来刘封还千里迢迢的耗费了不少钱粮,把这些孤儿从涿县带到了徐州。
听说到了徐州之后,又招收了一部分徐州的孤儿,人数不断增加,至今应该已有近千人之多了。
刘备听完了刘封的介绍之后,这才明白自家好大儿已经做了多少铺垫。
这些孤儿如果能够进入官场,哪怕只是在基层,也会给刘家带来极大的助力。如果这些孤儿中有值得栽培的人才,擢升至郡县的话,那无疑助力会变得更大。
“好,为父知道了。”
刘备当即表态:“你且放心,你的人有为父看顾,绝不会叫他们被人欺负了。”
刘封大喜,感激道:“如此,就有劳父亲多多看顾了。”
刘备这会儿找到了一些父亲的尊严,颇为高兴,又关心了一些刘儿营的情况。
刘封自然如实交代,刘备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看顾这些孩子,并且有机会就酌情擢拔几个好苗子。
“父亲,明日我就率军出发了。”
末了,刘封起身冲着刘备大礼参拜:“还请父亲多多加餐,保重身体。”
刘备一时之间颇为感动,将好大儿搀扶了起来:“为父晓得,你也要多多加餐,保重身体。”
“喏!”
次日一早,刘封都督大军南下,先锋贾逵率先出城,沿着肥水和芍陂中间的通道行军,速度相当之快。
仅仅只是六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了合肥,速度比周瑜他们北上寿春时可要快的多了。
这也是因为此时沿途俱是刘备军所控制的腹地,行军起来不用担心敌人,又可以在沿途的成德县获得后勤补给,自然全无压力。
刘封让大军在合肥休息了一天,补充了物资,准备继续南下。
就在此时,厉阳传来了好消息。
在孙香的力劝之下,孙贲投降了。
这可是一个相当大的好消息。
于是,刘封立刻将大军一分为二,周瑜、甘宁、董袭三部共七千人走水路,经巢湖,出长江,然后顺流而下,直抵厉阳。
刘封则率领剩下的潘璋、徐盛和贾逵三部,共一万八千人,直扑厉阳而去。
这样分兵有好几个优势。
其一,甘宁、董袭的水军可以顺利驾船入江,以备后续过江。
其二,甘宁、董袭、周瑜这一路,恰好能够遮蔽刘封主力的侧翼。
其三,分薄兵力之后,道路的负担也会下降,从而使得行军速度得以提升。
从刘封本心而论,水军那一路自然是想要让周瑜为帅的。
可现实里却是不能如此随心,最终还是以董袭为主将,甘宁,周瑜为副将。
刘封都督大军行进,一日六十里的速度朝着厉阳狂奔。
四天之后,刘封就遇到了孙香和孙贲派来迎接刘封大军的使者。
“小人乃是征虏将军所遣,特来迎接征南将军。”
随后,那使者还送上一份帛书,乃是孙香所写。
刘封接过之后打开观看,帛书上的内容自然是孙贲请降,同时,在末尾的地方有个小标记,是事先和孙香约定好了的,以防止有意外。
确认标记无误之后,刘封心中松了口气,示意道:“前面带路!”
孙香已经将厉阳的情况交代的很清楚了,对方在城中只剩下了四五千部曲,而且孙贲实在是没有理由在袁术已经被擒的情况下,和刘备作对。
不过饶是如此,在经过山路段的时候,他还是放缓了速度,做了必要的侦测,以防范孙贲真的发了疯。
他这次带来的可都是精锐手下,潘璋,徐盛、贾逵三部都是他一手一脚拉扯起来的,装备也是徐州军之最,死一个他都要心疼,更别说在山地吃个埋伏了。
那种死伤甚至要比正面大战都要高的多。
所幸沿途果然无事,孙贲既没有发疯,孙香也没有背叛。
刘封一路平平安安的在七日之后,抵达了厉阳城下。
而厉阳城中的孙贲、孙香已经联袂出城十里相迎,还为刘封军备下了粮草辎重,予以补充。
厉阳是对抗刘繇牛渚的第一线,竣备物资都相当充足,是整个江北重镇里仅次于寿春的,就连合肥都没法比。
毕竟合肥此时身处在安全的江北腹地,也没有什么敌人能威胁到它。
唯有厉阳,此时都在和刘繇军对战呢。
刘封果然如孙香所说的那样,虽然年轻,却毫无气盛之感,反而给了孙贲一种精明果决之感。
见到孙贲之后,刘封当即下马,拦住了想要跪拜相迎的对方。
“伯阳兄,今日既降,那你我就是同袍,既是同袍,安能以此折辱兄弟?”
刘封拉着孙贲的手,谈笑风生:“文阳兄难道不曾告诉贤兄,我骠骑大将军治下,唯才德是举,从不看重出身亲缘。”
曹操喊的是唯才是举。
刘备可不能这么喊。
曹操之所以那么喊,是破罐子破摔了,已经得不到兖州士人的全力支持了,索性摆烂,连阿猫阿狗,只要有能力的就都要了。
唯才是举这个词在后世是得到美化过的。
可在东汉末年,这个词本质和任人唯亲是没区别的。
你用人都不讲究德行了,连没有德行的小人你都用,某种程度上可是比任人唯亲还要过分的。
但曹操也是没有办法,他当时迫切的需要政治力量的支持,来对抗传统士人。
自己又是阉宦出身,可不就得唯才是举吗?
刘备现在可不一样,刘备可是穿鞋的,怎么能和光脚汉一般见识。
因此,刘备父子打出的口号是唯才德是举,任人不唯亲,唯才、唯德。加上徐州,豫州的士人大多支持刘备,刘备如今的口碑可是相当不错的。
孙贲颇为老实的坦白道:“贲有眼无珠,为虎作伥,曾侵扰过大将军治下的广陵郡,至今仍愧疚于心。此番降服,乃是弃暗投明,愿受征南惩处,以敬后效。”
刘封却是哈哈大笑:“伯阳说的哪里的笑话。昔日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袁术虽危害一方,却也怪不得伯阳。”
刘封一手拉着孙贲,一手拉着孙香,三人一排,并列走入厉阳城中。
厉阳城并不靠江,不过倒是引长江水为护城河。
在靠近长江的地方立有水寨,水寨之中尚有一千水军,只是这些水军只有小船,却无大船。别说是楼船了,就是艨艟都没有几艘,因此根本斗不过对岸刘繇的水军。
刘封这边入城,同时也派了人接管了水寨,还传信对岸牛渚,知会刘繇一声。
刘封这次的目的可是扫平江东,拿下厉阳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就连冷盘都算不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过江了,自然需要提前招呼刘繇,也好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进了城之后,刘封问起了董袭等人的情况,得到孙贲的回答后,他忍不住讶异道:“元代他们竟然还没到?”
“确实未到。”
孙贲回答道:“不过征南速度远胜一般行军,董校尉他们虽然有水路便捷的优势,但路程上却要绕上一个大弯,稍有耽搁,就落在后面也不足为奇。”
孙贲的解释确实合情合理。
刘封此来速度相当之快,其实是震惊了孙贲的。
也让他暗暗后怕。
一个军队的行军速度,其实是非常能代表战斗力了。
毕竟你行军速度快,首先就必须要有高组织度,否则快速行军下必然会导致大量的人员掉队,走散。
其次,还得有极强的体力素质,长途快速行军可是相当累人的。
最后,还得有很高的服从性和战斗意志。
有了这三点,打仗还难吗?
不用说很远的案例,只说曹军官渡南下时,虎豹骑一日夜急行军三百里,直接把刘备军打崩溃在长坂坡。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在这个时代,不是精锐军队,根本做不到长途奔袭。
当晚,孙贲设宴款待刘封,刘封自然欣然从命,不过身后始终跟着滴酒不沾的虎痴。
同时,各部虽然接受犒劳,但内部始终外松内紧。
刘封想把事情做的漂亮些,好收孙贲、孙香之心,所以没有一进城就接收厉阳城防。
虽然孙贲已经把厉阳城防给交了出来,还自动缴械了武器,可都被刘封给还了回去。
但该做的防备还是要有的,否则那就成了无谋之勇了。
当晚夜罢,孙贲对着孙香感慨道:“文阳,今日始知汝所言不虚也。”
次日中午,董袭率领的船队也出现在了长江上,在通报过后,陆续进入厉阳水寨。
董袭等人很快就赶到了厉阳城中,向刘封叙说事情经过。
果然如刘封所猜测的那样,董袭他们确实是遇到了意外。
这个意外其实算是个好消息。
原来他们行军的途中,周瑜遇到了老乡。
这老乡乃是襄安县的豪强郑氏,名郑越。
如今襄安县人心向北,想要投降刘备,但因为距离舒城不远,而且还是在舒城以南,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结果郑越突然在巢湖中撞上了周瑜大队人马,以为他们是要从南面抄袭舒城,顿时大喜,找上了周瑜就想当带投大哥。
襄安县这个位置比较特殊,它是位于舒城的东南方,靠临长江和濡须水,但又不是紧贴着。
它距离长江约有四十里地,距离濡须水则有五十余里,恰好能够屏蔽濡须水道。
如果能够占住此处,则能威胁刘勋侧背,更重要的是,还能给水军登陆濡须水西岸提供一个坚实的支点。
于是周瑜同董袭、甘宁商讨了之后,一致决定可以先拿下襄安县。
毕竟机会难得,况且刘封也没有给他们限定抵达厉阳的日期,说明是允许他们有一定变动权力的。
襄安县本就人心向备,再加上这里也没有什么驻军,只有两三百县兵。
周瑜只是行军了一次,甚至连内应都不需要,周瑜刚刚兵临城下,襄安县就直接绑了县长开城投降了。
县长于兆乃是吴地人,已经在襄安县任了两任县长了。
这个于兆虽不是刮地三尺,却也算得上竭泽而渔。
襄安县乡里从士族豪强到平民百姓,无不对他极其痛恨。
周瑜也不客气,直接把他给砍了,然后脑袋挂在了襄安城头,顿时应得了襄安县百姓的热烈拥护。
随后,周瑜留下哥哥周道,率两千周家部曲镇守襄安,而其他人则继续回到船上,前往厉阳。
同时,周瑜也不忘传信回合肥、寿春,通知两地驻军照应襄安,以防刘勋想要收复襄安。
董袭、甘宁、周瑜他们既然已经抵达厉阳,刘封就打算过江了。
只是先前派去的使节还不曾回来,也不知道刘繇是在盘算什么。
刘封也明白,这番过江,刘繇肯定极其忌惮。
毕竟刘备身上可是加了都督东南三州事的,其中可是包括了他所在的扬州。
他这个扬州牧也得听命于刘备,刘备甚至还有权力越过刘繇,罢免撤换扬州的上下官员将佐。
这换了谁不麻爪。
刘繇但凡聪明点,都该想想怎么功成身退了。
事实上刘繇这会儿也的确头大如斗。
此时的刘繇正在牛渚大营之中,也的确见到了刘封派过去的使者。
随后,刘繇又将自己的心腹谋士们召集了起来。
孙邵、滕耽、滕胄兄弟悉数在场,甚至连张英、樊能、于麋都给叫来了。
孙邵、滕耽、滕胄兄弟都是青州人,算是刘繇的乡党派。
张英、樊能、于麋三人是本地的豪强,算是本地派。
刘繇这也算是博采众长了。
至于刘繇视为心腹谋胆的许劭此时还在徐州治病,虽然刘繇很想拉他回来,却也担心他的身体,更担心自己的名声,所以也只能期盼着许劭能够早点康复,返回自己身边了。
等到众人到齐之后,刘繇将刘备的指令,以及刘封已经抵达厉阳,不战而降孙贲等消息尽数说了一遍。
此时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况且他也保密不了。
牛渚历来是本地派们的地头,到处都是本地派的部下,刘封派人来牛渚,还是白天大摇大摆进来的,刘繇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诸君,事已至此,你们有何意见?”
说完之后,刘繇的目光在帐中扫过,主要还是想看张英三个本地派的反应。
孙邵他们依附于刘繇,又是乡党,自然在忠诚度上是有保障的。况且他们都是谋士,也不掌兵权,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张英他们三人所代表的本地派还能支持自己,那即便刘封过江,自己这个扬州牧总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可如果他们三个都想要换船了,那自己就是想挣扎都是白费心机,毫无机会可言了。
遗憾的是,张英三人脸面上满是犹豫迟疑,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愿意开口的。
刘繇的心薄凉薄凉的,张英他们几个还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现在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是个什么样。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繇入主扬州也已经两年多了,甚至比刘备入主徐州还要早一些。
可刘繇到现在为止,除了趁着孙贲、吴景麻痹大意,钻了对方的空子,靠着丹阳北部和北吴地的豪强们把孙贲、吴景赶过了长江,其他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事无成。
吴地的许贡、会稽的王朗、豫章的周术、华歆、朱皓可从来没有服从过他的命令。
就是他任免的丹阳太守周尚,也一直都是骑墙两下,并没有把宝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第303章 扬州分崩
毕竟周家的产业可都在庐江,刘繇给的还远不足以让周尚抛家舍业的跟着他干。
事实上如果不是徐州变迁,刘封登场,刘繇这会儿早就被孙策赶进豫章大山里去了,甚至再过不久,他人都得病死在豫章郡内,哪里还能过的像现在这么舒坦。
不过这些刘繇并不知晓,相反还因为刘封到来而感到相当困惑。
可他却偏偏没法左右局势,这种无能且恼怒的感觉,让刘繇相当的痛恨。
刘繇眼下就是想发火都做不到,现在张英、樊能、于麋等人还顾忌他的举荐提拔之恩,要真撕破脸了,就在这刘封要过江的关头,信不信他们能直接拉着队伍投奔刘封?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张英他们三个帮忙聚集起来的,刘繇在军中就根本没有几个亲信手下。
张英三人来回对视,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的,要尝试劝劝刘繇。
如果刘繇不听,那就别怪他们自己找出路了。
“明公。”
三人中的张英开了口,毕竟他算是领头的,其他两人平时也比较服气他,这时候你不上可就要失人心了。
“如今孙策在江东横行,无人能阻。”
张英一边打量着刘繇的神色,一边谨慎的继续开口道:“若是征南不过江东,明公可有信心扫除孙策?”
刘繇神情一变,脸色阴沉了下来,显然张英说到了刘繇的痛处上。
这大半年的时间,刘繇不是没有想要组织反击。
孙策眼下的战略是西守南攻,精锐主力俱在吴县,曲阿这边大部分都是新编部队。
可问题是,刘繇这边更加糟糕,薛礼和笮融已经隐隐有尾大不掉之感。
自从刘繇兵败,不得不让出部分利益,好换取笮融和薛礼的援助后,这俩人日益膨胀,现在已经不怎么听从刘繇的调遣了。
而以刘繇单方面的兵力,别说是反攻孙策了,就是守住牛渚也是不容易的。
要知道大江对岸的厉阳,可还有两万孙家军呢。
张英他们之所以有这么个态度,跟刘备都督东南三州诸事,自州牧以下,皆可自决这一条有着很重要的关联。
这意味着刘繇别说擢升他们了,就是想保住他们都办不到。
刘备铁了心要弄他们,他们几乎毫无自保之力。
这种情况下,张英三人没有立刻跳反,而是在这里劝说刘繇,已经是很有忠义了。
可刘繇是个什么性格,外刚内更刚,过刚虽然易折,可在折断之前,却也相当坚固。
“我才是扬州牧,刘征南过江也只是助我平乱,并非取代我为扬州牧。”
刘繇阴沉着脸恼怒道:“牛渚尚有精兵两万,厉阳之敌已除,我扬州军可全力向东,如何能不能收复曲阿,扫平孙策?”
张英三人面面相觑,孙策那都四万多人了,要不是吴地富庶,许贡就压下本该上交州府和朝廷的田赋,使得吴县府库粮库充盈,孙策军早就该粮荒了。
两万攻四万,自己还没对面能打,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张英三人心里虽然抱怨,但嘴上不再说话,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刘繇不听,那继续说下去也只是徒惹人厌。而且闹不好,还要被杀鸡儆猴,张英他们可不想做那只被杀的鸡。
孙邵等人有心想劝,却也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封如今领大军先破袁术,再下厉阳,屯兵长江,不可能真是为了来江东做好事的。
孙邵、滕家兄弟早就暗中沟通过了,恐怕刘封扫平孙策,接下来很可能就是要调走刘繇这个扬州牧了。
刘备都都督东南三州事了,显然是不希望有一个扬州牧在中间碍眼的。
州牧的职权是相当大的,一样可以撤换太守,县令,可谓是一州之地的土皇帝。
如果不搬走刘繇,那么江东这片地界上就会出现两个土皇帝,那到时候下面的人究竟是听谁的?
可不还得打一架吗?
刘备不会如此不智,必然会提早一步将刘繇调走。
孙邵等人合计下来,刘繇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刘备举荐去中央,出任九卿之一。
以刘繇的资历和出身,可谓是绰绰有余的了,再加上刘备亲自举荐,哪怕中央没有九卿的位置,也得给刘繇腾出一个空位来。
就在堂中安静的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刘繇眉头一皱,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安敢乱我纲纪?”
孙邵一听,起身道:“明公请暂熄雷霆之怒,容邵出去相看?”
刘繇这才止住了怒火,缓缓颔首,孙邵旋即离席走出堂外。
不过片刻功夫,孙邵就又回来了。
一时之间,堂上众人的目光尽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孙邵却是管不得其他人,他神情凝重,步履匆匆的走到了刘繇的身边,凑上前小声道:“明公,刚刚乃是探子来报,孙伯符于八日前攻破了由拳县,许贡重伤逃脱。”
“什么!?”
刘繇脸色大变,他们之前讨论过数次都认为孙策军粮紧张,在秋收完毕之前应该不会动兵。
没想到孙伯符的动作竟然如此出人意料,不但动兵了,而且还如此之快就攻破了许贡最后的据点。
刘繇的失态,引得众人全部看了过来。
刘繇心思电转,虽然有心隐瞒,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隐瞒不但会失去人心,而且也瞒不住这些地头蛇。
于是,刘繇当即转头对孙邵道:“长绪,汝将情报传给诸位先生并众将观看。”
“是,明公!”
孙邵得令,将手中战报传了下去。
滕胄兄弟看完之后,又转到了张英等人的手里。
众人看完之后,脸色都是相当难看。
由拳县的失手,等于整个吴郡几乎都为孙策所得。
更兼孙策大胜之后,不仅没有收兵,反而乘胜追击,先锋已至钱塘境内,大有一口吞并会稽之意。
一时之间,堂上安静之极。
刘繇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开口问道:“局势危急,众卿有何策可以教我?”
张英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忠谨的模样,却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孙策攻破由拳这个消息,算是彻底打穿了张英三人的心理底线,让他们生出了要自救的想法。
之前有说过,张英三人可是本地派,不但他们的家小,亲缘,朋党都在江东,他们的家产,木场、矿场、田宅,商铺也都在江东。
刘繇他们搞砸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跑路。
可张英他们能跑吗?
跑了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不跑的话,他们在刘繇手底下,早和孙家结下了血海深仇,让他们投降孙家,就算有孙策的保证,不到万不得已张英等人敢信吗?
最重要的是,刘封的出现,给了张英他们一个更好得多的选择。
投奔刘封不比投奔孙家更有前途吗?
他们劝说刘繇,本质上其实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因此刘繇才会发怒。
孙邵他们是没有办法,只能闭口不言,张英他们是办法不被采纳,也只能闭口不言。
刘繇开口之后,堂上依旧一片安静,这让刘繇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最终也只能咬着牙,憋着气道:“诸位也累了,且先散了去休息吧。”
张英等人一听,如蒙大赦,一起起身拜别,随后离开了堂上。
刘繇盯着这几个人的后背,眼中充满怒意,以及一丝丝的杀机。
孙邵看出了刘繇心中所想,赶忙劝解道:“明公,眼下非是同室操戈之时啊。这几人背主不忠,的确该杀,可若是这时候杀了他们,恐怕会引发兵乱啊。”
刘繇饶是性格再刚强,也不得不承认孙邵的话是对的。
张英三人在军中的关系千丝万缕,不杀他们,刘繇还能暂时控制住牛渚军。
要真的把他们三个给杀了,那牛渚军定然作乱,毕竟刘繇只是本地派受不了孙家盘剥才迎立起来的共主。
他既没有足够的威望,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得了牛渚军。
牛渚军一旦作乱了,刘繇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孙邵拼着被刘繇怀疑的风险也要冒险劝谏,也同样是担心刘繇上了头,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刘繇不是笨人,相反还很聪明,但他也有局限性,那就是看不起豪强和武夫。
太史慈那等将才,在他麾下也只能充作侦骑,这还是有乡党的加成。
张英、樊能、于麋这几个江东豪强在刘繇的眼里自然也就更没有什么地位了。
可现在,刘繇听完了孙邵的劝谏之后,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危险。
无奈,刘繇只能叹息一声,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英等人离开之后,并没有各自回房休息,而是聚拢到了张英的房间里。
“张兄,我们可不能再这般等下去了。”
于麋第一个开口:“使君冥顽不灵,明明已有援兵在侧,他却抗拒征南过江,实在让人费解。”
樊能也开口道:“我等家小资产尽在江东,可不似使君那样来去从容。张兄,该下决心了。”
听着于麋、樊能一个个劝说,张英却始终不语。
于麋、樊能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张英本来已经和自己说的好好的了,怎么现在突然是这姿态。
可是刚才在刘繇跟前,张英都没有服软,眼下就更没有理由退缩了啊。
突然,门外传来了响动,樊能和于麋登时一惊,却看见张英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叔父可在房中?小侄赵凡请见。”
来人居然是曲阿小将赵凡。
叫他前来的人,正是张英。
张英这时候开口,朝着房外喊道:“贤侄且进来吧,正是老夫使人去唤你来的。”
赵凡一听,推开房门进来,看见樊能和于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消失不见。
赵凡走到张英跟前拜了一礼,拱手道:“不知叔父唤我来所为何事?”
张英看着赵凡道:“今日堂上,我等已经再次劝说使君迎接征南过江,可使君却依旧颇为不愿。如今江东上百万百姓遭逢战火,此皆是孙家所为。”
“使君乃是青州人,不恤我州百姓之苦,我等三人已经商定,要迎刘征南过江。刘征南乃是大将军之子,大将军又得天子授权,都督东南三州州事,其中也包括我扬州上下。天子更授予大将军决断之权,州牧以下皆可撤换。”
张英一边说,一边盯着赵凡的眼睛,观察其情绪,毕竟他们现在干的事情,已经算是背叛造反了。
可张英他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只会觉得刘繇无能,驱赶不了孙策。
当初拉拢他们,驱赶孙贲、吴景的时候,刘繇可是跟他们保证过的。
张英继续说道:“我意请贤侄过江去厉阳,将此间情况尽数告知刘征南,不知贤侄是否愿意走这一趟。”
赵凡心里一惊,也隐隐听到外面金属碰撞的声音,显然在房间外布置了不少甲士。
赵凡虽然对自己的武力很有自信,但现在他并无着甲,又未有趁手的武器,战斗力必然会下降许多。
不过好在张英的决定同他不谋而合,他对刘繇也是极其失望。
听说刘征南用人,从来不看出身,只重德行和才能。
一想到这,赵凡心里就一片火热。
赵凡自觉武力和才能都非比寻常,只是因为出身而得不到刘繇看重。
如此一来,刘征南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伯乐啊。
于是赵凡当即拜倒,慷慨激昂道:“请叔父放心,凡愿悄然渡江,将牛渚诸般情况,尽述于征南,其中也定会告知征南,三位叔父的良苦用心和殷殷期盼。”
“好!”
张英大声赞道,同时拿眼去看樊能和于麋。
樊能和于麋此时对赵凡也是颇为欣赏,这孩子真不错,知道尊敬长者,是个重恩义的好苗子。
“我说张大哥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早有安排了,还物色到了这么个青年俊杰。”
樊能一边拍着大腿,一边表态道:“我看此事可行。”
于麋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赞同道:“我和老樊一个态度,此事就仰仗张兄了。”
“好说,好说。”
张英当即起身,握住赵凡的手道:“贤侄此去,但凡事成,当有大功于我牛渚。等你回来之后,我们三人调拨三百人给你,助你独领一营。”
张英这话,着实让赵凡惊喜到了。
他如今手底下也就两三百人,还是逃出曲阿之后收拢的溃兵,再加上乡间拉拢起来的青壮,力量着实不强。
现在张英不但答应给他一个营的独立编制,这对应的可是校尉,最少也得是都尉。而且这还不是虚职,竟然愿意调拨人手给他补充。
张英还冲着樊能和于麋道:“老樊,老于,你们怎么说?”
樊能和于麋心里惊讶,有些怀疑张英是不是趁机割他们的肉。
可一想到赵凡这小子是要去见刘封的,这小子到时候当面说些什么,他们可管不到了。
于是,樊能和于麋也是一咬牙,点头道:“就听张兄你的,这三百人,我们出了。”
“哈哈哈,好!”
张英大声叫好,随后对着赵凡道:“还不赶紧谢过两位叔父。”
赵凡当即拜倒,冲着樊能和于麋行了大礼道谢。
樊能和于麋也笑了起来,各自夸奖了赵凡几句。
一下午,赵凡都和三人呆在一起,直到晚上,用过晚饭之后,赵凡在张英亲卫头领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上了一条小船,在月色下,悄悄的朝着西岸驶去。
午夜时分,刘封尚未休息,连续两天时间,对岸都没有回应,他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等待,明日过江。
反正刘备军也有自己的水军,并不需要扬州水军帮忙过江。
等到了江东,还怕没有人来投奔?
况且刘封早就有了计划,此去江东,最大的敌手自然是孙策,可最先要除掉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此次出征,刘封又把诸葛亮给带在了身边。
这次在寿春,刘封甚至暗示了一下诸葛瑾,想要同诸葛家联姻。
刘备的子女虽然小,但最大的女儿也已经十岁了,只比诸葛亮小了七岁。
按照东汉的风俗,女子十二三岁即可出嫁了,即便刘封受不了,拖一拖,那十五六岁出嫁时,那诸葛亮也才二十二、二十三,正好刚到后世的结婚年龄。
如此一来,以诸葛亮的年龄,才能,背景以及刘封的看重,日后妥妥的是第二代的宰辅之臣。
他的年纪可是要比陈登小了足足十八岁,比荀攸小了二十四岁,比张昭、董昭小了二十五岁,比钟繇更是小了三十岁!
即便是鲁肃,也比诸葛亮大了整整九岁。
诸葛亮根本不需要着急,他的年龄意味着他根本不需要参与最为激烈的第一代宰制之争,只需要静待花开花落,岁月流逝,老天就会自动的带走那些第一代宰辅。
诸葛亮的年龄意味着即便他躺着都能躺赢。
对于刘封的试探,诸葛瑾简直欣喜若狂。
他完全不嫉妒被刘封看中的人是自己的弟弟,反而为诸葛亮感到格外的高兴。
诸葛谨的心胸至少是相当宽广的,而且才能也很是不俗,为人更是忠谨有加,只要不论军事才能的话,那他怎么都是妥妥的第二档前列了。
第304章 赵凡夜渡(继续坚持加更!)
诸葛瑾很清楚,如果诸葛亮真成了刘家女婿,以刘封对诸葛亮的欣赏和喜爱,诸葛家的未来必定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
汝南袁氏不敢想,可颍川陈、钟、荀、韩的地位总能努力一把了。
就在刘封打算休息的时候,突然许褚敲响了房门。
刘封眉头一挑,亲自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刚一开门,就看见小山一样的许褚站在门口。
看见刘封后,许褚小声禀报道:“主公,江东来人。”
刘封眉头一挑,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半夜三更的,江东来人,可真有些意思了。
随即,刘封询问道:“人在何处?”
许褚回答道:“水寨的董将军不敢怠慢,立刻遣人护送进城,此时已经在府中。”
刘封当即决断道:“将人速速请来,我就在房中相见。”
“喏!”
许褚应命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刘封并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门口等着。
一旁的侍卫关心道:“将军,回屋等吧。”
刘封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那侍卫又道:“夜间风大,将军可别着了凉,要不再加一件披风吧?”
刘封看他很是关心,于是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侍卫见刘封同意,赶忙进房间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刘封披上。
这边刚刚系好了披风,那边许褚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院门口。
只见一个容貌清秀,身材也有一米八上下的青年跟在许褚的身后,神情有些紧张,但眼睛里却带着浓浓的希冀。
看见刘封之后,赵凡当时就大礼参拜,冲着刘封拱手道:“卑职赵凡,乃是江东军中司马,参见征南将军。”
“赵凡?”
刘封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思量之后想了起来,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去岁独守曲阿孤城,拖住孙策半月之久的曲阿赵凡?”
赵凡登时眼睛一亮:“不意征南竟知卑职姓名。”
赵凡心里惊喜莫名,谁能想得到刘封竟然知道他这么一个小小军司马的名字,更知道他在曲阿的战功。
“原来竟是赵司马。”
刘封有些惊讶,虽然赵凡能够坚守半个月,也是托了孙策想要活捉刘繇,决策持重的因素。
可对方能够坚持整整半个月,最后失守之后还能突出重围,可见赵凡的本事和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
孙策当时兵围曲阿,用的可都是嫡系部曲,那可只有在江北扩编了一次,核心和骨干俱是跟随孙坚转战半个中原的百战老兵,统兵的将领也都是吴景、徐琨,程普、黄盖等宿将。
其战斗力远胜刘繇军,更是衬托出赵凡的不凡。
看着赵凡清秀的面容,刘封心生喜爱之情,当即上前几步,走到了赵凡的身边,看见其人衣服已为江水所打湿,便当即扯开系带,将披风卸下,转而披到了对方身上。
“赵司马独守孤城,为主尽忠,封甚喜之。”
刘封一边搀扶对方起身,一边赞赏道:“今日得见,果然出色。”
赵凡只觉得心脏跳动的特别有力,声音响的跟锣鼓似的,他低着脑袋,不敢看刘封,却觉得那披风格外温暖,暖的他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征、征南过誉了……,凡、凡愧不敢当。”
赵凡努力的平抑着心情,可嘴里的答话还是口齿了起来。
赵凡心中充满了懊恼,自己的表现如此糟糕,会不会让刘封大失所望。
他抬头悄悄的看了刘封一眼,却发现对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双方的视线还对在了一起。
赵凡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了起来,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想不到该怎么解释。
刘封却是拉着对方的手,吩咐侍卫道:“去准备些饭食,再上一壶好酒,另外,再找一套衣服来,就按照赵司马的身材去找。”
赵凡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被刘封拉着进了房间。
随后,双方各自坐下,看赵凡紧张的很,刘封示意许褚让人先给上一杯热汤。
东汉时期的热汤其实特别简单,就是热水。
毕竟这时候生产力低下,又没有保温设备,热水也是相当有价值的东西。
即便是刘封这样的想要保有热汤,也只能是不断加柴添水才行。
很快,热汤就被送了上来,刘封亲自端着递到了赵凡的手中,还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刘封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但赵凡却觉得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像是个长者。
赵凡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喝起了手中的热汤。
暖洋洋的汤水送入腹中,实质性的温度温暖了手脚,使得他有些慌张的神情终于开始镇定了下来。
看见赵凡安静下来了之后,刘封开始询问起来:“赵司马此次趁夜过江,所为何事?”
刘封特地点出了趁夜两个字,若是没有什么急事是不可能半夜划船过来的。
赵凡不敢怠慢,赶忙回答起刘封的问题来。
“卑职是受张、樊、于三位校尉之令而来。刘使君似乎对征南有些看法,不希望征南过江。”
赵凡思考着张英告诉他的消息,缓缓说道:“据张校尉透露,刘使君希望把征南阻拦在江西,并希望征南提供兵员、粮食和军械过江。”
饶是刘封和许褚两个人都城府颇深,也被刘繇这脑洞给惊到了。
不过刘封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其实并不是刘繇犯蠢了,而是刘繇彻底慌了神了。
他既不想刘封过江,又拿不出合理的理由阻拦刘封,更承担不起刘封不过江的后果。
孙策这会儿可是在江东跑马圈地呢。
刘繇明显已经惊慌失措了。
刘封继续问道:“那三位校尉是什么态度?”
赵凡一听这话,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三位校尉都久仰将军威名,日夜期盼将军过江,驱逐孙策,恢复江东。”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好,如此就好。”
说罢,恰好衣服和饭菜也被端了上来,半夜三更的,也没有什么吃食,就是简单的一碗粟米饭,一碟酱菜,一条腌鱼,一盘时令蔬果,一小壶美酒。
“你先去换身衣服,随后用饭,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刘封让赵凡先换衣服吃饭,他则在心里思考了起来。
张英他们应该没有必要骗自己。
刘繇没法带着他们限制孙策,如果继续放任孙策扩大势力,那么早晚是要来攻打丹阳的。
而从刘繇的角度来说,他最多也就是像赵凡所说的那样,不希望自己过江,是不可能针对自己设计什么阴谋的。
因此,赵凡所说的十有八九就是真实可信的,自己此时过江,刘繇恐怕只有束手待擒一个结果了。
刘封考虑妥当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着赵凡用完饭食之后,他才开口道:“赵司马。”
“卑职在!”
赵凡立刻挺身而起,拱手静待刘封吩咐。
刘封道:“还需要辛苦你一趟,你这次回去,告知三位校尉,明日一早,我即将发兵过江快让他们谨守门户,令各部将士不得出营。你可能做到?”
赵凡当即应命道:“请征南放心,卑职定能做到!”
“好!”
刘封赞许道:“三位校尉乃是弃暗投明,忠于朝廷,天子,此番功成,必有嘉奖。此外,我对赵司马颇为喜爱,若是赵司马愿意,待过江之后,便跟在我身边做事如何?”
赵凡猛的抬起头,几乎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却看见刘封正朝着他点头微笑,顿时心中狂喜。
“卑职愿意!”
“善!”
刘封随即对许褚吩咐道:“仲康,你且派人带赵司马去水寨,辛苦他连夜回去。”
“喏!”
许褚点点头,带着一脸惊喜的赵凡转身离开。
赵凡走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回头对着刘封道:“将军,卑职差点忘了还有一事。”
“哦?”
刘封安抚道:“还有何事?”
赵凡拱手道:“张校尉让我转告将军一个消息,孙伯符已经攻下了由拳县,先锋继续南下,兵锋直抵钱塘境内,说不得已经和会稽军交上手了。”
刘封脸色微变,没想到孙策是铁了心要继续扩张啊。
“好,此事我已知晓。”
刘封点点头,叮嘱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小心。”
赵凡心中感动,连连道谢:“多谢将军!”
随后,刘封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走了之后,刘封依旧没有回屋,而是站在原地思索着。
刘繇这件事情带给刘封的震惊着实不小。
他原本还想着过江之后该如何分化瓦解对方,然后把刘繇给架空了。
谁能想得到他只是刚刚陈兵厉阳,刘繇的手下就土崩瓦解了,纷纷争先恐后的朝着自己摇尾乞怜。
归根到底,还是刘繇不接地气,他虽然到了江东三年,却从来不曾将自己的影响力和控制力深入到地方,甚至就连县邑都力所不及。
完全是靠了朝廷的名爵,加上江东本地的豪族需要一个共主,才让他得以支撑到如今。
现在江东的豪强们有了自己这么个更新更好的选择,自然毫无负担和压力的离开刘繇,转投自己了。
这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如果自己势弱,这些豪强有了更好的选择,也会像刘繇一样抛弃自己。
所以这次过江,自己可不能被豪强们的拥戴给冲昏了脑袋,还是得给他们掺沙子,分化拉拢,并且扶持亲近自己的地方势力。再加上撤换县邑级的官员,暂时应该能保证安定地方,征收税赋等任务了。
天亮之前,赵凡赶回了牛渚,立刻找上了张英,把刘封叮嘱要他说的话全盘托出,尤其是刘封说必有嘉奖等话,听的张英心花怒放。
不过赵凡把关于自己的那部分全部隐瞒了下来,对于张英等人,赵凡心里也是极为复杂的。
一方面,他感激张英在他落魄时拉了他一把,还给了他过江面见征南将军的机会。
可同样,他也有些不齿张英等人轻易背叛刘繇的行为。
更纠结的是,换到他自己,又对刘繇一肚子怨气。
自己为他殿后,困守孤城,给刘繇争取了不少时间,可刘繇却丝毫没有奖赏他的意思。
这赵凡既愤怒又不解,最后还是张英给他解了惑,无非是因为他出身不好,并不是士族,而且还是江东人。
看着张英欣喜若狂的样子,赵凡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刘封面前的样子,不禁有些羞愧。
你赵凡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张英,就在刚才你也把刘繇给卖了个干净啊。
张英没有注意赵凡的复杂心理,尤自沉浸在欣喜之中:“贤侄,你且去休息吧,明日或许还有要你出力的时候。”
对于赵凡的勇武,张英可是相当肯定的。
有这么个猛士在自己身边,他也能心安许多。
无有独偶,刘繇在这个夜晚也没有睡着,而是站在院中沉思。
此时天气已经变冷,南方虽然好些,但刘繇自己的身体却并不太好。
不多时,就轻声的咳嗽了起来。
他的儿子刘基看见之后,赶忙从屋内取出披风,想要给老爹披上。
刘基是刘繇的嫡长子,母亲是泰山士族嫡女,姿容秀丽。
刘繇自己也颇有风采,因此刘基小小年纪,就生的粉雕玉琢,光看容貌很是可爱。而且此子也很聪慧,五岁开蒙,又从小孝顺,素来是刘繇的心头肉,一直以来都是他炫耀的资本。
可今晚,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儿子的喜爱消退了。
怎么看怎么不爽。
原因自然是很简单,因为刘基的年龄,也就比驻兵厉阳,厉兵秣马的刘封小了一岁而已。
看见刘繇突然甩开了自己递上的披风,刘基显然被自己的父亲给吓到了。
其实刘基也算是不错了,日后深受大魏吴王宠爱,一路擢升,从骠骑将军东曹掾开始,经辅义校尉升至建忠中郎将。
等到孙权被曹魏册封成为吴王后,又给刘基授了大司农,迁郎中令。
最后大魏吴王变成大皇帝之后,刘基更是同丞相顾雍分平尚书事。
这等于是半相了。
只可惜,现在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童,什么都不懂。
刘繇看着委屈到掉眼泪的刘基,心中长叹一声。
倘使刘封是我子,江东何足平?
感慨片刻后,刘繇转身搀起了刘基的小手,带他回屋了。
毕竟刘封不是自己的儿子,刘基才是。
次日一早,刘封亲自出现在了厉阳水寨,并且下令大军过江。
刘封军士气高涨,贾逵所部作为先锋,在董袭、甘宁,以及厉阳水寨中的小船承载下,第一波五千人(除骑兵营外)全部上船过江。
刘封厉阳水寨到牛渚的距离是是长江下游较窄的地段,而且此处江水平缓,风浪较小,是最适合渡江的三个地段之一。
往下就是江都至丹徒,往上则是皖口到虎林。
这三处是长江下游的南北交锋的必争之地。
只说厉阳这段江面,宽约十二里地,但舟船的速度要远比走路快。
即使满负荷的小船,一个多小时后也已经看见了对岸。
此时的牛渚军营,士卒全部都呆在了营地中,由各级军官安抚。
要不然上百条船只这么大的船队渡江,不可能不引起牛渚守军的防备。
当厉阳船队接近牛渚后,对方水寨打开,却只有三五条小船出来,朝着厉阳船队摇旗,随后引导着船队依次驶入水寨。
等到船只靠岸之后,刘封军部属纷纷登陆,开始在张英部将们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展开接防。
在刘封军登陆了之后,江东军内部才传开了消息。
原来是征南将军刘封过江,前来支援他们了。
牛渚守军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但没有哗变,反而士气当即一振。
在刘封到来之前,牛渚守军的士气其实已经相当低迷了。
困守一隅,还东西皆敌,友军貌合神离,上至张英、樊能、于麋,下至士卒小兵,都有无依无靠之感。
因此,众人看见刘封军渡江的第一反应不是戒备,而是大喜。
牛渚防线总共分为两层。
第一线是江防,是建立在牛渚山上的,牛渚矶濒临长江的东岸,而过江的西岸就是横江津和当利口。
而牛渚山位置最为重要,不但是江防所在又有地形优势,而且还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物资,是后勤库存所在。
孙策就是迟迟攻不下牛渚矶,才一直无法突破长江防线的。
在原时空中,孙策后来也是靠了周瑜、周尚的偷袭,才前后夹击,攻下了牛渚矶。而牛渚矶一下,横江津和当利口也就无法再坚持,顿时兵败如山倒。
因为牛渚矶是江防第一线,因此刘繇军水寨也正是建立在这里。
刘封军上岸之后,接防了整个牛渚矶,不但控制了江防,也同时控制了牛渚矶上的金库、武库、粮库等各式仓库。
到了这一步,刘繇就是醒觉过来,而且有兵马可以调用,也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牛渚防线的刘繇军有近两万人,其中半数多一万三千余是精锐,其他六千余是在香草河之战后补充的新兵。
这些兵力被分配在牛渚矶、横江津和当利口三处。
第305章 杯酒释兵权
第305章 杯酒释兵权
其中牛渚兵力最多,有万人镇守,当利口和横江津则分别驻扎了五千人。
张英亲自坐镇牛渚,樊能和于麋则分驻当利口和横江津。
贾逵很快就见到了张英,从外表面,张英很符合世人对猛将的幻想。
身材虽然不高,大约六尺半,但整个人却是满脸横肉,臂膀粗大,颇有凶神恶煞之像,和英字当真没多大联系。
不过看见贾逵之后,张英却是脸上带笑。
在听见贾逵已经升为都尉,行校尉时,张英的笑容就更真诚了。
这贾逵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已经行校尉了,怎么看都是心腹爱将的样子啊。
以刘备军人才济济的规模,哪里找不出一个校尉来统军?
能让贾逵以都尉领军,行校尉之权,十成十就是等着贾逵立功扶正了。
这要是没后台……,不,应该说后台如果不是通了天,能这般操作?
看看自己,自掏腰包,自带兵马,为刘繇浴血苦战,到如今连个中郎将都没能混上。
“想不到贾校尉年纪竟如此之轻,显是征南将军麾下爱将,张英很是艳羡啊。”
张英走到贾逵身边,态度很是恭敬,他堂堂一个资深校尉,居然隐隐有以贾逵都尉为马首是瞻的味道。
贾逵的生性也是十分刚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明知不敌,还死死的阻挡在郭援之前。
要不是有人救了他,贾逵就死在郭援的手里了,三代忠良就此断绝,再也没有了灭魏毁晋的成就。
不过贾逵的刚强是外柔内刚,他对于平民很是怜惜。
贾逵在曹魏政权中从来没有走到过核心位置上,哪怕他在曹丕登基的过程中出了大力气,但他仍旧不被曹丕所喜欢。
曹丕登基之后没几天,就把他一脚踹去了豫州当刺史。
如果是东汉时代,豫州刺史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封疆大吏。
但在曹魏,豫州刺史简直是擦屁股用的。
天下三大战区,雍凉战区对抗季汉不提,曹魏和东吴的两大战区分别在合肥和襄阳。
豫州就挨着这两个战区,颍川靠着南阳、襄阳,汝南靠着寿春、合肥。
兵力全都集中在了襄阳和寿春,豫州要兵没兵,要钱没钱,粮食还得拼命供给前面的两大战区。
从这里就能看出曹丕有多讨厌贾逵了,哪怕酬功,也给了这么个尴尬位置,这是故意恶心谁呢。
但即便如此,贾逵依旧每到一任,就深耕地方,组织百姓大兴水利,勤垦桑农,可谓是做实事的典范。
贾逵的这一点相当受刘封欣赏和喜爱,任何一个肯做实事,愿做实事,能做实事的人,都是值得钦佩和爱惜的。
面对张英的示好,贾逵虽然没有拒绝,但却保留了几分距离,满满的都是贾逵式傲慢。
这种自我感觉给人留有余地,是贾逵日后得罪各路神仙的招牌举动。
张英此时就很不快,觉得贾逵是在敷衍自己。
可形势比人强,对方明显是刘封身边的心腹爱将,张英自衬惹不起,也只能讪笑着跟在贾逵身边,帮着对方接管牛渚防御。
随后牛渚矶的换防成功之后,董袭、甘宁的水师再度立岸,带着张英水军一起前往厉阳水寨,接应下一批的渡江部队。
很快,第二批部队渡过了长江,开始登岸。
贾逵原本并不在意,可当他看到船头一人后,立刻脸色大变,赶忙朝着那艘船只所在的位置奔去。
张英这会儿正跟在贾逵身边,看见他突然跑了起来,虽不明就里,却也跟着跑了起来。
等到张英追上贾逵时,只见先前这个有些傲气的年轻都尉正低着脑袋,脸上都挂满了崇敬,正跟在一个少年身边。
而在这个少年的另外一边,一个身材健硕,面相轻剽悍勇的青年。
这面相凶悍骁勇的青年宛若一只斗鸡,眼睛吊的老高,恨不能用眼角看人似的。同这青年将校一比,贾都尉立刻就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张英浑身一个激灵,马上醒悟到眼前这少年可不就是征南将军刘封吗?
也只有是他,才能让贾都尉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如此老实的跟在身边。
张英赶忙迎了上去,隔了老远就单膝跪地,参见道:“卑职横江校尉张英,参见征南将军。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
张英猜的不错,来人正是刘封。
其实按照刘封的本意,第一批过江就想过来了。
可出于自身和大军安全考虑,他不得不按捺住心头的焦急,等到了第二批过来。
这一次上岸的是潘璋所部,眼角看人的自然也是刘封的心腹亲将潘璋了。
当然,潘璋的高傲只会留给外人,对着刘封却是行令禁止,异常顺从。
张英突然从旁冲出来,刘封身后的许褚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将刘封护在身后,而潘璋也是挡在了刘封的身前,深怕对方藏有弓弩。
只有贾逵看的目瞪口呆,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不知道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等到张英单膝跪地,冲着刘封大声呼喊问候。
众人这才意识到对方只是想要请安问好。
刘封哭笑不得,幸好张英隔了老远就行礼了,以示对自己的尊敬。
要是再离的近一些,恐怕这会儿脖子应该在许褚的手里捏着了。
“主公,此人乃是牛渚矶守将张英。”
贾逵赶忙在刘封的身边解释起来:“其人颇为配合我部,应该只是想要晋见主公的无心之失。”
贾逵毕竟是贾逵,外冷内热,虽然看不惯张英的做派,但在张英惹了麻烦之后,还是不惜为其解释疏通。
刘封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梁道无须解释,张英之名,我也素有听闻。”
随后,刘封轻轻推开许褚和潘璋,朝着张英走去。
别看张英长的五大三粗的,但刘封如今也身手不错,还真未必会害怕对方。
感受到刘封靠近,张英把头低的更低了,以至于额头都快要贴上地面了。
“张校尉乃是功臣,何须如此屈待自己。”
刘封暖心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他竟然亲手搀扶着张英站了起来。
“将军,卑职……卑职,卑职愿为将军效死。”
张英很是感动,颇为激动的想要向刘封表忠心。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张将军之心,封实知之,且先随我左右。”
张英登时大喜,赶忙跟了上去。
在张英的介绍和建议之下,刘封派出潘璋的两个营,分别前往横江津和当利口接防。
那两处守将乃是樊能和于麋,自然不会有半点阻碍。
横江津,当利口两处的防务交接的相当顺利,刘封所部登岸之后没多久,就已经控制了两地。
此时,刘繇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但得知了刘封所部成功登岸,还得知了张英、樊能、于麋等牛渚军已经投效了刘封的消息。
此时的刘繇不但没有无能狂怒,反而长叹了一声,然后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小院。
刘繇和张英等人之间的关系,属实是恶性循环了。
因为刘封要过江,手里不但有着天子的诏令,还有着刘备的号令。
刘繇内心进退失据,表现到外在,就是对张英等人的猜忌和防备。
张英等本地派早就对刘繇区别对待,以及毫无战果而感到失望了,此刻又被刘繇防备,自然愈发离心。
张英他们愈发离心,刘繇自然也能察觉到,也就更加担心自身的安全。
两方就陷入到了恶性循环之中,直到此刻,刘封军在张英等江东军的迎奉下,成功渡江,进驻牛渚时,他才恍然。
人心早已尽失,自己究竟还想争取些什么?
一时之间,刘繇心灰意冷,索性回房休息去了。后续的事情相当顺利,刘封军全军顺利的渡过了长江,接管了整条牛渚防线。
暂时过江的有贾逵、潘璋、甘宁、董袭四部,徐盛所部则留在厉阳,等待孙贲所部北上。
此次作战,孙家部曲自然是不必参加的。
让孙家部曲参加江东战事,有百害而无一利,没有必要为了“信任”而去信任。
让孙家北上,填补北部边防的力量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孙香倒是留了下来,这是考虑到中后期可以借助孙香来进行政治攻势,哪怕只是争取到孙香的儿子,孙贲的弟弟都是值得的。
要是能拉来吴景、徐琨任意一个,那都是血赚。
至于说降孙策,刘封暂时不抱希望。
那家伙野心有多大,刘封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的孙策脱离了袁术的掌控,在江东连战连胜,气势正盛,此时说降,恐怕反而会被当成是藐视他,没那必要。
真要降服孙伯符,还得天时地利人和一起使劲才行。
比如将其逼在死角了,又抓到了他老娘和弟妹,然后再让孙香、吴景、徐琨、周瑜一起去说降,那时候才有成功的几率。
拿下牛渚防线后,又得到了江东北部豪强们的支持,刘封算是彻底在江东站住脚了。
张英这帮人可是富的流油,刘繇之所以能在江东支撑三年,这些人的自掏腰包起了很大的作用。否则光靠扬州其他三个郡送来的那点钱粮赋税,刘繇别说两万兵马了,就是五千人都未必养得起。
当天晚上,刘封特地设宴款待张英三人。
张英三人本就有意讨好逢迎刘封,恰好刘封也对他们大加赞赏,场上气氛一时之间很是融洽,宾主尽欢。
酒宴进入后半段后,刘封突然朝着殿后的赵凡招了招手。
“刚毅,且到我身边来。”
赵凡本来位于堂上末尾,本来按照他的职位,是无缘参加这场宴会的。
但一来他是功臣,二来刘封亲自殿了名,于是特地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给他加了一副席位,忝居末席。
不过如此赵凡就相当满足了,一想到刘封居然还能点自己的名字,他心里就暖洋洋的。
在场众人人人都比他官高爵显,即便是官位最低的贾逵,那也是行校尉的都尉职,比他这个军司马要高出一级半了。
赵凡看着刘封军人才济济,将领或是风度翩翩如周瑜,或是雄壮沉稳如许褚,或是高亢张杨如潘璋,团锦簇如甘宁,大巧不工如董袭,甚至就连诸葛亮这等少年都温文尔雅的让赵凡见之自惭。
高兴艳羡之下,赵凡可谓是酒到杯干,极其尽兴之时,冷不丁的听到刘封在上首喊他。
赵凡初时还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幻听了。
可当他切切实实的看见刘封冲着自己招手时,才意识到原来这是真的。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赵凡努力的想收起脸上的笑容,以免给刘封留下太过轻浮的印象。
可他发现这也太难了,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刚毅,我敬你一杯酒。”
刘封举起手中的酒盏,冲着赵凡道:“此酒乃是敬汝在曲阿为刘使君殿后,独守孤城,真英雄也!”
赵凡心中激荡,一口饮干杯中之酒。
刘封顺势也一口饮尽,周围众人大声叫好,尤其是张英叫的最响,毕竟表面上赵凡和他可是叔侄关系。
饮罢,刘封拉着赵凡坐到了自己身边,突然冲着张英询问道:“张校尉,我听说赵凡与你叔侄相称?”
张英一听,顿时觉得面容增光,而樊能、于麋两人也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张英朝着刘封拱了拱手道:“回禀征南,确有此事。”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那我还要恭喜张校尉,能得此贤侄。”
张英笑的更开心了。
可刘封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听说昨夜赵凡过江之前,你等三人许他独领一营,并愿调拨勇士助他成事?”
张英三人愣了一下,不明白刘封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我意调赵凡到我身边听用,只是两千兵力不够实用,想请三位慷慨襄助,给他凑满四千人如何?”
刘封这话一出,赵凡固然是大喜过望,可张英他们三个却是坐蜡了。
张英脸上的骄傲自矜消散的干干净净,而樊能、于麋两人脸上的艳羡和嫉妒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懵。
之前满打满算,只需要够赵凡补个一千多人就足够了,而且可以给的是新兵。
军械物资上意思意思,也足以应付赵凡了。
可现在刘封亲自开口了,还指明了是要勇士,那补充给赵凡的可就得是精锐老兵了,军械物资的数量也必然少不了。
刘封说完之后,只是拉着赵凡饮酒,似乎也不着急。
可张英他们三个人却是坐卧不安了起来。
有心不给,可这是刘封第一次提出要求,他们就违逆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忠顺的架势。
要是换了刘繇也就罢了,可现在牛渚都让刘封给占了,背靠江北,更有十万大军为援。
张英他们要是肯为刘繇阻挡刘封,又如何会闹到眼下的局面。
眼下刘封虽然不再逼迫他们,可许褚、潘璋这些悍将的目光却时不时的在他们身上掠过,带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张英三人迫不得已,只能小声的商量了起来,简中还掺杂了一些争执。
好在他们还都记得眼下是什么场合,没有当真撕破脸,最后还议出了一个结果。
最终张英脸色僵硬的冲刘封禀报道:“征南之意,我等自然无不遵从,愿遵征南之命,调拨四千勇士于赵司马麾下。”
张英三人商量出的结果是,张英因为是始作俑者,又是挑头的,出两千人并一半的军械物资,樊能和于麋两个人凑另外一半。
可以说张英出血出的最多,虽然他的势力最强,但也占不到一半的地步,这一次一下子交出两千精锐部曲以及数量可观的军械物资,当真是伤筋动骨了。
张英虽然答应了刘封的条件,可要说心里没怨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投靠刘封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但仔细想想,刘繇实在是没有前途,跟着刘繇征战三年,几乎一无所得,空耗的钱粮人力远超这次所出。
如此一想,张英也就心平气和了。
就在这时候,刘封却又开口了。
“我记得张校尉乃是曲阿人?”
张英赶忙起身答道:“正是!”
张英乃是曲阿豪强,老家都让刘繇给丢了,还迟迟夺不回来,这也是张英对刘繇彻底失望的原因之一。
刘封一拍手掌道:“那还真是巧了。”
张英有些疑惑不解,这有什么巧合的?
总不至于你刘封也是曲阿人吧?
没想到,刘封接下来来的话,却是让张英一下子从飞到了天堂之上。
“周校尉之从父尚公久为丹阳太守,如今为我父所表奏,将要卸任太守之职,北上豫州任职。”
刘封继续说道:“我欲委张校尉代理太守一职,不知张校尉意下如何?”
张英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刘征南竟然要委任自己为丹阳太守!?
像张英这样的地方豪强,是很难当官的,即便出仕,大部分也是担任主簿,郡吏这样的官职,后面能不能进步,主要还是他们和刺史、太守和县令之间的关系如何。
(本章完)
第306章 面见刘繇(还能坚持加更!)
第306章 面见刘繇(还能坚持加更!)
不过即便能升官,也很少能够升至正印官,因为他们缺少名声。
张英此时头重脚轻,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而他身后的樊能、于麋则是嫉妒的面容都扭曲了。
早知道有这等好事,赵凡那四千人我们全出了啊!
刘征南,您怎么不早点说!
我们也想为您尽忠,为您做更大的贡献啊!
只是张英他们并不知道,自董卓乱汉以来,武人的地位是明显上升的,武人出任朝廷高官那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了。
就凭张英他们手里的这两万牛渚军,换个太守还真不是啥难事。
说个最简单的方法,他们只要肯向孙策投降,立刻就能被孙策表奏为太守。可张英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他们没有察觉到士族的枷锁已经发生了松动。
诚然,让张英担任丹阳太守,哪怕只是代理,也会让刘封受到一定的士族压力。但这部分压力,在刘封出兵江东,对抗孙策的大前提下,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英好半响才回过神来,看着刘封对着自己微笑的神情,张英当即就热泪盈眶,情难自抑了。
“末将张英,誓为征南效死!”
张英顿时抓住了机会,赌咒发誓起来:“若有违此誓,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愿我张氏满门不得好死!”
“张校尉何须如此。”
刘封见状,脸色一收,起身快步走到张英跟前,正色将他扶起:“封若是不信张校尉,安能将如此重担交予校尉。”
张英感激涕零,只觉得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明主。
樊能、于麋则在一旁羡慕到扭曲,恨不能以身相代。
刘封看见樊能、于麋眼巴巴的模样,也朝他们招了招手。
樊能、于麋登时惊喜若狂,赶忙爬起来快步来到刘封身前。
刘封拍了拍樊能、于麋的肩膀:“君等俱是猛士也,可愿为我效力?”
樊能、于麋心中狂喜,两人几乎同时跪倒在地,冲着刘封大礼参拜,同时还学着张英那般赌咒发誓,愿为刘封效死。
刘封大笑着将两人搀扶了起来,迟疑了一下,看着于麋道:“张校尉既已代理丹阳太守之职,那就请于校尉担任丹阳都尉一职,不知道于校尉可否屈就?”
郡都尉也是千石高官,和军队中的都尉不是一码事,要比后者金贵多了,负责一郡军事。
在东汉早期,郡国都尉一职就开始慢慢淘汰掉了,郡国军事权力也被收归太守所有,这才使得太守权倾郡国,被誉为郡君。
可在东汉末年时,郡国都尉一职又开始流行了起来,让分量足够的名士担任太守,同时又拆分出郡国军权交给会打仗的军官担任郡国都尉,这一手法是当时军阀们的常规操作。再到后来,武人地位继续提高,更是直接能够担任太守等正印官了。
别看于麋是个校尉,但他只是刘繇这个扬州牧表奏的地方校尉,含金量很低,还真就比不上丹阳郡都尉这种朝廷正任官职。
于麋一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麋愿从征南之命,必以死相报!”
刘封点点头,随后又看向樊能。
樊能此时眼巴巴的看着刘封,两个好兄弟都已经得拜郡国正任,而且还拿走了太守和都尉的位置,他樊能还能拿到什么?
却没想到,刘封对着樊能道:“如今确是没有合适的位置安置樊校尉了,只能暂时委屈樊校尉跟在我身边吧?”
樊能心中很是失落,看看满脸喜色张英和于麋,樊能忍不住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被剩下了?
是刚才跑的不够快,还是笑的不够好,又或者是态度不够积极?
张英和于麋却是心中庆幸,还好自己表现更出色了一些,要不然现在被剩下的可不就是自己了?
随后,刘封宣布,张英和于麋可以各带走两千部曲上任,这时候的江东,可是蛮夷之地,到处都是蛮越之民。
从江北的大别山,天柱山,到江东的华山、黄山、天目山、龙门山等一系列山脉里,活跃着大大小小上万个部落,百万蛮族。
丹阳郡的南面,就是华山、黄山和天目山的山麓,经常有山越人跑出来洗劫掠夺,没点部曲还真就镇不住场子。
张英与于麋俱是顺从的答应了下来。
他们都做好放弃兵权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刘封居然还让他们带走四千部曲,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这也让张英和于麋对刘封感恩戴德,相信刘封是真的希望自己在丹阳站住脚了。
“公瑾,此番南路,我欲以你为主将。”
刘封趁热打铁,安排起南路任务来。
丹阳南部平原地带,可自郡治宛陵出发,经过广德亭,至故鄣县,然后沿着太湖右行,可至乌程县,也就是未来的胡州……,抱歉,是湖州。
这时候的湖州还有湖。
严白虎盘踞的地方就在这里,主要根据地就在长兴南方50里的石城山以及白虎山等地,聚众万余人,多为青壮男女,可战之兵也有数千人。
严白虎和孙策之间的关系也相当恶劣,属于可以争取的力量,但严白虎这人脑子不太好,典型的看不清楚风向。
简单的来说,就是这货这不一定识抬举,所以就交给周瑜去交接吧。
如果严白虎能够倒向刘封,那南下会稽的孙策军侧背可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整个后勤补给线全部都在乌程的攻击范围之内。
历史上孙策敢于这么干,是因为他觉得严白虎就是守户之贼,胸无大志,成不了气候。
因此,孙策否决了吴景等人先攻打严白虎,巩固侧翼和后方,然后再聚兵南下会稽的方略。而是直接扔下严白虎不管,大胆南下,猛攻会稽,再破了王朗,占领了东冶之后,然后再回师回吴郡,攻灭了严白虎。
从这点来看,严白虎确实优柔寡断,毫无战略眼光,连守望相助,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
刘封早就打算兵分两路了,一路从丹阳中部郡治宛陵出发,绕袭由拳,牵制其南下部队。
周瑜眼睛一亮,他可不担心任务困难,他只怕刘封不肯用他,当即起身表态道:“请征南放心,我必牵制伯符,叫他不能倾力南下。”
刘封赞许的点点头,转向张英两让人道:“汝等二人部曲,暂受周瑜节制,只在军事上听其吩咐。”
张英和于麋拱手应是。
如此一来,等于给周瑜增兵了六千人。
周瑜心中大喜,本来自己手头已经只剩下了两千部曲,另外两千被周道带着镇守在襄安,使得他兵力很是吃紧。
现在刘封一口气给他增兵了张英两部六千人,这就让他的兵力近万了。
除此以外,刘封还答应将他叔叔周尚的部众也一并交给他指挥。
周尚在宛陵也有两千周家部曲,除此以外,更有三四千郡兵,各地豪强县兵也最少能凑出来大几千。
眼下是乱世,豪强们的武力可不能小觑,曹操你都可以理解为特大号的豪强,他第一批拉起来的武装,其实也是豪强武装,并没有官方授权,更不是正规军。
只是这些潜力你能挖掘出多少,那就得看你的名声,能力和手段了。
以周瑜的能力,挖掘个几千人应该不难。
即便沿途需要分驻些许兵力,最终正面依旧能集结一万到一万两千人,哪怕正面作战也不畏惧孙策了。
如果能够成功说动严白虎,那局势更是大变,甚至可以联络会稽王朗,一举将孙策南下精锐聚歼在余杭钱塘地区了。
这时候的王朗可不弱,最少估计也有七八千人,多的甚至上万。
固陵城本来就是坚固堡垒型的小城,不需要太多兵力即可守住,再而且还卡的对方难以轻易逾越,这已经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了,而是死生之地。你只要想从这里渡过钱塘江,那你就必须拿下固陵,否则你过去再多人都是送人头。
牛渚共有兵两万,周瑜、张英他们带走八千,赵凡挑选四千,还有一千精兵加上一千新兵,编为一别部,渡江去厉阳驻防,替换徐盛所部来江东。
如今刘备军南下已经有两条补给线,一条是来自于江北两郡的,都不需要远运,只靠厉阳、合肥和寿春三地的积蓄,以及秋收所获得的粮食,就足够支撑刘封的大军在江东征战了。
另外一条则是广陵、江都至江乘一线,广陵粮食产量提升极大,如今也在秋收,足以支撑前线战事。
其实还有一条隐藏的第三条补给线,那就是江东本地。
此时的江东也在秋收,刘封动作速度越快,所获得的粮食也越多。
随后,刘封才看向情绪有些低落的樊能道:“封素闻樊校尉作战勇猛,号令严明,屡次挫败孙军攻势,故而不舍将卿安置于地方,欲带在身边,同立功勋,不知樊校尉意下如何?”
樊能只觉得瞬间从地狱爬到了天堂,当即感激涕零的跪谢道:“能不过一武夫,何以得征南如此厚望。能愿从征南,扫平江东,建功立业!”
“好!好!”刘封偷眼去看张英和于麋的反应,果然两人不如刚才那般高兴了。
一时之间也想不通是去当太守好,还是跟在刘封身边建功立业,创立新功的好。
刘封这才满意一笑,将樊能搀扶了起来。
凡事要有对比,要有竞争,才能有动力嘛。
要是都安排的妥妥的了,那全躺平了怎么办?
张英、于麋和樊能的军事能力还是不错的,能在历史上留名的,多少都有点能力,哪怕就是废物,那也是废的很有特色。
而张英三人不但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还把孙家军阻挡在江北两年之久,即便是孙策亲自上阵,也足足让他顿兵江畔半年,甚至还因为强渡而受了不小的伤势。
最后还是靠着周瑜背刺,才得以过江。
就这份能力,已经足堪称道了。
刘封也想看看,如果给他们更大的舞台,能不能表现出更多的价值来。
张英当了郡守,于麋当了郡都尉,樊能跟在了刘封身边,他们三个人都将有更好的未来。
次日一早,刘封出了牛渚,带着许褚等亲随,直往牛渚旁二十里地的石城而去。
刘繇眼下就待在石城之中,刘封如今虽然已经接管了牛渚和牛渚军,但刘繇依旧还是扬州牧。
刘封不得不来拜见他一下。
进了石城之后,刘封径自来到了县衙中,想要求见刘繇。
石城县令尤许一得到消息,就早早的迎了出来。
“刘使君不在县衙中?”
刘封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当即追问道:“那刘使君现在何处?”
这刘繇可不能跑了啊,他要是跑了,还真能惹不少事情出来。
好在尤许下一句话让刘封长松了口气。
原来刘繇只是连夜搬出了县衙,如今在城东一处小院中居住,并不是跑路了。
刘封松了口气,瞪了一眼说话大喘气的县令后,让他派人在前面引路,他要亲自去见刘繇。
刘繇住的地方并不远,众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独立宅院,三进的规模,都是挺干净的。
听说是刘繇自己买下来的。
刘封止住了亲兵上前敲门,同时让大部分亲兵退开,只留下了许褚带着几个铁甲士跟在身后。
随后,刘封亲自到门前敲起门来。
敲击了几次之后,门内有了响动,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
“谁啊?”
刘封轻咳一声,回答道:“在下刘封刘子升,闻刘使君居住此处,特此前来拜会。”
里面的少年停顿了便宜,刘封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外静等。
不多时,院门终于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容貌秀丽的美少年。
“在下刘基,家府君姓刘讳繇。”
少年冲着刘封行礼道:“还请尊客随我入内。”
“善!”
刘封点头跟上,许褚则紧随在刘封身后,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之上。
小院不大,而且一目了然,藏不了什么人。
刘封跟在刘基的身后走到后院中,就看见刘繇正坐在院中读书。即便周围没有人,刘繇依旧腰板挺直,坐姿极为端正,显然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相当高的人。
“小子刘封,拜见正礼先生。”
刘封既没有报上自己的官职,也没有去提刘繇的官职。
只像是一个学生拜见先生一样。
刘繇闻声,顿了一下之后,居然将书本合上,转头来看刘封。
诚然,刘封并不如刘基那般俊美,可在刘繇的眼里,刘封却有一种独特的精气神,让人无法言说,却也无法忽视。
唯一刘繇能够看清楚的,就是那股自信,有点像虽千万人吾往矣,却又并非简单的是这样。
刘繇说不清楚,却大受震撼。
刘繇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刘封心头一惊,刘繇在历史上可不就是死在今年的吗?
可别自己也来,他就暴毙了。
那自己可真就冤枉死了。
好在刘繇剧烈的咳嗽之后,总算是缓过来了。
刘封快步上前,将一旁的茶汤送到了刘瑶嘴边。
刘繇暼了一眼刘封,再看看自己一脸懵逼,像是被吓傻了的儿子,心里忍不住又羡慕起刘备来。
刘繇最终还是没有让刘封给自己喂茶汤,而是伸手接了过来。
喝了几口之后,舒服了许多。
“你也看看了,我身体日益变差,扬州牧一职,已是有心无力。”
刘繇这人性格刚强,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犹豫。
历史上他能跑去豫章打游击,并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就真这么支持他,宁可抛家舍业的跟他干。而是孙策在江东的杀戮太狠了,连名门士族都敢杀,对豪强更是毫不留情。
逼的这些豪强只能跟着刘繇跑,紧密的团结在刘繇身边。
本质上他们并不是支持刘繇,而是反对孙策。
现在却没有这样的困境了,刘封一过江,明眼人都明白孙策已经居于下风了。再加上刘封又展露出了接纳的态度,所以刘繇身边的支持者们,自然而然也就星散了。
刘繇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最终选择放弃,而不是鱼死网破。
毕竟他刘正礼可是有儿子的,趁早松手,各方都会记得他的情分,自然而然会回馈在刘基的身上。
真鱼死网破了,别说是情分了,刘基还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
刘繇此时一开口,就想要辞掉扬州牧的官职。
虽然刘封一路走来,早已经有所觉察,但他还是没想到刘繇会这么决绝。
这是真的连条件都不谈,直接就投了啊。
这未免也太果决了吧。
刘繇这一做派,反而让刘封有些难为情了。
思索了片刻后,刘封慎重的开口道:“刘使君乃是一州之主,得天子决断才行。”
刘繇心中有些不爽,我辞官不都全是你逼的,这会儿还跟我谈天子?
紧跟着,刘封又继续说道:“使君的身体却是不能耽误,您看是否先去徐州,让名医华先生为您诊疗一番,恰好许先生此时也在郯城,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相信使君在郯城必不会寂寞。”
(本章完)
第307章 徐州二畜
刘繇听了没啥动静,刘基在一旁听了却是大受震动,竟然直接跑到刘封面前一揖到底,恳求道:“家父晚间咳嗽,通宵达旦,甚至偶有咳血。还请征南看在……”
“住口!”
刘繇勃然大怒,大声呵斥道:“孺子无知,怎敢胡言乱语。”
刘基被父亲的愤怒吓的呆立在当场,可刘封却是不惯着他。
“刘使君,刘小兄也是关心过甚,又有何错?”
刘封移动两步,挡在了刘基的身前。
刘封当初在吕布面前都怡然不惧,刘繇这点怒火,当真是拍马不及。况且这一年历练下来,就是再次面对吕布,刘封自信都敢跟对方过过招了。
虽然肯定不是对方对手,但在虓虎面前斗勇,想想都很刺激啊。
显然,刘封在内心中对上一次见面,为对方杀气所摄,虽然没有出丑,可心里却是耿耿于怀的。
刘封移步遮挡刘基完全只是习惯动作,出自于对孩童的保护本能,并非是针对刘基个人。
当然了,刘基长的较为俊秀可爱,自然也是更能得到他人的喜爱。
只是刘封并不知道,他这一自然的动作,却是让刘繇眉眼一跳。
刘封却是继续说道:“况且若是刘小兄不曾说谎,刘使君此时应该做的乃是究其根源,深加保养,不可归咎求节,讳疾忌医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封的劝说起了效果,还是刘繇自己想通了。
“既如此,那你就派人护送我前往郯城吧。”
刘繇扔下这话之后,转身就进了内屋。
刘封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软化了态度,不过能有这么个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不论如何,刘繇可是宗室,而且还是出自诸王之长的刘肥之后。
东莱刘氏可要比涿县刘氏有名的多了,人家可是郡望之家,历代出任两千石,刘繇自己也是青州名士,跟他的哥哥刘岱并称为东莱二龙,随后兄弟俩又先后被任为刺史州牧,可见其人声望之巨。
这样的名士,能别打杀了当然还是别打杀了的好。有机会的话,当然是把他给供起来,最好给他养老送终,那刘备父子可就能收到许多的的隐形好处。
刘繇既然如此识趣,刘封自然也不会小气。
当即调拨了两百名士卒沿途护送,并给他准备了一艘大船,可走水路直抵郯城。
刘繇三日后,带着刘基并其他家小一起离开了石城,在牛渚登船,前往徐州郯城。
临行前,刘繇还和孙邵以及滕家兄弟深谈了一次。
刘繇给了三人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着他一起去郯城,他会寻找机会直接向朝廷举荐他们。
第二个选择则是将他们推荐给刘备父子,若是想找刘备,那就直接过江前往江北,他会修书一封作为引荐。若是想找刘封,那更为方便,临行之前,他还可以当面引荐一下双方。
原本刘繇想着,或许三人会比较倾向于接受朝廷的征辟,又或是投靠刘备。
没想到孙邵三人竟然全都选择了最后一条。
刘繇愣神了一会儿后,也醒觉过来。
孙邵他们显然是觉得刘封前途无量,况且跟着刘封不但能继续留在江东,还能建功立业。
眼下孙刘大战在即,各处都是功劳,哪里是前往雒中所能比的?
更别说雒中如今残破,就连口粮都得靠外地输入了。
刘繇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反悔,当天就将刘封又给请了过来,将孙邵三人介绍给了对方。
刘封表现的很是热情,这还真就是瞌睡来了枕头。
孙邵三人才能也颇为不俗,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都是上等人才,孙邵后来还幸运的当上了第一任东吴丞相,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况且孙邵三人陪着刘繇在江东两三年了,对江东的事务也有所了解,正是上好的参谋。
因此,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当即委孙邵三人为参军,孙邵加后军军师。
此时大战在即,刘封没有安排孙邵他们去地方任文职,而是担任了军师、参军这等军职,在孙邵三人看来,可不就是给他们机会刷军功吗?
孙邵三人登时大喜,当即向刘封大礼下拜,算是定下了主从。
刘繇在一旁看的既有些心酸,有些落寞,但也有浓浓的自得。
在刘繇看来,刘封这是妥妥的在给自己面子。
看见刘繇和孙邵三人都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刘封自然也就相当高兴了。
最后,刘封还带着孙邵三人亲自送刘繇前往牛渚登船北上,可谓是礼数极其周道。
接下来,在石城休息了好几天的刘封所部重新开始东进,周瑜、张英和于麋所部,也整备完成,启行南下。
只说刘封这一路,他以熟悉地理的樊能为前锋,潘璋部居左,赶到的徐盛所部居右,亲军贾逵部为中军,赵凡所部殿后,一路朝着东面而去。
同时,董袭、甘宁则走水路,同陆路兵分两路而行。
江东多水道,水陆两军之间距离相隔并不远,随时都可以互相照应。
若是有特殊情况,双方只需要急行军一天,就能汇合到了一处。
此时丹阳北部诸城之中,句容已为笮融所得,秣陵则由薛礼驻兵,江乘则在刘备军的掌控之下,而湖熟则被包夹在句容、秣陵和江乘之间。
如此一来,真正还能为刘繇所使的,仅仅只有石城和丹阳两县。如果不能收回秣陵,湖熟顶多算是半个,甚至时间一长,恐怕也会越来越独立。
石城东北方向就是秣陵,两城相距不过七八十里地。
刘封没有提速,也没有刻意压制速度,两天走完了这一段路。
当刘封兵临城下的时候,秣陵薛礼当即出城相迎。
薛礼这个人相当有意思,是典型的野心大,胆子小,他原本是彭城国相,仗着彭城国富民强,屡次和陶谦抗衡,违命不尊。
后来陶谦在东海国占住了脚,北上琅琊击退了徐州黄巾,声势大振。
薛礼顿时又怂了,畏惧陶谦谋害自己,居然在彭城裹挟了一票人马钱粮往南而去,跑到江东地面上当豪强去了。
等到刘繇就任扬州牧后,薛礼、笮融这些呆在丹阳北部的流窜分子就一起认刘繇为盟主,出了些钱粮,换取刘繇对他们的认可和忍让。
刘繇在香草河大败亏输,丢掉了不少人马,更惨的是把威信也给输掉了。
他跑路了之后,笮融和薛礼各自侵占了句容和秣陵,开始对刘繇阳奉阴违起来。
等到刘封入江东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听调不听宣了。
只是薛礼这好日子不过才刚过了一年,刘封居然过江了,而且兵临秣陵城下。
薛礼又惊又惧,既担心刘封跟他算账,毕竟他当初卷走的可是彭城国的钱粮人口。徐州是刘备的基业,从理论上来说,刘封作为刘备的儿子,是有权力找他索要赔偿的。
如今刘封来了,他焉能不慌。
起兵对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礼要是有这胆色,当初也不会被陶谦吓到跑路了。日后更是不会因此而死在了笮融的手里,部众为其所吞并。
所以,犹豫再三,事到临头的时候,薛礼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城相迎。
当刘封来到秣陵时,薛礼大开城门,亲自带人出迎。
此时的他,严格来说还只是个白身,之前的彭城相自从他离开徐州之后就丢了,眼下的秣陵虽然被他所占据,但刘繇可没有把秣陵县令给他。
从这个角度来说,说他是白身都是抬举他了,严格一点他就是个占据县邑的反贼。
刘封对于薛礼和笮融,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从历史上来看,这两个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而且品行极烂,说他们俩是垃圾,都对不起垃圾这个词。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家伙还是个人形金猪,别看他们居无定所,好容易才各自占了一个县邑,可他们手里的钱粮当真是不少。
薛礼走的时候,把彭城的积蓄席卷一空。
笮融跑的时候,更是把广陵、彭城和下邳三国的积蓄加上一年的税赋统统打包带走,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徐州给了陶谦。
对于陶谦,刘封还是挺尊重的,虽然这老头又蠢又坏还好战,野心大的一匹,才能却完全跟不上他的野心。
可唯有一点,他选的接班人是我爹啊!
就冲这一点,日后陶谦在历史上的名声就绝对差不了,只会比原来时空里的更好。
刘封可是清楚的很,这俩货都是属貔貅的,笮融还因为信佛,会在佛事上花销不小,可薛礼就根本只进不出,根本就是个储蓄罐啊。
原有的时空里,孙策可是从这俩货身上捞了不少。
不过现在,这些可都是刘封了。
打定主意之后,刘封很是客气的走出军阵,接住薛礼。
从外表上来看,薛礼的卖相着实不错,精神矍铄,本人有些后世仙风道骨的感觉,一派士大夫的典型做派。
只看外貌,是完全想不到这人既废物又贪婪的。
“下官拜见征南将军。”
走到刘封近前时,薛礼当即大礼参拜,行动很有名士风范。
刘封也不托大,立刻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薛老先生也曾在徐州任官,如今彭城百废待举,家父常言,昔日彭城在薛老治理之下,是何等繁荣昌盛。”
刘封开口也是天花乱坠,互相奉承嘛,一想到薛礼和笮融那几个亿的财货,以及上百万石的粮食,刘封可真一点儿都不寒颤。
薛礼怎么都没想到刘封居然这么好说话,态度也如此亲和,险些让他后面的话都没说下去。
“不敢当征南如此抬爱。”
好悬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当即邀请道:“礼在城中已备下酒宴,还请征南屈尊赴宴。”
刘封还能拒绝不成,当即欣然答应。
当然了,赴宴归赴宴,他随身还带了五百铁甲士,许褚、赵凡左右护卫,倒是把薛礼吓了个够呛。
这也是没办法,笮融那畜生最喜欢请人赴宴,然后在宴会上动手。
在原时空里面,就这么三年的功夫,他一年宴杀一个两千石太守,其中薛礼就是第二个。
薛礼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可他和笮融混一起那么久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没有机会做,还是做了类似的事情,只是对象身份地位太低,不配在历史上留名字呢?
酒宴到末了,刘封抛出了诱饵:“薛公,您和笮公都是咱们徐州出来的,咱们其实应该算是一家人啊。如今我受天子和大将军之命前来江东,孙策我是肯定要平灭的,豫章、会稽也都是要收归朝廷管辖的……,薛公日后可得出一份力啊。”
薛礼此时已经被刘封的诱饵吸引的五迷三道了。
从薛礼的角度来说,刘封讲的一点都没错啊,自己本来就是两千石的彭城国相,麾下有钱有粮有人有兵,还占据着秣陵,在这江东怎么都是一号人物。
刘封想要扫平江东,屈尊拉拢自己,完全合情合理啊。
尤其是听到刘封请他日后要出一份力,薛礼的眼睛都亮的能放光了。
这是暗示啥意思,对于薛礼这种官场老油条是再清楚不过了。
还是刘征南大气。
刘繇就小气的不行,自己这两年可是给他供上了一千多万财货,十几万石粮食。
可他连个秣陵县令都不舍得给,当真是小气之极。
要不是有袁术、孙策的威胁,他也不至于受这个气。
薛礼暗下决心,突然起身对着刘封道:“征南少待,老夫前去更衣。”
刘封心中一惊,再看看外面风和日丽,薛礼满是谄媚的微笑,他这才松了口气。
“薛公当可自便。”
薛礼点点头,转身走向后堂。
刚一出堂上,就招呼心腹亲随薛永过来:“立刻把礼单翻个倍……不,翻两倍!”
薛永脸色一变,他可是知道礼单有多重的,还要再翻两倍,自家家主是疯了吗?
薛礼看出薛永的脸色不对,斥责道:“照我说的去做,老夫一会就要用了。”
原来薛礼早就给刘封备下了一份礼物,而且还颇重。
其中光是财货就有上千万钱,粮食三万石,其他军械物资若干,总价值在数千万钱。
这不但是薛礼表示亲善的礼物,也是变相的保命钱。
之前他和刘繇也是如此,现在只是换了个人收钱罢了。
只是一想到那数字,薛礼越是肉痛不已。
但只要回想起刚才刘封所说的那些话,薛礼又坚定了决心。
刘封在堂上左右看着,这薛礼和笮融的宴会就是这么不得劲,只要看不见主人,就生怕两边杀出一排刀斧手来。
好在没过多久,薛礼就从后堂转了出来,笑容晏晏的重新饮宴起来。
又是酒过三巡之后,薛礼突然开口道:“征南平定江东,靡费众多,礼才疏学浅,德行微薄,也帮不上征南太多的忙。但既然礼身在江东,自然也要为征南出一份力气。”
说罢,薛礼拍了拍手:“来人。”
薛永此时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铺着一张红绸,在红绸的中央,放着一份帛书。
薛永走到刘封身边,跪坐下来,将红盘放到了刘封的面前。
刘封惊讶的从红绸上取出帛书,打开翻看了起来。
这张红绸上记录了薛礼的礼物。
共计金六百斤,银六百斤,五铢钱九百万钱,各色绢帛丝缕两千五百匹,青壮民夫两千人,粮食十万石。
刘封看完礼单,就知道薛礼是大出血了,这估计是掏了老本钱了。
这是好事情,证明自己刚才下的饵打窝成功了。
“薛公,这礼可太重了。”
刘封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如此厚礼,封何以为报啊。”
薛礼一听,心里更是笑出花来了。
这刘封听起来名声不小,但毕竟还只是个年轻人啊,眼皮子浅薄,就这么点东西,就已经让他进退失据了。
薛礼这会儿也想不起自己刚才割肉时的痛苦了,反而一脸大度道:“征南奉天子和大将军之命,征伐江东,乃是为了安定地方,还百姓以太平。叔父能帮上一点忙,尽一点力,于愿足矣。”
给了钱之后,薛礼显然觉得自己地位不一样了,甚至都敢自称叔父了。
不过薛礼此时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刘封带来的数万大军可就在秣陵城外驻扎着呢。
因此,他一边说,一边也在关注着刘封的神情,深怕对方有翻脸的迹象。
好在刘封的心神都在礼单上,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一份礼单价值可在一个亿以上,难怪都说徐州富的流油了,尤其是彭城国,那更是膏腴之地。
从薛礼身上就能看的出来了。
他从彭城捞取的那一票,到现在都没挥霍完,轻轻松松的还给自己拿出了一份价值过亿万礼单。
薛礼之所以这么下本钱,自然是为了帮刘封分忧了。
江东四个郡,不论是吴郡还是丹阳郡,都是上等郡,尤其是吴郡,虽然现在还没开发到巅峰,但它也已经是整个扬州的精华所在了。
薛礼求的不多,当一任吴郡太守就好。
第308章 置槛捕兽(挤出了个加更)
看见薛礼上套了,刘封觉得是时候下杆了。
“薛公豪奢,只是不知笮公那处如何?”
薛礼闻言,顿时大包大揽道:“笮融那处你不必担心,我会专门为你去信一封,备述详情。”
“子升你是不知道,笮融出手阔绰,豪奢大方,他手里的财货,比起叔父我来还要多上几倍。”
刘封越听越窝火,这两个畜生挥霍的可都是徐州百姓辛辛苦苦上交的田赋、税款,以及府衙的积蓄。
自己为徐州百姓把这些财富给追回来,这很合理吧?
“好!”
刘封脸上露出了大喜之色,对着薛礼郑重承诺道:“只要笮公愿意助我成事,会稽太守之位我可做主用以酬功。”
薛礼一听,脸上神情复杂,既有羡慕嫉妒,同时也有些生气。
自己下了这么大本钱,难道还不如笮融空口白舌吗?
好在刘封接下来继续说道:“薛公之功,更在笮公之上,且薛功久历两千石,希望薛公能为我在吴郡分忧。”
薛礼一听,登时大喜,自己忙了这一场,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明明一张老脸都笑的跟个菊花似的了,但还是摆出一副名士风范想要推辞。
刘封也只能强忍着恶心,继续配合着薛礼。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散了,刘封坚决谢绝了薛礼留宿的请求,出城回营去了。
次日薛礼又来邀请刘封赴宴,同时表示已经去信句容笮融处。
刘封以兵贵神速的理由谢绝了薛礼的邀请,同时邀请薛礼一起出兵,取道曲阿,进攻吴郡。
他还在话语中暗示,只需要夺回曲阿、丹徒,打通和广陵的联系,薛礼这个吴郡太守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薛礼哪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就动心了,于是卖力的聚拢部曲,凑了六千人要和刘封一同出兵。
刘封自然欢迎,薛礼带多少兵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来了就好。
于是,刘封的队伍又壮大了许多,经湖熟县,前往句容。
湖熟县看见大军时,举城惊惧。
这年岁不论是官兵还是匪兵,对百姓的伤害都是极大的。
刘封也能理解湖熟县的百姓,直接派人前往湖熟,告知对方自己是朝廷的征南将军刘封所部。除此以外,还表明自己所部会驻扎在城外,只是借道而过,不会入城扰民。
湖熟县原本被吓的瑟瑟发抖,一听刘封竟然不入城,顿时喜出望外。
等到刘封所部真的在城外宿营时,满城士族、豪强,平民俱是惊喜莫名。
既震惊刘封居然真的不入城,不扰民,同时又欣喜湖熟全城上下免于兵祸。
于是,很快湖熟城就凑出了八十万钱,四百匹绢帛,六百石稻米,六百石粟米,以及猪羊三十口,酒水四十瓮,鸡鸭一百余只,还有各色时令蔬果三百斤,送出城来犒劳士卒。
刘封得到消息后,下令财帛分成两份,一份收入军中公藏,另外一份送去薛礼营中。
粮食充作军粮,而牲畜和酒水等明、后天抵达句容之后,统一发下,犒劳全军。
同时,刘封还将送礼出城犒军的小吏唤来,好生安抚了一通之后,再让其回城。
一时之间,整个湖熟城万余百姓都知道了刘征南所部军纪严明,爱民如子。
征南军所部的声望也随着百姓的口口相传,朝着四面八方传扬了出去。
薛礼倒是没想到,湖熟城犒军的财货,刘封居然还能分了一半给他。
光是兵力上来说,刘封军可是整整两万六千余人的大军,诈称一下,冒充个十万完全不成问题的。
自己才六千余部曲,居然还分了一半,刘贤侄是当真重我啊。
薛礼很是高兴,这种既有面子又有实惠的事情,无疑是最为美好的了。
不过薛礼觉得自己高兴就好了,没有必要去打扰手下的部曲了,就让自己代替他们高兴吧。
刘封大张旗鼓送来的这笔犒赏,悄无声息的进了薛礼的私藏,薛礼部曲们显然连个味道都没闻到,心中虽然怨愤,却也有些习惯了。
次日起行,距离句容也不过五十余里地,急行军一日即可到达,但刘封还是走了两天才抵达句容。
与刘封所部相比,薛礼所部的战力可就差远了。
因此,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封所部故意放慢了行程的举动。
当刘封和薛礼抵达句容时,笮融出城十里相迎。
与薛礼截然不同,笮融完全就是一个莽夫的模样,面大脖粗,眼睛细长,长相可谓是颇为丑陋。
就是这么个丑八怪,三年诱杀了三个郡守,当真是心狠手辣。
同时,他还辜负了陶谦的信任,在陶谦最需要支援的时候,直接卷了徐州三个郡国的府库和税收,带着一众部曲和佛教信徒逃跑了。
此人完全没有信誉可言,更毫无半点人味,是一头十足十的畜生。
笮融丑归丑,但装出来的样子确实挺能唬人的。
隔了老远,笮融就乖乖下马立于道旁。
等刘封到达时,他亲自迎接道:“在下笮融,拜见征南将军!”
不得不说,笮融丑是丑了些,但凑到一块,居然还丑出了一些气质来。
再加上他的武夫做派和没有底线的谄媚,难怪从陶谦到赵昱,再到薛礼,朱皓一个接着一个上当了。
也就是刘繇一贯看不上武夫,加上身边有许劭这样的人精参谋,再加上刘繇又对许劭言听计从。
否则说不定笮融的战绩上还要再加上一个州牧。
刘繇当时和刘表争夺豫章的时候,为了拉拢朱皓,就派了笮融先去增援朱皓。
结果当时许劭已经病的很重了,没能及时知道这件事。
等许劭知道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朱皓死定了。
他立刻让刘繇传信给朱皓,叫朱皓千万不能信任笮融,尤其不要和笮融一起吃饭。
结果警告的帛书还没到,朱皓已经在笮融的宴会上摸不着脑袋了。
可见许劭看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刘繇在这一点上还真就赶不上许劭。
当然了,也可能刘繇是故意想害死朱皓,可问题是朱皓当时是比较受豫章人认可的,大部分豫章人都站在朱皓这一边了。
而朱皓因为是朝廷所拜,所以也很认可朝廷所拜的扬州牧刘繇,刘繇完全没有必要弄死他。更别说朱皓死了之后,豫章反而直接分崩离析了,刘繇到死都没能有效的统治豫章。
“久闻则将军是佛将,有菩萨庇佑,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东汉末年,宗教主流还得是我道教哥哥,不跟你玩什么贪墨土地,也不跟你玩什么拒缴税款,要玩就玩大的,改天换命!
佛教在这年头,还只是少数教派,笮融已经算是佛教里的扛把子了。
没有笮融,徐州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信佛。
笮融在徐州贪污腐败,压榨平民,捞取的钱财财货很多都用来建造豪华的佛寺,使用金子和黄铜来铸造大佛,然后用锦彩为衣,装饰佛像。
这畜生还举行浴佛节,免费供应餐食,一次性就招揽了信徒万余人。
也正是这些佛教信徒,跟着笮融席卷了陶谦的家底,然后往南逃跑,还诱杀了广陵太守赵昱。否则,笮融一个人也搬不了那么多的财帛粮食啊。
最搞笑的是,就这畜生折腾出来的这一套东西,居然被后世佛教奉为圭臬,后世的各种大型佛事活动,都是以这个畜生所搞的浴佛节活动的流程为基础,进行改编和扩大的。
不得不说,这个畜生还是有不少才能的,只是没有用到正途上,否则当个九卿中的奉常,还真说不定能开宗立派。
刘封此时以佛将相称,可谓是拍到了笮融的痒痒处。
他当即回答道:“不意征南对佛事也有研究?”
刘封笑着点点头:“略有所知,不过当不得笮将军虔诚。”
笮融哈哈大笑了起来,颇有些爽朗的感觉。
可刘封却知道这外表下藏着何等的魔鬼,自不会信他半分。
“征南大驾光临,融已在城中摆下了酒宴,还请征南大驾光临。”
来了来了。
笮融的酒宴,让人摸不着头脑。
懂的都懂。
幸好刘封早就做了准备,当即道:“笮将军盛情难却,封敢不从命?”
一旁的薛礼也凑趣道:“笮公可是藏了不少美酒,今日可不能小气了。”
笮融大笑道:“薛公,笮某何时小气过,今日我之珍藏,任公畅饮!”
一时之间,气氛相当之好。
随即,三人有说有笑的在笮融引领下,朝着句容而去。
就在三人进城时,一件意外却是发生了。
三人本正说笑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争吵声,一下子打破了融洽和谐的气氛。
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跟在刘封身后的亲兵们竟然给城门守军给拦住了。
“怎么回事?”
笮融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盯着城门司马。
那司马被笮融这么一盯,竟情不自禁的当即跪倒,身体还有些发颤。
可即便害怕成这样,城门司马还是继续解释了起来:“主公,征南将军的亲兵实在是太多了,未有得主公之命,我实不敢将他们放入城中。”
这时笮融才醒觉过来,刘封的亲兵的确是有些不对劲,竟有七八百人之多,这都已经够一个都尉部了。
况且这些亲兵竟然人人披甲,身上穿的胸甲更是铁质的,看的笮融目瞪口呆,眼中闪过浓烈的贪婪。
一旁薛礼的亲兵就正常的多了,不过两百余人,而且都是皮甲装束。
“这……”
笮融的目光转到了刘封身上,后者腼腆一笑,解释道:“家父担心我的安危,故此特地安排的。我也不好违逆了家父的命令。”
笮融恍然,差点都忘了这刘征南不过才十余岁,又是刘备的嫡长子,自然是心头肉,掌中宝了。
多带点亲兵,装备好些也是正常。
笮融的目光在那些士卒身上扫过,眼里满满的贪婪。
在他看来,刘封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拥有这等精锐猛士。
只是现在还有用得着这小子的地方,还得先哄着对方,待日后迟早让他知道人间险恶。
不过即便如此,笮融也不想让这么强的一伙武力入城,开口想要劝说刘封少带些人。
却不想此时薛礼却是来了一记神助攻:“征南这些亲兵一直都扈从左右,先前在秣陵时也是如此,笮公你不会是心疼府中酒肉,不愿意犒赏这些猛士了吧?”
薛礼这话一说,笮融要是再让刘封屏退亲兵可就显得太小气了,也让刘封原本预定的后手没了发挥的机会。
笮融心中暗恨薛礼胡乱插话,日后有机会一定拔了他的舌头,让他这般多话。
可表面上却是大笑着点头赞同道:“既是如此,那就一起入城吧,否则我恐怕此事要被薛公说上几年了。”
笮融一松口,那城门司马自然立刻放人。
笮融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只觉得这城门司马当真是个软骨头,回头就送他去见佛祖。
三人一路来到句容县衙。
等进了县衙后,刘封却是先开口道:“我即在笮融将军府上赴宴,尔等就在府中寻一处空地休息,万不可让笮将军为难。”
随即,刘封又指着一处空地道:“且去那边待着,可叫些茶点充饥,若有闹事者,定斩不饶!”
笮融一听,故意露出不满之色:“征南何以薄我,我看这些壮士皆是骁勇虎士,我一见倾心,甚为喜欢。如此壮士,自当配酒肉才可,难道征南当真信了薛公之言,以为我笮融吝啬小气,出不起这些酒肉吗?”
刘封一听,连声道歉。
笮融这才恢复笑容,呵令左右赶紧安排美酒好肉,供给刘封的亲兵。
随后,三人步入正堂,笮融早已经备下了酒宴,各种珍馐美味流水也似的送了上来。
只是这会儿,笮融和薛礼的目光被刘封身后的几名护卫所吸引。
之前离的较远,没有注意,此时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许褚的身高和体态,确实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和他一比,本来也颇为健壮的赵凡立刻就显得很是单薄了。
“这……,不想刘征南麾下,竟有如此虎士。”
笮融的目光钉在了许褚的身上,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雄壮的猛士。
他忍不住遐想起来,若是我也有此人护卫,即便对面有百余甲士,又有何惧?
“笮将军过誉了。”
刘封谦虚了一声,回头注视许褚道:“此人确实是我心腹爱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忠谨之极,能得此人护我,实乃我之幸事也。”
许褚听着刘封的夸奖,脸容虽然波澜不惊,可内心却很受感动。
笮融啧啧称奇,突然开口道:“我也甚喜此人,愿出黄金一百斤,求换此将,征南意下如何?”
这笮融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许褚到这等地步,还是有了什么其他想法,竟然还真给出了离谱的报价。
任何时代,上层人都很少会把下层人当人看。
笮融甚至还觉得自己以百金求一壮士,是何等的豪爽大方。
一百斤金子,按照官价也是一百万钱,如果是行价的话,那更是最高可以兑换到一百五十万钱。
一百五十万钱换一个猛士,在东汉时代确实算得上豪奢了。
可没想到刘封勃然变色,当场呵斥道:“笮将军慎言,我视仲康如长兄,实有手足之情。焉有为财货而弃长兄,断手足之事也。此事绝无可能,还望笮将军请勿再言。”
刘封如此大义凛然的呵斥,不但许褚心中滚烫,就连他身边的赵凡也与有荣焉,胸藏热火。
笮融脸色尴尬,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薛礼感觉到情况不对,赶忙出面打圆场道:“笮公也只是见猎心喜,喜爱猛士,人之常情。既然征南不能割爱,笮公自然也不会旧事重提,其实在我看来,这恰恰是证明了两位喜好相同,乃是同道中人啊。”
刘封险些呸薛礼一脸,就你们两个垃圾,也配和我同道中人?
不过他也知道薛礼是在说和,算算时间,还没到发动的时刻,于是他主动给了笮融下台阶。
“笮公高义,封年轻气盛,言语无当,还望你海涵一二。”
看见刘封服软,笮融脸上的冰寒立刻消融的一干二净。
“征南说的什么话,本就是融失礼了,何以劳动征南致歉。”
笮融旋即道:“如此,我等先开宴吧?”
薛礼一看场上气氛又转好了,很是高兴,当即捧场道:“哈哈哈,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你藏的珍酿了。”
“那是自然!”
笮融很是豪气,让人抬上来一众酒坛,里面存放着各种美酒,都是不同地区产的特产,看的薛礼拍手赞叹。
就在这时候,刘封却突然开口道:“两位稍等!”
笮融和薛礼俱是奇怪的回头望去,不明白刘封这是何意。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刘封是一点儿都不相信笮融,这里的美酒珍肴,他是一口都不想吃。
虽然东汉末年也没有什么毒药,更不可能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梁冀贵为大将军,想毒死个少年天子,用的毒药都不是即时毒死人的,那小天子还挣扎了小半天,只是迫于梁冀的威势,没有人敢去救天子。
不过即便如此,刘封也不打算冒险。
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来赌笮融的节操,尤其对方还是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畜生。
算算时间,城外城内都即将发动,自己只需要再拖过一点时间就行。
第309章 杀贼诛心
第309章 杀贼诛心
城外刘封军营寨之中,众将披挂齐全,将士整装待命,哪有远道而来扎营休息的模样。
刘封早在前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了具体的行动。
“时间差不多了吧?”
潘璋有些焦急,在帐中转着圈,身上的盔甲发出叶片撞击的声响。
徐盛安慰道:“文珪,你莫要着急,有仲康和刚毅陪在少主跟前,必定万无一失。”
潘璋却是依旧安静不下来:“文向,我怎么能不急,那狗日的笮融可是有过前科的,赵太守不就因为疏忽大意,被他在宴会上给……呸呸呸!”
说到半中间,潘璋却是赶忙呸了起来,最后还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叫你胡说。”
徐盛等人倒是见怪不怪,潘璋本来就是这么个个性,倒使诸葛亮、许定、贾逵这些新人颇为惊讶。
潘璋扇完自己之后,坐到了一边生起了闷气。
“要我说,少主就不该冒险,直接摆明了车马,把那两贼直接砍了就行了。”
潘璋说着说着,居然怪到了刘封的头上,不过这种话也只有他这种个性才能说的出口,众人也都知道他忠心耿耿,是最早跟在刘封身边的亲信,又是刘封放出来一手提拔起来的战将,他就是说的再过分点,刘封也不会和他计较。
这样的人历史上也有许多,就比如樊哙之于汉高便是如此。
诸葛亮此时解释道:“潘将军,此中另有隐情。”
笮融、薛礼虽然是人渣,但他们目前是团结在朝廷这一边对抗孙策的。
如果刘封先把他们给攻杀了,那整个江东都会自疑,甚至会把一些中间力量推到孙策那边去。
如此一来,后续平定孙策无疑会增加了许多难度,平白增添了许多伤亡,消耗和时间。
可如果放着两个人不管,真把他们当友军,刘封用屁股想也知道没有好结果。
到时候他们要是阵前跳反也就罢了,万一暗算了自己的心腹文士和重将,那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况且眼下刘封这般布局,看似危险,实则稳如泰山。
内里有许褚和赵凡以及八百铁甲士护卫,外面又有大军临城,有心算无心之下,笮融就算拼命也伤害不到刘封分毫。
毫不客气的说一句,光那八百铁甲士,就够杀穿笮融所在的县衙了。
听完了诸葛亮的解释,潘璋哼哼唧唧几声,老实了下来。
潘璋的性格相当复杂,既有猛士的桀骜不驯,又颇擅察言观色,既性格莽撞轻剽,骨子里却又有底层人的油滑狡黠。
历史上的潘璋之所以会被养成那副样子,完全是孙权一手一脚纵容出来的。
潘璋始终是压在其他小军头头上的一把刀子,而刀柄一直都是握在孙权手里的。
他和徐盛呛声,是因为他和徐盛关系很好,对方根本不会和他计较。
可诸葛亮却是不一样,出身琅琊诸葛氏,和徐盛是老乡,潘璋可是清楚徐盛对诸葛家有多推崇了。再加上刘封天天把诸葛亮带在身边,经常指点迷津,潘璋再傻也明白刘封有多看重诸葛亮了。
因此,对于诸葛亮,他是决计不会有所冲撞了。
很快,约定的时间一到,诸将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
潘璋、许定和贾斌三人负责夺取城门。
潘璋隐藏在队伍中段指挥,许定则在队伍首位,贾斌则带着骑兵隐藏起来,一旦发动,立刻疾驰增援城门。
徐盛则留在大营之中,统帅全局,樊能则领命压制城外六千薛礼部众。
很快,刘封军大营营门打开,出来一队车马,向着城门而来。
笮融部曲很是疑惑,商量了一下之后,派出几个人过来查看。
许定迎着那几人而去,双方碰面之后,许定解释道:“车上装的都是财货绢帛,是征南将军馈赠给笮公的礼物。”
那几个部曲闻言,面面相觑,只能又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城门口一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得检查一下。
许定倒是相当好说话,直接就答应了对方检查的要求。
许定的爽快和首肯,也让对方放松了警惕。
随后,刘封军竟然真的让他们检查起来,随着盖布被掀起,露出了里面的钱财布帛,还有各种珍玩吃食。
当笮融部曲检查到第七车时,刘封军开始起哄。
“你们这些人好不讲道理,还真打算一车车验过去不成?尔等这是在折辱我们将军吗?征南好心给你们家笮公送礼,可不是让你们羞辱则个。要是不想要,那我们还就不送了。”
牛二楞在甲士之中高声大喊起来,此人乃是最早刘封建军时,立木悬金的受奖者。
后来因为作战勇敢,屡立功勋,得到的铁质、铜质勋章好几枚,已经升任了五十人队长,还被潘璋赐了名,改名为牛莽。
此番也是被安排了喊话,再加上他对刘封、潘璋极其敬重,带上了情绪,自然而然就怨气十足。
在他的影响下,周围士卒早就已经颇为不满了,一时之间群情激奋,纷纷叫骂起来。
不过刘封军军纪森严是士卒们都习惯了的事情,因此这些军卒只是叫骂,却还没有人上前动手。
那守门的司马脸色一变再变,想到刚才笮融目含杀机,他可不敢再给笮融添堵了,否则恐怕自己这颗脑袋就得在城头过夜了。
于是,那司马直接下令道:“不必盘查了,让征南军的兄弟们入城吧。”
笮融部曲们本来就有些迟疑了,那城门司马再一命令,于是众人纷纷退散,让开了一条道路,于是许定领着车马继续前行。
总数三十车钱粮,带着扈从的百余甲士接近城防。
这三十车里面,前十车尽数是钱财珍宝,后面二十车则暗藏甲士、弩手。
在远处还有骑士待命,只待发动。
没了检查,车队入城的速度迅速提升了起来。
潘璋走到了那城门司马的跟前,故做不满的抱怨道:“你们将军好不晓事,这可是满满三十大车的财货,尔等也能分润不少吧?”
那城门司马本就憋气,听见潘璋这么说,就苦笑起来:“分润个屁,将军也只有在佛事上才大方,旁的时候哪里有我们好处。”
那城门司马只顾着抱怨,却是没注意潘璋已经悄悄的靠近了他。
就在他感觉到被人靠近,抬头想要查看情况时,潘璋突然揉身而上,单手掐住对方脖子,然后右手抽刀,切瓜砍菜一般将城门司马的四个护卫尽数砍倒。
“缴械不杀!”
潘璋一声大吼,震醒了城门口的笮融军士卒。
这些士卒们刚想要反抗时,却看见大车上层的布帛被掀开,从下面站起了一排排手持弓弩的射手和身披铁甲的甲士。
“缴械不杀!”
一众征南军士卒们纷纷大喊,手中弓弩也瞄准了城门各处的笮融部曲。
也难怪这些大车车辙会如此之深了,车上竟然暗藏着如此之多的士卒。
原本护卫着大车的甲士们纷纷结队,涌入城洞,然后一路杀上城墙,将城门彻底占领。
而远处则传来隆隆马蹄声,一彪骑军很快冲到城前,穿越城门人过,朝着城内而去,后面还跟着大量的甲士。
同时,征南军大营之中还杀出一彪人马,朝着薛礼的部众营地而去,正是得了命令,控制薛礼部众的樊能所部。
当骑军一路冲杀到县衙外时,县衙内的八百甲士立时发动。分出四百人去抢县衙大门,另外四百人则冲着刘封所在的堂上而去。
外间的响动,也引起了堂上诸人的疑惑和忐忑。
笮融开口欲言,想要说些什么。
却不想刘封直接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大声怒喝道:“久闻汝鸿门宴,还曾诱杀过广陵太守,看来今日是欲取我和薛公之命了?”
对面的薛礼一听,又惊又怒,对着笮融怒斥道:“我等好心同你合作,你竟包藏祸心,欲置我们于死地?”笮融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之色,赶忙解释道:“我绝无此意,外间诸事,非我安排,还请两位给我一些时间,我必给两位一个交代。”
笮融说完,薛礼还有些意动,毕竟他的愤怒是源自于畏惧,担心笮融真要吞并了他。
可刘封却是不同,他可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哪里还会给笮融解释的机会。
只听见刘封冷笑道:“笮融你打的好主意,你这时候离开,恐怕再回来的就只是刀斧手了吧。”
刘封大声喝道:“仲康何在!”
“末将在!”
许褚出列,冲着刘封一拱手,随即对着赵凡吩咐道:“刚毅,你且留下,护卫主公。”
说罢,许褚竟跨过堂上的一地珍馐,冲着笮融逼迫了过去。
笮融身后也有八名甲士,全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勇士。
他平生作恶多端,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多不胜数,自然格外注重自身的安全。
看见许褚逼迫了过来,笮融赶忙后退,眼含冰冷道:“上!杀了他!”
那八名甲士当即抽出长刀,迎着许褚冲了过去。
许褚嘴角冷笑,面对八人不退返进,脚步猛的加快,正对面的两名甲士眼中露出惊恐神色。
许褚直接抢入对方怀中,探手捏住对方喉咙用力一掐,只听得两声脆响,两名甲士身形当即一软,喉骨尽碎。
紧接着,许褚又将两名甲士甩了出去,撞在后面四人的身上,滚做满地葫芦。
而许褚则慢悠悠的捡起刚才那两名甲士掉在地上的长刀甩手而出,两刀两人,硬生生将最后两名甲士钉死在地。
只是两个呼吸,对方八名甲士已经报销了一半,剩下的四个还在地上挣扎的想爬起来。
却看见许褚上前,铁靴踏出,正中一甲士的脸颊,直接将他的脑袋踢成了麻。
直到此时,最后的三名甲士才挣扎起身,看着躺了一地的同伴,眼睛里已经满是不可置信。
可许褚依然是那个许褚,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挡住!给我挡住他!”
笮融目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一边大喊,一边转身想要逃跑。
赵凡一看,就想要上前阻拦。
刘封却是抬起手拦住了他:“刚毅,你且听仲康之言!”
看见笮融要跑,许褚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充满自信。
剩下的三名甲士发了一声绝望的大喊,朝着许褚冲去。
当先一人,长刀凌厉,对着许褚当面劈来。
许褚从容一笑,身形一缩,一个偏头,以肩甲迎住刀锋,侧面发力,瞬间将攻势凌厉的长刀弹开,随后左手一记劈砍,正中对方脖颈,然后劈手夺过甲士手中长刀。
两道绚烂刀光晃过,最后两个甲士也倒毙在地。
而此时,笮融也不过才跑出去了几步。
许褚手中长刀脱手而出,正中笮融右腿,后者凄厉大叫,扑倒在地。
这一幕从头至尾,不到十个呼吸。
虎痴之名,实至名归!
别说是薛礼、笮融了,就是赵凡都看呆了。
赵凡自诩武勇非凡,只是没有伯乐明主,郁郁不得志。
可今日看见了许褚的武勇,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刘封看了一眼赵凡,这小子颇有才能,他很是看好,可别被许褚给打击的消沉了。
好在赵凡不但没有消沉,反而升起浓浓的战意,以前是坐井观天了,如今方知天下英雄,又怎么能不奋勉自励?
许褚走上前,将瘸了一条还想要继续爬走的笮融给拉了回来,丢到了刘封身前。
笮融一脸惊惧,却又强撑着望向刘封:“我好心招待于你,你却行凶伤人,好一个少年征南将军,好一个骠骑将军之子!”
“好心招待于我?”
刘封一脸惊讶莫名,认真的回答道:“我好心给汝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可你这畜生却不思报效天子,居然设下陷阱,想要害我。”
“你!?”
笮融惊慌失措了起来,满脸恐惧扭曲,随即苦苦哀求起来:“征南,我实不曾有过害你之心,还请你饶我一命,我愿将所有财帛粮食全部捐出,只求苟全性命!”
一旁的薛礼看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眼前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饶你?那为你所害的无辜者们,又有谁去饶过他们?”
刘封却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朝着许褚摆了摆手道:“仲康,将他们拉下去吧。”
“是!”
许褚闷声应道,随即俯身一手拉住正对着刘封叩首求饶的笮融鬓发,然后朝着对面的薛礼走去。
薛礼傻愣愣的看着许褚走近,而他身后的几个护卫更是跪拜于地,连看都不敢看许褚一眼。
许褚直接一脚踹翻一脸懵逼的薛礼,如法炮制,一手一个,拖着两人走下堂去。
许褚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示,可内心却被笮融给惹怒了。
虽然刘封的回答让他很是高兴,但并不代表笮融就会有好下场了。
“征南、征南!我并非笮融一伙啊!还请征南明鉴啊!”
薛礼也惊叫了起来,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被笮融给连累了,还想要和刘封解释。
许褚刚把两个人拉出堂外,迎面就撞见一群甲士。
这些甲士看见许褚后,登时单膝下拜。
原来正是之前带入城中的那八百甲士已经杀进了后堂,将沿途的笮融部曲杀了个一干二净。
许褚将手上两个杂碎扔了出去,同时吩咐道:“笮融串通薛礼,对抗朝廷,违逆天子,竟丧心病狂,设下埋伏,企图谋害将军。主公有令,将此二贼斩首,传首级于徐州,以儆效尤!”
“喏!”
众甲士齐声应道。
刘封军入城之后,倒是有负隅顽抗者,只是笮融等首脑已被一锅端了,再加上刘封军骑军甲士配合默契,骑军负责切断联络,铁甲甲士则负责攻坚拔寨。
些许抵抗根本成不了气候,尤其是在抓着笮融出面劝降之后,句容城中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至于薛礼场外那六千部曲,更是瑟瑟发抖,毫无战斗意志可言。
徐盛军所部随后也开入了城中,查封府库,收缴笮融部曲军械,然后将他们全部赶到城外大营之中看管。
笮融聚众三万余人,尽数都是年轻男女,这些人一旦编户齐民,就是一万户屯民,这已经是妥妥的一个上县规模了。
再加上薛礼那两万多人,等于刘封一下子缴获了两个上县规模的人口。
正巧现在江北修缮水利,又在扩军,正是需要大量青壮的时候,这些人正可以送去江北,或编户齐民,或纳入军队,或编为壮隶,参与修缮工程。
总是有的是地方让他们发挥价值,而不是在这整日崇佛,不事生产,劫掠江东百姓的钱粮为己用。
在安定了句容城,分散打乱了笮融部众之后,笮融、薛礼二人当即被斩首,首级经过石灰硝制之后,送往广陵。
可怜笮融到死都闭不上眼睛,他是真心想要招待刘封,来博取一个酬功的两千石,可他不知道刘封为什么这么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至于薛礼,那就更小丑了,到死都还以为是刘封误会了他,他真没有和笮融串通一气,还想着要给刘封解释清楚。
(本章完)
第310章 兵临曲阿
第310章 兵临曲阿
刘繇北上时,或许是因为卸下了州牧重担,彻底熄灭了割据一方的心思,刘繇的身体倒是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好转,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了。
因此,刘繇一行人北上的速度也就放慢了下来了,刘繇甚至都愿意接受当地士族官吏的宴请。
此时广陵太守乃是陈群之父陈纪,陈纪本来就在这几年里去世的,但结果到了徐州之后,经过了华佗的调养,又被刘备给拜为广陵太守,身体居然还挺好的。
其实这也能理解,现在的颍川是个什么情况,而且老年人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天天看着荒无人烟的家乡,这没事也得折腾出事情来。
现在到了徐州,儿子出任地方,自己又是刘备的半个举主,偏偏刘备还相当重视这份恩情,这让陈纪心情大好,本来就没太大毛病的身体自然也就变得康健了起来。
陈纪和刘繇也是旧识,只是关系并不深厚。
听说刘繇路过广陵,陈纪亲自出城二十余里地,来到江都迎接刘繇。
这份尊重和情分,让刘繇十分感动,于是弃船乘车,跟着陈纪到了广陵城。
这一次重逢,自己可谓是失意而归,却偏偏刚离开江东,就受到了陈纪的礼重。况且陈纪本人也是谦逊谨退的性格,学识又渊博,能被孔融推崇备至,自然是有其长处的。
刘繇和孔融的关系还真不错,这一来二去,刘、陈之间的交情居然好了起来。
东汉其实是一个表面上没有明显的阶级划分,可实际上阶级划分无所不在的朝代。
就如同之前提到过,士族之间的地域歧视,这种歧视甚至细化到了一州内部都是很有层次感的。
就比如在荆州,荆南四郡中,就以长沙为首,长沙的士族在荆南的地位最高。
豫州是士族势力最为庞大的几个州之一,但豫州内,却又以汝南为首,颍川次之。
徐州内部也是如此,广陵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他的大部分上县以及郡治其实反而是紧靠着扬州的。
所以广陵在徐州境内,都是最底层的存在。
徐州士人本来就已经是在二等末尾了,广陵的地位可想而知。
而刘繇除了扬州牧以外,他还是青州的大名士,是能和袁绍平等论交的存在。
这样的名士路过广陵,还被太守给请来做客,而现在的广陵太守,同样是名满天下的豫州大名士陈纪。
这种文士界的盛会,广陵郡这种偏远地区何曾有过?
这还不引得整个广陵地区士族、豪强们的蜂拥追捧啊。
刘繇本来是个刚强性子,遇到这些看不上的人自然不屑一顾。
不过或许是有感于陈纪的礼重和投契,刘繇也给了对方很大的面子,参与了几次广陵当地举办的文会。
也因此,刘繇在广陵待了下来,迟迟没有继续动身北上。
这一日,刘繇正在陈纪府上看书,他自入广陵后,就一直暂住在陈纪的郡守府中。
突然,府外传来骚动的声音,似乎是人声鼎沸。
刘繇皱眉不满,对着一旁服侍自己的刘基道:“去,问问是何事喧哗。”
刘基应命,赶忙离去。
这喧哗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而且范围扩大到了四面八方,似乎全城的人都加入进去了似的。
刘繇心中一惊,他本能的怀疑是不是起了兵变。
也只有兵变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可问题是,他入城时,广陵士绅、豪强,平民对陈纪的拥戴并不像是假的。
就在刘繇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刘基一路小跑回来了,白皙的鼻尖上还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显得很是可爱。
“父、父亲。”
刘繇脸色一正,训斥道:“慌什么,且匀气了再说话。”
刘基一听,赶忙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之后说道:“是笮公,笮公挂在城头上了。”
刘繇愣愣的看着儿子,他怎么听不懂自己儿子在说什么?
“笮融何时来的广陵?他怎么敢来广陵?”
对于笮融在徐州干的事情,刘繇也是多少有些耳闻的,自然感到诧异。
刘基小脸一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硬着头皮解释道:“父亲,并非是笮公来了广陵,是笮公的脑袋来了广陵。”
“脑……脑袋?”
刘繇愣了愣,猛的反应过来:“笮融死了!?”
刘基不敢怠慢,赶忙一口气把话说全了:“回父亲,据说笮公在句容设下酒宴,串通薛公想要伏杀刘征南,却为刘征南识破,故而斩之。”
刘繇听的目瞪口呆,笮融和薛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刘封给解决了?
“那笮融和薛礼的部众何在?”
“据说已经被刘征南尽数整编,现充为征南军辅兵。”
难怪刘基刚才去了不少时间,这事情问的还是挺清楚的,只是刚开始时没说清楚开头。
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挫败感袭上了心头,其实刘繇本心里还是对刘封有气的,想着最好对方在薛礼和笮融这两个王八蛋身上能吃点亏。
结果自己视为顽疾的两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刘封给除掉了,就连部众部曲都没能跑掉。
一想到笮融、薛礼两人囤积的物资财货,钱粮军械都便宜了刘封,刘繇心里就对他们更为恼恨了。
我好声好气的和你们商量,给你们好处,让你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跟我玩心眼。
现在来个更凶的,你们倒是连命都送出去了啊。
想到这里,刘繇心里又忍不住嘚瑟了起来,就差大喊一声死的好了。
“笮公在广陵的名声还真是坏的很呢。”
刘基看了眼父亲,随即继续说道:“刘征南下令将笮公的脑袋传首徐州五郡。今日午时刚送到广陵,如今已经全城鼎沸了,广陵人对其恨之入骨,刘征南之名望,于广陵满矣。”
刘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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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玄德真忠厚者也!”
与此同时,北边的曹操也在猛夸刘备。
他之前将袁绍的奏呈转送去了寿春,此刻刘备的回复也已经送来。
刘备的回复有两份,一份是奏折,上呈天子的。
另外一份则是书信,写给曹操的。
在奏折上,刘备力劝天子切不可轻易迁都,洛阳乃是天下之中,大汉帝都,如今虽有残破,却仍不失天下人心所向。
若是移跸冀州,名分何在?
同时,刘备还劝说大司马可加大进贡力度,捐粮捐物,为天子重塑宫宇,这才是人臣之道。并表示明年秋收,愿在去岁上贡之外,再多上贡一成财货钱粮,以供天子修缮宫豫。
天子看了之后,大为感动,环视左右,狠狠的夸奖了一番刘备的忠心。
至于刘备私下里给曹操的书信就更直接了,当面驳斥了大司马的狼子野心,并且干脆利落的表示,如果大司马当真目无天子,胆敢起兵威胁朝廷,他一定提兵北上,与大将军一起共举国事。
曹操得到这个保证,也是十分欣喜。
他之所以把袁绍的奏折送去给刘备看,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刘备的反应比他原先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上三分,曹操原本觉得刘备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帮忙吆喝几句,增加自己和袁绍之间的话语权就已经很满足了。
谁想得到刘备居然这么仗义,还肯出兵。
刘备这可是落于书信上的承诺,要是日后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失信了,那只要曹操拿出这封书信,对刘备名望的打击可是实打实的。
由此可见,刘备这个表态的含金量之高,这也是曹操会这么高兴的根本原因。
另外,刘备还在书信中表示,有一份神秘礼物要送来雒中,献给曹操。
曹操这人性格烂漫,本身好奇心就颇重,被刘备卖了个关子之后,登时就有些猫抓心了,甚至不惜送了书信去询问刘备。对于刘备的反应,曹操这方面的谋士都觉得是个好现象,甚至包括了荀彧和程昱。
毕竟荀彧和程昱只是天才,并不是鬼神。
同时也是刘备形象塑造的好,确实容易得人信任。
你要是让袁术说同样的话看看,曹操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冢中枯骨欲使我与本初相耗也。
刘备积累至今的人格魅力和政治信誉,才是曹操以及荀彧等人相信他的根本。
这一点,就是刘封也代替不了。
毕竟和曹操是好友的人是刘备,不是他刘封。
曹操了解刘备的性情个性,却不了解他刘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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笮融、薛礼被刘封斩首示众,部众尽数编组的消息传了开去。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曲阿的守将吴攀了。
吴攀是吴景部下校尉,算是左膀右臂的将领了,之前就分了他三千部曲镇守曲阿一线,屡次击败笮融试探性的侵扰,没给对方留半点机会。
如今,孙策军还留在曲阿一线的军队已经相当少了,也就只有这三千人,其中五百人分驻在丹徒。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状况,因为孙策、吴景、徐琨等孙家军的高级将领们都一致认为曲阿守不住,而且也不值得固守。
如果对面的是刘繇,那孙策军在曲阿、丹徒一线放着三千人就足够了。
刘繇本人已经在香草河一战里被打掉了威信和自信,这一年都没能缓过来,再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击。
至于笮融、薛礼这些鬣狗,小打小闹,想占便宜试探性的发动攻击,那很常见。
可要是让他们拿出老本大干一场,那这两个人会比耗子退缩的还要快。
与之相对应的,如果面对是刘封的话,孙策等人觉得除非在曲阿摆上一万五千,甚至是两万人,否则根本守不住。
而且要想固守曲阿,势必还得在丹徒放上一支偏师,这偏师至少得是三千人以上,否则根本守不住。
还有一个更为很麻烦的地方,曲阿虽然是吴郡的县邑,可在东汉时代,他和丹徒北部的县邑联系更密切。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京杭大运河,同时也是因为曲阿到毗陵之间有着大量的沼泽,小河、小湖等地形。
如果不是舟船的话,来往其实是相当麻烦的,而即便是舟船,又不能达成点对点,没法直接从毗陵抵达曲阿,效率也不算高。
这个问题日后江东就有过整顿,开挖了一条运河,疏通了沼水,但此时的麻烦确实是客观存在的。
这样一来,如果在曲阿一线驻扎两万人的大军,显然是无法靠曲阿和丹徒两个县邑的粮食养活得了的。
这势必要从吴县转运,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既然如此,那不如拿曲阿和丹徒一线作为警戒线,放置少量兵力作为境界。
来犯的敌人少,就打退之,来犯的敌人多,就索性弃了曲阿,退回毗陵、无锡,甚至是吴县。
这也是为什么曲阿作为第一线,却驻兵仅仅只有两千五人,连带丹徒五百人,总数不过三千的根本原因。
吴攀在句容,湖熟,甚至是秣陵都有细作探子,只是刘封的手段实在太过霹雳。
薛礼、笮融,哪一个都是拥众数万,部曲数千的大豪,就连正牌子的扬州牧刘繇也只能忍气吞声,对他们还是选择极尽拉拢。
谁能想得到刘封作为过江龙,还真就这么强横,一日之内杀两豪,吞其部众,快到周围所有人都来不及收到消息,更别说做出反应了。
吴攀将收到的消息送往后方吴县,传令加紧城防戒备,同时还给丹徒下了道命令,让丹徒的五百人放弃城池,全部撤回曲阿,显然是做好了后续不对劲立刻跑路的想法。
吴攀的反应不能不说很快了,而且也很正确。
毕竟来的可是朝廷的征南将军,南征北战,河东奉驾,横扫颍川,奔袭寿春。
哪怕刘封今年才十三岁,吴攀却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轻视对方。
只可惜的是,吴攀虽然没有轻视,却依旧存了侥幸的心理,或者说还是贪了。
吴攀贪的并非功劳,而是时间。
他想着在曲阿多守一天,吴县的压力就轻了一分。
等刘封大军真的围拢上来了,他三千轻兵自然机动迅速,尤其这还是在江东。
北人走马,南人驾船。
我都是轻兵,还早备好了船只,你就算有骑兵,也奈何不了我。
这就是吴攀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刘封居然这么果决,在杀了笮融、薛礼的第二天,就已经调集精锐,直接朝着曲阿猛扑了过来。
出动的是贾逵所部,另调配潘璋所部五百铁甲士配属给贾逵一并行动,共计六千五百人。
大军是凌晨出城,之后当日,刘封下令全城封闭,严禁进出,如有强闯者,立斩不赦。
如此一来,吴攀布置在句容的细作根本来不及将消息外传。
贾逵的大军一路狂奔,同时携带了大量的驮马,刘封将所部几乎所有的驮马都加强给了他们,这无疑让他们的速度大为提升。
同时,因为句容和曲阿之间还有香草河为阻,所以刘封等人都有共识,在抵达香草河之前,曲阿的驻军是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倒是过了香草河之后,行军速度必须慢下来,谨防敌人半路伏击。
虽然这一带在后世是江苏大平原,可谓是一望无际,最高海拔一两百米。但在东汉末年,这里虽然没有山,却有着芦苇荡,藏上几千人根本不叫事。
贾逵严格的执行了刘封的命令,而且完成的相当好。
本来预估征南军在渡过香草河之后,曲阿驻军应该会收到敌情了,却没想到正巧赶上曲阿的吴攀在收缩兵力准备跑路。
这一下子,等到吴攀收到消息的时候,贾斌的骑军都已经出现在曲阿城头的视野之中了。
到了这时候再想跑,可真是给征南军骑卒送人头了。
谨慎之下,吴攀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想要先固守一下,等天黑再撤退。
这一等,却把贾逵给等来了。
贾逵作风相当狠辣,直接在曲阿城西南当道下寨。
贾逵所部六千人,加上潘璋部抽调给他的五百铁甲士,也不过六千五百人。
曲阿怎么说都是周长两三里地的上县,就靠这六千五百人肯定是围不死的。
因此,贾逵干脆直接不围城了,跑去城西南下寨,直接把吴攀的退路给封死了。
这种做法,其实是需要一定胆魄的,因为贾逵这么下寨,不但等于是自己断了自己的粮道,同时还把自己陷入了援军和守军的夹击之中。
只要毗陵的孙家军一来援,那可真就是两面夹击了。
所以,贾逵敢在曲阿西南下寨,不但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也是对孙家军的藐视。
吴攀站在曲阿县西南的城头上,看着数里地外的贾逵军士卒伐木立营,脸色难看至极。
他心里其实也是颇为懊悔,也是自己大意了,想着刘封刚刚斩杀笮融和薛礼,怎么也得在句容休整个几天吧。
谁能想得到征南军来势竟然如此之快,而统兵的将领还如此狂妄,肆无忌惮的堵死了自己退却的道路。
贾逵此时正在营地里巡视,指挥士卒们加紧修建营垒。
(本章完)
第311章 正常的攻城战
吴攀的后悔还在加深,第三天时候,有军队自曲阿北而来,赫然是高顺带着本部两千部曲赶到。
这一路人马乃是自江乘出发,过丹徒而不入,直奔曲阿而来。
高顺所部并没有在曲阿北门下寨,而是转到了东门,与东南方向的贾逵所部形成掎角之势。
情况还在继续恶化,可吴攀却像是网中之鸟,越挣扎,越无力。
第六天,刘封带着本部万余精锐,附带着整编自笮融、薛礼部曲的一万四千人附庸军抵达曲阿时,摆在吴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战死。
刘封抵达之前,贾逵所部和后到的高顺所部一直都在打造攻城武器。
曲阿城不高,面积也不大,人口更是不多。
再加上之前赵凡曾在此坚守过,因此吴攀发动了全城青壮,也不过凑足了五千人。
原本交到他手里的三千部曲本就是扩军之后的兵力,里面也就一千人是吴景的老底子。
可想而知,这五千人是什么乌合之众,野战估计都不是刘封带来那同数量附庸军的对手。
不过即使如此,吴攀依旧想要坚守。
此刻的他已经不指望能生还了,如果说贾逵刚到的当天,他就带着部队突围,那多多少少还能跑出去一些。
可现在,刘封连围三缺一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把曲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贾逵在南面,高顺在东面,徐盛在北边,樊能在西边,潘璋则被留在句容,同时分兵去接管秣陵,等待后续部队抵达接防,同时将这里大量的青年男女转运去江北。
刘封本人则带着许褚入驻了贾逵营中。
“仲康,你和你兄长也多日不见了,正好他此时也在营中,我放你一天假,和你兄长好生聚聚。”
刘封先从潘璋、徐盛两部里抽调出五百老卒作为骨干,然后编入自笮融和薛礼的部曲里挑选而出的八百精锐战士,最后再从两人裹挟的青壮中又挑选出一千二百人,共计两千五百人,编为一个别部,授赵凡别部司马职。
潘璋、徐盛所部的缺额,则依旧是从笮融、薛礼的部曲里挑选五百人充满。如此一来,则等于是消化掉了笮融、薛礼两人手下最为精锐的一千多部曲。
不过赵凡这支部队暂时还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即便有徐州军老卒为骨干,笮融、薛礼部的猛士为血肉,但依然还有一千多新兵。而且光是重塑军心,稳定磨合,也都是需要大量的训练和时间的。
因此,刘封也没打算让他们立刻上阵,就先放在跟前统带,暂充刘封直属。
赵凡也可以和许褚换班,都能休息一下。
如今刘封树大招风,潘璋,徐盛、周泰、甘宁,哪怕是董袭等人都派出去独领一军了,他身边虽然依旧猛士如云,但大众脸确实比不上有名有姓的历史武将啊。
这还真不是刘封挑剔,而是亲手实测过的。
别说许褚、周泰了,就是潘璋打他们也一样砍瓜切菜。
第二天,刘封派出使者前往曲阿劝降,不管对方会不会同意,形式和流程还是要尊重的。
万一对方真投了呢?
这不就省事了吗?
很遗憾,吴攀并没有打算让刘封省事,不过他也没有砍了使节的脑袋祭旗,而是将对方给放了回来。
刘封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下令准备攻城。
笮融、薛礼剩下的一万三千部曲被分为四份,每面三千人,最后一千人直接被加强给了南面的贾逵部。
同时,贾逵和高顺也将之前打造的冲车、井阑和攻城梯分出了一部分给其他两面。
这么一匀,每一面都分到了一辆冲车,一台井阑和两台攻城梯以及十几把梯子。
可别小看这么点东西,贾逵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造出来这么许多攻城兵器,已经算是速度相当快了。
像冲车,井阑还好弄些,攻城梯其实已经相当麻烦了,很费工时。
中午时分,三军将士用过午饭,开始走出营寨。
打头的自然是笮融和薛礼的部曲,他们的装备依旧被保留,甚至还补充了损耗,为的就是能够保持战斗力。
同时,刘封也宣布,他们只要努力作战,一样可以分得战利品,但必须遵守征南军的军纪,严厉禁止个人掳掠抢劫。
不过,他们也享受征南军的待遇,负伤征南军负责治疗,残疾征南军负责安排营生,战死征南军有抚恤。
这两条制度发布,很快就安定了笮融、薛礼原部曲的军心,因为他们有了被新体制接纳的感觉,并不仅仅是作为炮灰使用。
同时,被剥离的中高级军官也没有彻底投闲散置,除了笮融、薛礼的同族外,其他军官都被允许戴罪立功。
愿意参战的,发给兵甲,直接上一线,但暂时不能统兵,以免出现意外。
不愿意参战的,那就继续当俘虏,并不强求。
征南军的动作很大,完全没有隐蔽的意思。
城内的吴攀所部也意识到征南军总攻在即,立刻发动了总动员。
因为刘封是四面围攻,并没有任何一处城墙是得空的,尤其是兵力极其丰厚,远超城中守军。这迫使吴攀不得不将兵力平均的分配到每一面城墙上,而做不到兵力的集中。
最后,三千部曲分成了五部,每一面城墙六百人,最后六百人则捏在吴攀手里,作为总预备队。
发动起来的两千青壮则尽数安排到四面城墙,负责给城头运送军械、擂木、热油,夜香等等物资。
青壮毕竟是青壮,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能投入战斗的,因为他们在第一线很大概率是会起反作用的。
还不如安排他们运送物资来的靠谱,毕竟这也是极其重要的工作。
征南军的攻势从一开始就非常凶猛,四面围攻,不分主次。
笮融、薛礼部曲中的中高级军官尽数被剥离,取而代之的则是征南军中抽调的军官骨干。
这些军官骨干作为指挥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真正战斗在第一线还是下级军官。
曲阿只是个上县,而且又是孙家军准备放弃的地方,囤积的物资并不多。
本来吴攀还想省着点用,尽量坚持的久一点。
可征南军一开始就是全面进攻,打的又猛,孙家军人手本来就少,再节约物资那就等于是放敌人上城头了。
无奈之下,吴攀也只能下令全力坚守。
征南军虽然以笮融、薛礼的部曲为先锋,但着实并没有把对方当成炮灰,或者说不仅仅当成炮灰。
对于这些部曲,也提供了非常多的远程火力压制,尤其是对两台攻城梯的保护,显得格外重要。
攻城梯和普通梯子的区别就在于,攻城梯能对攀爬的进攻方士卒提供一定的防护,使得士卒在登上城头前不会遭到致命打击。
普通梯子虽然方便,可一旦城头往下扔滚石、擂木、夜香时,士卒显然会毫无抵抗之力,即便手持大盾都无法保护得了自己。
守城方显然也知道关键点在冲车和攻城梯上,可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准备太少了。
一般对付这种大型攻城武器,需要动用投石车和弩车。
可现在这两样东西,城内一个都没有。
唯一还有点效果的手段就是倾泻火箭和投掷火把,企图引燃这些攻城武器。
只是征南军早就有所准备,这些攻城武器的外面都披着皮革,上面更是浇上了大量的水,冲车的背面甚至还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湿泥。
这使得吴攀的各种手段都落了空,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各种攻城武器抵达了城边。
让刘封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最先取得突破的竟然是樊能所在的西门。
倒不是樊能特别厉害,而是配属给樊能的笮融部将于兹颇为骁勇,竟趁着西门孙军守将不备,登简梯攀上城头,杀死两名孙军守城士卒,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随即,大量笮融旧部源源不断的登城。
西门守将赶忙把手中唯一的预备队五十人派了过来,企图夺回城头,把笮融旧部给赶下城去。
可于兹却是越战越勇,竟然当场阵斩孙军队官,直接杀败了对方最后的预备队。
随后,于兹还在城头指挥,一边朝着两边继续推进,扩大掌控的城头范围,一边喝令城下的笮融旧部将简梯转移过来,加快登城的速度。
西门守将一边紧急向吴攀求援,一边亲自带着十几个亲兵,汇合路上的败兵,凑了不到百人,再次想要夺回城墙。
双方再度爆发激战。
孙家军的老部曲的战力其实是在笮融旧部之上的,但这一两年来,吴景所部伤亡不少,再加上扩军,其实战力是不升反降的。
西门守将不但没能击退于兹,反而再度为其斩杀,整个西门孙军濒临崩溃,于兹更是顺着城墙一路杀向城门,下一步就要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了。
于兹本就是笮融手下一等一的猛男,是笮融手下外姓军官中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
刘封虽然把于兹等人调离了指挥岗位,却允许他们前往一线戴罪立功。
于兹本来就有勇力,临阵往往冲在一线,自然无所畏惧,当即就表示愿意参战。
因此,西门能够如此之快的突破,还真不是樊能有多厉害,而是于兹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吴攀得到消息时,立刻做出了反应,当即派出了他手中一半的兵力,驰援西门。
不是吴攀轻视于兹,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其他三门也都传来告急求援的请求了,只是不像西门如此严重。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曲阿城已经守不住了。
别说吴攀只是派过来三百人了,就是六百人全部过来,也挡不住源源不断涌上城头的笮融旧部。
更何况樊能此时也已经连吹法螺,号令部下前压,准备加入攻势之中。
于兹的军职虽然被刘封剥夺,但他在笮融旧部中的威望,加上连杀数员孙军守将的战绩,使得笮融旧部都愿意听从他的号令。
于兹当即汇聚兵力,杀散城门守卫,抢在吴攀援兵抵达之前打开了城门。
之后,征南军一拥而入,孙军再没有顽抗的可能。
半个时辰之后,吴攀战死,又一刻钟后,全城肃清。
刘封进驻曲阿,查封仓库,检点伤亡和物资。
等到仓库的储存数量报上来之后,刘封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城中存粮不过一千八百石,各类物资几乎为零,反倒是城市青壮有数百伤亡,这等于是接收了一个烂摊子。
就这,还是孙军直到最后都没在粮库放火才有的结果,否则干脆就是个空空如也的结果了。
其实这才是这个时期战争的常规结果。
像刘封之前的战战丰收,每战必肥的结果,才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就以袁术的寿春为例,常规操作是起十万大军,将寿春团团围住,然后日夜猛攻,能攻破,就攻破,攻不破,那就转变成围城,直到城里粮食吃光,兵困人疲时才有破城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即便破了城,还能剩下多少收获?
至少刘封得到的上百万石粮食肯定早就被消耗一空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刘封之前找的对手都是富的流油,不论是广陵、颍川、汝南,江北,那都是著名的产粮地,只要有人耕种,就有收获。
而刘封去的时间点又是恰到好处,要是早个两三年的时间,颍川黄巾还在开垦荒地,就算打赢了也是收获一大群要吃饭的嘴,还不得亏死刘封。
可要是再晚个两三年,那这些粮食可就全便宜寡妇曹了,毕竟兖州下来就是豫州。在北有袁绍,东有刘备的情况下,曹操疯了才会放着没人的豫州不抢,先去关中。
所以刘封才会如此之赶,因为只有他知道,真正的空窗期就这么一两年。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如今,刘封的对手是孙家军。
现在的孙家军可不是日后那般富庶,可谓是穷逼中的穷逼,孙策本人已经把穷兵黩武刻到了脑门上了。
以大半个吴郡养了四万余兵马,要不是袁术一直偷偷给孙策输血送粮,吴郡百姓就是不吃不喝也供不起这么多人马。
如此一来,吴郡虽然还是个好地方,但委实是没有积蓄了。
接下来刘封要面对的,大概率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苦战。
不过刘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孙策的情况他还是很熟悉的,况且江东最重要的还是人口和地盘,物资则是次要的。
随后,刘封又翻看了伤亡报告。
征南军战死一百余人,轻重伤四百余人,伤亡总数超过了六百。
其中不少重伤其实是救不回来的,这些人被金汁烫伤,除非是当场把脏肉剜掉,然后用酒精消毒,否则基本没救。
孙家军不过三千人,而且还不是啥精锐部曲,曲阿也就是个普通上县县邑。
就这,还给征南军造成了如此之多的伤亡。
虽然进攻的不是刘封本部,如果换成刘封本部的话,伤亡估计能少一半,可那死伤就更让刘封心疼了。
由此可见,刘封混入寿春,成功夺城是何等的功绩,这妥妥的等于给刘备送了十万精锐战卒以及百万粮食。
三千孙家军被阵斩了八百余,俘获两千余。
能有这么高的战损,全亏了守城战。
毕竟主将吴攀也不是什么名将,只是吴景手下的得力部将而已,如果不是倚城而守,孙家军估计伤亡五六百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此战之中,表现出色的于兹得了刘封的认可,允许他从笮融旧部中挑选五百人,薛礼旧部中也挑选五百人,合计千人一部,同时表奏于兹为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这个职务是个万金油,兵力多少都能担任,而且还有点独立权,许多三国时期的名将都当过这个军职。
“长绪先生,麻烦你将伤员都安置到城中,包括城内百姓负伤的,都可以去医营中诊治,只收药材钱,若是没钱,也可赊账。”
刘封继续吩咐道:“为金汁所伤者,独处一块,尽量洗干净伤口。若是……”
孙邵认真的倾听刘封的安排,听到这里,发现刘封迟疑了,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刘封的脸上闪过复杂的之色,最后咬牙道:“若是伤员本人实在痛苦,不愿再多受苦,可让军法处助其早去。”
孙邵一惊,随后心生佩服:“邵领命!”
刘封点点头,想着不知道华佗先生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麻沸散,要是有这东西,哪怕不能挽救一些士卒的性命,也能让他们死的更安详一些,也免了他们太过痛苦。
孙邵领命退下,转身出堂,执行刘封的命令而去。
“伯勤先生。”
滕耽,字伯勤。
听见刘封相召,滕耽上前相侯:“耽侯征南之命。”
刘封道:“曲阿、丹徒两县仍有不少粮食不曾收割,还请先生督促两地百姓及时组织人手,尽快收粮入库。”
孙家军主力早就在秋收前就已经从曲阿、丹徒一线撤走,孙策所带的精锐更是已经南下,直抵余杭、钱塘。
第312章 吴景的应对
孙家军原本就打算放弃曲阿、丹徒的,只是舍不得秋收的粮食,以及想要多拖延一点时间,才留了吴攀所部。
刘封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才会有了贾逵突然出动,急行军至曲阿城下,关门打狗的战术机动。
如今被成建制的消灭了一部,相信消息传回去,吴景一定会相当肉痛。
整整三千人的一部,即便是扩军之后,应该也达到他总兵力的三成以上了。而刘封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笮融、薛礼旧部的六七百人伤亡。
其实本质上刘封还是血赚,只是赚的不如以往多罢了。
“文荣先生。”
滕胄、字文荣,滕耽之弟。
刘封转而吩咐起滕胄来:“请你联络城中幸存官吏,恢复城内管理,同时张榜安民,配合伯勤先生组织秋收。”
“是,将军。”
滕胄领命之后,同兄长滕耽一起离开,前去执行。
走到堂外之后,滕胄突然听兄长滕耽长叹一声,感叹道:“征南年不过十三,却能征战四方,更兼大爱仁厚,怜悯士卒,仿佛真是才得天授也。”
滕胄看了一眼兄长滕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自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宽仁的有些痴愚了。
刘封确实少年英杰,才情高的吓人,但若是说他仁厚,在滕胄看来,仿佛在说笑话。
滕耽只是看见刘封对伤兵的厚待,却看不到刘封在战时的冷酷。
只从刘封下令围堵四门,就可知道刘封根本并不在意这些笮融、薛礼旧部的伤亡。
如果围三缺一的话,的确能够降低一些伤亡,但也同时会使得一部分的孙家军逃出城外。
唯有堵死四门,才能全歼孙军,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毕竟攻城的主力并非是自己本部。
笮融、薛礼旧部的伤亡就是再多上一些,刘封也并不心疼。
只能说,刘封或许有大爱,却绝非仁厚之人,只看眼下这一套驱狼吞虎之计,就是刘繇都玩不转的毒计。
不过这些滕胄也没和自家兄长说,在他心里,或许兄长这样单纯宽仁的性格,会更得到上位者的喜欢吧。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揭破这些事情呢?
实际上,滕胄还真猜到了刘封的心思。
刘封虽然同情伤卒,不忍心他们受苦,但的确是故意在消耗他们,且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这批人跟着笮融、薛礼可真没干啥好事,烧杀掳掠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军纪也是相当的糟糕。
笮融和薛礼的部曲数量有一万三四千人之多,如此规模,刘封想要将他们全部矫正,那要花费的心血和精力太大了,而且也不值得。
既然如此,那让他们用性命去做补偿就好了。
活下来的精锐再打乱分配,无疑要划算的多。
刘封这边迅速的攻下了曲阿,消息传到吴县,吴景也相当震惊。
吴攀的全军覆没带给吴景的不仅仅是兵力上的一大损失,同时也全盘打乱了吴景的防御计划。
毗陵的兵力仅仅只有一千人,原本是要汇合吴攀的三千人,一起防守毗陵的。
现在吴攀的三千人已经被全歼了,那立刻就有一个重要选择题摆放在了吴景的面前。
要么就放弃毗陵,将毗陵那一千人直接撤回到无锡。
要么就火速派兵增援毗陵,援兵最少也得在三千人以上。
和曲阿不同,毗陵是在孙家军的防守计划内的,所以毗陵城中真的准备了不少防守物资,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放弃了,那着实可惜。
可要是增兵,还来得及吗?
即便不算消息的回传时间,曲阿到毗陵的距离可是要比吴县到毗陵的距离更近的。
万一自己派的援军比征南军晚到,那乐子可就大了。
征南军只要不傻,一定会趁势掩杀,援军别说增援毗陵了,恐怕连自身都难以自保了。
况且吴攀战死,吴景手下缺人,数千人的大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指挥得了的,吴景手底下总共也就那么两三个臂膀。
犹豫再三,吴景还是决定不了,只能召集众将开会,商议此事。
听完吴景的叙说之后,堂上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吴景手下众将都有些措手不及,吴攀和三千人就这么没了?
吴景手下外姓第一大将朱潮忍不住怀疑道:“将军,消息可靠吗?”
朱潮也是江东吴郡人,是朱家的旁支出身,早早就追随吴景征战了,资历比吴攀还要老上三分。
吴攀虽然和朱潮并为吴景手下左膀右臂,但如果去掉吴攀的吴家身份,其战功和资历还是不如朱潮的。
即便是吴景对朱潮也是相当尊重,每每出战,朱潮都是任吴景所部副将的。
因此,虽然朱潮这话问的相当打脸,但吴景还是压制住内心想白对方一眼的冲动,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潮心中一沉,脸色很是难看,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咬牙道:“将军,如今之计不在派兵增援毗陵,而是赶紧把毗陵和无锡的兵马撤回来啊!”
吴景吃了一惊,没想到心腹大将居然如此悲观。
“这……不至于如此吧?”
原来吴景和朱潮、吴攀等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利用吴地北方的诸城层层设防,一城一城的去磨对方。
因此,他们在毗陵、无锡和吴县三地准备了大量的城防物资,尤其是吴县更是重点打造的对象。
计划原本都已经定好了,现在朱潮居然突然要放弃了,吴景自然很是奇怪。
如今吴景的兵力大约在两万两千人,其中吴景本部一万一千人,另外一万一千人乃是徐琨的六千人,孙贲之弟孙辅的三千人,孙香的儿子孙修的两千人。
不过这些兵力也并非全部集中在吴县一地。
其中吴攀三千人,已经在曲阿被消灭了,毗陵有吴景放置的一千人,无锡由徐琨统领本部坐镇,剩下的孙辅和孙修分别在娄县和由拳。
在吴景看来,虽然吴攀所部已经损失,可自己的兵力还是不少的,所以不明白朱潮为什么突然就要改变整个计划。
要知道徐琨和其麾下大将也参与了这计划的制定,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改动的。
朱潮却是脸色着急道:“将军,吴兄弟此时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他撤退不及,被困死在曲阿,而是征南军半日就攻下了曲阿城啊。”
吴景听闻此言,心中一动:“说下去!”
朱潮继续说道:“我等先前所设层层设防,城城阻击之策,乃是想要依托坚城,拖延时间,为孙将军南下争取时间。可征南军攻城拔寨的实力已经远超我等设想。吴兄弟带的虽然不全是老兄弟,可他治军甚严,也得军心,曲阿虽然不大,但城池也算坚固,城墙完整。”
“当初以孙将军之能,尚且围攻了多日才破城,可吴兄弟竟守不住一天。”
朱潮脸上流露出震惊和隐隐的惧色:“以征南军攻城拔寨的能力,我等若是继续在毗陵、无锡设防,以三五千人驻守,这何异于割肉饲敌?”
吴景恍然,深以为然。
吴攀三千人守曲阿,半日而下,那即便四千人守毗陵,又能坚持几天?
徐琨六千人守无锡,又能守几天?
会不会又被一两日给拿下。
朱潮的建议确实不错,但却过于保守了。
想到这里,吴景心中下定了决心,起身命令道:“我意已决,放弃毗陵,令毗陵守军后撤至无锡,军械物资,财帛粮草能运就运,运不了的,全都烧了。同时知会无锡,将我决议传告徐将军,通知其准备迎敌。”
“传令,孙修、孙辅两部立刻返回吴县,不得延误。”
吴景说到这里,目光落到朱潮身上:“朱都尉,就劳烦你带本部人马走一趟,前往无锡支援,听从徐将军调遣。”
朱潮心里也明白了过来。
一口气退到吴县的确太过保守了,怎么也得再试一试对方,否则万一对方有什么杀手锏突然用在吴县,那可就全完了。
无锡城高池深,城墙坚固,徐琨六千人,加上自己三千人和毗陵的一千人,共计万人之多,又背靠吴县,吴景尚有四千本部,再加上孙辅、孙修的五千人,也有近万大军随时可以支援无锡,可堪一战。
另外,毗陵到无锡之间,道路泥泞狭小,各处都有水泽,比起曲阿到毗陵还要难走。
反倒是过了无锡之后,到吴县的道路相当顺畅,开发较为成熟。
大军疾驰,只需要两三天就能抵达。
如此一来,正可以在无锡碰一碰对方,最好能够挡住征南军。
如若不能,也要逼出征南军破城的手段,好在吴县防范对方。
商量完毕之后,吴景立刻发布命令,传令各县邑。
朱潮也整备军队,准备出发,前往无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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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了曲阿之后,刘封也召集了众将做总结,并不着急继续发兵。
一方面等待后续粮食的转运,如今曲阿城里只有不到两千石的粮食,都不够征南军一日所需,自然还是需要继续加紧转运粮食的。
这任务被交给了潘璋,同时诸葛亮也带着一群文书在帮忙处理。
句容到曲阿不过三五天路程,同时日输送粮仅在四千石,又有潘璋所部沿途护送,算是相当简单的任务了,正好给诸葛亮试试手。
众将先是讨论了一番曲阿攻城战中的所得缺失后,开始讨论起下一阶段的战备。
下一阶段的目标肯定是毗陵,后世界江苏这里是一片大平原,但这时候不行,只能老老实实的顺着水泽间的道路通行。
曲阿到毗陵的路虽然难走,但比起毗陵到无锡的路又要好走许多了。
而且毗陵是没法和无锡、吴县相比的,尤其是后者,一度还当过天下第二城,这可不是吹牛逼的。
只是当时南方的上限远远不如北方,两汉承平之后,吴县很快就被中原的大城市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别说是长安了,就是洛阳的人口都远超了吴县。
可即便如此,吴县依旧是南方第一城,整个会稽、吴地的精华所聚之地。至于无锡,这里曾经是吴国的都城,自然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因此,刘封的着眼点其实是在拿下了毗陵之后,该如何进攻无锡和吴县。
目前比较可行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广陵运粮,从丹徒入邗沟,继续南下,过曲阿,毗陵、无锡、直抵吴县。
这条邗沟是春秋战国时期,吴国所修,在秦汉两代都经历过大规模的修缮和使用,是比较成熟的水运工程。虽然东汉末年,邗沟有不少地段因为年久失修,或有淤塞,使得大船无法通行,但走小船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条路则是从牛渚、厉阳出粮,入长江逆流而上百里,转芜口入溧水,直入太湖北上,可直抵无锡城下。
这一条路的问题在于溧水在太湖口处的要点阳羡。
阳羡,也就是后世的宜兴,在此时属于吴郡,可实际上位置却是更靠着丹阳。
这城直接扼守溧水入太湖的入口处,由溧水进出太湖的船只,都得过阳羡,此地历来都是南方重要的城市。后来因为太湖的面积继续缩小,使得阳羡不再临水而居,但依旧不影响他的重要位置。
阳羡此时并没有投降孙家,孙家暂时也没空去处理这个孤悬于太湖对岸的县邑,精力都集中在吴县和余杭两地。
但这也不代表阳羡就一定会支持征南军,万一运粮的船队在阳羡受阻,那前线的军队可就要饿肚子了。
不过这条路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宛陵也可以沿冷水向北,顺利而下,直入溧水,输送粮食。
宛陵可是丹阳郡治,周尚在此经营了数年之久,手里也积蓄了不少的粮食,此时又正直秋收,最少二、三十万石还是能轻易拿的出来的。
听孙邵将具体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之后,刘封的目光扫过众人:“诸君有何良策,可畅所欲言。”
刘封话音刚落,堂上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一幕在刘封麾下可是相当少见的。
不过想想堂上众人里,不少人都是初来乍到,比如樊能、孙邵、滕家兄弟,赵凡等人。
高顺虽然不算新人了,但他后来负责镇守广陵,和刘封也是几个月不曾见面了。
只有徐盛算是真正的刘封元从,但他的性格也比较沉稳,而且说白了,徐盛更适合当个将领,而非帅才。
看见没人说话,赵凡露出了些许跃跃欲试,似乎是想要开口一试。
这表情恰好被刘封看见,于是干脆点名道:“刚毅,你有何看法?尽管说来一听!”
被刘封点名,赵凡精神一振,起身道:“将军,凡不才,愿请为先锋,为您取来毗陵!”
好家伙。
刘封是让大家提提建议,下阶段该怎么打,不是让你直接请缨先锋的。
果然,赵凡这话一出,在场的将领们可都坐不住了,除了高顺、贾逵外,就是徐盛都面露怒色。
“将军,末将也愿为先锋,十日之内,定为将军拿下毗陵。”
“将军,末将只需八日!愿立军法。”
得,赵凡这话一开,一群将领都争起了先锋,听的刘封哭笑不得。
赵凡当真是有些不知进退了,先锋是你能想的吗?
就连贾逵的神情也有些不悦,他倒不单单是为了赵凡请缨先锋,而是觉得赵凡破坏了军议。
“且都住嘴吧。”
刘封没好气的摆了摆手:“毗陵先锋,我自有定夺,不需尔等如此热心。”
就在此时,突然堂外传来消息,前线探子传回情报。
刘封眉头一皱,他身后许褚则大步走到堂外,接过帛书后送回到刘封身边。
刘封接过帛书打开观看,心中一惊。
“毗陵之敌竟然跑了。”
这……
刘封有些惊讶莫名,随着他将消息说出,堂上众将也是一片哗然。
刚刚众人还总结了不少此次曲阿攻城的经验,其中错误还真不少。
别看吴攀所部半日就被破城,那实在是吴攀所部兵力既不足,也不精,同时,曲阿也并非易守难攻的坚城,再加上吴攀所部早就打算跑路了,却被贾逵突袭给堵在了城里,军心士气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如此这么多的因素之下,才会有如此结果。
要是吴攀铁了心在曲阿固守,虽然依旧是守不住的,但最少也能多坚持几天,而且必然也会给征南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刘封之所以把笮融、薛礼旧部带上,为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让他们伤亡总比让自己的本部伤亡要来的划算的多。
而对于笮融、薛礼旧部来说,被如此使用也并没有太大的怨气,毕竟这个时代都是如此。
甚至有些人为了军粮不足,直接把八万降兵给一口气坑杀了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笮融、薛礼虽然都不是徐州人,可他们掳掠的部众却大多是徐州人。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在徐州担任彭城国相,一个在徐州担任下邳国相,同时负责转运广陵、下邳、彭城三国税赋。
因此,笮融、薛礼的旧部对刘封的认可度和服从性反而是比较高的。
贾逵听见孙军放弃了毗陵后,忍不住怀疑道:“将军,莫非彼处暗藏陷阱?”
第313章 吴县暗流
第313章 吴县暗流
刘封看向贾逵,眼神中透露着询问之意。
贾逵精神一振,随即解释道:“以卑职之见,孙家似乎守意不坚。卑职奉将军之命,奔袭曲阿时,曲阿城中的守将似无死守之意。只是我部及时赶到,将其困在了城中。”
“若非将军之计,我等若是按部就班,恐怕所得不过一座空城而已。”
贾逵越说越顺畅:“此时又传来消息,孙军居然连毗陵也放弃了,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贾逵的智力和能力,绝对是在水准之上的,虽然现在年纪还轻,经验不足,但也已经言之有物,有理有据了。
可惜的是,贾逵的推论完全错误了。
孙军之所以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完全是被征南军半日破城给吓到了。
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容易出现的状况和误差。
明明贾逵的推论是错误的,偏偏堂上众人竟然纷纷点起头来,觉得贾逵所言不虚。
刘封有些觉得不对劲,但说不出哪里不对,况且贾逵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刘封先按下了心中的疑虑,询问道:“那依梁道之见,我军该如何应对?”
贾逵低头仔细的考虑了片刻之后,抬头望向刘封,拱手道:“将军,逵尝闻善兵者,制敌而不受制于敌。今我大军过江,势如破竹,一日擒两贼,半日下曲阿,军威之盛,所向披靡。”
“此时孙军让出毗陵,不论其有什么阴谋,我军只需按部就班,多加谨慎即可。”
贾逵脸上流露着强烈的自信:“卑职觉得当出一军,先入毗陵,以毗陵之新粮足以供养部队。”
孙军虽然撤离,还放火焚烧城中物资,可谓是丧心病狂。
江东士民俱是又惊又怒,这些物资可是存放在城中的,如此放火,一个错漏,可就会蔓延到整个城市。
吴景好歹也是士族出身,在吴郡还是大家族,跟着孙坚十多年后,竟然也已经变得如此残暴了。
可问题在于,城里的物资集中,容易焚烧,可城外的成熟的粮食你却没法坚壁清野了,因为时间不够。
只要征南军的速度够快,以曲阿、丹徒的情况来看,毗陵外的新粮足够养活数万大军半月之久。
刘封沉思之后,觉得贾逵所言颇有道理。
不论如何,以三四千人进驻毗陵,光是秋粮的收益就已经相当值得了,而且还有其他诸多好处。
刘封心中已经倾向于贾逵的发言了,只是还有疑虑:“长绪先生,军队需多久能收集起来?”
原来刘封为了抢收粮食,竟然将徐盛,潘璋、贾逵所部尽数散出去帮助百姓收割粮食。
此乃是孙邵为其所上之计,可谓一举两得,一来帮助百姓,赢取江东民心,二来加速秋收,增加府库,正应了兵法所云,食敌一钟,甚吾十钟。
当然,在刘封看来还有第三得,那就是锻炼军队,使其逐渐习惯军民互动。
为了赢取民心,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因此刘封这一次派出去的都是自己的嫡系老部队。而自己则亲自带着潘璋所部铁甲士千人,樊能,赵凡、贾斌、以及于兹等笮融、薛礼旧部坐镇曲阿。
吴北战场已经平静了十多日,直到今天刘封得到消息,孙军自毗陵突然弃城后撤。
孙邵仔细的想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各部各有远近,但以徐将军所部最为适合,只需三日,即可聚拢。”
孙邵这话一出,徐盛来了精神,眼神殷切的看着刘封,就差没有开口主动请缨了。
刘封自然也不会让老部下失望:“文向何在?”
徐盛早就忍耐不住,立刻起身拱手,大声迎喝道:“末将在此!”
“好,令你收拢两部四千人,带十五日之粮,先行进驻毗陵。”
刘封当即下令:“拿下毗陵之后,当为我探得无锡情况。”
“是!盛必为将军取来毗陵!”
徐盛当即领命,转身下堂,前去传令召集兵马。
如今曲阿的存粮还很低,虽然广陵已经开始自邗沟向曲阿输送粮食。隔壁的句容也有陆地补给线,源源不断的输送粮食过来。
可架不住曲阿驻军太多,带上孙家俘虏几乎接近四万人,一个月就消耗八万石粮食。也就是后方向曲阿输送粮食,每个月输送八万石才堪堪够人马吃喝的,都剩不下什么存粮。
一旦刘封军在毗陵站住脚了,那后续粮食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继续往前送了。
刘封这边惊讶获悉毗陵被孙军放弃,而在吴地中部,这件事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其中尤其是孙策军不顾毗陵百姓的安危,直接在城中放火焚烧物资军粮,引起的后果最为严重。
别说毗陵百姓对孙军恨之入骨了,就是吴地其他县邑也是闻之色变,民心浮动。
此时吴郡郡治吴县之中,士族豪强也是人心惶惶,这一日,数辆马车停在了陆家门外。
来者乃是陆氏的姻亲顾氏。
陆氏和顾氏都是江东大族,与朱氏、张氏并称江东四大姓。
其实还有个冷知识,那就是这四个不仅仅是江东人,还都是吴郡人,更是吴县人。
可见吴县在江东地位之高,声势之盛。
陆家在江东的地位其实是相当高的,陆家前代家主陆康,那可是在中原士人面前都说得上话的大佬,可谓是江东士人的翘楚。
可惜被孙策给逼死了。
如今,吴县之中的情况,委实是颇为尴尬。
陆康为孙策破城而病死,陆家的陆绩年纪还小,竟然要靠十五岁的陆议(逊)帮着撑起门楣。
其中,顾氏作为姻亲,也给与了不少帮扶。
得到仆人通报之后,陆议和陆绩都赶到大门前相迎。
从车上下来的人乃是顾雍,其为陆康女婿,陆议、陆绩的姐夫。
陆议自小失怙,然后为陆康所抚养。
你还别说,陆议的遭遇和诸葛亮还真是有一定的相似度,两人父亲死前的官职都是一样,一个是泰山都尉,一个是九江都尉,都是英年早逝,否则继续向上的机会是很大的。
将顾雍迎入府之后,双方未在堂上交谈,而是直入密室。
入密室之后,双方落座,陆议、陆绩这才给顾雍行礼请安。
顾雍宽厚一笑,将两人扶起。
“姐夫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发问的人乃是陆绩。
虽然如今陆绩才九岁,虽然东汉人成年早,神童又多,陆绩本人也是少年天才,但此刻陆家主事者仍然是陆绩的侄子陆议。
不过有一点必须澄清,陆议此时依旧只是主事者,而非家主,家主依旧是陆绩。
日后乃是孙权强令陆议自立门户,然后又逼死陆绩,随后将陆家嫡脉从陆绩处转至陆逊处,这才使得陆逊成了嫡脉。
也因此,有不少人阴谋陆逊品行,认为陆逊外宽内忌,外仁内险,忘恩负义。
可实际上,如果陆逊真的是这样的人,大皇帝最后也不会认为光靠骂街就能骂死陆逊了。
陆逊其实还是颇为爱惜羽毛,要脸要皮的,而且当时之人,哪怕就是顾家也没有对其有所非议,可见陆逊乃是卑鄙小人还是站不住脚的。
顾雍娶的是陆康之女,也就是陆绩的亲姐,陆绩喊他姐夫自然毫无问题。
陆议则保持着沉默,坐在一旁不动声色。
顾雍看了一眼陆绩,心中满是欣赏之意。
自家这个小舅子,完全传了岳父的优秀,不但精通经学,而且颇守孝道,日后必成大器。
陆议虽然为人朴实,不擅言辞,却敦厚敏行,正是陆绩重振家业的最好帮手。
历史就是这么有趣,年轻时的陆议在众人的眼里就是朴实无华的形象。
甚至陆绩被孙权故意折腾死了之后,费尽心机把嫡脉转给陆逊,又把孙策之女嫁给陆逊,忙了这么多一堆事情的孙权,其实本心根本看不起陆逊。
只是将这个有些木讷的青年当成了老实人,用来标榜陆家和孙家和解,并且愿意为孙家效力的工具而已。我们后来人会觉得陆逊的能力远超陆绩,那是因为我们知道陆逊的军事能力非常出众,而且我们是后世人。
可在当下,陆逊依旧只是个略显木讷,护冀幼叔的少年而已。
“我此来,乃为汝也。”
顾雍抬起头,看向自家小舅子。
陆绩心中一惊,咬着嘴唇不做声。
结果顾雍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不放。
这两人不说话,而陆议本就沉闷,一时之间密室之中竟落针可闻。
顾雍的耐心相当好,如此一来,陆绩可就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不知姐夫找我,所为何事?”
眼看着陆绩还要装傻,顾雍叹息一声,也没回答陆绩的问题,反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如今吴县之中,到处都是孙家兵卒。吴景更是敢在毗陵城中放火,甚为疯狂。”
在场三人没一个笨的,陆绩和陆议立刻就意识到顾雍在暗示什么,对方显然是在担心陆绩的人身安全,而在这关头,最为容易激怒孙军的事情,可不就是偷偷反水吗?
陆议忍不住看向陆绩,没想到陆绩竟然瞒着自己去偷偷联系征南军了。
感受到了陆议的目光,陆绩捏着双拳,紧紧的攥着大腿上的衣袍。
若是没有机会的话,陆绩自然也会甘心低调,藏仇于心。
可现在眼看着征南军都过江东了,陆绩恨不能对方能立刻飞到吴县,将孙策绳之以法,如何还能忍耐得了。
“不敢隐瞒姐夫,绩确实派人前往曲阿,求见征南将军了。”
陆绩眼看着顾雍和陆议都猜到了,也就不再隐瞒。
顾雍闻言,叹息一声。
陆议张开了嘴巴,可张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又只能合上。
两人有此反应,原因却是一样的。
因为为父报仇乃是孝!
孝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政治正确。
更别说陆康对顾雍有嫁女之恩,对陆议又有犊养之情了。
片刻之后,顾雍开口问道:“你意在何如?”
陆绩却是懵逼了。
顾雍又忍不住叹息了起来,就连一旁的陆议也嘴角抽搐。
自家这好叔叔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派人去找刘征南了,那找了之后呢?
总不能只是请求对方赶紧出兵吴县吧?
陆绩这时候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脸色殷红,迟疑了片刻道:“我这几日也曾访过亲朋好友,旁敲侧击了一些情况,或许对……”
顾雍、陆议脸色齐齐一沉,顾雍此来,正是听说了陆绩的这些表现,才会特地上门寻他。
而陆议则是担心陆绩的安危,这事情要是暴露了,轻则陆绩身死,重则陆家满门遭殃。
以吴景敢在城中放火的性格来看,陆议说不定都得搭上脑袋。
看见顾雍和陆议难看的脸色,陆绩心中叫糟,不过他当即老老实实的将名字吐露了出来。
顾雍和陆议听完之后,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陆绩所找的人,大多都是吴县士人,而且大多都是中立人士。
吴县乃是江东首县,吴县的士族就是整个江东第一等的士族,甚至在中原也都有一席之地。
举几个简单的例子,陆康在中原有素有名望,是大家都认可的儒学大师,而顾雍的老师可是蔡邕,虽然没有登堂入室,但能得蔡邕教学,已经可见一斑了。
至于江北周家,那更是不得了,两世三公,这简直就是一个缩水版本的袁家。
可严格意义上来说,周家可一样是扬州士人。
“如今局势复杂,征南虽然过江,却暂时止步于曲阿未动。”
顾雍给自家小舅子讲解起局势,以防范他再次盲动。
“想来是因为后勤粮草不济,等待后方转运。”
顾雍曾经当过曲阿县令,在曲阿颇有关系,如今依旧有不少渠道可以了解到曲阿的情形。
但顾雍得到消息之后,却只烂在腹中,从来不会跑去和孙家说事。
历史上顾家全面投向孙家其实是非常早的,这并非是顾家不讲情面,其实反而是顾家考虑到了陆家的情况。
如果顾家也不投靠孙家,那陆家无疑会继续受到孙家的打击压制,这对于陆家是相当危险的。
顾家和孙家没有血仇,这就没有了投效的障碍,如此一来,也能更好的照顾到陆家。
顾雍本人其实在孙策时期就已经开始为孙家效力了,最为明确的时间就是今年。
在孙策痛击王朗,席卷会稽之后,就是顾雍负责出任会稽郡丞,代行太守事。
此后数年,顾雍坐镇会稽,为孙家讨平寇贼,安定郡县,上交了大量的税赋给孙家。
可现在情况却是截然不同了,有了刘封的出现和局势的改变,顾雍这样的政治家自然不会蠢到刻舟求剑。
在敏锐的意识到刘备势力对扬州的巨大影响力之后,顾雍改变了主意,采用了恭顺中立的态度。
对于孙家钱粮上的要求,顾家尽力去满足,以换取自身和姻亲陆家的安全。但对于孙家希望自己出任官职,表明政治支持孙家的要求,则予以婉拒。
果然,今年入秋之后,刘备以雷霆之势对江淮袁术发动了大战,四路大军齐出,不到一个月,竟然就攻破了寿春,活捉了袁术。
别说是江北震动了,整个江东也不遑多让。
也就是这年岁消息传递的实在是太慢了,南边的孙策都未必得知这消息有多久。
“阿绩,汝需应我,不可再莽撞胡来了。”
末了,顾雍郑重其事的看着陆绩,要求对方答应自己,不可再轻举妄动。
陆绩本来就不是任性妄为的性格,他即便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实也并没有胡来,还是颇为小心谨慎的。
“姐夫,绩知错矣。”
于是,陆绩当即乖乖认错,并表态愿意听从顾雍的教导。
一旁的陆议也一同俯首,表明自身的态度。
顾雍这才满意,同时又安抚道:“征南年纪虽不大,却素有百战百胜,攻无不克之名。我等只需静待征南到来即可,万不可多事,反而坏了征南大计。”
说到这里,顾雍顿了一顿后,看见自家小舅和外甥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即便要做什么,此时还为时尚早。只有保存有用之身,方可在日后有机会为征南效力啊。”
陆绩,陆议均是连连点头,只是一个眼神灵动,而另外一个则稍显木讷。
“对了,汝姐对汝多有牵挂,担心你和议郎吃不好饭,特地让我带了东西过来。”
顾雍临走前才想起了夫人的吩咐,赶忙叮嘱道:“待我走后,你们让下人将车中吃食用具卸下,送入仓库,每日不可或忘。”
陆绩和陆议赶忙应承了下来。
顾雍仔细想了想,确定了没有其他事后,这才告辞离去。
陆氏叔侄自然希望顾雍留下用饭,可顾雍却着急为小舅子擦屁股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留下吃饭,只是坚持不受。
上了马车,在陆氏叔侄的恭送中,缓缓起行,离开了陆家。
顾雍坐在车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等他刚一下车,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好几辆大车,显然是有贵客上门。
(本章完)
第314章 局势变化
第314章 局势变化
“家主,朱公、张公来访。”
管家凑到顾雍身边,小声的禀报道。
顾雍神情一凝,管家所言的朱公、张公,正是将来江东四大姓中的朱家家主朱桓和张姓家主张允。
俗话说的好,四大天王有五个。
江东四大姓自然也不能免俗。
其实真正的江东四大姓是有五家,其中朱家就有两家。
两家朱其实是远房,其中一支乃是以朱桓、朱据、朱异为代表之吴郡朱氏,也是明面上的四大姓朱氏的代表。另外一支则以朱治、朱然为代表之沛国朱氏,这一家投靠孙家要比前一支早的多,而且此支朱氏即南宋理学家朱熹之先祖。
现在来找顾雍的,自然是吴郡朱氏的家主朱桓。
朱桓在历史上投效孙家相当晚,比顾雍要晚好几年,直到孙策死后,孙权上台,明确表现出想和江东士族和解之后,朱桓才开始为孙权效力。
严格的说,朱桓不像顾雍,他从来没有为孙策效力过。
张公张允,乃是江东四大姓中的最后一姓张氏的家主,他儿子乃是张温,被顾雍评价为当今无辈的天才。
这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说就是张温声名在江东太显赫了,容貌奇异伟岸,谈吐文雅机敏,这就让孙权十分好奇,询问当时的众臣,张温可比何人?
两汉法古遵史,特别喜欢典故,试才也喜欢以人相媲。
大司农刘基,也就是刘繇的儿子当时就说:“可与全琮同等。”
这个赞许已经是相当高的了,全琮可是孙权的宠臣。
结果还是太常的顾雍尤嫌不足,夸赞张温为当今无辈,意思就是张温这一辈人里他就是翘楚,无人可比。
即便考虑到四大姓互抬身价的因素,张温本人的才能也确实可见一斑了。
尤其一点是,张温本人是东吴较少的亲汉派,他的政治主张是和睦季汉,北伐中原,这一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顾雍心知能让这二人不顾吴县之中的紧张情况,联袂来访,显然是出了大事。
于是,他赶紧进府,很快就在堂上看见了朱桓和张允。
千万别以为这个年代的四大姓就都是斯文人,实际上朱桓和张允两人都是身材高大魁梧。
朱桓生性豪迈,轻财重义,为人高傲,有胆略,却颇为桀骜,非有能者不能得其力。
而张允的个性和朱桓颇为相似,却有一字之差,朱桓轻财重义,而张允却是轻财重士。张允在江东士族里的口碑非常好,遍地都是朋友,他甚至还帮助好友高贷解救了原吴郡太守盛宪,也可见其侠义胆略。
三人年岁相近,顾雍最为年长,今年二十九岁,张允次之,今年二十八岁,而朱桓则比他们小的多,今年刚刚二十一岁。
因此,三人以顾雍为长,张允、朱桓看见顾雍之后,立刻起身行礼。
顾雍还了一礼之后,将两人邀请入密室交谈。
密室之中,三人落座。
张允和朱桓对视一眼,后者开口试探道:“元叹兄自何而归?”
“自我舅家而归。”
顾雍当即回答道:“内子担心兄弟,特请我过府一趟。”
顾雍这话一出,张允和朱桓俱是笑了起来。
最近陆绩的活跃有些反常啊。
不论陆绩有什么神童的名气,他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显然会非常扎眼。
其实朱桓、张允也为陆绩遮掩不少,毕竟江东四大姓同气连枝,互相联姻,彼此也都算得上是亲缘,自然不同其他。
看见两人的笑意,顾雍立刻明白了什么,脸上也是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绍文、休穆,你二人过府来,总不会是看我家舅郎的笑话吧?”
听见顾雍这么说话,张允、朱桓二人当即脸色一正,齐齐朝着顾雍行礼道:“世兄,如今吴地烽火连天,士民豪强朝不保夕。我等乃是郡中之人,左右都是乡亲,特此前来,恳请世兄能够给个主意。”
张允和朱桓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目前阶段,四大姓中唯有顾姓,也就是他顾雍和孙家走的最近,关系最好。
有血仇的陆家就不提了,陆绩才九岁都想报仇雪恨。
张家和朱家也和孙家不怎么对付,他们既看不起孙家,也更心向天子。跟着袁术混,还回吴地横征暴敛,杀人无数的孙策,自然是张、朱眼中的乱臣贼子。
“陆郎何来笑话可言!”
顾雍这话让朱桓不开心了,直接挺直身体,痛斥其非道:“元叹兄当真以为陆郎所行之事,只是个笑话吗?”
顾雍脸色微变,知道朱桓这话半真半假,其实也有逼他亮明立场的用意。
不过顾雍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却不能顾左右而言他,否则张、朱二人恐怕会当场和自己割席绝交。
顾雍沉吟少许,开口答道:“绩郎做事莽撞,喜怒于色,如此行事,恐非有益于朝廷,反为小人所乘。”
张允此时接话道:“我与休穆,可为小人?”
顾雍故意露出不悦之色:“绍文此言何意,卿轻财重士,享誉州郡,江东之地,何人不生敬佩之心?休穆心存壮志,胆略雄浑,能成人所不能成之事,如何会是小人。”
“善!”
张允、朱桓两人离席大拜,恳请道:“我等有一事相求,望元叹兄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顾雍心中一惊,但脸上却是沉稳依旧道:“若是大义之事,雍安敢有所存力,两位贤兄请贤归座再言。”
张允和朱桓却是不听,只是拜道:“我等欲送一人出城,北上曲阿。”
“何人?”
顾雍心中一个咯噔,立刻意识到这必然是一个烫手山芋。
果然,张允答道:“乃是前任太守盛孝章也。”
顾雍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隐隐有些猜测,却还真没猜到是盛宪。
这盛宪不少人会很陌生,可这位在江东属实是个大人物,他不但是会稽名士,还出任了吴郡太守,且在两地颇有声望,为人所重。
盛宪年少时成名,举孝廉出生,在洛阳镀金后,竟一跃成为了尚书郎。
按照东汉的规矩,每一年的孝廉需要前往洛阳进行学习,学习完毕,才能当官。
而当年孝廉中的最优秀者,才能出任尚书郎,也即是每年只选一人。
可见盛宪的才学有多厉害了。
随后,盛宪还在洛阳交了个兄弟,也是刘备的老熟人——北海相孔融,而且两个人关系好到结拜成了义兄弟的地步。
只是这人也有个缺点,就是和他的结拜兄弟如出一辙,堪称眼高手低的代表人物之一。
在中央的时候还能混日子,出任地方官时,因为当过尚书郎,直接外出就担任了吴地太守,而并非是从县邑起步。
结果到了吴地之后,为都尉许贡架空,更相争不过,索性放弃了太守之位,想要辞官归隐。
盛宪为太守时,尚且被许贡逼的无处容身,这一辞官,连太守都不是了,居然还妄想许贡会放过他。
结果许贡当时就要干死他,结果为高岱、张允、沈三人联手保下。
之前只以为他们将盛宪送回家了,怎么还在这吴县城中?
“盛孝章为何还在城中!?”
顾雍忍不住询问道。
张允、朱桓相视苦笑,前者回答道:“先有许贡,后有孙策,皆通缉追捕盛公,再加上战事密集,兵火连天,我等如何敢让盛公离城。”
顾雍哑然失声。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盛宪确实算是个人形宝贝,就是孙策也想抓捕他,日后更是死在了孙权的手里,无非就是他对吴地和会稽的影响力太强。
顾雍心中无语,他之前还以为张、朱二人是来找他一起内应征南的,没想到事情虽然不是这一件,但后果却是一样的严重。
顾雍突然想起一件事,盛宪既然早在城中,怎么之前不见他们来找自己。
要说防范,之前孙策屡战屡胜,将战线压倒由拳时,吴县的防备可没眼下这么紧。
联想到张、朱刚刚还在用陆绩来试探自己,顾雍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可不就是被大舅哥给连累了吗。
正是陆绩的表现,引起了张、朱的注意,他们肯定去查了陆绩的表现,陆绩的行为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再一试探自己,自然也就试出了自己的真实立场。
就算弄错了,四大姓同气连声,相信自己也不会出卖他们。
“好吧。”
事到临头,顾雍也不会优柔寡断,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如今吴将军正在征集粮秣,我已经答应输送一批粮草入城,你二人每人也出三千石吧。”
三千石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可张允、朱桓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似乎并不怎么心疼。
顾雍接着道:“几日内我会以接运粮食为名,派人出城,你们让盛公化妆成队中文书,混出城去。城外应该也有可靠的人手吧?”
“感谢大兄高义!”
张允、朱桓当即大拜道谢,只要出了城,他们这些地头蛇自然有的是办法将盛宪送往曲阿。
顾雍的办法虽然有少许风险,但已经是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两人又如何会不同意。
********
时间倒退刘封出兵秣陵之后,周瑜带着本部四千人,并张英、于麋四千人,开拔前往丹阳郡治宛陵。
周瑜所部留在江北的周道部为刘备派人所换防,自然立刻追了上来,赶在周瑜开拔之前与他会师。
周瑜见状很是高兴,谁也不会嫌弃嫡系兵力过多。
随后,八千人大军南下宛陵,一路顺风顺水,沿途的芜湖也是备下了犒军酒肉,并为大军补充了军粮。
等到周瑜抵达宛陵时,周尚已经出城五里相迎了。
“瑜拜见从父!”
周瑜远远下马,上前拜见周尚。
周尚此时满脸笑意,热情的将周瑜搀扶了起来,口中还赞叹道:“真乃我家麒麟子也。”
此时,周尚还不知道正是周家反水,导致孙香被擒,寿春城破的。
但至少周家成功跳船,从袁术这艘已经沉没的船上换到了更新更大更强的刘备处,这本就足以让周尚喜出望外了。
周尚随后将周瑜引入城中,安顿诸多兵马入营休整,又给张英、于麋安排了住处,约定了晚间的酒宴之后,叔侄二人这才有了独处的时间。
周尚最先问的并非是江北的情况,而是长兄周崇的情况。
周瑜自然不会隐瞒,将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同周尚说了一遍。
周尚一直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开口打断周瑜,脸色却是一变再变。
等到周瑜说完之后,周尚才长叹了一声:“原来兄长已经将家主之位让与了公瑾。”
周瑜赶忙谦虚道:“伯父只是因身边唯有瑜一人,暂时委以重任。如今瑜见从父,自然当以从父为主。”
周尚却是很看的开,要不然他在历史上也不可能为周瑜说动,背刺刘繇了。
他一直以来对周瑜都相当欣赏,如今三代凋零,能活下来的也只有周瑜等寥寥数人,其中还只有周瑜最为英武成器,而周尚是对周瑜最为欣赏的长辈。
要知道周尚自己可是还有儿子活着的,而他的大兄周崇,二兄周忠,都已经没有子嗣存世了。
按理来说,周家嫡脉就应该由周尚继承,再传给他自己的儿子。
可周尚就是对周瑜十分喜爱,对其非常支持,宠爱远胜自己的儿子。
“你是我家麒麟子,从父总会老的,不,从父其实已经老了。”
周尚笑着摸了摸鬓发,自去岁就已经能看见白发了。
“周家的未来在你,不要做女儿状。”
周尚正色说道:“既然大兄选择了你,那从父就一定会支持你。”
周瑜忍着心中的喜悦,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周尚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骠……大将军真的说过可任我选择?”
刘备此时乃是骠骑大将军,但不少人,尤其是刘备的手下人为了表示亲近和敬重,往往会称呼他为大将军。
反正曹操远在洛阳,也没人会来计较,而且也没法计较,毕竟刘备可是货真价实的骠骑“大将军”。
周瑜笑了起来,点点头:“大将军到寿春之后,曾召见过侄儿,乃是亲自当面提起过此事。”
周尚有些不可置信的啧啧嘴:“大将军竟如此器重我周家,可见我周家虽然屡遭劫难,子息不盛,却仍有气运啊。”
周瑜好奇的问道:“从父,你已经有所选择了吗?”
周尚却摇起了头,露出了幸福的苦笑:“那几个职位可都是美职,任何一个都要胜过丹阳太守,更何况我这丹阳太守,其实还只是半个。”
周尚的戏谑是因为北丹阳其实一直都是听命于刘繇的,而无视周尚这个正派丹阳太守的命令,这也是周尚和刘繇之间的矛盾。
周瑜皱起眉头:“从父,可张英却是奉了征南之命,前来接任丹阳太守之职的。”
出乎周瑜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周尚会有些不满,毕竟他还没有做出选择。
可谁想周尚却是一脸开怀道:“张英想要接任,我自然会交权。”
看着有些不敢相信的周瑜,周尚却是非常轻松:“我也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大将军给的选择可是相当优渥,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如果选错了的话,从父会非常后悔的。”
周瑜这才明白周尚的确是不在意丹阳太守的位置了,于是他也悄悄松了口气,他来的时候,一路上最担心的可就是这件事了。
其实周尚可是相当识趣的,原时空历史中,周尚和周瑜背刺刘繇,帮助孙策横扫江东之后,袁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用自己的堂弟袁胤接替周尚担任丹阳太守,吃相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可周尚依旧毫无反抗,甚至没有怨言的交出了丹阳太守的位置,返回寿春听命。
可见周尚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野心,这也和他将周家大权交给周瑜的风格一脉相承。
当然了,周瑜和孙策相交,也是周家在丧失了整整一代精英和武力之后的无奈决策,最开始可不是周瑜所能决定的。
只是周瑜在和孙策相交之后,大为投契,双方反而有了真友情。
周尚的全力配合,彻底打消了周瑜心中的顾虑,于是接下来他将后续的计划也托盘而出。
周尚听完之后,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周瑜吃了一惊,有些疑惑的试探道:“从父是认为瑜之计划有哪里不足吗?”
周尚却是不答反说道:“你自年初回了寿春,江东之地发生了不少事情。”
随后,周尚将一些情况说了出来,听的周瑜也是大为头疼。
原本按照刘封和周瑜商量好了的计划,他是要走故鄣,然后经乌程,侧击孙策军,为会稽王朗减轻压力,同时也为刘封一路袭破吴郡争取时间的。
原本故鄣也好,乌程也罢,比较大的势力就一个严白虎,故鄣甚至还在周尚的影响之下。
结果今年情况不对劲了,从故鄣到乌程,都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本章完)
第315章 吴南乱局
第315章 吴南乱局
年中的时候,故鄣和乌程就都独立了。
这件事还得从孙策过江开始说起来,同时也牵扯到江东四大姓。
之前有说过,江东四大姓其实有五家,这最后一家就是故鄣朱氏。
故鄣朱氏是起源于沛国朱氏,只是迁徙到故鄣才几代而已。
其家主乃是朱治,自小吏起家,跟随孙坚南征北战,是为孙家死忠之臣。
孙坚死后,朱治又对孙策效忠,辅佐孙策。
孙策后来决定前往寿春依附袁术,朱治见袁术政德不立,不是成事的人,于是就劝说孙策干脆自己返回江东白手起家。
但孙策考虑到自己老爹的部曲都还在袁术的手里,而且自己也不是孙家家主的地位,再加上自己的舅舅吴景,表哥徐琨全部在袁术手下效力。
他如果回了江东,很可能找不到半点助力,于是婉拒了朱治。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治便独自离去,返回江东。
次年马日磾到江淮时,在袁术的表举下,给朱治封了一个吴郡都尉的官职,这也就是吴郡太守许贡在上位之前的官职。
对于朱治来说,这官职其实相当不错,因为朱治的家乡就是故鄣县,就在吴郡旁,而且还恰好与吴县隔了一整个太湖。
正是这些原因,使得朱治在南吴郡的势力很强,甚至能在许贡、刘繇的威胁下,将孙策的家眷接来故鄣保护。
后孙策过江之后,朱治就积极的在吴郡活动,配合孙策。
“此次许贡在由拳惨败,险些被孙策生擒活捉,就是因为朱治在钱塘起兵,夹击所导致。”
周尚说着说着,已经是愁容满面:“故鄣此刻乃是朱治族人所掌控,已不复从叔父之令,而乌程则更乱,县邑为豪强邹他、钱铜等人占据,同时拥立前合浦太守嘉兴王晟为主,聚兵万余,割据地方。”
“阳羡周氏、沈氏也是据兵自守,只是暂时还是恭顺之姿。会稽王府君集结重兵,囤于固陵,与南下进驻余杭、钱塘的孙策军形成对峙,是否开战,至今还不曾有消息传来。”
周尚摇头苦笑:“孙伯符乳虎过江,竟惹得整个江东不得安宁。”
周瑜听完,心里已经相当震惊。
由拳即是后世的嘉兴,乌程乃是有水的湖州,故鄣为安吉县,钱塘、余杭、固陵都是日后杭州所在。
可谓俱是精华之地。
哪怕是东汉时代,这里除了气候不好,依旧是鱼米之乡,膏腴之地。
煮海为盐,屯田为粮,湖泊纵横,鱼虾丰盈,更有矿山之利,可谓是天赋宝地,除了气候差一些。
是的,这时候的南方可是瘴气之地,远远没有后世那么舒服。
好在南下的主力是徐州军,时间又是深秋,再加上军中携带了大量的药材和军医。
最重要的一点是,刘封严格要求所部非沸水不得饮,不惜消耗大量的薪柴,也要保证军队饮水都是煮沸之后过的冷开水,这一点在带来了不小负担的同时,也大大减轻了队伍里的水土不服。
东汉年代大部分的水土不服,还真就是和饮水有直接关系的,毕竟各地的病菌也不一样,在这个喝生水的时代,可不就是水土不服了吗。
周瑜本来南下是准备取道故鄣、乌程,抽冷子偷袭孙策侧翼的。结果到了宛陵才知道,原来孙策侧翼早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
这让周瑜目瞪口呆之余,脑袋也大了起来。
周尚劝说道:“公瑾,我知你才高能显,但此时吴地着实混乱,汝还是得慎重。”
周瑜缓缓点头,心里则在分析着。
刘封派他来宛陵可不是坐视成败的,他要是窝在这里等着刘封南下,却手无寸功,那周家和他周瑜本人如何还能在刘封跟前冒头?
刘备麾下人才济济,谋士如云,猛将似雨。
要不是刘备父子对他颇为欣赏,哪里会给他这么好的机会,与自家从父一起独当一面?
这等机会当珍惜之,岂可因危险而轻掷。
如今看来,许贡已不足为虑,其人在吴郡上位之初,就因针对盛宪而不得人心,士族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现在又连续为孙策所败,尤其是最近的由拳惨败,几乎只身逃离。
这么一个既无名望,又无兵马了的空头郡守,要换了其他人来,或许还有几分价值,可在刘备父子眼里,还真就是毫无价值了。
按照这个逻辑,周瑜迅速的将这些草头王分成了三派。
其中朱治一派为敌,故鄣朱氏对孙家的投资太大了,几乎不会回头,自己也拿不出好处来争取对方。
周瑜研究了朱治和孙家的关系之后,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做主,把丹阳郡太守的位置让给朱治,朱治都不会离开孙策。
周瑜很清楚,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谈利益,可有那么一些人,却是注定无法用利益来争取的。
朱治一派兵力约有六七千人,分成了三部,故鄣老家有两千人,余杭有一千人,剩下的四千人被朱治带着北上由拳,汇合孙策了。
第二波人是严白虎,许贡自由拳城破之后,也逃去了乌程投奔严白虎。
严白虎聚众万余,部曲也有四五千人,但想让严白虎去对抗孙策,恐怕还挺难的。
最后一波就是乌程县邑中的豪强,他们共推王晟为首,又占据了县邑,是对朝廷天然比较顺从,又容易争取的对象。况且王晟还是由拳人,一旦说服他帮助自己,后续进袭由拳也将大受裨益。
“从父,王晟此人,可否争取?”
周瑜将目光放在了乌程众豪强身上,那么王晟就成了破局点。
只是听见周瑜的话后,周尚的脸色相当古怪。
周瑜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从父?”
“从父也不知道他可否争取。”
周尚摇着头,啧着嘴道:“你可知此人乃是孙文台的兄弟?”
“孙文台的兄弟?”
周瑜倒吸一口凉气,这年代的兄弟可不像后世那般,开口闭口就能喊的。
要当兄弟,要么就像是刘关张、孔融、盛宪那般昭告天地,结为兄弟。
要么就是登堂入室,托妻献子。
而东汉绝大部分的兄弟,那可是要比亲兄弟都还要亲的。
毕竟亲兄弟不能选择,义兄弟却是可以选择的。
当然了,既然是兄弟,那就有反目成仇的典范,楚汉争霸时张耳、陈余那可是过命的兄弟情分,不也照样变成你死我活了。
王晟能被邹他、钱铜这些乌程豪强拥立起来,难道也是和孙坚翻脸了?
看出了周瑜心中所想,周尚却是摇了摇头:“王晟倒是不曾和孙坚不快,只是他并不支持孙策,视孙策为乱臣贼子。”
周瑜恍然大悟,王晟乃是前合浦太守,是那种保守派士人,还忠心于大汉天子的。
孙策不但是袁术的麾下,过江之后多有杀戮,还同朝廷任命的扬州牧刘繇为敌,更打的正牌吴郡太守许贡抱头鼠窜。
王晟自然看不过去,况且辈分又在孙策之上,会起兵反对对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王晟眼下挺难堪的。”
周尚突然脸色有些戚容,声音悲哀道:“他几个儿子都在由拳之战中支持许贡,城破之后,皆为孙策所擒杀。”
周瑜面露震惊:“孙策竟如此残暴!?”
很多人以为周瑜和孙策在九江一见投缘之后,形同兄弟。
可实际上,两家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泾渭分明的。
原时空里,孙策完全是靠了周家的背刺,得以攻破牛渚防线,进入江东。
可很多人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孙策过江之后,一路追击刘繇,在攻占了刘繇所在的曲阿县之后,开始了第一次论功行赏。
在这一次论功行赏中,程普、吕范、蒋钦俱因作战勇猛,屡立功勋而获得重赏,分别领受一部部曲。而作为首功的周瑜和周家,结果却是被孙策礼送出境,请他们去江北袁术那了。
更有意思的是,在日后袁术丧心病狂的自立为帝,孙策第一时间宣布脱离袁术,自称体系时,他分别写信给了舅舅吴景,表哥徐琨,堂兄孙贲、孙辅,甚至关系很远的再从兄孙香都收到了孙策的书信。
可唯独他的结拜发小,亲如兄弟,过江首功之臣的周瑜被忘记了。
后来袁术事败,周家过江投奔孙策,虽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可实际上却并没有给周瑜多少立功的机会。
试想一下,但凡孙策真的亲近、信任周瑜,将对方视如兄弟,周瑜举荐一个鲁肃,孙策居然会满嘴夸奖,却连个试用的机会都不给?
和许多人想象中恰恰相反,其实真正一直压制周瑜的正是孙策,而利用周瑜来制衡舅舅吴景,表哥徐琨的孙权,才是真正给了周瑜莫大信任,放手使用的明主。
当然了,这里也不是说孙策就是错。
孙策其实做的也完全没有错,如果在过江之时就放手使用周家,以周瑜的能力,背刺牛渚之功,那以后这江东还姓孙吗?
闹不好就是一个孙与周,共江东了的局面。
只是孙策还没来得及给周瑜展布的机会,就意外身死了,如果孙策多活几年,说不定周瑜就会迎来转机了。
但此刻,周瑜和孙策的关系其实本质上还是表面兄弟。
两个人都为自己的家族呕心沥血,怎么可能会因为兄弟而牺牲自己家族的利益。
听到孙策如此残暴,竟然对父亲登堂入室、托妻献子的兄弟下手。
若是战阵厮杀那也就算了,擒杀那可是抓住了再下令杀掉,这已经是丝毫不讲情面了。
“确实是如此。”
周尚之所以会一脸悲戚,显然是兔死狐悲,联想到了自家北上后被董卓全部杀光的三代精英们。
“孙伯符为人凶残,性格好杀,我看他终不能持久。”
周尚叹息一声,收起戚容道:“王晟倒的确是可以拉拢的对象。若是乌程一降,故鄣便是瓮中之鳖了。”
乌程在故鄣之右,由拳之左,是故鄣和由拳之间的必经之路。
故此,周尚才有这样的判断。
周瑜沉思了片刻,询问道:“从父和王晟可有交往?”
“素无来往。”
周尚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人,定能说动王晟。”
周瑜一听,登时大喜:“从父,何人有此之能?”
“乃是宛陵吕氏当代家主吕佑,此人乃是和帝朝司徒吕盖之玄孙,吕佑与王晟青年相交,结为至交好友,如果他肯出马,王晟定会应允。”
周尚说到这里,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乌程县中,邹他、钱铜两人聚众数千,实力尤在王晟之上,公瑾切不可小觑他们。”
对于周尚的提点,周瑜恭敬道谢。
随后,赶在晚宴之前,周瑜赶忙书写了一封长信,将吴郡南部的混乱局面,以及孙策的动向,还有自己如今的困局以及设想的应对方法全部记录在案,打算送往曲阿,面呈刘封。
********
由拳,县衙。
程普一身戎装走到一处院落门口,身后跟着黄盖。他看了眼正站在门外的吕范和陈武,眉头紧皱的问道:“伯符还在里面?”
陈武和吕范对视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
程普脸色一僵,自从孙策收到消息,徐州军大举南下,一月破袁术。
征南将军刘封已经自厉阳过江,在刘繇的欢迎下进驻牛渚了。
孙策就把自己给关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见,至今已有三天了。
“不行,不能再让伯符这么下去了,今天我必须得见到他!”
程普的资格无疑是孙家军中极老的,虽然不能和孙贲、吴景、徐琨等人相提并论,但在孙坚的老部曲之中,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即便是孙策,也得尊敬的称他一声程叔父,虽然不及关张在刘封之前的地位,却也有一些差相仿佛。
眼看着程普要强闯,陈武和吕范想拦又不敢拦,而程普身后的黄盖也是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上去拉住程普,还是跟着他一起闯进去。
黄盖此时也是相当担心孙策的。
“请程叔父进来吧!”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传出了孙策的声音,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既然孙策都已经答应了,陈武、吕范如何还敢阻拦,当即立刻让开了道路,请程普入内。
程普一马当先,黄盖紧随其后,陈武和吕范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后,众人才发现孙策神情从容,一双眼睛星眸明亮,哪里有半点气馁的味道。
原本程普、黄盖,甚至是陈武、吕范这些亲信都怀疑孙策是不是被徐州军给打击到了,现在一看到孙策,立刻就醒觉这根本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程叔、黄叔,你们这是在担心小侄吗?”
孙策性格刚强,说一不二,哪怕是程普、黄盖这些父亲留下的左膀右臂,但在军中,最终拍板之人只能是他孙伯符。
听着孙策笑吟吟的问话,程普、黄盖还真有点儿心虚。
最后还是程普一咬牙道:“正是。”
孙策神色一冷,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戾气:“两位叔父未免对小侄太过小觑了吧?”
程普、黄盖心中一惊,想要开口解释,却又知道孙策的脾气,解释的多不但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于是,程普、黄盖索性认输:“是我等多虑了,还望伯符莫要见怪!”
程普、黄盖一服软,孙策立刻就变了张脸,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上前一手握住一人:“两位叔父说哪里的话,叔父也是关心伯符,我如何不知?只是有些委屈罢了。”
“叔父且随我来!”
别看孙策只有一米七八的个头,可力气却是相当之大,直接将程普和黄盖拉到了案几前。
此时案几上摊着一张大地图,正是江东地形图。
在这图上,由拳地区摆放着不少米粒,另外还有两大团米粒,分别摆在乌程和固陵处,这两处正好在由拳的正西和西南。
之前拿下了由拳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劝说孙策先挥师西进,解决盘踞在乌程的严白虎和王晟等人。
消灭了侧翼的威胁之后,自然可以从容南下,进攻会稽。
如果在进攻乌程的时候,王朗北上怎么办?
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别说朱治具有钱塘、余杭两县,随时能够切断王朗的退路,就是程普、黄盖都有自信可以在由拳城下一战破敌。
孙策军从上到下充满自信,根本没把严白虎和王朗放在眼里,甚至觉得王朗只要敢出兵,就是自寻死路。
客观的说,孙策军的这种想法并不为过,毕竟由拳是坚城,南下的孙策军战力又强,王朗的侧腹还有朱治军威胁。但孙策军的傲气却是客观存在的,连战连胜的孙策军甚至到了有些目无余子的地步。
本来呢,这也不算多大的问题。
虽然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可那也得是跟正常军队作战。
江东的军队却是格外的稀烂,甚至都远远不如骄狂的孙策军了,这就相当有喜感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孙策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方案。
“两位叔父,我意全力南下,先克固陵,再过钱江!”
(本章完)
第316章 进抵无锡
第316章 进抵无锡
在原来的历史上,孙策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做的决定也是如此。
在孙策的眼里,他并不知道周瑜南下宛陵,已经到了他侧翼的大后方。
孙策眼中的战局,唯一同历史上不一样的,就是刘封已经赶着他的屁股,追到了曲阿,同时还拿下了毗陵。
但刘封在攻下曲阿之后,仅仅只派出了数千人进驻毗陵,后续兵力一直待在曲阿没有动弹,这一点很惹人生疑。
孙策判断,刘封应该是缺粮了。
不是说徐州拿不出粮食了,而是没能及时补充到前线,这迫使刘封空有兵力,却没法直驱无锡城下。
因此,孙策当即就否决了军中回师北上,救援吴北的建议。
好在支持这个建议的大部分都是吴郡北部新投靠的豪强,在军中比较弱势,也没有一个像样的领袖,不足为虑。
反倒是先攻打严白虎这一派声势浩大。
毫不夸张的说,从程普到黄盖、韩当,乃至于陈武、吕岱,也都是这一派意见的持有者。
反而是孙策本人成了少数派。
这其实也不奇怪,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孙军大佬支持先解决严白虎,恰恰证明了这才是合理的用兵之法,反倒是先打固陵的孙策用的是险计,一旦失败,将会大伤筋骨。
事实上原本时空中,孙策就是顿兵于固陵城下,发动了多次猛烈的攻势,却始终突破不了固陵,由此也可见王朗之能得人。
王朗并不懂兵,唯得人心,能让士卒豪强为其效死力罢了。
同时,固陵也集中了几乎大部分王朗的支持者,以及整个会稽郡中有战略眼光,知道唇亡齿寒的士族豪强。
一旦固陵失守,会稽其他地方并非没有其他武力,但这些武力却是不受王朗控制的了。
“伯符,南下先打固陵实在太险,万一顿兵城下,严白虎出乌程,不需拿下由拳,只要他分兵袭扰我等补给,我军恐难免要大败一场啊。”
饶是程普越来越尊重孙策,但他还是固执己见,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策把部队带入绝境之中。
黄盖也忍不住支持道:“伯符,程都尉所言确实是一心为公。”
孙策回头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迫使程普和黄盖不得不低下了脑袋。
直到这时,孙策才继续开口道:“诸君所言,自是不错。”
程普、黄盖等人俱是一松,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孙策继续说了下去。
“只可惜诸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孙策虎目扫过堂中众将,口中继续道:“严氏兄弟,盗贼尔,并无大志,虽各自聚众万人,盘踞山岗,却不思进取,其人最终也只会为我所擒。”
“王朗,徐州高门子弟,虽未必识得兵法,却能善纳谏言。”
孙策的手在固陵点了点:“此间已聚会稽大军万余精锐,若是我等西去,固陵上策可袭扰我军后勤,威胁由拳。下策可直取乌程,汇合严氏贼寇与我决战。”
“反之,若是我们南下先打王朗,严氏兄弟必定只会做壁上观,而绝不会出兵袭扰我军,更不可能出兵南下,救援固陵了。”
孙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而且后来局势的变化也的确印证了他的猜测。
严白虎的的确确守在巢穴不敢出动,坐观王朗兵败被擒,孙军挥师北上,好整以暇的来犯乌程。
可程普、黄盖等人虽然承认孙策的推断有些道理,但就凭猜测,把两万精锐扔到固陵城下赌严氏兄弟不会出兵?
程普、黄盖如何能接受得了。
看见程普、黄盖还想要反对,孙策却是态度极其强硬的直接镇压了下来。
“好了,多说无益,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孙策当即做出决断,发号施令道:“由拳县城就请程都尉与黄司马留守,若是严白虎敢出战,君只需守五日,我必赶回。”
历史上的曲阿赏功变成了吴县赏功,不过程普依旧被嘉奖,得以自领部曲两千人,黄盖则有部曲五百人,合计两千五百人。
孙策则自带剩下的两万余大军南下,汇合朱治一起突破固陵防线。
孙策一如既往的做出了和原时空中一样的决定,只是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周瑜已经到了宛陵。
********
坐镇曲阿县城的刘封终于等到了后续的增援。
不但从广陵乃是徐州经丹徒、曲阿至毗陵的水路粮道彻底打通,粮食源源不断的输送了过来。
同时,隔壁句容的粮食也从陆路送往曲阿,救了刘封的一时之急。
此外,周泰、董袭的水军也在扩编整训之后,增援江东,同时抵达的还有赵云所部六千人,随后还有太史慈带领的徐晃所部万人也将陆续抵达。
如此一来,刘封此时在吴郡北部集结的兵力就已经高达五万之众。
此时,刘封收到了来自宛陵的周瑜传书,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周瑜所了解的吴南情报,并为刘封一一列举。
刘封看完之后,这一次没有叫上众人,只把赵云、贾逵、高顺三个人喊了过来。
如今身在曲阿的众将之中,唯有他们三人,具有不错的战略眼光以及谋略水平。
将周瑜汇报来的情况叙说了一遍,随后刘封就询问起了三将的看法。
三人之中,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自然是赵云,因此贾逵、高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只是赵云眉头紧皱,显然暂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随后贾逵了眼高顺,见对方也没有要发言的意思,于是他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口了。
“将军,在逵看来,此乃天赐良机!当即可增兵宛陵。”
贾逵先声夺人,直接定性这是一个大好良机。
“将军,吴南虽乱,堪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究其本质,却是四分五裂的局面。故鄣之敌和由拳之敌,为乌程所一截为二,此间消息传递,必然大受其困,我等正可增兵宛陵,若是能一举拿下故鄣,收复乌程,则南北对进之势大成,孙策将首尾难顾也。”
说实话,从北路一路平推,打的都是硬仗,即便有刘封苦心研制的攻城武器辅助,但只要守军战斗意志足够坚决,一样会给刘封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贾逵从小就跟贾习修习兵法,用兵堂堂正正,但本能的也对打呆仗颇为反感。
宛陵此时出现战机,贾逵自然极力推荐。
贾逵说完之后,高顺点点头,也开口赞同道:“将军,我观周、蒋、董、甘四位将军治军严谨,水军士卒乐于为其效命。此时正是水军将士用命之时。若是水军能够成功控制住震泽(即后世太湖),故鄣就会被我军彻底孤立,同时我们南北二线也能立刻打通联系。”
句容、曲阿、毗陵三县在太湖以北,而故鄣、乌程恰好就在太湖以南。
此时的太湖中也没有大船,这对于小船居多的徐州水军相当有优势。
一旦徐州水军控制了太湖,那么南线自宛陵出发的徐州军无疑会多出了一条补给线,将会大大减轻宛陵的这一路后勤压力,从而让周瑜等人用兵得到更大的解放。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单靠宛陵这一路后勤补给的话,则必须要从陆地运输,从宛陵到故鄣就有四百多里地,这个距离陆地运输的消耗还不算太夸张,哪怕单独以宛陵的储粮、民夫和运输力也都足以支撑。
可后续如果还要继续攻打乌程,那这多出来的两百多里地所带来的压力,可不仅仅是一倍的困难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如果太湖被徐州水师所掌控,不但北线可以用船运的方式直接给南线军队补充军粮。
宛陵这边也可以放弃陆路运输,改走水路,沿冷水北上入溧水,然后在阳羡进太湖,这可比走山路运粮轻松太多了。
阳羡即是后世的宜兴,这时候的阳羡还是沿湖城市,邻太湖而建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走这一条路的话,刘封军甚至可以直接绕开故鄣,直扑乌程,因为阳羡到乌程之间,是有官道直达的。
有这么多的好处,也难怪贾逵和高顺会如此激动了。
“叔父如何看?”刘封心中早已有想法,如今贾逵和高顺的建议更坚定了他的决定。
不过在最终做出决定前,他还想听听赵云的看法。
“可行!”
赵云斩钉截铁道:“我刚算了一下,如果有溧水为依托,可增兵五至六千人。”
“可增兵一万。”
刘封笑着补充道:“叔父,后续我还可以传令厉阳,让厉阳水师与牛渚水师一起行动,自牛渚运粮,于芜口入溧水,直驱阳羡。故鄣何如阳羡,可令周瑜直接弃故鄣而就阳羡,然后直逼乌程。”
赵云三人先吃了一惊,随后仔细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刘封这个方案的确是最佳方案。
这等于是甩开了七八百里地的山路,后勤又全是水路,还能避开了一场攻城战。
如果再大胆一些,甚至根本无须理会乌程这些人,直接绕过乌程就行。
反正后勤走的是水路,也不怕乌程的严白虎、王晟他们切断补给。
如此一来,孙策说不定都会被周瑜打一个措手不及。
商议妥当,刘封立刻回书周瑜,令张英所部留守宛陵,并负责后勤事务,同时让周瑜掉头北上,沿溧水前往阳羡。
同时,刘封还派遣滕耽前往阳羡说降,若是阳羡肯降,可保阳羡官吏豪强各司其位,不与改换,若是阳羡敢于抵抗,凡抵抗者,剥夺一切家产。
紧接着,刘封又传书厉阳、牛渚,准备开辟新的补给线,这项任务交给了滕胄,请他立刻赶赴牛渚。
此外,刘封还传书后续的太史慈、徐晃两部,命令他们在厉阳登船,发厉阳民夫三千人,前往芜口,汇合周瑜一起前往阳羡。
最后,在命令周泰等水军入太湖,争夺太湖控制权后,刘封亲自点起大军,南下毗陵,准备进抵无锡。
等了这么久,一方面是等待南线的消息,一方面也是为了积蓄粮食。
如今南线已经完成了调整,粮食也已经储备充足,也是时候出兵了。
刘封以潘璋所部四千人留守句容、曲阿、丹徒、毗陵四县,只是抽调走了铁甲士所部两千人。
这次出兵,以赵云、徐盛、贾逵、高顺、樊能、赵凡、于兹、以及一万一千笮融旧部和自吴郡、丹阳北部县邑所调集的八千民夫,共计四万八千人,诈称二十万大军,直逼无锡。
无锡斥候只看见刘封军所部大军连绵不绝,旗帜如云,鼓声如雷,知道刘封军是大军启动了,刚开始时还想要靠近观察,却被刘封军的斥候设计坑杀了不少。
在马匹上的优势,使得吴郡斥候屡屡吃瘪。
几天功夫,竟然已经战死了二三十人。
这些可都是精明强悍,经验丰富的斥候,平时就是死上几个,都够徐琨心疼的了。
可现在死了这么多了,徐琨却还是铁青着脸要他们查清楚刘封大军的人数和番号。
对于刘封军号称的二十万,徐琨自然是不信的,可这规模却是必定小不了了。
徐琨必须要知道更多的情况,而且他身后的吴景也是如此。
只可惜的是,即便徐琨所部的斥候很是英勇机智,但最后得到的消息依旧少的可怜,只是探明了刘封所部人数在四到五万人之间,有赵、徐、高等将领,刘封亲自督军。
除此以外,兵力构成,将领性格等等信息,他们最清楚的可能就是樊能了。
第八天午时,刘封大军来到了无锡城下。
这个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可谓是中规中矩,日行三十里的典范。
徐琨本来还想着趁刘封军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的时候突袭一下。
可刘封根本不靠近,甚至连耀武扬威的举动都没有,隔了整整五里地就安营扎寨了,倒是让徐琨看的目瞪口呆。
这也未免太谨慎了吧。
刘封令徐盛为前营,赵云左营,贾逵右营,赵凡领于兹为后营,刘封领许褚千人亲卫,潘璋铁甲士营、高顺所部和笮融余部为中军。
徐琨领着徐逸、朱潮、孙河等诸将登城观看,只见刘封军军容整齐,旗帜鲜明,各部井井有条,扎营动作按部就班,一副强军的模样。
不只是徐琨看的眉头紧皱,他麾下诸将也很是震惊。
刘封大举来袭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吴县,吴景也送来了消息,让他们坚守不出。
同时,还抓紧又送来了一批军械粮草,为他们补充实力。
不过援军却是没有了。
对此,徐琨等人只有感激,却无不满。
无锡城池坚固,依山傍水,确实是座坚城,可如今的无锡却并不大,内里驻扎一万人就已经有些拥挤了,继续增兵,意义不大。
反倒是军械物资这些东西,在攻防战中消耗必然巨大,反而最得徐琨等人重视。
“诸将,如今敌军已至城下,我等如何应对?”
徐琨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刘军大营,询问起身边众人来。
不论是徐逸,还是朱潮,都是打老了仗了,而且都是智勇双全的将领。
就拿徐毅举例子,他日后可是和吕范两个人一起从海路奇袭海西,大败陈瑀,阵斩陈家大将陈牧,掠数千人还江东。
这数千人里,可都是陈家的精华。
日后陈家没落,除了陈登英年早逝之外,与这件事也有莫大的关系。
孙河则比徐毅还要优秀,他如今虽然位在朱潮之下,但他后来却成功的当到了庐江太守,是宗室将领中很得孙策、孙权器重喜爱的一位。
可惜后来也是死于阴谋,不然必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眼见徐琨问话,在场诸将虽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却也一时之间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刘封军人多势众也就罢了,下寨时还非常谨慎,不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甚至还特地派出了遮蔽部队,其中光是骑卒就有三百骑之多。
徐琨所部凑一块估计也就两百骑,机动力就远不如对方。
“将军,眼下观之,城外之寨压力甚大,是否增兵少许?”
最后还是徐逸先开了口,他是徐琨族人,又早年就跟随徐琨南征北战,感情毕竟不同。
所谓守城需守野,说的就是守城时如果有余力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放弃城市周围的地区,因为一旦放弃的话,进攻方就能游刃有余的将城市完全包围,这不但会严重的打击了守城一方的信心和士气,同时还能更好的调配进攻方向,将主动权掌握在手。
因此,徐琨在无锡北门外是立有一军寨的,军寨并不大,但很是坚固,而且就在城门旁,可以有效的掩护城门,阻挠进攻方直接对城门发起攻击。
此寨之中,徐琨放了三百锐卒守护,只要对方攻不下来,守军就可以趁着攻守间隙,派人出城增援换防。
可如今来看,徐逸担心起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点。
这样的军寨如果被对方一鼓而破,那对守方的士气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弄不好甚至后续的部队都不敢再出城去守护军寨了。
如此一来,城门不但会得不到掩护了,甚至军寨还反过来成了刘封军进攻的支点。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本章完)
第317章 阳羡周氏
第317章 阳羡周氏
徐琨脸色很难看,只是一个时辰,当面的征南军营地已经初具雏形了。
征南军究竟有多能打,这一点他们还不清楚,可征南军立营地的速度,却是看的他们有些心寒。
考虑再三,徐琨点了点头:“那就增兵吧,再给他调两百人过去。”
城外的军寨不大,主要为了掩护城门,里面放进去五百甲士就已经相当饱和了,再多放人,反而会起反效果了。
徐逸点头表示同意。
徐琨等人在城头看了小半天,等到他们下城离开的时候,征南军大营正面的木栅都已经立起来了,甚至还分出部分人手在挖掘壕沟,速度快的惊人。
徐琨心里拿自己的部曲暗自估量了下,恐怕一天半的时间,才堪堪有这样的进度吧。
回到无锡县衙后,徐琨传令给各部,让大家做好防守的准备。
征南军如此大张旗鼓的南下,建立营地的速度又如此之快,恐怕两三天内就会对无锡发动攻击了。
对于徐琨的判断,众将也都很是赞同,对各自部曲进行动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次日一早,就有使者来到城前劝降。
徐琨自然不可能答应,当场就斥退了使者。
原本徐琨等人觉得既然已经斥退了劝降使者,那么接下来迎来的肯定是大举猛攻了。可出乎无锡城内所有人的预料,征南军仿佛干土木干上瘾了。
随后七八天里,征南军竟然一直在大兴土木,扩建了营地的同时,还大肆砍伐树木,打造器具。
这几天甚至已经开始从惠山、军嶂山等山脉上开凿大石回营。
这一幕幕奇怪的举动,让徐琨等人大为疑惑,同时也暗生警惕。
徐琨不是没有试探过对手,可征南军居然不上套,哪怕徐琨主动攻击对方,征南军依旧以紧守营盘为要,坚守不出。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在第十天时,征南军分出一部六千人带着四千民夫于城西军嶂山山麓依托山势开始建立营寨。
十五日,城西营寨已成后,征南军再次分出六千人,同样带着四千民夫于城东开始下寨。
征南军抵达无锡第二十日时,已设置三营,将无锡从三个方向包围。
徐琨等人又惊又疑,几次出城试探,可试探出来的结果却让他们更加惊疑不定了。
因为征南军根本无视了他们的骚扰,就是打定主意坚守不出,只是驱退了事。
徐琨他们有心来波大的,可又担心这恰恰就是征南军的诱敌之计,自此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其实这还真不是征南军的圈套,刘封的命令就是如此按部就班。
好容易阔绰起来了,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良策,摆在征南军面前的唯有一场呆仗,既然如此,那刘封也只能耐着性子做到最好,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二十天来,刘封所部的征南军已经打造出了八架配重投石机,足够四个炮组使用两轮了。
除此以外,还打造了六台攻城梯,三台冲车,四台井阑,八台填壕车等等。
只是刘封还觉得不够,还想打算继续土木。
南线传来的消息,各部都已经依计行事,正在开辟新的补给线,同时周瑜所部正在北上,进驻溧阳。
周泰四部水军也以大小战船两百余艘,自香草河入长荡湖,然后经滆湖,入震泽。
不过这里所谓的大船,也不过是相对走舸、斥候、游艇这些小船而言,至多也只能乘坐三五十人的艨艟战舰,比起楼船来根本不值一提。
徐州军倒不是没有楼船,实际上第一批次的五艘楼船已经完工,只是一来这些楼船都是海船,开入长江尚可凑合,但委实进不了香草河,邗沟也需要疏通之后,才能进这等大船。二来也这些楼船想要具有战斗力,也需要一段时间训练磨合,仓促参战,反而会增加损失。
因此,这一战并没有动用这些能乘坐数百人的庞然大物,依旧以中小船只为主力。
不过即使如此,震泽之中只剩下八九百人规模的吴景水军如何能是对手,几乎一个照面就损失了过半人手和船只,龟缩回苏州死守不出了。
此时的孙策军主要还是以陆军为主,并不像日后的水路两栖部队,更不是离开了船就不会打仗了的模样。
此时的孙家军还是以陆战为主,兼顾水战,在船只上甚至连徐州军都不如,只有少数真正的战船,其他大部分都是在拿商船、渔船凑数。
孙军仅有的两千余水军主力也已经一并南下,参加钱江战役了。
眼下孙军的威名也并非是来自于水战,而是陆战,打的江东群雄俯首称臣,同陆战比起来,水战就相当不靠谱了,还屡屡受挫。
比如刘繇就依靠水战和牛渚防线堵的孙家军一年多过不了江,接下来的固陵之战里,王朗、虞翻、周昕也是凭借水军和固陵坚城,死死的将孙策挡在钱塘江北,双方血战了半年,孙军都无法过江。
不过现在孙军陆战也终于遇上了对手,江东群雄盼刘骠骑、刘征南过江如久旱之期甘露,赤子之盼父母。
欺负鱼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和徐州军打啊!
这应该也算得上江东群雄共同的心声了。
因此,刘封最近得到的消息几乎全是好消息。
周瑜那边传来消息,十五天前孙策大军南下,突袭固陵。
结果王朗手下功曹虞翻亲自督军,水战大败孙军,阵斩三百余级,首战告捷。
这一战直接把王朗军的士气给打起来了,原本还对孙军有些畏惧的会稽军,一看自己居然也能打赢对手,而且还没太大的伤亡,这可太涨士气了。
刘封之所以如此步步为营,厚积薄发,为的就是避免把孙军士气给打起来了。
他要做的是打崩孙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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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耽自离开曲阿之后,走水路抵达毗陵,然后离开邗沟,转入滆湖,直趋阳羡城下。
阳羡城此时倒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阳羡属于吴郡,却在震泽以西,又有溧水沟通溧阳、芜湖、宛陵,所以在地理上,它显然是更亲近于丹阳的。
但阳羡的位置却在两郡之中,距离最近溧阳一样有六七百里的水路,这同渡过震泽,抵达吴郡的无锡和吴县其实是差不多远近的。
因此,在孙军攻入吴郡,拿下吴县之后,阳羡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既没有答应震泽对岸孙家军的劝降,也没有向刘繇继续效忠,反而是态度暧昧的两不相从,颇有些战地中立的感觉。
不过此时的阳羡的确安宁平静,大白天的,城门也敞开,任由百姓进出。
城门外只有几十个县卒在城门口,收些许进城费用,其他也就没再看到什么武装了。
滕耽上前交了入城费,县卒居然连盘查都不盘查一下,就放他进了城。
入城之后,滕耽按照早就计划好了的想法,直奔县城而去。
阳羡是下等县,只有个六百石的县长,名叫边强,和兖州名士边让同姓,却并非一族。
边强乃是蜀人,到阳羡当县长已经快十二年了,按照规矩早就该升迁或者调任了。
只是眼下世道乱了,哪里还有朝廷的调任升迁。
边强在阳羡当地的名声还算好,不过这倒不全归功于边强本人,阳羡首席豪强周家的限制,也是帮助他被动清廉的最好助力。
滕耽在县衙门口求见边强。
好在守门的士卒颇有眼力,一看滕耽就不是凡人,不但没有刁难滕耽,还立刻就为他进去通报。
边强一听滕耽的名字,立刻跳了起来,小跑着迎了出来。
滕耽可是青州名士,哪怕没有刘繇的加成,他也不是边强区区一个六百石的小县长可以冷落的。
双方一见,边强立刻热情的将滕耽引入堂上,态度非常恭敬,以至于滕耽都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滕耽也是心中暗喜,他就一老实人,看见边强如此热情,就觉得这次的任务应该很容易就完成了。果然,接下来滕耽也不负老实人之名,被边强引导着一五一十的把情况都给说了出来。
当听到刘繇已经被夺了兵权,牛渚军直接投奔了刘封之后,边强的表情就已经傻了。
接着,滕耽也看不出边强故意流露出来的冷淡,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边强故作冷淡的表情也在滕耽说到笮融、薛礼人头落地时彻底冻结,紧跟着就变成了心虚中混杂着讨好,冲着滕耽谄笑起来。
可惜他纯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滕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之中,浑然没注意边强已经变了三次脸色。
接下来,边强的脸色随着滕耽的叙说不断的变化,直到滕耽说起自己被刘繇托付给了刘封,并且刘封派他来阳羡的时候,边强已经面部有些抽筋了。
“边县尊,征南可是奉了朝廷诏令,骠骑之命过江的,来到江东之后,又得刘使君襄助,使君北上之时,连扬州大印都留给了征南。”
“征南督领江东,乃是朝廷之命,名正言顺,我劝县尊不可自误啊。”
滕耽说完之后,口有些渴了,就干脆喝起茶来。喝完了才醒觉过来,怎么边强还没有回应,这才朝着对方望了过去。
边强神情有些僵硬的端坐在席位上,倒不是他不想笑,而是脸部已经因为多次剧烈变动有些抽筋了。更难看的是,阳羡归属,他边强还真没那资格来定夺。
边强刚想要开口,却突然愣在当场,眼睛直直的望向堂外。
滕耽这会儿正看着边强,对方的异样自然不会再被他给忽视了。
滕耽顺着边强的视线转过头,恰好看见一昂藏大汉站在堂外。
滕耽清楚的感觉到这大汉正打量着自己,于是好奇的冲边强询问道:“县尊,不知此人是……?”
边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此人乃是县中县尉,阳羡周氏家主周宾。”
周宾?
滕耽仔细想了想,顿感有些印象。
阳羡周氏不就是当地最大的豪强吗?
他在刘繇身边也屡有听闻,周氏在阳羡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土地,光是族丁部曲就有八百人之众,可谓是阳羡的土皇帝。
好在周氏对州郡还是相当顺从的,每年都按时交税,从无拖延。
对于边强这个县尊,倒也不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只是周氏族长周宾个性鲜明,嫉贪如仇,格外看不得贪官。
因此,也只能苦了边强县尊为阳羡县长十二载,竟无甚所得。
听到边强话后,周宾当即上堂,坐到了滕耽对面,然后行礼拜见。
滕耽老实人一个,虽然并不是很重视武夫,但也没有轻视对方的习惯,反而恭敬的回以礼节。
这一点,倒是让周宾心中暗自有些高兴。
行完礼后,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开口说话,堂上变得安静了起来。
滕耽看看边强,对方神情有些尴尬,低垂着脑袋不做声。随即又看看周宾,后者恰好也在观察他。
滕耽想了想后,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周君颇有勇武?”
周宾正在观察滕耽,却冷不防听对方一问,心中有些疑惑。
老实人滕耽以为周宾没听清楚,又体贴的问了一遍。
周宾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宾颇有勇力,性好习武,在阳羡境内也算勇武。”
周宾这话还是有些谦虚的,他自认为哪怕就是吴郡之内,他的勇力也是排的上号的。
毕竟他家孙子可是上山打老虎,下海揍蛟龙的。
周宾这勇力还真是杠杠的,颇为自信。
滕耽听完之后,语重心长的对周宾说道:“耽在刘使君麾下时,就听闻征南好武,今日归入征南麾下,见其果对武人颇为重视,麾下勇健之士皆能得其所用。”
“既然周壮士颇具武勇,何不往曲阿一行,投效征南?”
滕耽很是真诚道:“也好博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周宾整个人都懵了,他这种地方豪强在政治上属实是相当尴尬的。
别看周家占据了阳羡四分之一的土地,在县内甚至可以随意架空县长了,可出了阳羡,又有几人认可他周宾,以及阳羡周氏?
周宾张开了嘴想要拒绝,可嘴是张开了,但话却没能说出去。
因为,他心动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周宾估计少不了勃然大怒一场。
可滕耽却给了周宾老实人的印象,而且还一副好心为你考虑的样子,这让周宾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结果周宾这边没说话,滕耽却是以为对方心动了,赶紧继续加码道:“如今天子已经回到雒中,大司马、大将军、骠骑各司其职,扫除不服。”
滕耽说着说着感慨了起来:“以耽之见,最多十年,天下当再度安定。周壮士如不把握良机,日后又何以提升门楣?”
这话简直是指着周宾鼻子说你这等武夫,也就只配以军功上迁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现在,错过了这乱世的机会,你全家可就都没出头的日子了。
偏偏滕耽讲的却是苦口婆心,甚至还有点掏心掏肺的感觉,这让周宾脸色变的跟个酱油铺子似的,一会红一会黑。
周宾也不是没怀疑过滕耽,可之前他就站在堂外,听着滕耽老老实实的把各种情况和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边强听,边强甚至都没多大劲,就套了个开头,后面滕耽就自己全说出来了。
这样一个人,要说有这心机,周宾真说服不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虽然滕耽说的比较掏心挖肺,可周宾还真心动了。
他捏着鼻子套起滕耽的话来,对方虽然老实,可有些话老实人说才格外扎心。
从滕耽吹捧刘封的话里,周宾听出了不少信息。
首先刘封很重视武人,也很喜欢提拔武人,对武人毫无偏见,甚至还颇为器重。
这一点就足够让周宾为之心动了,而且他也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很大的自信,若是真能被征南看中,那阳羡周氏可就不再是区区一个县邑豪强了啊。
一想到这里,周宾心里就一片火热。
这个年代的人对家族的感情,是后世无法想象的。
他们是真的愿意为家族去赴死。
周宾原本是打算继续装傻充愣的,他虽然不如滕耽了解的这么清楚,但他好歹也是一方地头蛇,私人部曲都有八百多人,探查一些基础情报还是游刃有余的。
在他探听的情报中,骠骑大将军刘备刚刚偷袭得手,一战擒下了江淮霸主袁公路,剩余的江北县邑竟传檄而定。
除了刘勋暂时还未臣服,就连厉阳的孙家军都投降了。
刘封也是自厉阳过江,据说带了好几万兵马,在牛渚又得到了刘繇旧部的增援,周宾觉得对方在江东至少也有三五万兵马了。
而孙策自从拿下吴县之后,江东许多豪强自带部曲前去投靠,目前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刚刚还在由拳几乎全歼了许贡所部及其支持者。
在周宾看来,刘封和孙策之间的较量是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角逐,他一个地方小豪强,哪里配掺和到这种级别的较量之中。
可他内心深处总还是期盼着有人能慧眼识珠,知道他阳羡周宾,甚至愿意征辟他。
这也是他耐着性子,跟老实人滕耽聊这么许多的根本原因。
他,周宾,从不是一个甘心平凡的人。
(本章完)
第318章 小试牛刀
第318章 小试牛刀
周宾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心中的火热,决心冒险前往曲阿一次。
不论如何,刘封派来曲阿的滕耽,名声地位可是远超孙策派来的人。
于是,周宾和滕耽两人坐舟船出发,前往曲阿。
行至半路,听说了刘封大军已经出动,南下直抵无锡,正在围城攻坚。
于是,周宾和滕耽调转了方向,前往无锡。
等周宾和滕耽抵达无锡城下时,时间已经距离征南军围城整整一个月了。
无锡城中的徐琨等人虽屡次下令严防死守,可征南军只是构建工事,打造器具,一个月以来竟然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过一次。
徐琨手下士卒自然而然的就渐渐松懈了下来。
这是人之常情,哪怕再精锐的士卒也只能拉长这个时间,却没法永远不松懈。
此时,赵云居城东,高顺居城西,刘封亲自坐镇城北。
刘封还将赵凡、于兹配属给了高顺,高顺擅长练兵,赵凡、于兹两部恰好正是新编的部曲,刘封特地请了高顺指点一下赵凡、于兹,也让赵凡、于兹虚心求教。
如此一来,高顺所部也有了七千兵力,再加上配属给他的三千笮融旧部,共计万人。
刘封之所以会加强高顺所部的力量,也是因为高顺所部的位置比较特殊。
刘封的主营,以及赵云的城东营,都在邗沟以东,唯独城西的高顺营是在邗沟以西。相对于城东两营,高顺的城西营显然是比较孤立的。
这一个月来,征南军除了土木工作以外,也在给各部练兵。
不说其他各部,就是赵凡、于兹两部就大有成效,虽然还远不如其他各部,但也已经足够投入到战场之中了。
就在刘封打算给徐琨一个惊喜的时候,滕耽带着周宾到了军中。
刘封得到报告之后,当即召见了滕耽和周宾。
周宾颇有勇力,自小喜读兵书,虽然未能建功立业,但军事能力确实是不俗的。也正因为他有军事能力,所以才能在蛛丝马迹中看出征南军的实力。
自从入了军营开始,周宾的脸色就一再微变。
一旁的滕耽毫无察觉,还饶有兴趣的给周宾介绍着军中事务。
周宾脸色变得更厉害了,一路走来,军中所见极为规整,盘查森严,各司其职。
军中驻军营地之中,各帐都有军士休息。
可这些军士却不发出声响,或是闭目养神,或是擦拭武器,甚少有人喧哗。偶有喊声,也是军官在召集部众,往往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集合完毕。
周宾一直以军法治理部曲而感到骄傲,也一直认为自己的部曲战力不俗,堪称精锐。
可直到进了征南军的营地,才恍然真正的精锐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这是……?”
周宾和滕耽路过一片空地,周宾一眼就看出这处显然是被暂时充作校场使用。
只是让他看不懂的是,校场上站立着数百名士卒,只是排列整齐的站在场地上。
他忍不住好奇的询问起了滕耽。
滕耽扭头看了看,笑道:“此为站军姿。”
“站军姿?”
周宾惊讶道:“这是何意?”
滕耽却是摇了摇头:“耽实不知,只是征南军中确有此项训练。彼等一站或为一刻钟,或为半个时辰,具体为何,我也不曾问过。”
周宾道了一声谢,忽然发现前方一身材高大健壮的大汉,宛如一堵行动的城墙。
周宾心中大惊,饶是他自恃甚勇,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对方的对手。
这大汉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刘封的亲卫统领许褚。
许褚虽然无形中就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周宾这种骁勇之士,更能感觉得到许褚的可怕之处。
可许褚本身却相当有礼,走到近前后停下脚步,冲着周宾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周君?”
周宾有些讶异,看了一眼滕耽,后者冲他微笑点头。
随即,周宾朝着许褚还礼道:“在下正是周宾,见过将军。”
许褚客气道:“在下只是一都尉,不敢得将军之称。周先生、滕参军,请随我来吧。”
许褚随后转身,将两人带到一处大帐前,然后先行进去通报。
片刻后,一少年出帐相迎,赫然正是征南将军刘封。
周宾心中一慌,赶忙下拜:“宾,参见刘征南。”
“周君来何迟也。”
刘封上前将其搀起,扭头又对滕耽道:“滕参军一路辛苦了。”
他刚听人回报有周宾同滕耽回来时,他其实并不认识周宾是谁。
直到来人介绍了周宾乃是阳羡周氏家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竟然是周处的爷爷,周舫的老爹。
只可惜这位在历史上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名气远不如他的儿子、孙子来的大。
尤其是他的孙子,更在晋朝都混出了名将之姿。
如果不是在伏惟以孝治天下的圣朝里,北人实在看不起南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歧视南人,说不得他还能更进一步。
当天,刘封请来了赵云,高顺、赵凡等将领,并营中将佐一起设宴款待了周宾。
看着刘封麾下人才济济,猛将各司其职,周宾只觉得这次没有白来。
次日,周宾迫不及待的想要投效刘封,并为其献上阳羡之地。
“宾,小有勇力,身逢乱世,唯乡人所依,这才迫不得已,守卫乡梓。”
周宾在刘封的面前表态道:“今日得遇征南,如久旱之时,得降甘霖,愿与阳羡父老为征南效犬马之力。”
刘封笑了起来,他其实早就为周宾准备了一道大菜,没想到菜还没上,周宾就已经满足了。
不过菜都准备好了,最后总还是要上的,就当是给周宾开开眼界了。
刘封接受了周宾的投效之后,次日晨时,征南军大举出营,逼向无锡城。
只见刘封在距离城墙三百米远近,错峰排开两列八架配重投石机,每列四架。
同时,在配重投石机的后方二十米处,还有十二架带木盾的井阑,上面站着八人,四弓四弩。
这些井栏上层都带着盾牌,增加防御力,使得弓弩手们可以躲在盾后自由射击。
在井阑的后方,则排开了四辆牛皮冲车,十二辆攻城梯,以及二十四辆填壕车。
两翼骑兵掩护,阵中排开徐盛所部三个营六千人,专为保护这些攻城器具。
如此大的阵仗,徐琨所部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徐琨带着手下的众将们立刻登上了北门,观察着刘封的一举一动。
眼前的攻城器具庞大无比,数量又多,种类还繁杂。
看的徐琨等人目瞪口呆。
他们能够明确认出来的是冲车和攻城梯,井阑隐隐猜到了作用,配重投石机则有些疑惑。
因为在汉代,投石机的射程是达不到三百米的,普遍只有一百多米,而且威力不大。
至于填壕车,徐琨等人根本没认出来,将其当成了冲车,毕竟从模样上来说,两者之间还真有点像。
只是填壕车要更大一些,后面还多出一个装沙土的车厢。
刘封将周宾和滕耽带在身边,阳羡位置很是重要,周宾此刻来投效,刘封自然也乐意展示一下实力。况且周宾的儿子、孙子也都不错,值得他小小的投资一把。
与刘封相比,周宾此刻倒是激动不已,他做梦也想不到能得到刘封如此厚爱啊。
如果说前天晚上的宴会还是刘封礼贤下士,那今天将他带上战阵,坐观征南军的表现。
这让周宾如坠梦中,难以自拔。
刘封看了眼周宾,只见对方也算雄壮的身躯竟然微微颤抖。
要是不了解的人或许还以为周宾是烂泥扶不上墙,临阵胆怯。但刘封却知道对方只是激动的难以自己罢了。“开始吧。”
刘封冲着许褚点点头。
随即命令传达到了旗鼓手处。
激昂的鼓声敲响了起来,旗手朝着前阵挥舞着令旗。
前阵旗手看见后,立刻将命令传达给了前军指挥徐盛。
徐盛当即下令开炮。
八台配重投石机中的前四台当即运作了起来,四颗两百斤左右,抛圆了的石弹在巨力的甩动下腾空而起,高高的抛向三百米处的无锡城墙。
对面徐琨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做不出反应来。
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四颗巨石凌空砸了过来。
“将军小心!”
四颗巨石竟然全部朝着城楼处砸了过来,显然这里早就被炮手们盯上了。
四颗巨石,一颗砸到了城楼前的壕沟里,一颗擦着城楼砸进了城中,直接跳弹跳过了三十米长的城门广场,砸进了后面的房屋中,接连撞碎了两三间房舍。
剩下的两颗却是砸中了目标。
其中一颗直接正中靶心,直接撞上了城楼中间,摧枯拉朽的砸了进去,然后穿楼而过。
整个楼内正中心处留下了一道血泥肉酱,这是被巨石砸中的人留下的最后遗迹。
也就是位置砸的太正了,导致石弹没能撞上梁柱,否则有可能直接一炮就把城楼给砸塌了。
不过即便如此,整个城楼也已经是个危楼了,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垮塌。
如此一来,原本可以配属的远程火力也不敢上了,城门楼下也不敢配置重兵了,担心会被突然垮塌的城楼给影响到。
这反而给守军带来了巨大的防守压力,尤其是城门的压力会变得很大。
最后一颗石弹直接砸中了城门墙垛,然后高高跳起,又砸进了城楼上的人群之中。
这一下子,当场就砸死了十几个人,还有同样数量的人被垛口碎裂的飞石所打死打伤。
这一炮取得的效果最为出色,这些人可不全是士兵,还有不少各级军官,还都是徐琨手底下最得力的屯长、曲军候们,这些人的部众都是当做预备队使用的。
可现在,只是刚开战,这些最精锐部曲的指挥层就伤亡惨重了,无疑让这些部曲战斗力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要不是徐琨的亲兵们反应迅速,用塔盾和人墙护住了徐琨、朱潮、徐逸、孙和等高级将领,说不定刚才的城垛飞石就能带走其中一两个人了。
看着一片狼藉,到处残肢断臂,血流遍地的城头,徐琨脸色苍白如雪。
徐琨并不是害怕眼前的景象,他害怕的是找不到反制对方的手段。
那八台投石机就在三百米的地方摆着,而且器具巨大笨重,显然移动起来会很麻烦。
可问题是,自己有能力攻击得到它们吗?
三百米啊,就算有城墙居高临下,可城中的抛石机最多也就能够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要是想派兵出城,这三百米说不定能放干城中军力的血。
刘封在两翼放上了贾斌所部的一千三河骑士,蠢蠢欲动,随时可以侧击抄后。
而在正面,刘封更是派出了五百铁甲士,就守在配重投石机的两旁。更别说不远处就是徐盛的大阵,随时可以增援一线了。
就算徐琨所部精锐耗尽,也不可能摸得到对方的攻城器械。
刘封站在人工堆砌的土坡上眺望远方,即便有高度优势,可还是看不清对方城头的情况。
不过第一轮四发巨石中,有两颗命中了目标倒是能够看的到。
刘封心中想着,如果这时候有个望远镜该多好,这玩意最简单的版本就是放大镜,这种制作难度其实并不高,回头可以试一试。
刘封身边的周宾、滕耽两人已经彻底看呆了。尤其是周宾,全身血液涌动了起来,恨不能立刻披甲上阵。
刘封却是好整以暇,冲着许褚继续下令道:“让井阑和填壕车上去吧。”
“是!”
许褚很快就将命令传达了下去,前阵徐盛接令后,布置在两侧的井阑、填壕车们动了起来。
刘封之所以会下令改变攻击方法,而不是趁热打铁,实在是因为配重投石机的射速太感人了。
这么一发投石,至少需要一刻钟以上的时间进行再装填,慢的话甚至需要半个时辰。
所以此时派上去井阑压制对方城头火力,掩护填壕车进行填壕作业,也属实是常规操作了。
总不能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互瞪半个时辰再打炮吧。
与征南军按部就班的动作截然相反,此时的无锡城头已经一片混乱。
“将军!先退一下吧!”
徐逸在一旁冲着徐琨大声喊叫。
对方这只是一轮抛石而已,显然后面还会继续。
城头已经不能继续待着了,这里显然是对方的集火之处,继续呆在这里无疑是等死。
徐琨铁青着脸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站在原地。
徐逸等人却是紧张之极,他们不知道这恐怖的石弹多久之后又会来袭,而下一次可不一定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如果被这种石弹直接攻击到的话,即便有再多的盾牌手护卫也毫无意义,只会死伤更为惨重。
徐逸目视朱潮、孙河,希望对方和自己一起劝说徐琨。
朱潮和孙河立刻行动了起来,孙河甚至仗着是孙策的心腹爱将,直接上手想要强拉徐琨下城。
“慌什么!”
徐琨一把挣开了孙河的手臂,大喊道:“不要惊慌!”
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到了徐琨身上。
徐琨眉头紧皱,神情却还算是镇定:“莫慌,此等重砲,如何能够连续投射。以我观之,恐怕一刻之时都未必能有一发。如今城上军心动摇,我等再离开城头,一旦征南军趁机攻城,如之奈何?”
“都不要慌乱,且先稳住城上军心。”
徐琨眼睛盯着远处的配重投石机,一边继续说道:“此物还是有些笨拙,哪怕其投射之后,再做躲避也来得及。”
徐逸、朱潮、孙河等人听完之后,也都醒觉过来,各自镇定了下来。
“好了,都别围在我身边了,去忙吧!”
徐琨摆了摆手,赶起人来。
徐逸等诸将也都知道此时最需要的是时间,也就不再磨蹭,冲着徐琨一拱手,各自打起自己的旗号,从城楼两侧向前而去。
城头上的士卒们原本看见石弹重击城楼,心中颇为胆寒。
可这会儿看见徐逸、朱潮、孙河等重将的旗帜,以及本人巡城之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并且在军官的指挥下行动了起来。
徐琨应变之后,刘封的军阵中也发生了变化,井阑、填壕车等器械开始向前移动。
普通弓弩的射程是一百到一百五十米,神弓和大黄弩的射程普遍能达一百八十米,甚至是两百米。
不过能够使用神弓的人却不多,而大黄弩的造价也是相当昂贵。
再加上井阑的高度优势,使得射程无疑又变相增加了一节,相当于抵消了城头的高度优势。
看见井阑、填壕车大举出动,无锡守军顿时紧张了起来。
“将军有令!小心敌军弓弩!”
“将军有令!城门火油准备!”
“将军有令!火箭准备!”
一道道有效命令得到了执行,徐琨不断的发出指令,城头也变得繁忙了起来。
这种繁忙让无锡守军们暂时忘记了刚才石弹的可怕威力,投入到即将到来的血战准备当中。
只是可惜的是,征南军完全没有登城的意思,他们依旧以远程火力消耗着无锡守军的性命和士气。
(本章完)
第319章 顿兵钱塘
征南军以井阑火力努力压制城头反击,同时大量的填壕车有条不紊的对护城河倾泻着沙土。
其中,大部分的填壕车其实是由笮融、薛礼旧部在操作。
但一来征南军的伙食标准要比笮融、薛礼那会儿强许多,至少士卒的口粮是不用担心被克扣的,光只是这一点,征南军就赢得了笮融、薛礼旧部很大的好感。
其次,征南军并没有仓促的对无锡城发动攻势,而是事先准备了大量的攻城、防护器械,尤其是填壕车,还着重教导了笮融、薛礼所部士卒如何操作,以及防护。
这显然大大减轻了两部被当成炮灰使用的感受。
再加上刘封宣布江东战役结束之后,笮融、薛礼旧部可以继续从军,调拨补充给各个主力军,也可以申请提议,由骠骑大将军府安排屯田,并无息租借包括田地、口粮、种子、宅地以及耕牛等各种物资。
这一政策大大刺激了笮融、薛礼旧部的士气,从而使得两部变得更为可用起来。
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十二架带木盾的井阑移动到了距离城墙一百二十至一百四十米的距离上,不断的朝着城头射击。
井阑上的弓弩手们分成几个批次,以弓箭手保持覆盖压制,以弩手保持重点反击。弓箭不但可以直射,还可以抛射,而弩箭则可以长时间的进行瞄准,不需要费力维持。
征南军充分利用了弓弩之间的差异,达到了巧妙的配合,压制住了城头的反击火力,以至于整个一段城墙出现了火力真空。
而二十四辆填壕车则在井阑之间川流不息,沿着开辟好了的路线,一辆接着一辆输送着沙土,填充护城河。
同时,小半个时辰后,装填完毕的配重投石机再次发威,这一次又达到了五成的命中率,两发石弹直接将城楼击碎,垮塌了一小半。
如此一来,无锡北门的高大城楼算是彻底废了,谁也不敢再登上这座残破不堪的危楼了。
失去了北门城楼之后,制高点反倒是转移到了进攻的征南军这一方了。
填壕的行动相当的顺利,徐琨虽然组织了一波反击,可在井阑,三河骑士以及铁甲士的组合打击之下,反击部队刚出城不久就被打退了回去。
这也就是有城墙做掩护,征南军的骑士也不敢乱冲锋,只是以骑射扰乱对方阵型,最终还是让对方缩了回去。
徐琨的反击彻底失效,后续也无力再度出城反击。
仅仅一个下午,征南军就顺利的填补了小半段壕沟,再有个两、三天的功夫,应该就能顺利的将护城河给填平了。
等到天色渐黑,刘封干脆利落的鸣金收兵,铁甲士和三河骑士掩护全军撤回大营,没有给徐琨半点机会。
正常战斗,就只有北面的大营出兵,东西两营连策应的举动都没有,只是在营中休息,可见征南军之自信。
可偏偏这一点,让徐琨如坠冰窖。
光是应付北面的征南军主力就如此吃力了,如果东西两营再配合进攻,那无锡还能守得住吗?
无奈之下,徐琨只能朝吴县发出求援,虽然他也知道吴景的手头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可他也的确是无能为力了。
至不济,也得尽早将征南军的战法告知吴景,让吴县可以提早准备起来。
三日后,吴景收到了无锡的奏报。
一看之下,吴景大惊失色。
之前一个月来,无锡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徐琨多次传信回来,只是诉说征南军勤于土木,打造器械,但还是很有自信能够在对方全面攻势下坚守无锡的。
徐琨当时比较乐观,认为哪怕征南军三面围攻,他依旧有信心死守一个月,后期则要看城防的破损程度,以及士卒的伤亡情况,来决定继续坚守还是后撤至吴县。
结果现在征南军才刚一攻击,徐琨就吃不住劲了。
可吴景此时已经没心情去责怪徐琨了,因为徐琨送回来的战报如果是真的,那吴县未必能比无锡好到哪里去。
能将两百斤以上的巨石抛掷三百米的距离,而且命中率居然高达五成,而且即便没有命中,如此体量的巨石哪怕是越过了城墙,飞入城市,那一样能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除了这巨型投石机外,征南军所部花样别出,器械种类奇多,光是带盾井阑,就压制的城头火力十分难受。至于那些牛皮蒙铁,上覆湿泥的填壕车,更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徐琨几次三番尝试想要毁坏对方的攻城器械,却是无能为力。
这些填壕车内部还藏有甲兵,俨然不惧孙军的近战,想要放火,车体表面不但蒙有牛皮,而且顶层还是湿泥,就是让你烧上半刻钟都点不着对方。而其中的甲兵自然也会在这时候走出填壕车,与孙军近战,保护器械。
看着对方营地内还有大量的器械在打造,徐琨对于守住无锡城的把握是越来越小,不得不提前通知吴景做好准备了。
按照孙家高层原本的计划,毗陵是第一线,需要坚守一个月的。
结果曲阿半日破城,毗陵的守备兵力直接报销,导致孙家根本不敢增援毗陵,只能直接放弃了此地。
无锡作为吴县的最后屏障,本身又是坚城,地形也偏于易守难攻。
孙家在这里放了整整一万大军,对徐琨给予厚望,是期望对方能够守上几个月的。
可现在才刚过了一个月出头,徐琨就叫苦了,更让吴景难受的是,这一个月完全是征南军根本没有发起进攻。
真正的攻击只有一天而已。
“你们都看看吧。”
吴景让近侍将徐琨的奏报转给了堂中众将。
其中有吴景所部的将校,以及孙辅、孙脩两个孙家旁支。
“无锡恐难再坚守一旬了?”
孙辅看完战报后,几乎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这和预定坚守两三个月的时间相差也太大了,这连一半的预定时间都没到啊。
徐琨在战报中重点讲了征南军的进度,以徐琨的判断,再有两天,最多不过三天,护城河必定被填平。
届时征南军必然是要登陆城墙了,到那时候,就算伤亡再大也得上城头作战了。
孙脩年纪比孙辅还小一岁,皱着眉头却也啥话都没说。
其实孙辅和孙脩的处境都挺尴尬的,毕竟他们俩的老爹都已经投降了刘备。
孙辅虽然是孙贲的弟弟,可实际上孙辅刚出生后没多久,孙羌夫妇俩就染病而死了,孙贲可谓是现实意义里的长兄如父了。
“舅父,表兄信中有言,让我们出兵北上,和他并力先击破征南军城西一部。”
孙辅却是性格开朗,很是敢言,丝毫没有因为兄长投降而变得保守起来的意思。
吴景闻言,倒是没有半点不悦。
他能把孙辅和孙脩叫来,就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风险太大了。”
吴景摇了摇头,回答孙辅道:“世宝此计太险,他自己都下不了决心。”
“况且吴县城中也只有不足万人了,能出兵几何?”
吴景皱着眉头道:“一旦出兵倾覆,吴县还守不守了?”
孙辅所提之事,是徐琨在奏报之中提出了一个战术计划,那就是让吴县之兵北上攻击城西的高顺所部,同时徐琨也在无锡城中响应。
徐琨之所以这么计划,还是因为高顺在城西比较孤立,又有邗沟隔绝,相互援护很不方便。
如果能够一举击溃城西征南军所部,那么对战局的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甚至有可能会让无锡转危为安。
因为一旦能够获胜,哪怕只是击退城西征南军,如此一来,邗沟的粮道最少要北移数十里,以免遭到孙军骚扰袭击。
仅这一项,就能够让无锡暂时转危为安。
当然一旦失败,那别说无锡了,就是吴县都没有了反抗之力。
如果不出击的话,就以徐琨的判断为例,征南军至少也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杀到吴县城下。
再加上还要重新打造攻城器械,没个一个月,恐怕也组织不起什么有效攻势。
如此一来,即便吴景什么都不做,也能再坚持近两个月。
从风险和收益来看,吴景还是觉得稳健保守要好的多。
最终,吴景压下了孙辅出兵的欲望,决定依旧以稳为主。
同时,他还飞书孙策,将吴郡北方的情况仔细交代了一遍,并且告知对方,自己很可能只能再支撑不到两个月了。
徐琨这里同样也收到了吴景的回复,表示无锡能守则守,必须坚持到城防彻底失效,之后可以保存有生力量,往吴县退却。
到时候,吴景会派孙辅等人前来接应。
徐琨收到吴景的消息时,也很无奈。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吴景真北上了,风险反而更大,一个不好,连援军带无锡守军一起赔光。
所以他对吴景的决策也只是无奈,并没有多少不满。
这几日的功夫,征南军已经填平了一大段的护城河,整个北门三分之一的地段只剩下了城墙这最后一道防线。但征南军的动作依然不着急,只是按部就班的积蓄力量,发动攻击。
时间回到六天前,在经历了一天的攻击后,刘封收兵回营。
此时周宾已经彻底臣服,觉得孙家别说和征南军抗衡了,就算是想要苟延残喘也是力所不及的事情。
因此,周宾已经铁了心要投效征南军,为刘封效力了。
一回营后,周宾就向刘封献策,请刘封派人进驻阳羡。
阳羡东临震泽,东南沿湖又有官道可直抵乌程。
同时,他还将自己所收集到的乌程信息全部托盘而出,最后还下拜毛遂自荐道:“邹他、钱铜皆与我有旧交,彼等占据乌程之后,也曾来寻我买粮。宾不才,愿为将军效力,说降邹他、钱铜来投!”
刘封顿时大喜,亲手将周宾搀扶了起来,拍着对方的手道:“子序,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卿之计策,正与封同也!”
周宾大惊,却听到刘封继续说道:“我早已经别遣一军,已至溧阳,只等子序你看清形势,投效天子了。”
听到一旁的溧阳已经囤有大军,周宾心中更是惊慌不已。
想起今天白天所见所闻,征南军的实力已经彻底的镇住了周宾。
饶是他素来以自家部曲骁勇敢战而自傲,可在征南军面前,即便有阳羡为凭依,恐怕也撑不过几日。
一想到征南军那些门类繁多,效果拔群的攻城器械,周宾就不寒而栗。以阳羡那小城,都不用出动全部,只需要挑出填壕车和冲车,估计就能攻破阳羡了。
“将军之谋,其深如海,宾自愧不如!”
周宾当即又拜倒道:“恳请将军不吝恩德,赐我阳羡效力之机,我阳羡父老青壮,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力。”
刘封大笑着将周宾拉了起来:“子序何以如此自薄。”
周宾拘谨着表明心迹道:“宾此言,发自肺腑,实属真心,恳请将军察纳之。”
周宾来的时候还颇有些自傲,可如此却上杆子的自效,足可见今日份的震惊有多么巨大。
“好吧,既如此……”
刘封斟酌了一下,决定道:“那我可给子序一千人的军额,编为一别部,可入我征南军中,暂归太史将军麾下,子序以为如何?”
周宾大喜,三次下拜,激动道:“宾感念将军之恩德,必尽股肱之力,不负将军之托。”
次日一早,周宾不顾刘封挽留,拜别刘封之后,当即回转阳羡。
同时,刘封的命令也同路前往溧阳,命令周瑜进驻阳羡,做好迎接太史慈大军的准备。
太史慈此时已经抵达芜湖,正在以徐晃为先锋,朝着厉阳而来,沿途有牛渚、厉阳以及宛陵三处粮仓进行补给,并且将大量的粮食囤积在了厉阳。
当周瑜进抵阳羡之后,后面的粮食也将开始转运至阳羡,以期后续作战使用。
周宾抵达阳羡之后,整备部曲,统计物资,同时亲自出迎溧阳而来的周瑜。
两人见面之后,决定分别派人说降王晟,邹他和钱铜。
王晟由周家负责,请动吕佑出马,而邹他,钱铜两人则由周宾亲自出马。
因为要等南路军队行动,因此刘封这边也没有对无锡发动总攻,而是依旧按照原有的步骤,以清理无锡的城防为主,进攻为辅。
徐琨这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征南军始终不曾发动总攻,也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可能多拖延一天,总归是好一天,也乐得征南军放缓节奏。
吴郡北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孙策处。
此时的孙策也很头疼。
虽然他猜测的完全正确,即便他起大军南下,放空了整个后方,可严氏兄弟俩也好,王晟等乌程豪强也罢,没一个敢于出兵的,只是抱团呆在乌程等死。
这一结果,使得孙策的威望在军中愈发高涨。
可一个大麻烦,却又让孙策为之头疼。
那就是王朗的固陵防线太过坚韧了。
自半个月前突袭固陵失手以来,孙策已经组织起大小五次攻势,可其中大半直接在钱塘江上就被打了回来,两次成功上岸的攻势,也始终攻不破固陵城。
反而在对方的反击之下,过江了的大军被迫退回北岸自保。
如今大军顿兵于钱塘江北,虽然有朱治的帮忙,以至于粮食不缺,可问题是时间快没有了。
眼看着征南军不但成功过江,还悄无声息的就吞并了刘繇的牛渚军,甚至连笮融和薛礼也一并解决了。
整个江东北方竟然静谧无声的变了天。
这使得征南军毫无阻拦的直抵曲阿,半日破城也足以显示征南军强大的实力。
孙策其实并不莽撞,他正是感受到了征南军的逼人锋芒,才会力主南下会稽。
如果侧击乌程的话,即便拿下了乌程也无关大局,甚至连最初的本意——解决侧翼威胁都做不到。
因为一旦拿下乌程,其实也等于是和征南军接壤了,如此一来,侧翼反而暴露给了更为强大的对手。
只有主力南下,击破王朗,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横扫会稽,还能抽兵北上,增援吴县。
得到了会稽郡的人力、物资和兵员,才有希望守住吴郡。
这才是真正能够破局的办法。
可惜的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孙策怎么也想不到会被王朗给拦在钱塘江北。
这一次会稽郡中,支持王朗的士族豪强可以说是把家底都给掏干了。
周昕甚至一口气拿出来了两千私人部曲,同时还拿出大量的钱粮,又招募了两千人。
仅周昕一家就给王朗提供了四千兵马。
虞翻也砸锅卖铁,凑了一千部曲,再加上五千郡国兵,以及其他士族豪强们凑出来的六千部曲,王朗在小小的固陵防线摆上了整整一万四千人。
如此,王朗还不怎么满意,还不断的写信给东冶的侯官县县长商升,当地的大豪强张雅、詹强。
请他们能够出兵北上增援。
候官县虽然也隶属于会稽郡,但其实两地相隔太远了。
固陵在钱塘江江畔,是后世杭州市区的位置,而候官县则是后世福建省会福州的所在地。
可见两地距离之远。
但候官县的力量确实相当大,它一个县的辖地等于半个会稽郡。
在东吴时期,候官县就分出了八个县,并置为建安郡。
到了晋朝时期,更是一举划分成了两郡十二县。
可见这片地方之大,辖众之广。
王朗作为会稽太守,想要从候官调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320章 奇袭高迁屯
候官有没有兵?
有,而且还很多。
孙策在击败王朗的次年,就发兵南下,候官以一县之力,竟然聚集起了上万之众,甚至还击败了孙策亲自委任的南部都尉韩晏。
这也是贺齐随后得以冒头的诱因。
只是王朗的调兵命令未必管用,即便管用,候官的援军想要抵达固陵一线,说不定得走上一两个月,除非有足够的船只走海路北上。
孙家在江东也算是地头蛇了,虽然得罪了大部分的士族豪强,但也结下了一部分死党。
王朗那边的动向,孙策也是能收到不少的情报。
因此,他很清楚王朗已经倾尽全力在阻挡他了,同时,孙策也很担心候官会服从王朗的调令,派出援军北上。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孙策是贼,王朗才是官。
每多拖延一天,王朗的力量就会强上一分,因为会稽实在是太大了,即便不算候官,仅仅是永宁(温州)以北的十个县令依然还能挖掘出不少潜力来,只是需要时间。
所以,孙策是真的拖不起。
就在孙策强耐着性子,准备组织第六波过江攻势的时候,一个意外之人来到了钱塘,求见孙策。
来人乃是孙静,字幼台,吴郡富春(今浙江富阳)人,东汉末年长沙太守孙坚之弟,也是孙策、孙权等兄弟姐妹的叔父。
孙静和孙坚自幼关系极为亲近,孙坚起兵时,孙静以个人号召力,为孙坚纠集了乡里宗族子弟兵五六百人。
只是后来孙坚立功受赏,调任长沙太守时,孙静没有选择跟随兄长赴任,而是回到了故乡富春居住。
直到孙策此次南下,饮马钱塘,却为固陵所困时,还曾经几次派人去请孙静。
结果孙静迟迟没有动身,直到眼下孙策焦头烂额时,才带着家人一起来到钱塘,与孙策见面。
孙静在富春住了几十年了,堪称地头蛇,孙策其实也是隐隐有求于孙静,希望对方能够帮自己想出一个破局的办法。
孙静这次前来,带了年长的三个儿子一起前来。
其中长子孙暠,次子孙瑜、三子孙皎。
孙静此时四十二岁,但他的儿子们却和孙坚的长子孙策差不多大,长子孙暠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比孙策大两岁。
次子孙瑜今年二十一,比孙策小两岁。
三子孙皎今年十六,和孙权同年。
后世里,孙权对自家老哥孙策一系,自家堂兄孙贲、孙辅一系可谓是防的死死的,偏偏没防死孙静一系,尤其是第一个站出来想和孙权抢位置的孙暠一系,后世东吴的几个权臣里,有近一半是孙暠的孙子。
孙权死后,东吴朝堂的厮杀里,孙静一脉可谓是主力中的主力。
不过此时,这些事情孙策也好,孙静也罢,都是一无所知。
相反,孙策还为孙静带着三个堂兄弟的到来而欣喜有加。
“叔父!”
听说孙静到来,孙策出钱塘五里,在城外五里亭相迎。
孙静倒是相当低调,虽是长辈,又有实力,可对于孙策的尊敬却表现的十分谦逊,丝毫没有之前两次相请,却始终并未到场的倨傲。
孙策见此,心中也是暗喜。
孙静可是孙家第一代里硕果仅存的长辈了,有孙静支持自己的话,孙贲、孙辅也只能俯首称臣。
“伯符。”
孙静此时正是壮年,身形魁梧,颇有孙坚之风,而且也轻财重义,为乡梓所重,众咸附焉。
孙策走到孙静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随后被孙静搀起。
“伯符,你这半月来,两次派人前往富春召请叔父,叔父却没有来。”
孙静笑眯眯的问道:“你心中可有怨气?”
孙策当即回答道:“侄儿无怨。”
孙策并没有说不敢有怨,而是直言无怨,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不敢有怨显然是暗示了是有怨气的,只是不敢有罢了。
可无怨则是表明自己真是没有怨气。
孙策这话的确是真心话,并非哄骗孙静。
盖因为当年孙坚起兵,孙静都呆在家乡没有跟从,兄弟两人摆明了是一人出儿争前路,另一人则退而守乡梓。
况且孙策这一辈兄弟众多,孙羌早死都有两个儿子孙贲、孙辅,孙坚有五个儿子,而孙静也是有五个儿子之多。
孙香的关系则要隔了一层,孙香之父孙孺的曾爷爷和孙坚、孙静的曾爷爷是兄弟,因此,孙香其实是隔了三房了,但依旧并未出五服,还是属于同宗的族兄弟。
孙策这一代整整有十二人之多,如果再加上孙香,更是高达十三人之多,而上一代的嫡出长辈,可就只有孙静一个人了。更何况孙静还是留守宗祠的长辈,孙策是真不敢有什么怨言。
孙静笑了起来,他身后跟着的孙暠等人也是露出笑容。
“叔父前两次没有来,是因为之前来也帮不上你。”
孙静这话说的孙策眼睛一亮。
孙策也是个机敏之人,只是过于自傲,有时候会被骄傲迷花了眼睛。
可他在孙静跟前可不敢摆什么傲气,自然立刻就听出了孙静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于是,孙策当即大礼下拜,恳切道:“策受困于固陵,不能过钱塘,顿兵江北,已有半月之久。恳请叔父点拨侄儿,以解大军之困,扫除王朗,回师吴郡。”
对于孙策的恭敬,孙静很是欣慰,而他身后的孙暠等人,则不免有些流露出些许自傲之色。
这些神态落入了孙策身后众多将领的眼中,不少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孙静虽然表现的很是得体,可他的儿子们看起来却不像是安分的主啊。
不过这些将领都是百战老将,自然明白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拿下固陵,突破钱塘江。
其他的事情,自可容后再说。
孙静并不知道身后儿子们的表现,自顾自的搀起孙策,面授机宜道:“我尝遣人过江,探得一些情报,或许对你有用。”
孙策顿时大喜,连忙请教。
孙静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情况说了出来:“王朗在固陵一线摆下万余大军,其中主力屯兵于固陵城内,水军临江扎寨,汝几次过不了江,正是受困于水陆结合。不拿下固陵,光夺水寨不足以立足,王朗守军可依托固陵坚城,随意寻找战机反击水寨,赶你下江。”
“正是!”
孙策叫苦道:“若是直接围攻固陵,水寨中水军又会骚扰我后勤补给,若是先攻水寨,对方自会从固陵增援,侧击我背后。即便拿下了水寨,其中水军依旧会自钱塘江上走脱,难以解决。”
孙静继续问道:“你可知固陵城小,水寨沿江,那王朗将粮草辎重,军械补给放在了何处?”
“侄儿着实不知。”
孙策吃了一惊,随即大喜问道:“莫非叔父知道?!”
孙策不是没打探过这方面的情报,可他的人根本进不去会稽,即便偶然混进去了,也会因为口音的问题而被对方活捉。
故此,他虽然一直想打王朗后勤的主意,却始终没有可靠的情报支持,既找不到对方粮草补给的囤积点,也找不到绕过固陵防线突袭的可行路线。
孙静笑着点了点头:“王朗粮草军需,正囤在高迁屯。”
高迁屯这个地方,属于高迁亭。
高迁亭可不是什么景点,而是秦汉时期的最基层机构——亭。
刘邦就是亭长出身。
高迁亭在东汉也很有名,《后汉书·蔡邕传》中就记载了蔡邕游会稽高迁亭的故事。
高迁亭中,有一屯地形平坦,而且居于大道中央,是相当优秀的囤积物资之所。
故此,王朗、虞翻和周昕一致决定将高迁屯作为后勤补给基地,从这里源源不断的向前线固陵防线输送各种粮草军械。
“高迁屯……”
孙策默默念叨了几遍,随后星眸放光的看着孙静:“叔父可有破敌良方?”
孙静吐出四个字:“查渎古道。”
“我来之前,已经遣人重走过此道,虽然有些艰难,但依旧可行大军。”
孙静继续说道:“此时冬日水枯,正可潜渡钱塘,从侧后奇袭高迁屯。”
听完孙静之言,孙策喜出望外,对孙静异常感激:“叔父之恩,侄儿永世不忘!”
“你我叔侄,分属血亲,有什么恩不恩的。”
孙静却是哂笑道:“我此次前来,已经带上了乡中少年并族中部曲,共有两千人,分由暠儿、皎儿统领,先前也是他们重走了查渎古道,熟悉地形,可为你先锋开路。”
孙静身后的孙暠三人齐齐朝着孙策行礼。
********
得到孙静的指点后,孙策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最后决定,以孙暠带富春所部为先锋开路,孙策亲领一万四千精锐紧随其后,而剩下的六千余人分别驻守余杭、钱塘两城,以及钱塘城外的临江大营。
为了迷惑钱塘江对岸的会稽军,孙策故意声称水源被污染,需要容器净水,因此寻找了数百口大腹小口的瓶罐澄水。
等到了太阳西斜的黄昏时分,孙策将这些瓶罐中灌上燃料,放置到营中各地,然后以绳为灯,将其点燃。
如此一来,钱塘江对岸的固陵一线则会看见孙策军营地之中灯火通明,也就不会疑惑孙策军的动向了。
在成功迷惑了王朗军之后,孙策兼程奔袭,趁着夜晚行军。
孙策所部大部分都是江东人,生长在江东,长期能吃到鱼虾,而鱼干、鱼油更是治疗夜盲症的最好法宝。
故此,孙策所部夜盲症的概率相当低,哪怕是程普、韩当这些北地人,都因为有肉吃,又在江东待了年许,从而解决了夜盲症的困扰。
孙策所部的夜间奔袭相当顺利,尤其是孙暠兄弟在前方带路,不但没有半点疏漏,还花费了不少力气开辟巩固了道路,让后面孙策的主力部队行进的更为轻松。
等到了钱塘江岸边时,孙静早就派人筹集了几十艘渔船,以及几十个竹排。
此时的江水虽然枯竭,但毕竟天气还是极冷的,要是湿了衣服,那后续可没法打仗了。
眼看着孙静一家准备的如此充分,孙策等人信心大增。
只花了大半个晚上,孙策全军就已经渡过了钱塘江。
只是过了江之后,前面的孙皎竟然回来了。
孙策心中惊讶,可脸色却是怡然不变。
“兄长,前面有个快废弃了的营地。”
孙皎一脸焦急,看见孙策之后就大声禀报道:“这营地里面还有两百会稽军,已经全部为我大兄拿下了。”
一听到情况有变,孙策压制住心中的惊慌,仔细询问起来。
原来在前方小路上立起了一座新的营寨,正好卡住道路,如果有个两三千人驻守,必然能堵的孙策全军动弹不得。
可偏偏此时营寨中只有两百人左右的会稽军,而且毫无戒心,竟然轻易的就被孙暠给突袭拿下了。
孙策带着孙皎赶往前方,等他到了之后,孙暠也已经询问俘虏出了结果。
“将军,暠已查问清楚,王朗得人指点,竟然于大半年前就在此立下一寨,驻有三千人。只是后来固陵一线战况吃紧,这里又迟迟没有敌情,因此王朗在两日前又把此地的军队给调回去了。”
孙暠回报道:“这两百人,乃是留在此处预警的,只是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早就麻痹大意了,故此轻易为我所破。”
孙策闻言,登时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追问孙暠道:“可知是何人指点的王朗?”
“未能问出。”
孙暠摇了摇头:“此处俘虏也是不知。”
孙策点点头,不过好在总算没有碍事了。
当即孙策下令,全军在此寨中休息三个时辰,并将寨中的口粮悉数造饭,让孙军士卒饱餐一顿。
孙策军在营寨中休息到了天亮,又吃了一些干粮之后立刻出发,朝着高迁屯猛扑了过去。
高迁屯这里驻扎了一千会稽军士卒,与其说是提防孙军的袭击,倒不如说是防范附近百姓和乡中少年小偷小摸了。
孙策军抵达高迁屯时,恰好赶上了午饭时间。
高迁屯的士卒们根本没想到会有敌袭,正在排队吃饭。
孙策军士卒这一路赶过来,走了几十里地,还过了一条钱塘江,之前营寨中那点饭如何管够,到现在为止还是靠着干粮支撑。
这会儿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饭香味,孙策适时的喊出口号,打下高迁屯,午食敞开吃,把全军激的嗷嗷直叫。
高迁屯这千把人如何能是孙策军的对手,更别说是猝不及防了,战斗不过一个时辰,整个高迁屯就被孙策军给攻破占领了。
留守的一千会稽军,被斩杀了两百余人,剩下的七百多人当即投降。
拿下了高迁屯后,孙策立刻命令全军抓紧时间休整。
高迁屯内堆积如山的粮食、军械、甲胄无疑是最好的补充,等于给了孙策一个前进基地,根本不需要担心后勤压力了。
接下来孙策军即可以逸待劳,准备迎击固陵一线撤回来的王朗军了。
孙策军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了高迁屯这等王朗军军事重地,消息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很快,高迁屯失陷,孙策军成功渡江,偷袭得手的消息就传到了坐镇山阴县的王朗耳中。
“什么?高迁屯失守?”
王朗得知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要不是多方消息一起传回,他都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这高迁屯如何会丢失?难道固陵也……”
王朗生出的第一个心思,就是固陵是不是已经被孙策攻破了,然后孙策军趁势掩杀,后续夺取的高迁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整个会稽郡就没救了。
所幸情况并非如此绝望,当得知孙策军是从查渎古道过的江,偷袭的高迁屯。
王朗无奈,只能传令坐镇前线的周昕赶紧回军,夺回高迁屯。
如今固陵一线,以周昕为主将,虞翻为副将,两个人并力共守固陵防线。
周昕得令之后,来不及召虞翻前来商议,直接带领本部以及归属于他统领的豪强部曲和郡国兵马,总计一万两千人,朝着高迁屯赶了过去,企图趁着孙策立足未稳,将他击退,夺回高迁屯。
此时,除了山阴城中的五百郡兵,只有固陵第一线还有两千会稽军。
会稽的命运几乎全部寄托在了周昕的手里。
他若是能够击退孙策,夺回高迁屯,那局势就尚且能够维系,哪怕固陵因此被孙策突破,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如果周昕输了,那么上半个会稽就再没有反抗的力量,王朗也只有浮海逃跑一条路可走了。
周昕驱赶着麾下部众,朝着高迁屯赶去。
等到周昕赶到时,天色已经是午后申时两刻,太阳都快要西斜了。
周昕所部刚刚抵达,尚没来得及列阵,只听得高迁屯中鼓声大振。
下一刻,高迁屯营门打开,孙策军从数个营门中委迤而出,倚靠高迁屯开始列阵。
周昕心中暗惊,有些后悔靠的太近了,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后撤整军,而是当即下令全军列阵。
一时之间,两军在黄昏天色中摆开阵势,准备一较高下。
第321章 乐极生悲
第321章 乐极生悲
阵型一摆开,孙策军立刻就发动了攻势。
陈武、吕范分列两翼,韩当是为先锋,孙暠三兄弟担任次锋,全军在鼓声的激励下,冲着周昕所部的会稽军压了过去。
双方兵力上,周昕只有一万两千人,孙策却有近两万。
周昕所部赶了二十多里路,都没来得及休息,而孙策所部却是吃过了午饭,正以逸待劳。
再加上孙策所部的战阵技巧和经验远胜周昕所部。
其实这一场战斗的结果早已经注定了。
从一开始,孙策一方就积极猛攻对手。
所幸周昕在会稽郡的声望很高,而且重士轻财,对士卒颇为恩重。
再加上孙策军一贯的劫掠性格,使得会稽军浴血奋战,竟然挡住了孙策军的一波攻势。
双方开战之初,天色就已经太阳靠西了。
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因此,双方不得不鸣金收兵,周昕所部幸运的躲过了一大浩劫。
孙策所部收兵回驻高迁屯,原来的屯子自然住不下两万人,下午时分,孙策军就已经抓了不少四野的农人充作辅兵,驱使他们帮忙建造营房。
周昕所部远道而来,为了抓紧时间,根本没有携带帐篷之类的辎重,以至于士卒只能围着篝火露天宿营。
此时已进一月,正是最冷的时候。
周昕也无可奈何,此时进不能进,退也退不了,几如坠入蛛网之中。
半夜时分,虞翻自固陵一线驰马赶到。
“大明兄,不能打了!”
虞翻一进周昕的大帐,就喊着让他撤退。
“大明兄,天亮之前,我们就得走!”
虽说士卒们没有帐篷,但周昕却不可能没帐篷,他的大帐可是由五辆牛车拉着的,跟在队伍之中。
白天的一战,让周昕也没能睡好。
这会儿被虞翻闯进大帐,他颇为不满。
虞翻是会稽慈溪虞家的嫡长子,上面还有个庶兄,其父乃是日南郡太守虞歆,也是两千石的豪门大族。
可周昕却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会稽山阴周家的嫡长子。
周昕家比起周瑜家都丝毫不逊色的,周家这一代嫡系三兄弟,每一个都做到了两千石的显宦,更是袁绍的死党。
周昕作为嫡长子,他的老师可是陈蕃。
后来为太尉府所征辟,举高第。
这举高第就相当于考核前三,甚至是第一的意思,也因此积功得意出任丹阳太守。
周昕这个人能力也相当强,博览群书,通明风角,而且还有个特长,就是善推灾异。
这可相当了不得的技能,这也使得周昕在整个东汉都颇有声望。
虞翻固然才高八斗,但在周昕面前,还真不够看。
周昕看着闯入帐中的虞翻,缓缓起身穿衣。
“仲翔,稍安勿躁。”
虞翻性格刚强急躁,喜怒形于色,从来不知道收敛脾气。
他最出名的几件事之一,其中一件就是当众戏耍大皇帝。
众所周知,大皇帝特别喜欢开趴体,一开起来就疯玩,而且酒品特别差,最大的爱好就是灌臣子喝酒。
大皇帝的这个毛病,其实和东吴许多臣子都闹过矛盾,但他就是乐此不疲。
有次大皇帝又开趴体了,虞翻也在场,也不知道虞翻怎么想的,孙权在给他敬酒的时候,他直接装醉了。
等到孙权端着酒杯走到隔壁桌时,他又直接坐起身了。
所谓领导敬酒我装醉。
这一下子可把孙权气炸了,新仇旧恨集合在一起,直接把虞翻贬去了交州,再也没有赦免他。
可怜虞翻高寿七十多岁,后半生却连家乡都回不去,只能呆在交州教书育人。
虞翻连孙权的脸都敢踩,更何况是周昕的?
“大明兄,你不通兵法,仓促来战,我军已被汝带入了绝地!”
虞翻毫不客气,张口就喷:“眼下天佑我会稽,双方休兵,再不趁此良机撤退,你非要把大军全部葬送在这高迁屯才罢休吗?”
周昕脸色一沉,显然被虞翻一番话指责的相当难看。
可白天的情况历历在目,周昕这个人其实是挺善良的。
他在丹阳太守任上,很得丹阳士民拥戴,最后离开并不是战败,而是孙贲、吴景玩了阴招。
孙贲、吴景居然直接威胁丹阳百姓,而且用的还是屠杀来威胁。
当时吴景直接下令,敢从周昕者杀无赦。
这完全是一个反人类的举措,偏偏周昕还吃这一套。
周昕得知吴景的命令之后,感叹道:“我虽不德,但百姓有何罪过?”
于是竟然就地解散军队,返回会稽去了。
因此,周昕此时被虞翻喷了一脸,虽然有些生气,却反而反思了起来。
虞翻的举动,引来了不少军中将领。
本来这些人里面就有董袭,原时空里董袭也被王朗命令前来反攻高迁屯,可没想到他到了高迁屯之后,居然直接带着他的部曲叛变了,向孙策当场请降,把孙策高兴的连声夸奖。
这些人听见虞翻让周曦撤退后,登时眼睛一亮,纷纷赞同虞翻,一起劝谏起周昕退兵来。
这无疑让周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周曦叹息一声道:“我等已退伍可退,孙伯符已经占住高迁屯,我等除非拿下此地,才能退往山阴。若是此时后退,回返固陵,只会陷入孙军前后夹击之中。况且固陵所存物资,不过十日之用。十日之后,大军还就要断粮了。”
“最重要的是……”
周昕看了眼虞翻,道:“明府所在的山阴,距离高迁屯也不过百里,我等若是退了,山阴的明府如何迎敌?”
山阴乃是会稽郡治所在,而此刻王朗就在山阴,整个山阴县中能拿得出手的兵力早就已经全都交到了周昕、虞翻等人的手里,现在整个山阴县内,仅有不到千人的郡兵、县兵。
周昕担心自己这里一退,孙策直捣黄龙,奔着山阴而去。
“大明兄!高迁屯又不是天险,我们从一旁绕过去就行了。”
虞翻却是怒其不争道:“不论如何,呆在这里就是等死,现在走,还有一分生机。”
高迁屯确实是交通要隘不假,可这里同样也是地处平原,并非不能绕过去。
说到这里,虞翻看了看其他将领,大声说道:“大明兄,刘征南可是已经过江了,此刻说不定已经拿下了无锡,孙策在江东的根基就只剩下吴县了。”
“我们要做的是争取时间,孙伯符最缺少的恰恰是时间啊!”
周昕觉得自己有些被虞翻说动了,他迟疑道:“那固陵那边?”
“我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安排了,固陵那边会坚守两天,随后从海路绕去上虞。”
虞翻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所以两天内,钱塘江北的孙军过不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大明兄。”
周昕愣神了片刻,想到白天被孙军压着打,要不是天黑了没法继续交战,恐怕他手底下的会稽郡支撑不过一个时辰。
终于,周昕下定决心,听从虞翻的意见。
虞翻登时大喜:“大明兄,此乃英明之举也。我等是官军,孙策乃是贼军。征南既已渡江,迟早是要南下的。即便他短期内没有南下,孙贼又如何敢用兵会稽?”
虞翻在原时空可是孙策的死忠,这人虽然是个大士族出身,可骨子里却颇有武夫之风,不但身材高大魁梧,而且还有不俗的武艺。
在孙策南下的时候,虞翻正好父亲去世,在家服丧。可听到王朗要召集军队抵抗孙策时,虞翻直接脱下丧服,跑去郡守府中劝说王朗不要与孙策为敌,并且直接当着王朗的面说你不是孙策的对手。
可当王朗表明我就算不是孙策的对手,也一定要和孙策死磕之后,虞翻又不惜家产,为王朗招募部曲士卒,并且身临一线抵抗孙策。
虞翻就是这么耿直的性格。
周昕同意撤退之后,虞翻立刻劝说对方即刻整兵,趁着夜色悄悄绕行。
周昕当即听从了虞翻的建议,与各部将领定下了撤退的顺序,然后开始悄悄的的准备起来。
原本士卒因为没有帐篷,又天寒地冻的,根本睡不着觉,一个个是挤在篝火旁,抱团取暖。
好在南方温度稍高,还不至于冻死人,但怎么都是极不舒服,且容易得病的。
现在军官一叫,大家就都醒了过来。
等到寅时二刻的时候,周昕、虞翻已经整军完毕,悄悄的开始在夜色之中行军,企图绕过高迁屯往东而去。
只是周昕和虞翻都没想到,孙策其实一直有派人监视他们。
虽然直到会稽军整装待发时,消息才传回到高迁屯内,但孙策也是并非一无所知的。
只是因为消息并不精准,因此孙策也不知道周昕等人是要逃跑,他只是先行整备了三千人,以防周昕等人前来偷袭。
结果没想到周昕他们不但没来偷袭,还想偷偷跑路了。
孙策赶忙让陈武、吕范、韩当等人叫醒部队,随后增援,而他就先带着三千士卒追出去了。
上万人的部队,可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哪怕孙策晚出发了整整半个时辰,可当他杀出营寨时,依然能够追上会稽郡,甚至还截住了不小的一部分。
会稽军竭力抵抗,但一来本身就在撤退之中,二来战斗力也远不如孙策军,坚持了一刻钟后,会稽军就崩溃了。
这一部分总共两千余人,战死三百余,逃走八百余,剩下的都被孙策军给抓了俘虏。
随后,孙策继续追击,吕范、陈武等人的援军也依次赶到,会稽军随即遭遇大败。
只是值得庆幸的是,会稽军的前半部分安然无恙,六千余人安全的撤离。
后半部分损失颇为惨重,但依旧有两千多人四散逃走,剩余的三千多人非死即伤,或为孙策军所俘虏。
与之相比,孙策军仅仅才战损了三百余人,可谓是一场大胜。
孙策尤自不满足,还想要继续追击周昕、虞翻,尽量减少山阴县的生力军。
如此一来,才能有利孙家下一步的战略。
一旦孙家能够轻易的拿下山阴县,那会稽郡的其他县邑很可能会丧失斗志,不再反抗。
因此,大胜之后的孙策并没有趁势收兵,而是拉着韩当、吕范、陈武等诸将商量着后续行动。
就在孙策兴致勃勃的安排着任务,打算在追击的路上一举解决周昕的会稽军时,一个惊雷炸响,将孙策等人冲击的如坠噩梦。
“由拳如何会丢了的?”
孙策满脸的震惊,由拳可是交给了程普、黄盖防守的。
他们手里也有两千五百人,防守一个由拳县,怎么都不可能丢这么快啊。
五天之前,双方还有过通信,由拳那边的反馈是一切安好。
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由拳在五天不到的时间里就被人给攻占了的。
孙策等人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严氏兄弟?王晟?”
孙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还有明显的怀疑之色。
他不相信严氏兄弟敢出兵,更不相信对方有本事从程普、黄盖的手里夺取了由拳县。
孙策的想法既对也不对。
之所以说他对,是因为信息确实不对等,偷袭由拳的真正主力的确不是严氏兄弟和王晟,而是周瑜。
可说他不对,是因为严氏兄弟和王晟的的确确出兵了,而且兵力还真不少。
周瑜出兵七千,只留下于麋带着两千人留守阳羡。
严氏兄弟出兵四千,王晟、邹他、钱同三人一共出兵六千。
如此一来,周瑜事实上是带了一万七千人来攻打由拳。
同时,由拳还是王晟的老家,虽然王晟如今被孙策给赶跑,而且他的儿子、侄子们还被孙策统统给杀了。
可俗话说百足之蛇,死而不僵。
王晟可是由拳的地头蛇,他的家族是由拳当地最大的家族,本人又是由拳著名的名士,广受当地人信赖爱戴。
即便是如今这般田地,王晟在由拳依旧有着很高的声望和人气。
只是几封书信,就让由拳城门半夜城门洞开,可见王晟之威望有多高。
当然了,周瑜的五万大军,以及北边征南的二十万大军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砝码,给了城里士族豪强们莫大的信心。
当晚,程普、黄盖突遭袭击,西门、南门两个城门同时被人打开。
周瑜带着严氏兄弟入东门,于麋带着乌程豪强入南门。
事先已经反复通报,入城之后,先围剿孙策军。
严禁劫掠百姓,严禁奸淫妇女,严禁擅杀无辜。
这三条是红线,谁敢违反,定斩不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论是严氏兄弟的部曲,还是乌程豪强的部曲,那军纪实在感人。
好在乌程和由拳几乎紧挨着,两地又都是吴郡辖制,在东汉这个以郡为国的大环境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乡梓父老。
再加上周瑜的反复强调和施压,由拳惊喜的发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骚扰。
可饶是如此,周瑜在入城的第二天依旧斩杀了整整三十七人,其中十三人抢劫百姓,十一人擅杀无辜,六人奸淫妇女,剩下的七人至少犯了两条,甚至是全犯了。
可见这年代的军队都是如何的不做人。
程普和黄盖虽然丢掉了由拳县,可他们并没有对不起孙策。
在内应举事的第一时间,程普和黄盖就察觉了不对,集结了部队,甚至还对城门发起过夺回行动。
严格的说,如果没有周瑜和于麋的部曲,仅仅是严氏兄弟、乌程豪强的话,他们大概率已经被赶出由拳了。
可幸好最终周瑜和于麋成功的挡住了对手。
于麋的部曲在牛渚可是实战训练了两年,实力丝毫不在周家部曲之下,远胜严氏兄弟、乌程豪强们的部曲。
周瑜、于麋入城之后,立刻把部队展开,这使得后来程普、黄盖发动反击的时候,他们得以充分发挥了人数上的优势,最终挫败了程普、黄盖的计划。
饶是如此,程普和黄盖依旧奋战了半晚,直到天亮时分,大半个由拳都已经落入了周瑜军手中,甚至就连程普、黄盖手中最后的北门都受到了攻击。
不得已之下,程普、黄盖为了避免被彻底困死在由拳城中,只能从北门突围而出。
周瑜有些遗憾,要是对方还不走,那么只要拿下了北门,就可以关门打狗,把他们给包圆了。
不过即便程普他们逃跑的很狼狈,周瑜却依旧没有派兵追击,而是把北门重新占领了下来,关闭了城门,清扫安抚城内。
程普、黄盖加在一起只有两千五百人,和周瑜所部的一万七千人打了半个晚上,才折损了八百多人,临了还有一千多人突围而出。
可见严白虎和乌程豪强们的部曲战力着实感人。
拿下由拳县后,孙策的后勤补给线路就被彻底切断了,更伤的是,由拳还是孙策继续南下的补给中转站,囤积了自吴郡北部转运而来的大量粮食军械等物资。
虽然孙策此时占领了高迁屯,暂时不会缺粮。
可从战术角度来看,孙策已经被周瑜截断了归路,陷入征南军和会稽军的两面包夹之中了。
(本章完)
第322章 几处战场
第322章 几处战场
孙策军中,将领都将目光转向了孙策,脸色极为难看。
刚刚还是一片欢天喜地,重创了会稽军,只需要继续追着对方,很有可能将其彻底击破,即便不能,也能顺势合围山阴。
据俘虏交代,这次能拿下的会稽军有一万两千人,按他们如今抓到的俘虏和首级来看,对方最多也就剩下了八千余人。
可仔细算起来,还有大量的溃兵会四散奔逃,因此,会稽军真实的实力只会更少。
眼下的的确确是奔袭山阴的最好时刻。
只是,由拳的丢失,意味着大军的后勤就只剩下高迁屯中的粮食了。
高迁屯中的确积蓄了许多粮食,但有一个关键点是无法忽视的。
高迁屯本身并不大。
它仅仅只是因为地处交通要隘上,四通八达,因此才会被会稽军选中成为了物资中转站。
大量的物资从山阴启运,经过高迁屯,调配给固陵一线。
高迁屯本身并非真正的仓储之地,因此高迁屯中的粮食军械虽多,却只够孙家军十日之用。
孙家军的人数要超过会稽军两倍,实际上高迁屯中囤积的粮食,是足够固陵前线使用二十日以上的。
可高迁屯毕竟只是个中转站,他没法囤积更多的粮食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囤积更多的粮食。
因为军粮是会源源不断从山阴补充过来的。
可这是会稽军的情况,如今高迁屯为孙策所占领,那可就是吃一天粮食少一天库存了。
本来孙策还可以先回师,或者出一偏师北上,从背后攻打固陵一线,接应钱塘江北的自家军队过江,同时也等于是打通了补给线。
可现在自己囤积物资的中转站兼大本营由拳县丢了,这意味着自己即便北上固陵,打通了补给线也没用,毕竟源头都被堵死了,水管再顺畅也出不了水了。
正是这个原因,孙策手下的将领分成了两派。
以韩当为首的老将派力主求稳,回师北上,击破了固陵守军之后,返回钱塘江北,与留守江北的朱治军一起回军由拳,夺回此城。
又或是干脆进攻乌程,行围魏救赵之计。
在韩当等老将看来,最好干脆进军乌程,严氏兄弟也好,乌程豪强也罢,可都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物资。
只要孙军能够把这些物资抢到手,那暂时就能缓上一口气。
否则等高迁屯里的十几天粮食消耗完后,没了粮食,军队可是要溃散的。
“将军,不能回师!”
吕范、陈武等骁将,却是力劝孙策尽快出兵,进攻山阴。
在他们看来,山阴未必就比乌程难打,而且如今会稽军已成败军,气沮势羸,不堪一战。
山阴城中一样存储了大量的粮食,这里可是王朗的大本营,囤积了会稽军所有的军粮,高迁屯里的粮食就是从山阴城转运而来的。
而且一旦攻下了山阴,那孙军就再一次摆脱了危局,至少有了一条退路。
可如果只是拿下了乌程,就算里面的粮食不比山阴城里的少,可那也只是从暴毙改为慢性死亡罢了。
孙策脑壳有些疼,说实话,两方意见各有各的道理。
虽然攻打山阴的好处更多,但韩当的坚持也不是没有利益的。
孙策已经知晓,偷袭由拳的正是乌程的王晟等人,联手严白虎兄弟一起出的兵。
这些人在孙策眼里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自己北上的话,只需佯攻乌程几日,就可以将王晟、严白虎等人从由拳调离出来,半路击之,必定能大胜一场,甚至趁机夺回由拳。
而且程普、黄盖也是刚刚被逐出由拳,自己北上也可以更为从容的接应对方。
以孙策的果决,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法做出决断。
而孙策的沉默,让吕范、陈武、韩当三人之间的争论变得更为激烈了起来。
“将军,不可再犹豫不决了。”
吕范沉静的面容中带着些许焦急,劝谏道:“不论将军属意何策,必须要尽快下定决心了。若是久拖,战机尽失,我军将再无生路可言。”
吕范的话惊醒了孙策。
正如吕范所说的那样,不论选哪个,都有道理,可唯独犹豫不决,才是最差的那个选择。
“子衡所言甚是!”
孙策猛然惊醒,当即一拍案几:“我意已决!先下山阴!”
韩当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多言,起身拱手领命。
可孙策接下来继续说道:“传令朱将军,命他总督江北所部,北上接应程、黄二位叔父,请他务必保证两位叔父的安全。”
孙策这话一出,韩当长松了口气,当即表态支持。
吕范、陈武也不反对,他们极力劝谏大军继续向东,乃是出于公心,并非是争权夺利,更不是想谋害程、黄。所以在孙策决定以主力东行之后,吕范、陈武已经十分欣喜满足了。
孙策决定一下,孙军立刻行动了起来,陈武、吕范各领一部,共四千人先行出发,继续追击会稽军。
孙策则统领孙暠兄弟三人并为中军,韩当为殿后,全军向东。
只留下一千人不足呆在高迁屯中,同时负责向东输送粮食。
随即,大军出动,追击会稽军。
只是现在出发,已经晚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想要再追上会稽军,还真有不小的难度了。
********
由拳城中,周宾来到县衙前,求见周瑜。
没想到周瑜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拉住了周宾的手。
“子序兄,此番非是汝的话,我等安得如此轻松便可入城了。”
周瑜这番夸奖,是因为前夜攻占由拳时,周宾的勇武极其出色,表现的相当不俗。
周瑜联军虽然策反了城中豪强士族,打开了东门和南门,可占据却陷入了焦灼。
虽然周瑜联军有人数优势,大概率是能够靠着人多轮死程普所部。
可周瑜当时确实想要争取时间,局势其实并没有太乐观。
最后还是周宾带人猛攻北门,逼到对方陷入绝境之后,最终选择了放弃了由拳,退了出去。
因此,在周瑜的眼里,周宾这个同姓之人,才是这场大功的首功之臣。
另外,请周宾来见,主要还有一个目的。
这次夜袭战,可算是把周瑜给吓到了。
他实在没想到乌程豪强和严白虎兄弟俩的部曲会这么弱。
因此,周瑜打算把三门的防御控制到自己人手里。
否则,他很怀疑孙策回军后,自己会被这群累赘给坑害了。
于是,周瑜想出了个办法,将三座城门的守备任务尽数掌握到自己人手里。
周瑜自己负责最为危险的南门,请于麋负责西门,而最后的北门则拜托给周宾。
由拳因为地理的关系,只有三座城门,少一个东门,这也很合乎常理,因为由拳以东可就是沼泽海岸了。
听完周瑜的建议后,周宾心中暗喜,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周瑜赶忙再次提醒了一遍周宾,让对方务必小心谨慎,同时也将上万援军即将赶到的情报也告诉了对方。
周瑜请动的吕佑成功的说服了王晟,而周宾也说服了邹他和钱同,同时,还跟严白虎兄弟搭上了线。
如此大好情况,周瑜怎么可能停留在阳羡毫无作为。当即就决定出征,只留了于麋所部两千人在阳羡驻守,带走了其他所有兵力。
同时,周瑜还给无锡城下的刘封,以及已经赶到芜湖的太史慈、徐晃所部送去了消息。在这些消息中,周瑜禀报给刘封吴郡南部的战役发展具体情况,以及催促太史慈、徐晃的增援。
刘封那边暂且不提,单说太史慈这一路,他本来行军速度就相当快,现在又接到了周瑜的飞书求援之后,就变得更快了。
而且太史慈还以徐晃为先锋,负责先行接管乌程。
此时的徐晃所部已经不再是纯骑军了,而是改为了步兵单位。
不过饶是如此,徐晃的速度依旧很快,周瑜两次传书,一次是自阳羡出兵后,一次是占领由拳后。
周瑜第一次传书时,徐晃已经抵达溧水。
周瑜第二次传书时,徐晃已经距离乌程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太史慈则落后徐晃四天的路程,毕竟徐晃已经改换轻装,又不用携带太多的粮食,可沿途在丽水、阳羡获得补充。
太史慈所部人数更多,而且还要携带大量的军械物资,第二次收到周瑜的传书时,才砍砍抵达阳羡。
太史慈和徐晃的行动之所以如此之快,也是因为他们对周瑜颇有微词。
在他们看来,周瑜不等太史慈抵达,就擅自出兵,其实就是想要抢功。
但出于大局思考,太史慈还是十分担心乌程、由拳的得失。
尤其是乌程,太史慈是下了死命令,让徐晃务必坚守住。
一旦乌程有失,太史慈、徐晃所部一万多精锐可就被堵死在震泽边上的狭长通道里了,而周瑜所袭取的由拳也就成了孤城一座。
哪怕由拳丢了,只要乌程在徐晃手里,太史慈就能轻易出乌程狭道,骚扰孙策后方,甚至直接陈兵由拳城下,逼迫孙策回来对峙,甚至是决战。
因此,徐晃从太史慈那领受的任务只是巩固住乌程,而不是驰援由拳。
********
“好!好啊!”
得到周瑜说降乌程豪强,联络了严白虎,一起出兵偷袭由拳得手的消息,刘封大声称赞起来。
“不愧是公瑾,用兵果然不俗。”
刘封当即召集众将,决定对无锡发动总攻。
此时刘封已经在无锡城下顿兵近两个月了,无锡的护城河已经被填的差不多了,城楼除了南面以外,也尽数被毁。
让徐琨等孙军大将感到心寒的是,刘封又拿出来了好几种攻城器械,每一种都给徐琨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诸如拍刀,宛如井阑一般,但顶端并非是供人站立射箭的阑围,而是一柄巨大的长刀。操纵者可以站在下方利用绳索来撬动长刀,使得长刀横扫城墙之上的敌人和军械,破坏力相当之大。
徐琨等人被这些攻城器械弄的飘飘欲仙,吃尽苦头,却迟迟找不出破解之法。
之所以徐琨他们还能苟且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刘封没有发动总攻。
之前,刘封一直压制着自己麾下的众将们。
对此,诸将虽然不敢违逆刘封,但心里总有些不解和迷茫。
不明白刘封为什么还不拿下无锡。
如今好了,刘封总算是发布了总攻的命令。
次日一早,刘封军大举攻城,先用石炮猛砸对方城墙上的临时工事,同时,刘封所领的征南军开始排开阵势,猛攻起来。
这一次攻击可不再是之前那样设置了底线的攻击了,而且也不再是北面一家独行了。
城东、城西同时配合城北一起发动攻击,围三缺一,只放开了南面。
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就有人登上了城头。
只是孙军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反击下来,逼迫征南军士卒退下了城头。
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不过一刻钟,城西也有人上了城头,而且还开辟出了一小块登陆据点,和反击的孙军形成了僵持。
经过一天的猛攻,征南军三次登上城墙,虽然最后还是退了下去,但给孙军的压力是极其巨大的,同时还有巨大的伤亡。
这一天的孙军战死两百余下,轻重伤七百余人。
仅仅就这么一天,就伤亡近千人,占了无锡守军的十分之一。
如此烈度的伤亡比,只需要十天,就能将无锡守军消耗一空。更别说实际上伤亡超过三、四成,军队就要开始崩溃了。
看着文书上的伤亡数字,徐琨只疼到骨子里。
没等徐琨想出办法,第二天征南军继续猛攻,仿佛丝毫不受伤亡影响。
徐琨这下可是真的吃不消了,第二天的伤亡高达一千一百余人,再这么下去,要不了两三天,无锡守军就要死光了。
于是,第二天夜间,无锡守军在徐琨的带领下,抛弃了所有不能行动的伤患,悄悄的从无锡南门出城,一路朝南奔去。
等到第三天征南军打算继续攻城时,才发现无锡守军居然全跑光了。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次徐琨没敢在无锡城内放火,大量的粮食、军械只能送给了征南军。
原本无锡可是要坚守三个月以上的,如今才刚不到两个月,城内的物资、粮食、军械才消耗了一半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可真不是一个小数字。
光是粮食,就还剩下足够一万人使用两个月的量。
刘封这里有五万之众,那也足够使用小半个月了,而且这可是不需要转运的粮食。
攻占了无锡之后,贾斌主动请缨想要追击徐琨。
刘封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之后,选择了拒绝。
徐琨可不是什么年少轻狂,这位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而且还是跟着孙坚这个挂壁选手打仗的。
就是一头猪,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了,更何况徐琨还是个聪明人。
因此,刘封可从来没有轻视过徐琨,而且江东湖网密布,江河纵横,骑兵还真未必有步兵来的方便快捷。
一个不好,为数不多的三河骑士还会被徐琨给吃掉,那刘封可真要乐极生悲了。
于是,刘封果断回绝了贾斌的请求之后,选择张榜安民,同时抽调民夫,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兵锋直指吴县。
此战之中,众将领立了不少功勋,赵凡、于兹两人更是颇为勇猛,尤其是前者,所向披靡,两次登上城墙,要不是孙军拼命反击,赵凡恐怕就该拿下先登之功了。
最后,刘封下令在无锡进行休息,等候后粮食、军械等物资的转运,水路的粮食将从邗沟直抵无锡。
同时,他准备再启大军,兵围吴县。
********
借助孙策决策的近两个时辰,使得周昕所部安然的逃回了山阴县。
虽然吃了个大败仗,伤亡被俘超过了整整半数,但剩下的六千余人,成功的撤退到了山阴县。而且此后,不断的有溃兵赶来集结,人数不断的在恢复。
等看见王朗之后,周昕有些面色不虞的询问道:“明府,查渎寨是何人所撤?”
原本,经过刘封的提醒之后,周昕、虞翻经过讨论和实地勘察,最终在现在那个位置建立了一个寨子,名为查渎寨。
本来查渎寨的位置相当不错,只需要在这里放上两三千人,足以抵挡万人猛攻一段时日的的。
因此,在被人点拨之后,周昕和虞翻商量了一下,在查渎寨中安放了三千人。
想着就算孙策真走了查渎古道,也会被查渎寨给堵住,这里至少能给外面的会稽军争取一到两天的时间,甚至可以从容会军,先堵死这帮江东悍匪。
可周昕、虞翻都没想到,这里的士兵居然会被全部调走。
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因为固陵前线吃紧,而且山阴没有什么驻军,反而查渎古寨中一直没有人来。
最后王朗不得已将这里的士卒调走,一部分补给了受损严重的固陵一线,另外一部分则加强给了周昕所部。
如果不是王朗调回了这三千人,周昕哪里能凑出一万两千人去反扑高迁屯。
(本章完)
第323章 两处坚守
第323章 两处坚守
“是我调的……”
王朗一脸懊悔,但之前孙策在江北猛攻,而查渎道那边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而且整条古道已经多年没有人行走了,就连当地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王朗便抽调了驻扎在那里的部队前往支援固陵。
可谁能想到,前脚刚刚把部队调走,后脚孙策就过来了啊。
这要是再晚上几天,是不是就不会让孙策偷袭得手了?
哪怕只是在查渎寨堵上孙策几天,固陵的军队也能完好无缺的退到山阴啊。
可现在,原本两万余人的大军,竟然只剩下了八九千人,几乎折损近半啊。
最初时,王朗筹集了一万六千会稽军,其中两千人留在山阴,一千在高迁屯,三千在查渎寨,剩下的一万人中,五千人驻扎在固陵城,三千则在固陵城外,沿江高地下寨,与固陵城遥相呼应,倚为掎角之势。
最后还有两千水军沿江下了水寨,屯驻着一百多艘大小战船,其中包括十艘主力艨艟。
结果孙策跟发了疯似的猛攻固陵,前后三次登陆钱塘江南岸,攻下沿江水寨。
虽然最终为虞翻所败,不得不又退回了北岸。
可孙策的凌厉攻势依旧给王朗的固陵防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迫使周昕、虞翻不得不向后方求援。
王朗先是从山阴抽调了一千五百人增援过去,使得山阴县内只剩下了五百郡兵和赶忙扩招的五百县兵。
可一千五百人哪里经得起消耗,王朗随后又半逼迫半求助,使得山阴、上虞等县的士族豪强们又凑了三千五百人出来,一起送往前线。
但前线的伤亡还是太大,半个月的时间,竟然战损了四千余人,其中光是战死就有七百多余人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重伤,即便康复之后,也是残疾,没法再上战场了。
王朗实在是迫不得已,而北会稽的士族豪强们也真是尽力了,要是时间够久,比如半年一年的,这些士族豪强们又不惜血本的话,肯定还能帮王朗凑个一两万人出来。
可问题是现在既没有时间,而大部分的士族豪强们也不会为了王朗倾尽家业。
大家吹捧你王朗,是因为你给大家带来好处,利益的,不是真的无脑吹你的。
要不来的人是孙策,这些兵马钱粮都未必能凑的起来。
你换来的是刘备、刘封试试,信不信士族豪强们直接就劝王朗投降了。
“明府,糊涂啊!”
开炮的人自然是虞翻虞仲翔了。
这位讲究一个耿直的愤中,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但他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更不会想修饰。
对于虞翻当着面指责王朗糊涂,周昕等人仿佛已经司空见惯,毫不惊讶了。
要知道虞翻日后本该变本加厉,直接指着孙策的鼻子喷你别作死,指着孙权的鼻子喷你别瞎浪。
可惜的是,虞翻虽然耿直,但他喷过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听他话的。
王朗败于糊涂,孙策毙于作死,孙权输于瞎浪。
“是我错了。”
更惊人的是,王朗居然直接认错,而其他人依旧一脸正常。
也不能怪他们,在东汉时风气就是如此。
王朗这都算好的了,甚至夸赞一句强势太守都不为过的。
要知道天下第一大郡南阳,甚至还出过虚君的事情。
所谓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在东汉中晚期可是天下传唱的美谈。
这话里说了两个人,一个成瑨,一个岑晊。
当时成瑨出任南阳太守,岑晊是南阳本地的大名士。
因此,按照规矩,成瑨老老实实的请了岑晊出人功曹。
结果岑晊的名望太大,背景太强,直接把前者给架空了,一个功曹反倒是成了事实上的南阳太守,而真正的太守成瑨坐啸画诺而已,成了一个人形图章。
最终他也是被岑晊连累坑死,在桓帝朝下狱致死。
所以虞翻怒喷王朗糊涂,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王朗勇于认错,那也只会被士族文人们传为美谈。
“大明兄、仲翔贤弟,如此困局,还请两位不吝赐教。”
王朗一脸苍白,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眉头紧皱着。
他已经算是彻底没办法可想了,如今山阴城中虽然囤积了不少物资,但兵员是真没有了。
也就是这八九千人了,其中真正还有战斗力的,估计也就那六千五百人。
剩下的溃兵已经士气全无,不经过一番整顿,暂时是派不上用场了。
“明府当浮海候官!”
虞翻依旧第一个发言,直接劝说王朗走海路前往候官。
王朗先是一愣,随后赶忙问道:“那山阴该如何是好?”
虞翻慷慨激昂道:“翻愿为明府守之!”
山阴此时已成孤城,虽然周围县邑众多,却早已经无兵马可以调遣了。
虞翻愿意代替王朗困守孤城,换王朗出奔候官,可谓是忠肝义胆了,王朗其实也是被感动的不轻。
原时空里虞翻这会儿哪有如此豪迈,正在第二次劝说王朗干脆投降孙策算了。
原时空中王朗、虞翻等人的处境可比现在惨烈多了,周昕带着一万多大军直接被孙策一战打崩,周昕本人被孙策阵斩,一万大军全军覆没。
虞翻是从海路绕行才赶在孙策之前回到山阴的。
最重要的是,原时空中的吴郡北部可没有刘封的重兵存在。
可现在截然不同了,山阴城里还有八九千人,又有足够的粮食、军械物资,再加上刘封正在往南猛攻,狂突孙策后背。
虞翻怎么都不可能再劝说王朗投降了,反而自己还热血沸腾的要为王朗死守山阴。
“明府,我与孙家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昕也愿为明府死守山阴,请明府勿忧!”
周昕此时也站了出来,神情坚毅的保证道:“昕在城在,昕亡城亡!”
周家和孙家已经是死仇状态了,从阳城之战开始,双方血战了何止一场?
九江的阴陵之战中,周昕的二弟周昂都战死了,三弟也因为战败,在返回家乡的路途中为许贡所杀。
周氏三兄弟,已经只剩下周昕一人。
原时空里,周家也是被孙家灭了全族,这也是为什么江东和孙策离心离德的根源。
王朗感动不已,望着周昕和虞翻刚想要说些什么。
却突然有信使传信而来,原来是城外的溃兵告知,孙军已距离山阴城不到五里了。
王朗三人神色大变,没想到孙家军几乎是追着他们尾巴赶到的山阴线,虞翻和周昕所部才刚刚入城不足两个时辰。
王朗失声惊叫道:“贼军所来,何其速也!?”
在王朗眼里,驱逐吴郡太守,听命袁术的孙家军,就是如假包换的贼军。
虞翻和周昕也是大为震惊,两人都是有才能,真正带过兵的,周昕甚至单独指挥过好几场上万人规模的大战。
他们很敏锐的意识到,孙策只有立刻做出决定追击他们,才会如此之快的赶到山阴城下。
虞翻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劝说王朗跑路。
“明府!当速离山阴!”
周昕没有说话,既不赞成王朗跑路,却也没有阻止对方。
反倒是王朗,仔细思考之后,痛下决心道:“朗乃朝廷任命的会稽太守,郡治就在我脚下,朗若离开山阴,还能去往何处?我意已决!当与二君共同死守山阴。”
对于王朗的决定,虞翻和周昕都有些震惊,随即化为窃喜。
王朗要是真留下不跑了,那守城的成功率最少也能高上三成。
仅仅是官兵士气就大大增强了,更遑论军民的坚守意志了。
于是,虞翻和周昕也不再劝说王朗,直接告退,赶往山阴西门所在。
孙家军来势汹汹,当天就开始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
后方粮食也在转运,不过这些粮食数量着实不多。
即便加上高迁屯缴获所得,孙策所部恐怕也只能支撑不足一个月。而孙策则已经将山阴视为必须拿下的目标。********
徐琨所部一路难逃,原本一万大军的兵力,等回到吴县时,已经只剩下了七千余人。
因为撤退及时,徐琨所部沿途并没有损失什么人马。
可刘封的征南军每日猛攻,却给徐琨所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短短几日,竟然战死战伤两千余人。
这一战可是把徐琨所部打掉魂了。
两千余人的伤亡,这要是换了差一些的军队,早就崩溃了。更大的创伤是对整支军队士气和精神的打击。
徐琨趁夜晚逃跑,等于是变相低头认输了。
一万人守坚城,粮食军械等物资充足,怎么都应该守到粮食吃光才该考虑撤军的事情。
提前撤出,尽弃伤患,甚至连物资都不敢焚毁,这可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变相投降了吗?
不过能够趁夜色遁走,也充分证明了孙军上下的精锐程度。
很多人以为一旦打仗,斥候都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
其实这是根本做不到的。
就是吴地这天气,冬日里最冷都能降到零下十度,这会儿可连布都是稀罕货,更是观赏品。
斥候们在野外又不能生火取暖,很容易就被冻死冻伤。
能够为大军布控的斥候,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但能战敢战,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技术能力,是属于难以补充的技术兵种。
有谁舍得没事天天大半夜的往外撒斥候,除非是极其重要的大战,某一方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吃掉对手时。
另外,这个年代的守城方优势是十分巨大的。
孙军从南门遁逃,即便斥候发现了,想要把消息传回北面的营地,最少也得半个时辰以上。
等斥候消息传到了,士卒还要起身穿衣皮甲,等集结完毕了,人家早走出去好多里地了。
在古典战争时期,大军对垒之中,某一方想要脱离战线,绝大多数都是趁夜而走,类似的战役不胜枚举。
原因自然很简单,因为你白天想跑,成功的概率太小了,甚至还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悬羊击鼓、饿马提铃之类的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哪怕就是前些天孙策用瓮点灯,迷惑钱塘江南的会稽军,用的也是一样的招数。
刘封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在无锡吃掉徐琨,他要的是无锡这座城。
把徐琨继续往南赶,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吴县的人越多,心也就越杂。
只是让刘封有些遗憾的是,程普、黄盖两个老革明明是从北门突围的,居然没有北上吴县,反而绕了个圈子南下投奔孙策去了,否则吴县里面还能更热闹一些。
“吴县守不住!”
这是徐琨看见吴景的第一句话。
吴景目瞪口呆,一脸不解的望着徐琨。
饶是徐琨身经百战,此时回想起在无锡的最后几天。
各种各样,门类繁多,威力还巨大的攻城武器轮番上阵,而且还能自由组合搭配。
要不是无锡守军都是由他们的老部曲扩编而成,有足够多忠诚可靠的中下层军官,徐琨真不敢保证自己能跑的出来。
一想到崩塌的城楼,城垛被夷为平地,甚至连城墙都出现了裂缝。
徐琨就觉得吴县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无锡虽然不如吴县的城墙高大,可无锡却绝对算得上是坚城。
真要仔细说起来,无锡的防御力真不比吴县差多少,吴县就算略强几分,那也只是六十步和五十步的差距。
“你想放弃吴县?”
吴景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立刻意识到徐琨这话里暗藏的意思。
徐琨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既然守不住,就算你不肯放弃又能如何?”
吴景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却没有反对徐琨的话。
徐琨却是继续说道:“只是不是现在。”
“吴县虽然守不住,但也不能现在就放弃。”
徐琨脸色涨的通红,情绪有些激动道:“以征南军打造攻城器械的速度,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打造出第一批来。”
从无锡到吴县的道路虽然通畅,但没人会把攻城器械运送过来。
因为这其中的成本太过昂贵了,甚至都超过了在吴县城外就地取材,重新建造了。
这个时代的轮子可都是木制的,而且没有减震属性。
这一路过来,轮子都不知道得坏上多少,需要无数木工匠人打造木轮,更别说长途运输队攻城器械内部的结构的损伤了。
至于水路,征南军如今可没有能够运输如此巨大攻城器械的船只。
“吴县必须坚守,但咱们也得做好撤军的准备,安排好撤离之后南下的路线,还得派人去通知由拳守军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
徐琨紧盯着吴景,心中破天荒的紧张的不行。
因为眼下所谈的事情,很可能牵涉到他们的性命。
听到徐琨说起由拳,吴景露出一个苦笑的神情,看的徐琨有些惊疑。
徐琨有些结巴的猜测道:“难道……由拳……丢了!?”
“已经丢了近一旬了。”
吴景很老实的回答道:“是我下令禁止这消息北传的。”
对此,徐琨倒是很接受,他也知道这消息要是传到无锡,那他可就真回不来了。
即便侥幸苟活下来,那也就是个光杆司令。
所以对吴景压着军情不报,徐琨倒是并没有在意。
只是他紧张的问道:“表弟现在何处?”
孙策南下,刚刚拿下由拳,现在又给丢了,徐琨自然担心起了孙策本身的安全。
看吴景的模样,孙策应该没事,可如果孙策带去吴南的主力部队折损甚至全军覆没的话,那他们这仗也就真没法继续打下去了。
听了这问题,吴景倒是笑了起来:“这倒是有个好消息了。”
徐琨眼睛一亮,他现在最想听的就是好消息。
“是什么好消息?”
“伯符已经打过了钱塘江,连战连捷,消灭了近万会稽军,已经成功拿下了固陵和高迁亭。”
吴景原本有些激动,可说到这里,声音却又低沉了下来:“伯符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要继续攻打会稽,已经继续出兵向东,兵围会稽郡治山阴县了。”
山阴就是后世的绍兴,是杭甬不战条约的牺牲品。
不过此时他地位可比杭甬高多了,他才是正儿八经的会稽郡郡治所在。
山阴坐落于镜若湖湖畔,因为地形的关系,几乎三面邻水。
山阴县的南面、东南、西南三面为镜若湖所包围,唯有北面才有大片空地,同时还能引镜若湖湖水为护城河,可谓是易守难攻的坚城。
此时的孙家军中高级将领几乎都是出身吴郡,而吴郡就是会稽郡中分置出来的。
因此,两地其实并不分家。
虽然吴郡的士族豪强已经开始歧视会稽郡的同类了,可双方彼此之间的交流还是相当高的,两地的士族豪强对对方的地形也是颇为了解。
孙策等人对会稽的了解也颇深,徐琨立刻就追问起来:“山阴还有多少残兵?”
吴景直接回道:“至少六千。”
徐琨眉头立刻紧皱起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景也没催他,反正堂上只有他们两人。
过了许久,徐琨终于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抬起头来,看着吴景道:“舅舅,要不你先带人南下吧。”
(本章完)
第324章 吕岱严畯
第324章 吕岱严畯
“南下?”
吴景愣住了,眼神里多出了几丝怀疑。
现在这吴县城固然不是什么善地,可南下也未必就是好出路。
由拳、乌程可都是在征南军手里,这会儿南下,风险极大。
一个不好就被左右夹击,全军覆没了。
尤其是徐琨竟然会主动表示愿意留守吴县,这就不能不引起吴景的疑虑了。
“舅舅如何南下?带多少人马?”
吴景眼中暗藏怀疑,神情却是没有波动:“这吴县你能坚守多久?”
徐琨性格虽然有些莽撞,但却并非蠢货,更没有无私到愿意为孙策集团牺牲自己。
因此,吴景会怀疑徐琨目的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徐琨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疑虑,自顾自道:“吴县怎么都守不住的,但又不能放弃,而南下是唯一的出路,虽然危险,可即便是现在不走,将来总也得冒险。”
说到这里,徐琨抬头盯着吴景道:“舅舅,如今吴县之中,尚有不到一万七千余人。若是全部留下,人可就有些多了。”
“我在无锡坚守两个月,又经历过征南军破城,是最为熟悉他们打法的人了,我不留下,难道还让舅舅你留下?”
此刻徐琨说的尽数都是事情,即便是吴景也能听出话语中的善意,而找不到暗藏的陷阱。
最多……不过就是投降征南军吧。
可徐琨既然不在无锡投降,就代表他至少心还在孙家这边的。
听完徐琨的解释,吴景已经不再怀疑对方想要坑害自己了。
徐琨的表现决定了他的行为最多也就是想拿吴县去和刘封谈条件。
可自己却有机会南下,追赶伯符了。
吴景沉默片刻,试探性的开口道:“那如果让你留下,你要多少人马?”
“八千人足矣。”
徐琨显然考虑的很周全了,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
那自己就能带九千人南下了。
吴景心中估算,从吴县南下,有大路直接抵达余杭,并非必须经过由拳。但由拳如果不拿下的话,你继续南下可就把后勤补给线全部送给由拳、乌程守军了。
从吴县南下,日行三十里的速度来计算,最多只需要八至十二天,即可抵达余杭。再个三四天功夫,即可到达山阴城市下。
最危险的旅途就是乌程县和由拳县中间那一段八十到一百二十里地的路程。
这段路程里,距离由拳平均为四十里地,而距离乌程平均为七十里地。
从由拳出发,奔袭一日即可突袭队伍,而从乌程出发,两日也足以抵达战场。
因此,情报不够及时,南下孙军很可能会遭遇伏击或是突袭。
吴景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局面,难以抉择。
徐琨叹息一声,提醒道:“舅舅,多拖一日,你们南下可就更危险一分。乌程、由拳可都已经在征南军掌控之下了。还有北边,无锡已失,征南军水路粮道已畅通无阻,显然不会顿兵于无锡,不日即将南下。”
吴景听了之后,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其实徐琨说的一点都不错,他和吴景还不知道太史慈都已经走到阳羡了,而徐晃更是已经入主乌程了。
再过个五、七天的时间,太史慈在乌程休整了之后,说不定要反过来要集结兵力,北上或是干脆南下侧击孙策后军了。
客观的说,徐琨此时的提议,还真就是吴县孙军南下的最好时机了。
********
刘封此时的确人在无锡,正在接待两位文士。
此二人分别是严畯、吕岱。
历史上严畯和诸葛瑾,步骘是至交好友,吕岱则是孙权的亲信出身。
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都是徐州士人,在江东躲避兵祸。
因此,刘封刚一占领无锡,严畯和吕岱就找上门来了。
刘封对严畯稍微陌生了点,但对吕岱却是相当了解。
吕岱实在是太高寿了,活了九十七岁,堪称三国活化石了,仅次于东汉活化石的张臶和来敏二人,排名第三。
不过吕岱的名气和能力却是比张臶和来敏大多了,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吕岱能文能武,上马可督军,单骑冲阵,下马能治民,稳定朝局。
最厉害的是,吕岱还是廉颇式的人物,越老越厉害,当真是老奸巨猾。
吕岱身材高大,面容英武刚毅,而严畯却是瘦高,长相却是朴直淳厚。
两人性格差距也不小,吕岱昂扬自信,严畯则是低调内敛。
两人之前常住吴中,虽有关注北方局势,但消息并不是十分通畅。
再加上刘备崛起之速,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北上投效。
还有一个原因是,吕岱、严畯的父母尚在,还需要他们奉养,因此迟迟没有返回徐州投效刘备。
如今,刘封已经攻占得了无锡,吕岱,严畯两人商量了之后,一起前来投效刘封。
刘封顿时大喜,这两位可都是很不错的人才,吕岱固然文武双全,老当益壮,严畯也不可小觑,就冲严畯十分有自知之明,且不为权势所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还是个科学家。
严畯所著的潮水论,是中国第一篇潮汐学专篇,具有相当的历史价值和科学里程碑。可见严畯此人并非死读书,而是非常喜欢实学的,不然也不会去观察归纳潮汐理论了。
这两人都是刘封用人标准之内的人才,吕岱可以达到中上,而严畯本来只是中等,但有潮汐论的加成,也使他破格成了中上人才。
当晚,刘封在无锡县衙之中设宴款待吕岱、严畯。
同时,请滕耽、赵云等人作陪。
宴会气氛很不错,滕耽、严畯都是厚道老实人,而吕岱更是性喜兵事,丝毫没有因为武人身份而去轻视赵四叔。
相反,三人居然都和赵云聊的相当不错,颇为投契。尤其是吕岱,能文能武,此时虽然已经三十七岁了,但雄心壮志却是丝毫未减。
赵云本身的性格也是沉稳刚毅,听见吕岱屡次问起军中事务,能说的也都愿意告诉对方。
末了,刘封请教起众人对如今江东局势的看法。
严畯还傻傻的分不清时,吕岱已经精神一振,知道刘封的考核来了。
吕岱开口道:“岱有一策,愿献于将军您。”
刘封郑重谢道:“还请定公尽言之。”
“将军至江东,首策在人。江东士族精华,尽数在大吴,而吴郡精华,尽数在小吴。”
东汉时,地名经常会雷同,有时候郡名和县名都会相同。
比如扬州的吴郡和吴县,豫州的沛国和沛县。
因此,一般情况下,如果郡、县名字一样,会尊称前者为大,而后者为小。
这也是为什么刘备在沛国当豫州牧的时候,沛县会叫小沛的原因。
吕岱继续说道:“虽江东名士尽在吴县,可吴郡各地却也有许多旅居名士,其中不乏我徐州名士。岱愿为明公举荐贤才!陈留濮阳逸、陈国陈融、沛郡蒋纂、广陵袁迪,此皆名士也,可为将军僚佐。况此辈在江东时间已久,与江东士人早已熟识,有彼等举荐,远胜将军自求啊。”
刘封惊讶的问道:“广陵袁迪?”
吕岱听见刘封问起来,赶忙回答道:“其父亲乃是广陵袁绥,曾代理过广陵郡太守职权。”
原来是老熟人啊!
刘封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袁绥可不就是自己南下广陵时,在城中夜战的敌人吗。
不过刘封知道的不全,其实袁绥只是比较看好倾向于袁术,并没有彻底站队对方。
要不然以袁绥当时在广陵的地位,广陵早就归属袁术了。
不过这些事情如今也没啥可说的了,就连袁术都已经被刘备父子给连根拔除了。当时袁绥最后还是没继续留在广陵,而是跟着孙策一起撤军了。
后来袁绥也没有留在孙策军中,而是被袁术征辟去了寿春。
之前拿下寿春时,刘封倒是没见到,这会儿袁绥已经看出袁术成不了事,带着儿子跑去江东了。
只是这些事并没有入刘封的视线,现在听吕岱提起来,倒是有了兴趣。
倒不是袁绥、袁迪的才能有多了不起,而是这里面有名可图。
刘备父子最缺的就是名望了,刘备一辈子打着仁义的旗号,虽然本身性格确实仁厚,但同时也是因为没有其他旗号可以打啊。
刘备没有袁绍四世三公的名望,也没有曹操阉宦世家的财力,连孙坚、孙策的军事能力都不如。
好歹自己的仁义也被世人所认可,再不把这旗号打起来,那还是趁早回涿州卖草鞋吧。
如今刘备父子俩的名望确实是与日俱增,但比起曹操都还有所不如,更别说袁绍了。
曹操毕竟在灵帝时期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两千石了,不但自己也是三公子弟,还成天和袁绍兄弟这些顶级门阀的子嗣结交来往。
董卓乱政之后,曹操也有酸枣之败的功勋。
虽然他和兖州、徐州士族闹翻了,可在豫州、河北、司隶、荆州等地方,可还是有很强的号召力的。
也就是刘封下手太快,太狠了,不然此时的刘备集团哪有现在的繁荣,也就比大小猫两三只强上一点罢了。
其实曹操那也不缺人,投奔他的士族可比刘备这边多,只是精英都被刘封给挑走了,才显得曹操缺少人才了。
眼下吕岱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江东士族主要得看吴郡,而吴郡的士族精英都在吴县。
刘封目前就是想拉拢,也暂时拉拢不到。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招募各路寓居在扬州的外州名士。
这些名士在江东都待了好几年了,时间最久的甚至待了近十年了。
江东名士不可能放着他们不去结交的,哪怕步骘、卫旌都被焦娇欺负成那样了,照样也是有江东士族朋友的。
“定公此见大好!”
刘封大喜,端起酒盏冲着吕岱道:“我敬你一杯,饮胜!”
吕岱大喜过望,赶忙举起酒盏回敬:“岱谢过将军!”
刘封本就对吕岱、严畯很是满意,考核之中,两人表现也很不错。
严畯虽然没有吕岱的眼光和机敏,却胜在朴实无华,忠诚勤恳。
当然,这个忠诚也是有限的,虽然不至于出卖主君,但传传消息却还是忍不住的。
历史上孙权想要收拾刘颖,就是严畯第一时间传了消息过去,才使得刘颖免罪,代价则是严畯被罢免。
不过这也不能苛求,毕竟东汉时代的君臣关系可远远不像后世明清两朝那般。
这个时代,臣子可是有自己独立人格和思想的,并非完全依附于主君。
所以孙权在罢免了严畯之后,过没多久,又觉得是自己处置不当,处罚过重了,不但把严畯重新启用,还加为尚书令,参知朝政。
“定公。”
刘封缓缓开口道:“我欲举荐汝为无锡县长,不知汝意下如何?”
吕岱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刘封竟然如此器重自己,这么大一个馅饼就砸自己脑袋上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吕岱慌忙从席位上站起,走到一旁,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封大礼参拜。
“岱敢不从命!将军之恩,岱铭记于心!”
原时空里,吕岱是公元200年,孙策死了之后才投奔的孙权。
孙权对他也是极为器重,毕竟当时孙权手底下几乎没有什么心腹人才,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周泰一个人,而且周泰其实也是孙策派给孙权,保护自己家二弟的。
因此,孙权直接表举了吕岱为吴郡郡丞。
郡丞是六百石,县长也是六百石。
但别看郡丞带个郡字,其实地位比县长可差海里去了。
县长再小,也是百里侯,郡丞却是凤尾,而且还是不如鸡的落地凤凰。
东汉和西汉截然不同,西汉时郡丞是有明确分工的,手里是有实际权力的,其地位相当于后世的常务副市长。
可东汉却截然相反,郡守几乎大权独揽,郡丞一下子变成了给郡守效命的人了。更为尴尬的是,郡丞是朝廷任命的,而功曹、主簿这些却都是太守直接任命的,你说太守会信任谁?
因此,在整个东汉时期,郡丞就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历史上吕岱还是立功之后,升迁才当上了余姚长,也就是余姚县长。
“定公之才,我已尽知。”
刘封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江东兵火连天,无锡乃是重镇,又是我大军后勤转运之所,不能没有兵马把手,我欲调拨五百人供你调配,另外再给你五百降卒,委你一别部司马的军职。”
吕岱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恨不能对刘封剖心示忠。
刘封这番安排,不但让吕岱军政一把抓,还直接给他安排了千人级别的部曲。
吕岱虽然文武双全,可他其实更想要从军。
他早就看出乱世已至,如今从军才能立功,立功才能升迁,聪明而有军事能力的文士早就已经开始向武职转了,而且东汉时代,士人们只是歧视武人,却并不歧视武职。
如河北沮授,荆州蒯越,兖州程昱等等,可都有正儿八经的军职挂在身上。
“岱不才,德疏学浅。”
吕岱先自谦了一句,随后感激涕零的表忠心道:“愿为将军之志效死力!”
“善!”
刘封满脸喜色,亲自上前将吕岱搀扶了起来,送入席中。
随后,刘封又将严畯安排为毗陵县长,饶是严畯性格朴实,为人佛系,也为刘封的器重而感激涕零。
刘封之所以这么任命,也是有其目的的。
吕岱也好,严畯也好,都在江东待了好些年了,比较容易让江东人接受。
刘封这一手,是想潜移默化一下江东士族,同时先占住坑位。
在东南三州的政治版图中,无论是名望、人口、经济、军事,豫州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州。
其次是刘备的龙兴之地徐州,扬州显然是要排在最底层的。
因此,刘封也要尽量在细节方面处理的老到一些,尽力化解江东本地士族豪强们的抵触和反感。
之前拉拢周瑜和周家,过江后接纳张英、于麋、樊能,再到阳羡说降周宾,这些都是为了拉拢安抚江东本地的士族豪强们。
从目前来看,刘封做的相当不错,江东士族豪强并没有视刘封的征南军为征服者,而是将他们视为王师,除了孙家以及孙家的支持者们竭力抵抗外,本地的大部分士族豪强对刘封并没有什么抗争情绪和行动。
其实,这也是孙策之所以拼命南下,进攻会稽的根本原因之一。
孙策的能力、眼光都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孙家在江东的糟糕名声。
南下会稽不但是为了扩充自身的实力,来和刘封抗衡,同时也是为孙家准备的一条后路。
会稽西接豫章,南连交趾,北通丹阳、吴郡,如果能够拿下会稽,不但实力大增,同时也有了更多进取的方向。
事实证明孙策的抉择是正确的,尤其是无锡之战后,整个孙家都已经服气了孙策的决定。
要不然,徐琨也不会跟吴景提议,让吴景带人继续南下,前往山阴帮助孙策了。
就在酒宴上一片君臣知遇的时候,突然有近侍悄悄走到了刘封的身边。
得到刘封询问的眼神后,近侍凑上前小声的禀报道:“少主,吴县来人。”
吴县来人?
(本章完)
第325章 吴县来人
刘封看了眼面前的吕岱、严畯等人,心中略一沉思,做出了决定。
“四叔、伯勤先生。”
刘封当着众人的面前说道:“吴县有人而来,据说是自贼军掌控之中脱困,特此前来求援。”
“吴县来人?”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江东士族精英几乎尽在吴县,若是能得吴县士族豪强的支持,这江东之日可定啊。
这也不怪赵云会如此想,一来事实的确如此,二来也是刘封的责任,他让刘备集团膨胀的太快了,以至于刘备仅有的几个老班底心态没能同步提升。
别说赵云了,哪怕是此时的二爷也对士族相当尊敬的,远远没有日后那般倨傲蔑视。
想想日后二爷在荆州时,那可真叫目无余子了,连马超、黄忠拜将都得喷一下。虽然其中确实是有一定的政治因素在,但个人膨胀也是一个抹不掉的重要原因。
赵云此时就是典型的卑微心态,这不是说赵云自卑了,而是他把士族放到了过高的地位上,从而忽视了自身的实力。
如今刘封的征南军钱粮丰盈,兵员精锐,军械充足,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成固然可惜,不成也无所谓。
“我久闻吴地精华尽在吴县,我一武人,也曾听闻江东大姓顾陆张朱。”
赵云面含兴奋,语带喜色道:“能得他们相助,江东之日可定也。”
此时江东四大姓虽有传言,却尚未有定型,可顾陆张朱等江东大姓却是早已传家百年。
因此,赵云说的并不是江东四大姓,而是江东大姓。
“四叔。”
刘封适时开口,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听刘封语带责备道:“家父如今已是骠骑大将军,而侄儿也得天子恩宠,得拜征南,我骠骑军乃是奉了天子之命,朝廷之令,南下征讨袁术孙策,为国家恢复江东。江东士族若是还认自己是大汉臣子,自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赵云、滕耽、严畯三人看着刘封的目光中露出震惊之色,而吕岱眼中却是爆发出精芒。
“彼等此刻行为,不过锦上添花而已,非是雪中送炭。况且即便是锦上添花,下的注也未免太小了点。”
刘封却是无动于衷,自顾自继续说道:“真以为我征南军扫平江南就离不开他们顾陆朱张了?他们若是够胆,自可支持贼军试试。本将军自然会让他等知晓我剑是否锋利!”
赵云三人算是彻底被刘封的话给震惊到了,只是心中细思之后,又不觉刘封说的很有道理。
江东士族如果真的要在征南军这边下重注,那就不是这个时间点来接触送人了。
陆家姑且不提,顾、朱、张三家可都是有年富力强的族长执掌家族的。
刘封对这些情况相当了解,因此心里早就不满了。
犹豫再三,赵云开口道:“江东日后安定,恐还需要他们出力。”
刘封却是摇头笑道:“孙氏在江东的种种恶行,罄竹难书,可有士家大族起来反抗了吗?唯有陆家颇有风骨,余者非我所重也。”
赵云等人若有所思,刘封这话明显是在做暗示。
有些话不能在大众场合说,却又需要大众知道。
“诸君,且与我一起出帐相迎。”
刘封站起身,一马当先朝着堂外走去,余下之人赶忙起身跟上。
出堂之后,刘封来到县衙门口。
此时远处已经出现一辆马车,御者乃是一个壮汉。
刘封目视马车驶来,停靠在县衙之前。
许褚则从刘封身后走出,从侧面迎了上去。
那壮汉下车之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并未有什么不轨之举。
随后,许褚撩起帘子,冲着车内老者道:“盛公,将军请公下车。”
马车之内,正是名满吴地,享誉江东的前吴郡太守盛宪。
盛宪当即在许褚的搀扶下走了下来,此人皮肤白净,身材微胖,有些忧郁,完全是一个无害的小老头。
只可惜,他的名望太高,吴郡、会稽、丹阳三郡之地,皆愿从盛宪之令,尤其是吴郡和会稽,一个是盛宪主政之地,一个是盛宪的故乡。
这也是为什么日后孙权没法容忍盛宪的存在,孙策一死,他就迫不及待的追杀起盛宪的原因之一。
饶是如此,孙权也花了整整四年时间,才把盛宪给找出来杀了。
刘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懦弱老实的小老头,只从此人的经历就可以得知,江东士族的软弱。
刘封曾经以为盛宪是真的名满江东,号召力太大,才会为孙家所忌惮。
可后来深入了解了之后才发现,这虽然不能说错,但也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这问题就在于盛宪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名望,他在江东虽然也做了不少事情,但却远远配不上他的名声。
他的确是天下级的名士,可事到临头,真正站出来出力的,也唯有高岱、张家、沈家等少数人。
面对许贡、孙策、孙权,江东士族却没有太大的反抗力。
对比一下曹操杀边让的后果,江东软弱的简直可笑,所谓的反抗,也只是像阴影中的老鼠一样,只敢做一些小动作。
“小子刘封,见过盛公!”
刘封恭恭敬敬的朝着盛宪大礼拜见。
盛宪和孔融乃是结义兄弟,又是天下级的名士,不论是留他在江东安抚地方势力,还是送入朝中占坑,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工具人。
刘封自然要好生拉拢,毕竟扫平了吴地之后,他必然是要继续南下,攻取会稽的。
盛宪被刘封的礼遇给吓了一跳,赶忙回礼道:“宪老朽之身,愚拙困窘,不意将军竟如此礼贤下士,厚待于我,宪愧受将军如此厚爱。”
盛宪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能力,完全是一个生错了时代的名士。
但凡早生个二三十年,妥妥的又是一方大儒。
不过盛宪虽然懦弱,但他并不是笨蛋。
只冲许贡、孙策几次三番的想要抓他,杀他,孙权追杀了整整四年才得手,就可见这老头在江东的人脉有多强了。
因此,盛宪看见刘封,尤其是刘封还摆出低姿态之后,回应的相当热情,甚至有些谄媚了。
不论如何,刘封今年也才十三岁,盛宪这样的身份名望,却能一口一个将军,当真是献媚巴结之情溢于言表了。
可见小老头这几年的日子委实是难过,都把人逼成这样了。
“盛公受委屈了……”
刘封却是笑容满面,主动上前搀扶着对方,目光倒是转至御者身上:“我观壮士颇为不凡,请问高姓大名?”
大汉抱拳拱手行礼之后,回答道:“在下朱相,吴县人。”
“哦?”
刘封脸上露出异色,询问道:“可是吴县朱家之人?”
朱相点了点头:“正是。”
刘封接着问道:“朱桓朱休穆与君是何关系?”
朱相恭敬答道:“休穆乃是我从侄,休穆之父,乃我从兄。”
“咦……”
刘封来了兴趣,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朱兄子嗣辈中,可有朱据?”
此话一出,大汉如受雷击,脸上满是惊疑,疑惑不解道:“朱据正是我儿,今不过四岁,将军是如何得知的?”
朱据是公元194年出生的,东汉人与现代不同,当时人出生便是一岁,今年是公元197年,朱据自然是四岁。
刘封心叫果然,这朱相竟然是朱桓的从弟,朱据的亲父。
这还真是巧了。
不过朱家能让朱据亲自出马,护送盛宪来无锡,也算是颇有魄力了。
要是让孙策军抓住朱相,朱家可真不好解释,大概率是要大出血的,甚至还有破家的风险。
再加上之前陆康在庐江抵抗袁术,张允助力高岱解救盛宪,顾雍早早投效孙家换取四家得以庇护。顾陆朱张之所以能成为吴地四大姓,还是有其原因的。
对于朱相的问题,刘封只是笑而不语,转移话题道:“仲康,请朱壮士也一并入府。”
说完之后,刘封搀扶着盛宪一路走进县衙,入了大堂。
朱相被许褚搜身检查了之后,也跟在后面。
刘封之所以会叫上朱相,属实是盛宪太傻白甜了。
堂堂国家两千石,竟然真以为朱相就是为了护送他来无锡的。
堂上增加了两个席位,酒席菜肴也俱是换了一遍。
刘封将盛宪、朱相请入堂中。
“我奉天子之令,征讨江东,如今至江东已有两月。幸得将士用命,连克数城,得以进抵无锡。只是如今尚有吴县巍峨矗立,阻我抵定王命。盛公此番自吴县而来,可有教我?”
盛宪一听,一脸懵逼,口中喃喃却无法回答。
此时,一旁的朱相却是挺身而出,冲着刘封行礼之后,开口道:“将军有所不知,吴地百姓深受孙贼之害,早有抗争之心,只恨力有不逮,故此只能偃旗息鼓,暂避锋芒。”
“如今将军大军南下过江,连战连胜,力克无锡,大败徐琨。众人盼将军如久旱之盼云霓,只恨身在吴县,不能景从将军。”
朱相慷慨激昂一番,看见上首刘封连连点头,面带微笑,可眼神却毫无波澜,心中一惊。
略一犹豫之后,朱相果断做出抉择,直接从怀中取出数张绢帛,呈给刘封。
“征南,此为吴县城防图,兵力图和物资储存图。”
朱相将手中绢帛高高捧起,低着脑袋继续说道:“相乃受吴县士民豪强所托,特此进献此图予征南。”
刘封看了一眼许褚,后者立刻行动了起来。
走到朱相身前,伸手接过帛书,然后送到了刘封跟前。
刘封打开帛书翻看起来,果然正如朱相所说的那样,这是几份吴县虚实地图。其中包括了城防图,兵力配备图,物资存储图等等。
刘封翻看完毕,心中很是喜悦。
不过这图却是已经有些过时了,图上的兵力配备甚至还标准着朱潮所部,显然没能更新新的兵力调配。
可即便如此,这些地图的价值也是相当之高,尤其是一副吴郡地图,很得刘封喜欢。
“此类地图,对我大有裨益。”
刘封肯定了地图的价值,可随后却是话锋一转道:“可若是只是如此的话,恐远远不够啊。”
朱相眉头一跳,听出了刘封的暗示。
你们想投资,想下注,没问题。
但你们下的太小了,那就有问题了。
朱相没想到刘封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江东士族的确还准备了其他礼物,但那是用来加价的。
他们自以为绢帛地图就已经足够第一轮交易了,可刘封居然直接说不够。
这可就尴尬了。
朱相犹豫了起来,可刘封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注意力转回到盛宪身上。
“盛公久居江东,必有名士举荐。”
刘封开口邀约道:“我久闻高岱之名,却不得相见,盛公可能休书一封,召其来见?”
高岱,江东名士,字孔文,也是吴郡人,乃是灵帝宠臣高彪之子。
高岱这人人品真的没的黑,简直是江东一股清流。
吴录用了八个字来形容他。
那就是受性聪达,轻财贵义。
而且此人还非常重感情,他是盛宪举荐的孝廉,因此,他终身都在报答盛宪。
就连孙策、孙权兄弟俩都十分欣赏他。
只可惜,孙策和高岱为小人所离间,最终死于冤案。
孙策平定了江东之后,就对高岱十分欣赏,尤其是他忠于主君,不畏艰难的性格,更是深得孙策喜爱。
高岱此人精通《左传》,孙策为了交好高岱,想要投其所好,竟然开始预读起左传来。
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先找到高岱,跟高岱说孙策为人,恶胜己者,若是孙策发问,高岱应该都说不知道,这样就能合了孙策的意。
如果只顾着辨义表现,那你可就危险了。
高岱听了之后,竟然觉得这很有道理,而且还真就付出事实了。
可他却是不知道,那人又跑去孙策跟前说,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若与论传而或云不知者,则某言符矣。
结果孙策见高岱的时候,高岱还真就闭口不答,这一下子就激怒了孙策,将高岱下狱。
可这命令一出,吴县炸锅了。
当时许多人都闻风而来,恳求孙策放过高岱。
可偏偏这样的行为,却让孙策加倍紧张,觉得高岱此人太能得人,紧张之余,十分的喜欢全部化作了厌恶,最终还是心狠手辣的诛杀了高岱。
此人如今在江东的声望之高,丝毫不亚于顾陆朱张中的成名子弟。
偏偏他家还真算不上大士族。
所以刘封是真的想要招揽他为己用。
盛宪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大声称赞道:“征南也知我吴县高孔文乎?”
高岱是盛宪的救命恩人,还一连救了好几次。
第一次是硬扛着许贡的追捕缉拿,将盛宪救了出来,安置到了余杭许昭家中。
这一次最为危险,高岱的母亲都被许贡给抓了。
第二次又是扛着孙策的追捕,将其送出吴县。
因此,盛宪对高岱的感情也是极深的。
如今听见刘封对高岱有兴趣,盛宪一时之间竟然很是激动,连声举荐对方。
“如今高孔文应该正在余杭隐居,若是征南有意,宪愿修书一封,送往他所在之处,为征南请他来无锡相见。”
盛宪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信,显然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封信就能将高岱请来。
刘封听的连连点头,等到盛宪说完之后当即表态。
“既如此,那就拜托盛公了,可请高先生尽早北上。”
刘封脸上露出担心之色:“如今余杭也是战线所在,贼军南下会稽,就是在钱塘江上猛攻固陵。此时贼军虽然已经往山阴而去,余杭处仍在战区之中。”
盛宪一听,脸色也是大变:“余杭竟是如此危险吗?”
“正是。”
刘封一口就斩钉截铁的肯定道。
盛宪连连点头:“好、好,我当从速去信,请高岱尽早北上。”
朱相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忧色越来越重。
刘封如此拉拢盛宪,这是不是想要绕开江东大姓的迹象。
(本章完)
第326章 盛宪的号召力
盛宪人糊涂,可朱相却是身负使命而来的,而且还不是他一家,顾陆朱张一个都没少。
要不然以朱家一家之力,也搞不到这么完备的地图。
可现在看起来,刘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说话啊。
朱相心头沉甸甸的,他手里还有底牌,但也仅仅只有一张底牌了,而且那底牌可不像是地图这种惠而不费的好处,可是实打实的出血的。
因此,不但朱相自己觉得,就是他的家主从侄朱桓都叮嘱过他,能不动用底牌,就尽量不要动用。
可是,以眼下的进展来看,底牌大概率是节省不下来了。
“对了。”
刘封坐在主位上,冲着盛宪、朱相举杯邀请,口中说道:“我曾听闻,盛公为许贡此贼追杀时,曾躲避于许昭家中,不知是否为真?”
“此事为真!”
盛宪放下酒杯,脸色郑重道:“昔日我为许贼所迫,几入绝境,幸得孔文相救,才得以幸免。后来许贼依旧不肯放弃,孔文无奈之下,想到了许明君为人仗义救急,不畏强暴,故而投奔其人。”
许昭,字明君,乃是吴郡余杭人。
历史上同名同姓,还能名垂青史,又还是一个时代的例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唯有许昭,是一个异数。
他在同一个时代里,开出了一个三黄蛋,还都在一个地方,堪称一个历史之最和历史奇迹。
东汉末年,江东出了三个历史留名的许昭,还都和孙家有关系。
第一个是反贼许昭,肆虐会稽,攻城掠地,最后为孙坚所破。
第二个是刺客许昭,为许贡门客,成功刺杀了孙坚之子孙策,为三刺客之首,也是三人中留下名字的那个。
第三个是豪强许昭,收留了盛宪、许贡、严白虎等人,最后为孙策所赦,幸免于难。
现在刘封所说的这个许昭,便是豪强许昭。
此人能力未知,却颇有义名,而且出身豪强,与江东四大家的关系并不密切。
刘封正是动了心思,才会向盛宪询问起许昭的情况。
听到许昭,朱相彻底坐不住了,但他依旧硬生生的忍耐着,若是迫不及待的此时就献上底牌,那可就太露骨了。
“许明君果然不负其名,将我和高孔文收留在府上,以礼相待,早晚探视,真义士也。”
盛宪很是称赞了许昭一番,末了才询问刘封道:“不知将军之意是何?”
刘封微笑答道:“我素有听闻许昭之名,如今初入江东,身边乏人,故而想试用其人也。”
盛宪惊喜道:“能入将军之眼,真乃许明君之幸也!”
众人纷纷赞叹,笑声不绝,听得朱相脸色很是难看,但还得端着酒杯干笑捧场。
好容易等此事过去之后,朱相突然起身,朝着刘封大礼拜倒。
一般在席上有如此行径的,俱是有大事要说。
因此,周围人的笑声顿时为之一收,目光都落在了朱相身上。
果然,朱相礼毕后,恭声发问道:“将军大军在无锡已经休整多日,相斗胆,敢问将军打算何日发兵南下?”
朱相这个问题不但很大,而且还很敏感。
你一个孙策地盘上跑出来的人,问这种敏感问题,显然是很不合适的。
但朱相之前又刚刚献上地图,表明投诚之心,若是不回复,恐有失江东人心。
毕竟出兵日期也不是什么特别敏感的机密,江东人谁不知道刘封南下吴县就在眼前了。
眼下江东士族都送上了地图,你连出兵日期都保密,的确会显得小家子气,而且毫无信任可言。
“一月之内,或会动兵。”
刘封斟酌道:“如今粮草军械都在转运之中,若有意外,恐还会推迟一段时间。”
如今刘封已经是数万人的大军了,对于军械物资的后勤压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粮食了。
一场激烈的战斗,一个士兵甚至可能需要换上两三把武器,而身上的甲胄也是需要修补,甚至是更换。
毕竟大部分士卒可没有铁甲,有的也就是半身皮甲,能够穿戴全套皮甲的都已经是主力精锐了。再加上箭矢、伤药、被服等等物资,转运量是相当吓人的。
朱相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完美衔接了。
“将军!”
朱相面带激动道:“我江东大姓盼征南如稚子之期父母,得诸家之力,已为将军在吴县城外囤积了粮秣三万石,羽箭两万支,长弓五十把,长短兵五百柄,以供大军使用。”
哦豁!
刘封心中一动,看朱相这激动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朱相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自己关心了高岱、许昭等人之后,如此激动的陈说,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争宠啊。
刘封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却是露出了震惊感动之色。
“诸家俱是义士之家啊。”
刘封故作感慨道:“有诸将之力,孙贼乃是螳臂当车,咎由自取。”
朱相心中一喜,只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刘封话锋一转道:“只可惜三万石粮秣只够我大军半月之用,半月之内,恐难以拿下吴县啊。”
朱相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相抬起头,却看见刘封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顿时头大如斗,说不出话来。
眼见朱相不敢说话,刘封却是故意叹息了一声:“我也不瞒朱君,若是诸家义士可以拿出十万石粮食,我明日即可发兵南下。”
说实话,四大家连同吴县的士族豪强们凑出三万石粮食,其实是挺有诚意的了。
毕竟他们这三万石粮食可不需要转运,就在吴县城下等着了。
就只这一点,价值最少也得多添上一万石。
可刘封却不这么看,在他的角度来看,什么江东四大家,不过区区四个吴郡士族罢了。
顾雍父子,张允父子以及朱桓父子,固然都有不错的才能,至少也是州郡之才。
可在刘封眼里,却早已经是非必须品了,拥有大量中原名士的刘家,真不缺顾雍他们几个了。
刘封要是心狠手辣一点,直接把四大家也打进孙策的队伍里,然后吃了他们,也不过只是需要多费一点心力操作罢了。
反倒是目前最为羸弱的陆家,却是刘封最为看重的。
而想要得到陆议,其实并不需要费刘封多大的气力了,其实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但凡刘封流露出半点看重陆议的样子,陆家恐怕都会哭着喊着把陆议送到刘封手下效命了。
最终,朱相也没能答应下来,但也不敢明着拒绝,只是说当回去商量。
刘封自然无有不从,颔首允许。
次日,盛宪出现在了无锡城中,顿时引起了无锡士族豪强们的热烈欢迎。
当盛宪表态支持刘封,服从朝廷的时候,无锡士族豪强也当即纷纷表态,愿从征南之命。
看到这一幕,刘封有些咋舌,难怪大皇帝忍不了盛宪了,就连刘封自己都有些惊讶盛宪的名望了。
知道你名望强,但不知道你名望这么强啊。
好在盛宪此时是真把刘封当恩人和救世主了,这源于盛宪这几年东躲西藏的生活。
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他是过腻了,而刘封表面上对他很是尊重,私下又亲近,让盛宪相当满意。
因此,盛宪对刘封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
其他方面的不提,在盛宪的鼓动请求之下,无锡士族豪强联手给刘封捐出了两万五千石粮食,一千青壮民夫,以及军械被服物资若干。
刘封收到捐赠时,心里是又气又笑。
这帮甜党简直太过分了,老子破城都没大开杀戒,一个个看起来乖巧的跟狗似的,却只是捐献了一万石粮食和五百民夫。
但不论刘封怎么嫉妒,盛宪的的确确是在不遗余力的为刘封摇旗呐喊,这份功劳,刘封不能不认。
对于盛宪的安排,刘封此时有些犹豫。
以盛宪的本心来说,他是真不想继续当官了,只想找一地隐居。
吴会一家亲,也是福建坚称自己也在包邮区的重要法理依据。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后方的毗陵,曲阿,甚至丹徒都传来了士族豪强的请愿,希望能够盛宪能够巡行当地。
盛宪威望如此之高,刘封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
是否可以表奏盛宪为吴郡太守,把许贡给挤走,然后用自己手下之人担任吴郡郡丞、都尉、功曹、主簿、五官掾等要职,把持郡政?
以盛宪的做派和性格来看,他只会对刘封的架空感到高兴,而不会有丝毫的不满。
此种方法,也可以更快的帮助刘封掌控吴郡。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之前刘封在无锡敲骨吸髓,也才榨出来一万石粮食。
可盛宪一句话,就多拿到了两万五千石。
孙策在吴郡养兵四万,看起来不可思议。
可实际上如果他真能得到吴郡士族豪强们的倾力支持的话,就是八万兵马他都能养得起,当然时间不能长,必须迅速对外扩张。
同样的事情,袁术就干过。
当年在南阳,袁术可是以一郡之力,养了自己六万大军,还同时供养着孙策四万大军。
虽然南阳有一郡抵一州的说法,可千万别忽略袁术同时还在穷奢极欲,各种挥霍,以及孙坚的连场大战。
一场大战的消耗可是相当大的,而孙策当时讨董,可是一战接着一战,跟董卓打的同时,豫州还让袁绍委派周昕三兄弟给偷家了,又紧接着打了阳城之战。
就这样折腾,南阳郡还扛了整整四年。
可见东汉末年其实各郡国的家底其实还是很雄厚的。
为什么东汉末年初期,一个郡国的诸侯就能动不动起兵两三万大军,而三国初期,孙权全力抵抗曹操时,才只有五万兵马,而就连巅峰曹操南下,其实也不过二十万人马。
根子就在于各地郡国的底子被消耗光了,就连士族豪强家都没余粮了,甚至连人口都没了。
所以,孙策在一个没怎么经历过战火的吴郡,居然只有四万兵马,而且还是在有袁术隔江输血的情况下,只能说孙策确实不得人心。
这就是地方士族豪强这个阶层人心所向的好处。
这也是刘封为什么要大肆使用刘儿营孤儿出任地方官吏的原因之一。
刘封考虑良久,决定先给盛宪挂一个参军的名号,让他巡行三城,为自己筹集粮秣。
至于吴郡郡守,等自己再考虑的成熟一些吧。
对于刘封的安排,盛宪毫无异议,坐着船就往毗陵而去,可谓是干劲十足。而朱相则次日就已经离开了无锡,返回吴县。
曹操此时正在处理政务,却看见荀彧匆匆而来。
戏忠此时还在徐州养病,身体已经越来越好,恢复的相当不错。
但情报方面不能没有人处理,因此被曹操托付给了荀彧担当。
听到脚步声,曹操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荀彧,随手将笔扔下,冲着对方笑道:“文若,何事如此惊慌?”
荀彧却是快步走到曹操面前,恭敬一礼。
看见对方行礼,曹操黝黑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文若,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名为主臣,实为良友,何必如此拘泥于俗礼。”
这可不是曹操不想说实为兄弟,而是他不配说。
别看他现在是大将军了,他要是敢跟荀彧称兄道弟,只会让荀彧生出反感,离心离德。
这方面就是家世上的优势了,不管曹操如何发达,但他的根子是阉宦之家。
边让为什么敢忘恩负义的怼曹操,不就是因为曹操这个出身吗?
曹操要是士族出身,边让或许还会反对他,但绝对不敢辱骂他,因为他要是敢骂,那其他士族可就要唾弃他忘恩负义的账了。
可刘备不一样,刘备在这方面有如天助的感染力就不提了,光是宗室这个招牌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我一个宗室跟你称兄道弟,你别管我落魄不落魄,我毕竟是帝胄血裔,跟你称兄道弟,怎么都算不上侮辱吧。
荀彧礼毕之后,坐到了曹操的对面,正色回答道:“大将军,礼不可废也。”
曹操无奈点头,他和荀彧之间其实并不亲密。
因为两人的性格,出身,家世,以及为人处世的原则其实都是相差甚远的。
荀彧之所以投奔曹操,是因为他觉得曹操能力强,能够挽救大汉。
两人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却绝非意气相投,志趣相同的兄弟。
“出了什么事情了?”
曹操露出好奇之色:“居然让你亲自跑来一趟。”
荀彧在大将军府中是有独立办公院落的,光是荀彧手底下的官吏就有十多人之多。
一般情况下,荀彧是不会跑来曹操这边的,他身上的担子很重,根本没有这闲暇时间。
因此,既然荀彧来了,事情就一定不小。
果然,荀彧接下来就说道:“南方传来消息,刘封已经攻克无锡,徐琨带着残兵从南门漏夜而逃。”
“嘶!”
曹操脸色大惊:“竟如此之快?”
荀彧脸上也隐含惊容,赞同的点了点头。
曹操、荀彧等人曾经讨论过,刘封此次南下,年前能够拿下毗陵就算大胜了。
曹操本人可以算得上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军事家之一了,而荀彧、程昱、满宠等人,也都算得上一流军事家。
他们能有此判断,自然有其依据。
至少吴景、徐琨商量好了的城城设防,逐次抵抗的计划,早就被曹操、荀彧他们所猜中了。
也是根据这一点,曹操以自己代入刘封的处境,以麾下青州军的战力来计算。
“怎会如此之……哎哟!”
曹操心情激动,忍不住又想说一遍怎会如此之快,却不想激动之下,把自己胡须给拔掉了一根,吃痛叫出了声来。
荀彧却是没有嘲笑对方,而是详细介绍了起来:“刘征南过江之后,一路缓行,牛渚拜刘繇,秣陵会薛礼,句容见笮融。可在句容之后,其挑选精锐,强度香草河,直扑曲阿城下,一战全歼孙军三千。”
曹操咂了咂嘴,感叹道:“此乃以快打慢之法也。”
曹操却是不知道,刘封这一手乃是学自跟他曹氏关系极为密切的一个老隐蔽之手,这老隐蔽一生之中,三次最辉煌的战绩,几乎全是这一手。
此时,老隐蔽刚满二十岁,还在家中读书。
“那毗陵和无锡呢?怎么也挡不住……”
曹操话说到一半,就已经醒悟过来:“对了,曲阿一下,恐怕毗陵应该不敢再防了。若是我来排兵布阵,毗陵兵马之多不会超过两千,必定等着曲阿之兵退回汇合,共同守城。”
曹操的眼光相当毒辣,几乎直接就猜到了真相。
(本章完)
第327章 荆州来使
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曹操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毗陵既然不战而降,那自然是没有消耗刘封多少时间。
如此一来,那能拿下无锡,显然也在自己的预估之中,最多就是快了一个毗陵至无锡的路程时间,也就没有刚才想的那般吓人了。
刚放松下来的曹操却看见荀彧仍然有些眉头紧皱,忍不住发问道:“文若有何顾虑?”
荀彧皱眉答道:“细作来信,言征南军在攻打无锡时,动用了一种大型投石机,能抛投百斤巨石,相当震怖。”
“哦!?”
曹操的眉头也不自禁的皱了起来,他常年征战,老于兵事,屠过的城都上了两位数了,如何不知道攻城的艰难?
曹操自入主兖州,收编青州军之后,就在军中订立了一个铁律,名为围城不赦。
意思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四面合围,就不再受降,一律屠城。
曹操的本意是因为攻城太难,他想要用屠杀来震慑城中居民,从而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同时,如果遇到冥顽不灵的,也可以通过屠杀来洗劫钱财粮食。
曹操之所以会订立这样的规矩,不论其心思到底是好是坏,行为却是极其凶残,丧尽天良的,而其根源之一,还是因为城市太难攻打了。
别说是天下有名的坚城了,就是普通的地方小县邑,只要城中守军抵抗意志坚决,都能给这个时代的军队带来极大的麻烦。
曹操用兵在三国怎么都算得上第一档次了吧?
袁术在三国可谓是草包界的代表了吧?
可桥蕤、李丰、乐就、梁纲四人,依旧在蕲阳抵抗了曹军半年之久。
后来的官渡之战,曹操更是凭借地理的优势,只靠野战工事就拖了袁绍整整一年。
这个时代能够快速攻破城市的,要么有内应,要么就是守军的斗志出了问题。
曹操摸着下巴的短须,曹操麾下军中也有工匠,而且也能造投石车。只是他们造出来的投石车,最多也就发射个二三十斤重的石块,最重要的是,距离只有五、六十步,折合下来连百米都不到。
因此,城中也能起投石车,布置在城楼,墙楼等位置处,用以反击投石车。一般来说,城墙居高临下,而且还有城垛保护,肯定是有优势的。
“这消息可信吗?”
听到曹操发问,荀彧迟疑了下,摇了摇头:“未可知也,情报中描述夸张,偶有互为冲突之处,彧实不敢断言。”
在搞情报方面,也是讲天赋的,别看荀彧是个全才,可这方面他是真不如戏忠和郭嘉。
若是戏忠和郭嘉在这里的话,肯定能从细作的情报中看出更多的信息来。
曹操有些莫名的烦躁了起来,刘封的进展虽然比他预估的快了一些,但那也是因为孙策军曲阿吃了亏,主动放弃了毗陵。
如果当时曲阿的三千人撤回了毗陵,现在得到的消息大概率也就是刘封攻下了毗陵,最多也就是兵锋抵达了无锡城下。
可对比起自己这半年来的进展,那相差的可就很大了。
曹操最近一直在一心四用,想要靠努力来弥补和刘备之间的差距。
他一方面派人前往河内,想要增加对河内的影响力,等自己取得河内士族豪强的支持后,再以朝廷之命,诏令张杨回雒参政,然后安排自己的亲信出任河内太守。
如此一来,河内不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他手里了吗?
可结果让他相当失望,眭白兔当年被自己揍的狠了,还杀了他好几个兄弟,这厮怨恨自己倒也罢了。
可张杨和杨丑居然也对自己不假辞色,这就让曹操很是震惊了。
如今杨丑和眭固居然化敌为友,两方一起撑着张杨,反倒让张杨成了名副其实的河内太守了。
曹操自然不清楚,刘封虽然人是离开了河内,可与张杨、杨丑、眭固等人定下的契约却一直在遵守着,每个季度输送到河内的霜糖和雪盐,那可都是由张杨三家包销的。
同时,刘封还跟他们收购战马,粮食等物资,这反手又能赚上一笔。
曹操能拿出多少好处给他们?
就是曹操不顾三互法,硬给杨丑个河内太守,对方都未必肯干。
除了河内外,曹操还开始向关中渗透,这个方向要比河内强了不少,至少虎踞弘农的段煨还是比较忠诚朝廷的,对曹操的使节也比较客气。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想要段煨俯首称臣,给你曹操当门下走狗,对不起,想都别想。
考虑到段煨抵在西凉军的最前沿,手下数千老卒也都十分忠心敢战,曹操根本不敢逼迫对方,相反还要予以安抚。
第三个方向是陈国,陈国最重要的就是赋税钱粮了,这个郡国没有遭遇什么兵灾,保存完好,每年能够产出大量的赋税,还拥有大量的人口。
陈国在东汉一直都不是大郡国,仅有九个县邑,但却一直都是人口大郡,或者说整个豫州除了鲁国和梁国外,都是人口过百万的大郡。
原本陈国就有一百二十多万人口,这几年各处兵灾,尤其是隔壁人口大郡颍川,汝南、陈留,大量的人口外逃,涌入了陈国这个世外桃源。
这导致陈国的人口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激增至一百五十多万,甚至都反过来超过了汝南郡。
曹操很想将这个郡国抓到自己手里,这不仅仅是聚宝盆,还是一个巨大的兵员来源地。
兖州,司隶人口枯竭,已经提供不了多少新兵员了。
刚开始时,曹操觉得陈国应该很好搞定。
毕竟一来刘封和他当初划定的势力范围中,陈国是划给曹操的。二来曹操已经掌控朝政,撤换一个国相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可曹操万万没想到,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曹操撤换骆俊的诏令到达陈国后,遭到陈王刘宠和陈国百姓的坚决抵触,陈王刘宠甚至还上书天子,请求小皇帝不要撤换骆俊。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陈国士族豪强们的联名求请。
陈王刘宠本身就有精兵万人,其中数千弩兵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小觑的精锐武力。
此外,刘宠本人也是在天子那挂了名字的亲近王叔,当年灵帝就曾对刘宠有过救命之恩,刘协自然对刘宠很有好感。
同时,伴随着刘协年龄渐大,再加上杨彪等人在旁边辅佐,保皇派最终决心利用此事来试探一下曹操。
曹操这下子可就坐蜡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如果硬要撤换骆俊,那阻力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可能得不偿失。
可要是放弃,又担心保皇派会觉得他软弱,从而更进一步的抢班夺权。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在拉扯之中,双方一直没能达成和解。
最后一个方向,就是颍川了,这也是曹操唯一一个获得真好处的地方。
刘封说到做到,除了南部的几个县外,其他县全部都让了出来。
虽然没人,但阳翟这些地方的土地却是熟田。
虽然兖州也缺人,但士族豪强们就是再缺人,也不会允许曹操把自家空着的土地拿去分给穷人啊。
因此,曹操在兖州征募了一群没有田产的流民,再加上一部分的青州黄巾,移民到了颍川。
同时,又给自家麾下心腹爱将王必出任颍川太守,枣衹为屯田校尉。
这两个人可都是曹操的股肱之臣,心腹中的心腹。
别看他们在演义里没啥戏份,正史上也很少见,可这两个人在曹操的心里绝对不下于郭嘉的。
大家都知道夏侯惇是个什么定位了,而王必就是文臣中的夏侯惇。
当初兖州刘岱战死,王必是坚决支持曹操入兖州的,事后为曹操拜为从事。
后来又为曹操入长安朝拜天子,接着当上了主簿。
王必在主簿任上的政绩还是不错的,但名垂青史的却是言杀吕布。
演义里大耳哥那一段话,其实是王必说的。
吕布的确是冲着大耳哥求援,堪称厚颜无耻之典范。
可大耳哥毕竟是大耳哥,并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主簿王必站了出来,劝说曹操不可放过吕布,当杀之。
曹操最后缢杀吕布之前,还调侃了对方一句:“本欲相缓,主簿复不听,如之何?”
再后来,曹操委任王必为许县令,率兵看护天子,可见曹操对王必之信任。
曹操当上丞相之后,王必毫不意外的继续升官,担任丞相府长史,继续为主君看管天子。
曹操能够在外征战,王必功不可没。
至于枣衹,乃是颍川阳翟人,在曹操起兵之初,就已经追随对方,担任东阿令。
后来曹魏的屯田大计,也是枣衹为曹操献上的,并且勤勤恳恳,专司种田,为曹操耕耘了大量的军粮。
这两人也就是死的早,不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默默无闻。
曹操犹豫再三,开口道:“文若,此事还得慎重,万不可让骠骑父子误会了。”
眼下的局势,虽不说焦头烂额吧,但确实也让曹操相当疲惫,要不是南边的袁术让刘备给收拾了,他恐怕得更焦虑几分。
如今河内、关中、陈国的进展俱是受挫,河北的袁绍又一直在给他添堵,换着方子恶心他。
上回还是靠着刘备父子俩的站场,才扬眉吐气了一番。
因此,曹操很清醒的意识到,他现在得拉拢刘备父子,不能因小失大。
荀彧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也很赞同曹操的看法,于是点头道:“大将军且放心,彧已知晓。”
紧接着,荀彧脸上露出欲说又止的神色。
曹操看到之后笑了起来:“文若,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荀彧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不能说,只是希望委实不大。”
曹操好奇了起来:“文若所言何事?”
荀彧斟酌着道:“如今颍川屯田,小有成就,然府中、雒中依旧乏粮。若是能让骠骑进献一些粮食,将会大大缓解雒中粮价。”
曹操一听,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文若啊,这事干不了。”
曹操叹了口气:“玄德是个好人,要真跟他开口,多多少少都能拿到些。可他家那小子可不是好说话的主,我算是看穿了,那小子就是奸猾似油,滑不留手的主,你想跟他要粮食,说不定咱们还得赔上些东西,还是算了吧。”
荀彧听了曹操的话,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承认曹操说的很有道理。
仔细想想,眼下曹操虽然贵为大将军,可刘备也是骠骑大将军,刘封自己都是征南将军。
曹操手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拿出来和刘备做交换了。
总不能拿地盘换粮食吧?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之中。
曹阿瞒呲了呲牙,刘玄德何德何能,怎么就有了这么个好大儿。
这样的好大儿,我老曹也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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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的刘备自然不知道曹操的想法,他这几个月在寿春也没闲过,甚至比曹操还要忙。
一来,整个庐江的水利工程已经上马,各地的县令、县长几乎被撤换了一遍,裁撤下来的官吏几乎没一个能用的,这充分说明了江北两郡的百姓在袁术任命的官吏治理下,过着何等美好的生活。
别看刘备宅心仁厚,可那是对百姓仁厚,对士族豪强,刘备该狠辣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手软的。
刘备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下令把这些个县令统统押送至寿春受审,同时任命杜畿为主审官,徐宣、舒邵为辅。
刘备安排的这个组合就相当不俗。
杜畿是京兆郡杜陵人,是西汉御史大夫杜延年的后代,大小杜律法是他们家的家学渊源,而且刘封也和刘备推荐过,杜畿文武全才,还特别善于断案。
因此,刘备将杜畿安排为主审,对其委以重任,让杜畿心生得遇伯乐之感。
同时,刘备又安排了徐州广陵海西人徐宣以及降将本土代表的舒邵为副手,这二人皆有爱民刚强之名,舒邵还是袁术手下官吏,对这些贪官污吏相当熟悉。
用这两个人来给杜畿打下手,可谓是恰到好处,而且刘备还能收获这些人的忠心,毕竟这三个人可都是在后世以爱民留名青史的。
此后,刘备将各路贤才放到下面去当县令、县长,负责各个县内的水利工程,同时,还将从徐州调来的一百多个刘儿营出身的孤儿安排到下面去当随从。
这些孤儿们虽然识字,而且也经过一定的吏员教育,但刘备还是觉得不放心。
毕竟他们太年轻,而且也没经验,万一被底下的吏员给坑了,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因此,刘备干脆就将他们拨给各位名士们做随从,同时让他们多看多学多做,就当学习了。
对于刘备的安排,众名士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各自赴任,抓紧开工。
这件事刚刚安排好,荆州的使节也到了。
来人自然是庞季,带着庞统和庞桦来到了寿春。
荆州来使,刘备自然高规格接待。
哪怕如今刘勋投奔了荆州,荆徐之间已经生出了嫌隙,但彼此之间持续了一年之久的贸易都给对方带来了莫大的好处,于情于理,都得以礼相待。
刘备将荀攸、鲁肃、郭嘉、杜畿、贾习、袁涣、袁霸、袁敏等人尽数请来,列席接待庞季。
陈登此时还在路途之中,否则定然居于群臣之首,位在荀攸、鲁肃之上。
庞季上堂之后,只见一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双耳垂肩的雄主,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
庞季自然能够猜出此人正是骠骑大将军,豫州牧,谯侯刘备。
于是,庞季赶忙上前两步,大礼参拜:“外臣襄阳庞季,拜见骠骑大将军。”
“庞先生请起。”
刘备的声音温润如玉,不急不躁,仿佛有安抚人心之能一般。
听着刘备的声音,庞季心头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谢大将军!”
庞季直起身,看见刘备一脸和气的冲着他道:“先生请先入席。”
庞季心中一暖,忍不住赞叹,久闻刘骠骑宽厚待士,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其实刘表早年也是以宽仁著称,只是随着他对荆州统治的稳固,刘表的脾气也渐渐的起来了。
当然,刘表的脾气其实也是一分为二的,有一部分是真脾气,毕竟实权的荆州牧,可是天下第三大强藩,怎么还可能像以前那般亲民。
哪怕宽仁雅量如刘备,有了荆州地盘之后,不也想着继续奏乐继续舞了吗?
但刘备和刘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刘备的宽仁亲和是入了骨的,而刘表却只停留在表面。
刘备一辈子就杀过那么四个大臣,义子寇封除掉后,就剩下三个人。
这三个人里,彭羕是造反,张裕是作死,还有一人雍茂乃是死于政治,他坚决反对刘备称帝。而且即便如此严重,刘备也只是处死当事人,并没有株连三族。
同样的罪行,要是换了魏、吴,恐怕最轻也得诛灭三族了。
彭羕在死之前悔过,写信给诸葛亮,可谓情真意切。
至于张裕,那更是自己疯狂作死了。
张裕此人胡须浓密,刘备见了之后,就讲了个笑话调笑张裕,结果张裕反唇相讥,笑话刘备没有胡须(刘备不是无须而是无鬓),在东汉时代,讥笑别人没有胡子可是相当严重的一件事,这意味着你在暗讽对方是阉宦。
东汉的士族和宦官可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可想而知张裕的反击有多过分了。
但刘备还是忍了,觉得是自己的过失,不应该先调侃对方的胡须。
张裕后来被处死,是因为他坚决反对刘备北伐汉中。
哪怕刘备已经攻占了汉中,他依旧坚决反对,还在蜀中散布谣言,说刘备现在虽然得了汉中,但九年之后必然会再度失去。
面对这样的言论,刘备忍无可忍,这才不顾诸葛亮求情,下令处死了对方。
雍茂的事情就更为简单了,身为刘备的心腹亲信主簿,居然反对刘备称帝,而且还是反对党的带头大哥。
刘备于公于私都无法原谅他的。
对比一下整个三国,为人君者,在弘毅宽厚,知人待士这一点上,真的是无人能够超越刘备了。
刘表除了真脾气外,还有一部分假脾气。
这是上位者经常使用的招数,你没有犯错,我明着没法收拾你,那就借怒收拾你。
刘表中后期其实收拾了不少荆州名士,譬如韩嵩,就被他关押了好几年。
其目的也是为了削弱荆州士族的势力,以巩固自身的统治,但和刘备一比,显然又落于下乘了。
第328章 议定庐江
第328章 议定庐江
庞季接着将来意说了出来。
其主刘表认为,刘勋归荆,乃是顺应大义,背弃逆贼袁术的正义之举。
既是正举,刘备就不应该过于追究其归属。
当然,刘表很尊重朝廷,也很尊重骠骑大将军,因此,刘表建议就以如今实际控制权停战,同时,刘表和刘勋一方联手补偿刘备一方钱一千万,粮食二十万石,军械被服药材等物资一批。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刘勋手里已经只剩下五、六城了,如果寻阳被刘表所取,那刘勋就只剩下庐江郡西南面的五座城池。
庐江总共十五县,刘备得其九,已经占了近三分之二了,更别说刘备所得的都是庐江精华城市,大多靠着淮河、长江和芍陂湖。
境内更有沘水、泄水、决水、灈水等多条河流纵横,都是上好的水浇田地,只要做好了水利工程,产粮量极高。
反倒是还在刘勋手里的那些城里,有好几座紧挨着大别山山麓,平地稀少,还要面临山中蛮族的威胁。
刘表能提出原地停战,显然脑子也是清醒的。
给出的补偿也算是投刘备所好,毕竟徐州这一年多一直在荆州采购粮食,可见徐州对粮食有多重视。
刘表不是没考虑过掐断粮食共计,但召集了心腹幕僚计算之后发现,徐州如今的购粮很可能是库存,而不是消耗了。
此时掐断,对徐州只是伤其皮毛,却会大大恶化两州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让荆州以及刘表个人损失大量的钱财输入。
刘表可是靠着徐州贸易这条线赚取了大量的钱财,更靠着这些钱财,成功的扩充了直属于他个人的亲族武力。
靠着这近两万人的嫡系部队,再加上文聘等比较听命于他的豪强部曲,刘表能够如臂指使的部队已经接近了荆州军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如此一来,刘表对于整个荆州军的影响力和指挥力也是直线上升,许多豪强部曲已经不敢仗着蒯、蔡、黄、庞等大家族的势力而对他阳奉阴违了。
军队这种体系,是很难做到完全一言堂的。
哪怕强如李二凤,他真正心腹嫡系部队也只有三千玄甲军,其他还是得依靠麾下的武将,否则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何至于只有八百甲士,因为当时在京城,其他兵力都是他爹李渊和他哥李建成的心腹军队,他撬不动。
可你精锐武力以及兵力的强弱,则会直接影响到你在总军力里的影响力和指挥力。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杠杆原理,你的心腹精锐武力越强,人数越多,也就越能撬动更多的外围军队。
原先的刘表倾力培养,亲族军的数量都不满万,哪怕加上文聘、黄忠等人的部曲,也才万人规模。
对于总兵力八万人以上,巅峰期十余万的荆州军,十分之一的占比可就很不够看了。
青州军的军纪稀烂,战斗力虽强,但也算不上第一档,可为什么曹操对青州军如此重视,偏袒?
于禁够厉害了吧,堂堂五子良将,长年是曹操手底下外姓将领第一人,就连起兵功臣,先登狂魔乐进,以及武庙大佬张辽都被他压的死死的。
可在曹操一炮害三贤时,青州军照样敢在曹操面前造谣于禁造反。
原因只是因为曹操被张绣追的险些丧命的时候,青州军有一部却在劫掠百姓,结果被于禁发现镇压。
结果青州军打不过于禁,就跑去曹操面前告状。
最后曹操虽然调查清楚,还了于禁清白,但青州军照样屁事没有,就连被于禁抓了的那些畜生也都被放归原部。
曹操为什么这么袒护青州军?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青州军只忠诚于曹操个人,只有曹操一个人的印记,其他人谁也调不动。
历史上青州军就连曹丕都不服,曹操有了这三四万人规模,又只忠诚于自己一人的青州军,再加上十几万青州黄巾后备军,这就是他能在自己派系中能大搞一言堂的根本原因。
毕竟其他人的军队加一块,也没他的心腹部队多啊。
刘备、刘封如今也是如此,他们的嫡系在军中占据了总兵力的十之七八,没有人能够挑战刘备父子在骠骑军中的地位,别说是非嫡系了,哪怕是薛礼、笮融旧部这种附庸军,都表现的极其老实,敢于血战。
如今,刘表终于大致掌控了荆州军,尝到如此大甜头的刘表,还想要继续扩大基本盘和军中优势地位。
如此一来,他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和徐州的贸易呢。
如果不是刘勋以及西南庐江的重要性,以及对刘备向南扩张的戒心,刘表都未必会接纳对方。
“天子已将讨伐袁术之责交予刘备,并以备督领扬州诸事。庐江分属扬州,乃是备之治下,景升兄此举,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刘备表面上似乎并未有因刘景升所给的好处而意动,心里却是有些震惊。
他之前早和好大儿商量好了,刘表这边就吊着他,并不会在此刻直接开战。
倒不是怕了他刘表,而是一来刘封主力在江东南征,若是此刻再和刘表大打出手,袁绍和曹操即便是个傻子,也会惊骇刘备两面开战的实力了。
谁能保证醒觉过来的曹操和袁绍不会在北方捅刀子?
要真刺激了袁绍、曹操在北边找事,扬州这边还没能搞定,刘表这样又是上游,徐州的北部防线又没大佬坐镇统一指挥,那可真要出大事情了。
第二个原因,也是刘备扩张的太快了,豫州,扬州的地盘俱是新地盘,就连徐州境内的彭城、广陵、琅琊也才收复回来不过两年。
是时候稳一下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勋投靠刘表反而倒是一件好事情了。
这等于是送了个随时开战的把柄给了刘备父子,眼下自然不用急于一时。
所以,现在不是和刘表开战的最好时机,就算要打,也要集中兵力以快打慢,尽量在战争初期就重创对方,才是一个合格的战略家。
故此,刘封和刘备早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刘表不咄咄逼人,承认如今的实际控制线,就可以同他维持现有的虚假和平。
什么时候撕破脸,还不是自己这一方说了算。
现在刘表不但达到了刘备父子的心理底线,更表现出更大的善意,居然给予了不小的补偿。
刘备之所以表现出不置可否的样子,其实还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敲出更多的好处出来。
跟好大儿接触久了,刘备也被好大儿影响到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刘备也很无奈,谁让眼下到处都是用钱用粮的地方,光是江北两郡的以工代赈,就是一个天量的耗粮数字。
这不多找补一些回来,财政哪里还支撑的住。
尤其看到好大儿为自己的基业操碎了心,到处找补钱粮,刘备也是心疼儿子的啊。
刘备的话并没有出乎庞季的意料。
庞季在荆州集团内,乃是第一梯队四大世家中的庞家。
四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而庞季本人,又和蒯越的关系极好,堪称异姓兄弟。
蒯越私底下和庞季多次聊起过刘备和徐州,对刘备很是赞赏。
能够在两年时间里,就把一个残破凋零的徐州带到如今这般强盛兴旺,庞季对此也是极其钦佩的。
再考虑到刘骠骑极受天子敬重,得天子亲拜为骠骑大将军,又和蒯家、庞家有着很大的贸易往来。
故而,蒯越、庞季这些人,在荆州集团中算是亲徐州派。
庞季并不想荆州、徐州兵戎相见,更不想看到双方断绝贸易往来的情景。
于是,庞季真心实意的开口劝说道:“大将军,刘勋来投时,我主并不知晓您受天子之委,都督东南三州之事。袁公路素来桀骜不驯,轻视朝廷,蔑视天子,人神共愤。刘勋能够举庐江反正,背弃袁术,此乃是顺应天理,效忠朝廷的义举也。”
“故此,我主才会欣然接纳,全无寻衅大将军之意。”
“我荆州与大将军已经同盟一年有余,双方贸易往来频繁,实不因此误会而骤然停止。”
庞季抬起头,望着刘备,情真意切道:“否则,损失的不仅仅是我荆州,徐州也必然会有损失。我主与大将军同是宗室,对朝廷素来恭敬忠谨,乃是天子倚为泰山的宗亲。若是我主与大将军生出嫌隙,甚至因刘勋而自相残杀,得利者岂非是那些乱臣贼子?”
“季肺腑之言,望大将军明鉴!”
说完之后,庞季当即大礼拜倒,额头触地,尽显忠谨之态。
“哎……,庞先生请先起来吧。”
果然,刘备的声音软化了下来,颇为不忍。
庞季心中大喜,口中却是恭恭敬敬道:“大将军若是不允,季愿跪死于堂前。”“景升兄竟得人如此。”
刘备叹息一声:“庞先生乃忠臣也,又是荆州名士,先生出访我州,备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欺辱先生?先生还是先请起来吧。”
庞季当即感动的涕零,起身拜谢刘备的恩遇。
拒绝一次是表明决心,刘备第二次劝说可就不能再拒绝了,否则那可就是不识好歹,胁迫朝廷和骠骑大将军了。
眼看着刘备动摇了,欲开口同意。
鲁肃立马挺身而出:“大将军,若是如此罢休,我州未免太过吃亏了吧?”
鲁肃这话其实一点不错,一千万钱,二十万石粮食就想买走六个县邑,委实是太过便宜了。
因此,鲁肃话音刚落,堂上不少人就纷纷开口表态支持鲁肃,唯有荀攸、郭嘉、杜畿等人并未附和。
庞季倒也不惊讶,这一局面也在他意料之中。
本来他就是来谈条件的,既然谈条件,当然是要有来有回了。
鲁肃话里的意思很清楚,给的不够,得加钱。
庞季当即加价道:“若是大将军觉得补偿不够,外臣可做主,愿再加粮五万石。除此以外,明年的贸易额度,可增售二十万石粮食予徐州。”
原先的官方贸易额度是一年一百万石粮食,现在再增加二十万石,意味着明年的贸易额可增至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刘备和荀攸、鲁肃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都觉得荆州的补偿应该是差不多到底线了。
就算还能增加,恐怕也会让刘表很是不快,不利于后续交易。
刘备适时点头道:“既然景升兄执意要为刘勋做保,那备也不能不给景升兄这个面子。”
庞季一听刘备终于应允,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外臣谢过大将军。”
当晚,刘备设宴款待庞季,庞季本就推崇刘备,一时之间,主宾皆欢,气氛融洽之极。
在宴席上,刘备的目光为一长相朴实,性格拘谨的青年所吸引。
“此人乃是先生何人?”
刘备端着酒杯,先邀请了庞季共饮之后,才发问道。
庞季一看,当即介绍道:“此人乃是我之族侄,庞统庞士元也。”
庞统本人在二十岁之前,名气其实不大,史书中记载的是他二十岁前为人朴实,但是表面看上去并不聪明。
不过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庞统后来的表现,哪里像是个朴实的人,简直七窍玲珑。
要不是运气实在太差,为流矢所中,丢了性命。
他日后的成就地位虽不至于超过武侯,但妥妥的也要远在李严之上。
更重要的是,庞统如果不死,诸葛亮也就不用着急入蜀了,那么荆州就依旧会是诸葛亮主掌,也没有不太可能被东吴背刺了。
同时,庞统不死,荆州不丢,那么夷陵之战也就不会爆发了,黄权更不会带着庞统的弟弟们投降曹魏了。
黄权可是妥妥的顶级全能名士,文武双全,智谋百出,极具战略眼光,能力品行性格可都是在武侯那一档的,而且黄权和诸葛亮的关系保持的很不错,又不是李严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对于诸葛亮的帮助绝对远胜李严。
因此,庞统之死,其实是刘备气运的一大挫折,造成的连锁反应极大。
庞家后代之中,庞统为最,早早的就被庞家压下了重注。
之前的默默无名,其实是为了制造反差感。
在庞统二十岁那一年,庞家制造了一场堪称荆州五十年来扬名之最的造星计划。
主角就是庞统和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是颍川阳翟人,东汉末年的隐士,精通奇门、经学,虽不出仕,却名气极大,有“水镜先生”之称,以有知人之明而著称。
因为战乱,司马徽向南逃到襄阳隐居,而庞家,恰好就是襄阳最大的士族。
在一场拜会之后,司马徽直接为庞统作保,对其才学大为震惊,甚至亲自下场,夸赞庞统当南州士之冠冕。
这南州可不仅仅是荆州,还包括扬州,交趾。
等于是直接把庞统夸奖成了江南三州年轻一辈里的第一人。
而且夸他的人还是水镜先生司马徽,这一下子直接爆炸了,消息不断的向四面八方传开,庞统的名气直接跳空高开,一路持续走高。
当然了,庞统本身的能力的确极强,庞家对庞统极为信任,要不然这么造势可就是坑自己了,毕竟这是东汉朝末年,不是唯孝朝末年。
实力不够,胡乱吹捧,可是会变成其他士族的踏脚石的。
听到叔叔介绍自己,庞统当即避席而起,冲着刘备行礼:“统久闻骠骑宏毅雅量,尊士爱贤,拔擢幼才,今日得见,才知传闻不虚,实让统钦佩万分。”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更何况庞统一张朴实脸,让人很容易将他当成老实人。
老实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假吗?
那必然是真的。
刘备大笑道:“士元还请入席,今日只叙士林情谊,不论官场大小。”
当晚,主宾尽欢,欢宴达旦。
次日开始,庞季又带着庞统和庞桦访问了荀攸、繁钦、杜袭、赵俨等人。
这些人都曾经在襄阳避难过,与庞季等人也多有结交。
庞季此来,一为叙旧,二为贸易。
荀攸等人此时已是刘备心腹重臣,庞季自然要维护好彼此之间的友谊,而且对方也能在贸易的问题上说的上话,对刘备父子有影响力。
结果也是相当的喜人,荀攸、杜袭、赵俨、繁钦等人的反馈相当之好,除了没有答应帮忙增加霜、雪盐的份额外,可谓是相当成功。
这几日的辛苦也算是相当值得的了。
“从父,我有一事,想要禀明。”
这一日,庞季正在迎宾馆中休息,庞统突然求见,见面之后,就说出这番话来。
庞季有些惊讶,但庞统的才学,他又如何不知,欠缺的只是一个扬名的机会罢了。
要不然,庞家这么多的子侄,他偏偏就带了庞统和庞桦一起来?
要知道庞桦可是庞德公的儿子。
就冲着这一点,庞统在庞季的心目中,是足以媲美庞德公嫡子的存在。
“士元有何事要说?”
庞季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大手一挥道:“可尽管道来。”
原本庞季以为庞统可能是相中了什么古籍、名马之类价格昂贵的物品,想要来找他要钱。
可没想到,庞统的请求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从父,统欲往江东一行,若是有缘,统欲拜访骠骑之子刘征南。”
(本章完)
第329章 孙军动向
第329章 孙军动向
会稽,山阴城外。
一队队的甲士在中军旗号的指挥下,交接着对城头发起猛攻。
孙策军从抵达山阴城下的第二天开始,就对山阴城发动了猛攻。
哪怕工程的器械极其简陋,只有最简单的云梯和冲车,可孙军依旧悍不畏死的爬向城头。
这不仅仅是因为孙策军士气高昂,骁勇敢战,同时更重要的是,孙策发布了重赏。
先登者擢升三级,赏布帛两千匹,赐田宅五百亩。
光是这一条,就已经刺激的孙策军猛士嗷嗷直叫了。
可饶是如此,孙策还不满足,今天早晨,他还在军中承诺,打开山阴城,允许洗城三日。
这一下子,可不仅仅是猛士了,就是普通士卒的眼睛都红了。
军中不是没有想劝说孙策的,可到最后,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大家都知道孙策的迫不得已,要是不能在短期内拿下山阴,孙策军可就无路可逃了。而且这一场恶战之后,伤亡肯定小不了,到时候士气也会变得衰颓,需要一些手段来提振士气。
洗城无疑是效果最好的手段,不但能重整士气,还能大捞一笔。
按照孙策军的规矩,洗城所得的财货,得上交一半到军中的。
“伤亡太大了。”
孙暠看着远处城头那一个黑点落下,这都是孙策军的勇士。
可会稽军也跟发了疯似的,拼死守城,孙策军的勇士即便成功登城,也立马就被反击给逼退,甚至是推落城头。
仅仅三天功夫,孙策军已经伤亡过一千五百,战死高达六百余人。
不过会稽军也不好过,伤亡也在一千三百左右,虽然有城墙庇护,可战力差距却使得双方的伤亡接近于1:1。
韩当一咬牙,冲着孙策抱拳道:“伯符,让我上吧!不拿下城头,我誓不还营。”
平心而论,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对孙家还是极其忠心的。
黄盖靠边站了十几年,可在赤壁里还是心甘情愿的为孙家当间谍。要不是黄盖在孙家这十几年的冷落人尽皆知,以曹操的多疑善忌,能这么快的相信他?
只是曹操想不到黄盖能这么忠,更想不到江东冬日也会有东南风。
孙策俊美的容颜此时冷硬似铁,听到韩当的请战后,他只是愣愣的吐出两个字:“不急。”
不明白孙策到底在等什么,可孙策现在可不比两年前了,军中威望极高,别说韩当了,就是程普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摆老臣姿态了。
叫你一声叔父,那是给你面子,也是体现孙策的重情重义,可不代表你就真姓孙了。
韩当只能退了回去,孙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前方战场上。
孙策很清楚如今的唯一生机就在山阴城中,而想打破山阴城,只能不惜人命。
此时山阴城中别看还有八九千人,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那六千完好无损的会稽军,其他两三千败兵已经是惊弓之鸟,不堪使用了。
可若是给对方足够的时间重整士气,那这些败兵可就不再是累赘了,哪怕不能完整使用,拆散了当成补充兵,都有可能变成影响胜负手的砝码。
因此,孙策绝不能给对方这个时间。
这三天,孙策一直仔细的观察城头的情况。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会稽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迷,反抗虽然依旧坚定,但战力却不断的在下滑。
第一天上午,孙策军攻击了两波,没有一次能够登上城头,但下午的三次攻击中,第二次攻击就有人冲上城头了。
第二天的情况就更明显了,全天总共有两次攻上城头,但还是被会稽军给守住了。
到了昨天,已经变成了每次攻击都能成功上城,只是还是站不住。但突破的地点却是变多了起来。
最后一次甚至有三处同时登城,虽然被会稽军给重新推下了城,但孙策却清楚的看见对方已经动用预备队了。
因此,孙策拒绝了中级军官们休整一天的请命,严令继续攻城,并且发布了洗城的奖赏来刺激士气。
看着又一波攻势被瓦解,孙策军后退重整,换上新的生力军,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
孙策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浅笑,他已经决定,后天就是胜负手之时。
朱治已经传来消息,后续留在江北的剩余部队已经赶了过来,明日中午即可抵达。
有了生力军的增援,再加上自己雪藏的精锐部曲,能不能拿下山阴,就看这一次了。
古代攻城难,主要是城墙和城防工事优势太大,只要攻城的一方伤亡超过一个临界值,就攻不动了。必须要用时间、物资、补充兵力等各种要素来重新提振士气,才能继续发动攻击。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以一次攻方士气崩溃为攻击潮来计算,再精锐的部队,攻个两三波攻击潮还是攻不下来,那士兵会彻底消极应付,如果逼迫的紧了,给你闹个兵变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那些大城、坚城动不动的就能死守上一年半载的,可不是天天在那打仗的,大多数都是顶住了攻方的前两、三波攻击潮,让攻方彻底丧失了攻城的信心,转为围城战了。
另外,守城一方只要顶过攻城方的每一波攻击潮,在两波攻击潮中间,也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整部队,修补城防的。
这个时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完全是看攻城一方主将的能力,军队的组织度以及后勤补充能力等等因素的。
孙策很清楚,目前伤亡已经接近一成,眼下还能保持旺盛的士气,全是靠洗城的奖励支撑着,他更清楚,自己缺少的就是时间。
别看眼下孙策军士卒们红着眼睛跟饿狼似的猛攻城墙,可一旦这股劲过去了,那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想再让底下的士兵靠近城墙半步。
所以,他才会咬着牙坚持,不惜人命去消耗、疲惫城墙上的会稽郡,以此来换取一击封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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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章,我可就把吴县交给你了。”
徐琨,字玉章。
此时城楼之上,吴景看着底下的部队源源不断的通过城门,然后向南而去,他朝着身边的徐琨叮嘱道:“你也不用拼命,尽力拖延时间即可。只要你能在吴县坚持两个月,你就是此战的首功!”
吴景经过仔细考虑,觉得徐琨的话还是有道理,而且也不止徐琨一个人这么劝,私底下朱潮,孙河也都来找过自己,建议自己先领主力南撤,留八九千人守着吴县就好,到时候走起来也方便一些。
综合这些原因,吴景才决定采纳徐琨的建议,带着主力先走,而且顺带也把孙家、吴家、徐家的家眷也一并带走。
原本吴县还有个近万人,徐琨撤回来七千余,加一起差不多一万七千余人。经过商量,吴景给徐琨补足了八千人,带着剩下的九千余人以及千余家眷南下。
“舅舅放心,你的吩咐我自会挂在心上。”
徐琨用力的点点头,他之前和吴景其实并不怎么和睦,但现在有了刘封这个大敌,再加上无锡那一场惨败,让徐琨收起了心中的自大和骄傲,整个人都变得谦虚了起来。
吴景也是如此,徐琨摆出和解的姿态之后,他也立刻改换了态度。
大家都是聪明人,而且直到二宫之争前,孙家的内讧其实还是控制的比较好的。
孙静家的老大孙暠在孙策死的时候造反,想夺权,直接光明正大的起兵攻打会稽郡郡治山阴县,事败之后,也不过被孙权投闲散置而已。
孙贲的弟弟孙辅直接写信给曹操,同曹操暗中往来,想要取代孙权,结果事情败露了之后,也一样只是被软禁而已。
吴景和徐琨都意识到眼下孙家都快被挤压入绝境了,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做出了调整。
“好,你也是老于战事了,而且对上征南军也有经验,此次就辛苦你了。”????眼看着队伍都已经出城,吴景也该出发了,徐琨陪着对方下了城楼,看着对方上了马。
“舅舅,一路顺风!”
“玉章,武运长久!”
两人告别之后,吴景带着数十骑亲兵踏蹄而出,追着队伍而去。
队伍离开吴县之后,先是日行五十里,走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吴景突然下令放缓速度,只走了二十里就安营扎寨,早早做饭休息。
次日一早,吴景下令强行军,一日竟然疾行了五十里,可谓是极其冒险。而且这还不是一天,第五天一早,吴景依旧下令继续行军,士卒虽然有些抱怨,但还是依令而行。
两天走出了整整一百里,虽然士卒非常疲劳,但无疑即将走出最危险的一段路程。
吴景这一手赌的就是周瑜刚刚拿下由拳不久,对于由拳周围的情况掌握不足。
事实也证明吴景赌对了,周瑜还真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地方。
这并非是周瑜能力不够,恰恰是周瑜的头脑非常清醒,知道守住由拳,等待太史慈的增援才是首功,没有贪功冒进。
再加上吴景、徐琨当机立断,以及吴景偷渡方式的机敏,这才似危实安的绕过了由拳,成功南下。
第六天又走了四十里后,吴景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这几天他的精神可是高度集中,风吹草动都能惊上好一会儿。
这种急行军一旦遇到伏击,再加上前几日累积的疲劳,当场崩溃都不叫意外。
所幸还是闯过来了。
接下来的路可就好走许多了,吴景也不再强行军,而是改成了日行三十里,安抚住有些动摇的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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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余杭县中的一所宅院里,一个身材中等,体格颇为健壮的汉子正坐在一个文士身前。
“孔文,征南和盛公来信相招,你看是去还是不去?”
说话之人,正是余杭第一豪强许昭,而他请教的文士,也是吴郡义士,盛宪所举之孝廉高岱高孔文。
许昭收到了盛宪和刘封的来信,看完之后很是意动。
同盛宪、高岱等人不同,许昭是彻彻底底的豪强,绝大部分的情况下,他是很难当官的。
别看甘宁打打杀杀,可他家里并非单纯的豪强,也算得上是士族出身。
否则的话,甘宁想读书就能读书的?
书籍这种东西在东汉可是极其珍贵的,价值不菲,尤其是经典,那更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宝贝。
如果论家产,许昭绝对不比甘宁逊色多少,但许昭想要买经典?
对不起,你许昭可没这个资格。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许昭对士族相当礼重,曾经冒着巨大的风险隐匿盛宪和高岱,为他们遮风挡雨,抵住了许贡的压力。而这一切的背后,则是许昭家两千的部曲,以及上万的佃户。
高岱也收到了盛宪和刘封的书信,盛宪在书信中就告知了两人,也正是因此,许昭才会跑来找高岱解惑。
高岱看了眼许昭,对方虽神色镇定,但眼睛里的火热已经毫不掩藏了。
高岱明白,许昭是相当看重这次机会的。
之所以对方还会来请教自己,一来是因为盛宪书信中写了,他举荐的是自己和许昭两个人。二来也是希望从自己这里打听一下刘征南和盛公的情况。
毕竟眼下孙殄寇刚刚大破王朗,拿下固陵,听说正在猛攻山阴,若是让他拿下了会稽,刘征南未必能够顺利南下。
许昭他家的田产宅院,商铺产业几乎全在余杭,若是这时候下错了注,那对他的无疑是灭顶之灾。
考虑了一下之后,高岱开口给许昭指点道:“刘征南挟朝廷之命,骠骑之令,过江之后,已得扬州牧刘使君、丹阳太守周府君等大力襄助。孙伯符虽骠勇能战,屡战屡胜,但在吴北却已经连连失利。若是孙伯符继续用兵会稽,而不回师北上,吴县必将为征南所得。”
许昭眼中爆出精光,吴北的情况,他的确不清楚,盛宪在书信中并没有跟他提起这些。
但由拳就在余杭之北,距离虽然不近,但紧挨着,总是还有消息传过来的。
他已经知道周瑜神兵天降,里应外合夺取了由拳县城,哪怕许昭再蠢,也能看出如今刘征南大占上风了。
一想到勇冠三军,剽悍桀骜的孙伯符南下攻打会稽,却不敢在吴北对抗刘封,许昭的心里有些浮动了。
对于许昭这样的豪强来说,看问题有时候就非常简单。
对他来说,孙策这样的表现,就是害怕了刘封,在逃避对方。
想起之前朱治劝说自己投效孙策,幸好自己没有答应对方。
许昭此时反倒是替朱治可惜起来,自从朱治出任吴郡都尉,就一直在钱塘、余杭理政,并未前往吴县。
许贡也忌惮朱治,对此装作视而不见,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许昭作为余杭的第一豪强,自然入了朱治的眼。
上门拜访之后,许昭倒是和朱治一见投缘,双方关系很是融洽。
许昭还捐了一千石粮食,帮助朱治安抚地方。
原时空里,孙策抵定江东之后,有人想翻旧账,说动了程普向孙策进言,请求孙策以许昭收留严白虎为由,剿灭对方。
孙策倒是相当大气,拒绝了程普的进言,并盛赞许昭有义于旧君(盛宪),有诚于故友(严白虎),此丈夫之志也。
眼神闪烁之后,许昭突然咬着牙道:“孔文,若是我在余杭起兵,策应征南南下,可否?”
许昭这话可不是说笑,而是真真切切能够做到的。
他家在余杭就有两千部曲,必要时刻还能发动自家佃户和乡间游侠儿,瞬息可得青壮三四千人。
本来想要夺取余杭还有些麻烦,可如今朱治把余杭城中的县兵都已经尽数抽走,如今的余杭几乎就是一座空城,许昭若是想取,简直易如反掌。而且城中刚刚秋收完毕,虽然被孙策军消耗了不少,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往前线。
可即便如此,城中依然有不下数十万石的粮食,可供许昭夺城之后固守之用。
因此,许昭觉得胜算很大,若是成事,他可就能举城投效刘封,那时候所得的封赏可是截然不同的。
原本许昭觉得自己的谋划胜算很大,岂料高岱听后却是大吃一惊,赶忙阻止道:“万万不可!”
许昭疑惑不解道:“我观孔文你也是瞧不起孙家之人,为何不可?”
高岱苦笑道:“我非是为孙家言不可,实是为君言不可也。”
许昭更加纳闷:“为我言不可?这是为何?”
高岱叹息一声,知道许昭还是看不透局势,只能给他仔细分析道:“吴县,坚城也,即便以征南之能,恐也难旦夕而下。而我余杭此时,却在孙军背心要害。许君若是此时反正,先到城下的必然是孙家的贼军。”
“刘征南此时远在吴中,距我几乎有七八百里之遥。孙家的贼军又素来悍勇敢战,万一我县支撑不住,征南那处却鞭长莫及,爱莫能助。”
“许君以为孙贼不敢屠城乎?”
许昭悚然而起。
(本章完)
第330章 山阴城破(七千字大章!)
第330章 山阴城破(七千字大章!)
一月下旬,朱治的四千余人连带着程普、黄盖的一千残兵一起赶到了山阴城下。
当晚,孙策将营中猪羊尽数杀掉,犒劳将士。
大量的肉食以及足量的稻米,使得孙策军的士气又恢复了许多。
次日一早,孙策军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围攻。
王朗站在城头,此时的他眼神疲倦,衣冠颇为不整,往日洁净的衣袍也染上了斑斑污渍。
只是王朗这会儿根本顾虑不到这些,他看着远处出营列队的孙策军,脸上的神情既愤怒,又疑惑,还有着一丝丝的畏惧。
“大明、仲翔,孙军已经猛攻五日了,伤亡已近两千,为何还能再战?难道他们都是铁人不成?”
王朗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不解,以会稽军来看的话,除了周昕、虞翻这些大士族豪强的少数精锐部曲外,其他部曲和郡国兵最多也就支撑上两天,甚至第二天都不会有第一天那么凶猛的攻势。
可孙策军却持续了足足五天了,今天看起来还是会继续攻击。
这就让王朗既惊且疑,无法理解了。
周昕苦笑出声,这才哪到哪啊。
当初他们三兄弟带着精锐部曲以及丹阳兵,趁着孙坚吊打西凉军的时候,在袁绍的支持下偷袭得手,攻占了孙坚的前进基地阳城。
孙坚的粮草辎重,军械被服大部分都囤积在这里,然后向前线转运。
可以说孙坚的命脉就被掐在周昕三兄弟手中了。
可结果是什么?
周昕他们两万多人守阳城,愣是被孙坚一万多人给破城了。
这上哪里说理去?
更倒霉催的是,周军的流矢还把代表公孙瓒出使袁术的公孙越给射死了,惹得公孙瓒大怒,从此开始死磕袁绍直到公孙瓒覆灭为止。
因此,周昕对于孙策所部的强大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也是他和虞翻联手布置了钱塘江-固陵防线。
纵观孙策横扫江东,只有两次阻碍。
第一次是被刘繇借着长江堵在了牛渚,第二次就是被王朗借着钱塘江堵在了固陵。
这两次阻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孙策军很怕水战。
反而不论是石城、秣陵,还是无锡、吴县,又或者是山阴,这些坚城从来阻挡不了孙策的步伐。
因为此时的孙策军的主力精锐,依旧是跟着孙坚横扫中原的那群人,而水战恰恰是一个技术活,不但对士兵的要求高,对战船的要求更高。
孙策所部刚到江东,并没有战船的积累,而且临时建造也需要合格的材料和时间,所以才会受困于船只的质量,无法打赢水战。
在孙策全取江东之后,从刘繇、王朗、许贡以及江东各地的士族豪强手里取得了大量的船只,其中不乏主力艨艟。
同时,孙家也招募了许多江东本地士卒,如此一来,孙家水战的实力开始急速增加,达到了孙家军的巅峰时期。
这一时间点无疑正是孙策掌权的末期,当时的孙家军堪称水路两栖,陆战水战俱是极其豪横,计骗刘勋,鲸吞庐江。
随后进攻江夏,水战直接打崩黄家军,擒获其妻妾子女共七人,黄祖只身而逃。
刘表派来援救黄祖的侄子刘虎、大韩晞,以及刘表精锐部曲长矛队五千人并两万余部众被杀,跳水溺死者达一万余人,孙策缴获船只六千余艘,财物堆积如山。
这长矛队名字看起来普通,却实打实是刘表的心头肉,在刘表的军队里,妥妥是与袁绍的大戟士,曹操的青州军,虎豹骑一个档次的顶级兵种。
一个能让曹操说出“猘儿,谓难与争锋”的人,打仗水平能不高吗?
反而是孙策战死之后,因为孙权的战略目标始终是上游的荆州,而并非是北方的徐州、豫州。
这一战略决策,影响了军队上层,再加上曾经跟随孙坚纵横中原的中下层军官团和老卒逐渐老去,更新换代之后,这才使得孙家军的陆战水平开始下滑。
等到孙权掌军的时候,孙军已经彻底变质了,不但陆战拉胯,离不开船只,更变成了军阀联盟,下面的军头和士族豪强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守户之犬了。
防守战嗷嗷牛逼,进攻战宛如死狗,再也没有了孙坚、孙策时期的巅峰战力。
“这、这如何是好?”
王朗听完周昕所说的阳城之战,整个人都懵了。
两万余人守城,还断了对方粮道,占了对方的囤粮城池,结果就在短短的几天内,反让对方破城了。
那这山阴城还怎么守?
周昕听出王朗的怯意,只得安抚道:“阳城,小城也。山阴,坚城尔,自不可同日而语。况孙伯符也非是孙文台,未必有其父之能,府君不必多虑。”
虞翻也出声支持道:“连日猛攻,我等固然守的辛苦,但孙军也日渐疲惫。譬如昨日,孙军的攻势就已经有些懈怠,几次上城,却没有第一日那般凶狠,反倒是存了自保之意。”
猛士上城的目的是为了后续士卒打开一个登陆点,好保护后续士卒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头。
可这样一来,猛士是需要主动冲入敌阵,扰乱甚至逼退守城方的,因此威胁性极大。
可如果猛士不冲阵的话,那登陆点打不开,攻势固然会失败,但猛士本人却是能多上好几分生机,可安然无恙的撤回城下。
虞翻显然是察觉到孙军的疲敝,忘死之心显然在消退了。
王朗稍稍振奋了起来:“大明、仲翔,此番城墙还是得托付给你们了。”
周昕、虞翻当即行礼道:“明府之托,我等必尽心竭力,守住山阴。”
“好、好!”
王朗连声道好,眼看着孙军大部已经出营了,王朗便在周昕和虞翻的劝说下下了城墙。
等到王朗走了之后,周昕看向虞翻,问道:“昨日我等商量好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虞翻冲着周昕点了点头:“大明兄勿虑,我已经在南门备下船只,若是当真守不住了,可从水门撤离。”
山阴城南正对着镜若湖,城南有一处水门,正为山阴南门。
在水门内有一处码头,相当之大,足以停靠数十艘走舸,甚至还有五艘艨艟。
因此,山阴的守军其实并不算是孤城,因为水路还是畅通无阻的。
“那就好。”
周昕松了口气,孙军的进攻太猛烈了,让他颇为吃力,几次险象环生,都预示着山阴城随时可能告破。
“还有一个好消息。”
虞翻嘴里虽然说着好消息,但脸色却依旧生硬:“上虞那边派人走水路进城告知,固陵的两千多人已经撤回来了,若是我们坚持的住,他们可走水路入城增援。”
周昕先是大喜,随即想起什么,追问道:“要多久才能入城?”
虞翻当即答道:“五日!”
周昕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要这么久?上虞距我不过一日之路而已。”
上虞距离山阴并不远,而且上虞的地理位置也很好,就在镜若湖的东头,也就是从上虞出兵,可以直接走湖对岸急行军,根本不用担心孙策军的袭扰,因为孙策军在镜若湖中没有水军。
因此,周昕觉得应该一日即可抵达才对。
只要到了湖对岸,山阴城中的船只即可将他们运送入城,怎么还会需要五天时间?
难道对方不知道山阴吃紧吗?
虞翻冷笑道:“焦创当真是好打算,他这还真是算准了日子进城的。”
周昕先是一愣,随即猛的醒觉过来。
今天已经是孙策攻城的第六天了,若是再过五天,那援军入城岂不是孙策攻城的十天之后了。
孙策军就是再猛烈如虎,十天之后也该休整休整了。
这时候焦创再带着援军入城,既没出力,又得了名望,当真是好算计啊。
醒悟过来之后,周昕恨恨骂道:“焦创实乃猪狗不如!”
周昕在城楼上痛骂焦创,孙策却在城下想要杀他。
周家和孙家之间的恩怨,委实仅次于刘表、黄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还在刘表、黄祖之上。
阳城之战虽然周家三兄弟战败了,可袁绍的目的却是达到了,甚至袁术也有好处,唯独只有孙坚吃了大亏。
虽然孙坚打赢了阳城之战,可他豫州之主的美梦却是彻底破灭了。
之后孙坚不得不放弃了豫州,老老实实的回了袁术的麾下,为其南下攻打刘表,其根源就在阳城之战。
孙策如何能不恨周家三兄弟入骨?
随着孙军摆好阵势,战事再开。
只是孙策却不在正面战场,而是悄悄的来到了东面战场。
之前说过,山阴三面靠水,但并不完整,只有南面一面是彻底被湖水包围。
因此,东面和西面还是有一片开阔地可以用来攻城的。
只是这片开阔地并不大,撑死了也只能摆开几百人,所以这里成了次要战场。
孙军利用这里牵制部分守城兵力,而会稽军则用少量兵力防守这里,以防孙军偷城。
只是这一日,孙策带着八百精锐埋伏在了城东。
这八百人,尽数都是父亲留下的百战精锐,而且人人披挂铁甲,装备最差的也是半身铁甲。
这些铁甲可都是当年连败西凉军的时候夺取来的战利品。
孙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用这些精锐,是因为这些人太珍贵了,死一个就少一个,不到最关键的时刻,孙策是绝对不舍得让他们上战场的。
这可是能吊打西凉军的精锐!
当时的西凉军堪称东汉第一武力,不但自身身经百战,还吞并了东汉的中央军,最重要的是,还把洛阳武库的装备全部给掠走了。
而孙坚的部曲,就是打赢了这样的西凉军,其战力的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孙权后来实在太拉胯了,也没能统一三国,后世史书自然不会记录这些。
就以卤城之战来讲,武侯斩甲首三千,大破司马宣王,还反攻到了上圭城下,要不是李严被嫉妒心给迷了眼睛,谎报粮食不够了,使得武侯不得已退兵,司马宣王连陇右都得丢。
可史书里怎么记载的?
魔法晋书目录可是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司马宣王大破武侯,斩首万余籍。
当时的蜀军拢共才不过十万人,被斩首万余,那损失不得大几万?
最搞笑的是,魔法晋书目录这一段的结尾还漏了个鸡脚,说陈泰和郭淮预言明年诸葛亮肯定还来。
都被斩首万余了,不得好好休整休整?
随着战事的展开,山阴城北已经是一片喊杀之声。
即便是城东,也有十余架云梯,千余孙策军将士企图攀上城墙。
可城墙上也有八百余守军,在军官的指挥下,以石块、擂木进行反击,防的很是严密。
孙军的攻势出乎意料的凶狠,一波接着一波。
周昕和虞翻竭尽全力,总算是保得城池不破。
可就在两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城西来报,说一支为数四百的敌军突袭城西,守军力战不支。
周昕和虞翻顿时大惊,简单的商量几句之后,虞翻立刻从最后的预备队中,分出六百人往城西而去。????如此一来,周昕手里就只剩下最后四百人,但眼看着天色已至申时,冬日又天黑的早,最多只要一个时辰,孙军就势必要退军了。
周昕却是想不到,城东的孙策终于站起身开始披甲,在他身后,刚刚补充了水分,吃了一些干粮的八百猛士也开始披甲。
一刻钟后,全军披甲完毕,在孙策、程普、黄盖、陈武等猛将的带领之下,朝着东面城墙直冲而去。
因为城头本就在交战,守军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远处。
可当这支铁甲军奔到城下时,守军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们。
“不好!孙军偷袭东城,快去禀报周、虞大人,请他们速发援兵,速速来援!”
守军都尉往下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多的铁甲,显然这股敌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自己这么点人如何能抵挡的住,赶忙喝令亲兵前去求援,还一连用了两个速速。
可此时求援哪里还来得及。
铁甲士们很快就开始攀爬起来,孙策也如历史上一般身先士卒,混在铁甲士中一起向上攀爬。
孙策本身就喜欢身临一线,跟他爹一样作战勇猛不惜身。
虞翻就曾经怼过他,原因是孙策为了追击一股山越,竟然脱离了大队人马,单骑深入山林,恰好撞上了虞翻。
或许是因为虞翻也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孙策对于虞翻的劝谏表示十动然拒,你自己都没做到还来管我?
虞翻当即持着长矛在前方探路,而让孙策跟在自己身后,走出了山林。
事后虞翻又一次恳请孙策注意自己的安全,孙策这次总算是答应了下来,然后在半年之后,死于许昭等人的暗杀。
山阴城虽然险要,但最大的依仗还是三面临水,城墙并不高,仅仅只有两丈。
孙策动作相当之快,仅仅只是十来个呼吸,就已经攀上了城头。
他刚一登城,就有两个守军士卒,一人持长枪,一人持推叉朝他冲了过来。
这种推叉类似草叉,却少了中间的叉几,而且豁口做的很大,专门用来推人。
要是被这推叉叉中,守军只要往前猛推,即便是铁甲士也很难在城头站稳,一旦掉落,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孙策却是怡然不惧,左手盾牌护在身前,身形往下微微蹲下,等到推叉到跟前时,左手朝上一甩,推叉在盾牌的阻挡之下朝上翻飞,而孙策则借着这个空挡,直接冲进对方近身,手中长刀只是轻轻一划,就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随后,孙策左手发力,一盾牌猛砸在长枪手身上,对方站不住脚,竟被这力量直接砸翻在地,孙策直接上去一刀攮死了对方。
只是两个呼吸,这一段城墙上的两名守军尽数战死,两旁的守军甚至都来不及过来增援。
紧跟着,又是一个孙军铁甲士跳上了城头。
孙策撇了一眼对方,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子烈,你我二人各自一面,将这段城墙清理出来!”
紧跟在孙策身后的正是陈武,其实他本该第一个登城,但却被孙策抢了位置。
此时听到孙策的话后,陈武大声呼应道:“多谢将军!”
孙策眼中闪过赞许,笑问道:“缘何谢我?”
陈武一刀砍翻一个来援的会稽军士卒,一边和其他几个守军周旋,一边回答道:“将军将先登首功馈赠于我,武如何不感激涕零!”
孙策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迎着来援的会稽军士卒而去。
远处的会稽军都尉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当即带着五六个亲兵朝着这里赶了过来。
孙策、陈武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如果不能尽快把这一段城墙夺回来,必然会有更多的孙策军士卒在此地登城。
到那时候,即便援军赶来都未必有用了。
这都尉不得不亲自冒险,想要击退孙策。
只是这点功夫,又有五个铁甲士爬了上来,分出三人跟在孙策身后,另外两人则去跟了陈武。
“此贼应为此处守将,诸君且观我临阵斩贼!”
孙策以刀遥指城东都尉,带着三个甲士就迎了上去。
对方身边有六个亲兵,再加上这一段城墙上的四个守军,共有十一人之多。
而孙策却仅有四人。
但孙策这边全员铁甲,对方却仅有都尉一人铁甲,即便是他的亲兵也只有全身皮甲。
双方狠狠的撞击到了一起,孙策直接就将对手掀翻,然后一刀攮死。
其他三个铁甲士也都占据了上风,他们身上的铁甲都有三四十斤,在冲击之下直接化作动能,撞的对方险些吐血。
好在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悍不畏死,受伤的士卒竟然在地面死死的抱住铁甲士的腿,想要将对方拉倒。
铁甲士只是一个分心,另外两个守军就顶着盾牌撞了过去,成功将对方扑倒。接下来只需要压住对方的胳膊,就能轻易的抹了对方脖子。
就在三名守军士卒大喜过望的时候,一人突然惨叫一声,被赶来的孙策一脚踹飞,竟直接从城垛之间掉下了城墙,而另一人也是眼前雪光一亮,随即扑倒在地。
地上抱着铁甲士小腿的伤员更是直接被孙策踩断了脖子。
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孙策已经连杀四人,还救了己方一人。
“起来!”
孙策只是扔下一句话,转身又冲着人群杀了过去。
在那里,孙军两个铁甲士正背靠背,仗着铁甲在身,顽强的抵挡着其他七个人的攻击。
等到孙策赶到时,守军明显慌了起来。
他们七个人都没能拿下对方两个人,现在对方中最猛的勇士也赶过来了,这如何能打?
孙策却是不会理会对方所想,自顾自的开启了杀戮模式。
即便是那都尉也一样不是孙策的对手,只是多支撑了几个回合罢了。
等到孙策斩下都尉首级,城头上已经站了十几个孙军铁甲甲士,而且其他段的守军也发生了动摇,开始有孙军士卒突破了对方的防守,成功登上城头。
随着时间推移,东城的会稽守军已经开始崩坏,不断的有逃兵弃城墙而逃,城头之上的守军要么被分割包围,要么干脆缴械投降。
不过孙策却是没空去理对方,带着二三十个甲士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处本来也有一队五十人守军。
可因为城楼上吃紧,这里的守军已经被抽调一空。
孙策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城门,等到大门一开,城外的千余孙军立时就涌入了城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山阴城其实已经可以宣告城破了。
城北的孙策军主阵早已经发现了城东的状况,大队大队的孙军士卒开始绕行城东。
城楼之上的会稽守军虽然也有察觉,却已经是无能为力,就连自身的士气都大幅度下滑,根本无力阻止对方。
周昕得到消息之后,赶忙带着仅剩的四百余人赶来城东增援。
却是恰好一头撞上了打开城门后的孙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孙策悍勇无匹,竟直接带着那二三十甲士,直接冲着对方杀了过去。
刚刚入城的后续孙军卒看见之后,赶忙招呼跟了上去。
双方在道路中间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周昕他们早早的就看见了孙策等人,因此有时间布阵。
而孙策等人虽然身披铁甲,却因为攻城的缘故,基本都是刀盾武器,若是破甲武器,那倒是有小瓜,锥子等等,可长柄武器却是一个也无。
毕竟谁会扛着长柄武器攻城啊。
如此一来,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但时间却是在孙策一方的。
随着孙军援军从东门不断涌入,孙策这一方的优势越来越大。
周昕已经满头大汗,颇为失态了。
眼看着别说夺回东门了,自己这援军都可能要陷在此处了。
尤其是看着对面孙策宛如玉面恶鬼似的紧盯着自己,丝毫也不掩饰冲天的杀意,周昕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考虑再三,周昕决定保留有用之神,以备将来。
于是,周昕当即将指挥权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军将,然后带着二十来个亲兵转身就走。
总算周昕还不忘派人去城西通知虞翻,至于王朗,他本来就被安置在城南的位置,若是发现城破,定然早早上船了。
眼看着周昕逃跑,孙策登时大怒:“周贼休走!”
周昕听见孙策的大吼之后,反而跑的更快了。
孙策心中怒火中烧,但头脑却很清醒,当即下令孙军士卒高声大喊周昕已逃。
周昕的部下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在周昕原来的位置处已经不见其人踪影,顿时士气大跌。
原本周昕的部下就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了,孙策军越打越多,反倒是会稽军凭借着道路的优势,使得孙策军的优势兵力难以展开了。
前方的士卒还在拼死抵抗,可后方的周昕直接跑路了,会稽军的人心一下子涣散了起来。
孙策军则是趁机猛攻,本就摇摇欲坠的阵型当即被冲破,场中的会稽军再没有抵抗意志,纷纷跪地乞降。
孙策也不管这些降兵,分出部分人手看管他们,让程普、黄盖带人去拿下北城城门,放主力入城。
而孙策自己,则带着陈武和三百余人追着周昕而去。
虞翻在城西得到消息后,直接吓懵了。
东城破了,周昕逃了,那城北都没有大将坐镇了啊。
“家主,快走吧!”
虞翻身边的亲随看见他还在发愣,赶忙劝说道:“再不走,等孙军堵住我们的退路,就是想走都走不掉了啊!”
虞翻猛然惊醒,亲随之言,确实不错。
好在虞翻也是果敢的性子,做出决定之后,立刻下令全军撤退,带着城西这一千多人直接跑路。
此时,孙策军还在城东,或是追着周昕,或是背击城北,还没人顾得上城西。而在城西的孙军虽然已经登上了城门,但守军在虞翻的指挥下也是节节抵抗,又有地形优势,最终得以顺利撤走。
孙策军登上城头之后,赶忙打开城门,随后入城的孙暠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既没有选择追击虞翻,也没有选择去城北,而是朝着城中武库、封库、粮库等要地而去。
(本章完)
第331章 贺齐求援
第331章 贺齐求援
孙策身边虽然只有三百来人,但势如破竹,无人能挡,就是完好无损的会稽军都未必能挡得住他们,更何况是眼下的溃兵。
孙策丝毫不理会到处乱跑的溃兵和百姓,朝着周昕直追而去。
周昕本人是骑马的,可他的亲兵却没有几个有马,因此除非周昕扔下大部分亲兵,带着两三个亲信逃跑,否则他们的速度也提不起来。
为了追人,孙策竟然直接脱掉了沉重的铁甲,只换上了一副皮甲,玩了命的追着周昕。
眼看着孙策越追越近,周昕一咬牙,狠抽了一下马鞭,竟然直接扔下亲兵放马而逃了。
周昕一跑,除了那三个有马匹的亲信外,其他十几个亲兵顿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孙策看着周昕骑马跑了,俊美的容颜上满是狰狞,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恰好此时,他身后传来了黄盖的声音:“伯符,上马!”
孙策惊喜回头,正看见黄盖骑着马赶了过来,手里还拉着另外一匹马匹的缰绳。
孙策赶忙迎了上去,翻身上马。
孙策跟着孙坚去过豫州,而且他出生的时候,孙坚都已经发家了,镇压了许昌,活捉了许昭,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两百石官吏了,历任盐渎、盱眙、下邳县丞,仕途可比刘备平坦多了。
因此,孙策从小就有优渥的学习条件,不但能习文读书,还能学习马术,射艺,骑术相当不错。
孙策翻身上马,不等坐稳,就已经连抽马鞭,看的一旁的黄盖心惊肉跳的。
这会儿可没马镫,只有少数地方出现了类似马镫的单边踏脚,算是马镫的前身之一。
可没想到孙策窜出几步,硬生生又将马匹勒停,要知道这会儿他可是纯粹倚靠腿部发力夹紧的马腹,右手可还拿着长刀呢。
就在所有人奇怪孙策为啥会停下时,他却是转身朝着人群大喊道:“可有弓矢!?”
人群中赶忙有人冲了出来,将一把长弓和大半袋箭矢举过头顶:“将军,弓矢在此。”
“善!”
孙策大喜,一把掠过,然后再度猛抽马鞭,战马疾驰而出,朝着周昕追了过去。
黄盖等人深怕孙策遇险,也是连连抽鞭,紧追不舍。
周昕本就是落荒而逃,听见背后传来马蹄声,疑惑之下回头一看,宛如俊面恶鬼似的孙策已经策马追了上来。
周昕顿时吓了一大跳,一咬牙,朝着身边的亲随大喊道:“去挡住他!尔等家眷,我必恩养之!”
那三个亲随一听,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们要是拒绝了,别说父母妻儿没人养了,就是世人都会看不起他们。
“家主且快走,我等为你殿后!”
三人把牙一咬,放缓马速就打算回头阻挡孙策。
却不想马速刚刚放缓,最后一人刚一转头,一支利箭就刺穿了喉咙,一头栽下马去。
另外两人大惊,他们倒是不怕死,可死的毫无价值可就太窝囊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想法。
“撞死他!”
两个人此时已经成功的调转了马头,不约而同的狠抽马鞭,然后将小骑盾挡在身前要害处。
他们身边没有弓箭,只能被动挨打,唯一的出路就是冲过去,最好能够撞翻孙策,不行也得近身才能反击。
孙策却是冷笑一声,又是一箭正中马匹的胸口,吃痛之下,马匹脚步一乱,直接跌翻在地。
孙策的射艺虽然不如吕布、太史慈等人,但放在武将之中,也算是相当不俗的了。
历史上许昭三人刺杀孙策时,就被孙策先发制人,一箭射死一个。
要知道许昭三人并非是汉人,而是山越人,且都是弓箭高手,他们随身携带的就是弓箭,根本没打算和孙策玩肉搏。
倘若孙策的射术能及得上太史慈,这三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恐怕发难之初就会被太史慈给尽数射杀了。
刘繇战败之后,太史慈逃进了山中,自称为丹杨太守。
他就是靠着一手神射,折服了山中的山越人,然后再收拢了刘繇溃兵,随后攻城略地,占据了泾县以西的六个县邑。
可见太史慈的神射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接连射翻两人之后,第三人已经杀到近前,以孙策的射艺已经来不及再张弓了。
于是,孙策左手一甩,将弓背至身后,然后一勒马匹,使胯下战马往左平移了一步,险之又险的让过了对方。
而在这擦肩而过之时,孙策手中的长刀轻轻一拉,在对方的腹部开了个大口子,一团腥热的内脏直接涌了出来,滚落在地,被马匹踩了个稀烂。
孙策拖刀之后根本不去看对方,立刻继续策马,朝着周昕追了上去。
王朗自城破之后,第一时间就跑上了船去。
他所在的艨艟不大,但也足够乘坐二三十个人,这还是留足了二三十人所用的各种粮食物资后,如果不考虑这些的话,甚至能挤得下五六十人。
此时,王朗身边只有三十来个亲兵,周围还有十几条船只正在收拢溃兵。
王朗紧张的看着码头,希望能尽快看到周昕和虞翻的身影。
很快,从城西这边奔出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虞翻。
只是撤退的时候还有一千多人,等到了码头上,已经不足四百了,其余的不是被截住了,就是走散了,还有不少看见兵败的势头已经不可逆转,偷偷离队溜走的。
王朗此时也顾不得名士风范了,扯着嗓子朝着岸上喊着:“仲翔,大明何在?”
虞翻看见码头上还有船,立时就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赶到码头后,船只已经全部离岸了。
正指挥着残余士卒上船的虞翻突然听到王朗的喊声,顿时心头一喜,可等他听清楚了之后,脸色又阴了下来。
“大明兄还不曾到吗?”
虞翻先是疑惑不解,旋即猛的醒悟。
山阴的南门其实应该叫西南门,更靠近城西,虞翻他们过来只需要走一条直线就能直抵码头。
可周昕所在的东门想要过来可就远了,难怪周昕先给他传信,却比他还晚到。
“仲翔,你先上船来。”
王朗朝着虞翻大喊,一边指挥身边的小船赶紧靠过去接虞翻过来。
这会儿他最在意的就是虞翻了,只想让他快点上船。
虞翻站在岸上看了看,跟过来的四百余人已经被安排好了船只,正在排队上船,也就松了口气,于是就下了栈桥,准备上船。
过不多久,一艘小船靠上了栈桥,上面的士卒扶着虞翻登了船,随后立刻用力划桨,快速的离开了岸边。
就在虞翻站在船尾看着一片兵荒马乱,甚至还有点点火光的城内时,周昕骑着马朝着码头冲了过来。
虞翻隔了老远自然不可能看的清楚,但在城中能有战马的,必然身份不低。
虞翻朝着岸边大声喊道:“可是大明兄!?”
“仲翔贤弟,正是在下!”
周昕大喜过望,总算是逃出来了。
那孙策跟个恶鬼似的,长的人模狗样,可打起仗来怎么跟他爹一样。
当初孙坚是怎么披坚执锐,愣是冲破了他们阳城外的大营,连带着落城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
“靠岸!”
虞翻当即下令,命令船上的士卒靠岸。????看着远处虞翻的小船靠在了栈桥之上,只要自己上了船,可就安全了。
周昕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下一刻,这一丝笑意就彻底凝固,他的喉咙前方突出了一支箭头,上面还带着斑斑殷红。
周昕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就连缰绳也握不住了,翻身栽倒,从马上掉了下去。
艨艟上的王朗和走舸上的虞翻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卡住,说不出话来。
没多久,又一骑从烟火之中驰出,孙策勒住战马,翻身跃下,走到满身鲜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周昕身前,露出一个狞笑。
随后,孙策抽出腰间的短刀,一手持刀把,另一手扶住刀刃,直接插进了周昕的颈部,然后顺势一剜,又用力一切,斩下了周昕的首级。
随后,孙策站起身,将周昕的首级高高举起:“贼将业已授首,降者免死!”
王朗、虞翻以及参与的会稽军士卒们尽皆失声,呆呆的看着那形同恶鬼一般的俊美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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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下旬,刘封自无锡出兵,以徐盛为先锋,贾逵所部为接应,樊能所部为后路,大军开拔,不消七日,已至吴县城下。
果然正如徐琨预料的一样,刘封军在抵达之后,又开始大兴土木工事。
这让徐琨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怎么也能再支撑个一个月。
可次日一早,刘封那边派来一名骑士,射箭入城。
城中士卒捡到后发现此箭没有箭头,反而绑了一封书信。
士卒不敢怠慢,立刻上交,层层传递,送到了徐琨手中。
徐琨接到书信,以为是刘封的劝降信。
此时的徐琨已经和之前不同,见识过征南军战力的他心态已经变了。虽然徐琨依旧不会背刺孙策,可若是条件合适的话,他也不会死战到底的。
因此,徐琨打开了书信阅读起来。
出乎徐琨的意料,这封书信并非是劝降信,而是一封泄密信。
里面直接告诉了徐琨征南军的围城计划,其中重点讲的就是城南。
刘封在书信中直接告知徐琨,此番围城,不会再围三阙一了,等到城东、城北的营地建设完毕之后,就会开始建设城南营地。
至于城西,则是邗沟的起点,直通震泽,整条邗沟从城西南而出,遮蔽了整个吴县西城。
此处也只有一个水门,进出船只。
徐琨脸色微变,虽然哪怕城南也被围了,理论上城西依旧可以从水门出城。可孙家水军已经被征南军水军打的丢盔弃甲,只能龟缩在吴县城中了,无疑水路也是被堵死了。
从这点上来看,城南其实才是吴县最后一条生路。
徐琨刚开始时还不明白刘封送这封书信来的目的是什么。
可现在有些明白了,这是在给自己施压啊。
如果自己想要投降的话,就没有资格拖延时间。若是想坚决守下去的话,那征南军这一次可就不会再放徐琨和他麾下的部曲一条活路了。
徐琨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另外,徐琨还看出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对方给自己留足了考虑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征南军修建城北、城东大营的时间。
徐琨露出苦笑之色,他之所以肯留下来断后,劝说吴景先走,显然也是存了投降的心思的。
无锡一战,让他心生了胆怯之意。
如此坚城,自己又有死守之心,刘封毫无取巧的正攻之法,居然仅仅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以伤亡不到千人的代价给攻下了。
这让徐琨完全没有守住吴县的信心。
他之所以会下大力气劝说吴景先走,除了吴县的确不需要如此之多的守军外,也有一点小心思。
他在无锡是真的被打怕了,徐琨担心如果吴景不走,到时候他要坚决死守不肯投降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与其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倒不如先劝走吴景,自己能守则守,不能守则走,若是既不能守也不能走,那就降了。
看着书信,徐琨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却始终做不出决断。
此时城外的刘封大营之中,各处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土木工程。
虽然此时是冬日,土地被冻的较为结实,好在一来这里是江东,要比北方暖和上不少,二来徐州军中也多出了许多铁质工具,比如铁制的锤子、锄头、铲子等等,都大大提升了效率。
刘封的大帐第一时间就被立了起来,以供刘封在其中处理军务。
此时,刘封正在接待一名壮勇之士。
此人姓贺名齐,字公苗,会稽郡山阴县,是会稽军中的一名军官。
为王朗所遣,自上虞出海,走水路前来求援。
“启禀征南,我主如今危在旦夕,恳请征南立刻发兵,救援山阴。”
贺齐和董袭一样,都是在孙策南下攻打王朗,偷袭高迁屯时投降孙策的。
董袭干脆就是高迁屯反水的,贺齐则不一样,他的地位可比董袭高多了。
如果说东西只是一个中等,甚至是低等豪强,那贺齐家可是山阴名士,而且也是豪强。
贺齐本人就是郡吏出身,后来还代理剡县长,他的成长轨迹其实是和甘宁很是相似的。如果甘宁没有造反,也会在蜀中如此一步步提升的。
在固陵之战中,原本历史上的贺齐以及贺家是中立的,并没有下注在王朗身上。
可这一次不同,因为局势大为变化了,孙策的兵力虽然和历史上差不多,和潜力却小太多了。
原本历史上孙策南下会稽的时候,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丹阳和大半个吴郡,最少也是一郡半的实力,可如今南下时,虽然南边不断战果频传,可北边却是屡战屡败。
再加上丹阳根本就没入过孙策的手,这时的贺家以及绝大部分的会稽士族豪强们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下注到了王朗身上。
如今山阴被围,贺齐不得不出城绕行上虞,从海路前来求援。
有一个非常反常识的冷知识,海运规模并不是越靠后就越发达的。
实际上海上贸易、运输繁荣的时代,两宋是为首,其次却是两汉,当然,大明没法定义,郑和下西洋确实技术先进,规模庞大,但也就这么一次。后来的明廷就连漕粮海运都搞不定,更别说其他的了,可同一时期,走私船的规模却是大的吓死人。
自西汉起,交趾(包括越南北部)的供奉税赋就是从海路经候官转运到长江,然后从邗沟输送至中原的。这个时候,有大量的海船负责海路运输,虽然技术没有后世先进,但规模却是不小的。
因此,贺齐走海路求援,实在是相当合理。
贺齐本人高大魁梧,面相正气,看向刘封的目光中满是崇敬和乞求。
贺齐可是山阴本地人,山阴城中就有许多他家的亲朋好友,一旦陷落,他几乎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刘封记得贺齐这人能力也是相当不错,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虽然没法和那些顶级人才相比,但怎么都能算是个文武都上70分的人才了。
孙策拿下会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举了贺齐为孝廉,可见贺家在会稽郡的地位之高,仅次于周、虞两家,还在林、焦诸家之上。
“山阴城中尚有多少人马?以你之见,山阴还能坚守多久?”
刘封看出了贺齐心中的焦急,他直接了当的询问起军情来。
贺齐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赶忙回禀道:“城中仅有六千完整郡兵,另有两三千溃兵,若得时间整理,也可堪一战。只是孙军正在衔尾追击,不日即可抵达山阴城下,山阴城中最多只有两三日整备的时间。”
刘封眉头紧皱,站起身在帐中来回走动。
他这边还要对付吴县之敌,肯定是没法援救山阴的。
如果要救,那就只能指望太史慈、周瑜他们了。
(本章完)
第332章 南下援阴
可为什么要救呢?
刘封从来没有打算真的救援山阴,即便救,也只是做做姿态。
刘封过江以来的诸般举措,步步为营,不就是为了驱虎吞狼吗?
扬州六郡之中,最难收拾的肯定是豫章郡,毕竟豫章几乎是山峦迭起,峰峦如聚,大山连绵起伏,一座接着一座。
更可怕的是,这些山上可都住着人,还是频频下山抢劫的山越、南蛮部落。
而且豫章郡地大物博,想要征绞,困难很大,最好的方法还是折服加分化,然后拉拢汉化程度较高的熟蛮,打击剿灭危险程度较高的生蛮。
除去豫章以外,就当属会稽郡了。
会稽郡除了后世浙江北部这一片地区外,其他地方也是和豫章没有区别。
但比豫章更为糟糕的是,这里的豪族极其难对付,甚至比中原地区还要早的进入了门阀阶段。
不论是会稽周家、虞家、贺家,焦家,都已经高度门阀化了,不但垄断了做官的上升通道,同时还有大片的田产,最重要的是,养着不小的部曲。
尤其是最后一点,这是中原士族无法做到的。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情况,与扬州的地理环境分不开,山越、南蛮虽然被汉人赶进了大山之中,可对方却在大山中生存了下来。
如此一来,攻守顿时易型了,别人能够下山抢你,可你想进山围剿,就很容易迷失方向,被山越引入绝境中坑杀。
因此,会稽、丹阳这些地方的大小豪族都养着不小的私人武力,就是为了提防山越、南蛮下山抢劫。
这一点,在中原可是行不通的。
即便如四世三公的老袁家,也不敢养上几千人的部曲,但在会稽、豫章、丹阳,几乎是司空见惯了。
就以会稽周家为例,阳城之战中,周家三兄弟的两万多军队,主要就是三个部分组成的。
其一是周喁带来的七千豫州军,这是周昕被袁绍表举为豫州刺史后,豫州本地支持他的豪强士族们凑出来的本土军。
其二就是当时担任丹阳太守的周昕,为弟弟站台所带来的九千丹阳兵。
最后六千人,就是周昂从会稽带来,帮自己弟弟打仗的周家私兵。
这一次为了支持王朗,周家又凑了大几千的部曲出来,可见会稽豪强的武备之盛。
就拿贺齐本人来说,他数年之前曾经出任剡县长,众所周知,县长是六百石,辖内户口并不满万。
贺齐在任内处死了一个以行侠之名,为非作歹的县吏斯从。
斯家是剡县的大族之一,当即发动反叛,小小的一个县邑豪族,竟然立时就能纠集起了一千多人进攻县城。
这斯家还仅仅只是一个户口不满万的县邑中的一个普通豪族,可见会稽士族豪强私人武力之盛,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这要是放在中原,早被朝廷给剿灭了,但在会稽,却成了司空见惯的景象,甚至士族不豪强化都存活不下去。
这就是会稽独有的特殊生态环境。
因此,在刘封的眼里,会稽的豪强士族即便能接纳,也得好好打压一下,要是能够借着别人之手除掉一批,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刘封想动手的心思已经积蓄了很久了,而最好的工具无疑就是孙策孙伯符了。
孙策的性格暴烈刚强,有时还十分冲动,容易上头。
只要自己在后面逼一逼他,孙策会干什么事情实在是太好揣摩了。
难道会稽的士族豪强们还能变了性,拿出自己的家底交给孙策不成?
说句不客气的话,别看吴郡是江东士族的精华所在,可论起难缠,吴郡拍马也赶不上会稽和豫章。
尤其是会稽,孙权称帝的时候都还有人造反呢,而吴郡早已经老实的跟条狗一样了。
毕竟吴郡士人手里武备不盛,陆逊(陆议以后统一改称陆逊。)和朱桓也都是在投靠了孙权之后,才被扶起来的江东本地军阀。
甚至孙权最初的时候,都看不上陆逊和朱桓,只是为了用他们来掺沙子,平衡淮泗派武力罢了。
只是孙权的运气是相当的不错,陆逊和朱桓都有很高的军事能力。
刘封上前先将跪倒在地的贺齐搀扶了起来,轻拍对方右臂道:“公苗有所不知,我大军如今困在吴县之下,吴县乃吴郡郡治,又是春秋吴国的首都,自秦汉以来,一直都是江东最为重要的城市,会稽郡的郡治。”
“此城甚坚也。”
刘封叹息道:“吾虽有把握攻下此城,然山阴能够坚持?”
贺齐脸色苍白,山阴城里的确还有八九千士卒,可这些士卒刚刚被孙策大败过啊。
况且这些士卒又不是什么精锐,在固陵的时候,要不是孙策军奈何不了会稽军的水寨,拿不下固陵,早就大功告成了。
孙策几次过江,会稽军都挡不住对方。
后来会稽军干脆不守江岸了,放孙策军上岸,自己就龟缩在固陵坚城中拖住孙策,然后调动水军封锁江面,威胁孙策后路,逼迫孙策不得不退回江北。
虞翻的这一招鲜,实在是吃遍天,坑的孙策几乎吐血。
要不是孙静提供了查渎古道,孙策还真挺难破了虞翻这一招的。
贺齐非常清楚,山阴城很难守住,除非有外援。
而最近的外援,无疑就是刘封了。
“征南!王府君在山阴城中日夜期盼,山阴父老望征南之如望云霓,眼下山阴危在旦夕,若无援军,城池必破啊!”
贺齐此时是真急疯,他贺家可还都在山阴城里呢。
其实别说贺家了,就是周家、虞家也都如此。
实在是因为固陵防线破的太快了,几乎没有给山阴什么反应的时间。
这些会稽豪族都是家大业大,别说产业了,光是细软财帛以及粮食就根本来不及搬走。
孙策仅比溃兵晚到一天,只是这么犹豫了一下,就全都给堵在了山阴城里。
其实真要跑的话,从城南的镜若湖上走还是可行的,毕竟孙策没水军。
可王朗、虞翻和周昕却是下了决心要守城,把船只都给收缴了,禁止任何人出城,违者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王朗这个太守都以身作则了,其他士族豪强也不能公然唱反调,要不然还不如直接造反献城了,那好处还更大些。
会稽士族豪强是真看不上孙策,而且此刻都下了重注在王朗身上,和孙策已经结了大仇,现在反水,亏的太多了。
尤其是刘封就在北边,都已经拿下由拳了,只要再撑一撑,再坚持一下,征南一旦南下,局势就会好转的。
所以会稽士族豪强还是倾力支持王朗守城,同时派了贺齐走水路出城,找刘封求援,希望刘封能够尽快南下。
贺齐也算是拼了,又给刘封跪下了,还磕起头来。
那力气简直像是不要脑袋了似的,一声声厚重无比,只是磕了三五下,额头已经渗出了鲜血。
刘封故意让贺齐磕了几个头之后,做出惊惶的模样止住对方。
“公苗,你这是作何?”
“征南,求求您发兵吧!”
贺齐方正的脸上满是泪水,额头的鲜血流淌而下,混合着泪水,染的一脸血红。
“齐无用之人,上不能报王府君知遇之恩,下不能解父老乡亲之困。惟愿效仿先贤申公哭秦庭,哭死在征南大帐之中。”
不得不说,贺齐这番话相当感人,情绪也的确十分真挚。
饶是刘封别有谋算,也为贺齐所感动。
“公苗你先起来。”
刘封拉了一拉,却没能拉动,贺齐是铁了心跪在地上不肯起了。
刘封的力气虽大,但贺齐的力气也不小,而且还发了死劲,刘封仓促一拉,自然是毫无成效。
贺齐泣血道:“征南若是不允,齐唯有跪死于此。”
刘封长叹一声,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公苗,你若是长跪于此,我如何与你商量救援山阴之策?”
贺齐一听,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刘封。
刘封却是心中惋惜,我心腹谋士俱不在此,否则哪里需要我来做这红脸。
“征南之恩,齐永世不忘!”
贺齐再度叩首起来,口中大呼:“齐虽草芥之才,但也知恩义,从今往后,征南若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至于此。”
刘封叹息一声,站在远处受了贺齐的礼后,将对方再度拉了起来。
这一次,贺齐很顺从的站了起来。
“公苗,且随我来。”
刘封当即转身,带着贺齐来到了桌案前:“吴县城下,有我三万余众,然吴县乃是坚城,最少也得留下两万,方能困住城中徐琨所部。”
“由拳虽为周将军所下,然乌程之众,不堪重用,仅有二周、于麋所部万人可用。”
刘封先介绍了一下情况,所言不虚,听的贺齐连连点头。
随后,贺齐将希冀的目光投在刘封身上。
后者略一沉吟,决断道:“我意以公瑾为先锋,先行南下,随后从大营之中,抽调赵叔父所部,再辅以樊能所部,星夜南下,追赶公瑾,希望能于钱塘江岸汇合,协力解山阴之围。”
贺齐一听,眼睛通红,他出仕相当早,十几岁就当了郡吏,二十多岁就出任了代理县长,此后更是升迁为两地县长。
会稽民风彪悍,特殊的情况使得士族豪强和山越武备极盛,所以也使得造反成了家常便饭。
贺齐在这三任县长生涯中,就平叛过三次。
所以他本人的军事素养也是颇为不错的,自然看出了刘封调整的不容易,其中还冒了很大的风险。
譬如由拳守军中的精锐尽数出动,一旦战败了,由拳城里的乌合之众如何守得住城池?
即便是刘封本部处,原本打吴县也是十拿九稳,可现在调走了一万精锐,还得围死了吴县,不让徐琨所部有机会弃城南下,这难度无疑激增数倍。
本来有周瑜守在由拳,就算让徐琨南逃了,也只是逃走了而已。
可周瑜、赵云南下了,徐琨再成功南逃,那周瑜、赵云可就反过来陷入了孙策军的前后夹击之中了。
因此,贺齐已经相当满意了,如果这样还救不到山阴,那怎么也责怪不到刘封的头上了。
于是,贺齐当即三度跪倒,心甘情愿,恭恭敬敬的给刘封叩首。
“征南之恩,齐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刘封看见贺齐再无异议,当即击鼓召将。
随后,带着贺齐接见众将的刘封,直接把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随后没有征求诸将的意见,而是乾纲独断,直接下达命令,安排了任务。
赵云、樊能当即出列领命。
同时,原本的计划也大为改变,不再等待城中的反馈,命令贾逵所部转到吴县城南下寨,保护赵云、樊能所部的后路。
众将当即领命,贺齐跪求道:“齐心系山阴,五内俱焚,恳请征南应允齐一同南下。”
刘封当即应允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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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由拳城中的周瑜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刘封命令由拳所部南下,救援山阴,但务必注意自身安全,以保全自身为重,同时可为后续大军开路。
至于刘封的小心思,自然不可能跟周瑜明说了。
周瑜本身也是扬州豪强,虽然他大概率会赞同刘封的做法,但凡事都怕万一,而且即便隐瞒,也不会对周瑜的行动造成任何负面作用,那刘封又何必冒险呢。
接到命令之后,周瑜不敢怠慢,当即整顿了兵马,将由拳的防御重任托付给了王晟,而他本人,则带着周宾、于麋以及两人麾下的士卒自南门而出,奔涌南下。
有周瑜所部在前方开道,赵云、樊能所部就能全速南下,日行甚至可达四五十里。
如此一来,在钱塘江边,两部就能汇合,兵力高达两万余人,最少也能自保无虞。
周瑜、赵云此时并不知晓,还有一万余人的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太史慈此时已经抵达乌程,并且派人联系吴县和由拳。
在收到太史慈的消息之后,刘封顿时大喜,让太史慈直接南下,加入到南援军中。
太史慈所部的一万余士卒,此时有两个去向。
一是北上吴县,填补赵云、樊能离开后的空缺,如此一来,刘封军的兵力又超过了徐琨的三倍,也就不用担心对方偷偷溜出城去了。
二是南下,增援赵云、周瑜,厚实南下军团的兵力,选择这个方案的话,虽然吴县这边会紧张一些,但更有利于刘封的大计。
得到补强的南下军团兵力将会超过三万,而且还都是老卒。
就是单独对上孙策也丝毫不落下风。
孙策此时已经失去了经营两年余的吴郡地盘,想要维系大军,只能疯狂压榨新的地盘,如此一来,孙策就算自己想要留着会稽士族豪强,他手下的军头们也会逼着他下手的。
因此,刘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路,让太史慈、徐晃所部火速南下。
同时,还让周泰、蒋钦两部也一并南下,掩护大军过钱塘江,而董袭、甘宁则依旧跟随刘封本部行动,但暂未上岸,依旧呆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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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城中的许昭此时吓得冷汗淋漓,心中对高岱是感恩戴德。
他之前还想要举城投效刘封,可没想到第三日一早,余杭城外就来了大队人马,足足有万人之多,全是孙家士卒。
许昭要是没听高岱的话,现在可不就倒霉了吗?
他许昭诚然是余杭第一大豪强,但他并不是余杭唯一的豪强。
余杭城中可是有不少家族在朱治身上下了重注的,要不然朱治也拉不起几千人的队伍来。
有这些家族在城中,许昭要是跳反了,连守城都困难。
可他又不能把这些家族全给灭了,一来没这个实力和时间,二来他也担心会犯了众怒,被余杭所有豪族群起攻之。
所以,高岱劝说许昭不要心急,等于是救了许昭一族的性命。
孙策军对于叛徒是如何心狠手辣的,许昭可是相当清楚的。
南下的孙策军自然正是吴景所部,为了行军速度,吴景所部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食,所以希望能在余杭补给一下。
朱治他们过江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的粮食,可余杭的粮食还是相当多,仓促之间是搬运不光的。
因此,吴景所部来了之后,也很顺利的补充了粮食。
吴景听说了前方孙策正在猛攻山阴,朱治、程普、黄盖也已经赶去增援。此时余杭、钱塘、富春三县的兵力已经被抽的一干二净。
但两地刚刚秋收,还有大量的粮食,之前孙策军在钱塘江北,除了吴县运送来的粮食外,就是余杭、钱塘、富春三县就近提供的。
可即便如此,也只消耗了余杭、钱塘、富春三分之一的粮食,还剩下许多。
朱治他们赶着去增援孙策,拼死拿下山阴,粮食只要够吃,暂时也顾不上转运了。
可吴景现在却有了想法。
他麾下尚有九千余士卒,山阴那边再抽调三四千精锐过去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那么剩下的五六千士卒,就可以在钱塘、余杭、富春三县中征集青壮民夫,转运粮食,最少也要过了钱塘江。
以吴景的战略眼光,很清楚等到征南军追上来了,孙策军只能学着刘繇,倚靠钱塘江和固陵来坚守。
所以粮食留在钱塘江北,简直就是资敌。
他此时多运送一石粮食到江北,就等于孙策军多了一石,征南军少了一石,还有转运前线的损耗,里外里甚至可能多赚了三石粮食。
吴景和孙辅、孙脩等麾下将领讨论了之后,都觉得这是老成之举,众将一致赞同。
吴景当即下令,分派孙辅前往富春,孙脩前往钱塘,吴景亲自坐镇余杭,全力向钱塘江南岸转运粮食,过江之后,可暂囤积于高迁屯。
第333章 里应外合
刘封一声令下,三路大军一起动员南下,周瑜接到命令最早,赵云行军速度最快,但最先抵达战区的却是太史慈。
乌程就在余杭、钱塘的正上方,西侧是天目山,东侧是东苕溪,中间有一条走廊,可从乌程直抵余杭、钱塘。
太史慈带着徐晃两部日夜兼程,仅仅三日就已经抵达了余杭外围。
太史慈并没有直接出山,而是先在山口内侧扎营,然后派出从乌程带来的细作侦查余杭、钱塘的情况。
富春因为距离较远,只是派了几个人过去侦查,重点还是距离最近,就在山口外钱塘江平原上的余杭县。
余杭县距离太史慈大营所在不过二十里,半日强行军即可到达。
太史慈这里还在等南边斥候的信息,却突然收到禀报,说是抓到了几个奸细。
太史慈心中一沉,担心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立刻命令将奸细送入大帐,他要亲自审问。
很快,两名奸细被送入了大帐之中,太史慈进帐一看,发现两人有些诡异。
一般的细作都会挑选长相,身材平平无奇,最好就是丢到人群之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可这两个细作却是身材魁梧,健硕有力,一看就是肉食者。
这年头细作可吃不起肉。
太史慈心中有些疑惑,刚想要询问,却发现左边那个细作看见他之后,当即挺身大喊道:“小人冒昧,敢问将军可是刘征南部下?”
太史慈沉着脸色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却始终钉在对方身上。
那人看起来有些紧张,却硬生生挺住身体,目光坚定的回视太史慈。
“好胆色。”
太史慈赞赏了一句,随后坐在了胡凳上,随后话锋一转,试探道:“大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何以为奸细乎。”
那汉子脸色上露出焦色,大声回道:“在下并非奸细,实是有重任在身。”
随后,他又第二次问道:“不知将军是刘征南麾下哪位臂助?”
太史慈这才点了点头:“我乃是刘征南麾下中郎将东莱太史慈,你有何重任在身,为何要求见于我?”
那汉子顿时大喜,赶忙回道:“小人乃是许昭族弟许仲,奉族兄之命,求见刘征南,备述吴南孙贼军势。”
许昭在发现吴景入余杭之后,立刻找了高岱商议,两人合议良久,定计之后,找了机会才派出许仲北上求见刘封。
许仲在出城之后并没有走大道北上,而是寻着天目山而来,欲走山谷通道北上乌程,然后坐船前往吴县。
结果刚一入山口,就看见了太史慈大营,刘字旗高高飘扬,这让许仲意识到刘封大军竟然已经悄悄潜至余杭附近。
许仲当即让随身的两个人手回余杭禀报许昭,然后带着剩下的一个人前往大营求见,可在靠近大营时却恰好被巡逻队伍逮住,当成了奸细。
太史慈闻言,登时大喜过望,可脸上神情却是纹丝不动:“哦?有何信物?”
许仲目视胸口道:“族兄有帛书一封,被我缝在了棉衣之中,将军可令人拆开一观。”
太史慈一个眼色,周围一个亲兵上前将许仲棉衣撕开,取出了其中的帛书,随后转身送至太史慈案前。
太史慈取过帛书观看,发现上面的确有许昭、高岱两人的签字,同时还备述了吴景所部诸营的分布,以及对方抢运粮食,送往钱塘江南岸的行动。
许昭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想要投效刘封的心意,高岱也在帛书中为许昭背书。
可别小看这一点,高岱因为冒死救了盛宪的事情,在整个江东名气都相当大的,尤其是在吴郡,那更是被人交口称赞为义士。
高岱肯为许昭背书,那许昭这事的可信度最少翻几倍。
来之前,刘封给太史慈下令的同时,也有书信同至。
书信里就提醒过太史慈,要他看情况拉拢许昭和高岱。
因此,太史慈此时只觉得是天降横福,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许昭的帛书之中,不但备述了吴景的兵力分布,就连城中的布防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其实也怪不了吴景,许昭可是地头蛇,而吴景初来乍到,又忙着抢运粮食,自然防不住许昭的刺探了。
如今吴景亲自坐镇余杭,有兵四千,但城中撑死了只有三千人,另外一千人在外沿途护送押运粮食。
而钱塘、富春各有兵马两千,一半驻城,一半押运。
余杭城有四个门,吴景在每个城门安排了两百人,每一面城墙安排了三百人,剩下的一千人,六百人在余杭县衙中卫护吴景,同时以作为预备队,另外四百人则分为四队,巡视城内,弹压不轨。
太史慈当即决定,这份大功他吃定了。
他先派人将徐晃请了过来,把情况讲了一遍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计划相当简单,就是利用许昭作为内应,里应外合,直接破了余杭,如果能把吴景给活捉或者阵斩了,那就更好了。
徐晃性格稳重,太史慈说话时他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并没有打断过对方。
等到太史慈说完了之后,徐晃才开口说话,他只问了一句话:“许昭、高岱可信否?”
“可信!”
太史慈郑重点头,这个问题他仔细琢磨过,觉得对方不会有诈。
因为他才刚到余杭附近一天,对方就算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所在,也不可能立刻就制定出如此周翔的计划。
况且太史慈也有自信,他和徐晃手底下大部分都是老卒,新兵也都是降兵,都有战斗经验。
就算是正面对决,他也不惧吴景分毫。
况且现在都还没和许昭联系,彼此信息往来最快也得两三天功夫,有这时间,派往富春的细作不好说,可钱塘的细作一定能赶回来了。
彼此情报一验证,就能知晓许昭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要是谎话,信息就对不上,自己也不会中计。
要是真话,吴景手里也就三四千人,就算对方有阴谋,自己也有信心以力破之。
只要入城时谨慎一些,务必让自己人把城门给接管了,一旦入城成功,还怕吴景会撒豆成兵不成?
既然太史慈担保可信,那徐晃就没有其他意见了。
他朝着太史慈拱了拱手:“晃愿从将军之令而行!”
太史慈大喜:“善!”
许仲得了太史慈的嘱咐,悄悄返回了余杭。
古代的城市只要不是发现敌人到城下了,一般是不会闭城的。
因为城市的物资需求量太大了,需要大量的柴米油盐,蔬菜水果,尤其最重要的是薪柴。
没有柴火,就等于没有熟食,没法取暖。
而普通百姓是没有多少钱的,绝大多数都是当天柴火当天买,几乎没有隔夜薪。
这也是城门不能轻易关闭的客观原因。
许仲又是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余杭话,毫不费力的就回到了余杭城内。
等许仲把情况跟许昭一说,后者登时喜不自禁,他之前做决定的时候可没想到刘封军都已经到眼皮子底下了。
这可真是如有神助了。
许昭当即派人悄悄的把高岱请了过来,然后把这情况一说。
高岱听了之后,也是露出了惊喜之色。
“孔文,我在城中当能发动一千二三百人,府中此时就有六百部曲。”
许昭毫不保留,直接把底牌托盘而出:“要是再给我两三天功夫准备,我还能从城外召集一两千人分批入城。”
“不行,决不能从城外召人,动静太大,只会惊动吴景。”
高岱当即拒绝,沉思片刻道:“城内的也不能都叫,只能集中最为可靠之人。”
“明君,我们做的可是提着脑袋的事情,一旦让吴贼得知,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高岱叮嘱道:“人手不在多,在于精,必须绝对可信,否则,事不密,必败!”
许昭立刻就被高岱给说服了,当即决定就以府内六百部曲为主,城中其他人,等发动了之后再联系他们,也不用他们去攻打城门,只要在城内制造混乱,吸引孙策军注意力即可。
很快,双方商量完毕,这一次没有再写帛书,而是直接将回复告知许仲,防止对方意外被捕,走漏了消息,害死许昭全族。
所幸许仲出城相当顺利,本地人的优势再度发挥。
孙策军主要盘查的还是外地人,毕竟余杭、钱塘就在数个月之前还跟着朱治一起造反,出钱出粮出人,拉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北上配合孙策夹击由拳呢。
朱治这会儿刚离开余杭不过三五天的功夫,谁也想不到余杭这就居然有人要造反了。
许仲出城之后,直奔太史慈大营而去。
太史慈、徐晃也早就等着他了。
见面之后,许仲把许昭的谋划托盘而出,一日之后的午夜,许昭会带部曲强夺北门,约定了城外务必及时接应。
否则若是让吴景反应过来,就算抢到了北门,也未必能在吴景军的反扑之下守住。
太史慈心中计算了一下,中午做饭,下午申时三刻出兵,午夜之前必然能赶到城外。
定这个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申时三刻(后世四点半),天色已经快黑,太阳西落,这个时候野外是没有什么人的。
可这时候天色又没有黑透,可以让出发的精锐先借着日光先赶一阵路。
毕竟为了偷城,后面是无法打火把行军的,太史慈特地挑选出三千没有夜盲症的精锐,由徐晃统领,为先锋出发。
太史慈本人则带着后续部队依次出发,一旦偷袭失手,就直接转为强攻,不给吴景有平定内乱的时间和精力。
在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太史慈已经打造了十几副云梯,后续还会继续打造,明晚行军时候也会带上,务必做到一击毙命,不给吴景有调整的机会。
许仲得了太史慈应允,兴冲冲的返回余杭,将消息报告给了许昭和高岱。
两人听说太史慈已经应允,又仔细询问了许仲所见所闻,登时长出了一口气。
“明君,太史将军麾下俱是精锐,这是好事。”
高岱特地提醒许昭道:“事情成败,可就在城门了,务必一举而下。”
许昭也是胸中热血澎湃,当即表态道:“孔文所言极是,我当亲领部曲,临阵指挥。”
高岱点了点头,旋即道:“明君既下决断,岱自然奉陪,你我一同行动。”
许昭还想要劝,但高岱态度十分坚决,只能妥协。
其实高岱此举也不全是义气,要知道他老母也在余杭城中,若是许昭失败,他和老母可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亲自上阵,要是遇到什么危急情况,他好歹还能给许昭出点主意。
商议完毕,许昭当即杀猪宰羊,犒劳部曲,同时整备军械,将库藏的几副铁甲,二十多弓,甚至还有十把重弩,以及百余套皮甲全部拿出,分给麾下精锐。
次日,许昭、太史慈两处的部曲士卒难得的睡了个饱觉,起床时,府中,营中已经炊烟袅绕,为他们准备好了吃食和干粮。
下午申时三刻,太史慈营门大开,徐晃一马当先,带队鱼贯而出,在许昭派来的向导带领下,朝着余杭疾驰而去。
同时,城中许昭府中,除了没有酒水之外,许昭拿出了大量的肉食和精米,任凭部曲随意享用。
稍晚之后,众人饱餐完毕,又休息了一个时辰,等到月色已深,接近午时时,许昭府中部曲已经披甲完毕,手中长刀剑戟,在月色下流动着冰冷的锋芒。
“行动!”
许昭低喝一声,四个大汉用力拉动,将许府大门打开。
随后,杀气腾腾的许昭部曲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一队队有条不紊的离开许府,按照预定的计划,往城北北门而去。
吴景军在城中仅有三千人,巡逻队更是只有五队,哪里巡视的过来,早就被许昭这个地头蛇摸清楚了巡逻的路线和时间。
因此,一路上行动相当顺利,一众部曲无人说话,也没有碰上巡逻队。
第334章 徐晃破城(第二更)
走在最后的部曲,还带着十几辆牛车,牛车之上是大量的栅栏。
这是高岱出的点子,将这些车辆和栅栏放在北门的交通要道,作为简易的防御工事,尽量拖延吴景军的援军。
许昭欣然从之。
不多时,大队人马已经靠近了北门。
吴景军虽然有些松懈,但守门的军官可都是经验丰富之极,听到大量脚步声后,脸色顿时大变,一边示意手下防备起来。
许昭的部曲懒得跟对方废话,半夜三更的,是个人都知道不怀好意了,哪里有什么可掩饰的。
最前排的直接掏出长弓和重弩,瞄准对方直接开射。
因为城门火光的原因,城门里的人暴露无疑,而许昭的部曲却躲在暗处,对方甚至都没能发现许昭所部的偷袭动作。
一阵箭雨过后,饶是城门守军已经戒备了起来,仍旧被射翻了六七个。
“敌袭!!!”
军官被塔盾护卫在了后面,只听着咄咄的声音,塔盾上已经插上了七八支羽箭,显然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想要先将他这个军官干掉。
要不是盾兵护卫及时,这军官此刻早就成了马蜂窝了。
那军官赶忙朝着后方城楼上大喊道:“快敲钟,快敲钟示警啊!”
许昭的部曲见偷袭得手,趁势追击,弓箭手、重弩手的掩护下,朝着城门发起冲击。
城门口只有两百人,而且还要分成白夜两班,此时只有一百人,其中有半数还在城楼上。
仅仅五十个人,还被偷袭减员了十分之一多。
两边一交手,吴景军这边接连败退。
要不是城门口还有简易工事,城门此刻就已经丢了。
“打开城门!”
许昭身先士卒,当先砍翻一个吴景军士卒,一边冲着身边的部曲大声喊道:“别管那些贼军,先打开大门!”
高岱也在后面指挥,等到城门口两军混战成一团后,他就命令弓箭手和弩手封锁楼道,阻止城楼和城头的吴景军士卒下来支援城门。
这一手极大的帮到了城门口的许昭。
原本就剩下四十几个的城门守军哪里阻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许昭部曲,人数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很快,城门洞内的吴景军被许昭部曲斩杀一空,随后城门缓缓开启。
余杭此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城市,虽然地处钱塘江平原而产粮丰富,但因为位置较偏,旁边又有钱塘县的存在,因而商业并不繁荣。
因此,余杭城边虽然有东苕溪经过,但却偏偏没有护城河。
此时,城门一开,许昭的部曲举着火把冲出城洞,朝着远处挥舞。
城外早已到位,躲避在黑暗之中的徐晃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随后沉声喝道:“出发,全军入城,记住,先接管城门,再向内展开。”
“是,谨遵将军号令!”
一众大小军官立刻应命,随后一个个火把被点燃,形成了一条火龙,朝着余杭北门扑击而去。
城市此时也一片大乱。
警戒的钟锣敲响之后,城中的安静当即就被打破。
不等各处的巡逻队赶来城北,城内的几处地方就已经燃起了点点星火,同时还有武装的内应骚扰截击巡逻队。
这一手弄的巡逻队苦不堪言。
这些人也不跟他们正面作战,就是纠缠着不撒手,动不动放几支冷箭,或是投掷石块,可巡逻队却没法无视。
一整支巡逻队也才三十人,一百人分成三班倒,否则根本坚持不下来。
这要是不去理会冷箭飞石,要不了多久,一整支巡逻队可就要丧失战斗力了。
无奈之下,巡逻队只能举着盾牌,一边严防死守,一边向城北而去,这速度何止是减半,最少也减去了六七成。
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吴景也猛然惊醒。
这些日子来,他睡眠一直都很浅,如今城中闹出如此之大的问题,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来人,城中是何声音?”
吴景掀开被子,直接起身,赤着脚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冲着门口的两个亲兵问道。
亲兵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只听得外面有些杂声,但传到内院已经相当轻微了,也听不清楚到底在喊什么。
“速去探知,立刻回报。”
吴景也没责骂亲兵,而是迅速布置起任务来。
先派了一人去探查情报,同时直接转身进房更衣,让另外一名亲兵帮自己披甲。
果然,吴景刚刚披甲完毕,先前出去的亲兵已经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禀报将军,有内贼偷袭城门,巡逻队已经都赶过去了,只是北门前一片灯火,城楼上已经接连示警,城外也有大队人马在靠近。”
当先一将是吴景的亲将吴大,跟随吴景多年,现为吴景统领亲卫。
吴景脸色一变,但依旧装出沉稳的样子,将佩刀系在腰间之后,一甩披风道:“诸将随我出府,援救北门!”
“是!”
一众军官纷纷跟在吴景身后,府内的六百人,以及在县衙中休息的两百多巡逻队也已经全部披挂完毕。
在吴景的带领下,众人奋勇争先,朝着北门而去。
先前,徐晃因为担心被城楼上的敌人所发现,故此没有敢靠近城门,潜伏在两三里外密林之中。
等到城门大开之后,他当即下令全军疾驰,突入城内。
三里地的路,最少也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如果要保持战斗力的话,那可能需要一刻钟才够。
好在高岱的小计策起了效果。
沿途的障碍和袭扰大大拖累了吴景的反扑速度,尤其是夜晚,许昭的神射手和弩手都隐藏在阴影中,而吴景所部却要打着火把,时不时的冷箭对于吴景所部的士气打击是相当大的。
可不打火把又不行,沿途的障碍物没有火光,仅仅靠着月色可是很难处理的。
若是时间充足,那倒是无所谓,可眼下时间如此紧张,哪里还能慢慢来。
况且就算熄灭了火把,许昭部曲依旧能在月色中看见人影,只要照着人影发射,总会有惊喜发生,而吴景却拿对方没办法。
无奈之下,吴景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选择了以塔盾手开路,后面拆卸障碍,再辅以神射手反击的战法。否则任由对方冷箭下去,还没到城门,自己这队人的士气就要被打崩了。
耐下性子之后,速度反而渐渐有了起色。
毕竟这些障碍物也是高岱临时起意,撑死了也只有十几辆牛车,要是早知道效果这么好,许昭恐怕会准备上个几十辆,甚至上百辆。
即便如此,障碍物依旧牵制了吴景足足半刻钟的时间。
等他赶到城门时,北门早已经失陷,城门也已经洞开,就连城楼都被许昭所部给拿下了。
不过吴景军在城头上的部队也在集结,从两侧朝着北门城楼的许昭部曲发动反击,企图将对方赶下城楼。
同时,城头上的吴景军还用弓箭对城外靠近了的徐晃军进行漫射,企图迟滞对方。
看见吴景出现后,城头立刻做出回应,连续摇动旗号,向吴景传达危急的信号。
吴景当机立断,一次性投入了全部兵力。
“不要去管城楼,只要拿下北门,把城门给关上就行了!”
吴景神情狰狞,恶狠狠道:“此战若胜,城中财富任由尔等取之!”
吴景麾下的士气一下子拉到了顶点,发出如凶兽般的嘶吼。
“上!”
吴景一挥手,直接把所有兵力全部砸了进去,只有四五个亲兵留在了他身边。
他的亲将吴大更是一马当先,手持一柄巨斧仗着铁甲批身,奋勇向前。
“给爷死!”
吴大一声大吼,手中战斧拉长了一击横扫,竟将迎上来的两名许昭部曲拦腰斩杀,直接腰斩成了两半。
随后脚步不停,踏前两步,又是一记弧线斜劈,把前面两人身后的一个军官给砍翻在地。
那军官从左肩到右腹,几乎被砍成两段。
吴大表现如此英勇,吴景军顿时士气再次提振,齐声高喊,亢奋之极。
在吴大的带队下,吴景军奋勇争先,各个悍不畏死,许昭部曲在余杭城中素来号称悍勇,可此时却是完全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被逼入下风之中。
许昭急的直跳脚,让身边的山越神射手狙击吴大。
可吴大一身铁甲,丝毫不惧冷箭,即便是破甲中箭,除非命中要害,否则也没法让吴大立刻丧失战斗能力。
饶是山越射手十分擅射,可吴大经验也极其丰富,屡次用铁甲卸力,使得自己只受到了一些轻伤。
许昭忍耐不住,想要亲自上阵对决吴大,可一旁的高岱赶紧死死的拉住对方,劝他不要冲动。
这会儿许昭还活着,许昭部曲虽然不断后退,但战线始终坚持着。倘若许昭有了不测,那这些部曲登时就会崩溃,做鸟兽四散而逃。
高岱自然是坚决不肯让许昭冒险。
眼看着战线一步步后撤,城楼之上的射手倒是起了些许作用,弓箭的威胁,使得吴景军必须分出心神来防护自己,也给许昭部曲争取到了一些喘息之机。
可吴景军依旧比许昭部曲强出太多了,纵是有冷箭的威胁,他们还是打的许昭部曲步步后退。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许昭部曲竟然已经丢掉了大半个城门前防线,已经被逼到了城门门洞前面了。
按照这个速度,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要从门洞内被逼出城去了。
眼看着城门不保,许昭再也忍耐不住,他当即吩咐身边的亲随:“分出两人,带高先生出城,其他人随我搏杀此獠!”
“明君,不可啊!”
高岱一听,登时一个激灵,赶忙大声劝说。
他和许昭是有真感情的,许昭可是救过他和盛宪的性命。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昭去送死。
许昭却是昂然道:“孔文先生,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建功立业,若不成,则战死沙场,于愿足矣!”
当即,许昭就准备带人突袭吴大。
“说的好!”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
许昭和高岱俱是一惊,回头一看,正见一巨汉单手提一精铁长柄月牙斧,从城外快步而入。
那巨汉提着斧子,朝着许昭和高岱拱了拱手:“见过高先生,见过许壮士。”
许昭和高岱都有些懵逼,还是后者反应更快一些,回礼的同时询问道:“请问阁下是刘征南麾下哪位将军?”
那巨汉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末将扬县徐晃,此处且交给末将,两位可在此观某斩贼。”
几句对话的时间,门洞内涌入了十多个刘封军士卒。
徐晃略微一抬大斧,朝着士卒低声喝道:“诸君,随我杀贼!”
“谨随将军之志!”
徐晃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朝着许昭部曲连连后退的战线走去。
另一边,吴大眼看着已经逼近了门洞,眼看着大功即将告成,更是狂飙猛进,手中大斧接连挥舞,每一击都能重创许昭部曲的防线。
即便是塔盾,也不过是稍稍阻拦了他片刻而已。
其他兵器自然是碰着伤,触者死。
就在吴大一记扫击,砸开了一处空隙,看见后方已经是一片坦途时,吴大登时大喜,连续几步抢上前来,企图将突破口彻底打开。
可就在此时,突然眼前像是凭空跃出了一个巨汉。
只见徐晃从侧面闪出,占据了吴大全部的视线。
突然一声大喝,一柄比吴大手中战斧还要大出两圈的月牙重斧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兜头朝着吴大砍来。
吴大顿时大惊,赶忙将手中战斧一横,想要架住对方的攻击。
可没想到的是,徐晃的月牙重斧乃是刘封在下邳亲自督造,送给徐晃的礼物。
这一柄月牙重斧名为金背开山斧,几达三十斤之重,不是徐晃神力惊人,根本挥舞不了几下。
吴大手中的长柄战斧重达十二斤,已经是相当沉重的凶器了。
可徐晃的金背开山斧是他的两倍有余,而且双方还有一个致命的差别。
金背开山斧的斧柄都是精铁打造,而吴大手中的重斧斧柄却是紫檀木打造。
吴大用紫檀木去挡金背开山斧,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大的错误,也是最为致命的错误。
这一击之下,徐晃手中的金背开山斧直接劈碎了紫檀木斧柄,去势不减的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深深的劈了进去。
吴大随即软倒,跪在地面上,白色的液体夹杂着血丝从伤口处泊泊流出。
眼见军中悍将吴大居然被徐晃一合斩杀,吴景军士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许昭部曲却是士气大振。
门洞里的高岱和许昭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如此勇武的吴大竟然不是徐晃一合之将。
好在高岱很快就回过神来,冲着许昭部曲大喊道:“诸君,贼将已死!还不速速反攻!”
第335章 太史擒吴景
第335章 太史擒吴景
高岱的大喊让许昭的部曲都醒觉了过来,士气大涨之下,他们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变得更加勇敢起来。
尤其是许昭带着亲兵也冲了上去,身临一线。
有徐晃在前无人能挡,又有许昭带头冲锋,许昭部曲的士气涨到了顶点,许多人甚至进入了疯狂状态。
许昭的部曲中有不少是山越和南蛮,这些人勇敢彪烈,悍不畏死。
这种个性的战士在逆风中会显得缺乏韧性,抗压能力比较差,在持续的压力之下容易崩盘,即便是勇士,也会表现出寻死的举动,一旦超过压力极限,必然会直接崩溃溃逃。
可同样,这些人在顺风中却会表现的格外凶狠看,尤其是被徐晃这样的勇将一激励,那更是连生死都抛之脑后了。
吴景整个人都看呆了,上一刻他还以为成功夺回北门了,甚至都开始琢磨如何处理许昭家族了。
下一刻局势居然开始变得急转直下,亲军统领吴大直接战死,一线的亲军居然开始动摇崩溃了。
吴景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可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当即发号施令,派了两个亲兵去东西城通知部下撤退,而他本人则带着剩下的三个亲兵掉头就跑,完全不顾一线还在苦苦血战支撑的亲军。
败仗吴景可打的不少,当初追随姐夫转战中原的时候,对手可都是天底下第一档的军队。孙家军在梁东被徐荣吊起来锤,连他姐夫都惨败到只剩下十余骑南返。
所以吴景深知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部队总能东山再起。
吴景走的悄无声息,刚开始时吴景亲军还不知晓,依旧在拼死抵抗。
可随着入城的刘封军士卒越来越多,后续部队甚至有时间在城外重振队形,恢复组织度后再成建制的进入城中投入战斗,吴景亲军再也抵挡不住,军官想要向吴景寻求帮助时,才发现吴景已经不见了。
吴景的消失成了最后压倒骆驼的稻草,吴景亲军当即开始崩溃,各自开始向后逃跑。
因为道路的狭窄,有些士卒为了逃跑甚至对同袍动起了刀子。
而一线的部队则逃无可逃,又完全不是徐晃和生力军的对手,干脆扔了兵器跪倒在地,向刘封军和许昭部曲乞降。
刘封军这边还好,不会滥杀俘虏,可许昭部曲那边可就不同了,双方刚刚结了血仇,拼杀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突然投降,哪里收的住手。
更别说许昭部曲的军纪远逊于刘封军,更有山越,南蛮的勇士,杀性上头,根本就听不到军令了。
好在徐晃及时出手干预,请许昭下令禁止杀俘,同时命令自己的部曲后撤休整,这才让不少吴景亲军幸免于难。
不过等待这些人的也未必是好事情,除非被刘封军所吸纳,剩余的很可能要送去彭城、下邳、沛国挖矿去了。
之前笮融、薛礼旧部中,罪大恶极的一小批自然被斩首示众,罪过较大却罪不至死的,就送去了豫、徐两地挖矿。
孙策军想来也会按照这个规章办事。
吴景逃至县府,立刻命留守的二十人将马匹牵出,然后带着这二十多个亲兵直奔南门而去。
如今只有南门,才是最为安全的,其他两门说不定都已经落入刘封军之手了。
只要能够成功从南门离开余杭,那吴景就安全了。
出南门后,一路往东南而去,就是钱塘江江畔的钱塘县,而如果笔直向南,则是孙家祖地富春。
无论去往哪里,吴景都能站住脚跟,聚拢败兵,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果然,正如吴景所预料的那样,半刻钟后,他有惊无险的抵达了余杭南门。而这里的吴景军士卒已经戒备森严,却没有半点交战的痕迹。
很显然,这里还是极为安全的,并没有受到潘军和刘封军的攻击。
“将军!?敢问城中这是发生了何事?”
守门的都尉赶忙迎了上来,如今南门聚拢着五百余人,自从城北喊杀震天之后,这都尉就将墙上的守军聚拢了起来,只在城楼留了二三十人戒备,其他人都被聚集到了城门口。
吴景顾不得许多,当即答道:“许贼造反,北门已破,快开城门,随我速速撤退!”
那都尉大惊,有些不敢置信。
可看见吴景灰头土脸的,身后的亲兵也是各个惊慌失色,就知道吴景说的肯定是真的了。
于是,他也不敢怠慢,赶紧回头大喊道:“快开城门,让城楼上的人也下来,准备走了。”
吴景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那都尉道:“你多派几个靠谱的人,走城墙上去东门,西门,让他们赶紧走,随便去富春或是钱塘都行。”
那都尉连连点头。
此时,城门也已经打开,吴景也不啰嗦什么,只留下一句跟上,就冲进了黑漆漆的门洞之中。
两名亲兵举着火把超越了吴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此时天色漆黑,众人也不敢提升马速,一旦跑快了离开了大道,随时会摔折了马蹄。
那都尉也不敢怠慢,赶紧收拢麾下兵力,只比吴景他们晚上了半刻钟就出城逃命去了。
不得不说,吴景逃命的本事还是相当大的,行动十分果决。
出城之后,吴景毫不犹豫的笔直南下,前往富春。
其实去钱塘的路更好走一些,毕竟是大路,而且钱塘还是转运中枢。
可吴景却是直接选择了富春,只因为他摸不清刘封军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对方的部署。
去钱塘的路可在城东,他们自城南而出,还得绕行一段距离,返回城东的大道才行。
万一撞上了包抄城东的刘封军,那可就惹大麻烦了。
况且这黑灯瞎火的,绕行时要是摔折了马腿,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事。
吴景的决定不可谓不稳妥了,已经苟到了极点。
若说唯一的问题,那就是没在第一时间撤退,而是组织了反击,想要夺回北门。
可这也是极其合理的事情,吴景总不能不战而逃吧。
只是吴景万万没想到,他已经跑的如此之快了,居然还有人在城南等他们。
太史慈此时带着一部骑卒在向导的带领之下,举着火把直接从城西而过,绕到了城南,封锁了城南道路。
如果吴景第一时间就走,那太史慈自然堵不住他,可他在城中激战了半个时辰,这时间恰好让太史慈过了东苕溪,抵达了城南。
太史慈在城南两里处的一片密林边缘下马休整,虽然寒风凛冽,却不能生火取暖,就连火把都全都熄了。
他们所部两百人俱是骑兵,速度最快,后面还有两三千人的步兵在赶来的路上。
这会儿北门早已经打的白热化了,城外赶路的征南军自然不会再有隐藏的必要,直接点燃了火把快速行军。
太史慈他们之所以熄灭火把,是想要伏击可能从城南逃跑的敌人,因此才需要隐藏自己。
原本太史慈等人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甚至可能落空。毕竟这条路是去往富春的小路,而不是去往钱塘的大路。
可没想到,他们才休息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灯火通明的南门城门就被打开了。
别看隔了二里地,余杭南门此时因为戒备的关系,灯火点的十分明亮,再加上光暗对比,虽然看不清楚城门的样子,可城门洞里突然多出来的亮光,傻子也知道这是大门洞开了。
“将军,有鱼上钩了!”
太史慈的亲兵们兴奋的脸色通红,总算大家没有白吃这的半晚上的辛苦。
太史慈也点了点头,心中揣测着吴景会不会在这队人马之中。
“都做好准备,记得挂上马嚼子,别让马匹出声。”
太史慈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众人赶忙应声答应。
很快,所有马匹都套上了马嚼子,然后分散了开来。
这队骑兵中,大部分人都带有弓箭,隐藏在密林之中,等待着城南的敌人自投罗网。
“咦!?”????太史慈突然轻咦出声,从城南而出的敌人赫然分成了两股。
前面似乎是二三十骑骑兵,后面则是五百余人的甲士。
明明是一块儿的,却偏偏分成了两股,显然是骑兵不想等待后续的步兵。
太史慈嘴角微微勾起,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是钓上大鱼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发号施令:“来者恐非凡夫,尽量生擒活捉。”
这命令一下,诸人先惊后喜。
纷纷把骑弓换成了近战兵器,只有少数神射手才继续持着骑弓。
吴景等人的速度并不快,只比普通人行走的速度略快一点儿。
看见背后城东、城西皆有大片火龙,吴景脸色难看之极。
之前还成功的从吴县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了乌程和由拳之间,这让吴景颇为自得,以为征南军不过如此。
可谁能成想,如今反倒是在余杭城内吃了败仗,还败的如此之惨。
看着城东、城西的大片火光,吴景的心中宛如滴血,余杭城中这三千兵,大部分可都是他的本钱老卒啊。
他只用眼睛看了片刻,就能大致算出城东、城西征南军的数量当在三千以上。
这个规模的数量,城内的士卒几乎不可能突围成功。
除非他们立刻往南而来,自南门出城,否则等到他们在城外吃瘪,退回城内后再转向城南,那时候可就已经晚了。
一想到刚才自己还派人去通知他们赶紧出城,吴景就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在悔恨之余,吴景心底的最深处也藏着一丝侥幸的窃喜,幸好自己直接当时直接从南门走了,眼看着火光越来越近,显然征南军也没放过南门,只是来的迟了而已。
吴景心中百感交集,亲兵们一脸惊慌混杂着大难得脱的侥幸,队伍分成两部分,各自持着火把,将吴景护卫在中间。
队伍安静的前进着,吴景沉默不语,其他人也没心思说话,一时之间只听到了马蹄声。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进入了密林,吴景的亲兵毕竟是精挑细选的百战老卒。
他们虽然不知道密林里藏了敌人,但都本能的加快了速度,同时提高了戒备。
可这种经验和小心谨慎,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可谓是一文不值。
“动手!”
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十余支箭矢疾射而出,盯着排头的吴景士卒咬了上去。
十三支箭没有一支落空,只是其中三分之一却是目标重迭了,射中了同一个人。
几乎同时,许多身穿征南军战袍的士卒冲了出来,密林之中喊杀声一片。
吴景脸上大惊,在第一时间他就低头策马,想要冲出去。
可马速都没能提起来,黑暗中突然射出一箭,正中吴景大腿。
吃痛之下,吴景没能抱住马脖子,直接翻身栽下马去。
战斗结束的相当快,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吴景的亲兵就被彻底解决。
除了几个负伤的被活捉外,其他人几乎全部战死。
然而他们的牺牲并没有任何意义,吴景重伤被俘,而征南军这边仅仅只有三人轻伤。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夸张的战损比,还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同时也是因为太史慈以及他麾下的那十几个神射手。
他们第一波箭雨就射翻了七八个人,后来第二波又有六七个战绩,仅仅两波,就干掉了吴景三分之二的亲兵,剩下的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密林中的厮杀明显的惊到了后方的步卒,他们震惊之余,也咬着牙派人快速赶来,想要增援或者解救吴景。
可密林中的战斗结束的过快了,使得吴景步卒们抵达时,战场都被打扫完毕,只留下了十几具被拔掉甲胄的吴景军尸体。
都尉还在检查战场,密林之中又射出来了一阵箭雨,这一波箭雨高达四五十箭,即便那都尉早有准备,部下也是损伤不小。
赶来的一百多精锐步卒当场就折损了近一成的战力。
这都尉也是吴景的族人,名叫吴洋,在吴景军中任一个都尉,带两司马千人,实编只有七百余人。
之前又被抽调走两百人任巡逻队,此时他手里仅有五百人。
密林之中源源不断的射出箭雨,虽然有塔盾防御,可总照顾不到所有人,每一次总有一两个,两三个,甚至是三四个人中箭,看的吴洋胆战心惊。
木愣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下令道:“把火把熄了!快把火把熄了!”
听了命令后,吴洋所部的士卒这才醒觉过来,纷纷想要熄灭火把,却忘了密林中还有神射手。
这一轮重箭,直接又倒下了足足七个人,总伤亡已经超过了两成。
这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伤亡惨重,吴洋也是欲哭无泪。
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因为吴洋担心吴景的安危,要不然也不会自己走进这陷阱里来。
可惜吴洋冒死而来,却依旧没能赶得及,连吴景的面都没能见到。
眼看着吴洋这边突然熄了火把,后面的大队人马也有些犹豫起来,停在密林外不敢入内。
吴洋心中焦急,他也知道一直留在密林之中就是等死。
就在他想要下令尝试悄悄退出密林的时候,密林之中反而燃起了一支火把。
吴洋以及他麾下的士卒情不自禁的望了过去,却看见大腿上中了一箭,血流满地,脸色极其苍白的吴景被推了出来。
太史慈站在吴洋身后,沉声喝道:“吴景已经为我所擒,尔等还不速速弃械投降?若是继续冥顽不灵,休怪我不留余地了。”
吴洋看了看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晕没晕的吴景,再看看阵中小声惨叫的伤卒。
一时之间,阵中所有士卒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洋身上,里面满是乞求。
至于乞求他什么,吴洋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迟疑了片刻之后,吴洋回头望了望,只看见原本城东、城西的火龙已经过了东苕溪,正向着他们这里延伸,顿时知道就算自己负隅顽抗,也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半点突围的可能了。
最终,吴洋长叹一声,将手中兵器扔在了身前,叹息道:“我等愿降!望将军仁慈。”
这年头投降风险可不小,说不定就被对方给屠了,也就是刘备、刘封父子名声好,从来没有过杀降的记录。
这一点,也随着刘备势力的越来越壮大,而得到了更多的回报。
吴洋一声令下,他麾下士卒纷纷长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兵器扔在阵外。
一时之间,密林之中只听得乒乒乓乓的金属砸击声。
太史慈身后走出十几个士卒,上前命令降兵将武器堆砌起来,同时解去身上甲胄。
另有七八人则带出一马空马,让吴洋上马,随他们前去密林之外劝降余部。
等到征南军一千步兵赶到时,吴洋麾下已经尽数投降。
这一战,太史慈只轻伤三人,就活捉了吴景,逼降了吴洋所部四百余众,阵斩四十余级,可谓是大获全胜。
同时,经过询问之后,太史慈得知城西、城东之敌突围不成,又被重新逼回了余杭城中,而南门已是空城,已被征南军接管。
太史慈闻言大喜,当即留步兵押送俘虏回城,而他本人则带着两百骑兵以及缴获的战马先行回城。
(本章完)
第336章 施压吴中大姓
第336章 施压吴中大姓
太史慈回城之后,立刻晓谕全军,敌将吴景已被生擒。
此时的吴景大腿上的箭矢已被取下,同时还敷上了草药,进行了包扎。
吴景的价值还是不菲的,他也是袁术表举的督军中郎将,还担任过丹阳太守,妥妥的两千石大员了。
生擒这样的孙策军高级将领,对整个征南军士气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同时也狠狠的打击了孙策军的士气。
一时之间,余杭城中到处都是呼喊之声——贼将吴景已为太史将军所擒,贼军还不快快弃械投降。
城中参与的一千余吴景军先是不肯相信,可太史慈直接让吴洋去劝降,从吴洋口中,他们得到了确切的信息,征南军所言句句属实,毫无半点虚假。
如此一来,剩余的千余吴景军士气彻底崩溃,在军官的带领下弃械投降,进了征南军的俘虏营。
随后,太史慈从俘虏口中获得情报,得知还有千余吴景军押送粮食前往钱塘,即将返回余杭。
于是,太史慈当机立断,以徐晃为全权指挥。
此时许昭毛遂自荐,愿为徐晃向导。
太史慈从之,命徐晃为主将,许昭为副将,领骑兵四百,精卒六千出余杭,于半路设伏,成功伏击正要返回余杭的一千人。
自此,太史慈一夜破余杭,两战灭吴军,徐公明阵斩吴景军忠桓校尉吴大,并斩首六百余级,同时俘获三千三百余人,并生擒敌主将督军中郎将吴景,并其下都尉四人,大小军官上百人。
太史慈当即书写战报,并为徐晃、许昭、高岱以及麾下立功将士请功,并询问是否需要将吴景北送。
刘封此时正在吴县城下,少了赵云、樊能两部之后,吴县城下的征南军压力无疑变大了不少。
尤其是还得提前堵死城南,这不但增加了征南军的压力,还极大的刺激了城内徐琨。
徐琨怎么也想不到,书信里说的好好的让他考虑几天,怎么隔天就开始围城了。
直到赵云、樊能的大军南下,吴县南门的守军看见那长龙一般南下的队伍之后,连忙上报给徐琨,后者这才明白了过来,刘封是分兵南下了。
如此一来,吴县里的徐琨所部可就成了对方身后的位置,一旦出城被击,赵云、樊能所部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徐琨招来徐逸、朱潮、孙河等人商量。
众人一致认为,刘封分兵,很可能是盯上了孙策主力。
吴县此时和吴南以及会北的联系被阻隔,虽然没有彻底封锁,但联络已经十分不畅。
因此,吴县城中的徐琨等人并不知道孙策已经走查渎古道,偷袭高迁屯得手,成功突破了固陵防线,甚至就连山阴城都已经攻下了,逼的王朗、虞翻带着数百残兵漂在镜若湖上,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还以为孙策仍旧在猛攻固陵防线,而刘封发现了吴景所部的南下,迫不得已分兵跟着南下,想要牵制孙策主力过江。
如此一来,众人商议之后,觉得可以尝试夜袭城南一波,如果真的能够击破城南的征南军,那战局当会大为改变,为孙策军挽回许多劣势。
众人商议已定,因为担心此时发动,恰好撞上征南军最为戒备的时间,于是将时间定在五日之后的午夜,以徐逸为主将,孙河为副将,挑选精锐三千悍卒,夜袭城南征南军。
徐琨等人的密谋刘封并不知晓,他此时正在接待朱相。
朱相这次带来了五万石粮食,以及一部分军械物资和一千五百名民夫,甚至暗示城中大姓都是心向朝廷,忠诚天子,愿意为迎奉征南军入城而出力。
刘封却是知道,朱相这点东西,还是善财难舍。
要是真有诚心,光是四大家就能凑出个十万石粮食了,若是再加上吴县内的其他家族,即便是二三十万石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数字。
吴县可是整个江东开发最成熟,上等水田最多,河流湖泊密布,水利设施齐全的丰饶之地,仅吴县一地,每年产粮就必然在近千万石之多,远超一般县邑,甚至是西北一些县邑的数倍之多。
刘封更清楚,别看江东大姓们现在扣扣索索的,但这些人的胆子却小的很,典型的胆小心大。
刘封有足够的把握,只要自己加点压力,江东大姓们自己就会软了。
于是,他毫不客气的对着朱相冷笑道:“我闻尔等与孙家关系密切,早已暗中投靠孙贼,君此来,莫非是为赚我乎?”
朱相一听,仿如五雷轰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好在朱相也颇有能力,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面前冷笑连连的刘封,朱相心中惊慌失措,知道此时若是解释不清楚,那江东大姓大概率是要换人了。
“征南何出此言?”
朱相努力的做出诚恳的表情:“我等俱是心向朝廷,受尽孙贼压迫,听闻征南奉朝廷之令,南下江东,我等俱欣喜若狂,心中十分感念朝廷之德,将军之威,如何会与孙贼交往。如今江东连年兵火,谣言众多,还请征南明察。”
朱相这态度可谓是相当低了,显然也是被刘封的话给吓到了。
别看孙策只在江东待了两年,却已经教会了吴郡大族们该如何尊重武夫了。
之前他们以为刘封是听名于朝廷的,有些自以为是了。
毕竟中原士族的确看不起江东士族,可再看不起,大家也都是士族,顾雍的曾祖父顾奉就当过颍川郡的太守,而顾雍本人也被兖州名士蔡邕收为弟子。
孙策是逆贼,姑且不提,可你刘封是朝廷的征南将军,怎么都得听命于天子,朝廷,朝中诸公吧?
也是这种错觉,让他们有了既要又要的错觉。
这根源之一,也是吴郡士族膝盖太软,担心反抗孙家会引来不必要的损失。
躺着等刘封解决了孙家,他们再出来站坑他不香吗?
可谁能想到,刘封居然直接翻脸了,而且翻的还这么狠辣,这架势看起来是要给吴郡大姓换姓啊。
朱相嘴上说着讨饶的话,心里也在想着该如何加码,他毕竟只是利益蒙蔽了眼睛,不是真蠢到无药可救。
朱相是低头了,可刘封却没说要收手。
他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哦?只是谣言吗?我可是听说顾家家主顾雍顾元叹早就已经投到了孙策门下,并为他处理公务,虽无吴县县令之名,却有吴县县令之实啊。”
又一个晴天霹雳在朱相耳边炸响,他几乎眼前一黑。
这到底是哪里走漏的消息?
朱相作为江东大姓朱家的核心成员,顾雍投效孙策这个事情他可是清楚的很。
顾雍作为四大姓的代表,为孙策效力,换取孙策对四大姓的庇护,可同时,事先也已经约定,顾雍只做事,不坐位,可以有实,却不能给名分。????孙策也明白,眼下吴县大姓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投效于他的,而且他此时也是太缺少行政人才了。
顾雍、顾家以及吴县大姓们,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于同他做交易。
孙策若是答应了,那他好歹还有人可用,而且也算是结了一份香火,日后若是他真在江东站住脚了,未必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若是不答应,那四大姓也不会为他做事,总不能因为不帮你做事,你就灭人满门吧?
那恐怕整个江东都不会再有人为孙家做事了。
结果也很让吴县大姓们满意,孙策的底线果然十分灵活,当即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且还让顾雍管理整个吴县。
虽然吴县县令给了吴景,但实际做事的却是顾雍。
甚至孙策的吴郡太守府中,也对顾雍极其依赖。
毕竟这个时空里,孙策可没机会当舔狗,舔到张紘、秦松和陈端了。
因此孙策连个谋主都找不出来,行政人才更是极度匮乏,对吴县大姓们的依赖和妥协远超原时空。
朱相脸色苍白,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么机密的事情,刘封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孙策身边有刘封的人?
更为可怕的是,江东四大姓隐隐以顾家为首,哪怕陆康没死的时候,顾家都稳稳的压了陆家一头。
要不然陆康在庐江当太守的时候,也不会把陆家大小全部带去了庐江,结果被袁术、孙策所攻,死伤过半。
如今刘封竟然对顾雍和顾家毫无半点顾忌和好感,直接点出了顾雍的名字,可见刘封对吴县大姓并没有半点忌惮和顾虑,这让朱相心中发寒。
“怎么不说话了?”
刘封冷笑道:“这莫非也是流言谣传吗?”
朱相双腿一软,当即拜倒,冲着刘封深深的叩首了下去。
“我等有罪,还请征南治罪!”
听到朱相认罪的话,刘封却是冷哼道:“你且回去。”
朱相绝望的抬起头,满眼乞求之色。
“你既已认罪,也有忏悔之心,那就回吧!”
刘封却是继续说道:“回去之后好好商量商量,该如何立功赎罪。”
朱相这才醒觉,原来刘封是嫌他位卑声微,让他回去通气呢。
朱相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刘封肯给机会,那就没到绝路上。
看着朱相脸色一个劲的变幻,刘封却是毫不惊慌,对于吴县大姓们的心态和性格,他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这帮人虽然有一定的忠诚度,但骨头偏软,对家族又看的极重。
就以陆逊、陆抗父子俩来说,都算是柱国级别的名臣了,可对家族却是极其放纵,陆家堪称吴国顶梁之一的家族,可除了陆逊父子俩,家中最多的竟然是纨绔子弟。
可见陆逊父子俩对家族的放纵到了多么离谱的地步。
因此,刘封觉得哪怕自己以灭族相威胁,江东大姓都不敢真投靠孙策了,更何况现在还给对方机会了。
事实证明,刘封看的相当的准。
朱相听到刘封的话后,第一反应不是造反,或者干脆投奔孙策,反而是想着该如何讨好刘封,取得刘封的原谅,好保全家族。
“征南之意,相已尽知,此番回城,必向家族转达征南之善意,戴罪立功,以报征南之恩德!”
朱相感动的痛哭流涕,狠狠叩了几个头,然后才一步一趋的后退着离开了大帐之中。
朱相可谓是毕恭毕敬,却得不到刘封半点同情。
到了这时候了,还首鼠两端,不肯付出,那刘封凭什么给他们好脸色看。
自己这个征南将军,就值五万石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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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行军速度相当之快,日行六十里,连续行军五天,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从长途行军之中就能看出军队之间的差距。
同样是日行六十里,赵云所部仅仅只有一成半的士卒掉队,被队伍尾端的军官收拢之后继续前进,后果最多也就是晚到几天。
可樊能这边足足有四成掉队,甚至还有数十人彻底失踪,不知去向,很大概率是直接跑路了。
而且赵云这边还保留着一半以上的战斗力,而樊能所部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了,最少也得休息个一天半日的,才能恢复一部分战力。
要是此时有孙策军出现,都别说伏击了,只要摆开阵势,樊能军估计就得垮。
赵云之所以敢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周瑜在前方开路,排除掉了绝大部分的风险。
吴景的部队不是不能绕过周瑜来偷袭赵云,但那需要的情报支持可就离谱了。除非吴景能开天眼,否则他连赵云南下了的消息都不会知道,更别说如此冒险了。
只是五天的功夫,赵云所部已经追上了周瑜的前军,汇合的位置距离余杭、钱塘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两军汇合之后,依照刘封的命令,以赵云为主将,周瑜为副将,节制于麋、樊能、周道等诸将。
同时,王晟被刘封拜为参军,坐镇由拳,担负起向南输送粮食,保障赵云所部后勤补给的重任。
赵云依旧以周瑜所部为先锋,他则带着中军拖后缓行,一边让部队休养生息,一边等待掉队的士卒赶上来。
又行军了三日后,距离余杭、钱塘一百余里时,恰好撞见了太史慈派来的传骑。
(本章完)
第337章 目标钱塘
第337章 目标钱塘
传骑一见周瑜,就赶忙禀报道:“太史将军已于两日前得余杭许昭、高岱之助,夜袭城池得手,拿下了余杭。派卑职前来传信将军,通传最新情况。”
周瑜闻言大惊,随后敏锐的意识到余杭一下,那钱塘岂不成了孤城。
钱塘江北有三城,恰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其中富春孤悬于内,是为顶点,而余杭、钱塘两城在稍北面的位置,正好和富春形成了一个短底长边,底部朝着东北方向略微倾斜的等边三角形。
因此,从北面而来的军队,不攻克余杭、钱塘之中的任何一城的话,是威胁不到富春的。
而赵云、周瑜所部,恰好是从东北而来,他们距离钱塘还要比余杭更近一些。
如今余杭已被收复,钱塘又近在眼前,还形同孤城,无人可援,这可不就是天助我也吗?
周瑜心中生出了一个计划,带着传骑一同前往中军,求见赵云。
一行人很快来到中军,经过通报之后,赵云立刻应允了他们的求见。
军队此时还在行进之中,赵云特地找了一块空地来接见他们。
“将军,余杭已为太史将军所取!”
见面之后,周瑜第一个报喜起来。
同时,他仔细的观察着赵云的面目表情。
周瑜的小心思里,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够试探赵云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刘封对赵云的敬重和亲近,周瑜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作为一个后入者,既不是刘备的亲信,也不是刘封的亲信。
虽然看起来刘备父子对他很是恩宠,可周瑜自己很清楚,这份恩宠很可能是虚假的,即便是真的,那也只是刘备父子的爱才之心而已。
可赵云在刘备那里是从龙心腹,在刘封这里更是叔侄感情。
这种亲近的关系,是多少钱和才华都难以换来的。
周瑜觉得只要赵云不出意外,日后定然是刘备麾下的高层将领。他很想和赵云保持良好的关系,而投其所好就是很有用的招数。
况且周瑜也想看看赵云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如果赵云气量狭小,嫉贤妒能,那显然就不是合适的投资对象了。
“什么!?”
赵云大吃一惊,旋即面露惊喜之色:“太史将军当为首功!”
周瑜仔细的辨认了赵云脸上的喜色,确定了对方是真心为太史慈欣喜,一时之间竟有些哑然。
赵将军的心胸也未免太宽阔了吧?
此番南下,可是以赵云为主将,太史慈、周瑜乃是副将,太史慈此时虽然还单独都统一路大军,可一旦汇合了,还是要听从赵云之命的。
太史慈虽有分统之权,但没跟赵云打个招呼就先攻下了余杭。
事态紧急,通信不便等客观原因固然是存在的,可赵云若是心胸狭隘,一定会觉得太史慈这是在抢功,如何还会说的出太史慈首功的赞誉。
周瑜心头一松,脸上也浮现出真诚的笑容。
“将军所言甚是,太史将军此番确为首功。”
紧接着,周瑜建言道:“将军,太史将军此番,却是给我等东路军带来了一个天赐良机。”
“哦?”
赵云神情一凝,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问道:“周将军以多智善谋著称,还请您不吝赐教,助我成事。”
“将军谬赞了,此番瑜在将军麾下行事,如何敢不尽心竭力?”
周瑜谦逊了一句,继续说道:“如今余杭已为太史将军所克,钱塘已形同孤城。况且我刚询问了一番,太史将军攻克余杭的消息大概率还未有传播开来。”
赵云隐隐有些触动,只听见周瑜继续说道:“将军,若是我军急速南下,赶在钱塘守敌逃跑之前将其围在城中,当可再立新功!”
赵云一听,眼睛一亮,仔细琢磨了片刻,抬头道:“公瑾此言大妙,我以为可行。”
一旁被赵云、周瑜带在身边的贺齐、周宾当即出列,异口同声的请求道:“宾(齐)熟识道路,愿为大军向导!”
赵云、周瑜对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贺齐此时心情激动不已,赵云自出发之后,日行六十里,五日就赶到三百里地,而周瑜在前方也是速度惊人,只是七八天的功夫,大军都快抵达钱塘了。
贺齐如何能不感激刘封、赵云、周瑜等人。
如今又听说太史慈已经攻克了余杭,还使得钱塘成了孤城,赵云、周瑜更是准备奇袭钱塘,贺齐立时就挺身而出,愿为大军开道了。
只要拿下了钱塘,顺利渡过钱塘江,距离山阴可就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
即便贺齐心急如焚,也觉得这样的增援速度堪比做梦。
来之前他想的再好,也不敢奢望能有如此之快的救援速度。
援军能在一个月内抵达山阴,他贺齐就已经感激涕零了。
赵云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好,既然如此,就以贺齐为向导,周道为先锋,公瑾你亲自都统前军先发,我带中军跟上,接应你部。”
樊能眼中满是羡慕,甚至都有些嫉妒于麋,但他也没资格争抢,毕竟他的部曲损失较大,而且战力也得慢慢恢复。
若是此时再急行军,虽然他部曲未必会造反,但必然是急不起来了。
有自知之明的樊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麋喜笑颜开了。
分派好任务之后,周瑜当即提速,以周道为先驱,于麋为后军,全军提速,向南奔驰而去。
太史慈传来的信息不但有报功的信息,也有最新的军情。
经太史慈告知,周瑜得知了钱塘城中不过只有一千守军,将领为孙贲之弟孙辅,另外一千人则在护卫钱塘的粮食转运钱塘江南。
因此,孙辅根本无力监控钱塘以北,最多放点斥候遥控。
一旦周瑜大军赶到钱塘,除非孙辅足够果决,第一时间就放弃所有东西,直接弃城而逃,否则大概率会被堵在城中。
况且有了这个消息,知道了钱塘的虚实,周瑜急行军起来就毫无压力了,根本不用担心孙辅有能力伏击自己。
为了保持战斗力,周瑜没有像赵云那么夸张的日行六十里,而是把速度提到了日行四十到四十五里左右,如此一来,第三天中午正好抵达钱塘县城下。
孙辅运气好,能提前一天察觉周瑜所部的动向,要是运气差,或者麻痹大意没向北派出斥候,那恐怕周瑜兵临城下了才会察觉得到。
这就是人心向背的力量。
刘封奉朝廷诏令,是名正言顺的官军,而且个人名声在外,如今又得到了盛宪的鼎力支持。
这使得整个江东的士族豪强里,除了少数已经在孙策身上下了重注的,又或者是下不了船的士族豪强外,其他的即便不帮刘封,也绝对不会选择帮助孙策。
要不然,太史慈停在东苕溪和天目山之间的通道出口处整整两天一夜,吴景却像是个睁眼瞎一样发现不了?
其实余杭本地的士族豪强里面,有几个其实已经收到了消息了。
其中就有许昭,他在接见了许仲之后,又接连接到了两三个城外佃户来报信。
可见这些地头蛇们的消息是很灵通的,毕竟外来户仓促之间是很难做到封锁消息的。????只是这些士族豪强都选择了装死,对太史慈的大营视而不见,甚至有的如许昭这样,更是直接选择了跳反。
要是换了其他军阀入现在的徐州,不说全程监控吧,但凡有人看见了,都会想办法给刘备报信。
毕竟徐州士族如今可是刘备的基本盘,看看陈家、糜家、二张家、秦家、诸葛家。
这些有名有姓的徐州大族都已经站死刘备的边了,而且在抵抗外敌入侵时,双方的利益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致的。
这就是刘封为什么明知道盛宪没啥能力,却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原因之一。
而且孙策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办不到罢了。
他舔狗一样舔了张紘整整数年之久,张紘都没松口,只是给他出了个主意。一直到他横扫了江东之后,又亲自去了江东,以师徒之礼,才终于说动了张紘出山辅佐。
孙策在军事方面的起点是很高的,不但天赋异禀,父亲还给他留下了大量的人才和本钱。
光是孙坚留下来的部曲就有四五千人之多,全是百战老兵,军官团又忠心耿耿,这也是为什么袁术死掐着不肯撒手,他实在是太想把这些人收为己用了。
但凡这些老卒不够忠心,早就让袁术给腐蚀了。
可直到最后,袁术都拿他们没辙,只能还给了孙策。
除了父亲的老部曲外,还有孙贲、孙香、吴景、徐琨等四个亲族大佬,这些亲族大佬每个人手底下都有多则过万,少则数千的部曲。
至于程普、黄盖、韩当这些人,其实是算在孙策老部曲中的,他们自己是没有多少人手的,本质上他们只是代孙策掌管兵马而已。
军事上有多强悍,政治上就有多弱鸡。
周家想要拉拢孙策当狗,张紘被孙策舔了三年都不肯出山帮他,陆家欠了孙坚大恩,当初孙坚任长沙太守时,冒死出境击贼,救的就是陆家人。
但陆康极有原则,私底下我感谢你救了我族侄,但政治上我们依旧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孙策手底下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朱治、吕范寥寥数人。
就连桓阶冒死向刘表请回了孙坚遗体之后,都宁可返回长沙老家,而不愿意为孙策效力。
所以并不是孙策无脑大开杀戒,他只是觉得自己走不通怀柔这条路了,所以换了一条立威要挟士族合作的道路。
孙策其实还是有一些脑子的,他临死的时候把基业托付给孙权,而不是最受宠孙翊,就知道孙策的政治手腕是不错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周瑜这一次还是一模一样,都快到钱塘县城下了,城中的孙辅依旧毫不知情,而城里的大族却已经收到了消息。
“什么?征南军已经距城不到二十里了?”
钱塘华家家主华征被消息所震惊,险些摔倒。
钱塘华氏是第一大族,祖上曾经出过郡议曹华信,此人和华歆同姓同音,却并非同宗。不过华信本人也颇具才能,尤其在钱塘本地声名极为不凡。
东汉初期,钱塘并非富饶之地,相反因为钱塘江的泛滥,以及钱塘土地常常被海水倒灌所淹而颇为贫瘠。
华信此时担任吴郡议曹,他求得郡守恩准,募集土石城堤,以阻海水倒灌之灾。
当时华信尽出家资,募有能致一斛土石者,即与钱一千。
钱塘百姓仰慕华信之名,竟云集而来,塘未成而不复取,于是载土石者皆弃而去。塘以之成,故改名钱塘,而钱塘,则奠定了钱塘地区的开发基础。
同时,自此开始,华家就成了钱塘第一豪门。
朱治到了钱塘后,得到了华家的鼎力支持,这份支持的力度相当的大。
朱治从华家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粮五万石,青壮千人,军械物资一大批的好处。
华家支持朱治的时候,刘封都还没过江,而孙策则准备南北夹击,夺取由拳,打通吴郡南北交通,兴兵伐会了。
华家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王朗大概率挡不住孙策、朱治,所以才给了朱治如此之大的支持。
他们是当真想不到刘封一过江,竟比孙策还要夸张。
孙策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拿下了半个吴郡。
而刘封不过三个月,就已经打到他们家门口了。
华征被这消息险些惊了个跟斗。
“是城外几个庄户连夜来报的。”
华征的弟弟华钟突然来报。
华征赶忙抓住弟弟的手道:“人在哪里?”
华钟赶忙回答道:“人在府中,我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
“好!好!”
华征连连点头,渐渐冷静了下来,沉思了片刻后道:“先赏他们每人两千钱,两匹绢,再给安排一顿酒肉,吃完就在府中休息,派人去他家里报信,就说过几天回去。”
这种报信的活大部分情况都不可能会被灭口的,来的虽然只是几个庄户,但很可能整个庄子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来给华家报信的。
华家这要是真灭口了,那乡名可就彻底崩了。
所以华征只是想着该如何保密,而从来没想过灭口。
“好!我这就去办!”
华钟用力点了点头,转首就要去安排。
却不想华征一把拉住了他:“让下人去办,你安排了赶紧回来,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是,大哥。”
华钟匆匆出去安排,华征却是坐在原地,面容狰狞,仿佛在做着极为激烈的心理斗争。
等华钟回来之后,华征突然开口道:“你准备一下,然后就去找征南军投诚。”
“什么!?”
华钟猛的抬起头,满脸的震惊。
华征却是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你不但要去,还得向征南军痛斥为兄,揭发为兄支援朱都尉的行径。”
华钟愣住了,缓了缓后明白了过来。
兄长这是要牺牲自己,保全家族啊。
华钟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也知道,这是家族每一个人的责任,可他和兄长关系十分交好,父亲死时,华钟只有六岁,是兄长长兄如父拉扯他长大,对他甚至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可如今,兄长也要为家族牺牲自己了吗?
华征也能看出自己弟弟的心情复杂,安慰道:“好了,为兄都已经年过不惑,也算不得短命了,此去还有二十里夜路要走,你务必小心谨慎。”
华钟此时也毫无办法,只能听从兄长的安排,时间紧张,他必须立刻出发。
可就在这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兄长,我有一计,或可保全家族,兄长也不用牺牲自己。”
(本章完)
第338章 华家定策
第338章 华家定策
华征一愣,当即大喜道:“吾弟有何良策?还不速速道来!”
华钟赶紧快步走回华征面前,低着声音,却语带杀机道:“孙辅如今正在城中,其人乃是孙策堂弟,若是以其之头为礼,兄长当可无忧也。”
华征眼神一眯,陷入了沉思之中。
华钟不敢打扰兄长,虽然心中很急,也有些埋怨兄长为何不当机立断,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远处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华征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华钟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华钟大惊,不明白华征的决定,提高了音量唤道:“兄长!?”
华征抬起手止住对方,正色道:“汝之计确实是好计,但事情不能这么做。”
看到华钟不解的神情,华征直白道:“孙辅不能死,也不能抓,否则我们华家成什么人了?背主之徒,弑上之家,将来还有什么名望可言,这还不如让为兄去死了!”
华钟猛的一震,明白了过来,仔细想想,自己这计策其实是饮鸩止渴,虽能保全兄长的性命,却也彻底断送了家族。
“况且我听朱都尉曾经说起,孙扬武可不是一般人,他兄长乃是征虏将军孙贲,在厉阳携数千之众投降了刘骠骑。听说孙征虏和孙扬武,乃是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家若是真害了孙扬武,那可是同孙征虏结了死仇,这又是何苦呢?”
华征继续说道:“放走了孙扬武,我等可举城而降,又不会得罪孙征虏,而且还在朱都尉那边留了情面,日后若是还有相见的机会,也能说的上话,何乐而不为呢?”
华钟听完之后,只觉得自己兄长所言俱是事实。
可若是孙辅不死,那兄长可就死定了啊。
就在华钟难受不已的时候,华征却是笑了起来:“不过吾弟此计只是稍显稚嫩,稍稍改之,则是一条良策!”
华钟心中大喜,赶忙求教兄长。
华征此时也放松了下来,甚至有闲情雅致指点起弟弟来:“孙辅虽然不能死,也不能抓,但为兄可以让他自己走啊。”
原本以为弟弟会叫好,却不想他还是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神看着自己,摆明了还是没听明白。
华征有些无奈,索性也不再解释了,直接安排任务道:“二弟你还是得出城一趟,前往征南军大营投效。而为兄则去求见孙扬武。”
孙辅过江之后,就被孙策表奏为扬武校尉,孙脩则被表奏为扬威校尉,黄盖、韩当这会儿辛辛苦苦还是个都尉,麾下部曲其实都是孙策调拨给他们分领的。
这就是有股份和没股份之间的区别。
“去见孙辅?”
华钟的眼神更清澈了,自家大哥不是刚刚说了不能杀他吗?
咋又要去见他了?
“让他自己滚蛋。”
华征也没辙,只能给自己弟弟讲透了:“你走了之后,我就去告诉他征南大军已至城外二十里,你说孙辅能有什么反应?”
“那肯定只能逃跑了吧?”
孙辅在城中不足一千人,剩余的部队正在护送粮草过江。
这种情况下,孙辅就是再胆大,也不可能觉得自己能以少胜多,那就只剩下跑路了。
孙辅一跑路,那钱塘城里可不就是华征说了算了?
到时候举城投降,再加上城里的各种物资粮食,征南军主将只要不是一个严酷到不得人心之徒,就不会找他华征的麻烦了。
华钟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兄长高见!钟都听兄长的。”
华征点点头:“二弟你速速准备,赶紧出城吧。等你走了,我就去找孙辅。”
“喏!”
华钟下去之后,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带了三四个亲随以及那几个佃户,自北门悄悄出城,前往周瑜大营。
等到华钟走了之后,华征便前往孙辅处.
此时已是凌晨,孙辅早已经入睡。
被亲兵叫醒之后,他有些疑惑,但当即决定接见华征。
孙辅可是很清楚华家在钱塘的地位,这可比孙家在富春还要强。
孙家要不是出了孙坚,也只是一个乡中大土豪而已。
可华家可是在钱塘一呼百应了一百多年了,真正的百年世家。别说是下面的佃户、百姓了,就是钱塘里的士族、豪强都认华家的名字。
因此,孙辅来了钱塘虽然没几天,却对华家很是重用。
因为三互法的缘故,华家自然当不了钱塘县长,所以朱治本来是想举荐华征去邻县做县令的。
但华征自然不会同意,这要是答应了,可就彻底上船下不来了,而且很可能绑死的还不是他一个人,而是牵连整个家族。
于是,朱治只能退而求其次,请华征出任余杭主簿。
华征考虑了下后,答应了下来,毕竟朱治的吴郡都尉虽然是袁术表奏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职,有含金量的。
因为袁术是利用了马日磾的太傅节杖来授官的,这法理性虽然比朝廷任命的稍稍差了一点,但也是得到朝廷和天下认可的。
而且主簿不像县长那么刺眼,士族出任本地主簿、功曹、乃至于治中、别驾,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并不算站队。
历史上就有大把的别驾、功曹、主簿把主官都给架空了的案例。
孙辅来到钱塘之后,当天就宴请了华征,并表示萧规曹随,认可了朱治的所有安排,同时还表示以后的政务依旧委托给华征处理。
这一系列的操作可称得上是礼贤下士,此时华征漏夜前来,必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孙辅不敢不见。
“等等。”
孙辅一边穿衣的时候,突然想起,下令道:“安排两队甲士在堂后,听我号令。”
孙辅想了想,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半夜出事,大概率不会是好事,所以安排两队甲士以防万一。
安排妥当之后,孙辅从后门转入正堂之上,此时华征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簿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孙辅快步走入堂中,一边落座,一边询问起来。
孙辅的偶像是他大哥孙贲,因此为人行事一直模仿孙贲。
可接下来华征的一句话却是让孙辅给破功了。
华征一拱手就说到:“将军,征南军已至城北二十里,明日午时前后,即可抵达钱塘城下。”
“什么!?”
孙辅正要坐下,一听直接险些跳起来。????“我家在城外的佃户已看见征南军大队人马,以及大军营寨,特此赶来报信。”
华征夸大道:“此番征南大军南下,最少也有两三万之多,将军当速做抉择啊。”
“两三万人!?”
孙辅脸都吓白了,毕竟此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虽然处处都想模仿自己的兄长孙贲,可在胆略这一块,哪怕日后他二三十岁了,依旧没法跟他兄长比。
华征当然不知道周瑜军的底细,佃户们能看明白是大军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给你报出具体数字,哪怕只是一个概数也不可能。
华征之所以说两三万人,就是故意恐吓孙辅,要是说少了,孙辅生出了守城的心思,那华征可就要坐蜡了。
“正是!正巧有我一个家仆去了城外的庄子清点存粮,被这几个佃户找上之后,亲自去探勘了一番,估摸出了对方至少有万人以上的规模,而且后面还有队伍源源不断的赶来。”
华征早就安排好了一个机灵得用,忠诚可靠的家仆。
果然,孙辅正如华征想的那样,当即就要亲自询问家仆。
华征早就将人带来,领上堂来之后,孙辅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家仆都能回答的上来。
孙辅压着心中的惊惶,转头询问起华征来:“华公乃我钱塘名士,如今大敌近在眼前,我该如何应对,还请华公教我。”
孙辅此时对华征是非常信任的,但凡对方有害自己之心,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只等明天征南军开到城下,自己就是死路一条了。
华征也没谦虚,伸出右手,竖起食指道:“将军,眼下之策,唯有一计。”
孙辅赶忙问道:“何计?”
“当走!”
华征斩钉截铁道:“如今城中仅有将军不足千人,即便我华家发动全城百姓,恐怕也只能得两三千青壮,可征南军却足有数万之众,几乎十倍于我,此城诚不可守也。”
“将军固守此城,实为自陷死地,更连累了全城父老。”
华征冲着孙辅大礼拜倒:“将军,征斗胆试言,自孙将军入吴郡以来,我钱塘为孙家基业也是出力繁多,征为全城父老恳请将军及时南撤,非吾有私心,实为将军与阖城父老也。”
孙辅闻言哑然,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悦。
一想到华征能够当面劝说自己撤走,而不是反手卖了自己,孙辅就生不任何气来。
“主簿快快请起。”
孙辅上前将华征搀扶了起来,安抚道:“主簿之言,乃是老成之言,我如何能责怪于汝。”
仔细想了想,孙辅又觉得对方说的没错,自己手头不足千人,守城没有钱塘士族豪强们的全力支持,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的。
华征现在都这么直白的坦诚了,钱塘不想陪着他殉葬,而他孙辅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哪里舍得就这么死在钱塘城里。
于是,孙辅做出了决定。
不过孙辅还是询问道:“华公,以您之见,我该去往何处?”
华征倒是早有语聊,直接回答道:“当去富春!”
孙辅心中一动,继续问道:“为何?”
华征却是侃侃而谈道:“如今将军有三条路可走,上策乃是前往富春,此路最为安全,只是沿途泥沼众多,道路崎岖,较为难行。”
“中策则是西去余杭,同吴督军汇合,此路虽然好走,但也有被征南军追击的风险。故此,征才会建议将军前往富春,然后过江。”
“下策便是直驱钱塘江边,渡江南下,这条路最好走,但也最危险。关键就在于能否于征南军追击之前全军过江,万一有个意外,将军可就成背水之军了。”
华征的建议相当靠谱,而且逻辑清晰,理由充足,属实是用了一番心思。
“多谢主簿忠言,辅感激不尽。”
孙辅没有说要选择哪一条路,而是直言感激。
华征也不生气,随后便告辞而去。
孙辅这里也抓紧时间,扔下一切没用的辎重物资,仅带着口粮和军械甲具就趁着夜色出了钱塘城。
只是孙辅没有选择华征所说的上策,也没有选择下策,而是挑选了中策,出西门直奔余杭而去。
孙辅选择中策其实相当有考量,在他看来,大路好走,而且距离余杭仅仅只有一天的路程,只要急行军,当晚便可进入余杭城中。
有了坚城和吴景所部,丝毫不惧征南军尾随追击。
到那时候,再转向南前往富春,可谓万无一失。
比起上、下两策,这才是真正的万全之策。
也不怪孙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和吴景一样,他们由始至终没有想过来自乌程的威胁。
因为在他们的情报之中,乌程的兵力早就跟着周瑜反击由拳了,如今还在由拳城中。
乌程必然很是空虚,若不是在战略上,孙家反击乌程并没有什么好处可以得到,否则他们早就对乌程动手了。所以孙辅根本没有想过余杭已经沦陷的可能,因为在孙家看来,征南军势必会从东北方向而来。
孙辅西逃时,天色已经到了寅时三刻,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开始明亮起来了。
而此时,漏夜而出的华钟也已经赶到了周瑜大营。
在被明暗哨发现了之后,华钟立刻表明了来意,随后被立刻带往周瑜大帐。
“汝是钱塘华家之人?”
周瑜被唤醒之后,立刻披衣接见。
此番南下钱塘,可谓是天赐功劳。
按理来说,若是不是赵云、樊能所部之前急行军,导致军队体力未复,再加上人生地不熟,这份功劳也未必会轻易给到周瑜身上。
因此,周瑜对此事是相当重视的。
现在已经临近城池,却半夜突然来了钱塘士族,这让周瑜不得不重视起来。
一看见周瑜,华钟就站了起来。
虽然有些震惊周瑜的姿容英俊,器宇不凡,但华钟还是记得自己最紧要的事情。
“将军,某乃是钱塘华家子弟,愿为将军引路!”
(本章完)
第339章 自投罗网
“孙辅已经离城!?”
周瑜闻言大惊。
刚才华钟一番交代,周瑜虽不做声,但心中一直在暗暗衡量。
华钟所说情况,与他所收到的情报是一致的。
如果华钟是来骗自己的,那这未免有些太过老实了。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支持周瑜选择相信华钟。
第一,钱塘城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兵力,哪怕倾巢出动,对周瑜也很难构成威胁。
其二,华家没有必要和理由为孙家如此卖命。
周瑜沉思片刻,当即下令道:“请周都尉和于将军前来议事。”
很快,周宾和于麋也赶了过来,听周瑜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激动。
“将军,卑职愿为先驱,为大军开路!”
周宾当仁不让,第一个站起来请缨。
吴南这个地方,虽然是大平原,但已经有一些丘陵起伏了,再加上遍布的沼泽芦苇荡,以及密林,想要打伏击并不比中原难。
因此,周宾请缨为先驱,风险还是极大的。
但周宾不怕,他不畏惧风险,只畏惧没有出头的机会。
周瑜顿时大喜,他心中属意之人也是周宾,因为周宾不但机敏,而且还能打。
如果敌人直接对周宾动手,那周瑜就有了调整和反击的时间。
如果敌人放过周宾不打,伏击周瑜本部,那周宾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来回援中军。
这一点,是于麋可能做不到的。
“善!”
周瑜大声称赞道:“都尉雄心壮志,瑜已尽知,既如此,就以都尉为先锋,即刻整军做饭,天亮后即刻出发。”
周宾应命一声,当即离开大帐,前去整军。
随后,周瑜又安排道:“于将军,以汝为后军,押运本部粮草辎重,不得有失。”
于麋立刻起身接令。
最后,周瑜才对着华钟道:“劳烦华钟先生随我中军行动。”
华钟哪敢有半分拒绝,当即连连点头。
于是,整个周瑜大营动了起来,士卒们被军官唤醒,营中开始生火做饭。
天色刚一亮,已经饱食完毕的周宾所部当先拔营,朝着钱塘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周瑜之兄周道父子俩亲率周家两千精锐部曲出发,追赶周道而去。
半个时辰后,周瑜亲率大军出发。
前方周宾一路疾驰,仅仅两个时辰就已经抵达了钱塘城下。
让周宾感到惊讶的是,此时的钱塘城门大开,门口虽有守卫,却任由居民进出,宛如平时一般安定和平。
周宾有些惊讶,吃不准情况。
他的亲将周侃上前询问道:“家主,我等该如何去做?”
虽然周宾已经被刘封表举为都尉,但他亲信部曲还是习惯叫他家主,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周宾看了一会后,果断下令道:“你带两百人先行,控制城门,余众等你拿下城门之后再行入城。”
周宾这话等于是让周侃去冒险,但周侃却是毫无迟疑的应了下来。
“是,家主!”
随即,周侃点出两百人,朝着城门直驱而去。
等周侃他们行动了之后,周宾也带着大队人马动了起来,只是剩下这八百人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在了一箭之地的地方。
这里既能接应周侃,同时也不会被城墙上的射手所伏击。
城门口的人看到周侃的出现,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好在有城门口的数十个门卫安抚,让他们或是进城,或是干脆让开了大道,给周侃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周侃抵达城门口后,还没开口询问,那数十个门卫就迎了上来,手中也没武器,领头的一个朝着周侃拜倒:“可是征南将军麾下勇士?在下华家族人华三,受家主之命,在此恭迎朝廷天军。”
周侃心中一喜,询问道:“你家家主何在?城内可有守军?”
华三恭敬回答道:“孙贼于凌晨天亮前已经从西门退走,城中仅有我华家数百部曲维持秩序,家主正在县衙之中清点物资,以备将军询问。”
周侃点点头,朝着副手使了个眼色。
副手立刻带了一百人冲入城内,直到上了城楼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副手站在城楼之上,冲着下面喊道:“军候,没有问题。”
“善!”
周侃立刻朝着后面摇旗发信,远处周宾一见,顿时大喜,立刻赶了过来。
得到周侃禀报之后,周宾让周侃带两百人去取西门,同时派传骑回报后续主力,自己则带着亲兵赶往县衙。
此时华征已经侯在了县衙门口。
看见周宾之后,华征当即拱手行礼,却被周宾直接给拦住:“华公,我军务在身,无瑕与汝多言,我只问那孙辅去了多久,委实是从西门而出的吗?”
周宾如此做派,其实是很失礼的。
可华征却完全没有在意,反而点头道:“必是出西门而去,征已派人分别自西门和南门而出,前往监视,出南门者已归,其前出十里地未有见军队,沿途也不曾有大队人马行走的痕迹,而出西门者却未归,征以为孙辅必是往余杭去也。”
“华公真智谋之士也。”
周宾大喜,可别小看华征这一番操作,最少给征南军赢得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周宾当即下令,全军集合往城西,自西门而出,追击孙辅。
他周宾是拿头功来的,区区一个送上门的钱塘县他可看不上眼。
随后,周宾告别华征,出西门后继续追了上去。
此时,余杭城中的太史慈也收到了消息,有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正朝着余杭开来。
太史慈十分稳重,将各路斥候都撒了出去,哪怕是和钱塘的大道上也布满了斥候。
一来,吴景刚刚吃过类似的大亏,二来太史慈手中的兵力高达万余,自然不会像吴景那样捉襟见肘。
因此,太史慈所部远远的就发现了孙辅所部,然后将消息传递了回来。
太史慈当机立断,对方仅仅只有千人,设伏虽已来不及,但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再加上骑兵收尾,太史慈还是很有信心能够消灭对方大部的。
之前几次动手,太史慈都耐着性子坐镇大局。
这一次太史慈有些手痒难耐了,于是对着徐晃道:“公明,此番我当亲往,余杭城中,就拜托你和明君、孔文了。”
徐晃神情郑重的抱了抱拳:“请将军放心,晃定保余杭无忧。”
许昭、高岱也同时起身,向太史慈行礼:“我等定助徐将军谨守城池,必无差池。”
太史慈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带上所部所有骑兵六百余骑,再加上四千本部精锐,直接开东门迎着孙辅而去。
已经位于太史慈和周宾前后夹击之中的孙辅却是毫无察觉。
甚至在得到后卫来报,有人跟踪出城的情报后,他还有些不屑的嗤笑道:“钱塘城中定有征南军奸细,我不过略施小计,就将其擒拿,可见征南军不过……”
孙辅本来想自夸,可刚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家老哥可是已经降了,于是赶忙话锋一转道:“……也不可小觑,众将还需谨慎。”
身边都是孙家亲信,孙辅这弯拐的虽然有点大,但大家也都能猜出原因,纷纷表示征南军太狡猾了,幸好孙将军机智,要不然大家伙可就被盯上了。
一时之间,气氛相当的好,眼看着余杭就在二十余里外了,天色漆黑前一定能赶到,众人也就相当轻松了。
就连后卫都不怎么用心,算算脚程,他们至少领先了对方二十五里以上,征南军除非插了翅膀,否则怎么都不可能追得上自己了。
事实上孙辅虽然猜的不对,但结论却是没问题的。
此时即便最前面的周宾所部,距离孙辅军依旧差了十几里地。
会有这个误差,一是因为周宾所部的前进速度确实要胜过孙辅,二就是周宾所部并不是像孙辅猜测的那样正常的行军时间,他们出发的时间甚至不比孙辅晚多少。
所以一路紧赶慢赶,还反倒是追上了孙辅几里地。
但如果没有意外,周宾就是跑死了也追不上孙辅,因为孙辅今晚就能抵达余杭城了。
可凡事都怕意外,孙辅这不也遇到意外了吗?
他做梦也想不到余杭比钱塘丢的还早,还彻底。
就连吴景都成了太史慈的俘虏了。
太史慈出城之后,带队一路疾驰,先走出了十里地后,挑选了一处战场。
这处战场,右边是一条小河,河流水量很小,才到成年男子的腰部,而且水流很缓,人可泅渡。
但不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个障碍,尤其是当你着甲时,想过去可就麻烦了。
别说是铁甲了,就是皮甲那也是沉甸甸的,至少十几斤重,一旦掉进水里,再想爬起来还真要耗费不少力气。
要是没力气了,那自然就只能喂鱼了。
左边则是一片芦苇荡,太史慈派人去探了下,里面藏个三百骑不成问题。
于是,太史慈在休息了一刻钟之后,开始下令布阵。
三百骑藏入芦苇荡中,另外三百骑则安置到小河对岸的一处小林子里,专司负责收割。剩下的四千步兵分成了四列,除了前面一列千人开始披甲外,其他人则就着清水吃起了干粮,补充体力。
太史慈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换上孙军军服玩一把偷袭,后来仔细一想,还是选择作罢。
太史慈和徐晃麾下都是中原人,扩充的袁术军也是江北话,和吴地软语根本不是一回事,很难瞒过孙辅军。
若是偷袭夺门也就罢了,总能找出几个懂吴语的去对话。
可这会儿是野地行军,这一套可就不怎么管用了,徒惹人笑。
况且太史慈这会儿以逸待劳,而且是有备打无备,阵战打队列,四千六百余打不足一千,这要是还输了,那太史慈真要羞惭的找根绳子安排了自己了。
前排千人着甲完毕后,就重新坐了下来。
汉代甲胄,胸甲单件最多,其次是臂膀,然后才是裙甲,最少的是胫甲。
因此,披甲完后坐下基本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刘封也没那么雄厚的资本去给他们配下半身的甲胄,大部分人其实也就只有一件胸甲。
唯有少数精锐,穿的才是全身皮甲。
又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孙辅军前锋出现在了对面。
太史慈立刻下令,前部营地,次部披甲。
第一列在一个都尉,两个曲军候的指挥下,朝着孙辅军压了过去。
而第二列也开始起身着甲,等待后续命令。
孙辅军这会儿先头部队也看见了征南军,只是他们并不像征南军这边了解情况。
孙辅军的先锋陷入疑惑之中,一时之间完全猜不到前面的军队是谁的。
很快,消息传到了孙辅这里,他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莫非是舅父那里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孙辅试探着问了一句。
算算时间,这支部队还真有可能是吴景派来的,他出钱塘之后,当时就派了几个传骑先去余杭通传消息。
算算脚程的话,传骑到了余杭后,吴景第一时间派兵来接应,那就恰好能在这里遇上了。
诸将登时大喜,要是遇上接应的队伍,那可就安全多了。
眼下孙辅可是刚刚急行军过的,从钱塘到余杭足有六十多里地,孙辅军跑了五十多里地了,体力消耗相当大,战力最多也就剩下个二三成,而且此时还有不少士卒掉队。
要是有了友军护卫,那大家可就放心多了。
孙辅这边正商量着,想要派人上前询问一下。
太史慈这边却已经压了过来,这下子孙辅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要是友军,自己这边又没敌军追杀,怎么可能列阵披甲接应自己。
“敌袭!”
孙辅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发出大喊:“中军、后军披甲,前军列阵!”
孙辅这个抉择其实是没错的,他想要用前军来给中军、后军争取时间。
只要中军、后军披甲列阵了,前军哪怕被敌军给摧破了,那也能得到后面两军的接应。
可问题是,孙辅麾下不论前中后三军中的哪一军,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别说前军一军了,就是三军全上也顶不住征南军。
前军听到命令后,士卒们脸上几乎一片苍白,个个面露绝望之色。
第340章 血染山阴
“吴景在做什么!?无能!昏聩!”
孙辅一边落荒而逃,一边大声怒斥吴景,连舅父也不喊了。
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了,孙辅军可谓是一触即溃。
其实以孙辅军的真实战力,哪怕是一千对一千,也大概率不是太史慈所部精锐的对手。
孙家的老部曲,只要不是水战,那横扫江东,血虐江东群雄是没多大问题的,可对上徐州精锐老卒,除了孙坚留给孙策的那数千老部曲外,其他的基本很难获胜。
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拉胯到一触即溃的地步。
之所以会有这么夸张的战绩,完全是因为孙辅军本就疲惫到了极点,心情还来了把过山车。
以为对面是来接应的友军,结果发现是强的一匹的敌军。
这种精神落差加上体力耗尽,没有望风而逃已经算得上精锐了。
孙辅不知道吴景都成俘虏了,还以为对方在余杭城里尸位素餐,连征南军到了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自然是一肚子火气。
看看身边大小猫几十只,孙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哥当初交给他的可是整整两千精锐啊。
只希望押运粮食的那一千部曲能及时收到消息,逃过钱塘江,否则自己可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孙辅一路狂奔,身边除了仅有的四十余骑外,其他部队几乎全部丢给了太史慈。
要不是他逃的快,而且位置也靠后,恐怕也被两边出现的征南军骑兵给兜住了。
只是,征南军似乎没有放弃的样子,太史慈亲自出马,带了两百骑紧追不舍,让孙辅不敢有半点松懈。
双方一追一逃,虽然孙辅他们的马力不如太史慈所部,可孙辅毕竟先跑了一刻钟,太史慈追击前,还得分开堵路的孙辅军降兵,这使得太史慈一时之间还真追不上对方。
眼看着能甩掉对方,孙辅更是玩命的疾驰,只要再往前两里地,就有一条小路可以转向南方,到时候就能摆脱太史慈的追击了。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只是拐过一个弯后,却迎头撞上了一支正急速行军之中的部曲,赫然正是周宾所部。
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双方都没有派出斥候。
但周宾所部明显有所防范,数十骑的马蹄声,动静还是相当大的。
因此,孙辅拐弯之后直接撞上的是两百余人的先锋部队,虽然来不及披甲,但六十多柄长柄武器已经排列在了第一线。
普通的马匹,哪怕是战马都会躲避,这是生物的本能。
只是训练之后,才会有所改良,而能够直接冲击长枪、长矛等长柄武器阵线的,那自然是战马中的精品,而且很难训练的好。
因此,很多冲阵骑兵甚至会给战马蒙上眼睛,来降低训练的难度。
此时,孙辅等人虽然一头撞上了对方,可胯下的马匹却开始慌乱了起来。
不是朝着道路两旁窜去,就是自动的停下了脚步,这下子可让周宾所部找到了机会,后面的刀盾兵直接从长枪兵分开的缝隙中冲了出去。
虽然骑兵打步兵是优势,但其根本是拥有动能上的优势。
这会儿孙辅的骑兵队伍乱成了一片,而且还淤积在了一起,不少马匹甚至撞到了友军,可谓是人仰马翻。
这种情况下遭遇有组织的步兵袭击,那简直是噩梦。
只是十几个呼吸,孙辅的骑兵队就死伤惨重,大量的骑兵被拉下马来,或是被俘,或是一刀攮死。
孙辅虽然冲在前面,却没有被堵住,眼看着局势崩坏,他慌乱之下,竟然调转马头,从道路两侧朝着来路逃去。
还能得脱的骑兵们也纷纷跟上,但能够顺利逃出来的,也只有后面的十余骑。
原本迟迟没能追上孙辅,都有些犹豫是否该收兵回余杭的太史慈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孙辅居然冲着自己跑来了!
这是想通了?
太史慈一度以为孙辅是觉得自己全军覆没,自家亲大哥也投降了,干脆自己也降了吧。
等到拿下了孙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钱塘也已经被自家所光复,还有一支征南军迎头痛击了孙辅。
太史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先前犹豫想要收兵,就是担心钱塘的孙军得到了增援,孙辅随时都有援兵接应。
万一自己轻敌冒进,反胜为败,那可就太丢人现眼了。
于是,生擒了孙辅之后,太史慈并没有急于回军,而是迎上了周宾。
此时周宾也从俘虏口中问出了最新情况,得知孙辅所部已经被太史慈解决,心中很是失落。
不过太史慈可是同周瑜同为偏师主将,还是少主刘封的弓马老师,又是心腹重将,周宾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不过很快,一个好消息却是让周宾为之大喜,并对太史慈很是感激。
原来在汇合之后,太史慈也很欣赏周宾长途奔袭的能力和勇气,果断分出了一半的功劳给与周宾所部。
周宾惊喜之下,却也是连连推拒,最终还是太史慈一言而决,算是没白跑了这一次。
如此一来,钱塘江北三城,只剩下了最偏远的富春县,而且此城也是孙家的族居之地,真正的故乡。
此处虽然只有孙脩一部,但民心还是偏向孙家的。
太史慈打算自余杭出兵,同时以孙香的书信尝试劝说孙脩投降。
这书信乃是刘封自吴北送来的,同时送来的也有孙贲劝说孙辅的书信,只是后者看来已经是不需要了。
但在真正动兵南下之前,太史慈还需要同周瑜,以及赵云会面商讨一下。
太史慈南下进攻富春的话,是非常需要赵云、周瑜所部在钱塘江上给孙策军施加压力的。否则一旦孙策集中兵力自查渎古道北上,奇袭富春城下,那太史慈的处境还是相当危险的。
必须要在钱塘江北给南岸施加足够的压力,冻结孙策军的主力不敢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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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城外,镜若湖边,数百人双手被缚,形同走鸡,跪于湖畔。
孙策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些人,其中有周氏、虞氏、贺氏等会稽士族豪强的全族人等。
从本心而论,孙策其实并不想杀他们。
但孙策别无选择。
孙家军自年中起兵南下,先克由拳,再过钱塘,最终攻破山阴,麾下士卒已经大小十数战,不但疲惫不堪,也积累了大量的伤亡。
不论如何,孙策都必须要犒赏军队了,否则即便军队不背叛溃散,士气也将跌倒谷底,这样的军队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而且在攻破山阴之前,孙策更是明谕全军,城破之后,可洗城三日。
孙策但凡还想维持军队的战斗力,就不能食言而肥。
孙策本来也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在他看来,如果山阴的士族豪强愿意主动拿出积蓄的财帛粮食出来,供给大军,再组织族中子弟编练部曲为自己效力的话,那孙策也不是不能放过山阴的一众士族豪强。
可山阴城里的士族豪强居然拒绝配合,甚至威胁孙策,尤其是周家,那更是和孙家是有深仇大恨的。
孙家称霸豫州的美梦,就是被周家给打破的。
如此一来,孙策麾下的大小军头纷纷请命,要为孙坚和孙家复仇。
孙策心里很清楚,这话说的好听,其实也是另外一种变相的逼宫。
随着刘封进入江东之后连战连捷,一路攻城拔地,所向披靡。
孙策这边的军心自然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要是放在刘封过江东之前,那时候的孙策在军中的声望可谓一时无二,麾下的大小军头们别说逼宫了,孙策说往东都不敢看一眼西边。
因此,孙策也敏锐的意识到了军中的危险。
若是和平时期也就罢了,慢慢调整,筹集物资,以孙策的威望根本不用担心安抚不住军队。
可现在却并非是和平时期,刘封可还在吴北一路往南打。
接下去孙策麾下的主力不但不能休整,可能还要迎来更加残酷的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损耗自己的军心、士气和战力,去换取这些不和自己同心同力的士族豪强的生机,那还不如用他们的血肉去喂饱上下的军头士卒们。
于是,孙策一声令下,山阴城中除了在上虞观望的林、焦两家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士族豪全部被抓,六七百的男性全部押解到了湖畔问斩,而更多的妇孺则被分给了军中士卒为奴。
同时,自他们家中搜出的财帛物资,以及会稽郡中的良田美宅尽数分赐给了全军上下。
此时的湖畔人声鼎沸,六七百人里有大声喝骂的,有诅咒孙家不得好死的,有痛哭流涕求饶的,有瑟瑟发抖语不成声的。
尤其是痛骂诅咒声不绝于耳,而且是怎么恶毒怎么来。
孙策身边的将领看见孙策迟迟没有下令,程普等人对视了一眼后,悄悄上前两步,凑到孙策身边道:“伯符,要不要先让他们闭嘴?”
孙策却是惊醒了过来,眼中的寒意几有实质。
但他却在程普等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
程普面面相觑,心中不解,如果任凭这些人胡乱说话,哪怕不考虑孙家人的感受,对军心士气也多多少少有点影响的。
程普还想要继续劝说,孙策却先一步做出了抉择。
“斩!”
虽然孙策心中仍有纠结,但却不再犹豫,面色冰冷的挥了挥手。
随着孙策的一声令下,镜若湖畔成了血腥的屠宰场,一排又一排的男子被压到湖边,砍去了首级,血液流入了湖水之中,将湖畔的一大片水域染成了一片血色。
孙策兑现了之前的许诺,又赏赐了大量的财帛、房产、土地给了麾下的大小军头和士卒,即便是最低级的战兵,都能获封五至十亩的田产,程普、黄盖、韩当、宋谦、陈武、吕岱、袁雄等人,更是一口气获得了上千亩的田产,以及山阴城中的大宅和商铺。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的金子、五铢,大量的绢帛以及来自会稽士族豪强家中的女眷为奴。
如此一来,孙策军的士气又恢复了起来,大小军头并底层士卒俱是喜笑颜开,得到了大量的好处,也就又愿意为孙策卖命了。
就连曲军候邓当也获得了不少的封赏,光是田产就有两百亩之多,山阴城中也得了一座院落,足以住下他的妻子、岳母和小舅子。
他的小舅子少年有志,颇有勇力,胆色更为出众。
年少时,就跟着母亲渡过淮河,来到庐江依附于姐夫邓当,长到十五六岁时,更是偷偷跟着姐夫去讨伐山越。
邓当的岳家姓吕,而他的这个小舅子单名一个蒙字。
因为刘封的出现,使得孙策在江东的扩张极不顺利,两年的时间也只是占领了半个吴郡,打下吴南的时候,刘封又来了江东,还占据了吴北。
所以吕蒙并没能追随姐夫邓当讨伐山越立功,此时依旧在给自家姐夫当亲兵。
只是吕蒙在军中待的并不痛快,他姐夫邓当麾下的官吏都看不起他,尤其是一个叫单疆的佐吏特别看不起吕蒙,觉得他只会夸夸其谈,伪做壮勇。
吕蒙曾经偷偷的混在姐夫的部队里,被发现了之后,让姐夫邓当一顿教训,还把事情告诉了自家丈母娘。
小舅子是吕家的独苗,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吕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结果吕蒙对着自己老娘说:“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
吕蒙的母亲怜惜而原谅了他。
这本来是一桩美谈,即便邓当没太大的影响力,但传播一下,也能给吕蒙带来不小的名望,说不定就被上面的将军给看中了,这前途不就来了吗?
可这个叫单疆的小吏却像是跟孙策有深仇大恨似的,居然在军中公然宣扬吕蒙不过是个废物小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吕蒙曾用班超的名言不入虎穴,安得虎子来表达自己的壮志。
结果单疆毫不客气的讥讽他去虎穴不是取虎子,而是去送肉喂老虎的。
可见吕蒙处境的尴尬和难堪。
邓当虽然是曲军候,但他麾下的士卒俱是孙策本部所领,邓当本身除了几个亲兵外,并没有自己的部曲。
而且包括单疆在内的官吏都是孙策亲封,对方只要不犯错,光凭讥讽几句吕蒙的话,邓当拿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此番孙策大肆屠戮山阴士族豪强,吕蒙是相当不赞成的。
在他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逼迫这些士族豪强低头,否则杀戮虽然简单,可这事情一旦扩散开去,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其恶劣的。
只是他人微言轻,别说建言了,就连孙策的面都见不到,况且他所处的位置与孙策所处的位置是不同的,孙策面临的危险和困难,吕蒙甚至都没资格看清楚。
第341章 陆议雄言
孙策在山阴的杀戮震爆了整个会稽,连带着周围的吴郡、丹阳、豫章都炸了开了锅。
虞家好歹在慈溪还有主脉,可周家、贺家可都是山阴本地的豪门,在此次灾难之中,除了少数几个不在城内的幸免于难外,其他人几乎全军覆没。
山阴旁的上虞县震慑于孙策的狠辣,以及自己的家族子弟,直接开城请降。
同时,余姚、句章、鄮县、鄞县、剡县先后开城,一时之间,北会稽望风披靡,无人敢挡孙策之军。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主要还是三个,其二自然是孙策在山阴的大屠杀,彻底吓坏了其他各县邑的士族豪强们。
其二还是因为之前站队王朗,下的本钱太足了,使得各县都有些空虚,虽然人力不缺,都能拉出几千青壮来,但各家能够充当中低级军官的部曲却都消耗一空了。失去了这些人作为中坚,青壮再多也只是牛羊罢了。
这样一来,孙策军无疑又稳住了,别看会稽只有七八个县邑投降于孙策,可这些县邑都是北会稽的精华之地。
就以鄮县、鄞县来说,这两个县别看名字起的生僻,可他们加在一起就是后世的宁波市。
如果再加上句章,这三个县就占据了整个宁波平原,而且这里的开发历史可是相当早的,远有河姆渡文化,后来吴越争霸这里是越国的根基之地,一直都是湖广大规模开发之前的南方重要产粮基地。
更重要的是,会稽郡六成以上的人口就集中在这七八县邑之中,可以说孙策已经尽得会稽大半精华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孙策就转危为安了,孙策自己很清醒的明白,他其实依旧危如累卵。
这些县邑望风而降,只是因为自己内部空虚,以及孙策的血腥屠杀。
所以孙策势必要分兵前往这些县邑驻扎,才能从这些县邑里源源不断的抽取资源供应自己的军队。
如今孙策麾下尚有两万两千余人,伤兵两千余,山阴六千余降兵,再加上上虞开城之后,三千余上虞降兵。
这些降兵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也是可以消化吸收的,可如今却不行。
这些人里可是有好大一部分就是山阴本地人,孙策刚刚洗了山阴城,这些人对孙策仇恨都来不及,哪里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力。
因此,孙策此时也是相当头疼。
为此,他不得不分出许多可靠的兵力前往各地驻防,同时承担看管消化降兵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引发不必要的暴乱,孙策甚至想把山阴籍的会稽军降兵全部坑杀了。
最终,孙策分出三千人,分别驻扎到上虞、余姚、句章、鄮县、鄞县和剡县中,同时还把两千多山阴籍的降兵也分散安排了过去。
如此一来,算上降兵的话,孙策手里的兵力已经恢复到了近三万人,再加上吴景剩余的六千余人,甚至可以依托江北三城和征南军寻机决战。
即便有所不敌,也可以撤过钱塘江,依托王朗修筑的固陵防线进行防守。
此时的孙策还不知晓江北三城即将连丢两城,他舅父吴景的近七千兵力也将会只剩下了不足两千人。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命令吴景放弃江北三城,放火烧掉城中的存粮,把所有兵力收缩至钱塘江南,根本不会妄想什么江北决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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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征南真的是这么说的?”
朱桓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惊惧的神情,没想到刘封居然对吴郡内的情况如此了解,竟连顾雍的动向都仿佛了如指掌。
那他们吴县大姓还有多少秘密能保持着?
朱相脸色自然更加难看,但不得不如实禀报给自己的侄儿:“依我之见,恐怕刘征南对我等的了解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的多。”
朱桓注意到朱相言犹未尽的迹象,有些不悦的催问道:“从父莫非是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朱相苦笑摇头,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朱桓眉头一皱:“从父这是何意?”
朱相继续苦笑着回答道:“买货之人,才会是挑剔之人。刘征南对我吴县大姓如此了解,想必我们对他还是很有帮助的……”
听了朱相的话,朱桓沉默了起来,他已经听懂了自己从父的话。
什么帮助只是虚伪的脸上贴金,真正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们还有价值。
再结合朱相先前的话,显然从父是在劝说自己趁着还有价值,下重注投靠刘征南,否则不论是朱家的价值减少甚至是消失了,还是对方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那等待朱家的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好结局。
“从父之意,我已经尽知。”
过了良久,朱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去见他们,这件事并非我朱家一家之事。四大姓同气连枝,同盟百年,我们朱家不做背盟之人。”
其实朱桓说出这话,就隐隐代表了他本人已经打算听从朱相的意见了,只是朱桓还不想抛弃其他三姓,想要劝说他们一起加注。
朱相对此自然是十分的赞同,连连点头,表示了支持,同时提醒道:“若是其他三家有其他想法,那我家可绝对不能犹豫不决。”
朱桓点点头:“自当如此。”
随即,朱桓立刻让仆人备车,然后先行前往张家。
吴县四大姓虽然关系都很好,但每一代总有变化。
这一代中,顾家和陆家是为姻亲,顾雍又多得陆康照顾,顾陆两家关系自然要更好一些。而朱桓和张允性情相投,都是重义疏财的个性,自然也会走的更近一些。
所以朱桓最先找的人就是张允。
朱桓刚一上门,张允就已经迎了出来。
“休穆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我这里?”
朱桓下车之后,左右看了看,给了张允一个眼色。
此时吴县被围,徐琨对城中进行了管制,严禁城中居民无故行走。
这律令对朱桓、张允这样的名士自然不起作用,但此时来往,总归会有些担心来自孙军的监控。
况且这次过来,谈的就是敏感的事情,朱桓自然要更加小心。
张允当即引朱桓入府,进了密室之后,朱桓将情况托盘而出,张允听后很是吃惊。
“刘征南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
朱桓倒是很理智,摇了摇头道:“兄长此言差矣,刘征南如今动兵当在五万以上,此时城外就有两万余众,南面由拳、乌程也都俱为征南光复。如此大动干戈,每日军粮兵杖的开支消耗必然是个天文数字。就以城外两万众计,我等所献之粮,恐只够其一月所用,更别提刘征南于吴郡征得一石粮草,胜于徐州转运两、三石。”
说到这里,朱桓叹息了一声:“我之前就担心所献过于吝啬了。”
之前四大姓商量的时候,朱桓就觉得三万石粮食太少了,大家又不缺粮,为什么只给三万石?
粮食这个东西,在古代,乃至于近代的浮动是相当夸张的。
它的定价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粮食充盈的情况下,与粮食短缺的情况下,它的定价天差地别。
在粮食短缺时,它的最低价就是出价最高却买不到粮食那个人的所有钱财再多一点。
可因为古代糟糕的交通环境、商贸的巨大风险,官员的横征暴敛,强大的地域排外机制以及庞大的运输损耗,使得粮食很难真正异地卖出天价。
吴郡是有粮食,但它的粮食基本是不可能卖到河东去的,而粮食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极难保存的,甚至一年之后即使没有变质,也变成陈粮了。
别说眼下军阀混战了,就是桓灵时期也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江东可谓是风调雨顺,粮食出产众多,吴中大姓们根本不缺粮食,因此这些粮食远远不如中原乃至边疆那么价值巨万。
可顾家就是有股子小气的劲道,觉得三万粮食已经足够了,他们并不是要站队刘封,只是想表明中立罢了。
顾雍认为只要他们没有把柄落到刘封的手里,刘封也不敢过于逼迫他们,江东诸事可还是要看他们的。
这一点,包括朱桓、张允也是认同的,他们肯多出粮食,多给助力,也只是想把事情做的更加漂亮一些罢了,还真不是怕刘封。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顾雍为孙策暗中效力的事情已经被刘封所知,刘封手里肯定已经有顾家的把柄了。
原本在岸上你自然可以故作姿态,可现在湿身了,再故作姿态可就是找死了。
朱桓、张允商量之后,立刻找了机会,四家再度聚在了一起商谈事情。
听到朱桓的话后,饶是顾雍性格沉稳,倜傥有权谋,此时也被这消息给吓到了。倘若刘封真下死手,把顾雍打进孙策集团,那就是灭了顾家满门都是事出有因。
于是,顾雍很快就妥协了,决定听从朱桓和张允的意见,四家联手,先出粮食二十万石,同时可以将城中情报尽量传递给刘封。
“姑父,议以为不妥。”
就在顾雍、朱桓、张允以为四家商定的时候,从来不多话的陆议却是突然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唱了反调。
顾雍、朱桓、张允三人的目光落到了陆议的身上,他们虽未有明显的不悦之色,但也给了陆议不小的压力。
不过陆议神情依旧镇定自若,仿佛没有感受到压力似的泰然自处。
顾雍微微皱眉,随即温声问道:“伯言有何高见?不妨尽述一番,也好让我等查遗补缺。”
顾雍的话倒是挺客气的,这也和他温和的性格有关系。
一旁的朱桓和张允都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实在是因为陆议的年龄有些小了,翻过年也才刚满十六岁,而且他还差着辈分,是其他三人的晚辈。
陆议平时几乎从不发言,凡事都以顾雍马首是瞻,此刻突然发言,还言出异议,不能不让其他人怀疑他的能力和用心。
陆议在得到了顾雍的回应之后,开口说道:“姑父为保我吴中百姓,忍辱负重,为孙贼解惑释疑,此事本为机密,却为刘征南所知。如此,事重矣。”
陆议先强调了,顾雍投效孙策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大家伙儿,我陆议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您的委屈和恩情,我认。
随即又提醒了大家两点,第一点是这事情是机密,刘征南却知道了。
第二点是,刘征南知道了这事,这事情可就不再是小事了,而是要命的大事了,否则你朱桓会急忙慌张的来找我们商议吗?
其实还有一个隐晦的点,那就是从第二点引申出来的,都是要命的大事了,你们还觉得这是蝇头小利能够解决得了的吗?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张允仗义疏财之名遍传江东,顾雍有宰执之才,朱桓更是允文允武。
陆议话的好坏,有没有道理,三人还是相当明白的。
尤其是顾雍,眼睛更是闪过赞许之色,陆议这是在给他说话啊。
这要命的大事里,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他顾雍和顾家吗?
“伯言所言,甚为有理。”
顾雍当机立断,给陆议站台,并且搭架子道:“那依伯言之见,我等该如何去做?”
“当立功以自赎!”
陆议的回答斩钉截铁:“功即在吴县。”
陆议的回答相当大胆,这是要密谋献城啊。
顾雍三人的反应也是很有意思。
顾雍是沉思不语,张允是患得患失,而朱桓却是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姑父,两位叔父,姑父所犯之事乃是大事,既是大事,则必当以大功赎之。”
陆议正色道:“况徐琨于城内死守,并无退敌之策,其人不过苟延残喘,妄图拖延时日。眼下就连贼首都如此气短志弱,可见孙贼之势已颓唐至此,此正是我等奋发建功之时。”
说到这里,陆议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事成,则姑父无忧也,事败,也能留名青史,好过为征南所诛。”
“壮哉!”
陆议言罢,朱桓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赞叹道:“伯言有此雄心壮志,季宁公后继有人也。”
第342章 吴姓俯首
吴县城下的刘封收到了南方的来信,太史慈不但光复了余杭,还活捉了吴景,并且已经将其往吴县城下送来。
这可是一个非常棒的好消息。
刘封看了眼远处的吴县城墙,或许这座坚固的城市并不需要自己用人命去堆了。
城中的徐琨军显然已经有些惶惶不安了,围城之后的第五天晚上曾集结了数千精锐出城偷袭,企图击破部署在城南的贾逵所部。
可贾逵性格沉稳,治军有方,没有因为占据优势而轻敌,不但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营寨修的坚固完善,还布下了不少陷阱。
面对贾逵戒备森严的营地,徐琨所部不但无功而返,还吃了一个小亏,损失了两百多人。
这一战虽然规模不大,也远不算激烈,但对于双方士气的影响却是相当大的。
刘封一方不但提振了士气,同时也让赵云、于麋万余人离开的疑虑一扫而空。而吴县城内的徐琨所部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可是特地等了五天,明知道等五天会让贾逵所部的工事修的更好,可徐琨他们为什么会等?
还不是担心刘封猜到自己一方会击敌不稳,从而故意拿城南的贾逵所部做诱饵,布下陷阱来谋算自己一方的主力吗?
事实上徐琨他们担心的还真没错,城东的徐盛所部还真就做好了随时援救城南,合击徐琨出城部队的准备。
同时,董袭、甘宁所带的水军,也潜伏在吴郡城西,随时能登岸从西面侧击徐琨出城南所部。
也就是徐琨败的太快了,胆子也小,小败之后居然就直接退回城中了,否则三路合击还真够徐琨所部喝上一壶的。
“少主,朱相又来了。”
许褚悄悄的走到刘封的身后,沉着声音说道:“这次还带了个小家伙过来,褚将他们暂时安排在了帐中,您要见他们吗?”
刘封惊醒,随即轻笑出声:“见见吧,见他一面,能节省数十万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许褚没有回答,而是转到了刘封身后。
很快,刘封回到了大帐,里面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熟人朱相,另外一个是容貌英俊,但神情有些憨实的少年,自然是陆议陆伯言了。
刘封有些疑惑,他还真猜不到这少年是何人。
看见刘封的目光在陆议的身上打量,朱相赔笑着开口道:“将军,相身边这少年,乃是昔日庐江太守陆康公的侄孙,如今陆家主事之人陆议路伯言。”
原来是陆逊啊。
刘封恍然,心中生出不少好感。
平心而论,江东大姓之中,对大汉最为忠心的就是陆家了。
陆康在庐江的表现,完全对得起东汉朝廷对他的任命和信任。
陆康在庐江干的是安抚百姓,鼓励桑农,收容分化蛮族,镇压叛乱等事情,身为庐江太守,为官极其本分,明明在扬州本地有着极高的声望和号召力,却从来没有向外有过半点扩张的举动。
在面对袁术的威胁和招揽时,陆康义正辞严的拒绝了对方,只忠诚于大汉朝廷。
这份忠诚,不但值得肯定,也值得奖赏。
“陆康公方凭积善,在庐江每慰人心,安抚百姓,又受逆贼袁、孙相攻,陆康公竭诚以抗,孤城难守,终至城陷身死,族人亡故过半,实乃天子、朝廷之忠臣也。”
刘封坐下之后,开口就先夸赞了陆康一番,并且肯定了陆康的功绩和忠诚。
陆议很是感动,当即离席拜倒,虽然面露谦虚之色,但口中却没有半点推辞,照单全收,认可了刘封的肯定。
因为陆康是陆议的长辈,而且还是陆议的抚养人,所以刘封对陆康的夸赞,陆议是不能有半点谦虚的,否则就是不孝。
东汉对孝是极其礼拜推崇的,甚至到了光是孝顺就能当高官的地步,虽然并没有唯以孝治天下,可谁都知道嘴上喊着唯以孝治天下的那个朝代,出身不行,就是孝死了也当不了高官。
朱相坐在一旁,把这些全部看在眼里,脸色有些微妙。
这其实不能怪朱相,因为刘封对待朱家和陆家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再考虑到陆议这小子之前的提议,朱相都要怀疑陆家是不是早就搭上刘征南这条线了。
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不至于。
陆家现在不但失去了领头羊,而且还元气大伤,光是族人减半就是一记重创,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都恢复不了元气。
况且陆家之前可是被孙家严重盯防的,要不是眼下战事吃紧,孙家又居于下风,再加上陆议不像陆绩那样显眼,他想要跟着朱相一起出来还真会很麻烦。
“朱先生这次前来,又有何赐教?”
刘封坐了下来,转头询问起朱相来。
朱相闻言,赶忙精神一振,收回胡思乱想,郑重回答道:“蒙征南恩典,予我吴县士民报效之机,县中诸家喜不自禁,故而遣相出城,来报征南。”
刘封露出感兴趣的神态:“哦!?”
朱相自然不敢摆什么架子,赶紧将条件托盘而出。
这一次吴县大姓们算是被吓到了,竟然直接凑出了二十五万石粮食,四大姓一家就出了五万石,其他大小士族豪强联手贡献了五万石。
除此以外,还有数千把军械,三千匹各色绢帛,三百双布靴等各色物资大量。
刘封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只从粮食的数量来看,吴县大姓们这一次总算是脑子清醒了。
看来上次的恐吓没有白干。
只是朱相的面呈还未结束,他继续说道:“……城中徐贼对陆路三门把控极为严密,我等也只能找机会从城墙出入。只是我等发现,徐贼对水门的把控要疏忽不少,除了五百部曲以外,剩下的就是剩下不过三四百人的震泽水贼了。”
孙策军中的震泽水贼原先有一千多人,可被征南军水军大破了之后,就只剩下数百人了。
退回吴县之后,又得不到多少补充,不少贼头心灰意冷,偷偷离开跑路了,只剩下了现在三四百人的规模。
听到这里,刘封自然觉察出了对方隐藏在话里的意思,但他就是不说话。
无奈之下,朱相只能站起身大拜道:“我等愿为将军效力,迎奉王师入吴县!”
陆议也跟在朱相身边一同参拜,神情恭敬,动作自然。
刘封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中还在吐槽真不愧是吴郡大姓们,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对他们客气,就蹬鼻子上脸,对他们硬气,就老老实实的了。
“不想吴县士民竟如此奋勉,想必天子、朝廷知道此事,定会下旨嘉奖诸位。”
刘封在给了一棒子之后,也掏出了糖果:“君等之功劳,封必上奏朝廷,为诸君请功。”
朱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而陆议却依旧神情恬然。
刘封的目光在陆议脸上扫过,他可清楚的很,陆议这老小子虽然有能力,也忠心,外表看起来谦逊有礼,忍让谦退,可一旦切开来,里面全是黑的。
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自家二叔。
天知道二叔还夸奖过对方,可见这小子有多腹黑,演技有多优秀。
接下来,朱相居然将发言权交给了陆议,而这小子丝毫也不怯场,把整个计划托盘而出。
原来在这些震泽水贼中,就有受过陆家恩惠的人,而且至今依旧忠诚于陆家。
陆议有把握说服对方趁着夜色打开水门,迎接征南军水军入城。
除此以外,光是四大姓就能凑出一千装备精良的部曲。
这一千人看起来人数很少,但还是得考虑到四大姓在这两年之中,持续不断的被孙策和孙策军打压。而且陆家在庐江就元气大伤,至今都没能恢复过来。
再加上其他几家要避孙家的讳,也将不少部曲安排去了城外,以表现服从的姿态。
故此,这一千人已经是四大姓在吴县城中能动员的最大数字了。
“伯言如此优异,可称陆庭兰玉。”
刘封赞叹道:“陆康公后继有人了。”
听到刘封的称赞,陆议自然谦虚连连,而朱相却是一脸的艳羡,没想到陆家这小子居然如此得征南欢心。
朱相算是看出来了,刘封对陆议的态度明显不同,不过朱相却把这一切归功于了陆康,觉得刘封是爱屋及乌,而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上面。
称赞完后,刘封并没有当即做出决定,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摆在刘封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自然是朱相、陆议所言的,有一定的风险,但成功几率也不低。
第二条路就是等吴景被送到后,让吴景去劝降徐琨。
徐琨如今的表现和无锡时已经截然不同,可谓是被征南军给打掉了胆气。这时候他又看见刚刚南下的吴景被生擒活捉,是有概率会动摇到束手投降的。
但这条路的成功几率,可要比第一条路小多了。
风险大的,成功率也大,风险小的,成功率也小。
更让刘封感到头疼的是,这两个路线都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
第一条路,显然是给了吴县大姓们立功自保的机会,如果后续刘封还想折腾他们,那无疑会麻烦上不少。
第二条路,则是给了徐琨机会,举吴郡郡治,近万兵马投降,于情于理,刘封都要厚待恩裳徐琨,而整整近万的兵马放在徐琨手里,刘封又如何能安心?
一时之间,刘封竟然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刘封难得犹豫不决的时候,两个意外到来的人物却是帮着刘封做出了决定。
王朗和虞翻来了。
原来历史上,王朗和虞翻是继续往南逃的,先去了东冶县,后来还想去交趾。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刘封都打到吴郡城下了,王朗和虞翻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上。
刘封接见他们的时候发现,王朗和虞翻可谓是狼狈之极,身边只剩下了士卒九百余人,水手六百余,大小战船四十多艘。
这就是王朗和虞翻的全部家底了。
他们从镜若湖出逃时,险些还被上虞郡的林家和焦家给扣留了下来。
好在虞翻打起了征南军的旗号,林、焦两家还是畏惧刘封的威势,最终选择了放行。
出海之后,船队一路北上,停靠在了娄县沿岸,然后往吴县城下而来。
可怜虞翻还不知道,他家在山阴城中的分支已经被孙策给屠戮殆尽了,所幸他们在老家余姚还有分支,否则可就要像周家一样被灭门了。
王朗、虞翻带来了山阴城沦陷,北会稽危在旦夕的消息,王朗更是痛哭流涕,泣血陈述孙策叛逆之行,请求刘封为其做主。
这让刘封做出了决定,不再等待了。
之前的等待,是给孙策时间攻占山阴,帮自己洗一遍北会。
如今孙策已经完成了任务,那自己再等下去,可就是给孙策秣兵历马,聚集力量反抗自己的时间了。
当然,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刘封是怎么都不会说出口的。
那就是刘封给孙策的压力越大,孙策在北会的屠刀就会越锋利,搜刮起物资粮草来就会更狠辣。
等到孙策把会稽的士族豪强都给篦过了一遍之后,
当即,刘封令朱相,陆议返回吴县准备,动手之期定在三日之后。
朱相,陆议领命而归,趁夜返回吴县。
刘封将王朗,虞翻留在军中,并借调他们手中的船只一并参与行动。
吴县水门不开也就罢了,若是真打开了,那输送兵力的船只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旦船只达到一个数量级别,刘封甚至可以毫不停歇的往吴县输送兵力。
王朗、虞翻寄人篱下,既不敢,也不能拒绝刘封的请求,当即将大小船只四十余艘并六百余水手全部交了出来,甚至连剩余的部曲也愿意拿出来。
不过刘封却是看不上这些败军,这些士卒如今已是惊弓之鸟,而且对孙军有畏惧心理,带上这些士卒完全是有害无益之举,说不定还会起负面作用。
谢绝了王朗,虞翻之后,刘封开始召集诸将,布置任务。
一个时辰之后,徐盛、贾逵、高顺、赵凡、于兹、董袭、甘宁等将领悉数到场,等候刘封的命令。
刘封心意已定,自然不会再同他们讨论是否出兵的问题,而是乾纲独断。
诸将一听终于要对吴县动手了,一个个喜不自禁,尤其是董袭、甘宁,听说此战以水师为主力,要从水门进军城内,更是高兴的险些跳起来。
第343章 轻松入城
三日之后的午夜,邗沟岸边人影浮动,其中为首的就是董袭、甘宁二人。
在刘封的计划之中,董袭、甘宁将作为先锋入城。
一旦进得水门,二人分工明确,董袭掌总,甘宁夺门,首要任务是务必将水门掌握在征南军的控制之中。
为了此次任务,不但动员了所有船只,刘封还特地调拨了五百铁甲士给甘宁,布置在第一批入城的艨艟之中。
甘宁等人最为重要的任务,即是控制住水门的进出。而跟在后面第二批入城的征南军的目标将会是城北,他们的任务就是打开北门,迎接征南军城北主力入城。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董袭、甘宁分坐上了两艘船只,开始悄悄的朝吴县水门靠近。
此时,董袭坐上了一艘艨艟,位居船队之中,有利于他号令前军。而甘宁则坐在一艘走舸上,一船当先,为全军锋矢。
掐着时间点,甘宁在午夜时分,已经来到了水门外。
甘宁此时外松内紧,看起来似乎很是轻松,实际上内心里却是相当的紧张,从他游移不定的目光之中,就能看出几分来。
就在甘宁紧张等待的时候,突然在吴县的城头上多出了一支火把。
随后有人持着火把伸出城头,朝着下面的水面连摇三下。
甘宁顿时大喜,连忙点燃火把朝着城头,在空中连画了三个圈。
随即,城头火把熄灭,甘宁也赶紧将手头的火把给灭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水门发出了轻微的,有些刺耳的声响,水门中的铁栅开始缓缓升起。
甘宁见此情景,随即摆了摆手,两艘艨艟应命而出,停靠在了水门两旁,扔下巨石定位。
如果此时铁栅再重新放下,会被这两艘艨艟顶住,使得小船和士卒可以撤回城外。
等到这一步完成之后,甘宁随即一马当先,朝着城内驶去。
入了城后,码头上站着十几个人,当先一个身材略微单薄,正是陆议本人。
另有一人身材高瘦,臂膀细长,满脸风霜的男子站在陆议身后,正是陆家在震泽水贼中的暗手。
很快,第一批走舸悄无声息的靠了岸,甘宁带着一众甲士跳上了岸。
这一批两百余人,俱是全身皮甲,手持短兵利刃,目标就是控制住水门安全。
在放下甘宁等人之后,走舸立刻离开岸边,掉头往城外驰去,而后续则有一批十二艘艨艟正等待入城,上面俱是铁甲甲士。
“将军高姓大名?”
甘宁一登岸,陆议就迎了上来。
对于刘封军麾下将领,吴县大姓已经收集到了不少情报,其中就有甘宁的一份。
吴地河流众多,湖泊多如星辰,对于水军将领自然是极为重视的。
甘宁对陆议态度很好,因为对方给自己带来了先登头功的机会。
当即拱手回道:“末将甘宁,见过陆小先生。”
陆议也不多话,赶忙给甘宁介绍起来:“水门有一个闸机,就在右侧门楼之内,已经为我所取,左侧门楼连通水门上的城楼之中,还有一曲两百人,负责每半个时辰巡视一遍城楼和城门。”
甘宁点点头,笑曰:“不过两百人,吾反手可屠。”
随即,甘宁安排了一百人前往闸机室严防死守,领头的乃是甘宁麾下悍将族子甘茂。而甘宁本人,则是亲自走左门楼,打算先灭了这一曲两百守军。
陆议一听,心中一沉,还想要劝说甘宁。
可甘宁哪能听得进陆议的劝说,打了个哈哈直接带队离去,留下五十人防守码头。
甘宁和陆议的分歧从表面上看,其实谁都没错,甘宁觉得这两百人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即可全部平灭,如此一来,闸机室就完全没有威胁了。
陆议则是希望甘宁稳重一点,反正现在还没被发现,正可以等第二批部队入城之后再做行动。
如果甘宁不能迅速平灭这一曲孙策军,那自然就是甘宁错了。
反之,则是陆议错了。
陆议沉思片刻后,当即跟水匪高汉道:“今日之计,或为富贵,或为族灭,进则生,退则死。甘将军悍锐骁勇,我等当为其扫清后顾之忧。”
陆议的意思很简单,甘宁这会儿主动出击了,那我们就要帮他守好码头。
高汉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当即应命。
就在陆议紧张的心情中,水门外驶来了一队艨艟,朝着码头缓缓靠近。
艨艟靠上码头,放下跳板,一队队身披铁甲的铁甲士小心翼翼的登上岸来,稍一整队之后,开始接管码头防御。
陆议粗粗一数,就得出了结果,这一波登陆足有三百铁甲士之多。
就在陆议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甘宁又出现在了码头上。
此时的甘宁满身鲜血,身上皮甲外罩着的锦袍几乎被染成了红色,搭配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简直像是一个杀人狂魔。
看见陆议后,甘宁笑着说了一句:“城楼已清,后路无忧也。”
陆议虽然人小,却有一颗大心脏。
半夜三更的看见一身鲜血,还笑容灿烂的甘宁居然还能稳得住,着实是与众不同。他身边的高汉都已经双股颤颤,都快站不住脚了。
甘宁暼了一眼高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又看看陆议,忍不住称赞道:“小先生倒是挺大胆的。”
陆议谦逊道:“将军过誉了。”
甘宁嘿嘿一笑,转而继续望向码头。
直到此时,孙军都没有被惊动。
说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也是合乎常理。
徐琨所部在无锡的时候,就已经被征南军给打掉了士气,再加上刘封南下围城吴县之后,给了徐琨一个错觉,那就是对方会继续复刻无锡之战,从而使得徐琨所部麻痹大意了起来。
前阵子的偷袭不成,征南军竟然没有半点趁势攻城的念头,更加重了徐琨军上下的想法。
一时之间,徐琨军上下距居然都在等一个月后,刘封军以投石机开路攻城呢。
随着船只不断的启运,一批批的征南军登陆上了码头,再加上岸上陆议亲帅的五百吴县四大姓部曲,以及高汉的两百余水匪,水门的征南军总兵力已经突破了三千。
当高顺、许褚带着又一批铁甲甲士登岸时,城内的征南军铁甲士已经高达九百人。
高顺当即接管了城内的前线指挥权,按照刘封的命令,委任董袭带五百人看守水门,接应后续部队登岸。
陆议为董袭副手,带麾下兵马听从董袭调遣。
高顺则以许褚、甘宁为先锋,统九百铁甲士,一千六百部曲,共计两千五百人攻打城北,打开北门。
此时的征南军已经是大队人马,还没接近城北就已经被城北的孙策军发现。
面对对方的询问,高顺下令不予理睬,直冲城门。
如此一来,孙策军再麻痹大意也察觉不对劲了。
一边组织防御,一边拉响了警报了,并且向城内求援。
一时之间,夜色下的寂静为喊杀声所打破。
徐琨也被惊醒了过来,听到属下回禀征南军已经入城,更是惊的连鞋子都忘了穿,就冲到了院中倾听远方的动静。
徐琨虽然有些松懈了,但安排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除了水门以外,每个城门都安排了一千人,三班倒的防护城楼和城门。
同时,城市还有不少巡逻队,一个时辰一次,进行巡逻,按说安排也没太大的问题。
可再好的安排,也得人去执行。
徐琨所部上下几乎都是无锡撤出来的,已经有了惯性思维,再加上吴县之中的内鬼,又是从最不受到重视的水门下手。
这水门在徐琨看来,几乎不可能被征南军选中。
不但有邗沟把地理环境分割的一塌糊涂,也导致城西几乎没有大片空地,这就导致城西别说是攻城了,就连稍多一些的兵力都展开不了,因此徐琨只是象征性的布置了五百人,再加上震泽水匪残部,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
“征南军自何处入城?”
徐琨一边更衣披甲,一边询问着身边的亲军统领徐滂。
徐滂赶忙回答道:“还不知晓,已经派人去查了。”
徐琨又听了片刻,确认了之后询问道:“那这杀声是自北面而来,城北情况如何?”
徐滂犹豫道:“确切的消息还不清楚,不过征南军应该还未能打开北门。”
“今夜是谁负责值夜的?”
徐琨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为何还不来见我?”
徐滂悄悄松了口气,赶忙答道:“是朱将军值的夜,他在城北惊变之后,就已经带着本部留守兵马前去北门支援了。临去之前,吩咐我道查明情况会遣人来报,让我转呈给您。”
徐琨脸色依旧难看,却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朱潮的应对。
“去,赶紧把永乐、伯海给我叫来。”
徐逸,字永乐,孙河,字伯海。
两人都是徐琨此时手下重将,值此紧要关头,徐琨自然要见到他们分派任务。
徐滂赶忙吩咐随身亲兵出去找人,而自己则是蹲下身体为徐琨换上胫甲。
徐琨听着北城门突然爆起了一阵欢呼声,心中顿时一沉。
他此时已经带着亲兵找来梯子爬上了屋顶,遥望城北情况。
可即便如此,徐琨依旧没能看见城北发生的事情。
就在徐琨焦急万分的时候,城北又爆发了一阵欢呼声,让徐琨的心越来越紧张忐忑。
徐琨的预感是对的,这两阵欢呼声俱是入城的征南军所作。
第一阵欢呼,是甘宁带甲士冲阵得手,一举斩杀了北门都尉,并砍到了都尉军旗。
第二阵呼声,乃是许褚成功杀散了城门守军,打开了城北大门,迎接城外征南军入城。
城中的孙策军其实不断的在反击,想要增援北门。
可彼此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此时已经入城的征南军高达五千人,其中还有一千两百铁甲士,在巷战之中,铁甲士卒的效果和威力甚至要比骑兵还要来得强大有用。
徐琨麾下的各部不是不卖力,也都浴血奋战。
可正是他们战斗的很顽强,士气才会跌的更快,没有什么比努力却看不到希望更摧残人的了。
眼看着同袍或死活伤,自己咬牙拼命,可战线却不断的被对方逼退,甚至是突破。
逼退还好说,可突破是真的凶险。
每一次突破,孙策军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后退重整,饶是徐琨所部半数以上都是老卒,被突破了两三次之后,也已经有些吃不住劲了。
好在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增员赶来,近处的几支巡逻队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作为生力军加入到了城门守军的队列中。
可他们实在想不到对方突然发力,以甘宁和许褚为首的两大猛将居然各自带队杀出。
或者说即便他们想到了,也实在是没有余力应对了。
甘宁直奔北门都尉以及战旗而去,而许褚则是朝着城门门洞冲杀。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两边俱奏凯歌。
甘宁杀将覆旗,许褚清空城门。
等朱潮距离城门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看见的已经是溃不成军的北门守军了。
朱潮赶忙下令停下脚步,展开部曲,并预留出通道收拢溃兵。
甘宁却是得理不饶人,直接带着三百铁甲士为先锋,一头撞了上去。
后面的征南军分成两部,一部跟上铁甲士的脚步,为前者提供近距离支援,而另外一部则是取出弓矢,为甘宁以及铁甲士们提供远程火力。
许褚在打开了城门之后,留下五百人防守门洞,带着一百铁甲士并两百战兵分成两队,沿左右门楼往上攻击,打算将城楼内的敌人全部清剿,以免得给后续入城的征南军造成威胁。
实际上战斗到了这一步,徐琨所部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等到许褚将北门城楼的孙策军清除一空,赵凡、于兹诸部都开始自北门入城,加入到了战斗序列之中。
在高顺的命令下,赵凡、于兹两部被安排去了进攻城东,想要夺取东门,放徐盛入城。
徐琨此时也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听见西门、北门都已告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344章 陆议改名
“万胜!”
“征南军万胜!”
“将军万胜!”
当刘封在徐盛的扈从之下,从北门进入吴县时,征南军掀起了狂呼的浪潮。
如此一座坚城,仅仅不到十五天的功夫,就被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不但城池完好,而伤亡也十分的轻微。
刘封入城之后,城内征南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两千人,彻底的反超了徐琨所部。
高顺恭敬的单膝跪服于刘封驾前,上交了指挥权,与甘宁,许褚、徐盛等人一起接受刘封的亲自指挥。
除了高顺、甘宁、许褚等自己将领外。
吴县大姓中的朱桓、张允更是亲自带着部曲前来助战,顾雍虽然不擅领兵,却也一起跟了过来,用事实表明自己愿为刘封麾下效力的心声。
刘封当即命令甘宁统六百铁甲士以一千五百军势,并朱桓、张允所部一起从正面直取徐琨所在的县衙。
高顺统领五百铁甲士以及一千军势前去城东,负责拿下东门。
董袭督赵凡、于兹、陆议所部,额外配属五百铁甲士,从城西绕道前往南城,拿下南门,迎贾逵军入城。
顾雍则留在了身边,查遗补缺。
各部得令迅速展开,一边欢呼着万胜,一边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在吴县城中蔓延。
孙策军虽然竭力抵抗,却难以为继,不论是在兵力,士气和实力上,都为征南军所碾压。
如今,孙策军还能保持着有组织的抵抗而不是彻底崩溃,已经配得上之前江东第一强军的名号了。
徐琨此时在县衙已经聚集起了三千余人,但局面实在是焦头烂额。
虽然南门和东门还在孙策军的掌控之下,可问题是这两个城门其实也是死地,城外有征南军的营地封锁,根本就无路可逃。
饶是徐逸、孙河、徐滂等将领也都是久经战阵,再危险的仗也都经历过,可从来没有像眼下这般无助和懊悔。
徐琨脸色一片苍白,心里又绝望又怨恨。
他知道眼下虽然诸军还在有组织的抵抗,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因此,徐琨特别憎恨那几个始作俑者的叛徒。
到了眼下,一些消息已经暴露了出来,徐琨已经得知打开城西水门的正是陆家子弟陆议,而朱桓眼下更是亲自带领数百部曲助战甘宁。
“先把人接应回来!”
徐琨硬生生重新镇定了下来,开始发号施令起来。
突围是死路一条,这一点不仅徐琨很清楚,徐逸、孙河、徐滂、朱潮等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眼下能走的路,无非只有一条,那就是把其他地方的孙策军尽量接应回县衙所在,依托建筑进行布防,然后请求投降,尽力谈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对于徐琨的打算,其他诸将悄悄的松了口气,哪怕是孙策的死忠的徐逸和孙河,也明白徐琨的计划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徐逸、孙河并不怕死,也愿意为孙策效死,但他们却不想死的如此轻率,如此毫无价值。
如果是两军决战,徐逸、孙河肯定愿意为孙策战斗到最后一口气,哪怕只是为孙策争得一分胜算都是好的。
可眼下这个局面,两人也都知道再拖一下,也只是让孙策军将士枉自送命罢了,甚至可能还会引来徐琨、徐滂、朱潮等人的敌视,甚至内讧。
几人分头行动,徐逸和孙河各带八百本部去接应城东、城南孙军撤退。
朱潮则带着一千人去支援正面战场,帮助败军稳定战线。
徐滂则带着剩余的部队固守县衙。
幸亏徐琨决断及时,最后只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就将所有军队撤回到了县衙附近,依托县衙,武库、粮库等要点组织起了一条脆弱的防线。
“徐琨请降?”
刘封军自各个城门入城,两万余人的大军已经将三四千徐琨残部团团包围。
在刘封一边调整部署,准备新一波攻势,一边准备派出劝降使者的时候,徐琨居然主动派人乞降来了。
“带他上来。”
刘封本就打算派人劝降,结果徐琨主动来乞降,那使者肯定是要见一见的。况且总攻的部署还在调整,而且士卒也需要时间休息,补充水分,恢复体力。
来乞降的人正是徐琨的亲军统领徐滂。
他带来了徐琨的亲笔书信,被顾雍转交到了刘封的手里。
徐滂交了书信之后,眼中冒火的紧盯着顾雍,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了。
倒是顾雍表现的云淡风轻,也丝毫没有要理会徐滂威胁的样子。
刘封打开帛书,翻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刘封觉得可以谈谈,徐琨在帛书中表现的相当理性,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就给了双方谈判的基础。
要是徐琨脑子不清醒,胡乱要价,那自然也等于是把路给走绝了。
“第一点我同意了,第二点没得谈,本将军只接受无条件投降。”
徐琨主要提出了两点要求,第一点要求是希望刘封能够保证不杀俘,古今中外,杀俘实在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尤其是在东汉末年,除了刘备外,其他几乎家家都杀俘成性。
曹操在官渡之战大胜后,就一口气坑杀了八万袁绍降兵,而袁绍也曾坑杀过公孙瓒的万余老卒。
虽然刘备父子的名声相当好,从来没有屠戮百姓,坑杀战俘的事情发生,可徐琨还是相当担心这一点,想请刘封给一个明确的保证。
这一点,刘封是能答应的,也愿意答应对方,而且刘封也不觉得这算是条件,出于仁德,这甚至应该是公认的底线才对。
毕竟他本人可是真的下不了手屠杀俘虏的。
可同第一个条件相比,第二个条件,刘封那就是相当不满意了,直接一口就回绝了。
平心而论,徐琨只请求带着几个主要将官离开,的确不算过分。
孙策那里也不会因为徐琨、徐逸、孙河等几个人的回归而变得更强多少。
可问题是,局势可是刘封一片大好,能同意徐琨他们投降就已经是开恩了,他们哪里来的底气还想离开?
面对刘封的决定,徐滂不敢正视前者,得到了答复之后,就返回县衙转告徐琨。
徐琨叹气一声,他之前早就有所预料,只是希望能够尝试一下,万一刘封答应了呢。
可现在看来,刘封也不可能放这个口子。
“尔等可还有什么异议?”
徐琨看了眼徐逸、朱潮和孙河三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摇了摇头。
“好,既然没人反对了,那就降了吧。”
徐琨最终做出了决定,如今吴县之中这大几千兵马里,最少也有千余人是他徐家的子弟。
徐琨如今可算是明白当年项羽都已经逃到乌江边了,为什么不敢过江,面见三吴父老。
他现在分外明白这里面的滋味。
徐琨投降的消息立刻被送到了刘封的案头,随即,在徐琨军上下军官的指挥下,一队队的徐琨军士卒走了出来,将武器防具堆放在了征南军面前,然后前往征南军指定的位置关押。
徐琨的主动投降,让刘封感到相当满意。
对方此时手里仍然有四千余人,要是拼死反抗,依托县邑要点进行死守,征南军必然也会遭到重大的损失和伤亡。
少说七八百的伤亡是必然的,战死者可能还得多上三四百人。
如今徐琨一降,不但这些伤亡没有了,还保住了吴县县中的各种物资库存。
吴县可是个大县,一直都是吴郡的治所所在,又是孙策的物资聚集点,囤积了孙策军从吴郡各地豪强士族手里盘剥压榨而来的诸多资源。
光是粮食,就有百万石之多。
这还是运送了大量粮食南下的结果。
没有这些粮食,吴县四、五万百姓可就全部要靠刘封运粮过来救济了,加上运费和损耗,这可是相当一大笔的开销。
除此以外,还有大量的军械物资,被服、绢帛、衣物、鞋子等等各色用具,还一口气俘获了上百艘各色船只。
吴县一下,娄县又没有孙策军兵马驻守,绝大概率可以传檄而定。
如此一来,整个吴郡几乎全部落入了征南军的手里,也算是彻底恢复成一体了。
眼下也只有富春县或许还在孙策军的手里,可同时,征南军手里的吴郡也彻底连成了一片,再不会被分割成南北两块了。
次日,刘封大宴全军。
宴会中不但邀请了征南军所有的将官,也一并邀请了吴县大姓,甚至连徐琨等降将也一并邀请了。就连孙策军降兵也得到了一份不错的食物,每人还分到了半条咸鱼。
这一下子就让孙策军降兵们安定了下来,这年头大部分人还是较为老实的,江东降兵都吃到咸鱼后,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
要是征南军想杀他们的话,哪里舍得给他们好饭吃?
怕是连稻米都不会浪费,更别说这又咸又鲜,味道十足的咸鱼了。
随即,刘封做出决定,将徐琨所部军官和士卒分离,士卒全部北返,被押送往江北九江刘备处安置,那里正好还在缺少青壮劳力。
至于徐琨等将佐,包括南方即将送来的吴景等人,则暂时留在吴县安置。
紧跟着,刘封也敲打了一下吴中大姓们。
亲眼目睹他们眼中的百战精锐被征南军正面碾压,包括四大姓在内的吴中大姓们惶惶不能自安。
之前觉得刘封是受天子诏令南下过江东的,这让江东士族豪强们产生了错觉,觉得刘封可能会比较“好欺负”,毕竟他上面有天子和朝廷压着,总不能和反贼孙策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吧?
可残酷的事实教育了他们,刘封的好说话只对他欣赏认可的人好说话。
江东士族豪强们更认识到,天子和朝廷还真管束不了刘封这位征南将军,甚至天子都要站队刘封。
刘封有数万能征善战的大军,你吴中大姓有吗?
刘封愿意不远千里的去迎奉天子,年年输送钱粮,你吴中大姓有吗?
对于吴县四大姓,刘封并非一视同仁。
他对于陆家无疑是最为亲近,对陆绩好言安抚,并赐酒肉,允其带回家中进奉给母亲,以嘉其孝。
对于陆议,他是极其欣赏,甚至为其准备了一个举孝廉的名额。
虽然刘封不是吴郡太守,也不是扬州牧,可他想要一个举孝廉的名额,谁敢不给?
就凭许贡?
许贡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两说,更别说吴郡太守的官位了。
对于刘封的厚爱,陆议铭感五内,愿为刘封效死,只是他也谦虚的表示才学不足,孝道不彰,配不上举孝廉的标准。
对此,刘封表示陆议实在是个忠厚人,且虚怀若谷,忠谨谦退。
故此,刘封试探性的询问陆议,想要给他改个名字,不知陆议是否愿意?
陆议一听,顿时起身大礼参拜,表达了内心的感激愿意之情。
刘封顿时大喜,随即言道:“卿生性谦逊,忠谨过人,不如改议字为逊字如何?”
陆议当即表示同意,自此改名为了陆逊。
中文实在是博大精深,历史上虽然没有明确记载陆逊为什么会改名为逊,也没有说改名的原因以及改逊字的原因。
但有人猜测逊字乃是孙字加走底,可能是意指愿为孙家效奔走之劳,也意为效忠的意思。
但同样是一个逊字,其实也可以解释为送走孙家的含义,最后陆逊过于庞大的功勋,加上直接下场站队太子,直接引爆了老年孙权那爆炸了的猜忌心,最终二宫之变,使得孙氏政权几乎再无安宁。
一个字,多种解释,完全看角度以及解释人的立场。
刘封对陆家的看重,使得陆家在吴郡之中的地位急升猛涨。
虽然家中仅有两位不满十六岁的少年当家,但陆家却是门庭若市,仿佛一夜之间,就已经恢复到了昔日吴郡之首的境况。
这一切,自然都是刘封所带来的,对于这一点,陆绩和陆逊这对叔侄也是非常清楚,并将这份恩情深藏于心底,愿以死相报。
别看刘封对陆逊的待遇要远胜于陆绩,可在陆绩心中的感激之情,却是丝毫不比陆逊来的少。
因为刘封在江东的一系列征战,几乎等同于在为陆绩复仇,而且还相当于将陆绩从地狱之中给拉了出来。
在刘封来之前,陆绩甚至已经绝望了。
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别说是复仇了,将来甚至可能还要在仇人麾下出仕,为仇人效力,甚至还要被仇人所忌惮一生。
可刘封来了,这一切就全变了。
陆绩仿佛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也不受孙家的忌惮和掌控了。
刘封不但帮陆绩复了仇,更给了陆绩一个新生的机会。
第345章 大军云集
陆绩年纪还小,虽然刘封自己也不大,但天才神童只需要一个就行了,人人都是神童,那神童还有什么价值?
所以刘封在夸奖了陆绩一番之后,让他继续回家读书。
倒是朱桓被刘封所肯定,和陆逊一样,给了朱桓一个都尉的官职,同时让他和陆逊一起随军南下。
陆逊和朱桓所部的缺额,自然从俘虏降兵以及吴县青壮、豪侠之中挑选补充,费用自然是陆家、朱家自理,军械倒是拨给了他们一部分,来源自然也是徐琨所部。
张允被刘封征辟,任征南将军府中户曹掾一职。
唯有顾雍,被刘封好一顿收拾,甚至还让顾家吐出了大量的田地。
这些田地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水利工程极其发达,地势又好,不担心河道泛滥的上好水田。
顾家这一波交出了上万亩的田产,超过了家族所有的一半以上。
就这,还是陆家叔侄俩百般费心帮衬的结果,这也使得顾雍有些郁郁寡欢。
不过最后,刘封也没有无视顾雍,否则顾家恐怕就不是郁郁寡欢,而是危在旦夕了。
刘封最后授顾雍参军之职,和张允一样,待在将军府中。
处理完吴中大姓之后,刘封开始安排起大军南下的事情来,以降兵补充各部,使各部满编之后,刘封留下了徐盛坐镇吴县,都督各部,同时分出一营两千人,押送徐琨所部老卒死忠前往江北刘备处。
剩下的非死忠,则被刘封编为青壮,既可补充前线消耗,也可以用来运输物资。
随即,在刘封的安排下,征南军主力开始继续南下,以贾逵为先锋,刘封亲自都督中军,赵凡、于兹所部殿后,大军开拔,向着钱塘三城进发。
除了留了徐盛镇守吴县以外,刘封并没有再分兵进驻由拳和乌程。
主要是对于刘封来说,眼下乌程和由拳都已经算不得要隘了。
如今刘封有多达三条以上的后勤补给线,哪怕由拳和乌程全部丢了,依然能保持后勤补给的畅通,更别说乌程的位置孙策根本就威胁不到了。
刘封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给赵云,太史慈去了书信,让他们暂时巩固余杭和钱塘,不要轻易越过钱塘江。
刘孙之间的态势,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是孙王之间的翻版,可实际上双方的情况其实是截然相反的。
孙策当时是急于过江,时间紧张乃至于压力巨大,而刘封此刻却是游刃有余,不但不着急,反而还要故意放点时间给孙策去收割会稽豪强。
会稽这些豪强不但性野,而且几乎每一家都和山越、南蛮有着很深的关联,双方忽而为敌人互相厮杀,忽而为盟友一起抢劫。
这些士族豪强也不是完全没用,他们彪悍敢战,善于厮杀,只是他们的害处更大一些,尤其是大豪族,在会稽本地又有很高的声望,就比如周、虞、贺、林、焦等家族。
这些家族刘封是一个都不想留,哪怕他很欣赏虞翻和贺齐,但他仍然希望孙策可以好好干,帮他打扫掉这些问题。
刘封对孙策有着足够的信心,因为孙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提线木偶。
粮食的短缺,会逼着孙策不得不这么做的。
毕竟抢一个周家的所得,可能十倍,百倍于那些不知名的小豪强。
如今几乎整个吴郡都在刘封的手中,刘封只要愿意,南下大军可以以每天四十到五十里的速度南下,沿途自有吴郡各地的县邑、村落可以提供补给。
但刘封时间充裕的很,依旧保持日行三十里地的常规行军速度南下。
从吴县出发,抵达钱塘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赵云亲自领着太史慈、周瑜等诸将出城二十里迎接刘封。随赵云出城迎接的还有两千精锐,以及上万百姓,一路呼声不绝,高呼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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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孙策在山阴整补休养了部众之后,分派完各地兵卒,抽调会稽资源汇聚山阴,余暨县,高迁屯、固陵一线。
随后,孙策准备带最后的三万大军西去,于钱塘江边同刘封对抗。
临行之前,孙策于山阴郡守府中召见了自己的二弟孙权。
原历史时空中,孙策此时早已经横扫了整个江东,占领了除部分豫章外的全部江东县邑。其麾下朱治被表奏为吴郡太守,孙策自己则任会稽太守。
此时的孙权作为孙策最年长的弟弟,自然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不但被朱治举荐为孝廉,同时还被扬州刺史严象举其为茂才,在当时的江东可谓是风头无两,随后更出任了阳羡县长,周宾家也自此进入了孙权的视线。
可现在的孙权则相当尴尬了,孙策虽然在江东连战连胜,可他的地盘从来没有连郡过,甚至往往连一个郡都占不满。
眼下虽然拿下了大半个会稽,可吴郡可是又丢光了。
“仲谋,山阴就交给你了,我孙家退路可都俱在汝一肩之上了。”
孙策这次西去,肯定是顾不上会稽了,所以山阴一定要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来坐镇。
无疑,孙权是最合适的人选。
由于担心孙权的能力可能有所不足,所以孙策特地留下自己的心腹亲信吕范带三千人辅佐孙权。
听了兄长的话后,此时的孙权只是点了点头。
如今的孙权没有经历过历史上的磨砺,不论是胆略,还是智计,都要比原时空同期逊色不少。
不过孙权毕竟是孙权,权谋的天赋是相当出众,他试探性的问道:“兄长要我如何去做?”
吕范是孙策麾下目前较为少有的文武双全者,而且和孙权也有过交情。
昔日孙权等兄弟跟着老母吴国太被困在徐州时,就是吕范甘冒奇险,又智计建功,才将他们从徐州给救了出来。
为此,孙权对吕范是有很深的好感和感激之情的,这恐怕也是孙策特地留下吕范的又一个原因之一。
听到孙权的话后,孙策笑了起来,笑容中有着淡淡的欣赏。
孙策有四个弟弟,作为嫡长子,对于下面的弟弟,孙策是真正做到了长兄如父。这四个弟弟中,孙朗年纪最小,又是庶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三弟孙翊不论是从长相,还是从性格,都是极其酷似孙策,而且孙翊仅仅只比孙权小了两岁。
这些因素集中到了一起,就造就了一个相当诡异的冷知识。
那就是在孙策死时,支持孙翊的重臣远远多过支持孙权的重臣,甚至可以说当时除了孙策外,几乎没人支持孙权。
张昭当时就在孙策身边,可他却是孙翊的支持者,直接越过了孙权,谓策当以兵属俨。
孙翊又名孙俨,字叔弼。
可见张昭对孙翊接班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了。
周瑜此时在外,如果说张昭还有资格名正言顺的推荐孙翊成为继承人的话,周瑜甚至连这个资格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这个能力。
直到孙策死了之后,孙权都接班了,这时候周瑜才带着三千精锐回转吴县,认孙权为主,愿为其效忠。
所以,孙权能够接班,完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孙策。
孙策在死之前,力排众议,让孙权接班。
不但如此,他还逼迫张昭,吕范、董袭等心腹重将向孙权效忠,这才给了孙权第一桶金,让他有了日后在辅臣重将之中左右横跳的本钱。
不得不承认,孙策的眼光确实毒辣,若是选择孙翊接任的话,恐怕孙家在江东的统治都撑不到曹操南下。
此刻,孙权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孙策别有意图,可见其权谋之能。
孙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回答道:“吕范这三千兵马,其中五百乃父亲留下的忠心老卒,余众也都是我这些年拣选出来的忠心精锐,又有吕范总揽,可保母亲和汝等无忧。”
“我此次西去,势必要同征南决战,若是天佑我家,保我一战破敌,当可乘胜追击,收复吴郡,如此可立我孙氏基业于江东。”
孙策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振奋之色,眼中更是流淌着希冀之情,可见他对这样的场景有多么的渴望。
可接下来,孙策沉默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尤为变幻莫测,虽智者也难以预测也。”
“故此,我也将林、焦水军留在了山阴,并以吕范督之。”
说到这里,孙策怜惜的看了一眼孙权,郑色道:“我若胜,则万事皆不足惧。但为兄若是败了,权弟当护持老母,扬帆远遁,可南下投奔交趾而去。”
孙策此话一出,孙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兄长早已经给自己,母亲,众兄弟以及孙家留下了这么一条退路。
可孙权沉吟了片刻后,却是劝说道:“固陵一线,舟师争雄。兄长既然已经决定要在钱塘一战,何以留林、焦于山阴?若是兄长担心后路,会稽多船,弟可自行征集打造。”
孙权这话其实也不算假话,江东的造船实力一直都是两汉首屈一指的,只要有足够的幕僚,半个月的功夫就能给你打造出一只水师来。
虽然远洋船只难度更高,所需要的时间更久,但也远远不像后世工业时代那样,一条船只要造上几年。
孙策笑了起来,孙权如此劝解,本质还是为了帮他增加胜算。
只是孙权并不知晓孙策的全盘打算,在此战中,孙策早已经断定自己水战绝非刘封对手。
既然如此,不如将水军留给自己的家人,用作最后的后手了。
“不必,此战应该是用不上水军了。”
孙策先是一笑拒绝,随后补充道:“不过二弟你的想法不错,正可趁此时间多造新船,募集水手。”
孙权虽然依旧不明白孙策为什么说水军没用,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领受了命令。
三日后,孙策正式出兵,以韩当为先锋,程普为副将,出兵两万七千余众,前往钱塘南岸。
行至半路,孙策收到消息,吴景在江北为太史慈、周瑜大败,江北三城已经沦陷两城,仅剩下富春一城还在孙脩手中。
孙策当即决定,传令让孙脩撤军,富春县邑暂时放空。
孙策一度还以为赵云、太史慈、周瑜所部会趁固陵防线空虚过江。可很快他发现对方居然在余杭、钱塘停下了脚步,开始了休整整补。
如此一来,孙策顿时大喜,也放慢了出兵的节奏,除了第一批程普、黄盖、韩当、宋谦等部一万八千人进驻钱塘江南,占据了固陵、查渎寨,高迁屯以及余暨县等要地之后,孙策本人依旧坐镇山阴未动。
此时的山阴乃至整个北会稽都被孙策搜刮了压榨了一遍,大量的钱财粮食物资被集中到了山阴城内。
孙策趁着征南军没有发动攻击的空窗期,拼命的向前线转运这些物资。
好在自山阴出发的水路可以直接抵达钱塘南岸的固陵城中,这也是王朗选择在固陵阻击孙策的优势之一。
不过毕竟孙策是弱势方,而且整个江东的士族豪强,支持孙家的人是越来越少,这也意味着他所能获得的情报来源少的可怜。
故此孙策不敢久拖,最终于六日后带着剩余部众抵达了前线,与赵云都督的大军隔江相望。
在刘封抵达前线的这十多天里,孙策所部表现的相当理智,除了正常过江获取情报的斥候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孙脩的突然撤军,估计刘封后来下达的命令,使得太史慈并没有南下攻取富春,依旧驻扎在余杭。
直到刘封快要抵达前线时,太史慈才将余杭托付给徐晃,而他本人则带着许昭和高岱来到了钱塘,与赵云、周瑜一起出城迎接刘封。
如此一来,钱塘江北已有赵云(六千人)、贾逵(六千人)、太史慈(六千人)、周瑜(六千人)、徐晃(四千人)、高顺(四千人)、樊能(四千人)、于麋(四千人),赵凡(两千人),于兹(两千人),周道(一千人),潘璋别部铁甲士(两千人),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共计八千人),孙军降兵四千余人,征南军共计五万九千余人,同时,沿途征调民夫两万人,走水路输送粮草辎重汇聚钱塘,号为二十万大军。
第346章 大战开启
从纸面数字来看,刘封的军队是孙策的两倍有余,可从实际部署来看,更是对方的三倍。
毕竟孙策必须要在查渎寨,高迁屯,余暨县以及固陵这四个要点布置军队,每一处最少得千人,最多得三千人以上。
比如查渎寨和固陵,三千人是布防的底线,不然根本支撑不起整条防线。
因此,孙策军真正能够动用的野战力
“你看好了。”冷刀的手指一点,出现十几个只有一米左右穿着黑衣的光头人,他们的手上拿着刀。
他缓缓起身,将万里江山收取眼底,他知道在那无尽的迷雾下面,便是杀戮的地方,此刻也必然在展现着凶险的一面,不过尽管江湖处处危机,但是,那又如何。
张家家主感觉到众人的指指点点,重重的哼一声,一股气势散发而出,让坐在普通席位上的那些人全部都闭嘴了。
那疯狂燃烧的痛苦火焰化为凄厉嘶喊的疼痛和毫无希望的绝望,像坠仙者、难解心魔的修道者、脱离不了凡尘七情六欲一心想清心寡欲、不被世俗的一切迷惑的凡人。
林雨想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无数人的努力却抵不上自己的一部功法,看来老天对自己还是不薄的。
“是,大人,”那个窍后似乎有城主襄理之类的官身,对城主很是惟命是从,当即应声而出。
就算是偶尔的见次面也是“回来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之类的说辞,匆匆忙忙间亲情已经被淡忘,事业取代了古贤陪妹妹的时间,而心塞取代了古菲菲陪伴家人的时间。
陈志伟已经在昨晚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本来李子孝不想牵扯到他的父母但一想到陈志伟突然死亡,他父母肯定会刁难古家很有可能将害死陈志伟的罪名栽赃给古家,所以连同他的父母也一起抹杀掉。
葛刚毅的队伍,让他感到了一丝压迫之感,他们与葛刚毅之间的事情,不会就此结束的。
木青子老道把他们送到石室门口,来时一行三人照原样穿过石洞,搭乘藤篮缆车回到山下,走路出山门牌楼,取回汽车踏上归程。
下一刻,萧羿就取出了一把金黄色的战剑,全力劈在了龙蛋之上。
可是慕容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讪讪的闭上嘴巴,甚至老脸都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可能是因为他与赵飞接触的时间长了,再加上李乘现在有了武艺,收藏冷兵器也正好相得益彰。
金鳌岛上,无尽的杀意凝结成一把把利剑,纵横于天地之间,宛如一座绝杀大阵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岛上的截教弟子见之都大为惊恐,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的老师通天教主动怒了,否则金鳌岛上又岂会出现这样的异象。
“这……这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李乘看着a米离开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凌渡宇其实把这家伙打到在地,把吊坠给抢过来。这家伙也不会知道,时候还以为是在打斗中丢了。但是怎么也是一个天外天的大罗金仙。做事情还是需要有些原则。
“哈哈哈!原来是李掌柜,你可终于来了!”那肥头大耳胖子朝那来人拱手笑着说道。
解决了留守塞萨利人选的难题,帕特洛克罗斯意气风发的率领军队越过南面的山岭,进入拉米亚地区,接着就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怎么可能,难道萧元把我出卖了。”看着萧羿逐渐远去的身影,萧媛儿的脸色变地阴晴不定。
第347章 孙策的心思
孙策在一个小土坡上的瞭望塔上纵观全局,这一处土坡是他精心挑选的地点,然后垒土而成,又在其上建了一座简易的瞭望塔,为的就是能够居高指挥。
今日决战,对于孙策来说委实是天降大喜。
孙策只有一个不完整的会稽郡,而刘封光是在江东,就已经全据了吴郡和丹阳郡两个郡国,而且还有北地的支援,论持久战,孙
他实在是害怕了,同伴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让他胆颤心惊。虽然不是痛在他身上,但是,那心理压力,却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艾希心中想着,无论是亡灵法师默斯托,还是魔影,都是巴萨尼特的手下,这次魔影身死,巴萨尼特很可能会继续派人来追查追杀,到那个时候有辛德拉在肯定会安全许多。
林飞点点头,他给黑狐检查身体的时候,精神高度的集中,并没有发现陈婷的存在。
看到如此解气的事情,那些领导和老师,都很乐意去迎接他。除了学生老师之外,附近居住的的一些爱上网的人,也到了欢迎队列。
如果他不亲自出面的话,周翠花估计会怕有人说闲话,说她任人唯亲。
墨子非虽然有些不悦,不过和他的手下一样,也是把叶无道当成了是汪诗颖的助理,或者是亲戚之类的,只是陪她过来,所以微笑着开口对汪诗颖说道。
邪寒奋力的运转着体内的寒冰之力,身周形成一层层厚重的冰霜与周围的毒雾对抗着,那寒冰之力虽然不如艾希那样精纯,但是所蕴含的能量却比艾希强大十余倍,浩瀚冰冷,几乎能够冻结一切。
苏武被唤醒,瞧着半下午的阳光下,冰川上的熊母子,激动得热泪滚落下来!他忙爬起来解开身上的皮绳子放下去,把熊母子先吊上来。他叫雪英叼住绳子,自己下去,把战利品捆绑好,拽住绳子脚蹬着坡坎冰雪爬上来。
想杀的人没杀成,反而被人家按住打了一通屁股,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我眉头一皱,低沉着声音跟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现在我的事情还没弄清楚,都给我安静点儿!”说完,我冷着脸扫了一眼刘超,刘超被我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走出市局大院后。宋拍宇立即奔花草市场而去了,对于喜欢花草的他来说,别墅中没有花草盆景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虚空之中,谢云凝望着第二道斧芒,眼底划过一抹厉芒,眉心光辉大作,一座巨大的星海霎时间浮现。
“怎么……大师不在?”李正渠疑问道,因为他以前来这个店的时候,云鹤大师经常是坐在堂内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前来拜访的人都排在门外去了,可如今这次来却见这门厅冷落,所以李正渠猜测云鹤大师是不是不在店里。
当莫问來到东皇钟身旁。方才探出手朝后者抚去的刹那。东皇钟的身子。陡然泛起了一阵怪异的波动。
掠上床后,莫问当即盘腿坐下,运转起了功法开始修炼。天往真气当即开始自他体内缓缓游走,真气所过之处,经脉所受的创伤都是在飞速的愈合着。
牛二听说有人在荣顺楼打了他手下后,勃然大怒,带上几个泼皮直奔荣顺楼。
当初,在方木墓室拔出龙牙剑的时候,他便感觉出了龙牙剑内有着一股恍若在沉睡的力量,一直没来得及细细查看,现在总算是有了闲时,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研究研究。
第348章 坚如磐石
黄盖、芮良两部靠近之后发现,高顺这一圆阵堪称是个乌龟壳,再搭配上从盾牌之间伸出来的长戟,立刻又进化成刺猬了。
黄盖眉头也皱了起来,对付这种乌龟刺猬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砲车砸,只需要几下,就能砸他个人仰马翻,阵型破碎。
孙策军中倒不是没有砲车,不但固陵城里有,就是孙策军主阵都有十几台。
这种感觉真的很刺激,凉风迎面吹过,沙砾从摩托车的轮胎下飞溅,再加上摩托车油门的叫嚣,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居然令我有些惊讶。
“朗致只需每样妖丹各一枚即可。”萧泽骁脸上挂着笑看向了墨谦,显得十分不好意思,仿佛自己用除妖派全部家当买了东西。
很多美术协会的成员,都是一头雾水。由于张岳通知太急,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情况,大部分的人接到通知便赶来燕京了。
之后,大家一一在大厅内落座,苏落和苏丹的眼中充满了笑意,一想到如此年少的宗门天才弟子能成为苏家的客座长老,苏家的两个老狐狸就满心欢喜。
最最棘手的是,这些顶级大能级别的魔化人似乎能操控其他魔化人,如此,要杀他们就更加难了。往往你好不容易发一个大招,结果就有其他魔化人跳出来做人肉盾牌了。
其实,迪恩来这里还真不是因为能量源的事,原本迪恩是去阿尔法星的资料室去那有关溟空之门的资料的,可是,当迪恩看到资料时,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
放下酒杯的同时装着不经意的朝上座的母妃看去,瞧见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眼里满是阴鸷,便知道她定然也是察觉出了父皇的别有用心的。
蓝礼看着宁瑾,不知道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问亲身父母是谁吗?怎么变成宁瑾教他人生经历了。虽然他依然不懂,但是还是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另外,凡是在契约之石上滴血的人,相互之间遇见都会有感应。极双战族总共才那么些人,要知道有没有都在契约之石上滴血非常容易,稍稍关注就能清楚。
力都转到了如何恢复胜利神鹰号上,没有寻找那个偷袭他的家伙。
关晓军一剑得手,身子迅速落地,落地后一个跳跃已经扑到了关阳身上,抱住关阳的腰部猛然前冲,在关阳惊叫声中,两人已经远远的滚了出去。
“……”看着有些冷漠的男子自刎,有些沉着的男子说道:“终究是森川佳子更强一些……但是,大家会为我们报仇的!”然后拿出苦无,立刻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倒下了。
陌生人已慢慢地接着道:“十年来,已没有人想杀死我。“傅红雪的心一跳,陌生人凝视着,淡淡道:“但你现在却是来杀我的!“傅红雪的心又一跳,他实在不懂,这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的来意。
好吧,不用思考了,看来日后再打架时不能随意叫人帮忙。张志平也不开口,拿出自己的高阶法器,向众人走了过去。
陈向学是警察那边的,陈向学的上司未必是百分百从爹地出发,说与爹地生前的交情好,是他说,真实情况阿雅并不知道。
“霜公子回来了。”下一刻,一声高昂的呼声,不光呼喝开了大门,连带着也表明了来着的身份,正是赶回来的秦霜以及他的手下骑兵。
“未来,现在需要看你了。”林冲拍了一下未来的肩膀,现在这种情况,林冲自然有能力封锁这片空间,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是guys没把握好时间,同时扩散的毒素也不是很多,顶多污染周围几公里的区域罢了。
“林总,你确定能炸得了这家伙,这可是个直径十几公里的大家伙。”石室先生认为林冲是在开玩笑。
但岳春山人又不傻,同事们的目光与言论总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搞的他极为烦闷。
他妈的,说抓人是你,说不抓人也是你!搞到后来,反倒是我们胡乱执法了。
林鸣虽然侥幸能够砍伤蓝染一次,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机会好像也已经不多了,毕竟蓝染忽右介可是在静灵延中,神一样的存在,这样的对手,对于林鸣来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他跳开了关于创作新歌的话题不谈,因为如今专辑里的歌曲,大多是从作曲家那里买来人,有人唱不了歌,但很有创作才华,专门以卖歌为生,只要有钱连署名权都不要。
奥斯顿对舰长和海伦问道:“你们结婚了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很般配”。
到时候自己的实力提升上来了,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你还年轻,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还有大把机会,可我……不一样,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锐狠心拒绝。
一五行是阴阳的不同的组合状态;二五行是阴阳交互运动的不同阶段,如果把太极图阴阳s曲线比作波浪运动,那么五行是阴阳波浪运动的不同波段。
流星队长也问道:“可不可以以让我们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最好的,师弟同样是明白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随意和我搭话,看起来就是随意的聊天罢了。陈平森转过头看了看我们,那个眼神就像是有些嫌弃我们好像太嘈杂了一样。
第349章 分割与聚拢
那片烂泥地面积相当大,整个沿海一直到会稽都是湿泥盐碱地。从海岸线一直往内,足足有上千米宽,长度更是高达上百里地。
进了这样的烂泥盐碱地地,没有几个时辰的艰难跋涉,是真的走不出来的。
即便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走出来了,也是耗费了许多气力,只剩下精疲力竭的状态。
此时没有援军,没有给养,迎
他推的是自己的酒,在这之前他就喝了不少,脑袋正晕着呢,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借口,正好让赵宇帮忙喝了。
七夜薄唇轻轻一翘,俊朗风流,平日里的淡漠睥睨是端谨的,但是现在平白多了几分肆意洒脱。
唐枫看不见低着头的虎子现在是什么样的面部表情,也无法推测虎子现在是什么样的心境,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犹豫了片刻后从圈椅上起身向前,把虎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苏铮也应声落地,猪老三他们也已经从旁边爬了起来,最后大家来到了银角荒兽的尸体前,看着庞大的银角荒兽尸体,众人犹自震撼不已。
郑安国应声后带人又返回楼下,而刘斐却摸出电话,当着黑衣人的面拨出一个号码“古老哥~我是刘斐,动手吧!”。
谢天爱放下茶杯,对吴心笑着说道:“水月儿是你的粉丝,她不会欺骗你。
不到半个月,雷刚就把这件让孙亚俊焦头烂额的事办得干净利索。
当初他都是那么决绝的带走自己而且把自己关在云端殿的地下,怎么会今时今日就是起了放走她的念头?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在他的左边有两个身材几乎都差不多雄伟健壮的年轻人,左边的是虎仔,右边的是沙和尚。
周六桔台的老综艺节目,也是国内收视率第一的节目肯定不能让。
“我爸有钱,就是不舍得给我花。个老东西,不来点狠的他不会给的。你们都吃完了?我还没吃呢!”长发汉子走到饮水机前自顾倒了杯水道。
黑脸老者自然知道韩立如此做,可是卖了他们几人一个好大的人情,故而感激的说道。
在狱帝天中,变故太多,虽然有三位顶尖的四级本源境强者坐镇,但是,他们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加罗宁将军顺利的重新接管了王城近卫军,随即约束军队,就地驻扎。
这个世界自然弄不出什么激光来,而即便是在现实世界,这种东西也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之中。
“希望你不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纪萱儿看了秦凡一眼,冷然说道。
缓缓地在其中步行着他不敢有一丝的放松,但他感觉自己走了很远的路,四周却依然还是灰méngméng的一片,和刚才依然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似乎是永远都没法找到光亮和尽头一般。
姬冰雨跟古星对了一掌,汹涌的力量四处冲击,两人都向后退了几步。
其实,在场的人,几乎人人心中都是明白,今天这将要生的到底是什么事,对于雨家,他们心情既是戏谑又是嫉妒。
“同学,同学不见了。”两个孩子吓坏了,光着身子爬上岸,手忙脚乱的开始往身上套着衣服。
叶安安点点头,看来那位弹竖琴的神秘男人,在各个地方流浪,所以曲子也流传开。
将我这么说,李煜陷入了沉思,他左手背在后背,右手捋着胡子,不停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第350章 隐秘利刃
不过这计划看起来很美好,但风险也很大。
因此如此一来,贾逵的战阵会变得越来越扭曲,自然而然也就会显露出薄弱的地方。
如果被程普抓住薄弱的地方冲上一波,那显然会相当危险。程普这样经验老到的骑将,指望对方发现不了自己的弱点,那简直就像是在掩耳盗铃。
贾逵犹豫了整整十个呼吸,最后还是决定
经过了半个晚上的静修,付典身上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全身上下的创伤已经控制住了,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是不可能的。
烧了遗像,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几下将电池、手机卡拆下来,将手机、手机卡轻轻放入浅色羽绒服男端来的瓷盆里。手机和手机卡刚一接触瓷盆里的液体,它们四周立即冒出一个个黑色的烟雾,发出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
台下众多记者纷纷举起手机的照相机,并对着棕色圆柱上的木质手机一阵猛拍。
刷!刷!身后,阿狼与何海两人抢先串出,一人找到一位丧尸就搏杀起来。
唐思思心里有些矛盾,本来心里就烦躁,这个时候就更难睡着了。
有声,明明是谁都知道不怎么吉利的东西,但经由她这么一说,倒真像那么回事了。
此言一出,瞬息之间,经纪人和保镖的身躯一震,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旋即跟着几个保安一起走进了电梯之中,显得十分的狼狈。
特别,是在他们从一些回来的军人口中,得知了杀人那人的强悍,他们心中的害怕更甚。
“算了!”方敖无力的摆了摆手,刚才差点忘记了,老丞相和鸿海大王等人都已经上了前线之上了,自己信任的人,都派遣上了前线之中。
“咦,秦戈,刚才怎么没见着你?”幼稚园园长王军忽然在门外探头,奇怪的问道。
普泓神僧的出现,让法相他们所设立的寺庙不消几日便香火鼎盛。见来皇城的目的都已完成,普泓神僧便决定带田不易回天音寺。
那两个家伙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实力无比强悍,南大陆扶桑树的武道宗师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二来便是北疆时常收到北方蛮夷的骚扰,动不动就会有战况传入中原。
当然,蜘蛛子之所以不害怕,完全是因为生蛋这件事,她早就做过好几回了。连陆天羽在她那个世界的‘他我’都是她生出来的。
可是,这个成熟的霸宋太靠谱了,靠谱到令人都舍不得对他发脾气。
双方瞬间就达成了一致,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好像他们已经成功了一般。
鲁昌一见陆思南本人,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知道鲁盼盼嫁个明星,但当明星就在他面前的时候,是另一回事。
不过两全其美的办法还是有的,比如历史兑换里那些已经兑换过的东西,她都可以随便用。
中途,许婷又过来,把沈不悔叫到一旁,恳求沈不悔,不要把她的事情告诉许平。
在诸多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集在了突然出现的四位扶桑树武道宗师的身上,想看看他们到底有着什么能耐。
这中年男子长的皮肤很黑,二目如电,面相凶恶的很。坐在那一言不发,让人不自禁的就感觉身上有股凉意。
凤宝珠捂着耳朵,拒绝一切声音,但是杜凤髓的绝情话仍然钻进耳朵。
通讯员们忙成一团,但是大家心里有数,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连接到魂组和苍龙部队的总台信号的。
第351章 僵持不下
“咦!那是什么?”静香一头红发在风中飘扬,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根黑柱。
元瑶一声惊叫,“吧嗒”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尽是惊慌失措,急急忙忙想要伸手去摸龙须针,结果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皇家马德里球员太信任琼克了,看到琼克得球,一窝蜂的上来压上了,没想到琼克被普约尔断球,差点被打了个反击失球。
周青云对两人的惊讶并不意外,笑着解释道:“这道瀑布便是天缺虚空瀑,乃是天巫城第一奇观,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瀑布的时候也极其震撼,想不明白为何会凭空出现一道瀑布。
没等凯南回话。另一台雷神重型突击机甲的驾驶员便忍不住吐槽道。
上赛季虽然切尔西夺得了足总杯冠军,德罗巴也成为联赛金靴,但完成英超四连冠的伟业却落空,最近科特迪瓦人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依然因为丢失联赛冠军感到心痛。
在不久的联赛中,琼克肯定会得到穆里尼奥的进一步重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固执的葡萄牙少帅绝对不会像穆图屈服,琼克就变得极为关键。
这已经不是乍看之下就会‘色’予魂授的程了,而是长久看去会神魂‘迷’离的致。
见到静香已经安全,葵松了口气。但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让她精神再度绷紧。
“你们聊吧!我去煮猪食去了,对了,待会你们去的时候,把咱们家喂的那只老母鸡一起带去,给老村长补补身子。”母亲向屋外走去时还不忘的提醒父子俩等会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那只老母鸡。
“走吧。”庄剑下车,将棒球帽往下压了压,拉着刘静怡的手大步的往里走。
杀组的人用的虽然都是砍刀,可却都是开了锋的,比普通的砍刀要恐怖的多,这样的砍刀要是砍在人的身上的话,那绝对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如果下手够重的话,我估计骨头都能被他们给砍断了。
夜风安排方芷洛常驻的地方,距离校门口并不算远,顶多几分钟的路程。
只是过了几分钟之后,许欣然见苏晨这家伙还在鄙视的看着自己,也不禁由羞转怒了起来。
傅谭身后的四人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急忙都一个个的盘坐了下来打息,恢复着自身的真气。
当王可丹带着杨帆冲进一间毒品半成品药房时,突然昏暗的房间里扬起数支枪口。
杨帆的发问不无道理,因为大部分人其实都还有力气,有的人伏在座位上,吃了点东西,有的人则比较惨,紧闭着双眼,不停的喘着粗气。
“后来呢,那位公主怎么样了?”心绪复杂难言,但对妖狐一族,却是希望能出现奇迹。
而在另一旁的那个俊美地年轻男子,以及萧默然等人,也是吃惊不已,这傅雷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那口黑‘洞’的莫大威力,以及叶林超常的实力,着实深深震撼了他们。
第二天下午,苏晨就再次走出了摘星学院,然后向着天河公会去了。
她刚将早餐摆好,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钟湛打来的,她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蔓生猛地抬头,立刻去瞧尉容,心里边突然七上八下,只怕他误会,可自己又无法在此时解释太多。
“一个就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谈什么喜不喜欢?”张苏语气不好地说。
他不说话,祁安落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突然就想起顾西东那张血色褪尽的俊脸来,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未见顾西东如此过。
“妈,你躲椅子底下用纸巾擦一擦,我开门看看。”喻甜甜看了看陈沛华,镇定的道。陈沛华这个样子她很难受,可她还是得护着她。
宁缄砚的到来弄得公司阴云密布,合同签得太容易。李总将这位宁总看得太简单了些。连合约里禁止中途换人都完全忽略了。
吃完后,他将饭碗放在桌上,从桌上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端起水杯又喝了两口水,这才抬头看向景一。
“刚和姐夫在聊酒店,教我怎么管理更加完善,也只有自家人才会传授这样的法宝。”林逸凡言谈之中全是称赞,对温尚霖这位姐夫,显然他不肯轻易改口作废。
那么想了会儿,她突然又想到,钟湛不愿意说,那宁缄砚去查她要是知道会不会生气?
他原本说要不走了的,谁知道一碗面还没吃完电话就接了好几个。祁安落对那么‘忙’的他已经习惯,担心他喝了酒开车不安全,逼着他将司机叫来才允许他走。
之前她一撩他便会被骂,现在他却主动被勾了,反而让她一身劲无处使。就他这样,哪里还能随便撩?
周大人心里在说,见鬼的,我怎么知道何为劳动宗?!但是,既然认了劳动宗门主这个身份,周大人嘴上就不会认怂,能混进敌方政府里当高级间谍的人,脑子能差?心理素质能差?
徐娇站起身,想对温霖笑一笑,可她发现自己第一次面对温霖笑不出来。
要不然,为什么她提起万魔悲的时候,晋苍陵会那样慎重地告戒她,不得随便提起?
“好的爷爷。”柳妃妃轻声应了一句,而后起身跟在后面护送柳承离开了办公室。
“兰月,你怎么来了?”望着风兰月的俏脸,林萧愣愣地开口道。
偌大的,大佛殿都十来间的寺院,如今空无一人,七层佛塔里的几尊大佛,佛身上结满了蛛网,这香火断得太彻底了。
回到京城后没两天,尹晓雪忽然偷听到尹丞相和人谈话,说是温尚回京了。
自己没有晋升超sss级的命,但自己的天赋和陈这个蓝星人的结合,孕育出来的下一代,绝对会有晋升超sss级的命。
第352章 甘宁叫阵
周宾站在余暨县的城头,朝着身边的部下大声说道:“立刻派人前往中军,禀报赵将军,我部已经拿下余暨,城中一片安宁,我部就在余暨县城中,等候将军下一步命令。”
周宾所部不过一千人,作为先锋来取余暨县,却不想余暨县中已经被孙策抽空了,只有一百守军。
当周宾兵临城下的时候,都不用余暨县里的士族豪强
肉身尽碎,神魂受创,若是没有天地神物相助,就算是帝尊境的高手,想要强行逆天改命,也是无能为力。
赤袍老者身边的火之法则化作金色火焰,狂潮般冲了出去,撞在蓝色囚笼之上。两股强烈的法则之力彼此冲撞,空间直接崩溃于无形,空间黑洞几乎完全把赤袍老者包裹了起来,但那空间黑洞竟然无法突破海神囚笼。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过了,而这也是我为什么相信你神后的原因。”最高领袖说完之后就笑了,笑得很有深意,目光一直在打量着神后。
“不错,商铺前两天已经装修好了,不过我知道肖大师忙着另外的事情就没有打扰。”万东林笑道。
自从韩伊雪回来之后,孙琪发现了韩伊雪和肖涛之间有着不寻常的举动,首先韩伊雪的眼神清晰,不再像以往那样痴迷的看着肖涛,甚至连看都不看肖涛一眼。
萧晴下了汽车,一身水红色的洋裙,一头乌黑的卷发用珍珠发箍高高地梳起,齐平的刘海下,那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
“师父,你到底什么时侯出手?”乔天门看了陈义通一眼,脸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岳安晴因为受到媒体骚扰,这两天的工作都已经停了。但是哪怕停了工作,她也一直没有来上学,而是躲在宿舍避风头。
几个孩子在穷汉们的远距离监视下, 战战兢兢地摘着果实,又害怕魔法师突然出现抓住他们, 又害怕之后会被穷汉折腾,心里可以说是完全慌了神。
虽然疑惑,但没有去追问顾轻狂为什么会成为德高大学的股东,也许在陶修的心里,只要是顾轻狂,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吝啬鬼,写封信,还写得这么少,多写几个字会累吗?不过也是,每次在一起,总是她说得多,童恩听得多,这几乎已经成了她们之间说话的模式。童恩是个最好的听众,她那专注的眼睛永远让对方感到自己很重要。
以唐赢现在的修为境界,系统提示他可以召唤一些英雄技能,却没有直接提示是哪些英雄,只能自己摸索。
比如,她知道她在楚喻之的怀里,被他放进了浴缸还是哪里,反正是泡在了水里。而且这水是温热的,很舒服,这个变态不会把她给扔温泉里了吧?
看着下方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口吐鲜血的璟莫珀,她真的想大喊,叫他放弃,可惜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了。
就这样,穆西风带着剩余的三千八百人,经过了七天七夜的奔行,来到了仙罡大陆南部边缘地区,阴风山脉。
带着疑问,钟岳下午比平时提早下了班。一进家门,宇豪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见钟岳,宇豪没像平时那样兴奋地扑过来,只是抬头看看叫了声:“爸爸。”又继续看他的电视。
这身打扮自然也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知是对手太菜还是我们太强大,亦或是对方被我们这身打扮带来的威慑力给吓住,几场比赛下来,我们赢得都十分轻松,更是出乎意料地挺进了四强。
第353章 一战覆军
“你吃什么干醋呀?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却没有夫妻之实,怎么能算数呢?”吴用故意逗她道。
说完,又将大门掩上,转身入内去寻蔡邕去了。何白苦笑的摇摇头,与士人相交就这般麻烦,事事讲礼,无礼的话,他还不让你入门呢。若在后世,哪会让客人在门外干等的。
踢开顺刀,子弹已经射完,再要装填弹药时,一支短斧呼啸着朝皇上头上砍来。
何白气冲冲的领人回到城外的军营之中,真是乘兴而去,败性而归。何白刚刚回到军营,气还没平呢,不想丁原又领人直冲冲的过来了,直在军营寨门处大叫。
半年前,诛杀衍圣公孔胤植时,朱由检正杀人如麻,风风火火,疲于应对河南刘芳亮,没有闲情雅致走进孔庙,好好拜谒一下孔老夫子。
“你是谁?为什么进这里来?我不是命令你们全部在门口等候消息么?”总舵主见到吴用从古庙的后面走出来时,异常恼怒地斥骂道。
塞高不仅树立了王旗,更是打出了标语,有的标语写着:“强娶罗慕路斯,用钱压死罗姆人!”把嫁妆的字眼贴的到处都是,生怕新特洛伊战舰的人看不懂。
“我知道了。”顾屿见唐悠然半天没有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直接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转身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说完我转过头,望着那环绕学校的煤气罐,那数千在下方注视的学生,以及源源不断涌过来的警察,我知道这一次之后的风波,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这是最后一坛了,留给你的,今天就破个戒吧,佛主不会怪罪你的。”美人娇打开封口,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开来,她给慈缘斟满酒杯,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
他们也不确定,那邱居士是吓唬他们,还是真的如此。两个和尚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
狗剩拎着斧头跑过去,程实挠了挠脑袋,奇怪,狗剩哥来来回回的这是干什么呢?拎着一把斧头,家丁什么时候也需要砍柴了?
图坦卡恩见状,也没有追击,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死那三个老人家,而是为了最终得到伊姆贺特普的遗物。
从视频上可以判断得出,在被别人发现以后,几名保镖就马上离开,视频也戛然而止。
冷嘲热讽?没关系,那些人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任何言语都伤不到她。
那时的昭和又怎么会知道,正是她当初无心的一句话,造就了以后的一切悲剧。
帕奇便将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他现在需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整个巫师高塔的里里外外彻底完成魔纹构造。
“你干嘛呀,这么多人,你要耍疯自己玩去。”沈茵偏头咬牙切齿地说,拼命挣脱起来。
“姐,我知道这一次赵秦汉出事,把大家都连累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好,只能替他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我说道。
深海魔鲸可没有借助大海的力量,而是用它的身体发出的纯粹攻击。
罗念恍然大悟的点头,她微微扯唇,刚想问问这老奶奶,是怎么看到墨白的,可是还没等她问出口,老奶奶就瞬间消失了。
郡守府的人苦等不到,只得回府带了府上大半的护卫,满城搜索这二人。好在那日见过这兄妹二人的护卫不在少数,又是最后的两人,是以都还有些印象。且说了是年轻兄妹两个,一般的人家,大街上这样的组合也不算太多。
“告诉你,然后让你像现在一样为我担心吗?”陈茹雅一脸的不赞同。
杨洁知道后,也便不由分说跟着言笑一起到了现场,美其名曰为早日取得第一手资料。
跟着几人一路东拐西转的,才终于算是走出了鬼谷,也幸亏萧天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不然的话,只怕这里光是进出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尸王把这些话给血尊一说,血尊真想狠狠的讥讽一下尸王和归虚界那几头猪,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和尸王是盟友,也就算了。
比比东虽然得到了武魂殿不少人的拥戴,可是主要拥戴她的四位封号斗罗,都已经被萧天解决。原著里,不就是菊鬼斗罗死后,金鳄斗罗他们还不是一来就夺了她的权利。
鱼摆摆也感受到了周晓峰的变化,终于有了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杨一峰留下的意念和神魂本源陡然凝成一道散发着冰寒气息的符印,唰的一下,铭刻在了古老的青铜大门上。
“额,我要说一点的就是,人家之前有邀请你去参加首映式的好吧,你自己不去而已!”沈梦晴无语的说道。
虽然说花蝎醒了并且转到了普通病房,但是身体依然很虚弱,还需要好好的休息,三人也就没有打扰,让花蝎继续休息。
“陆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说,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胥冰的语气森冷,恐怖,很明显,他动了气,想要杀人了。
看到聂风迟迟还未现身,霍兰德冷冷一笑,对着武天霸递了个眼色。
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在北面的2号会场举行,这里比较大,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容纳下这次与会的记者绰绰有余。
“传奇强者吗?”牧辰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是传奇强者,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了。
下午的阳光虽然不是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太饱引起的副作用,我感觉自己好困,如果现在躺在被褥上,享受着蹿入树屋内的凉风,应该不需要多久,我就能睡过去。
对方的实力还是非常强悍的,对方的对手是一名达到了天清境初期的高手。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聚焦在炎龙国,许多势力都想来分一杯羹巨兽的尸体,带回去研究。
第354章 凌统劝降
赵云那处也已经斩获大胜,各种捷报频传,原本下落不明的孙静也为赵云所部擒获,唯有孙策、陈武暂时还没下落。
此时众人还不清楚,孙策在吐血之后,很快就苏醒了过来。
吐了血后,孙策觉得清醒了很多,周身的气力也又回来了。
于是,孙策翻身而起,看着四周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大笑道:“没想到我孙
“这是何意思?”冥破颇为嗔怒,莫訫已经久睡不醒了,他还要再次捣乱么?却又甚至吴明是何等谨慎识大体之人,此时他绝非捣乱!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都三更半夜到凌晨了,还学什么车?交流什么驾车经验?肖土想拒绝,却是不胜酒力的他却任由陶笑嫣拽着了。
“哼!”张雨柔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愤愤的把手枪递给了陈青山,然后钻进了急救车里面。
虽然他有魔灵力,但是面对他们的攻击,夙炎没有一点反抗,因为他们是他的伙伴,绝对没有伤害伙伴的道理。
听到这个问题其余众人则抹了一把汗仿佛说道:我们怎么有个白痴团长呢?
清明不笑,只欠起身,用右手握起云丽的下巴,冷冷地看着,不吱声。
米兰此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想捂住耳朵不听,可心里却有着某种丝丝痒痒的渴求。脸上一片红晕一颗螓首低垂。
琅邪嘴角浮出一抹邪魅的微笑,瞟一眼赌桌对面的涅斯古,似乎在询问,又象是在挑衅。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的颤抖着地动山摇,一股强劲的气浪,瞬间向四处冲去,好在地狱邪神周围将近百米的范围之内没有人,不然估计也都得象那几只暗夜猎手被撕成碎片。
第二日,冷月被告知太后会在皇上寿辰之前回来,冷月顿时呆立当场。
“我还在考虑,不过你别担心了。”我看着夏伊娃,微微一笑道。
幸哥把包着老五尸骨的布包反向背到胸前,坐下后双手一直紧紧抱着那个布包,不说一句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暗河。
我天真的以为别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的是,老大他们一帮人除了幸哥都开始动手装东西了,幸哥没动手应该是碍于面子,但是手下动手却默许了,那结果这就显而易见了。
大自在天子名字起的大,剑法也是气魄不凡,这一招正是其中最为凌厉的一招,号称无双无对,一剑绝世。
几人见风一程的模样都是心中一凛,能让风一程失态成此般模样,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灵灵一个银针飞出,把他定在了当场,掌柜只能眯着眼睛惊悚的看着这一幕。
司徒澜和曲诗双他们成功地破坏了陷阱,成功地闯入了半兽族,还抓住了花青林夫妻。
不过也幸不辱命,虽然中间风若尘也答过几首,但还是不如,灵灵作的诗精彩!称为诗仙都不为过,虽然灵灵不敢要,但她作的诗,真可谓是诗中的精华。
有人说过“正义只会迟到,不会永远缺席”,属于她的正义迟到多年,终归还是来了。
“是县中丁勇,他将消息告诉我们,并且在晚间将城门打开,放我等进城,事后我们老大自会分他一份。”那强盗说道。
叶萧目光闪烁打量,最后停留在关于保德莱酒店的介绍,原来也是秦家产业之一。
现在想想,苏沫当真觉得自己真傻,有什么事情会拖延了二十年的步伐。毫无疑问,那是她在骗自己,为她的隐身背后蓄谋而找的借口。
第355章 朱治乞降
即便袁雄眼下对吕蒙很是不满,但他却不能不救吕蒙,因为这小子可是他一直以来相当欣赏,甚至想要待其立功后,举荐给孙策的人才。
原时空中也是如此,吕蒙出身寒门,姐夫又早死,而且他还曾经犯下杀害军吏的大罪,最后就是因为袁雄的照顾,不但免于处罚,还被孙策、孙权兄弟俩看重欣赏,同时又被张昭等淮泗大佬视为本
赤炎火鸦兽,七阶飞行类魔兽,擅长火焰攻击,他们这一批正是当初被冰馨挑选着服用丹药,希望成为未来战斗中,中流砥柱力量的魔兽。
经过长时间距离移动这让众人发现了全新的怪物,一只一只巨大的石头人,圣域石头人,而且数量非常的稀少。
“嘎”李郁怕的就是这个,他本以为是跟着分神期的高手去耍帅去耀武扬威一把,沒想到是跟着对方卖命去。
没过多久,怒蛟河里忽然翻起了滔天巨浪,那浪头足有几丈高矮,大浪底下甚至还能看见有东西在翻动,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蛟龙,但是蛇绝对不可能长到那么大,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像两盏灯笼绿幽幽的吓人。
鳌拜听代善说雪堆下埋有死人,立即叫人清理雪堆,果然在雪堆里发现大量尸体,从眼前的地方到南关怕不有十几里,这十几里地的路面上都被厚厚的雪堆掩盖住了,如果这些雪堆下面都埋有尸体那就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你先把牛排端出去吧。其他几个菜我来做好了。”欧阳樱绮拿过围裙。
于是,在这十一道流光之下,整个帝都,都是开始的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可是让沈东阳提起了全部精神,两人激烈的厮杀起来,完全不知道沈悦进来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冬灵作为天水卦台山弟子,自然知晓先辈是用什么办法困住冯紫路的。
然而,就在众人的眼睛都是的,给定格在了那一片崩碎的空间位面时,天空之上的虚空处。一道百丈如匹练一般的黑影。却是的呼啸而过,并狠狠的如鞭子一般的,给猛抽在了那幽冥比蒙的庞大身体之上。
“因为和三代老爷爷比起来,她脾气大,十分的任性,爱乱花钱,不光阴险还很笨,她真的能胜任火影这个职位吗?”鸣人问自来也。
这时,他便看到莫紫宸从空中飞至,双手齐扬,数道冰锥已经破天而来。
她领着我走进电梯,然后按下了九楼,也就是顶楼的按钮。我觉得有些纳闷,干嘛要这么奇怪地看着我?
那个年代,大学生是香饽饽,是众平庸人眼里,了不起的一类人。
众人都似早有准备一般,木苍松这时已从怀中取出了一根木杖,向着空中抛起。
因此,陆飞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他甚至连混进秦家去做卧底的想法都已经没有了。以秦家目前的实力,陆飞觉得哪儿还有去当卧底的必要?
“礼轻情意重,这个我可得好好珍藏。”寻易眉开眼笑的接过佩饰看了看,其形状如寻常玉佩,很有点份量,能看出不是普通野兽之骨。
我知道,当人们在恢复伤口的时候,都会是有痒痒的感觉,这也让我更加惊喜,代表公治舟的手臂有了作用。
尽管他已经知道,一切都是黄泉门在背后捣鬼,可就算有黄泉门在背后捣鬼,张家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
乔内斯肯斯坦不仅没消气,反而被他这插科打诨的模样气的更气,腮帮子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第356章 评议定功
当晚,大军入驻余暨县。
此时征南军高达五万余众,即便留了一万余人在钱塘江北岸,南岸也有近四万之众,再加上孙军降兵两万余人,小小的余暨县自然是呆不下这么多人的。
因此,征南军在抵达余暨县后,就大兴土木,建造营垒。
等赵云都督后军收拾完战场,将战死者下葬,军械物资收集完毕,赶到余暨县时
黄忠一听,就知道这是投降的又一大福利。想必是韩炜要替自己做主收了许褚。
让人颇为意外的是,五毒宗的修士并没有四散奔逃,也没有任何的惊慌,依然在不断的向前,有些决绝的意思。
嘴一张,张元昊就将火蛇抛入其中,灵力瞬间涌上,包裹着火蛇顺着喉咙咽下。
李昀辉瞅着王天安点了点头说道:“火炎是我师傅,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我们一边谈。”说完就带着王天安来到了一边。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又发病了,没错,一周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那些看热闹的众人,也被这凌厉的气势惊得脸色微变,似乎可以预想到少年必会被其一掌将头颅拍碎,虽有目露同情怜悯,却无人插手,皆是侧目不瞧。
倘若谁能逆战伐仙,必是天纵之资,将来说不得可成一方巨霸,只手遮天,成就傲世古今。
刚一突破第一层神秘体术,便有人甘愿跑来当着免费的试炼石,武浩自是欢喜得紧,也省了一番力气去寻找打手磨炼。
白森已经拿回了魔力,战斗力直线上升,哪怕是与王级也能较量一二,更何况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六级巨猿,犯不着大动干戈。
而在昆仑山上,亦是静的出奇,只有主峰上的云海殿,此刻却是非常的热闹。
特么的要是较真的话,华夏市面上八成以上的化妆品就得因为各种成分的超标被下架。
一气化万剑,无数气剑汇流,李凌剑指所向,便是剑涛洪流,所向披靡。最终,万剑洪流倒泻而下,直冲下方的五行剑阵。
如此定下来,也是皆大欢喜,李秘也能想到索长生的意图,他是轻易不吃亏的人,想必是看中了阴阳神术里头的某些东西,否则也不会做这个交易。
“算了,放她们走吧,若不是她们今日多嘴,我都不知道我已经到了这般可怜的处境。”苏离落听完奴婢说的话,心里不敢相信,可她们个个振振有词,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说谎。
出去了一天也没看着她们,在京都这个富胄云集,遍地是权贵人士的地方,若出去与人起了纷争,得废一些心思来平息事情。
我低着头暗自撇撇嘴,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我见她的模样倒是不像是说那种阴阳怪气讨人嫌的话。不过能绊住蔡侯的脚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这陌生的宫里,谁是敌人谁是友人还暂未分清,我可不想做那逆来顺受之人。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明明是泰西吃仙人掌不吐刺,可我总觉得自己像只刺猬似得浑身难受,晕,真心很晕。
“钻!”徐行川输送元气,又分出上万道利剑虚影,剑尖与剑尖相抵,沿着一道轴线旋转起来,化为一个巨大无比的钻头向唐毅墨钻去。
苏白涵只是笑笑不说话,平日里去姚府,姚老夫人拉着苏白芷亲近的说话,她在旁边只有听从的份,苏白涵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姐姐比她更受宠爱。
第357章 欲肃北会
乍一听闻自己的名字,高顺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正看见刘封一脸欣赏的看着自己。
高顺赶忙起身,一路碎步走到刘封跟前下拜。
刘封虚扶了一把,随后勉励道:“孝父为我过江先锋,以一部之力,力抗孙军主力围攻,多次击退程普、黄盖、宋谦、芮良、袁雄所部的围攻,可谓是坚如磐石,为我军过江争取了时间,掩护了后
自己当时从她手上把钥匙硬生生抢走,现在她又说要把钥匙给我,这不是醉了是什么?
李浩先走一步,林筱筱绕着车看了一圈,发现车子一尘不染像刚买那样崭新,她非常惊喜。
这样的由井薰让荣纯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上一届的前辈们,那些欠收年,在所有人不期待的时候,结出力丰硕的果实。
陈之烨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胡金亮拉着沈一尘离开。
一道身影走近正在认真选花的林筱筱,专心致志的林筱筱直到对方坐下来才察觉到有人。
天星坐标盘静静地悬浮在杨易卜的丹田中,被温养着,唯独缺少的却是松纹剑。
在张扬道谢声中,剑斗罗踏剑而去,身影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结果没等她从贤宁会所的餐桌上离开,她就接到了叶凡羽的电话。
只要通过神祇留下的考验,就能获得神祇的传承,继承神祇的神位,百年后便可飞升神界,享受永恒的生命。
例如和电影中一样,这个世界的人类确实对变种人十分敌视,尤其是某些人类方的激进分子。
安意一个激灵,猛地从大白身上高高跃起,一爪子伸向空中掉下来的奇异花朵。
疾风向着那扑来的毒物们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独角之上的光芒微微一闪,一股恐怖无比的领主威慑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忽然变成瞎子实在不适应,安意被抓着往前走,好怕摔倒,走几步绊一下,若不是有人扶着,不知道摔多少次了。
管家赶紧奔了过去,看见果然是衙内的头,脸色一白,急忙命人把衙内的尸首收拢起来,看守好,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林家,奔回太尉府。
童翔呆了,等到吴用走了之后,放声大哭,觉得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毁在了这些强人的手里。
老爹的咆哮声一如既往,或许,老爹需要用这种咆哮的声音,来刺‘激’自身的力量。
杨雄此刻带着10万高丽人组成高丽第二军团也已经来到了千里长城方向,只等命令下达,随时可以进入东北境内。
他们有言在先,安意一下子无法反驳,只郁闷的,徒劳的又挣了挣。
白鱼人想了想,将一直守在自己一边似乎已经默认自己充当尊者侍卫的刀疤喊了过来。
安意随便摸出一张符从黑纱缝隙里迅速甩了出去,两张符篆在床前撞在一起。一张自燃,一张完好无埙。
偌大的岛屿被一座狭长的山脉分成了两半,整体地形也十分奇特,估计和大地震有关。
“我知道了,他是要采取这种防守的方式,‘逼’迫阿尔法狗和棋。”演播室内的彼得教授说道。
此言一出,南山烈等人看班铭的眼神就变得狐疑和不善起来,兰冰云的眸子尤其凶恶。
简而言之,他等于是进行了一次穿越,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地拉扯到了某一个时间点。
方红,此时呆呆愣愣,以为自己将要受到世间最大、最痛苦的羞辱,正要自断心脉、碎道台而亡。
第358章 兵分两路
就凭刘封那五万大军,还有朱治等人愿意降服,这可是实打实的七万战兵,会稽人如何能挡?
你又不是山越和南蛮,能往大山里钻。
田产土地,商铺工坊,港口船厂,高门大院哪一处是能放弃得了的?
虞翻和贺齐对视一眼,赶忙出来进言道:“将军,万万不可啊。”
刘封脸色冷了下来,不悦道:“仲翔、
刚刚说完,顾安星就发现了苏御澈的一丝异样,立刻推开他,带着他走近盥洗室。
这种只可能发生在人类社会中,绑架似的合作关系,如今我却被一只畜生给摆弄。
通天尊者在当初也是叱咤风云的大能力者,现在屈居于通天戒中这么久,说实话,他老早就已经厌倦了。
见到机器动起来,铁柱爸妈慌了神,赶紧又跑到机器前面站着。这是赵铁柱花了大价钱建起来的大棚,他们死也不让王癞子他们给毁了。
进行完第一道工序,苏钰又拿出一只银针来,可他站在苏槿夕的床边犹豫了半晌都没有行动。
“啥?哪个?平岗村?”店老板无语,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村子。不过想到最近的一些新闻,店老板也就明白了。现在的平岗村今非昔比,已经早就不是啥贫困村了。
吕布这一系列举动,就如同一记记重拳,将很多人都打得晕了。所有人都意识到,吕布作为一个强势君主,根本不会甘于沉默。
“不要让师父失望!”夜幽尧捏着玄镇子的肩膀,指节都在泛白。
薛振东没有回答,虽然知道张扬纯粹是在发泄怒火,可是毕竟是自己做错事在先,又被人家家人发现,挨打也是情理之中。如果自己的妹妹跟男人做那事的时候被自己发现,薛振东觉得自己也会去打那个男人的。
既然自己跟艾米一起前来,就表明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全都穿帮了。
魔物身躯庞大,最难对付的一点就是哪怕一个普通攻击,一个抬臂横扫,也能扫出十几码的范围。
可是,万余年来,莫说证道鸿蒙,哪怕就是吸收鸿蒙意志他都做不到。目前为止,他也仅仅能够感应到鸿蒙意志的存在。
当古董劳斯莱斯慢慢开到酒店门口时,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无论是记者还是酒店的侍者,都是很有眼力劲的,自然都看得出这辆车非同凡响。
罗生门见两人不再戴着斗篷帽檐,视线环顾了四周,摘掉帽子在他们对面坐下。
“我听您的,苏伯伯。”江平笑吟吟地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但他对苏墨然的称呼又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趁着离皇家校场还有一段时间,秋玄索性在马车之中熟悉起这个新的能力来,名字就直接取为顺风耳好了。秋玄沉浸在顺风耳的世界中,慢慢的琢磨着这门新的法门。
纵然是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后,大陆上依然还有着秋玄的传奇故事。但是从那场婚礼之后,谁都不知道秋玄去哪里了。秋玄从此消失在明月大陆,再无音讯。
就算我再愚蠢此时也能够看出对方是来者不善。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就在我退后的这一刹那,对方猛然那件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他黑色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我感觉到刺痛可是却甩不开对方的手。
从‘西三阵法’中看去,就见视线的远处,黑色的浪潮正在一步步接近,每接近一步,‘天演门’的战士就用灵器互相撞击,发出大声的呼喊,响彻了整个战场,甚至让阵法光膜都起了一丝波澜。
第359章 抵足而眠
周瑜这边还正在纳闷,听刘封报了几个名字,里面都没有他。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怎么都够一个副将的职务,所以他心里开始琢磨起来,莫非自己并不是在这一路偏师中。
不得不说,周瑜是相当机敏聪明的,很快就反应到豫章这边的情况。
入豫章最好走的道路有两条,一条自然是长江水道然后转鄱阳湖的前身彭
“你是什么人,为何这些家伙会对你如此尊敬?”一个反叛的帮主冷声问道。
南晚被她的眼泪烫伤了,看着妈妈泪水后满是不甘和怨恨的眸,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幸好自己把志波海燕治好了,现在有他顶上,浮竹十四郎不至于被干掉。
不需要去关心结局,就算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荆棘之路,程潇潇依旧会勇往直前。
这些光团并非普通之物,乃是采集了天地之间极为难得的先天灵韵精心炼制而成的自然法宝。
众所周知,御剑术唯有筑基修士方可使用,而她十岁便完全掌握了御剑术,当真是御剑的绝世天才。
为了有个侯夫人可以在外经营,让别人不要太过关注蔷儿,现在的这位青福侯夫人是以平妻之位同一天娶过门的。
看着青山灵牛直奔自己而来,从未经历过生死危机的李之恩瞬间呆立当场。
她在被炸飞之前,及时将所有护身符都甩向了师父他们,驭风符也甩了过去,将他们送远了些。
这仨人倒是挺不错的,他们是瓦史托德级大虚,完全具备着劫走露琪亚的能力。
周瑾突然灵机一现,然后全身开始战栗,她猛然看着苏时,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感受了一下自身,他露出满意的神色,比起在枷锁境,自己的战力,绝对十倍以上的增加。
见可欣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王宇还心存侥幸,觉得也许过一两天,可欣会冷静下来,想到过去他们那些难忘的岁月,会和他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可是,时津润哉的推理却是错的——实际上受害者是因为家里的管家不提供毒品,而产生吸毒的戒断反应自杀,水口香奈根本就是无辜的。
不过他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开始和明美一起寻觅起了雪王冰城分店应该开设的地点。
工藤有希子这边正担心自己崽的生活费,一旁的藤枝素华则是在想着有希子的事情。
而在陆渊说完那句话后。以祝青鱼等人为首的天庭部众们,当即点了点头。
就算是累死累活游走在温饱线的边缘,也没有将父母留下来给自己的任何遗物卖掉。
“你有什么证据么?” 威希特博士望着情绪激动异常的霍夫曼问。
“好办,”王宇当下答应,两人互相要了电子邮电联系方式,孟筱雨很满意王宇的配合,偷偷地笑了。
但公子哥,类似于陈志光之流,晚上开车跑车在夜店里是帝王,可一旦真有事,或者说出席重要场合,他们又是贵族是绅士。
“你们觉得我头扁吗?”杜枫冷不丁冒出一句。三人仔细观察了杜枫一翻,相互对视一眼后同时摇头。
“有话说有屁放!”杜枫毫不客气道,完全都没管这是炼若兰的地盘儿。
不愧为金仙级初期高手,在神魔之控临体之时,对方居然有了一丝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一起来找白飞?”流云宗的宗主,现在还是一脸的懵。
第360章 箪食壶浆反刘贼
孙策自从钱塘江战场逃跑之后,绕了一个大圈子,从镜若湖南岸返回了山阴城中。
他虽然先出发,但当他回到山阴城后的第二天,朱治就恰好赶到了。
孙策对朱治是极其敬重的,朱治资历不比程普来的差,可他的出身、背景却是远远不是程普所能比的。更重要的是,朱治在孙策的集团中,本质是大股东。
不但曾经
所以兮谨自出生起便不受亲生母亲的待见,不仅衣服都是穿得姐姐剩下的,常常连温饱都成问题。
莫寒继续查看其他功能。任务栏和好友栏都是空的,交易频道也没有任何出售的物品。
他确实没懂,毕竟他瞒的事情太多了,根本猜不到她所说的是哪一出。
“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们的身份?”另一名男子对王萍皱了皱眉。
惊讶战台上是真的法术,同时,潘宵雪也是高看他一眼,倒是她随口的一句话,令得钟瑶赶紧抓住关印的手臂,好像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以后你回家,我都给你准备一盆泡脚的热水,去去乏。”兮谨趴在谢洛的肩头道。
之所以朱当贵吃了假药出了这么大动静,一来是没让韩成扎针,化解体内的气息。
而狗头看着人高马大,无比凶悍,但对异性一点办法也没有,何况精灵说的也对,再郁闷也是没有反驳,叹息一声,消停了。
果然神情松动,毕竟现在也没完全的证据,可以证明就是贺兰莺所为。
去充卡的途中,吴长波一脸肉痛之色,这张临时卡是学校财务提前准备好的,里面只有500块钱。
行动的保密级别是s级,除了参与行动的各部箐英战队核心成员,其他人员一概不知。
双手盖住面孔,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他从指缝中看太阳,叆叆的云,就要掩盖黄昏的太阳了。
看到凤凰羽属性之后,楚河也是暗吃一惊,好强大的武胆天赋,而且一个还是先天天赋,火焰之心和凰胆两个天赋而且还有加成之力。
天境之中,那幻魂残灵所化的幻影再度不安起来,因受这天境所困其无法出来。
可以控制他们,因此乔治目前是属于新月城的眷族,但那吸血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被它成功洗脑了。
黑瘦中年的声音有些怪异,口音很是别扭,一听就知道不是中原人氏。
她立刻马上就去找到了酒吧的老板娘琳达,私人背景是“拳头党”的外围骨干成员。
静海知道曦和一直在思念一个叫远晴的姑娘,那是他在梦中都呢喃的名字,她不求能代替远晴在曦和心中的位置,只求能帮曦和如愿实现计划。所以她现在寻找的十分仔细,眼中的热成像图精准到能看到一只老鼠。
那日诺里茨亲自测试的时候,林维的天赋就已经得到了他的肯定。
柳辰阳就这样看着秦明,死死的盯着,冰冷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
“额~这个以后再说。”傲雪真的不想在这里和她解释。而且傲雪保证顾明一定会不停的问。
不过,这样到让它神智清醒一些,看清眼前的景象,更让它胆战心寒,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栗,踉跄后退。
剑锋一转龙破斩的力量彻底的在他的胸口间爆发,在一阵光华中魔剑在其胸口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在鲜血的流淌中他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
第361章 仲谋来投
朱治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到刘封身前的案几上。
“治无能,未能说服伯符来降。”
朱治紧跟着道:“此信乃是治出发之前,将军交予我手,命我在伯符愿降之后交予他手的书信。此番出使,未能说服伯符,故此将此物完璧归赵。”
刘封的目光在书信上掠过,这书信原封不动,火印齐备,显然确实没有被
“龙涎冰、金刚砂还有天极芝,只要找到这三味药引,那么这狂龙峡谷中众人的病,当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痊愈!”凌皓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所缺的药引。
诚然,此刻绝大多数的古老氏族子弟乃至新兴氏族子弟都已经到场与会。
眼看着李堂被拖进纤耀门的资源宝地,蓦然间,一道肃然充满杀机的苍喝声传来。
云澈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紫色戒指,没有说话。他有天毒珠在身,完全不需要什么空间戒指。而这枚紫色空间戒指是从封白衣手上扒下来的那枚,戴在手上掩人耳目用的。
于是,三人又赶紧出了院,一路都有记者不停地往他们身边挤,抵着话筒。
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余志乾深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看来自己是需要一个好的借口来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了,不然的话自己便宜老爹可能要对自己一顿毒打,而且自己的好日子可能也到头了。
丁皓然入娱乐圈并且走红就是因为身后有梁老板这个亲爹相帮,不过梁老板怕原配发现,动作一直不敢太大,捧的时候也是留有余力的。
此间,趴伏在地上的一修整个雪白的狼身都在剧烈颤抖着,因为他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身上竟然流露出一抹极其恐怖的气息,这气息是什么,一修不清楚,但他却听见了道道锁链声。
这其实算是全礼,但是日常中有时候熟人见面就用不着来全套了,后退的这个动作就可以省略掉,只做别的动作即可。
他想要为自己解释两句,却又不想欺骗齐幻,况且,齐幻说的很对,他的确是有那样的想法。
但陆远骁说的也对,这里是宗家,再说里面还有不少客人,她要是追过去,恐怕于理不合。
石皓自然不会听从,他十分好奇,这个平天宗想要灭了冲霄宗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让言十七带队呢?
见到几位道尊出现在古树之上,并没有发生危险,剩下的数十位修士,包括王长生在内,也是出现在古树之上。
哪怕是云宫峰二师祖离开之后,战神冢已经停止了崩溃,但是战神冢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逃不出崩溃的结局了,只不过崩溃的速度,变慢了而已。
这道身穿战甲的身影,便是由古战阵凝聚出来,专门用来对付顶尖强者的。
秋珞雪着急解释,就抬起了头,一抬头才发现,刚刚还坐在龙椅上的夏子陌,竟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秋珞雪再一次沉浸在他的盛世美颜中。
这之后岳谨言没有说话,车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乔新月看着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上辈子他们的沟通就是有问题,所以才让他们之后的关系恶化到无法好好说话的地步。
洗脑成功,追赶全部人下床洗把脸,这个牌子的面膜装逼发朋友圈的作用完毕,以后还是用其他牌子,听说作用不大。
第362章 上虞吴范
孙权这念头一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这刘封竟然如此自信吗?
孙权虽然年纪小,可政略却是一点儿都不低。
孙策还在江都时,他就已经开始参与兄长的事业,等到了厉阳时期,孙权已经在孙策眼皮底下开始拉拢豪杰勇士了。
他很清楚,如果这一切都是刘封有意为之的话,那对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
呃!刘镒华一翻白眼。不过他觉得吴静这话输得还是正确的,他确实比较能惹是生非。
熊奇现出真身也是没有办法,丢面子总比被从收服好得多。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多的想法,只好一鼓作气地朝梁善挥拳冲去。
“孝利姐!你没事吧?!”月影枫的声音虽然是平缓却难掩一丝着急。
刘镒华忍不住了,伸出因兴奋而颤抖的双手开始解开许菁短裙的背后挂钩并拉下拉链。随即慢慢拉下短裙。
言罢,王雨菲大步就走了。拉开门临出去时,她回头对刘镒华嫣然一笑,走出去带上了门。
但是,在这秦思彤的头顶,却是有着八道时空召唤‘门’在转动,比之林毅的‘门’来的还要巨大,还要闪耀。
此时的她,还没有恐血症,更没有颓废,也没有穿着那件几乎可以完美展现她身材的背后刻画着一个大大的‘赌’字的外套,就是一身便装,看起来稍稍的有些慵懒。
说干就干,李江国和马全有以及张劲松的决定就是一梯队的最高决定,两个半营近三千名战士连夜出发,在白天行军一天以后傍晚没有宿营,而是借助夜幕为掩护,向拉萨前进。
目前有两千人驻扎在平壤,秦戈舍不得北朝鲜的资源,但要占领却又找不出理由,因此只能以宗主国的身份在朝鲜驻军。
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的萧铁被惊呆了,他不敢妄动,因为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些光束非常不简单,只要他一动,就会发生未知的事情。
虽然,他前世乃是十方战帝。但……毕竟前世和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百万年。时代在发展,炼丹术在进步,如今也出现了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丹药。
“c级悬赏一个五十万,b级悬赏一个一百五十万,a级悬赏一个三百万,加在一起总计一千二百五十万美金,怎么样?我没算错吧?”万彩妮的话音一落,楚岩到没什么,一直坐在一边做冰山状的莫夕瑶却不由的一阵动容。
“云长,进来吧,我起来了!”刘天浩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帐门外喊道。
须弥,他张开手,手中一枚石子骇然在目,他嘴角一抽,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使用宝珠之后,突然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想来自然就来了,他可管不着。还有,现在是任务期间,请叫我的代号,猎狐者!”洛菲闻言轻轻皱起秀眉,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后便从口中平淡的说道。
“她就是用这个魔法打败了天龙?”陆天雨这才明白,原来风铃雪拒绝和柳慕儿决斗,并非因为身份的原因,原来是苦于找不到打倒对方的办法。
而且对方这种神奇的攻击手段,令他感觉到惊讶的同时,也给他打开了另一扇新的大门,突然让他明悟了另一种层次与形态的变化。
十几个鬼王本来心生鬼胎,有心要夺取造化殿,如今听闻元衲要接掌造化之轮,脸上升起几分古怪之色,不过,刚才降魔童子威慑之下,倒也没人敢不敬,于是又敬了一轮酒。
第363章 害人害己
“哦?”
刘封也是震惊到了,古代绝大部分的地主虽然盘剥本地的百姓,但或多或少总还是会给自己涂脂抹粉,伪装成善人。
真正赤裸裸吃人的那终究是极少数,而且很容易就被其他士族豪强勾结官府打死分肉。
不过刘封是什么人,他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少年,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都大几十岁了,更别说前世还是
华容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这话的意思,却也明确的告诉倾城,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她一人而已。
如果可以,连音很想回绝高阳。可她知道这只能是自己想想罢了,面对等着她回答的高阳,连音再艰难也只能应承下。
然而没想到,她哭了好一阵子后,江逸舟都没理会她,依旧在玩着自己的手机。
“确定没有骗我?”顾宁问道,不过在这种情况招供,说谎的几率也不大了。
这个是今天晚上乔震霄陪她在院子里逛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弄到她的发丝上的。
不过因为还有第二场,所以第一场就没有刻意喝太多了,要不然醉了,那就没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赵羽出现了,冷着一张脸迈着大步进来,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这句话,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苏眉和纪湘。若是纪湘再笨点,就会被她挑拨离间。
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说过的,再也不回部队,再也不带她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北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外族就是让叶少臣给驱逐到很远的地方去的,近两年这里才变得平和起来。
“林家?”就在林炎用出太极真气的时候,唐傲的诧异声随之响起。
龙青苹没有多想,直接就进了山。但一钻进茂密的树林,她便有些后悔了。
张佑和李妍回到码头时已是夕阳西坠时分,艄公果然钓上来了七八条肥美的鲜鱼,岸边支起了铁锅,清炖了两条,远远的就闻到了鲜美的味道。
萧水仙最后这几句话是压低了嗓音说的,但还是被陈奥听见了。陈奥心头来气,暗想,这个臭丫头,怎么几句话就把老子给阉了?当老子是太监?老子本钱雄厚,会是太监?
他的观点,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皇上那里去了。既然皇上已经决定开战了,还召见他干嘛?
无处不在的暗影风暴,立刻被无形气息荡开了数米距离,再也无法靠近他的身体。就连那白色影子都被神器的威能惊吓到了一瞬,后退了好几步。
张佑笑着打了个哈哈哈,惦记着周晨,也没跟窦士德多说,客气两句便进了门。
而此术最初其实唤作飞头术,只用于窥探他人隐私或表演戏法时使用,虽亦属于旁门左道之列,但还没有达到喊打喊杀的程度。
不过,沈长勇所放出来的那一个字符,也在漫天的火光之中,就此碎裂。
没错,在前方有无数强大的气息,甚至有几股让姬皓月都感到恐惧。
忽然,刘封心神一震,隐隐的想起了一句话,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这是形容蜀汉忠贞之士马良的一句话。
8的『性』能提升,意味着几乎是“暗戟”『操』作驱动系统的换代『性』升级,而且没有改进任何一个硬件设备,平白获得的提升,这还仅仅是某位年轻教官十天的工作成果。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神话传说里的邪恶河童都要吃人呢?如果要吃人,他为什么非要每年找人类进献呢?一个浪打上来直接卷走一批不好吗?
第364章 拿下山阴
不过刘封也没有太多顾虑这点,因为从战略角度来说,林、焦两家的水师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哪怕刘封所部水师不敌,他们可以逃入镜若湖中,可自镜若湖中想要远遁,要么西进,出余暨县入钱塘,要么就是东进,自上虞入曹娥江通大海。
可现在,余暨和上虞两头都被刘封给占领了,他们除非弃船而逃,否则只能被困死在
该挡住的地方,全部都挡住了,该包夹的,也都包夹了,就连轮转换位都做得那么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缝隙。
一名董事在桌子下面轻轻的拉了一下刚才发话的董事,显然不想让他继续出风头了。
可惜,立即他发现不管是那一道都如石牛入海,连个火花都没出来就消失无踪。
变异狼犬体型太大了,直接跃进了围墙内,趴在地面上,而这次黑曜虫直接钻到了狼犬浓密的毛发中歇息,不愿随张暮进屋。
兰珂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对楚江这人的疯狂有了更加清楚的认识。
朴灿列也不在意,他是生化人,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海了天去,有一两个长得像的也正常,所以并不觉得被有什么,只不过爱笑年轻人的心里就不像外表那么平静了。
只不过就像朴灿列不给“朴善英”解释的机会一样,陆良人也不想听朴灿列解释,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嘴唇脸颊苍白无血色,时时刻刻紧蹙着眉头,不知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
以身做饵,要是能赚得四皇子妃做恶的铁证倒是值得的,就怕四皇子妃不是直接冲她下手,万一是先对着她的亲人来怎么办?你看埃得娜不是利用了无辜的司机?
显然,刚才黄毛混混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天龙帮引起了蝎子强烈的好奇心。
所以在下一次进攻中,他们的组织很混乱,而最后的传球也失误了。
只见光子穿着一身米色的和服和木屐,清纯漂亮的脸上满是回忆之色,清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惆怅。
李安现在只是真气三重境的修为,却因为学得是龙息大法和龟息大法两种神功,足以和真气四重境相媲美。
有传言说林家已经在五年前的那场改变了整个世界格局的灭世级战役中和先代的超自然组织一起也被消灭了,也有的资料记载是林家实力虽然大损,但是却有着微弱的幸存者侥幸逃出了最高意志的追杀。
李唯原本只是以为卫星地图故意隐去了中原市的真实照片,没想到亲自过来一看,这里还真特么是一片从林,丝毫没有城市的痕迹。
马尔科道:“我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中国人的厉害。其实我一直倾向于与你们而不是帝国人合作。我知道只要及时投奔你们,你们开出的价码不会让人失望的。
两名武装人员上前确认了死者的身份,然后跑到越野车后排说了些什么。
欧阳旻睿到底想做什么呢?居然来给他做靠山,打的是什么主意。这徐正江也真是胆儿肥,银鱼是贡品,他居然每天吃十斤,府居然都已经有了八个姨太太。
张酩艾邀请自己去观赛,只有官方才有邀请人的资格,自己根本这样冒失的冲进去,岂不会被人嘲笑至死?
“我们从大陆之外来,到苏埃罗是想换一些实验材料。听说这里是个自由的贸易城市。”萧晨扮演的是白脸,所以尽管显得不耐,但还是说得比较平和。
第365章 分理各县
因此,会稽本地豪强望族们的部曲,战斗力相差十分巨大,完全取决于主家的实力和手腕。
如今山阴城里的这些家族,基本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那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悍勇忠心的部曲了。
次日一早,陆逊、顾雍等人捧着统计出来的战果送到了刘封的案前。
昨天夜里,孙策就离开了郡守府,将此地献给了刘封暂居
黛莉刚出浴,希维雅和琴雅便簇拥了上来,一同陪同黛莉,准备准备散步,欣赏下伊利西恩的宫廷夜景。
所以说,这场春雨实在是来的太及时了。虽然不大,但是却也给已经望雨欲穿的京师百姓聊以安慰了。只要能下雨,只要能赶上春种,那么,一切都还好。
只见大贤者亲自手持魔法杖,轻轻吟诵了一个简单魔法,然后将手贴紧林安的脑门。恩伯斯操纵着魔法元素,感受着魔法元素在林安身体中进行试探。
现在呢倒是没有办法帮他了,不过如果以后要是有材料的话,倒是可以给他做点‘独门特效药’,不但可以保证恢复功力,还可以功力大增呢。
顺利,太顺利了,冲锋在前的士兵几乎已经看到正妖兰子义被活捉的场景,这么轻易就突破了城防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
路布想成为大炼金术师主要是为了名利,而汤姆不一样,大炼金术师这一头衔可以说是其余的大炼金术师强加在他头上的,当然,这样做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莫非,这些人是一直呆在时光界内的,或者说,是从其他位面过来的?
确实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基兰王宫发生内乱,肯定不会是简单的为了夺取王位,恐怕会有什么大事起。
随后,叶洛他们还是跟随在仙子一行人的后方,这让雪儿一阵的冷嘲热讽,只是叶洛几人根本就不在意。
秃雷见搞了半天薛明竟然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心中顿时大为不忿,斜着眼睛盯着薛明嗡声道。
老美找政府买地有一个很恶劣的习惯,他们喜欢定一个点,然后买一个圆,这样能够将面积利用得最大化。
他浑身好像被月光照得发紫,微凉的体表笼罩着薄薄的能量膜,轻轻地震动着。俊朗的面庞露出了笑意,那是自信而喜悦的笑。
所以这次,不管是阮萤的封口费还是程禾的房子,他都势在必得。
眼看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阮萤气得顿时失去胃口,一边的闻泽见了,连忙抓住机会给阮萤夹了个排骨。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后,慎独干脆的跑到了坑中心,意念一动就把这无主之物的陨石给收到了空间里。
这些慎独又看不懂,就没在这边掺和,倒是很积极的接过了熬药的活,找点机会就朝药汤里加些灵泉水进去,寄希望于更好的发挥药效吧。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犹豫不前的时候,本来在最前面的地狱猎犬布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复之前的随意欢脱,他在地面上四处嗅着,最后停在了地下河旁边,对着对岸的塔楼俯低身子,低声嘶吼了起来。
地球的武学博大精深,在对气的利用上独有一份见解,所有才会诞生那么多神奇的招数。贝利亚领悟各种招式的同时,也在精化自己对气的运用,以求达到更完善的境地。
滑稽?让作者菌自己面对八枚粗又大试试,怕不是连尿也吓出来了。
第366章 本初廷议
“善!”
刘封夸赞了一句之后,当即下令道:“既是如此,文珪即刻准备接防吧,山阴之守备,就尽付于你了。”
潘璋应了一声,当即起身离开。
等潘璋离开了之后,刘封才转而向樊能,于麋道:“二位将军,如今山阴城中俘虏众多,光是青壮劳力就有三万余人,剩下一万多人也俱是男丁。若是将他们继续拘押在
“唉,也只能是如此了。”马琳怡点点头,他知道胖子说的是实情。
袁星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尽管是在移动当中,但是袁星在天狼的时候,移动射就是最好的,更不用说进入战组之后,他的实力更是成倍的增长了。
“放过你?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身后那个势力的名字我就放过你,如何?”身后那人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去吧。别忘了与老夫的约定。”老者挥了挥手,身子突然消散,变作了数千张出窍后期的面孔,向着四周散去。
然后完全是不在乎血条,一剑一剑直砍向厉光芒的身上,惊风剑猛刷,如果不是李信没有死亡旋转那样的能力,李信肯定会一个死亡旋转干掉厉光芒。
清理魔兽尸体还可以拿材料,摧毁传送门后还可以让前线战斗的成员休息。
发完信息之后,袁星收起卫星电话,然后就向驻地的里面潜入进去。
不只是杨诗雨与曾柔,在场的一众剑门弟子面上都出现了一抹寒意。只不过在这寒意的深处,却是存在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无可奈何。
沿着阶梯向下前进,走了大概两分钟就找到了目标,根据仪器显示距离地面有两百米。
梅碧雪看着这一幕,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露出媚态十足地笑容,走到满脸羡慕地杨乐菱身前,轻轻抚摸着对方长长地秀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成百上千双眼睛都盯在他们身上,每只眼睛似乎都是一盏探照灯。
大姐和江笑儒很有可能知道的一些事情,甚至连云芊芊都有可能知道。
那名负责的长老看了一眼东方云阳抽到的令牌,立即宣布了第抽签结果。
没有理会他,姬美奈继续往前走,他才不相信王绍真敢跳下来呢。
“玲珑姐,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的生物实验?而且,一般变异的动物都是很难看的好吧,这条鲤鱼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变异的?”姬美奈不认同的说道。
“放心吧!我就是考不上,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唯命是从了,我要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奇点说道。
走出船舱,东方云阳就立即发现了浓稠的海雾,神色不禁微微动了动,这海雾的浓度让他想到与夜鸠离开五名海岛后遭遇的雾海,从这浓稠的雾气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些村子里的人都相信山中有神仙,起先不过是数人将信将疑地跟着那位修道者入山。
如果有人——不管是老师、学生还是魔法部派来的人——希望学习种花国的道术,思言要如何回应呢?
木岩村的墓山上多了道新起的墓碑,墓碑上刻着的正是的东方云阳的名字,夕阳残照,将墓碑前站是一道高挑的倩影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手轻轻抚在东方云阳的墓碑上,脸上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之色。
“可是,它的确是真品。”洛宣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声音里是对这顶军盔极度的肯定。
第367章 笼刘联荆
崔琰当即问道:“曹孟德与大司马乃是发小之情,年轻时又是志同道合的奔走之友,就是数年之前,两人也背靠大河而战,彼此之间情深意切,虽非兄弟,却有兄弟之情。不知佐治先生为何舍曹孟德不取,而独示好于玄德公?”
辛毗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春风拂面:“原因有三。”
崔琰脸色微变,他以为是抓到了辛毗的破绽,却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看来这次是自己失策了。
之所以崔琰会觉得辛毗是早有准备,关键就在于这原因有三。
可一可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辛毗都已经准备了三条理由,若说对方毫无准备,崔琰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此时崔琰明明觉得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
露出略带一丝得意的神情,辛毗竖起一根手指:“其一乃是曹近刘远,所谓远交近攻,想必季珪应该不会不知道。”
崔琰脸色一沉,却不得不点头道:“佐治先生所言甚是。”
辛毗并没有得势不饶人,而是继续说道:“其二也是曹近刘远。”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愣。
可很快,荀谌、沮授、田丰三人最先恍然,再过一阵后,郭图,许攸也醒觉了过来。
崔琰心中有些惊慌,他依旧没弄明白,可看见沮授给了他一个眼神,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崔琰余光偷偷去瞧袁绍,却见主位上的袁绍正陷入沉思。
不等崔琰发问,辛毗主动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大将军与大司马交情甚笃,故而先拉拢玄德公方为上策。如今玄德公更强于大将军,若是玄德公为主公所笼,大将军若不想束手待擒,唯有恭迎主公上洛一条路可走。”
听了辛毗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曹操和袁绍其实关系已经十分恶劣,但表面上却依然是发小兄弟,自幼相识的交情,志同道合的情谊。反而刘备虽然为袁绍所重,两人也早就在洛阳求学时结交,可感情还真远没有曹袁之间那般亲厚。
辛毗的意思正是让袁绍先拉拢刘备,同时借用曹操来压服刘备,等刘备屈膝之后,袁刘联合之下,曹操除了投降外还能有什么可做的?
同样一句曹近刘远,第一个原因说的是地理位置,第二个原因却说的是交情远近。
崔琰心中暗自叹息,知道自己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他先前开口询问,正是怀了挑拨的心思,想要让袁绍疑心辛毗外联刘备。
可现在看来,这已经是不可行的了。
正如崔琰想的那般,袁绍居然笑意满面的询问道:“不知原因之三是何,还请佐治教我。”
辛毗起身行礼,连道不敢,随后解释道:“原因之三,则在天子。天子、朝廷如今俱在洛阳,为曹操所掌,想必玄德公也不会满意,故而先刘后曹,方为正理。”
袁绍听完之后,深感有理,回味无穷,连连赞叹道:“佐治之才,实可比拟留侯也!”
辛毗自然是连连谦虚,愧不敢当。
紧接着,辛毗又主动开口道:“主公,只是光是拉拢玄德公并非上策。”
袁绍立刻追问道:“那该如何应对?”
辛毗笑道:“主公莫非忘了我之前还有远策一计?”
袁绍右手摊掌,轻拍额头道:“哎呀,却是忘了佐治此言。”
辛毗如实续道:“远策正是联络刘景升,景升公早和主公誓盟,主公正可派使前往,深固盟约。有景升公在南方,正可牵制大将军和玄德公。”
“有佐治在我身边,绍无忧也。”
袁绍合掌大喜,按照辛毗所言,刘表自从从袁术手中虎口拔牙,拿下了襄阳之后,就火急火燎的找自己结了盟,虽然两人离的很远,但还真没少互动。
双方的盟约在原时空里甚至一直持续到了官渡之战以后,袁绍病死了之后,他三个儿子争夺河北的统治权,刘表还特地写信过去劝解,希望他们能够先联手抗曹。
因此,袁绍对刘表也是很有好感,且颇为信任的。
现在辛毗这么一提,袁绍立刻觉得这主意十分逞心如意,而且他也有把握能够拿捏住刘表让其为自己看住曹操和刘备。
耳边听着袁绍对辛毗的赞美之词,沮授坐在下面眉头微皱,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辛毗到底是什么立场。
之前怀疑他勾连刘备,可今天的表现却又像是大公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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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让崔季珪吃了个大亏,别看袁绍现在只是赞赏辛毗,对崔琰没有责怪,但沮授却觉得对方肯定在心里给崔琰记了一笔。
在袁绍的眼里,崔琰针对辛毗的意图有些过于明显了。
袁绍其实并不讨厌下面人互相争斗,他最怕的就是底下人一片和气,那他这个外来的老大可就要被架空了。
只是明面上,袁绍又喜欢表现出自己大公无私,赏罚分明的人设,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崔琰的话语权必然是要大幅下降了的。
袁绍赞赏了辛毗一番后,话归正题道:“那诸位先生以为,派谁前往荆州出使为宜?”
话音刚落,下面的河南士人们的心就热起来了。
像荀谌、郭图、辛毗兄弟都是颍川人,逢纪更是南阳人,这些人自北上过河投奔袁绍以来,好些年不曾回过家乡了。
这次南下荆州,沿途都已被曹操、刘备平定,豫州的黄巾贼去年就被刘备给彻底剿抚了,路上相对变得安全了许多。
河北士人则恰恰相反,他们没一个想出远门的,跑这么远的路,中原虽然太平了,可南阳此时还乱的很,刘表和西凉军主要就在南阳郡内混战。
打了一两年了,刘表也才收复了小半。不过南阳郡毕竟是天下第一郡国,有三十几个县邑,光是这小半其实就已经有十多个县邑了。
辛毗原本想开口推荐自己的弟弟出使,在他看来,这任务并不难,况且袁强刘弱,袁绍是盟主,刘表是从员,必然会礼遇使者。况且这次出使的任务也不难办到,回来之后就是一件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的弊端,可能就是争抢的人太多了。
原本忧心忡忡的辛毗很快就惊疑不定了起来。
刚才明明看见河南同僚蠢蠢欲动,可当袁绍询问起来之后,众人居然没有一个毛遂自荐的。倒是自己的弟弟辛评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显然在询问他要不要主动请缨。
辛毗心中一沉,分不清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想到的,于是,他悄悄的冲着弟弟摇了摇头,随后观察起其他人来。
主位上的袁绍也有些惊疑,他和辛毗都一时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那就是袁绍麾下文士斗争极其激烈,不但河南和河北斗,就是河南内部也斗,就连郭图和辛毗、辛评这种姻亲之间,大方向上虽是同盟,可一样会互相竞争。
只是关系毕竟是姻亲,不会暗中使绊子和下黑手罢了。
因此,河南派诸人虽然个个都很意动,但也担心自己真的出使南下了,荆州路远,这一去至少数月之久,等自己回来了,说不定原来的位置可就没了。
反倒是辛毗、辛评兄弟俩是亲兄弟照应,不怕丢了位置,所以暂时没想到这一层。
眼看其他人好一阵不说话,辛毗虽然还是没想通,但却已经下定决心不等了。
“主公,毗弟素来颇有口才之长,又对您忠心耿耿,必定愿为主公前往荆州说服刘使君。”
辛评本就心痒难耐,听见兄长终于开口了,于是也赶忙起身避席,冲着袁绍跪拜道:“评不才,愿为主公尽心竭力。”
袁绍还有些迟疑,可河北派大佬沮授这时候却是突然开口,而且居然还是为辛评说好话。
“明公,此计乃是佐治所出,以仲治为使,甚为合适啊。”
袁绍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沮授会突然帮辛毗、辛评兄弟说话,但偏偏对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仔细想了想,确实也没其他问题,于是袁绍当即应允道:“善,既如此,就以仲治为使,出访荆州。”
袁绍决定一下,众人齐齐拜倒:“谨遵大司马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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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这阵子过的相当愉悦,诸事都很顺遂。
唯有今年开春以来,久旱无雨。
虽然春雨贵如油,但一滴雨都没有,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看来还真让子升说对了,今年江北恐怕是个大旱年。
好在各地都重修了水利工程,还上了许多水车,哪怕老天爷就是一滴雨都不下,也应该能保证个五六成的收成。
这也托了江北河流众多的福气,北边就是淮河,南边就是长江,中间还有芍陂,境内还有四五条如肥水、施水这样的支流,其实水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缺。
原时空中袁术弄到颗粒无收的地步,天灾的因素固然是有,但仔细说起来,人祸的因素其实更多。
毕竟那会儿再是有水,水利工程系统全崩了,这水也导不出来啊。
如今江淮各县都撤换了负责人,而且还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日后三国的名臣重将,又有刘备亲自坐镇,因此仅仅只是一个冬天,芍陂水利系统就被修缮一新。
不但如此,刘备在陈登、荀攸等人的辅佐之下,还以芍陂系统为中心,辅而兴建了许多分支系统,极大的利用了淮水和长江的丰沛水量。
据陈登估算,只要大旱一结束,整个江北系统几十个县邑的粮食产量很可能翻上一倍。
这还是最低估算,毕竟旱地亩产量只有一石,而上好的水浇地产量就少则二石,多则三石,上好的水田产量甚至能高达四至六石。
陈登此时也是喜气洋洋,虽然为刘备驻守琅琊是他主动请缨的。
可这一年多,他却是度日如年,心里虽然谈不上后悔,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主动前往琅琊了。
陈登会有这样的念头,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刘封。
陈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封能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做出如此之多的大事。
这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而他陈元龙自诩王佐之才,又有识人断事之明,却居然错过了如此重要的诸多大事。
要不是刘备始终挂念着他,如今一有机会,就立刻将其召回。
按照正常情况的话,陈登还得在琅琊待上一两年。
以刘备集团如今的扩张速度,到时候陈登这个元老恐怕都要排不上号了。
幸好不论是刘备还是刘封,都把他陈登放在心上,去年上半年,刘封还给他撑腰做胆,派遣了一支精骑来他麾下效力,助他一举荡平了琅琊盐豪。
眼下琅琊不说政通人和,那也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府库渐渐充盈了。而这些,都是他陈登说话的底气,毕竟再是元老,也得拿功绩说话。
这次为刘备所召,陈登可是激动万分,以最快的速度交接了郡务之后,立刻飞马南下,心中满是激情。
果然,一到寿春,面见刘备之后,当即就被委以重任,不但走马上任九江郡郡丞一职,还被特令参与整个江北水利系统的修缮兴建工作。
刘备对他的喜爱和重用一如既往的毫不掩饰。
“主公勿忧!”
陈登看见刘备叹气,就知道刘备肯定是挂怀旱情了。
于是,陈登主动开口开解刘备道:“如今我等已经尽力,可做之事已尽做矣,且蒙少主恩德,又备下了不下百万石的粮草,即便绝收,也不至于饿殍遍野,此皆是主公与少主之恩德也!”
荀攸在一旁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元龙所言甚是,主公关心可以,忧虑则大可不必。如今主公身上可担负着大汉东南数百万百姓的安危,也需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听着陈登和荀攸的开解,刘备很是高兴,连连点头:“两位先生爱我重我,备实感激,只希望苍天能够庇护百姓,佑我大汉,可以早日降下甘霖。”
就在三人说笑之时,远处突然驰来一骑。
奔到刘备跟前时,骑士滚落下马,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奉给刘备。
“主公,刘征南有书信到。”
第368章 二贤拒任
第368章 二贤拒任
一听儿子来信,刘备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消息。
一晃又是一年,刘备只觉得自己和好大儿聚少离多,甚是想念。
将书信拿到手里后,刘封直接打开观看了起来。
刘封大胜孙策,平定会稽叛乱的露布已经传到了寿春,沿途州郡县邑俱是为之一震。
这些郡县几乎都是半年内新得之地,对于刘家父子的统治并不一致。
江北两郡早被袁术压榨的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对于刘家的强势入主自然是十分支持欢迎的,此后刘氏父子又在江北两郡大兴土木,修缮芍陂,兴建水利,更是赢得了两郡士民的一致感激。
这两个郡国虽然是刘氏父子新收的地盘,可在忠诚度上已经远远超过了北边的汝南、沛国等地,与刘家父子的核心地盘徐州不遑多让,甚至在一些边缘地区尤有胜之。
反倒是江东,虽然刘封强势过江,又取得了刘繇的全盘委任,以及张英、樊能、于麋等本地豪强的武力支持。
但江东士族和豪强对刘封的态度依旧是有些微妙的,尤其是刘封逼反了会稽本地的士族豪强,更是让丹阳郡和吴郡也产生了不小的动荡。
只是这些动荡都来不及化作叛乱,会稽本地的士族豪强就被刘封一举荡平,其速之快,其罚之烈,也是大出江东士族们的预料。
况且丹阳郡的士族豪强骨头本就比会稽郡软的多,而且郡内并不统一,也有不少类似张英、樊能、于麋、周尚等站在刘封一方的势力存在,故此捷报传来之后,原本蠢蠢欲动的动荡派如遭雷击,而张英等人则直接占据了上风,彻底压制住了反对派。
至于吴郡,整个江东骨头最软的地方,又提前被刘封好一顿收拾,还带走了顾陆朱张四大家族的领头羊,本就兴不起什么风浪,倒是许贡大为不满,想要北上朝廷前去告状,结果被吕岱给生擒活捉了。
刘备打开书信开始翻阅,信中主要是刘封系统的将江东诸事叙说了一遍,随后又和刘备汇报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刘封打算在会稽进行减税,没收的土地暂不发配,挂于征南将军府下,对外佃租。
第二件事,是刘封打算在吴郡和会稽兴建港口,用来和南方交趾进行贸易往来。实际上这件事情刘封已经早就着手去做了。他除了想要从交趾的贸易中赚取财货补贴财政外,同时也想从交趾进口一些特殊物品,诸如一年三、四熟的占城稻。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在宋代以前,中国人口的硬上限大约是七千五百万至八千万人。
一旦超过六千万,社会就开始矛盾激化,虽然官吏贪腐,王朝败坏是根本原因,但粮食产量开始跟不上人口增量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当华夏的总人口超过七千五百万,整个华夏的农田总产量,已经小于总人口的消耗量了。
在没有外部输入粮食的情况下,再完美的社会制度也没用。
这也是盛唐的巅峰人口只有七千五百万,而弱宋的人口却超过一个亿的根本原因之一。
那就是占城稻,在南方所有地区可以一年三熟,少部分地区以及整个交趾甚至可以一年四熟。而且还能够搭配上豆类、红薯等作物轮耕,使得田地变得更加肥沃。
只可惜现在的土豆、红薯之类的作物弄不到,否则人口问题还能得到更深入的解决。
毕竟明清的人口能够突破几个亿,完全是建立在土豆、红薯等外来高产粮种的根基之上的。
即便不考虑的太长远,如今大争之世,粮食就是命根子,有粮就有人口,有人口就有赋税和兵员,之前刘封担心徐州纬度过高,不适合占城稻。
但现在江东已定,海陆皆已连通了交趾,正是开发占城稻的最好时机。如今会稽有大量没收之后挂在将军府名下的官田,正可以用来试种占城稻。
第三件事,则是请刘备举荐以为扬州刺史。
刘繇辞任扬州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今扬州已是刘家父子的地盘,除非刘备亲自挂衔,或是刘封出任扬州牧,否则扬州暂时是不会再设置州牧了。
即便刘备信得过关羽、陈登等人,但短时间内,还是不适宜将他们拔高到州牧的地位上。毕竟刘备自己也不过是个豫州牧,此时设置一个刺史,就是相当合适的了。
刘封在书信中举荐了几个人,排名第一的自然是二叔关羽了,其次则是陈登,再次为荀攸,此后,更是举荐可从二张、二陈、李瓒等人里择人转任扬州郡守。
刘备看完之后,直接将书信传给陈登,后者也当仁不让的看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荀攸眉头微挑,嘴角含笑不语。
陈登看完之后,想要还给刘备,却被后者示意交给荀攸。
荀攸也不推辞,只是谢过刘备之后,打开帛书翻阅起来。
等到荀攸看完后,刘备这才询问起来:“元龙、公达,子升之见,君等以为如何?”
陈登毫不犹豫的开口支持道:“征南之见,乃真知灼见尔,国无粮则亡,民无粮则死,军无粮则覆,征南既寄予重望于占城稻此物,当有我等目光不及之能。且江东乃新得之地,更新官吏也属常理。”
至于第一件事,陈登根本提都没提。
少主给自己弄点自留地这叫事吗?
刘备微微颔首,随后又把目光转向荀攸:“公达有何看法?”
荀攸思索了片刻后,回答道:“豫、徐、扬三州,独扬州位于后方,只在西方同荆、交二州相接壤。交趾地处天南,很少参与中原之争,如今想必也不例外。况且南方气候闷热,河流众多,草木丛生,虽不适宜居住,但若是发展起来,确有粮仓之望。”
“至于从北地调选名士,南下任职,此主上之威福,攸不敢多言。”
刘备听完之后,笑着调侃道:“公达何以如此谨慎,莫不是因为子升举荐之人中,有公达之名?”
陈登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荀攸则是赧然一笑,也不辩解。
笑完之后,刘备也做出了决定。
自家好大儿的意见,左膀右臂又不反对,那自然是全盘接受罗。
尤其是刘封还主动从徐州上层中提议挑选精英南下,完全没有把扬州当成自留地的架势,这让刘备很是满意。
其实即便刘封真把扬州当成了自留地,刘备也大概率会听之任之,最多有些不悦,但也不会上心。
可刘封现在的做法,却让刘备感到格外高兴。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封没有占地为王的表现,同时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刘封展现出了极大的格局。
他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扬州,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把扬州特殊化呢?
刘备日后入朝辅政,整个东南三州难道还会交给别人不成?
刘封自然不会摆出一副难看吃相和小家子气了。
刘备看着陈登和荀攸,笑问道:“元龙、公达,汝二人有意南下江东乎?”
陈登和荀攸俱是明白,刘备是在问他们谁想当扬州刺史。
自从刚才在刘封的帛书上看见他的举荐之后,陈登和荀攸心里就已经琢磨开了。
虽然刺史及不上州牧,权力更是相差巨大,但无论如何,刺史也已经算是一方宰臣了。能够担任一任郡守,就有希望入朝为官,而能担任一任刺史,那更有机会直接跃入三公九卿的序列之中。
只是偏偏陈登和荀攸居然都没这想法。
陈登之前已经离开刘备一年多了,他实在不想再次离开刘备身边。
眼下他身上挂着的九江郡丞一职,也不过是暂时过渡的,更重要的是刘备骠骑府中的军师职务,以及参与政事的权力。
陈登心里早已经打定主意,暂时一两年内,是不想再外任了。
荀攸和陈登的想法略有不同,他倒是不在乎外任,只是他不想出任扬州刺史的职务。
别看荀攸的履历上两任郡守,可实际上他都没能成功上任,因此,荀攸心里其实是更想要出任地方郡守,而非刺史。
陈登迟疑了片刻后,索性开诚布公道:“登已久离明公左右,如今方才回来,尚不及与明公叙旧,实不想又离明公身侧也。”
刘备对于陈登的大实话很是满意,尤其是陈登和自己的情深意切,想要留在自己身边相伴,这份感情他只会感到欣喜,而不会感到不悦。
毕竟扬州此时已经被刘封给打服了,此时过去也大概率是萧规曹随,并非什么艰巨任务,陈登这一拒绝完全算不上挑肥拣瘦一说。
况且在刘备心里,陈登和糜竺两个人还是很有特殊地位的。
他们两人和关张这种异姓兄弟不同,他们是刘备心中的贵人。
正是在陈登和糜竺的操作力挺之下,刘备才能鱼跃龙门,从一个毫无地盘的客将变成了徐州之主。
在刘备任徐州牧时,陈登和糜竺也是鼎力支持,这情分,自然也就奠定了他们的特殊地位。
荀攸看见陈登如此直率,心思一转,坦诚道:“明公,扬州刺史非攸所愿,攸实欲求一任太守也。”
刘备闻言,眼中闪过喜色。
在他看来,荀攸这番话明显是说出了心里话,这不正是和他亲近交心了的表现吗?
于是,荀攸的“挑挑拣拣”,不但没有让刘备生气,反而内心窃喜,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原来如此,那公达以为汝南如何?”
汝南曾经是天下第二郡国,如今更可能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天下第一郡国了,实在是不必多说什么。
刘备能把汝南交给荀攸,这份欣赏和器重,换谁都得感动涕零。
而事实上荀攸也真感激涕零了,他正是看见了陈登如此开诚布公后,敏锐的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一些,才将心思托盘而出。
却不想刘备居然如此器重,当即就将汝南交到了他手中。
在荀攸原本的想法中,刘备更大的可能是在新入手的扬州中挑选一个郡国让他前往担任郡守,比如会稽郡,又比如吴郡。
可刘备却偏偏选了汝南郡。
“公达,你我相交虽然不过一年有余,然君之才干,备已尽知。似君与元龙这等王佐之才,若非被迫无奈,备又如何舍得将你等远置?”
刘备拉着荀攸的手,温声解释道:“此番将公达安置于汝南,距郯城、寿春皆是不远,备若有疑问,也可致信公达,求教解惑,还请公达谅解备的私心。”
荀攸心中暗叹一声,真我主也。
这番话换个人说,荀攸都会觉得对方虚伪至极,可偏偏从刘备口中说出来,却满是真诚,给人一种言行信果的感觉。
尤其是荀攸自己,他本就是机敏聪慧,年少时就慧眼识奸,感觉极其敏锐。
也正是有着如此敏锐的直觉,他才会对刘备另眼相看,感动非常,因为他能感受得到刘备的真挚和热诚。
荀攸当即大礼下拜,感激道:“攸受明公大恩,今又以大郡相托,必以死相报,竭力尽忠!明公但有相召,虽然千万里,攸也将赶赴而至。”
“何至于此!”
刘备满脸笑容的将荀攸拉起来,更是亲自躬身,为荀攸拍去膝上浮土:“能得公达与元龙相辅,实为备之幸也,此上苍欲叫备成事,兴复大汉,安定天下。”
陈登、荀攸皆是躬身谦虚几句。
再度搀扶起两人后,刘备又话归正题:“既二位不能去扬州,那这扬州刺史一职该如何是好?此外,子升欲请徐州诸贤南下任职,暂有吴郡、会稽两郡缺人,眼下的吴郡太守盛宪,身体虚弱,难以理事,终不能以吴郡相托啊。”
盛宪本人在吴郡声望确实不低,也为刘封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只是盛宪本人性情软弱,容易为地方势力裹挟。
以前就被许贡搓揉,险些连命都给丢了,指望他为自己安定吴郡,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此,借着盛宪的招牌打下吴郡问题不大,但指望盛宪治理吴郡,那就是开玩笑了。所以盛宪这个吴郡太守的官职只是个过渡品,是必须要换掉的。
第369章 豫章意外
第369章 豫章意外
刘封平均半个月给刘备来一封书信,信中的内容非常多,有关心江北水利工程进度的,有关心刘备在江北整军训练进度的,也有关心江北各地才俊施政效果的。
同时,刘封也将江东的诸多事情告知刘备,并征询刘备的意见。
刘备对此倒是表现的相当克制,既然已经将江东诸事委给好大儿了,他就极少插手。
除非是刘封求援,否则他就绝不多事。
盛宪这个人,刘封在之前也和他提起过,刘备本人也觉得他能力太差,难以镇压地方。
若是真让他继续当吴郡太守,恐怕要不了两三年,吴郡又会是一片乌烟瘴气了,而他说不定还能在吴郡人的吹捧下,声望变得更高。
刘封此次来信,乃是求援,刘备自然不能继续放任不管。
对于江东的问题,刘备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他还是希望听听陈登和荀攸的意见。
荀攸其实早就有了成算,但他习惯不争先,故此他并没有先开口,等着陈登的反应。
果然,只是片刻的功夫,陈登就开了口,而且还是大包大揽。
“主公,以登之见,可以子纲先生为吴郡太守,子布先生为会稽太守。”
陈登举贤不避亲,丝毫没有因为张紘、张昭是乡党就有所避讳:“孟玉先生可为丹阳太守,张英不过一介地方豪强,其才不足,其能不显,未能安定丹阳也。”
江东四郡,陈登一口气就推荐了三郡太守,清一色都是徐州名士。
这也就是陈登才能干的出来,其他人怎么也得遮掩一下,哪怕心里不愿,也得加上个外州名士才好。
可陈登从来骄而自矜,更与刘备交心,丝毫不在乎这些伪饰。
刘备闻言,心中感慨,回想起一年多前,刘封曾对自己所说的话。
当初刘封就曾对刘备说起过,以豫人治徐,以徐人治扬,以扬人治豫。当时自己虽然不曾明言,可在心里确实多多少少有嘲笑了好大儿一番。
但现在来看,刘封所言之事,悉已成真也。
如今陈登所举,悉数俱在刘封彀中。
荀攸观察了一下刘备的神色之后,也开口道:“元龙所举,尽为名士,只是或可再加一二人,如仲弓公之子元方公,又或是李瓒先生,也好让征南有挑选的余地。”
刘备仔细一想,确实如荀攸所言那般。
于是,他最终决断道:“即可以此推举,不过最终决断却是由子升自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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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刘封的一声令下,诸将领命自山阴而出,各地县邑闻风而降,不敢有半点迟疑。
这些县邑的县官、官吏、参与翻盘的士族、豪强无一例外,在征南军开入城中之后,立刻就被下狱,家产田亩也被充公,挂入将军府名下。
各将都以三个任务为要,尽力而行。
其一为抄掠查清查抄的财货物资。
其二赈济百姓,完成夏收。
其三,安定地方,选拔吏员。
刘封本人在山阴城里也忙的不轻,同时还要关注各地的消息。
好在刘封的安排还是相当合适,各地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各县平稳交接,安排的任务也妥善推进了下去。
江东整个局势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变化,传来的也都是好消息。
唯一例外的,只有豫章周瑜回报而来的消息。
让刘封大跌眼镜,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的是,豫章太守朱皓居然勾结山越贼祖郎,对周瑜所部设伏诱击。
所幸周瑜看破计划,并且将计就计,趁着对方想要伏击自己的机会,直接打了一个歼灭战,斩山越贼并朱皓手下两千余级首级,俘获三千余人。
刘封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他不明白朱皓怎么敢如此行事的。
周瑜那可是一万五千大军啊,朱皓和祖郎才几个人?
就算有地理优势,除非周瑜蠢到把大军引入绝地,否则即便中伏都未必有事啊。
征南军的军械装备胜过朱皓、祖郎之众太多了。
双方的战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孙子兵法有云,二则分之。
意思就是两倍于敌都最好寻找分化敌人的时机再进行决战。
朱皓、祖郎这么猛的吗?
祖郎姑且不提,你朱皓好歹也是大汉名将朱儁的嫡次子,就这么点水平的吗?
虽然前线传回来的是大胜的战报,可刘封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豫章地形实在是太过复杂,万一朱皓真脑子进水了,跟着祖郎钻进大山打游击,那肯定也会给刘封带来不小的拖累,至少在时间上就得额外折腾几个月,甚至是半年一载的。
还有个麻烦事情,那就是朱皓他哥朱符可是在交趾当刺史,手里还是有些权力和兵力的。
这个朱符和朱皓的关系相当好,兄弟之间感情融洽,互为依靠,几乎可以想见自己要是收拾了朱皓,朱符肯定会发疯。
一想到这里,刘封就又在心里咒骂起朱皓来。
思考了片刻之后,刘封下定决心,跟周瑜写起了回信。
在回信中,刘封建议周瑜依旧以说降为主,军事攻击为辅,最好不要伤害朱皓的性命,若能活捉,则火速送往山阴。此外,刘封还特地提了华歆的名字,让周瑜可以请虞翻出马,游说华歆。
在写完给周瑜的书信后,刘封又拿了一份空白的绢帛开始书写,朱皓的问题,恐怕还要动用朝廷这边的力量了。
倒不是朱皓有多难对付,实在是时间上有些紧张。
如今已经是建安三年五月(公元198年),明年三月,公孙瓒就完蛋了,六月袁绍就开始南下了。
从时间上就可以看出袁绍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他的好兄弟曹操了,哪有什么犹豫不决,拖拖拉拉。
在这点上,袁绍纯粹是押宝给押炸了。袁绍本以为刘备有徐州坚城在手,又有兵马上万,粮食也能支持个小半年,怎么都能拖住曹操半年以上。
袁绍的计划十分完美,想着曹操不知死活的先去讨伐刘备,那自己就假装儿子生病,偷偷先做准备,等你曹操到了徐州,我再突然出手,到时候可就是天胡开局了。
结果刘备别说半年了,连半旬都没坚持住,曹操一到,刘备就崩了,带着十几个随从绕道琅琊北上青州,投奔袁绍去了。
曹操平定了刘备之后,火速返回黄河一线,正好赶上袁绍的大军南下,尽显名将风采。
刘封这些年紧赶慢赶,可谓是马不停蹄,到如今总算赶在袁绍南下之前,基本平定了徐州、扬州,占据了大半个豫州,有了北地三国的资本。
不过接下来,他的事情依旧不少,江北的旱情,军队新一轮的扩编和整编,再加上扬州的安定,时间却已经只剩下了一年。
如今刘备军光是主力部队就已经突破了十万人,再加上各路降兵、部曲、青壮,恐怕已经高达二十余万了。
刘封想的是编练一支最精锐的部队,包括铁甲军六千人(配备铁甲一千套、全身皮甲一千套,胸甲两千套),铁浮图一千骑(配备铁甲、铁马甲一千套,战马两匹,驮马一匹),精骑三千(配半身皮甲三千套,皮马甲三千套,战马一匹,驮马一匹),精锐射手四千人(一千弩手,一千弓手,两千护卫及辅兵),炮兵营四千人(以十二个炮组为核心组件的器械营)。
但凡勇士,都得与勇士同行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一个勇士和九个懦夫一起打仗,有十分之一的概率是勇士激励起了懦夫一起拼搏,而剩下的十分之九的概率,则是懦夫把勇士给带崩了。
但勇士和勇士一起打仗,那就是大家互相奋勇争先,互相比拼功绩,谁哪怕是跑的慢了点,立刻就会遭到其他勇士的一致鄙视,所爆发出来的战力是极其惊人的。
正是这样的部队,往往能够血战到底,伤亡率只会激发他们的凶悍和决死。
刘封目前考虑的还不够成熟,但上述的几个编制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进行编组的了。
同时,他也在去年年底,就开始命令徐州那边继续扩产,并且围绕这些部队所需要的军械进行加班加点的增产了。
这些部队抽调人员,重新编组,训练磨合都需要时间。
好在如今情况也有了变化,曹操和袁绍的关系依旧在不断恶化,只要刘备不主动冒头,袁曹之间是迟早要撕破脸的。
另外,公孙瓒那边也有一些机会,毕竟历史上公孙瓒输的也挺可惜的,只是一念之差。
万一公孙瓒真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说不定他就又能苟过一年了。
甚至公孙瓒都不用做对选择,只要足够怕死都行。
公孙瓒死的时候都有兵马两万余众,只是其中心腹铁杆在出城最后一搏时全军覆没了,逼的公孙瓒最后只能逃回去自焚。
但凡公孙瓒怕死一些,不想出城击败袁绍,就死守不出。
凭易县那都被修成堡垒群一样的坚城要塞,袁绍想要啃下来,没个一年半载可能吗?
哎,还是时间太紧了,自家老爹的底子太薄弱了啊。
除了周瑜这一路以外,其他各路俱是捷报频传,尤其是赵云这一路,此时已经占领了永宁,距离东冶县只剩下最后一程,相当于后世温州至福州的距离。
不过想到朱皓那蠢货,刘封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乐观了。
东冶可是在原时空里可就凑出了两三万人抵抗孙策军,希望朝廷这块牌子多少有点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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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逵入主上虞之后,吴范、魏滕等人出力极大。
可千万别小看魏滕这人,虽然在史书上其人留墨不多,而且还和吴范联系很大。
然而魏家在会稽中也是一等一的士族豪强,只是这二十年来不曾出过两千石,再加上林、焦等家族的兴起,这才遮掩了一些魏家的光芒。
吴范原先跟刘封保证,他能凑出三千石以上的粮食用以赈济百姓,维稳时局。
可实际上,吴范在说服了魏滕之后,直接拿出了一万一千石粮食,这可是在各县都被搜刮一空后的一万多石粮食。
为此,贾逵不惜拉下身段,亲自设宴感谢吴范、魏滕。
说来也挺有趣,贾逵、吴范、魏滕在历史上都有一个刚强的留名。
贾逵因为刚强,差点死在郭援的手里。
魏滕因为刚强,差点死在孙权的手里。
唯有吴范,外表刚强,内里圆滑,可底线却又十分明确。
三人一见之下,还真颇为相投,尤其是吴范,竟然被贾逵引以为大才。
宴会进入酒酣之时,吴范悄悄的给魏滕使了个眼色。
说来也是定数,魏滕出身魏家,自幼扬名,年轻时即已成了上虞的名士。相比之下,吴范却是小户出身,并非大家族,虽有些薄名,但远远比不上魏滕。
可两人相交,却隐隐是以吴范为主,魏滕为辅。
魏滕性格虽然刚强,但总会被吴范以各种巧言劝动,最终听从了后者的建议。
此次亦是如此,吴范劝说魏滕将魏家在上虞城外的田地捐给刘封和贾逵。
别看魏家这二十年没出两千石,声威有些下落,可在上虞县内,魏家依然是第一等的士族豪强,只是朝中无人,不得不低调了些。
魏家在上虞经营了上百年,上虞城外光是水田就有六千亩,水浇地上万亩,旱地数万亩。
要是换个人跟魏滕建议让他把田地捐出,估计早被魏滕赶出门去了。
可吴范的话,却让魏滕听进去了。
原因无他,因为吴范太会说话了。
魏滕刚正不阿,性情强硬,不贪钱,不好利,对女色也兴趣一般,但他平生却好名。
因此,吴范从这里入手,劝说魏滕。
“周林,如今天下板荡,天子都避祸长安,却又为凉州武人所胁,天下有志之士深为痛惜。然刘骠骑父子出身宗室,于数年之内异军突起,竟为朝廷平定了徐、豫、扬三州之地,其势如旭日初升,金阳耀目。如今刘征南南下江东,于半年之内平定孙贼,又在一月之内降服会稽,可见其人之能。若周林有意于山水之间,自当无碍。若周林有意于庙堂之上,为国出力,此正当建功立业之时也!”
(本章完)
第370章 紫气东来
第370章 紫气东来
吴范说话之时,一直隐秘而巧妙的观察着魏滕的神色。当发现魏滕的脸上闪过意动之色时,他心里顿时一稳。
虽然魏滕仅仅只是有些意动,但吴范要的就是他有这个反应。
“周林兄,有一事我郁结良久,却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吴范突如其来的凝重,顿时吓了魏滕一跳,随即心中一沉。
他和吴范乃是多年好友,对吴范的本事很是清楚。
能让吴范如此郑重,却又谨慎的事情,魏滕忍不住有些惊惧,但确实又实在好奇。
毕竟上一次吴范如此凝重,还是洛阳兵火之时了。
当时吴范就曾告诉他和另外一个挚友说起,言说西北方向有兵祸,主刀兵入雒,天子势微。
魏滕两人自然是都不相信,还当做闲聊告诉了不少上虞本地的士族朋友。
结果半年之后,北地传来消息,雒中惊变,受托孤之重的大将军身死族灭,往日煊赫嚣张的十常侍血溅宫廷,董卓起凉州之兵入洛阳。
经此一事,魏滕对吴范之能,叹为观止。
吴范本人的观气之能,也在会稽上虞声名鹊起。
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魏滕终究还是压不下心中的好奇,低声说道:“你我相交莫逆,又何不可言说?”
“周林所言甚是。”
吴范当即点了点头,但还是预警道:“然此事过于重大,周林知晓之后,万万不可外泄。”
吴范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魏滕更觉得心痒难耐。只是他面上不好催促吴范,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应允。
看见魏滕如此这般反应之后,吴范终于开口说起正事:“去年年底,有紫气东来,自江北而下,现如今停于山阴。”
“紫气东来?”
魏滕喃喃复述了一遍之后,突然脸色大变,盯着吴范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紫气东来!?”
面对魏滕震惊的目光,吴范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东汉时期,紫气可比龙、凤更为代表皇权。
龙并非禁忌,名士称龙的数不胜数,管宁、华歆、邴原三人为当时俊杰,管宁为龙首,华歆为龙身,邴原为龙尾,三人合成一龙。
这还不算夸张的,更厉害的自然是荀氏了。
荀彧的爷爷荀淑号为“老龙”,而他生了八个儿子,尽数成才,被当时誉为“八龙”。
荀彧的父亲荀绲排名第二,生了个儿子荀彧又是王佐之才,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幼龙”。
荀氏老龙在前,八龙在中,幼龙在后,这简直就是捅了龙窝了。
可见东汉根本不禁忌龙号,皇帝的代称是天子,而非真龙。
刘邦当年起家还斩白蛇呢,那可是龙的化身,要说是真龙死敌还差不多,自然不可能去给龙当儿孙。
反倒是这紫气却是极重的东西,一般而言,紫气和王气是几乎相等的,可以直接代称。
东汉末年,刘焉曾想去交州避难,可就是因为董扶一句益州有紫气,当即滋生野心,改去了益州,并且在益州造作乘舆车具(天子所用的车架)千余辆,僣拟至尊。
许攸在冀州,劝说王芬改立天子,打的旗号也是紫气荫蔽于邺城。
以刘焉的地位之高,才能之著,都会轻易为当时占卜名家的一句紫气改变命运,可见紫气在两汉是如何的深入人心。
而当时声名卓著的占卜名士,具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力。
董扶之于刘焉,襄楷之于王芬,就相当于吴范之于魏滕。
魏滕此时只觉得心跳的有些过快,口干舌燥,心中忍不住遐思起来。
刘征南可不就是去年年底过的江东吗?
此刻紫气驻于山阴,山阴城眼下可不就是刘征南的驻地所在吗?
这紫气莫非是跟着刘征南下的江东?
如果是其他人跟魏滕这么说,魏滕多半是不屑理会的。
可偏偏说的人是吴范。
两人不但是至交好友,魏滕还亲身领会过吴范的本事。
此时此刻,魏滕心中忍不住想到,以文则兄的本事,此事应该为真。此事若是为真,那这紫气东来,又助文则兄之口告知于自己,莫非这是自己天大的机缘?
魏滕出身大家,性格刚强好名,常自怀俊才而不得用。
此次如此配合的辅助吴范,除了两人之间关系确实够好,但魏滕也存有私心,想要以此为晋身之资,投效刘封。
眼下听吴范说起刘封有紫气之事,自然更是上心。
魏滕不停的吞咽唾沫,明明极力想要保持说话沉稳,可却连自己都听的出话音之中的颤音声。
“文则,此言当真?”
吴范却是面露不悦之色:“周林,你莫非还信不过我?”
魏滕赶忙摇头,拱手道:“文则之能,滕素知之,况你我至交,怎会相疑?只是兹事体大,震慑人心,故而失言。”
“你我,兄弟也,范安能欺兄?”
吴范这才消了怒气:“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将这等大事泄露给周林?须知我如今也只告诉了周林你一人。”
魏滕面露羞惭之色,连连致歉:“文则兄,是我言语不当,还请您原谅则个。”
吴范并非真的心生不悦,只是拿腔作调罢了,很快就原谅了魏滕。
魏滕呼吸有些急促道:“刘征南竟身带紫气,莫非这是我等从龙之机?”
吴范心中一喜,挚友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或者说心动到敢于开口了。
当即郑重点头:“周林知晓我身怀秘术,之前发现此事之后,我曾多次观气,还使用了数种不同的秘术,所观结果却是一致。”
顿了顿后,吴范露出一副咬牙的神态道:“周林,我欲将吴家田产悉数捐出。”
魏滕闻言顿时一惊,吴家远不如魏家,田产也不过上千亩,虽然不多,但每天的地租也是一笔不小的粮食收入,尤其是这些年粮食价格一路走高,就没见回头的。
这时候把田地全捐了,吴范家又没有什么矿产、工坊的收入,那他家的进项可就只剩下几个上虞城里的商铺了。由此可见,吴范的决心之大。
魏滕只觉得心口一阵滚烫,怎么都坐不住了,起身在密室中转起了圈来。
吴范爷不再劝说,只是自顾自的沉吟着。
“既如此!我家也捐出一半的城外田产!”
终于,魏滕下定了决心。
二三十年未能出两千石,魏家虽然还是上虞豪门,但地位依旧不可抑制的下降了,光是田产就被迫放弃了上万亩。
若是不能扭转局势,剩下的田产也迟早会败光。
既是如此,那自己为何不能学吴范一样豪赌一次。
若能成,那上虞魏家未必不能成开国公侯啊。
“善!”
吴范大声赞道:“周林能有此决断,真不愧是吾友也。”
“如今贾将军正都领本县,处断诸事。”
吴范拉着魏滕的手道:“正是我等进奉田产的时机。”
魏滕哪有不信之理,于是两人当即便来找上了贾逵。
吴范之所以拉着魏滕一起,一来是因为两人交情的确甚笃,吴范也并没有欺骗魏滕,他的的确确观望到了紫气东来。
二来则是因为魏滕家要远比吴范家豪阔,若是吴范一人捐田,哪怕倾其所有,也不过上千亩而已。可拉上了魏滕一起的话,最少也是上万亩的规模。
如今魏滕决心已下,打算捐出自家一半以上的田产,这可就是三五万亩的田地。
如此来算,魏家很可能掌控者上虞十万亩田地,光是要耕种这些田地就需要上千户佃农。这些佃农为魏家长期所有,从出生到婚配到死亡,几乎都有着魏家的烙印。
可想而知,一旦魏家需要,立时就能从这上千户佃户中抽调出一两千青壮出来。而有着如此之多的粮食供应,魏家平时也能轻易的蓄养三五百部曲。
有三五百部曲为骨干,又有一两千青壮为预备,魏家只要真想造反,姑且不论能不能成功,可拉起一支队伍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为什么一夜之间,北会俱反,生出数万叛军的物质基础。
吴范和魏滕的投效,让贾逵感到大喜,尤其是两人还联名捐献数万亩田地,这不但是把政绩送到了贾逵手中,更是起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带头作用。
故此,贾逵这样性格刚强,不善辞色的人,才会在府中特地设宴款待吴范和魏滕。
“文则、周林,二君尽管放心。”
贾逵沉着脸,若不是言语是在夸赞吴范、魏滕,旁人只看脸色,还以为他在教训斥责客人呢。
“此次二君的功绩,逵必会奏达征南面前,并为二君请功。”
依照贾逵的性格,光是献田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夸奖吴范、魏滕,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欣赏吴范、魏滕的才能,尤其是吴范的观气之术。
两汉人还是相当在意谶纬之术的,而观气之术也在当时盛行,而且修行者可不是社会地位低下的方士,反而是社会地位一等一的当世名士。
别的不说,董卓入京这个事情,就被好几个赫赫有名的名士所预言,主雒中有刀兵见血。
因此,当贾逵听到吴范曾经在上虞就预言对了雒中兵祸时,表现的相当震惊。况且魏滕当时并不相信,还当成闲情雅趣告诉了不少人,贾逵想要验证可谓是易如反掌,更别说这事情在上虞传扬的很广,他刚来就有人跟他说过了。
看着贾逵如此欣赏自己,吴范心中也很是意动,再想起征南的威势,吴范当即做出了决定。
随后,吴范请贾逵屏退闲杂人等,然后将自己观望到紫气东来的事情对贾逵托盘而出。
因为担心贾逵不信,误以为自己是邀宠之人,吴范最后又咬牙道:“将军,范也攻读经典,知晓为人为臣之道,并非鼓唇弄舌之辈。实此事太过重大,又蒙将军厚恩,不敢有所欺瞒。”
“范屡次观气验证此事,还偶得一事。”
吴范谨慎的打量着贾逵的脸色,继续说道:“因紫气东来的缘故,今、明两年,江东将风调雨顺,只要政通人和,必能得两年之丰收。若有灾荒,请斩某头!”
贾逵、魏滕闻言俱是一惊,吴范这简直是拿命来赌了。
看见贾逵、魏滕两人脸上的惊讶之色,吴范心中有些窃喜。
他可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辈,他的观气占卜之术可是真东西,敢下这样的赌注,也是因为吴范有着绝对的自信。
贾逵的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吴君此言当真?须知军中无戏言?”
贾逵本就有些器重吴范,又素来对刘封敬若神明,此时听到紫气之事,再联想到刘备在刘封的建言之下,千里迢迢的征兆自己和祖父。
如今自己贵为一军统帅,而祖父也被骠骑、征南父子委以重任,其中细节,思之总觉诡异。
若是征南得紫气庇佑,那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吴范神情也是极其凝重,拱手抱拳回礼道:“范安敢欺瞒将军,愿立军令状。”
“好!甚好!”
贾逵激动了起来,一想到能得紫气庇佑的刘封,他就难以抑制自身的颤抖。
当夜,贾逵立刻修书一封,将吴范、魏滕捐献田地一事禀报给了刘封,同时还特地将吴范所言紫气之事据实详述了一番之后,遣人送往山阴。
两地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快马传骑更是只需要一日,走水道出发则最快,用不了半日时间,秘奏已经抵达山阴城南码头,上岸之后被火速送往了刘封驻跸之所。
刘封打开信件之后看了一遍,也被信中内容给震惊到了。将信将疑之下,他甚至还跑出了厅堂,在院中看了半天的天空,却并未找到那神秘莫测的紫气。
刘封一时也是将信将疑,吴范在原时空里的确是有这样的能力,若说他完全是凭借本事提前一年半载的猜中了诸多大事,那他的能力根本不用假借占卜观气之能来辅佐孙权。
可这要是真的是靠观气占卜看到的,那么这也太过诡异了。
之前刘封就已经看上了吴范,除了想要以吴范、赵达、董扶等人组建类似于后世灾害预警的机构,并且尽量劝说他们将这些秘术捐献出来。
不论这些人到底是凭借什么成功预警的,能够提前一年半载预警灾荒总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能力。
可现在,吴范居然说自己有紫气,这可是原时空中大皇帝的待遇了啊。
(本章完)
第371章 策问顾雍
第371章 策问顾雍
贾逵信中还写了一些建言,其中就有暗中散播吴范之言的计划。
贾逵力荐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首先会稽本土的士族豪强已经被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能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亲朝廷、亲刘封又或是胆小的,以及理智冷静的。
此时传出刘封有紫气庇佑的消息,对于这些人而言,是很可能有很大部分会选择相信的。只要他们有个三四分的意动,那接下来刘封在会稽的执政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同时,因为之前会稽本土的士族豪强刚刚激烈的反抗过刘封,因此即便是朝廷对此有所反应了,也会怀疑是不是会稽叛乱士族在故意造谣刘封。
明着造反打不过刘封,就造谣抹黑他,离间他和朝廷的关系。
总之,在贾逵看来,在暗中宣传刘封为紫气所庇佑的事情可谓是利大于弊,而且还是远远大于,几乎是有利无弊。
看完贾逵的分析,刘封心里也颇为意动。
只可惜身边乏人,之前本来想带着武侯一起下江东的,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让他留在了徐州。
此时身边倒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刘封右手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案几,脑子里浮现出陆逊、顾雍、周瑜等人的面容,可随后还是摇了摇头。
陆逊的政治能力不太好判断,明面上来看,他后期被大皇帝当狗耍,最终更是死在了大皇帝的设计里。
不过考虑到陆逊对大皇帝的愚忠,以及对东吴治政提出的一些意见来看,也算是颇有水平的。只能说他碰上大皇帝的时候,会自动降低智商。
周瑜倒是个合适的对象,既有不俗的政治能力,又有大局观,可离的太远,这种事情也不方便书信交谈。
反倒是顾雍,虽然刘封不怎么信得过他,但却能控制他。
考虑了一下后,刘封心里定下了一个主意,当即派人去请顾雍来见。
顾雍此时出任山阴县令,反倒是诸县之中最为轻松的一个。
此时山阴城内的百姓所剩不多,而且山阴城中粮食储量极大,很是轻易的就安定了城内的百姓。
因此,顾雍只需要调剂粮食,安抚城外本土农户,组织他们进行夏收即可。
山阴城内的士族豪强经历过这几波打击之后,几近团灭,城外的士族豪强也没能剩下多少。
包括原本为孙家所占据,所分配的土地全部被收归征南将军府下,顾雍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为这些土地补充分配不足的劳力,保证这些土地的夏收工作。
所以,顾雍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而并非城内。
得到刘封的召唤之后,顾雍立即返回了山阴城内,求见刘封。
“元叹,此事颇为棘手,且十分机密。”
刘封指了指案头上的文书道:“我思前想后,唯有元叹能为我分忧。你且先看看这封奏报。”
听完刘封的话后,顾雍心中一沉。
能让刘封说出事情棘手,且又机密的事,那可真就是个麻烦事。
或许不但麻烦,还很危险。
可眼下形势逼人,顾雍又没法拒绝,只能沉着心上前取过文书,打开后仔细阅读起来。
当看到吴范名字的时候,他眉头就微微一跳。
吴范的名声最主要集中在会稽,但吴会本就是一体,两郡士民联系十分紧密,且吴范所预之事又那么重大,顾雍作为吴郡的大名士,自然不可能没听过吴范的事迹。
果然,接下来吴范预测紫气东来时,顾雍险些没能捏住手里的绢帛。
“这……”
顾雍一时没忍住,抬头去看上首的刘封。
刘封却是摆摆手:“元叹莫要着急,且先看完再议。”
顾雍悄悄的吐出一口浊气,重新低头翻看起来。
果然,后面还有紫气东来,实为庇佑刘封,以及贾逵所提之建议等诸多事情。
顾雍心里早就炸开了锅,他先怀疑起吴范所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话,顾雍的心头一紧。
刘封可是宗室啊。
明确这一点的顾雍忍不住就想到了光武皇帝。
难道大汉还能三造!?
江东士人对大汉的情感是相当复杂的。
毕竟楚汉争霸时,项羽的基本盘可是江东父老,八千子弟兵那可是军官、士官骨干。
虽然项羽的地盘是徐州、豫州为主,可本质上却是南方第一次事实上的和关中争夺天下。
楚国并不能算,因为楚国本质上只有争霸,没有争天下的企图。
因此,江东士族豪强在两汉的序列中,一直都是相当低等的,序列位次都远在河北人之下。
江东士族豪强如何不想改变这样的境况,但吴郡的士族豪强因为经济好,土地又肥沃,人口众多,所以他们是想要通过官场升迁来提升整个吴郡士族的地位。
文书中吴范的从龙之功,深深打动了顾雍,他都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那颤抖的手了。
深吸一口气后,顾雍心中做出了决定。
“将军,贾将军此策,雍以为可行!”
顾雍双手将文书奉还案上,退后两步,拱手道:“雍以为不但可在会稽传播,也可以在吴郡、丹阳两地传播。”
“吴范之名,江东之地早有传闻,士人皆知其能。”
顾雍抬头对上刘封的眼睛:“雍虽不识其人,却也久闻其名,吴范当有真才实学。”
刘封嘴角弯起,顾雍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了啊。
吴范说自己有紫气庇佑,顾雍说吴范有真才实学,这可不就是顾雍觉得吴范说的没毛病吗?
刘封在顾雍紧张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只是刘封并没有采纳顾雍的建议,而是保守道:“既然元叹也觉得此议可行,那就先在会稽试行一下吧。至于吴地和丹阳……,且先缓行。”顾雍心里有些奇怪,他是真心想要投效刘封了,故此在吴地和丹阳传播此消息,也是顾雍认为的投效之状。
他原本以为刘封会欣然从之,却没想到对方居然给否了。
刘封看了眼顾雍,却没回答对方的疑惑,而是面带微笑的问道:“元叹,你观我可有紫气?”
顾雍心中一紧,赶忙低头作揖道:“吴文则乃江东观气名士,其能远胜于我。不过以雍观之,将军自过江以来,屡战屡胜,贼军竭尽所能,也无法阻遏将军之履。之前雍也曾有不解,如今无文则之论,或可解惑。”
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当晚留宴顾雍于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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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谣传悄悄的在会稽本地传播开来,其中的内容震慑人心,却又让人有些信服。
伴随而来的是会稽剩余的士族豪强们变得更加顺服起来,各地虽然依旧还有小规模的叛乱,但更多的士族豪强们宁可捐出自己的存粮,甚至是田地,也不再参与暴力反抗。
刘封统计了一下会稽各县传回来的战报,大部分的叛乱已经由本地士族豪强领头组织的,转向了以山越头领勾结本地人所组织的类型了。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这几乎明示了会稽本地士族豪强开始屈服,不再积极反抗刘封了的表现。
对此,刘封也抛出了一些好处和诱饵,开始吸纳最早最顺服的一批本地士族豪强进入官吏队伍。
因为士族的大量消失,剩余的豪强也分到了不少肥肉。
一般而言,在中央朝廷中没有背景的豪强,哪怕实力再强,一般在本地郡县里的上升天板就是六百石的郡丞,而且大部分时候还做不到。
几乎没有可能突破这个天板,因为突破的关键道具——举孝廉始终是捏在士人手里的。
士人内部都不够分,怎么也不可能有余额分给豪强们。
可现在不同了,征南将军府中悄悄的流出消息,因为士人数量的减少,刘封有意分出一个孝廉名额给豪强中的有能之士。
这一下子在会稽本地激起了不小的动荡。
按照汉代的体制来说,刘封的决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因为从来没有明确的文牍规定举孝廉必须是出身士族。
一直以来,这只是被士族实际掌控,却并非是法定掌控。
从法理角度来说,哪怕是农民都有资格被举孝廉,实际上整个东汉,以农民、商人被举孝廉的其实也并非没有。
所以刘封这个决定并不能说有多标新立异。
只是对于会稽本地的士人来说,那就真的相当难以接受了。
可偏偏本地的士族力量大受打击,又失去了公推的领袖,就连虞翻、贺齐等人此时也不再北会,士人们虽然还有不小的力量,但却团结不起来,更影响不到刘封。
这时候会稽士人们才真正害怕了,他们发现自己不但在刘封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手,完全没有对刘封的影响力,而刘封此时却把持着会稽的主导权。
这样一来,会稽士人们惊骇的发现自己正在失去对会稽的掌控权。
山阴城里的刘封此时也是颇为紧张,高度关注着会稽郡中的动向。
因为这一手是刘封扔出来的试探,就连之前放出来的官职,也是为了配合这一手试探,以防万一局势失控的甜枣。
刘封这一手的目的,是逼迫会稽士族主动来团结自己,而不是让自己去团结他们。
眼下是会稽本地士族最虚弱,最分散,最力有不逮的时候,会稽地大物博,而且又有大段大段的海岸线。
刘封很清楚这片土地未来将承载多么巨大的人口体量。
一百年后的东晋时,这里可就有一千五百万左右了,这种体量完全不是八百万关中所能匹敌的。更别说越往后去,江东的人口体量就越恐怖,和关中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关中只能望尘莫及。
尤其是如今刘封拿出来的农业大杀器,几乎在江东会起到最大的效果。
占城稻最佳的种植地区就是江东,而江东的大片平原,众多的河流湖泊,无疑为兴修水利提供了最好的基础。
刘封对整个江东的期许是相当大的,也正是如此,他才要彻底打断江东士族豪强们的脊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为自己所用。
这些消息传出之后,会稽本地士族豪强中产生了不小的激荡。
士人固然是一片哀鸣,可豪强们却是弹冠相庆。
如此一来,士族豪强之间也隐隐有了些许裂痕。
就在这个时候,刘封突然高调宣布要开始行县,在北会稽各地巡视一番。
一时之间,会稽本地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山阴,很快,消息传出,刘封巡视的第一站就是上虞县。
刘封已经尽量轻车简从了,但队伍依旧高达千人。
要不是刘封严令各地不许出城五里迎接,上虞的贾逵、吴范、魏滕等人,都恨不能直接到山阴城外来迎接刘封了。
刘封走陆路,了三天时间抵达上虞。
途中,他还巡视了不少村庄,不得不说,南方的情况确实是要比北方强许多。
这里的情况更稳定,治安更好,战乱更少,存粮却更多。
虽然依旧被贪官污吏,士族豪强们盘剥,但至少还能生存下去。
也难怪日后统一了北方,收拢袁绍降兵十万,又得十万荆州兵不战而降的曹操南下江东时,拢共才二十余万大军,而仅仅只有三分之二个扬州的孙权却有六万大军,几乎是曹操兵力的四分之一了。
若是荆州直接和孙权联盟,双方合兵之后,最少也在十五万人以上,足以同曹操平分秋色了。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赤壁一败之后,对南方再也形不成绝对优势了的根本原因。同时,这也是为什么三国鼎立之后,随着时间推移,曹魏对季汉、东吴的优势就越来越大了。
归根到底,是中原死的人太多了。
很快,刘封来到了上虞,贾逵率麾下军官以及吴范、魏滕等本地士族豪强们出城五里迎接。
上虞几乎是目前除了山阴以外,整个北会之中最为安定太平的一个县邑。
尤其是考虑到上虞的体量相当大,在整个会稽中,是能排进前五的存在,又是北会的水陆交通枢纽。
上虞安定,就能稳定的沟通北会的东西两部。
(本章完)
第372章 两路大军
第372章 两路大军
豫章郡,南昌县。
作为豫章郡的郡治所在,又是水陆交通枢纽,一直都是极其繁荣的,是南方有数的大城之一。虽然没法和吴县相比,但与山阴相比,却也是不遑多让。
只是眼下南昌县中,气氛却是颇为紧张。
往来行人匆匆,店铺虽然营业,却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南昌县中上至士族豪强,下至苍头百姓,都知道郡守和征南将军开战了,而且还拉上了山越蛮兵,结果却是大败亏输。
如今南昌县里已经戒严,只留出一个城门供百姓出入。
这倒不是朱皓特别亲民,而是惯例。
要是所有城门都封闭了,百姓家中可是连隔夜柴薪都没有了,要不了两三天就得饿死。
虞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南昌县的,稍一打听,就得到了华歆的住址。
华歆此时隐居在南昌县中,此时可远远没有原时空中风光。
原时空中,华歆在一年之内完成了三级跳,先是在朱皓被笮融杀死之后,代理成为了豫章郡太守。紧跟着,在几个月后,刘繇病死,被刘基等刘繇旧部拥趸为扬州刺史。
再之后,就是被虞翻所游说,带着整个刘繇集团投降孙策,成为了孙家政坛中前期相当庞大的扬州牧集团。
只是现在因为刘封的关系,笮融一直没有逃去豫章,眼下更是直接被他于句容斩首示众,传首徐州。
这样一来,朱皓在豫章活的好好的,华歆的太守之位自然也就不翼而飞了。
好在朱皓对华歆颇为敬重,平时多有馈赠,华歆虽然没有收下礼物,但有了朱皓的态度,他在南昌县中的日子还是过的很是舒适。
次日,虞翻一没带随从,二没带礼物,三没带名刺,就自己一人大咧咧的登上了华歆家门。
华歆听到仆人来报,有些惊讶,当即升堂将虞翻请入。
“在下余姚虞翻,见过子鱼先生。”
虞翻上堂之后,朝着华歆拱了拱手。
华歆讶然问道:“可是余姚虞仲翔?”
虞翻颔首道:“正是在下,不想子鱼先生竟也识得虞翻。”
华歆惊喜道:“居然真是仲翔,景兴与歆乃是旧识,常有书信往来。其在心中对你是好一番夸赞,还将你所做文章连同书信一并寄来。仲翔博览多识,文章雄阔,让华某爱不释手啊。”
华歆对虞翻赞不绝口,可虞翻的表现却是十分淡然,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多高兴。
华歆性情内敛低调,性敏多疑,当年与管宁一同耕读时,就表现的淋漓尽致。只可惜华歆虽然演技高超,但却抵不过管宁洞察人心,最终落了个割席的结果。
虽然不知道虞仲翔因何如此,但华歆却已经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了。
果然,紧接着虞翻就开喷了:“翻,幸遇府君提拔,委以重任,出任功曹,不敢有半分懈怠。孙贼过江之时,家父过去世的消息方才传回,翻正在家中为父守孝,却也除服而出,为府君效犬马之力。”
“翻非名利小人,实乃是为上报朝廷之恩,下还府君之德也。”
虞翻目光灼灼,紧盯着华歆道:“我本敬子鱼先生乃是中原名士,为诸士所重,定有报国安民之心。”
被虞翻劈头盖脸的一顿怒喷,华歆这会儿才有些缓了过来。
听到这话,赶忙回应道:“仲翔何出此言?歆读圣贤,治经典,著道德,安能无效忠天子,安抚黎民之心?”
虞翻却是步步紧逼道:“既是如此,那朱府君为何对抗王师,子鱼先生却无半点劝谏?难道子鱼先生以为自己坐视朱文明穷兵黩武,就能阻止得了征南进入豫章吗?”
华歆身躯一震,心中很是懊恼。
正如虞翻所言那般,朱皓这一次勾结祖郎等山越酋帅对抗周瑜大军,他并非全部知情。
只是他素知朱皓此人刚愎自用,外忌内狭,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别看朱皓现在对他挺客气的,可说不定一个不顺心,当场就会翻脸。再加上自己名望甚高,在豫章本地也很得人心,如此一来,华歆就更不敢建言了。
华歆的性格就是如此,历史上他作为汉室老臣,虽然因为改朝换代的事,连三公都给丢了,要不是曹丕太短命,曹睿又是个有手腕的,华歆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
但你让华歆站出来带队反对曹丕篡位,那可就太为难华子鱼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以荀彧之能,也只能软反抗,非暴力不合作。
荀文若已经足够腰软了,华子鱼比他还要灵活,自然是不可能站出来反对的。
华歆对于虞翻是真欣赏,对方的话又占据了道义上风,即便以华歆之能,也一时乏词辩解。
虞翻此时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而是整理了冠冕衣袍,端正身体,重新开口道:“翻有三疑,欲求教于子鱼先生,恳请您为我解惑。”
华歆心中一顿,深深的看了虞翻一眼后,当即答道:“不知仲翔有何疑虑,歆虽不敢当仲翔如此求教,却愿知无不言。”
虞翻拱手作揖为谢,旋即问道:“先生以为朱文明名声之在海内,孰与江北左将军,鄙郡王府君?”
华歆愣了一下,缓缓摇头道:“不及也。”
其实这并不是华歆的真心话,不论是袁术,还是王朗,他可都不怎么看得上。可如今虞翻如此高调询问,显然是有后话的。
华歆已经有些猜到了虞翻的意图,故此才应了他的话,况且他说的也不算谎话,朱皓同袁术、王朗相比较的话,还真不如这两人名气大。
果然,虞翻继续问道:“豫章资粮多少?器仗精否?士民勇果孰与鄙郡?”
华歆自然再度摇头,否定道:“不如也。”
虞翻露出得意之色,再度问道:“征南三月下吴郡,半年复会稽,用兵如神,智略超世,左将军一夜束手,孙殄寇半日亡命,江东六郡,征南七月匡复其五,只剩豫章一郡不识天数,负隅顽抗。今周将军再败朱文明,前锋已至南昌城北五十里,朱文明欲守孤城,先生以为城中资粮可够堪用?若先已知其不足,为何不早为计,事后再是会很,也无及所用也。今大军已次椒丘,仆便还去,若王室兵临城下,却迎檄不到者,与吾辞矣。”
华歆心神一震,虞翻这是下最后通牒了,尤其是那句与吾辞矣,简直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了。
不投降的人就得与世长辞!
华歆知道,这里面也包括了自己。
于是,他叹息一声,开口道:“征南上禀朝廷之命,下奉献黎庶之托,为天子、朝廷安定东南。朱文明乃天子拜封,却对抗王师,其心当诛!”
虞翻眼睛一亮,知道华歆终于做出决断了,顿感心满意足。
可别小看华歆在豫章的影响力,此时豫章太守虽是朱皓,但他的力量已经不如华歆来的强大了。主要还是朱皓手里最忠心的部曲已为周瑜所败,几乎全军覆没。
这部曲可是跟随朱儁征战多年的朱家私兵,能征善战,要不是朱皓实在太废物,想要全灭这支私兵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对于朱皓来说,还有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那就是他派出去的三千兵马,其中只有三百是他的私人部曲,剩下的两千七百余众都是南昌本地的郡兵。
这些人里的领兵将领都是南昌大族子弟,麾下的兵马也都是南昌县人。
现在朱皓将他们悉数丢光,不但自身极其虚弱,还背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如今南昌县中从上到下,都对朱皓很是不满,怨恨一直在不停堆积,就差一个火星了。
而华歆,无疑是最佳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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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官,东冶县城外。
赵云大军已经成功登陆,并且将东冶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云正打算按部就班的推进刘封提点过的计划,麾下各营主将却纷纷找上了门来。董袭、甘宁、袁雄等诸将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赵云主营外求见。
赵云心中疑惑,当即请诸位将校进大帐议事。
甘宁刚一坐下,就挺直身体朝着赵云大声喊道:“将军,我营中出现有疫病。”
赵云心中一惊,没想到紧跟着董袭、袁雄二人也是一起开口道:“末将营中也有疫病出现。”
赵云不敢怠慢,赶忙仔细询问起详细的情况。
董袭、甘宁、袁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发现他们营中所出的疫病症状竟然十分相似,很可能是同一种病。
这种疫病患者全身发寒,时常寒颤,同时却有伴随着发热、出汗等症状。
赵云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他们乃是北军,远道而来,最怕的就是疫病了。
因此,刘封在会稽调集了大量的药材和医师,伴随他们南下,为的就是防范这种情况。
侯官、东冶的士族豪强人数虽众,但战力却并非有多强大,正常交锋之下,纵然有人数优势,也绝不可能是赵云所部的对手。
可万一出了疫病,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别说是攻城略地了,恐怕连大军都未必能保得住。
“诸君莫慌。”
赵云作为主将,自然不能慌张,不但自己不能乱了阵脚,更要安抚住众将领,给他们信心。
“在出发之前,征南已经有所安排,先请诸位大夫分派各营诊治,等结果出来再说。”
随后,赵云又下令新建一营,将患者送入新营之中,而老营里也需石灰消毒,沸水可饮。
很快,大夫就将情况禀报了上来。
而结果相当严重,因为大夫们判断这些患者所中的乃是瘴气。
“竟是瘴气!?”
袁雄本就是江东人,是追随孙坚征战的老南人,他对于瘴气的厉害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甘宁、董袭也是闻之色变。
董袭本就是会稽人,自然对瘴气十分了解,而甘宁是益州人,在益州的瘴气可是一样厉害。
东汉时候开拓南方最大的敌人就是瘴气,它的危害远超沼泽、盐蚀、台风等自然灾害。
当然,瘴气只是这个时代的命名,它在后世的名称叫疟疾。
在人类提取青霉素之前,人们几乎闻疟疾而色变。毫不夸张的说,这个病的死亡率最高能够达到九成,而且在当时几乎没有治疗的手段。
也正是因为疟疾的因素,导致南方的开垦死亡率极高,效率极差,代价极为惨重。可以说正是靠着无数森森白骨,才得以摧毁南方的密林,将南方改造成了适宜居住的环境。
只是,人们并不知道,其实疟疾在古中国就有特效药。
古中国的南方、台湾等地都有金鸡纳树的存在,而金鸡纳树的树皮、树叶就是最好不过的特效药。
退一步来说,北方的黄蒿也有一定的疗效,虽然比不上金鸡纳树的效果,但至少也是对症下药了。
这一次刘封南下时,就已经备下了大量的黄蒿,到了会稽之后,也立刻发动寻找金鸡纳树。
因此,赵云这次南下,随船携带了大量的黄蒿和金鸡纳树树叶、树皮。
“众将勿忧!”
赵云大喝一声,顿时安抚住了董袭等诸将。
“此次南下,征南对瘴气已经有所准备。”
疟疾主要是靠蚊子吸血传染的疾病,所以隔离其实作用不大,反倒是铲除水沟虫卵,多置艾草有不错的效果。
赵云当即按照刘封所给的小册发号施令起来,并让徐州华佗的弟子刘岩立刻接手病患营,同时调拨出大量的黄蒿和金鸡纳树皮、树叶,以供刘岩使用。
除此以外,赵云还下令诸军铲除周围水沟杂草,清理驻地周围的生态,同时采集大量艾草,熏草杀虫。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诊治和行动,瘴气刚刚有所冒头,立刻就被压制住了。而大量的黄蒿和金鸡纳,也使得患者的病情很快得到了稳定。
患者的稳定和减少,又使得传播进一步开始下降,一场巨大的灾变渐渐的消散于形成之前。
赵云作为主将,压力极其巨大,进取侯官地区失败也就罢了,若是这一万五千大军当真被疟疾肆虐,恐怕能够得以还乡者很可能只有十之二三。
一想到刘封的期许和看重,赵云就犹如负泰山之重。
(本章完)
第373章 上虞饮宴
第373章 上虞饮宴
看着远处刘封一骑当先,身后铁甲如林,寒光耀目,魏滕心里对吴范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早在数日之前,吴范就做出了预言。
上虞当有紫气!
结果没隔几天,刘封宣布行县,第一站就是上虞。
实在是太神了。
看见贾逵带领着军中诸将,县中官吏,以及吴范、魏滕等本地士族豪强出迎的队伍后,刘封当即下马,在许褚领着的亲卫簇拥下走了过来。亲卫队伍中有两个较为稚嫩的面孔,一个是刚满二十的吕蒙,另一个则是刚满十岁的凌统。
自钱塘一战之后,刘封就把凌统和吕蒙收到了身边做亲卫和亲随,这让凌操、袁雄、邓当都喜不自胜。
眼下刘封出行,他们自然也得跟着。
“臣等参见将军。”
贾逵为首,身后数十人一起拜倒。
原本上虞县光是士族豪强都不止这点人了,可现在加上贾逵的军校以及县中县丞、主簿等官吏也不过才这么点人,由此可见,北会稽本地的士族豪强损失有多大。
吴范、魏滕也俱是跪倒在地,吴范偷眼去看刘封,只觉得刘封天庭饱满,面阔耳厚,英气逼人。
恰好此时刘封目光转了过来,眼中精芒内敛。
双方一对上眼,吴范就被吓了一跳,赶忙低下脑袋。
“梁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刘封故做不悦,却是亲自上前将贾逵搀扶起来。
吴范、魏滕等本地士族俱是心头一跳,而吴范和魏滕更是多了几分窃喜。
因为他们主动投效,更拿出了数万亩田地上交县府,贾逵对他们很是欣赏,直接将两人提拔进了县府之中,由魏滕出任主簿,吴范出任户曹掾,更是对两人委以重任,参与政事。
吴范和魏滕也以贾逵为恩主,尽心效力。
此时看见贾逵深得刘封信任,也难怪他们俩心头会窃喜不已了。
在贾逵的引领之下,刘封顺利的入驻了上虞县府。
自刘封入驻之后,上虞县府的安保就由许褚带人接管,而贾逵则早一天就已经搬离了县府,住到了县府对面的大院之中。
“我不是在信中说了,让你不要折腾吗?”
入堂之后,刘封不悦的训斥贾逵道:“让你跟我住一起委屈你了吗?”
贾逵却是怡然不惧,虽然低头请罪,却摆明了是下次还来。
刘封只能苦笑摇头,跟贾逵接触久了,真要怀疑贾充是不是他儿子了。
这两人的性格做派简直截然相反,而结局也实在是太过戏剧性了。
众所周知,贾逵对曹魏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哪怕并不喜欢他的曹丕、曹睿都承认这一点。
可不论曹丕,还是曹睿,对贾逵都不怎么喜欢。
曹操病死时,是贾逵站出来,冒着生命危险跑去劝说曹彰放弃王位,可曹丕却对贾逵敬重多过亲近,始终将贾逵外放在外。
曹魏的政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正常情况下,三大战区的大都督才是外臣的顶点,其次是中枢的三公九卿,最后才是外州官员。
事实上在曹魏宗室凋零之前,外臣是根本没有资格担任三大战区大都督的,以司马懿的能力之强,在曹真、曹休这些曹二代死光之前,他都没有任何机会去碰三大战区大都督的权柄。
张辽在大皇帝身上把自己刷成金色传说,一样要被肉票将军夏侯惇压在头上。
当然了,论资历和功勋,夏侯惇是的确有这个资格,就连张辽对他也是心服口服。可从纯军事角度来说,夏侯惇怎么都比不上张辽的能力。
等到夏侯惇回洛阳后,张辽就更委屈了。
表面上看被曹丕宠爱的不行,可依旧没把张辽扶正,而是派了曹休过来接任。
曹休何德何能,能和张辽相比?
可见曹魏三大战区大都督这一官职的含金量,实远非三公九卿所能攀比。
如果说还有能够压过大都督的官职,那恐怕也只有曹睿死后,非正常时期所设置的魏国大将军曹爽了,连司马懿当时的官职都不能算。
因为那是司马懿厉害,而不是司马懿的官职厉害。
贾逵文武双全,又有扶龙之功,却只能当最低等的外州官员,连九卿都混不上,可见曹魏对贾逵之凉薄。
甚至在正史之上,都有明确的记载。
曹休因为性格原因,和贾逵素来不和,曹丕一度被贾逵的能力所震惊,想要授予贾逵符节。
这是贾逵极其关键的一次机遇,这也是因为当时曹魏宗室已经拿不出来三大战区的人选了。
当时曹休位于合肥战区,曹真位于关中战区,而荆州战区实在是没有宗室有足够的能力和声望出任都督了。
曹丕当时想要提拔贾逵,但为曹休进谗所罢,最终留下三个字“帝乃止”。
曹丕的儿子曹睿就更是个大明白人了,对于贾逵就三个字“对对对”,贾逵上奏啥曹睿都是大为满意,大为赞赏,然后束之高阁。
贾逵有一个对吴大战略,非常具有可行性和战略高度。毫不夸张的说,一旦曹睿采纳了这个建议,东吴的灭亡恐怕得提早数十年。
这种战略上的高度所带来的优势,除非陆逊每次都能打出石亭之战这般辉煌的战果,才能使得东吴得以保存,否则别说战败了,就是赢的不够多都得亡国。
在对吴作战中,贾逵敏锐的察觉到东吴一方的劣势,那就是中路,也就是沿着大别山一线南下的庐江地区。
曹魏攻击东吴的江东地区,东吴的荆州战区精锐可以顺江之下,增援江东,合力对抗北军。而如果曹魏进攻东吴的荆州战区,那么江东战区的精锐也能朔江而上,及时增援荆州战区。
因为长江的存在,导致他们增援速度极快,反倒是曹魏这一方被大别山切割成了两个战区,很难互相接应,只能单打独斗。
贾逵发现这一点后,立刻启奏曹睿,希望在豫州修一条运河,打通豫州的诸多河流与长江之间的联系。而代价则是这条运河长达四百里,工程很是浩大,这也是曹睿拒绝的原因之一。
但曹睿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贾逵在豫州仅仅数年的功夫,就已经修建了一条两百里的河渠。
满打满算,只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就能完工这条四百里的河道,而这条运河一通航,曹魏的豫州战区和合肥战区立刻就连成一体了。
如此一来,东吴这边当即被动的新开了一条豫州战线,而有了豫州战线之后,东吴的江东和荆州两个战区立刻就被分割开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互相增援。
曹魏的豫州战线就像是一个人工大别山,起到了切断了长江的联动作用,使得东吴长江中游和下游两个战区首尾不能相顾,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机动兵力。
与之相比,曹魏一方反而三个战区变得联动了起来,简直是一箭三雕的神级谋略。结果曹睿对此事的态度就三个字“帝善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说的很好,说的很对,下次别说了。
夸完贾逵之后,曹睿却掏出了大量的财帛军械支持曹休打了场石亭之战。
在此战中曹休没有全军覆没,全靠了贾逵千里驰援。
结果他脱难之后,居然恬不知耻的责怪贾逵增援不力,更当场羞辱贾逵,要他帮自己捡取仪仗,并直接告状到曹睿处,还上表弹劾对方。
最后曹睿选择了和稀泥,而和稀泥的后果就是贾逵被曹休活活气死,而曹休被曹睿给羞惭到毒疮发作而死。
与贾逵相比起来,贾充的忠心只对两个人有,一个是司马师,他的能力手段全方位碾压贾充,逼的贾充不敢不忠。
另一个就是郭淮侄女,也是全方位碾压贾充,弄死贾充的两个儿子,可眦睚必报的他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连伤心难过都要偷偷躲去小屋里。
最神奇的是,这两个儿子还都是郭淮侄女亲生的,都因为奶妈被杀而活活饿死。
至于司马昭、司马炎,被贾充蒙蔽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除了阵斩曹髦,委实找不出其他可堪一说的忠心之处了。
和贾逵沟通了一下政务之后,刘封就休息了。
贾逵倒是没什么,吴范和魏滕颇为失望,他们原本还想着趁机在刘封面前表现表现,以期赢得刘封的目光。
吴范和魏滕的失落有些明显,以至于贾逵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以贾逵的性格根本不屑理会他们,可现在两人的确帮到了贾逵许多,而且做事也十分尽心竭力。
思索了一下之后,贾逵决定安抚一下他们。
“尔等无须如此,征南为人公正,赏罚分明。”
贾逵对着吴范和魏滕道:“汝二人的功绩我早已上禀征南,且大丈夫处事,岂能只为名利乎?”
吴范和魏滕这些天也了解了贾逵的性格,尤其是吴范,更是有些摸透了对方。
当即给了魏滕一个眼色,齐齐下拜道:“县尊之言,发人深省,是我等浅薄了。”
贾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文则兄,这……”
贾逵一走,魏滕就脸色难看的望向吴范。
吴范沉吟片刻,毅然道:“周林兄,我等已无退路,况且我刚才偷偷观察征南面向,其人乃极贵之相。况且……”
魏滕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道:“况且什么?”
吴范露出个笑容:“况且如今我郡之中,除了虞仲翔,贺公苗之外,还有谁人的声望及得上周林兄?贾县尊乃是征南心腹爱将,以今日观之,又极受征南器重。我等已得贾县尊信任,还怕没有机会入征南之眼吗?”
魏滕听了之后,深思片刻,觉得吴范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他重重点了点了点头:“那依文则兄之言,我等眼下该如何行事?”
吴范轻笑道:“且静待之!”
吴范和魏滕心态摆的很正,也很有耐心。
不过刘封却是没有让他们久等,在抵达上虞之后的第五日,他在县府之中设下酒宴,招待吴范、魏滕等上虞士族豪强。
众人欣然赴宴,随即发现了些许不同之处。
这次宴会之中,除了常规菜肴外,还多出了不少特色菜。
这些菜色油亮金灿,香气扑鼻,让人胃口大开。
在案几之上,左右还有两个小盏,盏中盛放着白色的晶体,正是作为调味品的雪盐和霜。
会稽的士族豪强们表现的如同土鳖一样,只觉得平生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这也不怪他们会有如此的表现,如今的食盐全靠天然优质的矿盐才能得到味道咸鲜,而少有苦味的效果。
绝大部分的食盐,其实都是黄褐色的苦盐。
更别说了,甜味是所有人类孜孜以求的美味,而华夏是极其幸运的,因为中原本土是没有任何类作物的,可偏偏很早就获得了唯二的两大出作物。
在西周宣王时期,甘蔗就从印度传入中南半岛,然后经交趾进入中国南方。而另一大作物甜菜,公元5世纪魏晋时期,由阿拉伯半岛经波斯,走丝绸之路传入了中国西北部,并且开始往中原和南方扩张。
中国古代将甜菜称作“忝菜”,又名君达菜、火焰菜等。
公元6世纪,南北期梁人陶弘景撰《名医别录》,其中有记“忝菜味甘苦、大寒。主时行壮热,解风热毒”,可见当时在长江、黄河流域,甜菜已被人们用作药物治疗疾病或作蔬菜食用。
拥有甜菜和甘蔗两种能够出的作物,使得华夏从来都不缺少类,只是缺少制的手法以及过滤技术。
刘封在徐州南部广陵郡中种植了不少甘蔗和甜菜,有效的提升了产量。如今占领了江东之后,是时候利用这些美味收割一波江东豪族们的库存财富了。
“诸君以为今日午宴何感?可还满意?”
宴会进行到末尾,众人皆十分高兴,听到刘封的问话后,齐声称赞起来。
吴范试探性的开口道:“今日之食别出心裁,实乃是范平生首尝,敢问征南从何而得庖厨。”
刘封看了一眼吴范,这人当真是会说话,难怪原时空里把大皇帝拍的舒舒服服的,只凭借占卜之功,差点都能封侯,几乎连封号都已经定下了。
刘封笑吟吟的回答道:“乃我闲来无事而制。”
吴范、魏滕等人俱是一惊,在宋代以前,华夏人的饮食其实是十分简单的,美食相当少,调味品主要只有三大类,即盐、酒和梅。
直到魏晋五胡十六国时期,才开始大规模使用酱料辅佐调味。
哪怕是盛唐,饮食都和弱宋差了一个量级。
其中一个重要的差距,就是食用油的产量爆发。
东汉时期,就连贵族阶层都没法经常食用油脂,再加上没有正儿八经的铁锅,故此根本没有炒菜一说。
刘封这一次招待众人的,恰恰是徐州新的拳头产品——食用油。
(本章完)
第374章 赏罚分明
第374章 赏罚分明
东汉极为缺乏食用油,几乎完全依赖动物油。偏偏大部分动物的脂肪含量其实并不高,猪的比例算是最高了,但也产出很少。
因此,东汉即便是贵族,也吃不到炒菜,更别说是油炸食物了。
今天刘封拿出来的油炸食物,几乎横扫全场,给了会稽土鳖们一个超越时代的美食震撼。
吴范十分机敏,听见刘封的话后,当即拜倒曰:“不想我等竟如此有福,竟能尝到将军私家美食。”
两汉时期,远远没有后世对庖厨的鄙夷和蔑视。
实际上这是一个不断严苛的过程,即便到宋朝时,苏轼对美食的开发依旧当时之人称道的雅事,而并非是自甘下贱的丑事。而在东汉,很多贵族子弟聚会时,也会亲手炮制鱼脍和烤肉,并以此取悦友朋亲故。
会稽本地士族好像们能够品尝到刚刚打断他们脊梁的征南将军家的私房菜,自然是喜不自禁。
这不恰好说明了他们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刘封给了吴范一个赞许的眼神,让他自己去领会,随即却是冲着魏滕道:“周林先生何在?”
魏滕猛的听见自己的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片刻之后才应声而起。
刘封却是毫无不虞之色,等到魏滕慌忙起身,冲着自己行礼的时候,才笑吟吟的阻止道:“周林先生于百姓有德,于我有情分,于朝廷有功。”
说到这里,刘封举起酒盏道:“我在此敬汝一杯!”
这话一出,在场的县官、士族、豪强们眼睛都红了,对魏滕是各种嫉妒。
不过随即想到魏滕捐出了大几万亩田地,占了这半个月来投献土地的八九成,这份嫉妒又淡了下去。
土地可是各家的命根子,魏滕此举何异于败家子。
众人虽然羡慕,但心里也有看魏家日后笑话的想法,只是这并非一朝一夕,他们眼下还得捧着魏滕。
魏滕却是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赶忙举起酒盏,陪了刘封一杯。
饮完之后,刘封并未将魏滕放回席中,而是将对方召到近前。
一时之间,堂上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落到了刘封和魏滕的身上。
吴范心里也有些紧张,紧盯着两人,心里隐隐猜到了几分,觉得是刘封要嘉奖魏滕了。
果然,刘封将酒盏放下之后,却是面带浅笑的问道:“周林先生,你既有功,我怎能不赏,你有何愿望,即可告诉于我。但凡在我力所能及之下,必为先生办到。”
魏滕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可真当刘封问他说出想要什么封赏的时候,他却也张口哑然了。
他自然是有愿望的,而且不止一个,乃至于他愿意听从吴范的意见捐出大量土地,也是为了能够重振魏家,求取更高的官位,甚至是爵位。
可这些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
不管士族好还是坏,只要不蠢透了,还是能分辨什么价值观是好,什么价值观是差的。
当众求官是东汉时代最为唾弃的行为了。
与西汉截然不同,东汉的养望之术已经是一个极其成熟的刷名望手段了,但这手段造成的负面作用就是主动求官的人会被天然的歧视。
魏滕自然不想身败名裂,在偷偷看见吴范正给自己使眼色后,他灵光一现,对着刘封摇了摇头道:“滕之所为,一报天子、朝廷之盛德,二谢征南安定乡土之隆恩,三感百姓困苦之深情,实非为一己之私也。”
“征南赏罚分明,处事公正。”
魏滕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刘封拱手作揖:“今欲行犒赏之意,乃征南大公无私之举,滕不敢误将军大事,滕有一愿,请将军行之。”
刘封当即应允道:“周林先生可尽管直言,但为合情合理之请,封无有不允。”
魏滕当即大拜行礼,额头触地道:“建安二年以来,先有孙策肆虐,后有不法叛乱,乡土为兵灾所侵,百姓流离失所,青壮死伤惨重。今滕恳请将军豁免会稽今年夏收、秋收三成田赋,以活乡梓百姓。”
吴范心中大喜,他素来知晓魏滕刚直急躁,没想到他这一次回答居然如此机敏。
贾逵在一旁听了,脸色也是软化了下来。
别看贾逵对着官吏铁面无私,但对百姓却是相当的仁善,在各地都有很好的官声,而且最喜推动地方兴修水利,开垦荒地。
贾逵当豫州刺史时,功绩甲于天下,兴修水利梁渠,拷问贪官污吏,被曹丕评为各州此时之法。
魏滕的话无疑说到了贾逵的心尖上了,不然也不会让素来冷面的贾逵也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从案后转了出来,亲自将魏滕搀扶起来。
这魏滕当真是知情识趣,于是当即答道:“周林先生之功,即便免除会稽一年田赋也是绰绰有余,为何求恳却是如此保守?”
魏滕正色答道:“将军于会稽之地征讨山越不臣,收拢流民,安抚百姓,修缮水利,兴修文教,皆需钱粮。滕之初心,是为乡梓父老减负,却并非是为将军添乱。若是会稽免征,所需粮草皆需从江北转运,一石之耗,运费数倍,非我本愿也。”
刘封听罢,长叹一声:“不意江东也有周林先生这般英士。”
众人顿时齐声称赞,对魏滕不遗余力的夸奖起来。
刘封沉吟片刻道:“减税之事,就依周林先生。只是单凭此赏,不足以酬功。”
刘封故意在堂上度了几步,随即扭头道:“先生可知雪盐、霜、香油乎?”
魏滕愣了下,先是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回禀将军,滕只听说过雪盐、霜,家中也曾经买到过一些,确实是人间美味,让人不舍。只是不曾听说过香油。”
这里的香油并不是日后供奉佛教,用来点灯的香油,而是食用的麻油、豆油等可食植物油。
东汉时代已经有少量的生,而芝麻在西北和司隶也已经有批量种植,至于大豆,那更是主要的农作物之一,名列五粮之中。
可偏偏没有压榨技术,也不知道生、芝麻和大豆能够压榨出食用油这个秘密。
因此,东汉坐拥宝贝在手,却依然只能可怜兮兮的靠着动物脂肪煎制出的动物油,来进行简单的煎炸厨法,实在是暴殄天物。
刘封在去年开始,就在广陵一线安排了大量的生、芝麻以及甘蔗、甜菜等作物耕种,至于大豆,那数量巨大,根本不需要刘封特地安排。同时,还在河流处建设了上百座风车磨坊,不但能够制作麦粉,米粉,还能够压榨植物油。
如今,有了固定的原材料的供应,以及大规模扩建出来的工坊,刘封手头的雪盐、霜、香油等物资极为充沛,这些物资虽然价格昂贵,却依旧供不应求。在尝过添加了雪盐的菜肴,融有霜的茶水,香油煎炸的肉类,绝大部分的人是完全无法放弃这些美味的。况且这些本质都是消费品,每年的需求量都是客观存在的。
如今最大的几个市场无非就是四个,一个是河北,一个是荆州,一个是益州,而最后一个,就是以江东为核心的扬州。
因为这几个地方遭到战争破坏的影响最小,伤亡的人数最少,被摧毁的田宅最低,这里不但人口众多,而且还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消化这些属于奢侈品档次的消费品。
刘封原本就在思考该如何推广这些东西,来给刘备集团增加额外的收入。
看见魏滕之后,刘封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让魏滕这样效忠于自己的士族豪强担当分销商,在回馈补偿他们的同时,也能够将这些奢侈品铺开。
这些人不但本身有钱有需求,而且结交的人也都是潜在客户,他们在本土本身就是商铺和渠道的拥有者,只能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专业人士去做专业的事情。
魏滕就是刘封精心挑选的代理商。
他捐出了近半身家,还积极投效贾逵,对征南军极其顺从。
这样一个人,显然会成为其他士族豪强瞩目的对象。
刘封这也算得上是竖立一个标杆,希望能够起到城门立木的效果。
“周林有所不知,此三物,皆是我徐州之特产也。”
刘封笑着给对方解了疑惑,随后反手一个大馅饼扣在了对方的脑壳上:“不知周林是否愿意为我代理上虞、乃至北会的特产销售?”
“代理?”
魏滕听的有些懵逼,不明白刘封的意思。
“对,就是代理。”
刘封解释道:“我可授权周林,可自徐州购买这些物资,然后运回会稽本地进行销售。经我之授权,可保证周林家中商队,可在徐州取得最为优惠的价格。”
这话一出,刚刚才淡化了几分嫉妒之情的众人眼睛又直了,这些人家中也曾多少购买过雪盐、霜。
虽然没买过香油,但这东西能和雪盐、霜并列,想必也是极为珍贵的好东西。况且刚才征南将军也说了,今日午宴上所上的菜色里,就有倚靠香油所制而成的佳肴。
堂上众人很是眼红,其中有个小豪强胡艺在席位上突然叫喊道:“将军,不知我等是否也可如周林一般,为将军代理会计商务。”
“此何人也?”
刘封脸色顿时一冷,不悦的开口问道。
胡艺心头大惧,刚才他也是因为喝多了,酒意混杂着贪念,再加上刘封表现的很是亲民,于是脑子一热,开口喊了起来。
现在看到刘封冷了下来,他身后的许褚和堂上的贾逵等人目光森然,犹如刀剑一般射来,直把他溺水都给吓出来了,几乎昏昏欲晕。
胡艺此时后悔死了,恨不能回到十几个呼吸前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手忙脚乱的爬出席位,找了个方向就对着刘封口头道:“在、在下……下……胡、胡……艺,见、见过……将军。”
刘封缓缓走到胡艺身前,而对方却像是一只鸵鸟一般,只是深深的埋首在地,完全不敢抬头。
“哼!汝有何等功劳,可尽述于我。诸位先生名士俱在堂上,我必当秉公持正,犒赏于汝。”
胡艺听着从脑袋上方传来的消息,心中彻底凉透,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只能硬着头皮求饶道:“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在下也愿投献土地,在下家中还有三千亩田地,愿全部献出,还请征南应允。”
看着此人痛哭流涕的模样,刘封却是苦笑摇头。
这厮这番喊话,倒像是自己故意下黑手敲诈勒索士族豪强家产了。
果然,听到胡艺的喊声,堂上的士族好像们偷偷的观察起刘封的神色来。
“汝醉矣,酒后失德,醉态难看。”
刘封并没有理会对方愿意投献的言辞,当即就以喝醉为借口,将其赶了出去。
胡艺却是如蒙大赦,赶忙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看见胡艺并未被惩罚,堂上众人心中顿时一松,他们刚才可是十分担心刘封当真接受了胡艺的投献。
他们虽然不敢反抗刘封了,但如果刘封真这么做了,恐怕在会稽的名声要一落千丈了。
别看之前那么多的会稽本地士族豪强起兵造反,支持孙策来跟刘封对垒,还拉拢了大量的山越蛮兵。
可刘封在会稽的声望却是不低,否则也不会有这些士族豪强们站在刘封的一边了。
他们站在刘封一边的原因各有各的,但有一个基础点就是希望刘封得保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因此,刘封早早的就把工作重点放在度田上。
东汉初年就曾经发动过度田,但因为保守派以及开国功勋们的坚决反对,最终也只是完成了部分的任务。
如今,刘封倒是捡了起来,打算先在东南扬州,尤其是江东地区试验一下。
同吴郡相比,会稽郡中的阻力无疑要小的多,毕竟大部分人都被刘封给解决了,剩下的也都是些许软骨头。
吴郡虽然骨头还不如会稽硬,但它留存的士族豪强人数太多了。
因此,刘封第一个选定的度田地区,就是会稽。
(本章完)
第375章 蜂拥而来
第375章 蜂拥而来
魏滕得到刘封嘉奖和赏赐的事情,如风一般四散而开。
自贾逵入主上虞以来,上虞本地的士族豪强总共捐献六万两千余亩土地,其中八成五万亩是魏家捐献的。
当时包括上虞本地的剩余高门显贵都觉得魏滕是失心疯了,就算要讨好刘封,也犯不着把自家的命根子都给送掉。
可如今看来,外县的人尚且不知,上虞本地的豪强们却已经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刘封给的回报会如此丰厚。
雪盐、霜在会稽早已成为风靡的高档食品,是高门贵族们的最爱,他们拿出大把的财帛金银购买,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有多昂贵,市场有多紧俏的。
更让他们眼红的是,魏滕不仅仅得到了经济上的补偿。
刘封这几日连续招魏滕入侍,并数次嘉奖。
有小道消息传出,刘封已经许给了魏滕一个幕职,只是暂时贾县尊离不开魏滕,此时上虞县中也有诸多事务需要魏滕处理,故此才暂时搁置,等过一段时间,再请魏滕走马上任。
相比起经济利益,魏滕在政治上的收获更让人眼红,嫉妒到嫉恨的地步。
只是魏滕先后得贾逵、刘封欣赏,明显已经简在上心,再加上魏家依旧还是上虞的一等豪族,嫉妒的人也只能暂时放在心里,不敢对魏滕有所攻讦。
除此以外,另外一个方面的效果也开始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刘封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居然会是顾雍。
当听到吕蒙来报,顾雍求见时,刘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时顾雍正应该在山阴组织百姓夏收,并且借此机会进行度田才对,怎么会跑到上虞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醒觉过来,吕蒙显然是不可能在这方面欺骗自己的。
于是刘封当即回应道:“将元叹请到后堂相见。”
“喏!”
吕蒙领命而去。
很快,顾雍就在吕蒙的引领下来进入后堂。
入座之后,刘封疑惑的询问道:“元叹,你怎会在此。”
“顾有要事求见将军,故此向县中告假而来。”
顾雍先是恭敬的对着刘封弯腰作揖,随后解释道:“不过还请将军勿忧,县中诸事已悉数安排妥当,若有差池,愿受将军处置。”
“元叹之能,我素知之,自不会多虑。”
刘封点点头,这方面他还真不担心:“只是不知元叹此来所谓何事?”
顾雍悄悄的深吸了口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恭敬的伸出手来。
刘封身后的许褚一见,当即大步上前,从顾雍的手中取过帛书,然后转交到刘封案前。
刘封讶异的看了顾雍一眼,随即打开帛书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刘封的嘴角微微上翘,这顾雍还真挺有意思的。
这份帛书其实也算是一份大礼,上面清楚的记录了顾在吴县乃至吴郡的四万一千亩田地,以及这些田地的位置。
顾雍愿将这些田地全部投献给刘封的征南将军幕府。
等到刘封看完帛书,重新抬起头时,顾雍却是先发制人道:“雍斗胆,敢问将军可有度田之志?”
刘封目露了然之色,这顾雍不动则以,一动就如此投其所好,难怪能够得孙策、孙权兄弟俩的欢心了。
孙邵死后,立刻被孙权提拔为东吴第二任丞相。
不过顾雍如今所提之事,也的确是刘封所重之事,当即就表态道:“的确如此,如今天下田地,越半数于高门贵族,百姓却无寸缕之地以立身,善者饿殍遍野,恶者结群劫掠,而贵族大户却能钟鸣鼎食,骄奢淫逸,实为当今天下最大之不公。”
“其中尤以田籍事为恶。”
刘封目光灼灼,投向顾雍:“百姓几无隔夜之粮,朱门豪族不但田连仟佰,尽占膏腴之地,却还要将自家的田赋转嫁到他们头上,元叹以为此事是否合理?”
顾雍心中一惊,他很清楚刘封所言俱是事实。
别的不说,哪怕顾雍家并没有将田赋转嫁到平民的头上,但顾家的田地却当真算得上田连仟佰了,况且吴县之中的上好水田,也几乎都为四大姓所拥有。
他额头沁出不少冷汗,神情却仍恭敬沉稳。
毕竟在来之前,他就猜到了会有眼下这一幕。
“将军之言,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顾雍当即跪服于地:“雍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愿献田地于将军府中,为将军度田江东效犬马之力!”
顾雍会有这样的举动,其实也是有了危机感。他意识到四大姓对于吴郡来说,很可能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不可或缺。更重要的是,在听到魏滕的事迹之后,他真的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顾雍觉得他那个妹夫和外甥都不是凡夫俗子,十有七八会学着魏滕行事,将家中田地捐给征南幕府。
之前的选择,顾雍已经慢了一步,成了吴县四大姓中的末位。
因此,顾雍觉得这一次不能再继续呆在最后了,况且此时离开刘封最近的也是他,这让顾雍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才果断不惜告假,也要来上虞求见刘封,捐献田产的原因。
刘封听了顾雍的话后,叹息一声,起身走到顾雍跟前:“元叹,尔等所捐的田地,封并不会分赏给贫民,只会招收流民使其佃种。”
刘封目前是需要捏着一批土地在手的,日后还要大规模种植占城稻、生、芝麻、大豆等作物,直接拥有田地可以随心安排,而不需要引导百姓种子那般费力且危险。
顾雍当即叩首答道:“田地既已献给征南幕府,其用途自然以将军马首是瞻。况且雍虽非才俊之士,却也颇有识人之明。将军必然是有其他大用,才会如此决断,雍自不会拖累将军行事。”
刘封笑了起来,顾元叹不愧是有才思敏捷之称。
于是,刘封拍了拍顾雍的肩膀:“元叹此言确实契合我心意,这番夸赞,我就权且厚颜领受了。只是日后,还需元叹为我出力,助我度田江东。”
顾雍毫不犹豫的就叩首支持道:“雍尽心竭力,以成将军之志。”
刘封登时大喜,亲自将顾雍搀扶起来,两人携手入座,畅谈诸事。
当晚,顾雍于县府中住下,与刘封谈至天明,同榻而眠。
顾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和变化,也是受到了北会士族豪强们结局的刺激。这些人被迫背井离乡,被刘封遣人押送北上,前往寿春。
日后还要继续送往洛阳,听说是要交由天子发落。
吴郡人对会稽人的看法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吴会不分家,两边一直以来都是一大块。
在本朝开国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吴郡和会稽郡本来就是一个郡国,秦朝和西汉时期,会稽郡又叫吴郡。
直到东汉顺帝时期,发生了著名的“吴会分治”,自此开始,吴郡和会稽才算是分道扬镳。
只是两地之人联络甚多,一般而言,会稽人比吴郡人要来的彪悍凶狠。
吴郡因为开发的早,经济好,土地肥沃,同时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吴郡境内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山越、南蛮的存在了。
江东四郡,唯有吴郡如此,其他三郡,包括丹阳郡在内,都是有着大量山越南蛮的。
顾雍是吴郡人,他虽然才学渊博,但看会稽人也是和乡邻的感觉差不多的。
大致上是一种比较凶残野蛮,却也颇为仗义的远房穷亲戚。
总体而言,是颇具优越感的。
只是刘封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感觉。
刘封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不但镇压了会稽士族豪强们的反抗,更是将这些人悉数送往中原。
顾雍在得知此事时,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个已经有些陌生了的词汇重新跳入了脑海之中。
那就是前汉的墓陵制度。
一想到这个,顾雍就急切了起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别看眼下是会稽人自己作死造反,才会被如此对待。
可谁能保证刘封彻底安定了会稽郡后,不会对吴郡下手?
要知道吴郡人可比会计人的性格绵软的多,到时候恐怕更是容易为刘封所搓揉。
再考虑到顾陆朱张四大姓中其他三姓的态度和可能的动向,顾雍这才决心彻底押注刘备、刘封父子俩,为了将来而未雨绸缪起来。
这才有了顾雍告假奔上虞,捐献家中大部分田产的行为。
像顾雍这样的聪明人还真是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陆朱张四大姓中的另外三姓也纷纷来信,上献土地田产。
陆家献上三万四千万亩,张家献上三万七千亩,朱家也献上了三万八千亩田地。
这些土地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吴郡之内,且水田比例很高,达到了三分之一的水平。
顾陆朱张四家加在一起,献给刘封十五万亩田地。
要知道整个吴郡的土地也不足两百万亩,顾陆朱张四家一口气就拿出来十二分之一献给刘封,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所有,也难怪吴郡四大姓名声如此之重了。
说来也是奇怪,在投献土地之前,顾雍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觉得刘封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随时都岌岌可危。
可投献了土地之后,顾雍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不复有之前的焦虑和不安感。
之后数日,上虞县中也不乏投献土地的士族豪强。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能同顾陆朱张相提并论,献上的量级大多都在数百至数千之间。
不论土地多寡,刘封都认真接受,并且予以安抚,并许诺以经济补偿。
至于政治地位,刘封可以给机会,但有没有才干,能不能把握,这就不是刘封所能担保得了的了。
魏滕此时已经从刘封处获取了他随身携带而来的一十石霜,五十石雪盐,以及五十石香油。
在吴范的建议之下,他小心的抛出十分之一的货物量进行试水,没想到瞬间就被哄抢一空,价格更是高出刘封售价三成之多。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刘封优惠了魏滕一成利润的因素在,但更多的却是这些东西十分紧俏,以至于会稽士族豪强们愿意溢价购买。
此外,贾逵也趁机在夏收时开始做度田的准备工作,并且预留各种信息,以备度田所需。
刘封在上虞待了小十天,此后才开始继续行县。
北会的形势不断向着好的一方转化,除了各地积极展开的夏收,以及为度田准备的信息外,各地也先后传来捷报。
之前因为粮食短缺的缘故,各县邑都没有动兵,全靠刘封输送粮食到各县供养。
随着夏收的展开,收获的粮食越来越多,不但解除了刘封的压力,同时也让各个县邑长官们手里的粮草变得更加充沛。
粮为军胆,有了粮草,北会各地的代理县尊们原本就是将领出身,自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此前,在夏收期间,各地的山越不乏下山抢劫,甚至还有攻击村庄,企图掠夺夏收粮食的山越贼兵。
别说其他地方了,就是山阴县中都有五六支上千人的山越强盗。
不过这些山越强盗军心涣散,军械粗劣,甚至连皮甲都凑不出多少,但他们栖息的会稽山就在镜若湖对岸,与山阴城遥相隔望。
潘璋早有准备,派出水陆斥候监控主要的下山路口。
这些山越强盗们刚一下山,就被征南军斥候所发现,随后还没来得及荼毒地方,就被潘璋亲自带人给揍了回去。
潘璋还设下陷阱,一口气吃掉对方两支部队,抓了一千余人的俘虏。
不过这对于山越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吓力,他们几乎全部龟缩在山区,而且还是深山区。
因为如果居住在靠近平原地区的外山区,很容易被汉民发现,然后反过来被汉人豪强给一网打尽了。
山越们的生存条件很是恶劣,所以养成了他们悍剽轻死的个性。
对于他们来说,一口铁质武器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他们的性命了。
当各县邑夏收完成之后,各县邑纷纷开始对山越下手了。
第一批动手的就是濒临山越的各县邑,包括山阴县在内,潘璋亲自领了两千精锐进入会稽山,连战连捷,两个月内攻破了三个大小山寨。
(本章完)
第376章 清剿山越
第376章 清剿山越
潘璋的行动宛如一发信号弹,各地的行动也纷纷展开。
太史慈都督高顺,张允,孙策三将对宁波平原腹地内的栲栳山进行了围剿。
之前有说过,宁波平原之所以会被压缩成一个哑铃的形状,就是因为在中部上方有一座栲栳山。
正是这座山脉的存在,和对面的四明山隔姚江相望,姚江河谷也就成了宁波平原东西向的走廊,也就是哑铃的杠杆部分。
严格来说,栲栳山其实也是四明山的余脉,只是却被姚江所阻断。
栲栳山地区内,有一个一万余人的山越大部落,之所以能有如此数量,完全是因为栲栳山地形较为平坦,山脉中也有一部分平原,再加上四面八方都是平原,下山劫掠往往收获颇丰。
一直以来,会稽本地士族豪强也不是没动过围剿栲栳山的念头。
可一旦会稽豪强们集结兵力,对面的四明山山越们也会四处出击,为栲栳山这边分担压力。
即便汉人不管不顾,一心想要围攻栲栳山,那么栲栳山中的山越部落也会找机会横穿姚江河谷,逃去对面的四明山。
山越人很清楚,汉人是不会在山区久待的,迟早是要退出去的,所以根本不担心老家会被对方占据。
即便打不过汉人,等到你走了,我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一次,山越部族却是没想到,太史慈的重点并不在栲栳山,而是在,栲栳山区内的山越部族身上。
他一边调动步兵形成声势浩大的围剿规模,一边暗藏骑兵和水军在姚江两翼。
北面大规模的行动,逼迫山越部落开始迁徙,而在这些部落准备越过姚江,逃亡对面四明山的时候,被太史慈成功打了个半渡而击,全族覆灭。
仅这一战,太史慈斩杀七百余人,俘获山越男女老幼一万六千一百余人,更获得粮秣、山货、矿产无数。
随后,太史慈又乘胜追击,从这些山越人里挑选向导,然后杀入四明山中,席卷了四明山北部,先后剿灭七八个部落,再度战俘上万人。
此战中,孙策一马当先,身先士卒,连战连捷,不过最后却为山越人设伏偷袭,中箭受伤。
战报送到刘封处后,刘封足足愣神了十几個呼吸,随即轻笑起来,之前对孙策的警惕和重视渐渐消退。
席卷吴会,定鼎江东,军略高超的小霸王,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如今的孙策,只是自己手底下一个戴罪立功,以求赎罪家眷的战将罢了。况且想要孙策死的人很多,不提会稽的虞翻、贺齐、魏滕、吴范等人了,就是顾陆朱张也未必见得孙策好。
刘封随后遣医前去慰问看探孙策,同时还送上了不少滋补之物,并让孙策安心养伤。
太史慈的这两次战役,解决了余姚、句章来自东、南两个方向的危险,同时还彻底清空了栲栳山。
即便是鄮县、鄞县,也解除了西面的威胁,可以集中力量针对东南面的天台山。
不过与栲栳山相比,四明山和天台山显然要庞大的多,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所以太史慈也不着急继续扩张战果,而是开始消化这两三万的山越俘虏,从中挑选精锐壮勇从军,并编户齐民,佃种征南将军府名下的田地。
这些山越所居住的山区,大多就紧挨着平原,平时也和汉民杂居,多有往来,甚至有部分干脆就是山越化的汉人。
因此,这部分人中,会种田者的比例很高,甚至还有工匠存在,着实是性价比非常高的人口补充。
在西线,徐盛也没有闲着,他则都督朱治、朱桓两部,沿浦阳江展开行动,重点清剿浦阳江至富春江这一块椭圆形地区的山越部族,也连续大捷。
最终统计,战俘两万两千余山越,斩首一千九百余枚。
这一连串的战役,使得会稽郡的治安形势一片大好,也有效的稳定住了度田所产生的负面情绪。
在这段时间里,刘封也收到了刘备的回信。
刘备在回信中,婉言拒绝了他派出陈登、荀攸担任扬州刺史的请求,让刘封继续处理江东诸军事,末尾仅仅只是同意了撤换盛宪吴郡太守的要求。
由于和刘表之间的关系变得缓和,使得刘备在江北腾出了大量的兵力,这些兵力中有不少还是新扩充过的部众。
得知刘封打算清剿山越,加强江东四郡的统治力度,刘备于是精挑细选,准备派兵南下助战。
同时,在刘封的要求下,关羽都督张辽等将南下过江,进驻吴郡,暂摄吴郡、丹阳两郡诸军事,受刘封辖制。
关羽此时的官职是徐州刺史,只是如今徐州稳定,反倒是南方新得,需要关羽这等重将坐镇,同时也可以清剿一下吴郡南方的山越。
这部分山越与其说是吴郡的,倒不如说是丹阳郡的。
因此,关羽出马,以他的镇东将军号,更能统帅两郡诸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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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封留在上虞处理诸事的时候,上虞城外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文士,他身边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文士。
两人身后则跟随着两个侍童,除此以外,再后方还有六个身配刀剑的健壮宾客扈从。
为首之人,正是从寿春离开,在扬州境内巡视的庞统庞士元,而他身边的青年文士,则是他的堂兄庞山民。
“兄长,刘征南意图甚大啊。”
荆、扬两州相邻,又有长江一衣带水,彼此之间的关系颇为交融,联系甚密。
从军事角度来说,荆、扬更是一体,所谓守江必守淮,而守淮必有荆。没有荆州,就别谈什么守淮河了,对于扬州来说,那几乎就是覆灭在即了。
从表面上来看,孙权图谋荆州是没问题的,只有拿下了荆州,才能全据长江,对抗北方。
可问题是,荆州此时是在盟友刘备手里啊,而且一旦关羽逼迫曹操迁都,整个淮北很可能会被直接放弃的,否则就会陷入到孙刘夹攻之中。
作为最后一个曹魏重兵集团,囊括了整整二十六营兵马的夏侯惇淮北战区,可以说是曹魏的定海神针了,绝对不可能为了淮北而冒险。
同时,不少人为孙权辩解,指着刘备其实也不守盟约,可事实上,吕蒙动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偷袭的结果就是湘水之盟。
在湘水之盟中,双方已经表示既往不咎,前面的事情都不提了,就以湘水为界,划分地盘。
这再偷袭,而且还是先对魏国称臣再偷袭,实在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庞统兄弟俩出身荆州名门大族,对于扬州一直都是有野心的。
蒯、蔡、黄、庞四大家中,庞家表面上看起来是最为低调的一个,连家族大名士,嫡系子弟庞德公都隐居了起来,没有出仕。
可实际上,庞家的野心并不比其他三个家族小,甚至格局要更大。
事实证明,曹魏集团从来没有信任过荆州集团,邺城一案中,死伤最为惨重的就是投降了的荆州士人。官渡之后,荆州四大家族彻底分化。
蒯、黄、蔡几乎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除了极少数有后代记录,也只是轻描淡写,考证存疑的一笔而已。
反倒是庞家,走出了家族的巅峰。
庞统先投周瑜,引周瑜军入南郡,夺江陵,筹谋入蜀之策。
在周瑜病死之后,庞统又火速入江东,寻找后继者。
只可惜孙权看不上庞统,痛失荆州好局,反而给了刘备一个天降大礼包。
孙权看不上庞统的原因有许多,比如鲁肃,与演义恰恰相反,鲁肃不但没有极力向孙权推荐庞统,反而是庞统最大的压制者。
鲁肃的确是周瑜推荐给孙权的,同时也是周瑜为首的淮泗武功派成员。
但鲁肃很早就已经走出了自己独有的道路,从淮泗武功派中裂出一个淮泗流寓派,并成为了其首脑。
这里面有孙权的大力扶助,也有周瑜的适时退让。
周瑜这个人政治头脑是极其厉害的,他在孙权即位之初,作为手握重兵的藩镇,第一个响应孙权,并带兵勤王,获得了孙权的信任和重用。
因此,当他发现孙权想要分化淮泗派的时候,周瑜并没有选择对抗,而是顺应孙权的愿望,析出了一个分支。
虽然周瑜做的十分漂亮,既满足了孙权,又没有和鲁肃撕破脸,还保存了淮泗派的大团体,可谓一箭三雕。
但问题是鲁肃也是个王佐之才,他没有理由会一直甘于居人之下。
尤其是你周瑜都已经死了。
鲁肃的政治纲领是吞并或者联合荆州,一起北向发展,而周瑜则希望先入蜀,拿下益州,全据南方。
在这种情况下,鲁肃自然要压制庞统,因为庞统是周瑜的功曹,双方极其亲密。
周瑜对庞统的信任和重用是破格级别的。
史称:周瑜领南郡,以庞士元名重,州里所信,乃逼为功曹,任以大事。瑜垂拱而已。
可以说当时军事周瑜自决,而政事全都交给了庞统,更夸张的是,庞统还负责为周瑜筹备入蜀大计。
日后刘备入蜀选择庞统随军而并非诸葛亮,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因此,鲁肃如何会想让庞统得到孙权的重用?
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孙权,也恰恰不想重用庞统。
只要看看庞统到江东为周瑜吊孝时,往来交接的都是什么人,就知道孙权有多忌惮他了。
庞统的江东好友有陆绩、有顾邵、有全琮,东吴人大多听说过庞统的名号。
陆绩是陆家家主,顾邵是顾雍嫡长子,孙策女婿,全琮是桂阳太守全柔的儿子,也是吴郡一等一的豪门大族,仅次于顾陆朱张。
庞统本身就是荆州一等一的士族豪强,再跟江东这些一等一的士族豪强称兄道弟。
孙权当时好容易掌控了朝局,但依旧奈何不了江东大族。
这时候让江东大族和荆州大族合流,孙权真要发疯了。
庞山民听了庞统的话后,皱眉苦思。
他明白庞统话里的意思,显然说的正是刘封度田一事。会稽叛乱一事,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身在吴郡,眼下又进入会稽的庞家兄弟。
庞统和庞山民很清楚,会稽叛乱根本就是刘封故意放纵出来的。而刘封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就是为了在会稽度田。
会稽度田一成,立刻就会推广到江东四郡。
江东度田一成,未来江北二郡,乃至于徐、豫都有可能步会稽后尘了。
作为荆州大家的庞统、庞山民自然再清楚不过度田的威力。
蜀国灭亡时,户籍为二十八万,口九十四万,这个数字相当有意思。
在东汉顺帝时,益州不算南疆,以成都平原为核心,有人口五百多万。
黄巾之乱之后,益州爆发的战事是较少的,而且也没有大规模的屠杀。
到了刘备入蜀成功时,户籍为二十四万,人口九十万。
再配上西晋一统天下之后的数字,这个数学谜题就更有趣了。
西晋一统后,益州有户籍九十一万户,口四百三十四万人。
可见,这个人口衰减和增长都极不合理。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情况,自然就是庞统、庞山民这样的世家大族了。
就以眼下来说,顾陆朱张联手贡献出十五万亩田,在吴郡的户籍上最少会多出一万户,五万口的数字。
五万口不仅仅是人力资源,更是赋税来源。
可现在,失去了十五万亩土地资源的顾陆朱张再也养不起这些人了,只能将他们“开革”出了家门。
庞山民皱着眉头道:“刘征南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激起民怨吗?”
“激起民怨?”
庞统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堂兄,难道会稽这波叛乱还不算是民怨吗?
这民怨都已经干净利落的消除一空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庞山民醒觉过来,满脸尴尬,他也是一时失言,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庞山民带入的乃是南郡庞家的视角,并非是眼下的会稽视角。
庞统看了眼庞山民,故意扯开了话题:“兄长只是觉得刘征南肆意妄为吗?他若是能在东南度田成功,天下还有何人能挡刘氏兵锋?”
(本章完)
第377章 庞统来访
如今江东明面上的四个郡,人口就高达六十万户,口三百万。
可以荆州的潜规则来估算的话,庞山民觉得江东一旦度田成功,户籍人口至少还能涨上两三成。
这两三成基本都是托庇于士族豪强门下,不被官府编户齐民的流民,是这些士族豪强们的佃户。
这已经是整个大汉的潜规则了,各州各郡无不如此,只是程度上的差异罢了。否则,以顾陆朱张四大家那点人口,哪里能耕种数十万亩田地,一声令下,就能拉出数千人的部曲。
庞家也是如此,以己度人罢了。
因此,庞山民很清楚,如果度田成功,江东的赋税、人力最少能增长三到四成,毕竟这些人力、物力都是额外增长出来的,几乎不需要成本,或者说,最大的成本就是从士族豪强手里把他们给挖出来。
以日后孙权主政前期,拥有江东四郡,加上江北的数个县邑,总兵力就超过了六万。
赤壁之战中,孙权交给周瑜三万战于一线,自己亲领两万,作为后继又或者是战败后的托底,最后一万则分镇江东各地要隘。
刘封一旦度田成功,此时扬州的税赋、人力最少也能高出孙权时期的五成,孙权都能养兵六万,他难道还养不起十万兵马?
豫州并非全部为刘备所有,徐州则久经战火,但这两州毕竟也是中原大州,尤其是豫州,更是名列天下前三,养活个十万兵马并不困难。
皆时,刘备父子坐断东南,拥兵二十万,此兵锋的确锋锐无匹。
庞山民沉默片刻,开口道:“河北大司马,声势尤在骠骑父子之上。”
庞统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瞬而消失:“兄长,莫非你不知道大司马在河北也在度田吗?”
正如庞统所言,袁绍在河北其实早就开始推进户籍版牍的整理了,虽然不说是度田,可实际上干的事情就是度田。
这也让袁绍和河北士族之间的关系越发离心,不得不更加依靠河南士人来压制河北士人。
这其实放到哪里的军阀,几乎都是如此。
你要钱粮,就得在自己的地盘征收,想要扩大税基,那自然不可避免的就会得罪本地士族豪强。
想要压服本地的士族豪强乖乖交税纳粮,出兵服役,那自然就要靠非本地士族豪强的力量,那么外地来的士族豪强无疑就是最优的选择了,尤其还是来自自己家乡的乡党,更是优中之优。
“这……”
庞山民脸上的尴尬之色愈发明显,此时他自然知道,袁绍毕竟是大司马,又是当世第一豪雄,已经快要全据河北之地了,各地的士族豪强只要有能力,自然都不遗余力的打探袁绍的消息。
而且刘表还是袁绍的盟友,双方交往也算密切,一些袁绍的施政情况并非军事机密,自然很好打听。
庞统突然道:“我欲求见刘征南,堂兄可要一并前往?”
庞山民愣了下,原本他们一路走来,本就是想要求见刘封的。
可现在看见刘封这一系列的举动,庞山民有些迟疑了。
庞德公能够轻轻松松的隐居在襄阳城外,动不动就回城和襄阳的名门大族们交往应酬,靠的可是庞家那数以万计的田产,靠的是襄阳城里的商铺,靠的是襄阳城外的工坊。
没有这些钱粮财帛,庞德公连给他儿子、侄子扬名都做不到,哪里还能乐哉悠哉的“隐居”。
别说是像顾陆朱张以及会稽士族豪强那般“投献”土地了,仅仅只是度田,最少也能让庞家的收入锐减四成以上。
不仅仅是隐匿的土地要多交田税,隐匿的人口更是要多交许多口赋、算赋,以及免役钱。
庞山民可以想象家族中会因此如何反对刘封。
董卓乱武之后,军阀们按照从属结盟可以分为袁绍派和袁术派。但其实他们也可以根据对治下士族豪强的态度分为合作派和打压派。
袁绍、刘备、陶谦、孔融、刘焉这些统统都是打压派,对本地的士族豪强是压制为先的。
别看刘备和陈登、糜竺的关系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其实刘备在徐州的时候,也是打压本地士族豪强的,否则就士族豪强那脾气尿性,仅仅只有下邳一郡,以及东海半郡的地盘,交上来的税赋粮食如何能养活得了当时足有四五万兵马的徐州军?
只是刘备在徐州的压榨比较温和,没有到破家的地步。
另外一派,则以刘表、黄祖、孙权为为主,他们都是合作派的代表人物。
当然,合作并不是放纵,一样有打压,只是程度较轻。
曹操则是一个特例,他前期是打压派的,经过了兖州之乱之后,转变成了合作派。终曹操一生都没真正下过度田的决心,曹魏士族豪强们甚至都敢把手伸进民屯、军屯里捞油水。
因此,在刘表手底下过惯了宽松生活的庞山民,着实是被刘封给吓到了。
庞统看出庞山民纠结的神情,忍不住叹息一声:“兄长,正因如此,我等才更要求见征南。如今骠骑父子已是庞然大物,且尽在肘腋之间,须知大司马可远在河北啊。”
庞统这话听的庞山民一个激灵,他并非蠢人,立刻醒觉了过来。
“堂弟所言极是!”
庞山民当即从谏如流:“既如此,我与汝一并前往。”
庞统心中一松,此时的庞统不过是庞家核心子弟中的一个,远没有日后主导庞家那么重要。
庞山民不论是地位还是名声,可都在庞统之上。
庞统在原时空中的发迹,还要等到明年,才能在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全力吹捧之下,扬名立万,被誉为南州士之冠冕。
随后,他叔叔庞德公也为他大肆扬名,并且捆绑诸葛亮一起推销。
所谓卧龙,凤雏,其实最早是庞德公说出来的,而不是司马徽。
实际上连司马徽的水镜二字,都是庞德公给的。
庞德公之所以如此推崇诸葛亮和庞统,一来是两人的确才学惊人,有王佐之能,二来也是内举不避亲,一个是自家儿子的小舅子,一个是嫡亲的大侄子,这不举荐,天理难容啊。
因此,这会儿的庞统虽然能力要远胜庞山民,也更得庞季看重,却依然要以庞山民为主。
若是庞山民坚决不去的话,庞统恐怕也不太适合单独前往拜访,否则如果庞山民回去之后说些什么,庞统可就辩解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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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士子求见?”
刘封这一日,正在听贾逵奏报上虞度田进度,突然听说有荆州士子云游至上虞,前来求见刘封。
荆州士人游历到江东并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毕竟荆、扬关系密切。只是敢主动求见自己的士子,倒的确不是一般人了。
“可有名刺上禀?”
“有!”
凌统应了一声,然后将两张名刺交到刘封手中。
一张上面写着庞桦,一张写着庞统。刘封对庞山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小舅子是诸葛亮,却不清楚庞山民叫庞桦(注一),只是庞统这张名刺就够亮眼的了。
作为季汉粉,属于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名人之一。
“可。”
刘封将名刺递了回去,吩咐道:“请他们二人后堂相见。”
凌统应命,接过名刺,前去传唤庞统二人。
刘封走到后堂的时候,庞统二人已经在堂上坐着了。
看见刘封出现,两人立刻恭敬起身行礼,态度恭顺崇敬之极。
事实上他们对于刘封立刻接见他们都有些震惊,毕竟双方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以至于他们以为是刘备提起过他们的名字。
事实上刘备倒是提起过荆州来使的事情,只是庞统和庞山民实在算不上什么人物,自然不可能被刘备提及。
刘封坐下之后,招手示意两人入席。
仅仅只是一眼,刘封就认出了庞统。
这也不怪刘封以貌取人,实在是同庞山民比起来,庞统的相貌实在是平平无奇。庞山民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而与他相比,本就不出彩的庞统就显得更加木讷迟钝了。
庞统和庞山民随后自我介绍起来,果然正如刘封所猜的那样,木讷的青年正是庞统。
刘封坐下之后,侍女上堂奉上茶汤,然后退了下去。
随后,刘封才开口道:“二君出身荆州庞氏,必是高门俊才,不知此番求见,有何高见以教封?”
庞统突然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刘封似乎对庞氏颇为熟悉。他转首看了庞山民一眼,却发现堂兄并未察觉。
犹豫了一下后,庞统试探道:“征南对我庞氏似乎有所耳闻?”
刘封讶然道:“庞氏乃是荆州高门,名扬海内,封自然有所耳闻。”
庞统顿了一下,没想到刘封居然如此赞誉庞氏,这倒是让他有些懵逼了。
庞氏在荆州确实很有声望,祖上也出了不少两千石,可这些年官场却是有些不顺的,别说三公九卿了,就是两千石也已许久不曾出任了。
其原因还是因为庞德公,作为庞氏最大的名士,他却对官场毫无热情可言,族弟庞季虽然出仕,却又及不上庞德公的名望和才能,因此庞家虽然是四大家族之一,却是名副其实的垫底。
上面蒯、蔡、黄三家蒸蒸日上,下面马、习、冯三家紧追不舍。
庞家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幸好庞家在荆州有着大量的田产,尤其是南郡,更是庞家的基本盘。
庞家靠着丰厚的收入接济了许多来自中原避难的士族豪强,这些人在得到了庞家的恩惠后,也对庞家报以木桃。
另外,刘表其实也在暗中拉拢庞家。
在四大家族中,唯有庞家和刘表的冲突最小,因为庞家在荆州朝堂上的势力最小。
四大家族中,黄家干脆就是小一号的军阀,独霸了整个江夏郡,可谓是国中之国,藩中之镇,对于刘表来说也是听调不听宣的存在。
蒯家和蔡家则分掌荆州文武,州内北部三郡的两千石太守轮流坐庄。
此时的荆州共有八郡,荆南四郡一直都是遥控,对于刘表的服从是基于刘表荆州牧的官位,刘表真正的影响力在荆州南部是很小的。
剩下的荆州北部四郡,江夏太守就是黄祖铁打不动的头衔,如此一来,南郡、南阳郡和章陵郡三郡。蒯越、蔡瑁的官职就一直在这三个郡太守中轮转。
与此相比,庞家却是一任两千石都没能捞到。
故此,刘表一直都在暗中拉拢庞家,想要将庞家彻底融入自己的班底之中。
历史上,诸葛亮一个徐州二流士族出身,又年幼失怙的少年,能够娶黄家嫡女为妻子,又将两个姐姐嫁给了蒯家和庞家的嫡系子弟,没有一个强力人物居中调节做媒,是怎么也不可能办到的。
庞统的心有些热乎了起来,刘封对庞家如此关注,莫非是有意荆州乎?
其实庞统猜测的一点都不错。
刘封的确有意荆州,而且胃口大的吓人。
他要鲸吞荆州!
刘封眼下正在制作一个大型计划,其核心就是动员十到十二万人,兵分三路,一举鲸吞整个荆州。这个战略计划分为三部分,以长江为主攻路线,水陆并进,再辅以出豫州而入南阳,两面夹击襄阳。
不过刘封此时仅仅是在制定预案,要不要施行,什么时候动手,这些还都需要综合考量。
其实刘封会如此决策并不难猜。
如今扬州基本已经被刘封所得,刘备父子对外扩张的方向只剩下了三个,一个是交州,这是最下之策,刘封暂时不会考虑。
其次是豫、兖、青。
这三个方向,必然是要得罪曹操和袁绍的。
如今大局,势在刘备父子,时间已经成了刘备一方的盟友。
时间过的越久,刘备一方的实力反而会越强,这都是刘封前两年拼命打下来的底子。
因此,刘封暂时还是不想和袁绍、曹操彻底撕破脸。
那么最后一个方向,自然也就是荆州了。
拿下荆州,不但能够再夺取一个人口物资大州,更能拥有长江连通,直接对中原地区形成包围之势。
一旦荆州入手,刘备一方的实力将会再度飞升,而且还有可能不战而下交州。
若是进展顺利,荆、交二州成功入手。
那刘备一方的纸面实力甚至足以以一敌二,同时对抗袁、曹联手了。
第378章 得栖凤雏
正是因为刘封早已觊觎荆州,孙策才得以活命。否则,仅仅只是山阴背刺,还真未必能够买得了他那条命。
孙策对荆州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只是这部分影响力并非在北部,而是在南。
孙坚任长沙太守时,以其强大的武力震慑了长沙,同时又清剿了长沙周围的荆蛮部落。
这给了长沙本地士族豪强们很大的震动,荆南名士之中的桓阶就曾被孙坚举为孝廉,出任孙坚麾下功曹,是孙策阵营之中,仅次于朱治的名士。
孙坚战死襄阳的时候,桓阶本不在孙坚身边。
恰逢其父去世,桓阶返乡奔丧。
结果在听到了孙坚身死,尸首为刘表所得之后,桓阶毅然北上,从长沙直抵襄阳,单骑入城,游说刘表,最终刘表感其忠义,交还孙坚灵柩。
刘表对桓阶极其欣赏喜爱,做梦都想要留桓阶辅佐自己。
这份喜爱到了什么地步呢?
刘表居然想和桓阶做连襟!
没错,刘表想要把自己老婆蔡夫人的三妹蔡氏许配给桓阶为妻,并许以高位实权。
毫不夸张的说,桓阶但凡膝盖软上一些,荆北三郡的太守不一定能坐得上,毕竟大佬实在太多,黄家最辉煌的时候甚至父子双太守。
但对桓阶来说,荆南三郡的太守当真是可以随便挑了。其中例外的乃是长沙郡,这里是桓阶的故乡,因为三互法的存在,桓阶自然要避嫌。
可桓阶的骨头就是硬朗,死活看不上刘表,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拒绝了刘表的指婚,最终成功脱逃。
桓阶此时虽然未必还忠于孙策,但孙家对其必然还有很大的影响力。
况且刘封想要利用孙家乃是顺水推舟,因势利导,并非无中生有。
在原时空中,桓阶因为欲为孙坚报仇,再加上本人看好曹操,全力煽动当时的长沙太守张羡背刺刘表。
正是张羡的反叛,使得刘表错过了参与官渡之战最好的时间。
刘封想要鲸吞荆州不假,可如果荆州能够碎成两半,那刘封显然会更为轻松。倘若能够在荆州碎成两半,北边讨伐南边的时候出兵,那更是可收渔翁之利。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刘封最后才选择放过了孙策。
只要孙策能够说服桓阶,为刘封争取来这样的机会,那刘封放他一条活路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除此之外,刘封本来的拉拢对象还有马、习、冯等不得势的荆州大族,却还真的没想过拉拢庞家。
无论如何,庞家毕竟还是刘表时代的四大家族之一。
拉拢庞氏太过敏感显眼了。
可谁能想得到,庞统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仔细想想,庞氏所在的南郡,那位置其实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然日后周瑜也不会舍江夏而取江陵。
历史上刘表南下讨伐张羡,其前进基地就是江陵,而不是襄阳。
从襄阳出发,讨伐长沙,路途实在是太过遥远。
可从江陵出发,不但近了一半以上的路程,而且全程水路,畅通无阻。
长沙甚至都无险可守,湘水自长江直抵长沙城下。
从江陵到长沙,只需要走一千里水路即可,沿途长江、湘水,俱是水量充沛的大江大河,能行大船。
这使得刘封忍不住遐想起来。
如果,仅仅只是如果,在刘表派出大军南下征讨张羡,兵临长沙城下时。
刘封自下游以水军为主力,直接冲过黄祖的阻击,直抵江陵城下,内有庞氏为应,夺取其城,然后回师湘水,断南下刘表大军粮道和归途。
这画面可太美了。
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一旦这画面出现了,那可真能在一年之内,抵定荆湘啊。
因此,刘封对庞氏兄弟的热情也就很好理解了。
此时的庞统,远远不是日后为司马徽所其中的南州冠冕,也不是被庞德公誉为凤雏的天下英才,更不是为周瑜所重,任以大事的南郡功曹。
此时的庞统,既没有名声,也没有能力对着顾邵说一句论帝王之秘策,揽倚伏之要最,吾似有一日之长。
他还仅仅只是一个袋中之锥,堂下毛遂。
只是面对刘封的热情和欣赏,庞统的心却噗噗直跳。
当晚,刘封在府中设宴款待庞统和庞桦。
两人大醉而被留宿。
庞桦被送入客房安歇,而庞统却被送至后院书房之中。
庞统心中一惊,不知道刘封所欲为何,只能故意装醉。
却不想片刻之后,刘封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了起来:“士元先生可醒了?”
守在门口的凌统、吕蒙立刻回答道:“先生不曾醒,还在酣睡之中。”
“善。”
庞统听见刘封走进屋中,随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可如此轻怠先生。”
“为何不为先生宽衣去靴?”
刘封的声音很是不满,责怪道:“如此醉眠,若感风寒,当如何是好?”
刘封的声音越靠越近:“阿统,汝去端一盆热水来,先生满面尘土,我要为先生净面。”
凌统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庞统只觉得自己这装醉装的实在是太煎熬了,早知道刘封会如此行事,他就是真醉了也得硬挺着啊。
自己装醉是想听听刘封有何企图,没想到反倒是把自己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很快,凌统就打来热水,刘封亲自打湿了毛巾,为庞统擦拭面庞。
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本该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可庞统却像是火烧了屁股似的,想要醒来,却又找不到适合的时机。
就在庞统打算硬着头皮醒来时,突然觉得脚上一轻。
周围登时响起了三四声叫喊,许褚、吕蒙、凌统等人皆是惊慌的叫喊起来:“将军,使不得!”庞统只觉得有人为自己脱去靴子,然后将双腿摆到榻上。再结合吕蒙、凌统的叫喊声,庞统怎么可能还意识不到是刘封为自己脱去了鞋履。
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的庞统不敢再继续装睡了,在榻上翻身而起,直接跪倒,冲着刘封叩首道:“将军这是要折杀统吗?”
刘封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哂笑,我还以为你想装睡到底了。
“先生何出此言?”
刘封上前按住庞统肩膀,轻拍几下之后,将对方搀扶了起来:“可是封失手弄醒了先生?”
庞统感激流涕曰:“将军如此厚恩,统如何敢当?”
刘封笑吟吟道:“以封观之,士元先生之才,乃天下之才也,是吾南下以来之翘楚。”
说着,刘封扶起庞统,握着对方的手道:“先生当为南州之冠冕也!”
庞统此时可谓是百感交集,此时的他平平无奇,又没什么名声,虽有才学,却只能孤芳自赏,不为人知。
他做梦也想不到到,刘封居然会以自己为南州年轻士子第一人。
这一份独具慧眼的器重,让庞统感动非常,颇有对刘封拜倒
刘封却是心中发笑,水镜先生司马徽如今,可未必有我刘封有名。
刘子升的知人之明,如今已经在东南声名鹊起。
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如今刘备父子手底下的能臣猛将,除了刘备最早的一批元从和徐州骨干外,剩余的又有几人不经刘封之手举荐。
对此,刘备也从来没有掩饰的意思,相反,还时常在宴会之上替自家好大儿扬名。
故此,刘封麾下诸多谋士猛将,无不清楚自己真正的伯乐并非刘备一人。
跟随庞季出访刘备,于江北寿春逗留数月的庞统自然也知道这些。只是知道归知道,可依旧想象不到当自己亲身面对这些时的剧烈感受。
“统,一阶凡夫俗子,不意将军如此看重。”
庞统痛哭流涕,拉着刘封的手感叹道:“将军但有吩咐,统无有不从!”
刘封顿时大喜,心中刹那之间做出决定。
“我如今已得扬州,荆州居扬州之上,地势险要,民富国隐,兵精粮足,名士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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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感慨道:“刘景升与袁本初貌恭实骄,外忠内逆,天子常怀忧惧,曾与我父曰,汉室江山倾退至此,何人之责也?”
“我父赤胆忠心,不避嫌隙,直言桓灵之失。”
刘封这就有些撒谎了,刘备眼下倒是有这资格在天子面前痛斥他爹为非作歹,只是他的性格却决定了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庞统难道还能跑去询问刘备此事真假不成?
所以刘封这个谎话撒的是一点都没心理负担。
“天子深以为然,只是天子虽然年少,却极为聪慧。”
刘封面露愤愤之色:“天子曾对我言,天下板荡,袁氏之祸也!”
“刘景升身为宗室,却不思精忠报国,与袁本初南北呼应,定交结盟,实乃国姓之耻也!我父力有不逮,为报天子之恩,不得不虚与委蛇,先破袁公路。”
刘封痛恨道:“我父子激战连场,赴汤蹈火,方才击破袁术,擒于寿春。可刘景升竟招降纳叛,公然包庇袁术部将,伪庐江太守刘勋。其人藐视朝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铺垫了这么多后,刘封终于图穷匕见道:“如今,扬州已定,江东安泰。封欲兴义兵,朔江而上,为天子、为朝廷讨此逆贼,以断袁本初一臂。只可惜封才疏学浅,苦于不得其法,未有全胜之算。先生乃荆州王佐之才,天下俊杰,还请先生教我!”
庞统心叫果然。
对于刘封的器重和厚爱,庞统又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对方有所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庞统这么个聪明人早就已经看破了。
对于庞统来说,由始至终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下注在刘备父子身上。
“统虽心如铁石,亦为将军所化。”
庞统很快做出了决断,翻身下榻,跪拜叩首道:“蒙征南不弃,愿为将军门下,助您光复荆湘八郡,匡扶汉室,重振国家。”
刘封登时大喜,赶忙将庞统搀扶起来,坐回榻上。
庞统看着刘封眉飞色舞,喜不自禁的模样,心中有些压力,不得不辩解道:“将军,光复荆州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仓促之间,统亦无有良谋也。”
刘封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拍着庞统的手背,郑重其事道:“士元谬也。吾今喜不自禁,实非为得荆州也,实为得士元而喜也!”
庞统实在是没想到刘封还能这般恩重。
别说刘封这话说的真情实意了,就是妥妥的虚言,也足以让庞统铭记五内,感激涕零了。
庞统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一丝不苟道:“统能得将军如此厚爱,此生无恨也!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虽百死而终不悔也!”
想到落凤坡,刘封眉头一跳,却是作色道:“士元何出此言,光复汉室不过是第一步,我等还需辅佐天子,重振朝纲,三兴炎汉。此等大事,如何离得开士元?日后切不可以随意言死,当保重自身,留待将来。”
庞统只恨不能早遇刘封,如此关怀备至的主上,实乃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明主。
如今统能得此明主,夫复何求?
许褚、凌统、吕蒙三人站在刘封身后,也是感动的虎目含泪,恨不能立时就为刘封上阵杀敌,报效性命。
“恭喜主公得庞先生投效,如虎添翼!”
三人一起下拜,冲着刘封和庞统行礼。
庞统心中也是惊讶,许褚三人性格完全不同,年龄也差别巨大。
最大的许褚沉稳稳重,吕蒙性格轻佻,而年龄最小的凌统颇为果敢。
三将均有不俗的气度,哪怕是刚满十岁的凌统,做事也颇有章法。
如今吕蒙和凌统都被刘封收在身边培养,显然未来是要当做嫡系而用的。
至于许褚,那更是亲卫第一将,随侍刘封左右,旦夕不离的亲信。
庞统暗暗咋舌,这可只是刘封身边的亲卫,竟就有如此良才美玉。
难怪世人皆以徐州谋臣如云,猛将如雨,今日一见,果不欺我也。
随后,刘封让许褚带着吕蒙和凌统退下休息,留甲士在外守护即可。
许褚应命而退,但却留下了吕蒙守卫书房大门。
刘封本人则留在书房之中,与庞统秉烛夜谈,同榻而眠。
第379章 士元献策
第379章 士元献策
刘封会和庞统之间如此的坦率,其根本在于坦率的利大于弊。
刘封对荆州的渴望和蠢动,但凡有识之士,多多少少都能察觉一点,也必然会有人早就建言刘表防备刘备了。
就好比曹操这边,他和袁绍可是拜把子级别的兄弟感情,可早八百年就有人提醒他要提防着袁绍过河来干他了。
当年曹操落魄到担心自己战死,妻儿无所护的时候,程昱都硬顶着不让他送家小过黄河去投奔袁绍,难道骨子里真就是对曹操的一腔忠诚?
忠诚固然有,但多少也有着私心。
我程昱跟着你曹操,是我下的注。
你接了我的注,凭啥不问问我就想退赛了?
曹操当时真要是把家小送过河去,兖州之战即便赢了,他恐怕也就是个新野的刘备了。
家眷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中,曹操还怎么跟袁绍硬气?
荆州亦然,荆州士人下注在刘表身上,只要刘表能够代表他们的利益,荆州士人是不吝于奉献自己的忠心的。
但这份忠心并不是没有私心的。
如果有一个比刘表更有前途,对他们更为大方的潜力股出现时,即便不换船,但分散投资一下不过分吧?
更何况如今的刘备父子可是已经占据了三州之地,就眼下的光景都已经远在刘表之上了,日后更是没法比。
刘表除了交州一个方向,已经再没有扩张的余地了。
向东是刘备,向北是曹操,西面是刘璋,南面暂时还是朱符,可朱符一完蛋,换上来的张津可是和刘表有大仇的。
更别说刘封此时还蠢蠢欲动,说不定还能直接插手交州牧的人选,将交州也纳入自己的辖地之中。
不过这个难度会比较高,刘封也没把握。
别看交趾力量不强,可刘备父子如今已经有足足两个半州的实地,再谋求交趾,除非拿出能够让天子和曹操都满意的代价,否则,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难度实在太高。
刘表眼下四面楚歌的情况,荆州的高门大族都能察觉得到。
只是他们求助的方向其实很广泛,既有袁绍,又有曹操,甚至连朝廷天子也算一个出路。本来没有刘备父子的份,可现在刘封横扫江东,拿下了整个扬州,可就有了入场券了。
因此,刘表必然会得到防备刘备的建言,可同时,也必然会有荆州士人为刘备集团美言。
所以刘封对庞统的坦诚,并不会泄露自己的目的。
对荆州的图谋是藏不住的,只能尽量淡化它,却不能彻底隐藏它。
既然藏不住,那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庞统会泄密了,或者说早就在庞统之前,这就已经“泄密”了。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次日,庞统向刘封提出了取荆三策。
“主公,刘景升其人,虽名不副实,却也坐镇荆襄近十载,且能安定荆州,北拒袁术、西凉武人,南扩交趾,颇有声势。”
刘表单骑入荆州是初平元年的事情,那是公元一九零年,而眼下是公元一九八年,已经足足九年了。
一个州牧坐镇一州九年,即便是个废物,都能拥有不低的声望,更何刘表还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刘表的名不副实,是相较于天下英雄曹操、袁绍、刘备而言的。
“因此,欲取刘表,必先予之!”
庞统的第一计,就是欲取先予。
“去年主公扫灭袁术时,刘勋叛逃,为刘表所收容。”
庞统眼神中带着些许试探道:“眼下刘勋依旧困守舒县,蜗居庐江之西南,背靠刘表,以抗朝廷。以统之见,不如将庐江太守一职许给刘勋,以宽刘表之心。”
“自骠骑奉诏讨贼,受天子之命,南下横扫扬州以来,刘景升已然为之惊惧。若不能化解其心中忧惧,其所御之重,必为我东方也。”
庞统如今选择投效刘封,乃是受刘封恩重所致。
因此,他在提出建议的同时,也想要看看刘封是否真的重视他。
刘封听完之后,缓缓颔首,却是反问道:“士元此计,很有见地,只是贸然将庐江太守一职转给刘勋,我恐太过刻意,反而会致使刘景升惊疑不定。”
庞统细思之后,点了点头,确实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目的是安抚刘表,如果起不到这个效果,那白给一个太守岂不是赔本买卖了。
刘封沉吟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州与荆州之见,贸易往来繁盛,尤以采购粮食等事项颇为利重。”
徐州之前缺粮,而且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全靠了夺回广陵,以及来自于荆州的百万石粮食的输入,才缓过了那最艰难的一口气。
倒不是说没荆州的粮食,刘备就要垮了。
但发展速度必然会大受影响,尤其是收拢人口和屯田,没了那百万石粮食,规模最少得缩小三五倍。
这本质上就是一个滚雪球的模式,虽然没有荆州的粮食,刘封依旧能滚起来,但速度远不会有现在这么快。
如今刘备麾下已有战兵十万,还有足够的物资、军粮、财帛底气能够随时扩充一倍以上。
事实上兵员都是现成的,刘封已经往江北两郡送去了超过十万人规模的青壮。
眼下在北会还有四五万山越,其中青壮比例相当高,最少也在两万以上,可直接用来扩军的青壮年男性最少有一万人以上。
眼下徐州屯田已经大城,淮北因为刘备父子大规模的兴修维护水利,使得今年旱情大为好转。
虽然天时依旧极旱,但水利工程的存在,使得今年淮泗的旱情并没有像历史中全年尽绝,颗粒无收这般恐怖吓人。
从刘备的来信中获知,整个淮泗地区今年的夏收居然接近到了往年的七成。
这是在极度干旱情况下的收获,倘若这是在正常年景之下,恐怕今年淮泗的收获可就是超过往年三四成以上的大丰收了。
可见这些水利工程的可怕之处。
不过这也是托了地利的福,谁让淮泗地区是位于淮河和长江之间呢?
这里根本就不缺水,缺的是承载水量的渠道。
你要是换到少水的地区,哪怕水利工程做的再好,天时不给力,河道都会干涸的露出河床,那你水利工程修的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下刘备父子已经不再缺少粮食了,或者说粮食虽然多多益善,但已经不必再求着荆州出售粮食了。
因此,原本刘封是打算渐渐减少从荆州采购粮食的比例,取而代之的是采购其他战略物资,比如巨木,桐油、药材、军械、矿产等物资。
但现在听了庞统的建议后,刘封生出了一个新的念头。
“我欲遣使前往襄阳求见刘使君。”
刘封站起身,在堂上转着圈,目光看向庞统:“备述淮泗大旱,数郡绝收,欲求购大量粮食,赈济灾民。为表感激之情,愿将庐江太守一职让给刘勋,士元你意下如何?”
“妙也!”
庞统一思之后,拍手叫好:“此乃瞒天过海之计也!缺粮,则不可动兵,让位,则示之以好。如此一来,刘景升当无后顾之忧也。”“主公!”
庞统满脸俱是赞叹之色:“您真是神人也,否则安能得此浑若天成的妙计。若吾是刘景升,必定中主公之计矣!”
庞统这话出自肺腑,毫无虚言,木讷的面庞上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士元过誉也。”
随后,刘封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当北上寿春,面呈我父,定此计策。”
庞统大为支持:“此计当从速而行,江东已经抵定,当无大事可言,正是筹谋西向之时。袁本初虎踞河北,公孙瓒负隅顽抗,其势虽坚,却必然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长久。”
“以统观之,恐公孙之覆,已近在眼前。”
庞统面露凝重之色,拱手作揖道:“望主公早做准备,以公孙之势,一旦覆灭,袁绍再无牵挂。旦夕之间,即可调转矛头,伺机南下。”
庞统这番见解,可谓极为高明。
袁绍历史上就是如此,上半年灭了公孙瓒,下半年就挑选出了十万精锐,年底就开始南下过河了。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休兵养民,其实也是打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贾诩和刘备各自帮了曹操一个天大的忙,曹操就连和袁绍官渡决战的资格都没了。
庞统居然能够看到这一层,也足以证明其能力的优秀了。
“士元此言,我深以为然。”
刘封当即决定终止行县,将北会的最高实权转让给太史慈,以王朗驻山阴执掌政务,以太史慈都北会诸军事,而刘封则带着庞统和庞山民暂时离开了上虞,朝着江北寿春而去。
为了赶路,刘封仅仅只带了许褚亲领的五百亲卫甲士随扈,其他兵马各自归建。
从上虞出发,先坐船至余暨,然后走陆路过钱塘江,经东苕溪入震泽,再转至溧水,出芜湖而入长江。
一路上都是水路,速度很快,仅仅半个月,就已抵达寿春城外。
刘封自濡须水进九江,沿途俱是一片祥和的景象,田地中秧苗满地,百姓正在田间劳作,虽然烈日炎炎,却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这让刘封很是安慰,只希望老天能够被自己这只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多降下几场雨水才好。
路过合肥时候,刘封只是派人去城内向二叔问好,本人却是直接过城不入,朝着寿春而去,却不想张辽获知之后,竟然追出城来求见。
“征南南下,不曾带辽前往,此刻过合肥而不入,莫非是辽有不敬之处,惹得征南厌弃了不成?”
张辽甫一上船,就推金山倒玉柱,冲着刘备大礼参拜,同时很是委屈的抱怨起来。
这也难怪了,自张辽投奔刘备之后,多在刘封手下行事。
刘封对张辽也是相当爱护,每每都是以破军之任委以,张辽可是个聪明人,自然愈发敬重亲善刘封。
只是此次南下,张辽却被安置到了关羽麾下,坐镇合肥要地。
他和关羽虽然性情相投,感情很好。
但与合肥城中的安宁岁月相比,张辽无疑却是更为怀念在刘封麾下征战的日子。
别说张辽了,就是关羽也闲的有些发慌了。
因此,张辽此次追来,其实也有投石问路之意。
刘封对张辽自然是颇为喜爱的,从能力上来说,张辽是妥妥的方面之才。
眼下刘备父子的事业越来越大,能够独当一面的,暂时还是只有刘备、刘封、关羽、陈登四人。但张飞不论是身份,还是功绩,自然是下一个方面大员的最优人选。
接下来的竞争可就激烈的多了,赵云、田豫、牵招、张辽、周瑜等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和功绩。
但到了这个位置上,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看能力和功绩了。
要纯以能力和功绩来看,孙策其实也有资格,孙策本人甚至有横扫江东的战力,这份功绩除了刘封,还真没人能稳压他一头。
但孙策能独当一面吗?
自然是不能的,哪怕孙家家眷此时已经全被送至了寿春,孙策身上的标签依旧是需要证明自己的忠诚。
张辽也感受到了这些,所以分外希望能够跟在刘封身边。
在刘封的麾下,不但有大把的军功可以立,又能得到领导的信任,培养双方的感情,还能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
可谓是一箭四雕。
张辽自然是心动的很。
“文远何出此言。”
刘封将张辽拉了起来,戏谑道:“二叔对文远可不薄,每有事必与文远相商,汝就不怕伤了我二叔的心?”
张辽却是嘿嘿一笑:“征南何以大言欺我。莫说是我了,就是云长兄也久思征南,常与我云,征南人虽年少,用兵却犹如神助,更是已远在其之上。即便是云长兄,也甘心为征南所驱使呢。”
刘封听后大惊,仔细看了看张辽的神情。
张辽却是毫无他色的与之对视,丝毫不露怯色。
刘封有些迟疑道:“我叔父真有此言?”
张辽重重点头:“自是真事,辽安敢欺瞒征南。”
刘封心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难道二叔这是给自己传话?
以二叔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向自己低头。
即便如今父亲的版图多是自己拿下的,可二叔、三叔对父亲的影响力却是不容质疑的。
尤其是以二叔的高傲,他这是在向自己隐晦的低头,表示愿唯自己是从吗?
其实刘封这猜测还真是猜对了。
刘封之所以将信将疑,主要还是因为后世的二爷实在太傲了。
只是刘封却忽略了自己如今对刘备集团的贡献和影响力,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刘备,同时也是铁打的嗣子。
第380章 面见刘备
第380章 面见刘备
刘封印象里最深刻的还是那个独镇荆襄,水淹七军,震动中原,逼的曹操险些迁都的二爷。
因此,他忽略了两个位面之间二爷的区别。
如今刘备麾下最能战的统帅并非关羽,也非张飞,而是刘封本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关羽如何还会在刘封的面前桀骜不驯,关羽只是性格骄傲,却并非是个傻子。
况且刘备可是没有亲兄弟的,关、张二人的定位并非是简单的战将,他们是刘备认可的宗室。
原时空中,也只有关羽、张飞二人有宗室的地位,关羽被放出去做方面之帅,而张飞是要用来做外戚的。
刘禅娶了张飞的女儿,这本质上是在续东汉传统。
故此,只要关羽头脑是清醒的,他就绝不会和刘封争夺军功。
事实上张辽这次能够出城追上刘封,也是得了关羽的通融,否则张辽只这一点,就是擅离职守,以军法行事那可是能处以极刑的。
可见关羽本人也是乐见于此的,他不方便做的事情,张辽贴心的替他做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封在听完张辽的建言后,心里有些转变了过来。
如今,他是主,关羽是臣,这就是天大的名分。
自己但可敬着关羽,却无须去忌惮于他。
以眼下自己的战功声望,也足以御使关、张这样的重量级叔父了。
于是,刘封当即表态道:“文远回去可告于二叔,我此番北返求见父亲,正是为了筹谋新役。若是计划得父亲应允,后续当有大战以待。纵使不允,江东安定也需增兵,我自会向父亲请援。”
张辽顿时大喜过望:“末将谢过征南!”
打发了张辽回去后,刘封带着庞统等人继续北上,抵达寿春。
刘备得知消息之后,亲自带文武亲信出城迎接。
刘封看见自己老爹后,慌忙下马步行,迎上了刘备。
“孩儿不孝,竟劳动父亲出城相迎,罪该万死,还请父亲恕罪!”
刘备脸上满是笑容,眼角都荡漾着宠溺,一把将地上的刘封给拉了起来。
“我儿为朝廷东征南伐,安定东南,为父喜欢还不及,如何会降罪与你,快快起来,随我入城。”
刘备身后跟着陈登、荀攸、鲁肃、刘晔等人,纷纷上前与刘封见礼。
刘封毫无自矜之态,当即还礼以对,随后众人跟在刘备身后入城。
当晚,刘备设宴为刘封接风洗尘,随后拉着刘封同归后府,父子同榻而眠。
等到次日午后,刘封与刘备独处时,他才将荆州野望托盘而出。
刘备闻言之后大惊道:“刘景升乃是汉室宗亲,又对朝廷素来恭顺,年前还曾输送大量粮食、军械、财帛入雒中,得天子赞许。我等怎可无诏犯之?”
刘封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对于西取荆州,刘备很可能是不太支持,甚至是反对的。但刘封也有自己的理由来游说对方。
“父亲,刘景升对朝廷恭顺,乃是因其需要朝廷,其人虽为宗室,却颇具野心。”
刘封当即给刘备叙述了刘表入荆州之后,对四面邻居的所作所为。
“如今他还屡次南下,兴兵交趾,欲私立赖恭为交州牧。”
刘封毫不犹豫的给刘表扣上了一顶黑锅,这事原时空里刘表可是真干了,这个位面不好说,但先扣上这个帽子准不会有错。
听到这里,刘备的眉头皱了起来。
刘备如今声势日涨,投奔他的士人勇士日益增多,就连荆州也有许多不得意的士子顺江而下,前来江北投效。
这些人里有荆州本地的士子,也有自北方南下躲避灾祸的北方士子。
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但随之而来的是,刘备实力不断的增强,引发了集团内部开始分化起来。
这是不可避免的派系分化,哪怕是大一统时都难以避免,更别说眼下了。
只是值得庆幸的是,刘备集团的分化,并没有以继承人的形势展开。
如今刘备总共有三个儿子,嫡长子刘封十三岁,另外两个儿子都是庶子,二子刘禅如今才六岁,另外一个弟弟刘永只有四岁。
不过这个刘禅、刘永和原时空立的刘禅、刘永都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刘备早早的就为儿子们准备了封禅永理名字排序,因此依旧出现了刘禅和刘永。
虽然刘备眼下共有三子,可现在的情况下,不论是立长立嫡立贤立功,都只有刘封一个人选。更不会有任何一个士子和家族敢在这种情况下下注到刘禅和刘永的身上。
故而袁绍、曹操、刘表、乃至于刘焉处曾经发生的继承人派系之争,在刘备这里是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因此,刘备麾下派系的分化,主要还是以地理来划分,却又不像袁绍那边泾渭分明。
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对大汉时局的分化影响。
就比如徐璆就是徐州派系中最大的天子派,徐璆一系的官员大多都是徐州人,尤以广陵人居多,他们的政治理念就是忠于天子。
刘备在效忠天子,平定天下时,自然可以得到他们的效力和辅佐。可一旦刘备如果想要自立,那这些人很可能会放弃对刘备的支持,激进者甚至会反目成仇。
同样,以陈登为代表的骠骑派,就已经暗戳戳的琢磨起从龙之功了。
这派系的人大多数都是徐州本地人,而且都是刘备、刘封父子一手提拔的寒门,诸如鲁肃、刘晔都是这一派系里的骨干大佬。
同样,也有部分外州的人物,比如河东的贾习、贾逵,因为深得刘备、刘封其中喜爱,引为亲信,也因此得到了陈登、鲁肃、刘晔等人的接纳。
总体而言,刘备集团内部如今最大的矛盾还是天子论。
不过好在刘备父子一直把自己和天子绑定在一起,这次南下征讨袁术,也是特地说动了天子下诏讨伐对方。
再加上陈登等人比较松散,却实力最为庞大的骠骑派坐镇,整个刘备集团表现的还是相当团结有力的。
刘备此时有这样的反应,除了对刘表有一点点的于心不忍外,更多的也是考虑到出师无名,会不会引起派系内部官员们的反对。
在原时空中,曹操就是过早的和天子撕破了脸,这导致他和袁绍决战的时候,对袁绍集团内部根本没法使用天子来分化对手。
因为不论是河北士人还是河南士人,都觉得你曹操就是个汉贼,他们才是来解救天子的义军。
别看沮授嘴炮打的响,天天在袁绍面前哔哔曹操又是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又是曹氏迎天子安宫许都,今举兵南向,于义则违,最后更是赤裸裸的夸赞曹操曹氏法令既行,士卒精练。
甚至不惜说曹操兵义无敌,袁绍骄者先灭。
可这只是沮授想要让袁绍听自己的话术罢了。如果沮授真这么认为的,那他战后为曹操所执,连儿子都没跑得掉,他又为何宁死不降?
难道不该投降他心目中的义军曹氏吗?
反倒是曹操阵营中,大把大把的士人出卖曹操,投靠袁绍。
无非就是觉得曹操和袁绍都是一路货色,既然如此,袁绍四世三公,天下名门,而你曹操出身阉宦,家世还比不上我,那我就是认输,也总得认一个让我服气的人吧?
所以刘备有这样的顾虑,的确不能说错。
大义这个东西,在有些时候,一文不值,可在有些时候,却是价值千金,的的确确是能当百万雄兵的。
听了刘封所说的黑料,刘备倒是心动了不少。
“若是能够让天子看清刘表所为,识破其不臣之心。”
刘备尝试道:“如此一来,或为可行。”
刘封明白老爹还是不想和中枢摊牌,以免集团内部撕裂。
只是荆州的诱惑太大了,尤其还有张羡、桓阶反叛这个天赐良机,刘封实在是不想错过,怎么可能因为惧怕内部一小部分士族的离心而放弃呢。
“父亲,袁本初这两年内,必平前将军。”
刘封开始从另外一个方向给刘备压力了:“袁本初荡平河北之后,其兵锋必然会调转向南,到时候,河北百万之众过河南下,刘景升率荆襄八郡北向相迎。若是大将军也不战而降,试问父亲当如何匡扶大汉?”
刘备猛的抬起头,双目紧紧的盯住刘封。
刘封却也是毫不退缩的反望了过去,双方对视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最终,刘备先开了口,只是声音变冷了不少。
刘封心中暗叹,刘备还是过于心软了。
实际上从原时空刘备的履历就可以看出来,刘备其实是被曹操逼到争天下的。
有一个非常客观的证据。
在建安四年时候,刘备借着阻截袁术借道徐州北上投奔袁术的机会,在徐州发动兵变,重新占据了徐州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倒向了袁绍。
但凡刘备不是怕曹操杀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因为袁绍在当时的力量远远胜过曹操,曹操胜,小诸侯们还能苟延残喘,一旦袁绍获胜,那将是比曹操还要强大上数倍的雄主。
可见,刘备在去荆州之前,是没有角逐天下的想法的。
他只是因为在曹操这边混不下去了,才想要跳槽到袁绍那边。
毕竟那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太过吓人了。
换了谁听了这样的话,还能安心睡的着觉的?
曹操的艺术家气质又一次坑了他自己,就这一句话,直接把他对刘备的各种宠爱器重的恩德全给吓飞了。
“父亲,即便不取荆州,如今兵力也已不足敷用。”
刘封拱手建言道:“为今之计,必须扩军。”
听到刘封说要扩军,刘备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缓缓颔首。
“如今兵力,确实不足使用。”
如今刘备总兵力在十万人左右,刘封带了三四万人南下,北面又布防了两三万人,如今刘备手里也只有万余人坐镇寿春。
一想到好大儿的眼光,刘备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
远的不说,之前好大儿预言淮泗将有大旱。
去年冬日还好,还有大雪下降,可自开春以来,淮泗五郡竟然连一场雨雪都不曾有过,要不是这大半年的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水利工程,今年淮泗之中的九江、庐江可真就要颗粒无收了。
“当以二十万军扩充。”
刘封斩钉截铁道:“如今父亲麾下已有十万健儿,孩儿扫荡江东,又陆续送来近十万俘虏,此类皆是青壮,又经历过战阵,是上好的兵员。如今劳役快要结束,正好可将此部众编入各部,扩充军力。”
眼下淮泗的水利工程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这些俘虏劳力肯定不能让他们歇下来。
一旦歇下来,就容易滋生叛乱。
哪怕孙策已经降了,也不能完全安定这些人。
所以扩军是当务之急。
“二十万!?”
刘备面露惊讶之色,这数字可太大了,几乎是要扩军一倍了。
“父亲,如今您已都督三州诸军事,豫州、扬州更是地大物博,且扬州新定,山越、荆蛮蠢蠢欲动,无视大汉律法,屡屡下山劫掠百姓。”
刘封好整以暇的劝说道:“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恐扬州难以安定,更不足以震慑刘景升。”
刘封这话一出,顿时让刘备想起来了刘勋之事。
刘勋如今仅仅只有西南四、五个县邑,且也遭遇大旱。
据细作谍报回禀,刘勋境内夏收亦然绝收,没有半点收成,百姓如今全靠树皮、野菜和剩余的一点存粮苟活。
舒县粮价已经涨至四百钱一斗,暴涨了十倍有余。
即便如此,依旧有价无市,但凡一点粮食上市,立刻就会被哄抢一空。
刘勋已经派人前往荆州求援,恳求刘表救援。
这半年时间里,已经有上千百姓偷偷逃至刘备军的势力范围内,可以预见逃亡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最终留给刘勋的只有数座空城而已。甚至有可能在空城之前,就会有当地士族豪强联络刘备请降。
刘备对刘勋是颇为恼恨,对方的举动无疑是狠狠的抽了刘备一个耳光。而给刘勋做后台撑腰的刘表,显然也丝毫没把刘备放在眼里。
恐怕在刘表的想法里,刘备还是那个需要乞求他售粮的弱势者。
第381章 元龙募资
第381章 元龙募资
这可不是刘表没有自知之明,而是刘备扩张的太过迅速了,短短两年时间,居然从一郡半的地盘扩张到了两州半,兵力也从四万余人扩张到了十万加。
但凡有识之士,都会怀疑刘备军过于虚浮,让人怀疑他根基不稳。
再加上刘备在荆州面前可是始终保持着低姿态,让刘表赚到了大把大把的好处,才让荆州得以对徐州继续出售粮食。
眼下刘表的荆州一样是拥兵十万以上规模的大藩镇,仅江夏黄家就有两万余兵马,其中过半为水军,又对下游有着上游优势。
粮为军胆,没有粮食,纵有百万雄兵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更何况如今刘备治下的淮泗五郡正遭遇数十年难遇的大旱了。
广义上的淮泗地区包括了扬州的九江、庐江、徐州的广陵、豫州的汝南和沛国。
这六个郡中,只有广陵灾情较少,其他五个郡都被这次旱情波及,而最严重的九江、庐江则是全境沦陷。
这样大的面积,几乎能有一州之地。
以刘表的经验来看,没有百万石以上的粮食救灾,最少也得饿死一半以上的灾民。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哪里还有兴兵的余力。
刘表正是自觉随时能够切断刘备的粮食供应,才会产生轻视刘备的想法,毕竟当一个人觉得对方的生死都捏在自己的手上时,心态也就很难保持平和了。
刘封的话让刘备陷入了沉思,心中更是意动不已。
平心而论,两年前他只有大半个下邳和小半個东海时,都有四万人马,如今地盘涨了十倍不止,十万人确实太少了。
尤其刘封在年初时给刘备送来了一份细作情报,上面大致罗列了各路军阀的兵力数据。
大司马袁绍的总兵力赫然高达三十五万之众,刘表则为十二万,而曹操也有八万人。
这么一比较,二十万似乎也不是什么大数字了。
刘备面露意动之色,冲着刘封询问起来:“若是突然扩军一倍,粮食、军械、甲器、被服等物资可还跟得上?”
“跟得上!”
发现老爹的态度出现松动后,刘封自然不可能掉链子:“父亲有所不知,今年的税赋至少能在去年的基础之上翻上一倍,明年还会再涨三成!”
“此言当真!?”
饶是刘备城府极深,也有些震惊失态了。
好在刘备在自家好大儿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失态了,次数多的都有些习惯了。
刘备拉住刘封的手,脸上流露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这大半年的,刘备只看见钱如同流水,海量的粮食、被服、工具、财帛被了出去,变成了田间地头的水车、河渠和蓄水湖。
要不是之前的积蓄以及刘封大力度的补贴,再加上新投入的工坊开始爆起了产能,就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这么许多的工具器械。
工程进度进行的如此之快,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是下料狠,物质保障充足,所有的锄头、铲子、碾子都是使用的最好材料,要么是铁质工具,要么是老木桩,要么是大青石,用料极为扎实。
尤其是锄头、铲子这类器具,在使用了水利锻打和模块生产后,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日产量高达四百余件。
没有这个产量,还真没法补充的起来。
要知道一线工程的日消耗量也是相当惊人的,每天损耗都是一二百件之多。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老祖宗的庇佑,芍陂水利工程的大体架构还在那里,主要还是疏通淤泥,加深壕沟,增设支线水渠和水排,不需要进行开山之类的最高难度工程。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人力资源充沛,不但动员起了淮泗本地的百姓,还送来了将近十万人的青壮,自然起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饶是如此,眼下的水利工程也只是完成了主体,还有不少可以增扩的空间。但刘封觉得暂时没有必要继续增扩了,可以留待日后再说。否则真就要成了为他人作嫁衣了。
“父亲,去年徐州年入一亿五千万钱,这还是父亲减免了部分苛捐杂税的结果。今年预计收入在一亿八千万钱至两亿钱。”
刘封开始掰着手指给刘备算起账来:“扬州初定,虽然略有存款,却需犒赏全军,故此今年的税赋是没有了,但明年最少也能有两亿钱保底。”
刘备眼睛一亮,江北两郡今年是必然要免税了,既然要施恩,就施的彻底一点,刘备是打算豁免九江、庐江所有税赋的。
因此,明年淮泗旱情变小一些之后,那肯定是要照常征税了。
“最后豫州,估计也能有两亿钱左右的收入。”
刘备明面上就已经有了汝南、沛国、鲁国、梁国四个郡国,同时还对陈国有影响力,因此豫州大半已经在他治下。
豫州乃是大州,极为丰饶,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商贸发达。
即便少了颍川和陈国的赋税,一样可以轻松缴上两亿钱以上的赋税。
如此一来,明年刘备骠骑府中的收入当在六亿钱以上。
别看这个数字不多,可这却是刨除了所有政府开支之外的净收入。
而且随着刘备集团的地盘越来越大,刘封如今生意做的也是如火如荼,今年保底能收入三亿钱,明年更有可能突破四亿。
原因无非也是三个,一个地盘大了,刘封生意的税收都便宜在自家锅里了。其次就是刘封又开发出了新的拳头商品——香油、铁质工具。尤其是铁质工具,这可是好东西,能够大大提升农民的工作效率。
另一个就是在治下行商的商队变得更为安全了,商路也变得更多了。
如今南下的船队可以直抵交趾,不但为交趾带去霜、雪盐、香油、铁质工具等等独一无二的商品,同时也可以从交趾带回珍珠、象牙、香料、布等诸多交趾珍贵特产。
第一批船队已经南下,刘封特地叮嘱了要弄回占城稻和的种子。
得知自己家底如此丰厚,刘备也大为动心。
他之前犹豫并不是不想扩军,而是被刘封扩军一倍给吓到了。
刘备担心脆弱的财政会因为这一轮扩军而彻底崩溃,万一闹出兵变,那可不是说笑的事情。刘备前半生居无定所,毫无根基,只能仰人鼻息。
可他硬是凭着处事公正侠义,对手下恩威并重,即便如此,也有好几次险些闹出了哗变。尤其是刚刚接手徐州的时候,虽然曹豹、许耽等人并没有真实的反意,可刘备那段时间当真是极不好过,整整半年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故而刘备刚刚还是想劝说刘封不要急躁,可先尝试扩军一两万,慢慢增兵。
可现在听说下半年秋收后就有三四亿进账,明年更是有六亿钱之多,底气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好,那就扩军!”
刘备当即拍板,如今整个刘家就是刘备和刘封两个人说了算,扩军一事就算是定下了。
不过即便敲定,刘备还是决定召集群臣商议一下。
事情他和刘封可以乾纲独断,但如此大事,也不能把心腹们排除在外,否则还怎么带领队伍,凝聚人心?
六日之后,刘备将心腹们都召集了起来。
就连合肥的关羽也被喊了过来,如果不是张飞远在徐州坐镇郯城,肯定也是要出席此次堂议的。
堂议一开始,刘备就将扩军的提案公之于众。
扩军一倍。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堂上的诸人都被震慑住了。
饶是陈元龙事必争先,关云长胆大如斗,荀公达镇定自若,鲁子敬深肖上意,刘子扬敬近于谄,都被这份提案给震慑住了。
好半响之后,还是刘封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叔父与诸位先生何以不言不语?”
听到刘封的话后,场中众人才仿佛清醒过来似的。
关羽的丹凤眼中闪过火热,为将者,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兵马多多益善。能力不够也就罢了,可关羽如今自认为带个三五万劲卒是毫无问题的。
只是刘备麾下总共也就十万出头的兵马,刘封又后来居上,不论是军功还是地位,都在关羽之上。而且刘封身上挂的可是朝廷的正牌子任命,关羽虽然性格自矜,却对刘封这个侄儿心服口服。
这样一来,能落到关羽麾下的兵力大部分情况下也只会是万余之众。
除非是替刘备出战,否则很难有率领数军的机会。
汉代军制,一校是一营,为两千人,但一个校尉甚至可以督领数个营。
两校为一军,由中郎将、裨将、偏将等将军统领。
在东汉大部分时候,往往一个中郎将就有资格出任最高指挥官,辖制数军数万士卒。
以关羽镇东将军的军衔,出任一方统帅是绰绰有余了,缺的是机会和兵力。
如果刘备军当真能够顺利的扩充一倍,兵力将可能达到二十至二十五万人。
那关羽就有极大的可能负责一个方向,麾下最少也能统领三万大军。
只是关羽虽然为人自傲,但公心却是很强。
即便扩军对自己有利,但关羽却没有盲目支持扩军,而是劝说道:“兄长,贸然扩军十万,弟恐州府所入不足以支持。若是日后有所差池,其害甚重也。”
刘备听了关羽的劝谏,连连点头:“云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为兄治下已有三州之地,得朝廷信重,委以东南三州诸军事。如今扬州新下,其境内山越、荆蛮横行,屡屡下山犯境。豫州、徐州,又皆是四战之地,十万之众不足以敷用,已日渐捉襟见肘矣。”
刘备这番话的确是实话,堂上众人仔细一琢磨,还真如刘备所说的那般。尤其大家都是刘备心腹,如今大争之世,吃进嘴里的肉又如何舍得吐出去。
既然拿下了扬州,自然要将其纳入治下,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朝廷又或是其他诸侯?
陈登突然开口,询问的却是刘封:“少主坐镇扬州,登斗胆,敢问少主需兵马多少可用?”
刘封眉头微微一皱,又迅速松开,他一时间想不通陈登的,故此保守道:“若仅仅只是镇抚的话,三万士卒足以。”
陈登随即又追问道:“若非是镇抚当何如?”
刘封当即答道:“若是要清剿山越、荆蛮,扫荡群山,安定百姓,当需十万之众,方可于一、两年内建功。”
陈登和刘封的对话自然也落入了其他人的耳中。
荀攸缓缓点点头,开口道:“扬州豫章、会稽多丘陵大山,幅员辽阔,其中山越、荆蛮恐有百万之众,其中青壮可战之兵,当以二三十万以计之。少主所言十万之众,并不为虚。”
刘备看了过来:“哦,公达也是赞同扩军吗?”
荀攸这次没有避让,而是直言回答道:“若是将军府中财力足够,眼下确是扩军良机。”
鲁肃被荀攸的话惊醒了过来,侧目去看刘晔。
刘晔这时恰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笑意。
不过两人都没有着急开口,因为他们知道陈登必然会先开口。
果然,陈登即刻起身出列,对着刘备拱手作揖道:“主公,以登之见,当从扩军之策!骠骑府中财力若够,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财力不足,登愿回徐州为将军筹募军资!”
陈登话音一落,鲁肃和刘晔都笑了起来,两人再度对视了一眼,一起出列拜倒:“元龙兄之言,也是我等心声。若骠骑府中财力不足,我等愿为将军筹资!”
刘备感动非常,赶忙起身去将陈登搀扶起来。
刘封也特地起身,前去将鲁肃和刘晔扶起。
“此乃是国事,如何能让元龙你等出钱。”
刘备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但看着陈登目光却是无比柔和亲近:“此事我自有安排,元龙无需忧虑。”
陈登看了眼鲁肃和刘晔,随即对着身前拉着自己手的刘备道:“主公,如今徐、豫皆已大定。少主虽然新入扬州,但以其能,明年定可大治。故此,明年府中之入,当可剧增,届时当能养得起二十万众。”
(本章完)
第382章 推出公债
第382章 推出公债
如今在堂上高座的,或许不是位高之人,但必然都是权重的心腹。
即便是张昭、张紘,也只是对徐州内里了如指掌,可陈登、荀攸、鲁肃、刘晔等刘备父子的嫡系心腹,却能了解的更多。
陈登、鲁肃、刘晔之所以会提出募资一事,正是他们对如今刘备治下经济的了解程度所导致的。
江北淮泗的一系列水利工程,虽然没有彻底掏空了刘备集团的库存,但着实也消耗了七七八八,所剩至多不过两三成钱财。
这两三成的财帛自然远远不够扩军之用,即便还有四五个月,就到了秋收,秋收完毕之后,算赋也将开始。
届时自然有大量的粮食和财帛入库,可这四五个月总不能等着不动吧?
如今水利工程告一段落,江北淮泗的百姓可以回家务农,可那十余万俘虏能往哪里放?
这些人可都是有过一定训练基础的,尤其是孙家那几万人,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兵。
以刘备和刘封私下估算,这十万里人最少能挑选出两三万堪称精锐的骁卒,剩下的也都要比普通郡兵更具战力。
同时,这些士卒经过了这大半年的苦力劳作,大大抹去了之前的油滑心态,变得训练有素了起来。
若是此时遣散这些士卒,不但前功尽弃,他们返回家乡后又需要钱粮来进行安置,否则又会成为地方不稳定因素。
这可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若是不遣散,那这十几万青壮加上他们的亲人,总计近二十万人的口粮可就一直需要骠骑大将军府来承担。况且这么多的人无所事事,长期聚集在一起,这无疑会成为刘备治下的巨大隐患。
既然如此,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先凑一笔钱粮出来,直接开始扩军。
等到日后税赋粮食收上来后,再退还给士族豪强。
如此一来,不但去一心腹大患,还能争取到半年的扩军、磨合、训练的时间。
陈登等人俱是王佐之才,如何能看不见这一点。
事实上,荀攸也意识到了这些,只是他算是单干户,家族都在袁绍和曹操那,只能说是有心无力了。
“元龙叔父,诸位先生,封有一策,望先生们指点。”
刘封这时候开口道:“我欲以骠骑大将军府为保,出一公债。”
“公债?”
饶是陈登、荀攸、鲁肃、刘晔等人聪慧机敏,学识广博,也一头雾水。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刘备之前也不明白,还是刘封仔细跟他解释了之后,才让他弄清楚了这个新生事物。
“此公债意为骠骑大将军府对外举债,不拘任何身份,都可以向所在郡县购买公债,以公共债务为名,故此简称公债。”
刘封解释道:“先秦时期,常有国家向豪商举债。高祖开国之后,也有公侯向豪商借钱。孝景皇帝平定七国之乱时,周公亚夫曾问雒中豪商借金七千,可见此乃我大汉故事尔。”
两汉以来,最重故事,有点像是英国佬后来搞的案例法一样,只是没有案例法那么明确,可操作性比较大。
刘封先用故事来证明自己这个点子的合理性,以此来作为自己提议的根基。
果然,听到这里,陈登等人都缓缓点头,承认确有此风。
其实哪怕是东汉中后期,侯爷们找豪商借钱也是常有的事情,甚至为了当老赖,直接把商人给弄死的事情都层出不穷。
刘封继续说道:“公债既为公共债务,自然由骠骑大将军做为借款人主体,以治下子民为对象进行广义举债。”
鲁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那如何借贷?”
刘封开口道:“简单来说,由骠骑大将军府中出售名为债券的帛书,可设置为千金、百金、十金三种类,上面盖有骠骑大将军印玺为证,以票面价值购买,可选择是否在将军府中登记,若是选择登记,则以登记人为合法持有者,除合法继承人外,转让需双方皆至大将军府中办理。如果选择不登记的话,那就只以帛书为证,帛书在何人之手,就偿还何人收益。第一期可暂时设置为一年期,到期连本带利偿还。”
刘封这么一解释,不仅是鲁肃、刘晔明白了过来,就是陈登、荀攸、关羽也听懂了。
刘晔随即问道:“那利息几何?”
刘封沉吟片刻道:“年息一成如何?骠骑府愿以名下屯田地为质。”
如今借贷,俱是高利贷,年息三五成都是低息,翻倍都是常事。
不过刘封这利息虽然低,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主要是刘封拿出了田地作为抵押,而且还是成片的土地,价值很高;同时,又以骠骑大将军刘备的信誉做保,对于借贷者来说也是极其优质的客户了。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如今可是乱世,刘备如今是强势方,本地诸侯,可不是平时借贷的农民和小地主。
再说陈登、鲁肃等人原本就打算去筹资,根本没有考量过利息的问题。
如今刘封给出一成利息,已经足以打动许多人了。
刘晔思索了片刻,和陈登、鲁肃等人商量了一会,觉得这件事具有不小的可行性,纷纷点头赞同。
刘备看见陈登他们都颔首同意,心中顿时一松。
之前刘封和他提起此事,他听的是一头雾水,心里完全没有把握。如今心腹重臣们都表示了支持,那在刘备看来,尝试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随后,刘备又和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以陈登为首,鲁肃、刘晔为辅,督办此事,争取一個月内募集到第一批资金。
同时,北方以现有的府库资源开始扩军事宜,以避免浪费时间。
商议完此事后,刘封又一开口道:“父亲,荆州之事,也当早决啊。”
刘备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对荆州之事的态度,其实就是另类的晦疾避医。
不想针对刘表的根源还是不想和天子、朝廷撕破脸。
当今天下诸侯,不敢说刘备是十足的忠臣,但他认个第一号忠臣是没问题的。
他对天子、朝廷的忠心虽然做不到归权于天子朝廷,但依然是远在袁绍,曹操,刘表、刘璋之上的。
至于西凉武人,那在天子眼里都不能算是人,更何况是臣。刘备很清楚,哪怕他不出手,只是放任好大儿对刘表动手,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而且反应很大概率会很激烈。
这次南下扬州,其实还是刘封找的机会太好。
袁术虽然没有像原时空中那样自立为帝,可他依然在天子刘协眼里是十恶不赦之辈,谁让他不但和西凉武人狼狈为奸,还孩视天子,桀骜不驯呢?
趁着扫灭袁术,平定扬州,这无疑是捡了个巨大的好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天子对刘备就毫无忌惮了,事实上刘备为刘封奏请扬州牧的官位,就一直拖到现在都不曾通过。
董昭几次写信过来,都表示难度太大。
大将军曹操明着不赞同,天子则只想给刘封扬州刺史的名头。
因此,袁术至今为止还呆在寿春,和传国玉玺一起被看管着。
这也算是刘备对天子和朝廷抗议的一种手段。
刘封心里是有个打算,他希望将关羽调至江东镇守,辅以太史慈、赵云、周瑜、徐盛等诸将,而他自己,则抽空带着近卫押送袁术和传国玉玺入雒觐见,争取能够拿下扬州牧一职。
这也不怪刘封如此重视,扬州牧和扬州刺史相差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刘封眼下身上挂着的将军号都没法和扬州牧相比。
因此,刘封后面其实是相当忙的,如果不趁着眼下把荆州的战略给定下来,很可能要半年之后才能重提此事了。
“也好。”
刘备点点头:“那就议一议吧!此事你来向云长、元龙和诸位先生细说吧。”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刘封身上,不明白荆州有何事需如此郑重其事。
难道是和荆州的贸易往来?
可粮食虽重,但如今刘备治下越来越大,此次南下扬州,不但没有消耗太多的粮食,反而还缴获了大量的库存。眼下就是立刻同荆州断了粮食往来,也自有徐、扬二州可以补充。
那还能有荆州什么事情?
在众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之中,刘封开口道:“二叔,诸位先生,我在江东得知了几个消息,并以此拟定了一个计划,欲起十万之众,一年之内,鲸吞荆州。”
“什么!?”
“鲸吞荆襄?”
“十万人?一年之内?”
饶是在场的都是经天纬地,济世良才,都被刘封这么大的口气给震惊到了。
不过陈登、荀攸等人纵然震惊到了,却没有急着反驳质疑刘封,而是在失态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静待刘封继续陈述。
刘封当即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十万大军当分三路而动,主力为中路水陆并进,逆长江而上。辅以一路走豫章,出长沙,以控荆南,一路自汝南而出,经方城,入南阳。三路并进,合力破荆。”
“险,太险。”
陈登摸着胡须,听完之后微微摇头:“少主此方略,其重在中路。一旦水师败绩,其余两路若是不想全军覆没,只能无功而返。”
刘封心中暗赞,不愧是陈元龙,看问题的眼光的确犀利。
确实正如他所言,中路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一旦中路有失,必然全局崩坏。
可问题是,刘封对中路自信到不能自信。
有周瑜、孙策、董袭、甘宁、周泰、蒋钦、潘璋、凌操、朱治、徐盛这些水军大将,再加上从江东征调的大小船只近千艘,其中主力战舰艨艟就有二百艘之多,楼船也有三十余艘。
刘封真的想说怎么输!?
孙策就带着这班底中的一部分,两万余兵马,一战全灭了黄祖、刘表合力拼凑的三万精锐。
孙策当时也不过大小战船数百艘,其中大船寥寥无几,俱是小船。可自己一方光是大船就有两百多艘,已经远远超过黄祖的水军了。
孙权灭黄祖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依旧是小船对大船,初始还出师不利,多亏了董袭和凌统二人爆发,以小船硬生生跳帮黄祖的大船,然后斩断铁索取胜。
刘封不信自己还能比不过手下败将孙策、孙权,而且他眼下手头的本钱,可比孙策、孙权西征时雄厚多了。
荀攸却是开口提出了不同看法:“元龙先生所言不错,只是以攸观之,刘景升想要破征南中军难如登天。水战一看天时,二看器械,三看士气。以攸观之,黄公远自伏杀孙破虏后,坐镇江夏,成日高歌酒宴,交游士豪,怠于耕农,军无法伍,器械不修,实已无荆襄劲旅之貌。”
荀攸在荆州可是待了好几年,对于黄祖也颇为了解,故此他得出的结论却同陈登截然不同。他肯定了陈登提出的问题,但却表示黄祖的问题更大,显然刘封胜算更足。
荀攸的见解有理有据,陈登虽然刚强坚毅,却并非是不讲理的性格。
因此,陈登听完之后,陷入沉默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鲁肃看了眼陈登,又看了眼刘备,见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方才开口说道:“若是此战关键在水战的话,肃或许能为少主添上一份力。”
“哦?”
刘封来了兴趣,看了眼刘备,后者也好奇的看着鲁肃:“子敬先生有何策以教我?”
鲁肃正色道:“广陵沿海有一巨盗,名为薛州。其人掌控广陵沿海,麾下有数千户景从,大小船只数百艘。肃与之乃是旧识,若能说其来降,为征南所用,想必定能增上几分胜算。”
刘封一听这名字和出身,立刻就想起此人是谁了。
薛州乃是广陵海盗魁首,历史上是被陈登所收,后来随其反攻吕布,陈登死后,薛州也就没了消息。
这也正常,陈登本来就是曹魏集团里最受忌惮的徐州士人,薛州又是徐州盗匪出身。后台陈登一死,薛州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升迁的机会。
(本章完)
第383章 完璧归封
第383章 完璧归封
水战的器械和数量优势要比陆战的加成还要大,所以鲁肃这波举荐着实算是十分应景。
薛州是广陵土著,原时空里被陈登所招揽,也是因为陈登南下当了广陵太守,军政一把抓。
如今陈登长期坐镇徐州北方,去年年底才南下寿春,对广陵自然是毫无影响力。不过作为本地土著的鲁肃反倒是成了薛州的伯乐了。
由此可见,英雄所见略同。
薛州有能力有价值,不论是陈登还是鲁肃,都不会视若无睹。
鲁肃说完之后,刘晔也起身拱手。
“启禀主公、少主,晔亦有举荐之事。”
刘晔道:“九江本地有一水贼巨豪,名为郑宝,乃是九江本地豪族出身,因为袁术所迫,亡于巢湖、大江之间,麾下青壮数千人,大小船只两百余,其人骁勇果敢,才干武力皆十分出众。”
“晔家也是久居九江,与郑家颇有交情。”
刘晔笑道:“主公得九江之后,晔就遣人联系郑宝,劝说其早日来降。如今郑宝亦然意动,晔愿亲身前往,说其来投,其麾下战船水卒定然也能助少主一臂之力。”
如果说薛州还比较冷门,那这个郑宝可要比薛州有名多了。
一来郑宝在原时空里可是占据了整个巢湖,威震扬州,巅峰期麾下有上万户部曲,数万人之众,而且还是被刘晔设计斩杀,以其首级为敲门砖,进入了曹魏集团。
薛州不论是声望,实力,还是典故名声,都远远逊色于郑宝。
不过如今九江、广陵皆为刘备所有,统治力度远远胜过原时空中的袁术。
故此,薛州、郑宝的势力都要比原时空中弱了许多,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毕竟刘备人都在寿春驻扎,巢湖作为水道要地,哪里容得下郑宝来占据,他也只能在巢湖边缘和长江之上苟且,日子远没有原时空中那么滋润。所以刘晔这么有自信能够说服郑宝也是有原因的。
刘备听了之后,颇为意动。
姑且不提对荆战略,薛州、郑宝这种人,若是能够收编,那就再好不过,否则还要费力去讨伐清剿他们,孰为不智。
于是,刘备当即决断道:“如此,此事就托付于子敬、子扬了。若是薛州、郑宝愿意归顺,若其愿意从政,可授大县与其为令,若是想要从军,则可实授校尉之职。”
大县县令乃是千石,校尉更是两千石。
此时校尉虽然已经开始贬值,含金量远不如灵帝时期,可依然十分诱人。
刘备这也是打算借机千金买马骨,进一步示好淮泗的士族豪强们。
别看如今仅仅只是过了大半年,可刘备父子在淮泗预言大旱,筹集粮秣资金,大规模兴修水利,调动淮泗民力。
不但使得刘备对淮泗地域的统治力在动员以及大规模工程中得到极大的扩张,同时也收拢了人心,淮泗上至士族豪强,下至平民仆役,都对刘备、刘封大为归心。
凡事就怕对比,之前袁术是怎么统治的,现在刘备又是如何统治的。
化学反应之下,也就不意外淮泗人民会有多感激刘备父子了。
如今淮泗士族豪强对刘备父子交口称赞,赞不绝口,而民间百姓偷偷给刘备建立生祠的行为屡禁不止,可见刘备父子在淮泗的统治力、影响力有多夸张了。
眼下的淮泗,已经和徐州一样成了刘备父子的铁打的基本盘,在拥护上甚至犹有胜之。这也就不奇怪刘封对明年的税赋收成会有如此乐观的预估了。
既然如此,那刘备自然也不介意再继续施恩一波,好巩固自家如火如荼的声望。
鲁肃、刘晔当即起身作揖,谢过刘备。
刘备心里暗叹一声,对于荆州问题,堂上诸人之中,陈登的开口似乎是在质询刘封,可实际上他的落脚点分明就是在赞同之上了。
如果陈登的态度是否定的,那他应该在其他方面来否定这个计划,而不是直接跳入怎么打的范畴之中。而荀攸的回答更是完美的解决了陈登的质疑,刘备甚至都怀疑起陈登和荀攸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默契了。
至于鲁肃、刘晔那就更加赤裸裸了,直接跳出来给刘封站台,所行之建议,俱是为刘封增加胜算了。
堂上诸人里,除了二爷还没开口外,其他人居然大多都支持,至少不反对对荆州的图谋。
其实也不意外,如今刘备集团的战略方向也就只有三个,但凡中人之资都能看的出,唯有荆州获利最大。
交趾偏远之地,地虽广博,人口却稀少。
如今的交趾人口不过两百万,这还是接受了数十万中原流民所致,而且孤悬于外,难以合力。
中原方向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四百多万人的兖州如今不过只剩下了一百多万人口,河南被曹操折腾的够呛,虽然还没到雒中、颍川、南阳那样白地的程度,但着实已经不是数十年前的膏腴之地。
况且这里位置敏感,牵一发而动全身,是曹操、袁绍都极为重视的地方,一旦动手,几乎必然会引来曹操和袁绍的反应,弊大于利。
唯有荆州,地富民殷,物产丰饶,人口众多。
陈登、荀攸、鲁肃、刘晔等人自然不会忽视这一点,可见他们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至于二爷,那更是比较简单了,战略层面他不太好说话,可作为一個传统派将领,自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赞成有把握的扩张战争的。
这么一来,刘备也不得不做出退让。
“既然如此,那子升你就先做准备,具体是否实行,容我三思。”
刘备这话一出,刘封心中松了口气。
后续关于桓阶、孙策、庞家等诸多信息暂时就先不说了,毕竟这些事情刘封未必能言出法随,万一出了疵漏可就不美了。
若是刘备固执己见,那为了说服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可现在刘备都做出让步了,那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刘封当即应承了下来,不过接下来,刘封话锋一转道:“父亲,如今淮泗已经安定,各大工程也已完工。反倒是扬州新定,急缺人手。孩儿迫不得已,只能接连启用吴地名士,豪族,甚至连孙家降将都用来救急了。”
刘备一听,脸色顿时大变,显然是想到了为了修缮芍陂,兴修水利工程而云集到淮泗的诸多俊杰。
这些俊杰一个个能力出众,才干惊人,能文能武,那叫一个好用。
以至于刘备如今一个都不想放走,正打算将他们大用的。
“这……”刘备努力的转动着脑袋,思索着推拒绝之词:“为父如今也缺少人手,贸然调走如此之多的各县长官,恐怕会惹出事端。”
刘封鄙视的看了刘备一眼,这话说的,如今刘备可是骠骑大将军,投效于他的名士豪强可是数不胜数,只是质量远不如这一批罢了,但人数却是这批人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这批人刘封可是有大用的,因此,刘封不得不拉起了东汉故例来:“父亲,扬州乃是新定之地,百废待兴,且以我大汉成例大小三互,正当以豫、徐州士人填补扬州官缺。”
刘备满脸抗拒,居然还去看陈登、荀攸等人,明显是希望谋主们帮他想想点子。
刘封这还哪里忍得了,直接掐死了刘备的企图。
“父亲,孩儿出借他们的时候,可就跟您商量好了。”
刘封咬牙故作恼怒状:“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况且孩儿扬州的局势,可正需要这些人去稳定,若是以扬人治扬地,日后这扬州到底还是谁人天下,可就不好说了。”
陈登、荀攸、鲁肃、刘晔等人俱是低眉垂首,仿佛暂时失聪了似的。
人家老子和儿子的事情,自己这等外臣掺和什么。
关羽则坐在一旁,丹凤眼一眯,你都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不过只看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模样,也能看出他并不想掺和这个话题。
刘备叹息一声,扬人治扬地这句话确实戳到刘备痛处了。
想起来自己刚入徐州的时候,除了陈登、糜竺给他些面子,其他徐人,哪怕是曹豹这些外来户,可都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
想到这里,刘备就心疼起自己家的好大儿起来,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吧,那容我一个月时间,派人去替换他们,然后让他们去扬州投你。”
刘备这一年多,也收拢了不少中原士人,如同沛国龙亢桓氏的桓彬、桓晔兄弟俩。
龙亢桓氏可是中原名族,和长沙那个桓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一家子也是世代公卿,屡出两千石。
桓彬、桓晔兄弟俩有个远房堂兄叫桓典,是桓家嫡脉,爷爷桓焉曾经在汉顺帝时期担任太傅,联合太尉朱宠执政,获封阳平侯。
桓典年轻时就被举孝廉,入雒中担任郎官,随后又担任了袁家当家人袁隗的府掾,可谓是根正苗红的中原士族精英。
眼下桓典还在雒中,担任九卿之一的光禄卿,虽然已经不复实权,但也算是清贵之人。
而桓典还有个儿子特别有名,那就是日后为曹魏大将军曹爽的智囊,最后痛骂曹爽蠢猪,并和他一起被司马懿夷灭三族的大司农桓范。
桓彬、桓晔虽然只是支脉,但桓家在沛国的声望极高,有了他们投效,还能有效的收拢沛国人心。
除了桓家以外,诸如陈郡谢氏、殷氏,下邳桓氏、东莞徐氏等等,诸多来投。
刘备手上并非无人,只是论才干品行能力,及不上刘封这些人罢了。
不过刘封又是恳求又是威胁,刘备也就算了,毕竟对方是自家好大儿,而且真算起来也是自己理亏,于是只能点头松了口。
可刘备松了口,刘封却有些怀疑的看着自家老爹。
“想要就等着!不想等就别要了!”
刘备顿时勃然大怒,老子都放你一马了,你居然还怀疑你爹在下缓兵之计?
当真不为人子!
刘封发现老爹真发火了,赶紧安抚道:“既是如此,那孩儿自然是愿意等候的。”
至此为止,正事算是完成了。
刘封想起还有几件小事情,于是开口道:“父亲,徐州今年的举孝廉,可否给孩儿留上一个?”
这话一出,刚刚都神游物外的陈登等人不约而同的清醒了过来,齐齐的看向刘封。
刘备也是好奇:“你要举荐何人?”
刘封也不隐瞒,直言道:“阿亮如今也已年满十八,我意为他加冠,举其为孝廉。”
这次动身回来寿春,同时就已经派人去接诸葛玄了。
诸葛玄病了大半年了,之前也已经康复,只是身份微妙,暂时没有合适的官职出任。
眼下刘封心心念念的想要和荆州开战,自然不能再让诸葛玄出任地方太守了。
万一诸葛玄跳反,伤害未必会有多大,但侮辱性必然极强,而且也容易伤了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俩的心。
想到这里,刘封干脆决定带着诸葛玄一起入雒,替他在朝廷里找个官职过渡一下,也好让他远离荆州。
同时,诸葛玄作为诸葛亮的长辈,也是唯一存活的叔叔。
诸葛亮要加冠,诸葛玄自然不能不在场。
“原来是阿亮。”
刘备恍然,脸上露出嫉妒之色,世人皆以为自己礼贤下士,却不知道自家好大儿眼光毒辣。
至今所举之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下俊才,同辈之中的俊杰。
刘封倒是不知道,其实刘备也很看重诸葛亮。
这次诸葛亮留在寿春,给刘备当了记室,很得刘备欢喜。
刘备甚至打算主动找刘封开口要人了,可现在看见刘封赤裸裸的为诸葛亮要举孝廉的名额,他就知道自己所谋已然不成。
“为父知晓了。”
刘备应了下来,随后面露不善的看着刘封:“还有何事?”
看见刘备防贼似的眼神,刘封顿时觉得心寒,自己为老爹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提了这么点要求,居然就被嫌弃了。
自家老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凉薄了!
不过刘封也只敢心里腹诽一下,嘴上却把其他几件小事给咽了回去,摇了摇头:“禀父亲,孩儿没有了。”
(本章完)
第384章 诸葛加冠
第384章 诸葛加冠
两日后,诸葛玄自城北金山城入寿春北门。
刘封亲自领着诸葛瑾、诸葛亮兄弟出城十里相迎。
诸葛玄一路上都是走的水路,要远比陆路舒服的多。
此时,徐州病号团已经有不少人康复了,譬如曹操麾下首席智囊戏忠,又比如原本早已经病逝了的许劭。
诸葛玄也是其中之一,他的病比起前几位来还要轻上许多,其实早就已经康复。
只是时局变幻太快,诸葛玄一直没能来得及跟上形势。
要不是刘封打算给诸葛亮加冠元服,他如今恐怕还呆在郯城“养病”了。
如今诸葛兄弟在寿春城中也有住所,故此诸葛玄直接住进了诸葛兄弟所在的院落。
刘封只是送到门口就告辞离去,诸葛玄刚来,肯定有不少私密话要和诸葛兄弟沟通,他这时候留下就有些恶客了。
刘封离开之后,诸葛兄弟簇拥着诸葛玄入了院中。
这间住宅很大,是个三进的院落,诸葛玄这次过来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诸葛兄弟的继母王氏、弟弟诸葛均以及两个姐姐。
诸葛均年纪虽小,但却是男丁。
因此,他和兄长们一起将母亲和姐姐们送回后院后,一起进入堂上。
诸葛玄作为长辈,自然是坐在了上首。
诸葛瑾居左,诸葛亮居右,诸葛均则是坐在了诸葛瑾的下手处。
入席之后,婢女送上茶汤,随后退下。
等堂上无外人后,诸葛瑾和诸葛亮对视一眼,一起朝诸葛玄行礼道:“叔父自徐州远途而来,不知道身体可好。”
诸葛玄笑着遥遥抬了抬手,虚扶了他们一把:“华先生真乃是神人也。经其调理,我已大好,昔日的咳嗽都消停了许久。”
说到这里,诸葛玄顿了顿,又接着道:“此俱是骠骑之恩德,汝二人既已效力骠骑、征南父子,必要全力以赴,不可偷奸耍滑。”
“是,叔父!”
诸葛瑾、诸葛亮同声应道。
看着侄儿们前途光明,尤其是二侄,年纪轻轻,就是一表人才,身材高大伟岸,气宇轩昂,听说骠骑甚至有意招其为女婿,诸葛玄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激动不已。
于是,他颇有些心满意足道:“此次征南请我南下,就是为了汝加冠元服一事,可见其对你之重视。我诸葛家世代忠良,蒙祖宗德行深厚,故才有此机遇,行事当以忠义为先,断不可使祖宗蒙羞。”
诸葛瑾、诸葛亮再次拜倒应是。
即便诸葛玄不说,诸葛瑾和诸葛亮兄弟俩对于刘备父子也是感恩戴德,铭记于心的,自然不会在这点上忤逆诸葛玄了。
看见诸葛瑾兄弟俩恭敬顺从,诸葛玄也很是满意,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汝等如今也都大了,叔父也有事想和你们商议。”
闻得诸葛玄如此说话,诸葛瑾兄弟俩这才抬起头来,神色也松弛了几分。
诸葛瑾是兄长,自然由他开口问道:“不知叔父有何事要吩咐我等?”
诸葛玄心情极好,嘴带微笑道:“如今汝等在骠骑麾下得其重用,前途自不必叔父我来担心了。眼下叔父身体也已大好,静极思动,我欲前往荆州寻我旧主,于公,我还身负镇南入雒使命,正好借此可以禀明将军,有始有终。于私,我与景升兄乃是多年好友,当初仓促离别,如今也甚是想念。”
诸葛玄所说的于公,乃是他昔日奉刘表之命,押送一批供奉入长安,朝拜天子。
在完成此事返回荆州的路上,诸葛玄突然收到消息,堂兄诸葛圭暴病而死,留下诸葛瑾等兄弟无依无靠。
于是,诸葛玄委托副使返回荆州,为其告假,而他本人则从洛阳直奔泰山而去,接到了诸葛圭的家眷之后,才一路护送他们返回了故乡琅琊阳都。
此后,因为诸葛亮等人幼小,再加上徐州兵火四起,诸葛玄不得不耽误了一两年的时间留在阳都照看他们。
后来诸葛玄带着他们南下想要前往荆州,投奔刘表的时候,被刘封给截胡了。
再加上后来刘表来信,劝说诸葛玄暂留在徐州,以增进荆徐友谊。
因此,其实诸葛玄不但依旧是刘表的故吏,要较真一点的话,他现在依旧还能算是刘表的人。
毕竟刘表当初可没把他给开革了,而他现在身上还负有刘表的任命呢。
刘表对诸葛玄不可谓不好,后来哪怕诸葛玄死了,刘表依旧没有人走茶凉,而是将诸葛亮等姐弟抚养长大,并且在荆州豪门之中为他们选取姻亲。
虽然这里面掺杂了许多刘表的私心,可不得不承认,刘表对诸葛家还是相当亲善的,也难怪诸葛玄此时还想着刘表了。
听到叔父要去投奔刘表,诸葛瑾和诸葛亮脸上欢快的神情俱是一沉。
如今荆州可不是什么善地了。
尤其是诸葛亮,他眼下早就已经开始猜测刘备父子下一步的扩张对象就是荆州了。
诸葛瑾虽然没有诸葛亮那般敏感,但也觉得荆州不再是之前的乱世福地,恐有兵祸临之。
因此,诸葛兄弟俩都忍不住开口劝说起。
诸葛瑾先开口道:“叔父,如今你身体才刚大好,此去荆州,千里之遥,万一途中有变,当如何是好?”
诸葛玄面色一沉:“我与景升,名为主臣,实为知己。虽千万里,又何能阻我?我之身体,自然最为清楚,汝等不必操心。”
诸葛亮眼神一闪,缓缓开口道:“叔父,汝此时前往荆州,却是辜负了景升公。”
“此话怎讲?”
诸葛玄顿时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道:“阿亮汝已非孩童,不可故作大言以欺人。”
诸葛亮却是恭敬答道:“叔父教诲,亮必铭记于心,只是此事却非大言,实是叔父不晓局势有变。”
诸葛玄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诸葛瑾、诸葛均也看着诸葛亮,只听得后者道:“叔父有所不知,自去年刘勋转投荆州,为景升公所收容,景升公与玄德公之间的融洽关系就开始出现了裂痕。后来景升公虽然遣使者庞公远来弥补,却仅仅只有口头称谢,毫无实质让步,玄德公大为不满。”
“只是因为景升公也是宗室出身,玄德公不欲宗室相残,故而退让了一步,这才使得两州之间免起刀兵。”
“免起刀兵?”
诸葛玄大为惊讶:“何至于此?”
诸葛亮态度依旧恭顺,可口中却是反驳道:“叔父,玄德公乃是受了朝廷诏令,讨伐袁术。刘勋乃袁术所表奏的伪庐江太守,其人于庐江横征暴敛,敲骨吸髓,士民豪强无不痛恨。可偏偏在玄德公势如破竹,擒下袁术之后,此辈竟欲以庐江为礼,转投景升公。”
“玄德公乃是顺应天命,得天子朝廷授权,乃讨逆王师也。景升公居然收容叛逆贼臣,裂州割郡,蓄养奸佞,此行此举,何异于忤逆天子,背弃朝廷?”
“这……”诸葛玄傻眼了,他和刘表关系再好,也想出该怎么替刘表辩解。
诸葛亮跟进道:“叔父,你若是真想报答景升公,不如留在寿春,为弥合徐、荆裂痕而做一些努力。”
诸葛玄听了之后,沉默了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道:“容我三思。”
诸葛亮也是见好就收,他虽不清楚如果让诸葛玄去了荆州会有多大的麻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刘备父子很可能接下来的用兵方向就是荆州。
若是事情真是这样发展的话,那诸葛玄去了荆州之后,必然是凶多吉少。
诸葛亮心中暗自琢磨,眼下虽然暂时劝住了叔父,可此事并不算完结。
恐怕还得寻骠骑、征南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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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玄一到,诸葛亮的元服一事就顺利开始。
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吉日,刘备、刘封父子俱到,还带来了陈登、荀攸、鲁肃、刘晔、关羽等诸多名士重臣观礼。
下邳陈氏、颍川荀氏、成德刘氏都是郡望之家,诸葛家不过州郡二流家族,哪里能和这些家族相比。
能得这些人观礼,对于诸葛亮的声名也是有很大的褒扬效果。
因此,诸葛玄心中一边高兴,一边也有些失落。
高兴是因为高朋满座,俱是名士,可失落却是因为刘封跟他提了個建议。
刘封希望为诸葛亮取字。
按理来说,取字自然是诸葛玄来定夺的。
可谁让诸葛玄定的字不是孔明呢。
此时,诸葛玄给诸葛亮定的字乃是仲明。
历史上诸葛瑾是和诸葛玄分家了,由诸葛玄带着继母独立一门,而未成年的诸葛亮、诸葛均以及两个诸葛圭的女儿则跟随诸葛玄。
眼下没有分家,诸葛亮排行老二,故此诸葛玄定了个“仲明”的字号。
为了不让孔明二字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刘封不得不悍然插手,将仲明改成了孔明。
这一举动其实是颇为失礼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好借口。
但刘封还是这么做了,毕竟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从利弊来看,而且刘封也想要恣意妄为一下。
果然,诸葛玄虽然颇为不满,但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诸葛亮就此加冠元服,为诸葛玄赐字“孔明”。
诸葛孔明,开始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为诸葛亮元服之后,诸葛亮将诸葛玄的心事禀明了刘封。
刘封一听,这不巧了吗。
原本就打算把诸葛玄塞到雒中去,现在就更不能让诸葛玄去荆州了。
虽说这个年代的士族分散投资是常理,哪怕家族有所折损,也很少会怨恨主上。可诸葛亮都求到自己跟前了,这要是不做些应对,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刘封当即把心中成算告诉了诸葛亮,后者略一沉思,就欣然赞同。
把诸葛玄送去雒中,以天子压刘表,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诸葛亮也就不用担心叔父会在荆州出事了。
随即,刘封将诸葛玄纳入了自己上雒团队之中。
在寿春又待了两日后,刘封再次启程,北上前往雒中。
这次刘封的队伍中,除了原有的庞统、许褚、吕蒙、凌统外,还多出了诸葛叔侄以及荀攸。
之所以带荀攸入雒,一来是因为他思念亲人了,正好让他和荀彧团聚一下。此时雒中可不只是荀彧一个人,荀彧的堂兄,荀攸的堂伯荀悦也在雒中。
眼下荀氏族人主要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跟着荀谌在河北,一部分跟着荀彧在河南,而在河南的荀氏族人里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雒中,另一部分在兖州。
荀攸仅仅只有一小家,只能算是流离于外罢了。
不过这次入雒,荀攸却是可以与一部分荀氏族人团圆了。
当然,荀攸身上也是有着任务的,刘备和刘封父子俩都希望荀攸能够帮忙劝说荀氏族人南下投奔刘备,为刘备父子效力。
除了荀攸以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张辽。
这次北上,顺便也要完成一下今年的马匹交易,自然需要一个熟悉马匹的骑战将军。
除了自己人外,刘封还带上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这位客人出身尊贵,成就极高,与传国玉玺一起成为了这次入京的进贡之物。
他就是袁·冢中枯骨·路中捍鬼·蜜水依赖者·大将军天敌·大司马弟弟·七十二路绿林大挡头·孙伯符犬父·术。
此次刘封入雒,正是要向朝廷报捷,并押送袁公路入雒,同时将传国玉玺进献给天子。
至于扬州牧这等职位,那只是刘封想要替朝廷、替天子承担更多的义务,不值一提。
如今正值夏日,天气炎热,入雒却十分方便,直接走水路可以直达洛阳。
眼下沿途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盗贼丛生,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仅仅只是小半个月的功夫,刘封等人就已经抵达雒中。
虽然刘封不曾大张旗鼓,但雒中很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但天子派出了钟繇、董昭等人出洛阳十里相迎,大将军曹操也遣嗣子曹昂,丞相府长史满宠随行。
如此高的规格,也可见雒中朝廷、天子和大将军对刘封是何等的器重。
至于这份器重完全是因为刘封个人,还是有着袁术和传国玉玺的加成,那就不便深究了。
(本章完)
第385章 三度入雒
第385章 三度入雒
“征南凯旋而归,天子不胜喜悦,如今正在宫中等待,特此命令我等出城相迎。”
钟繇是天子正使,自然由他先同刘封说话。
董昭、曹昂、满宠等人都站在一旁,各自面带笑容。
“蒙天子久侯,臣愧不敢当。”
刘封当即表示了感谢,然后为钟繇介绍起身后诸人来。
介绍完毕之后,钟繇小声的询问道:“袁公路何在?”
刘封回答了一句:“就在队伍中间,有甲士看管。”
钟繇点点头,随即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色:“那玉玺……?”
刘封给了对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已随我入雒,觐见天子时,封自会亲手奉上。”
听到这话后,钟繇顿时长松了口气,随即特地安抚道:“天子得知此事后极为高兴,在我等面前更是对骠骑、征南赞不绝口。方才只是我担心事有意外,故此先行确认,还请征南勿要多心。”
刘封脸上挂着理解的笑意,口中却是调侃道:“我看元常才是多心了。”
钟繇哈哈大笑起来。
“子升贤弟。”
曹昂此时走过来,冲着刘封拱手作揖,笑容满面道:“不意年余未见,贤弟竟在东南又建奇功,而愚兄却在雒中碌碌无为,荒度时光,实在是叫我汗颜。”
刘封立刻回礼,随后却是辩解道:“袁公路于东南行酷政,打压士民,盘剥豪强,敲髓吸骨不能尽其暴,故此东南士民无不痛恨,欲生啖其肉而不能。”
想到东南的惨状,刘封忍不住叹息一声:“故此,朝廷天兵一至,士民皆反,其暴政赖以存续的乱兵也束手以待,我不过因人成事罢了,又如何能比得了子脩兄在雒中辅佐大将军,处理天下诸事要务?”
当刘封说到处理天下诸事要务时,曹昂的脸色有些尴尬。
这一年里,曹操和天子之间的斗争是越发激烈了。
曹操如今都不敢轻身入宫了,往往以曹昂代为行事。但凡需要曹操亲自入宫时,必定甲士开道,身着内甲,直趋殿外。
双方争斗的最核心问题,就在于权柄。
按照东汉制度,大将军代天子摄政,这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放到如今却有两个瑕疵。
第一个瑕疵就是曹操的大将军并非外戚,并没有女儿、妹妹嫁给天子。
第二个问题则是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已经大婚了,按照汉制,大将军应当还政于天子。
只是曹操这边也有对策,那就是汉桓帝直到二十一岁时,才得到太后名义上的还政,而他真正能掌握大权,那更是得在七年之后,汉桓帝二十八岁时。
如今天子刘协不过十八,自然不必着急。
一個想要收回权力,另一个却想要挽留权力,这不出现争锋相对的冲突才怪了。
况且因为刘封的出现,使得刘备的势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张,而相对的,曹操的势力却是缩小了一大截。
与历史上同期相比,曹操如今至少丢掉了梁国、鲁国、任城国、沛国、汝南郡一部以及颍川郡的地盘。而在今年的下半年,曹操更是能够凭借袁术刺杀刘宠、骆俊而得以染指国富民殷的陈国。
而天子这边,又因为刘封的出现而保存了不少势力,诸如杨奉、韩暹、张杨等人,历史上此时都已经不在刘协身边了。
可现在不但他们仍然团结在刘协的身边,刘协还掌握了司隶校尉这么重要的官职,使得曹操很难通过合法的手段铲除异己。
因此,刘协的胆子无疑要比原时空里大上了不少,更有勇气出手和曹操争权。如果不是天子还忌惮河北袁绍、河南袁术的威胁,曹操的日子恐怕会更焦头烂额。
从这个角度来看,刘封如此干净利落的消灭袁术,对曹操来说却是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了。
曹昂脸上的尴尬闪过之后,却是赔笑道:“子升说笑了。贤弟生擒袁术,寻回传国玉玺之事传入雒中,天子为之振奋,百官无不视此为天佑,家父也是叹为观止,直夸贤弟乃是青出于蓝。今日天子相招,料想子升也是无暇应酬。待明日我亲自前往骠骑府中相邀,还请子升莫要推辞。”
“大将军操劳国事,还心系我这外藩之臣,封本该主动请见,怎奈王命在身。”
刘封先是告罪了一声,随后郑重应道:“既如此,我明日当在府中静候子脩兄驾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曹昂露出了真实的感激之色。
曹昂的性格和曹操当真是有些区别,曹昂要比曹操更真诚一些,性格也不像曹操那般极端。
不过刘封对曹昂也亲近不起来,毕竟曹家父子都是浪漫派的性格,从曹操到曹丕、曹植,都是如出一辙,和这种人打交道还是挺吃力的,因为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件事就会得罪他们,然后被记恨一辈子。
天子和大将军的使者都交谈了之后,刘封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洛阳。
此时洛阳已经大为变样,和去年相比,恍如隔世。
被烧毁的南北宫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建,天子也不再居住在赵家旧居,而是搬回了大内。
还是因为刘封的出现,使得同时期各地诸侯藩镇的进贡要远多于原时空。
在原时空里,刘表姑且不提,袁绍在原时空里基本都是嘴炮,很少真金白银的送来进奉。
可现如今,仅今年半年时间,袁绍就送来了两万石粮食,牛羊百余头,灯油两百石,上等绢帛五百匹,金一百斤,银两百斤,五铢五百万钱,霜十石,蜜石二十石,雪盐五十石。其他礼兵甲胄,冠冕衣袍,吃喝玩物众多。
虽然这些加在一起,也没有河北一年赋税的十分之一多。但袁绍进贡的意义可是相当之大,而且这些东西也都是贡品,并非税赋,入的是天子的私库,而不是国库。
天子有了钱,自然日子好过了许多,也有余力收买朝臣侍从,这也让曹操的处境颇为难受。
刘封入城之后,曹昂就先告辞离去。
只剩下钟繇、董昭和刘封一起入宫觐见。
在入宫的路上,刘封压低声音,小声的和钟繇说道:“元常,此番入雒,我欲求扬州牧,不知是否能得偿所愿?”
钟繇听见刘封的问话,神情一紧,缓缓摇头道:“子升,我也不欺你,只怕你恐难如愿。”
“这是为何?”
刘封脸上露出不虞之色,他们父子对天子一向礼敬,如今更是为天子除去了心腹大患袁术,还把传国玉玺给找了回来。
如此奇功异勋,难道还不值得一个扬州牧吗?
钟繇苦笑道:“子升可知天子与大将军之间冲突日盛,眼下虽不至势如水火,但也很不愉快。因此,天子有心欲留子升于雒中任官。”刘封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董昭,黑面胖子冲他微微点头,显然是在暗示钟繇所言不虚。
刘封恍然大悟,原来刘协是想让自己当出头鸟,替他去制衡曹操啊。
也不知道是谁给刘协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实在是有些恶心人。
刘封心中很是不快,脸色沉了下来。
他在心中琢磨了起来。
如今他年纪虽小,但地位却不低了,若要在雒中留任,其实还很难给他任官。
三公自不必谈,虽然眼下既有大司马,又有大将军。
三大超品只有太傅没有实任,三公已经结结实实的掉到了一品大员的地位,可刘封才十四岁啊,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十四岁的三公。
同理,刘封想要出任九卿,虽然功勋是足够了,但资历和年龄依旧是一个大槛。
可除去三公九卿,如果只以侍中来挽留刘封的话,那实在是一种羞辱,哪怕加上九卿副手做兼职也不行。
要知道刘封身上挂着的可是征南将军号,这可是杂号将军中的前三列,而且还被授予开府仪同三司,这就意味着位在九卿之上。
给个九卿也就罢了,若是九卿副手,那不反而成了贬官了?
刘封立下如此大功,却反倒被贬,天下人可不会管你刘协想些什么,都只会说朝廷不公,天子不仁,赏罚不明。
以刘封来看,唯一合适的官职恐怕只有一个。
刘封的目光落在了钟繇身上。
那就是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向来是三独坐,威风不逊三公,而且实权极大。尤其是当司隶校尉再加上录尚书事的话,那还真就能和大将军掰掰手腕了。
事实上大将军想要大权独揽,压制天子,司隶校尉就是一个不能失手的职位。
曹操现在压不住天子,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如今的司隶校尉钟繇不是他的人。
何进当初接任大将军时,雒中的司隶校尉就是袁绍。
刘封的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钟繇身上,猜测着钟繇清不清楚这一点,而对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刘封倒是庆幸刚才直接和钟繇说了心中所求了。
现在钟繇应该清楚自己并不希望留在雒中,而是想要求得扬州牧返回东南,况且钟繇的司隶校尉,还是自己助他得手的。
刘封正在心里想事,钟繇突然又开了口。
“子升有所不知,今日原本天子是想要遣太尉杨彪领衔迎汝,只是杨太尉告病,这才换成了我来相迎。”
钟繇话一说完,感受到刘封的视线后,黑胖子董昭立刻点了点头。
“那司徒、司空两位大人呢?”
司徒赵温、司空郭贡都是亲刘派的,尤其是郭贡,和刘封更是盟友,每年时节,刘封都有厚礼入雒,郭贡就有雷打不动的一份,礼单之丰厚,足以让他全家在雒中生活的舒舒服服。
董昭这时候开口道:“赵司徒是真的病了,郭司空则被天子派遣,持节前往弘农了。”
董昭这话就很有意思,什么叫真的病了,莫非是有人假病?
联系到刚才钟繇的话,那假病的人岂不就是太尉杨彪了吗?
对于董昭的话,钟繇视若无睹,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杨彪这是对自己有意见?
刘封心里一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老登了,况且就算厌恶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也很不正常。
杨彪可不是官场新人,如果说袁氏敢自称天下仲姓,那天下季姓可就是弘农杨氏了。这个祖上靠着抢了项羽一条大腿发家的豪强,如今也已经是三世三公的名门望族了。
从董昭的话里,以及钟繇的反应来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刘封真没想清楚自己哪里得罪这老登了。
这一年多了,自己远在东南,老登就在雒中,这明明是想得罪都没地儿得罪啊。
刘封目视董昭、钟繇,两人一个露出贱兮兮的贼笑,一个则是苦笑,却都没有开口回答他的意思。
刘封按捺住心中的不愉,决定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拷问一下黑胖子。看情况他似乎要比钟繇知道的更多一些,而且董昭这边也更好说话。
宫城大部分地区和城墙依旧破败不堪,但宫门却是焕然一新,宫门内外各站着四名甲士,手持长戟,威风凛凛。
到这里,刘封等人俱是下马,经过甲士检查之后,步入宫门之中。
钟繇在前带路,刘封则在董昭的陪同下步行在后,许褚等人因为不得天子诏令,同时又配剑着甲,故而不能进宫城,只能带着甲卫留在了宫城门口。
诸葛叔侄、庞统等人则先一步去了骠骑大将军府,等候刘封面圣回来。
当踏入一个小门后,两旁突然涌出百余甲士,身上披甲,手中持戟,杀气腾腾。
刘封顿时大惊,钟繇、董昭两个人更是脸色大变。
所幸这些甲士并没有冲着刘封而来,而是在门口向内排成了两列,随即他们手中那上百把长戟交错而出,在高处相碰发出金鸣声,形成了一条戟兵孔道。
此时刘封已经反应过来,这正是起源于周代的交戟礼。
交戟礼分两种,一曰导引,二曰门戟,统称为“棨戟”。
一般都是导引或者炫耀门庭的意思。
天子使用时,既有震慑耀武,也有以戒不虞,同时还有重视的意思。
只是这冷不丁的这么搞,很难让人感觉是善意的。
毕竟这玩意可是真兵实器,是能杀人的。
(本章完)
第386章 跸前诉苦
第386章 跸前诉苦
刘封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站定当场,只是以目视钟繇、董昭。
钟繇、董昭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钟繇能在董卓执政时活的好好的,却又没有黑点,而董昭更是单骑入钜鹿,铲平叛军。
可眼前这一幕着实没有见过,实在是因为这太过反常了。
刘封可是功臣,而且还是挟大功入雒。
天子怎么能以交戟叉颈来待他呢?
别说是交戟叉颈了,就是交戟导引在这时候也只会起到反效果。
最重要的是,钟繇和董昭都没听说有这么一出,莫非是天子瞒着他们私底下搞的?
如今天子手中并非没有兵权,他也招募掌握了一支千余人规模的宫城禁卫,名义上是归属卫尉周忠,也就是周瑜他伯父统领,可实际上的指挥权,却在卫尉下面的南北宫卫士令手中。
其中南宫卫士令乃是杨氏族人杨良,钟繇、董昭的后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不会吧!?
钟繇和董昭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怀疑。
幸好长戟士们交戟之后,形成了一道通道,并无其他动作。
在通道之侧,一个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礼,此人正是南宫卫士令杨良。
朝着刘封、钟繇、董昭三人拱手作揖之后,杨良朗声道:“奉天子诏令,以交戟礼以迎征南将军刘封。”
随后,杨良朝着侧面一让,以手做导:“征南请!”
董昭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刘封后,抢上前呵斥道:“天子令我等出迎征南,何时有此诏令,我身为侍中,缘何不知!?”
侍中本身最初的职能就是替天子传召,如今虽然不再局限于只有这类功能,但董昭拿这个说事,质疑杨良假传圣旨,还是很有威力的。
果然,杨良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
“董侍中,此乃天子新出的口谕,您不在圣驾身边,自然不得而知。”
董昭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刘封抬起了手:“好了,既是天子诏令,那臣焉敢不从。”
刘封深吸一口气,忍着屈辱低下头,从交戟孔道中缓缓而行。
一边走,一边思考。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一出戏码,钟繇和董昭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也意味着这很大可能就是钟繇和董昭出城迎接自己时,天子为人所劝,才会有眼下这一场戏。
而劝说天子的人即便不是杨彪,也必然是杨彪一党。除了杨党外,刘封真找不出还有谁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和戒心。
至于事情的起因,恐怕应该就是袁术和传国玉玺了。
刘备父子擒获袁术,重得传国玉玺已经整整大半年了。期间天子一直各种传召,让刘备将袁术和传国玉玺送入朝中。
只是因为自家的原因,所以迟迟没有应诏奉命。
天子对此显然很不满意,而杨彪更可能因此敌视刘备父子,觉得刘备父子居心不轨。
事实上杨彪也的确没有冤枉了刘封,刘封的确比他老爹要忠诚的多,只是他忠诚的并不是天子刘协,也不是大汉朝,他忠诚的乃是这天下数千万大汉同胞,他要做的是避免日后汉人不如猪狗的恐怖炼狱,他要的不是皇位,而是炎黄子孙永远屹立于世界之巅。
想清楚这点后,刘封倒是放松了下来。
杨彪此人虽刚强坚毅,却失于莽撞,不懂隐忍,更不会布局。
历史上天子刘协就是因为杨彪的撺掇,对曹操施加了交戟叉颈,吓的曹操彻底和刘协翻脸,从此以后再不敢轻身入朝。
这种行为简直愚不可及,等到日后刘协真的想铲除曹操的时候,后者已经出入甲士扈从,剑及履地了。
杨彪的孙子杨修也是如此,仿佛一脉相承。
杨修和杨彪有本质区别,如果说杨彪还是汉室忠臣,那杨修就是彻头彻尾的大魏贤良。
杨修的悲剧其实根源就在一点,那就是他以为抓住了曹操的弱点,却没想到自己抓住的是曹操的蛋蛋。
曹操非常欣赏聪明人,比如戏志才、郭奉孝。
因此,杨修错误的认定,只要自己表现的聪明,能够猜到曹操的心中所想,必然也能如戏忠、郭嘉一般邀得圣心。
可杨修错就错在他猜错了,曹操的确喜欢聪明人,但曹操却不喜欢肚子里有蛔虫啊。
杨修极力想表表现自己,每每在曹操的危险区内蹦跶。
就凭一人一口酥,他能活到四十五,真就是弘农杨氏的招牌,以及曹操爱惜人才了。
刘封越走,神色越平静。
天子的羞辱已经不可避免了,而这也恰恰说明对方并无魄力赐死自己,所以才不尴不尬的弄出这样的辱人套路。
仔细想想,天子着实可悲可鄙。
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值得自己生气呢?
况且再退一步说,原时空里天子刘协给曹操上的可是交戟叉颈礼,而给自己上的却是交戟导引礼。
前者是纯粹的君王收拾臣下的立威之举,而后者却可以有尊荣炫威的解释。
不管怎么样,天子待自己还是比待曹操强上许多,这不恰恰证明了天子明白自己的忠诚吗?
等到刘封从交戟通道中走出时,神色已经彻底重归平静。
钟繇、董昭则从旁边绕行追了上来。
杨良则从另一边跟了上来,看着刘封走上台阶,准备进入宫殿。
此时,宫殿之中,天子刘协面露紧张之色。
确实如刘封所猜测的那样,杨彪对天子进了建言,欲给刘封一个下马威。其原因也的确是因为袁术和传国玉玺的关系。
天子对于刘备父子迟迟不将袁术和传国玉玺送入雒中,从刚开始的大喜,到后来的不悦,再到现在的焦躁。
天子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再被杨彪等亲信一煽动,因此还真就给刘封来了個下马威。只是与杨彪他们想的不一样,天子并没有真的厌恶刘备父子,刘协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再对刘封好言抚慰,恩威并施,以收刘封忠孝之心。
很快,殿外的小黄门跑了进来,冲着刘协叩首道:“启禀天子,征南将军刘封已至殿外,恭候天子接见。”
刘协闪过亢奋之色,点点头道:“速宣刘爱卿上殿议事。”
片刻之后,刘封跟在钟繇、董昭身后进入了大殿之中。
刘封走进大殿中,第一眼就看见了高居方台之上的天子刘协。
刘协看见刘封之后,神情也有些激动,似乎是想要站起身,但最终也是稳住了身形。
“臣征南将军刘封,叩见天子。”
刘封紧跟着低下头,走近方台后,大礼下拜。
“刘爱卿请起。”
天子刘协的声音已经与之前有些不同,算是彻底过了变声期,变得浑厚了许多。
刘封起身后,天子露出欣赏之色:“距卿上次入雒,已近年余。爱卿此次南下,为朝廷又建新功,朕实欣慰。”
刘封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此皆为臣分内之事。”
紧接着,刘封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高高托举起来,举过头顶:“启禀陛下,此乃是微臣平行江淮,自淮南宫中所得传国玉玺,特此献给陛下。愿此物能佑我大汉再兴,万寿无疆。”
天子一听,眼睛几乎直愣愣的盯着刘封手里的盒子。
一旁的宦官一看,赶忙走下方台,自刘封手中接过盒子,然后放到了御案之上。
天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传国玉玺。
随即,天子轻手轻脚的将玉玺取出,放在手中观摩,其实传国玉玺并不大,即便是刘协也能轻易的将它放在手中把玩看探。
等看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以及金镶玉角等特征后,刘协已经能够肯定这就是真的传国玉玺了。
可即便如此,刘协依旧将它转给九卿和大长秋验证。
所幸此时传国玉玺失踪不过七八年,见过此物的人还有许多都在世,其中就有好几人在这大殿之上。
因此,天子很快得到确凿肯定的回复,此物确为真品。
本来心里就已经确认了,现在又得到诸多公卿的承认,这东西就是假的,此时也已经成真了。
刘协顿时心中长松了口气,看向刘封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现在的刘协可比原时空里要强硬的多,不但他的硬实力要比原时空强大,刘封和袁绍这等强藩的示好支持,也比原时空中来的恭顺。
原时空里的刘协,此时可谓是无依无靠,除了刘表还肯进贡些好处,袁绍因为曹操的关系,和许昌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至于刘备,建安三年的他可是曹操麾下第一大将!
真正名副其实的首席爱将,别说于禁、乐进、张辽这等外姓将领了,就是夏侯惇、夏侯渊、曹仁都别来碰瓷。
此时刘备可谓风头无二,是曹操阵营中当之无愧的第二人,官拜豫州牧,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距离三公也只是一步之遥,甩开荀彧至少三条街。
天子在原时空里想要拉拢刘备都得背着曹操搞事情,哪里像现在这般傲气,居然都敢打压起刘封来了。
“启禀陛下,逆贼袁术业已送至廷尉狱,交由廷尉张俭核收。”
刘封又继续禀报道:“臣此次南下,大小战事二十余战,每战皆胜,斩俘敌众二十万有奇。幸得天子洪福庇佑,终不服朝廷之令,天子之望,得以成功凯旋。”
听到刘封在短短的一年内,经历二十多场战事,更是斩首俘虏了二十余万敌众,可见这等战事不但繁多,而且规模也不小。
这也让天子的内心变得更为柔软起来,更生出一丝愧疚。
可旋即,刘协却开口问道:“朕听闻爱卿去年秋收之前,即已平定江北,光复寿春,且将袁术擒获。可为何绵延至今,方才结束战事,献俘雒中?”
刘封心叫果然,心里也不由的升起了缕缕恼意。
“陛下有所不知,袁术兵跨三州,地拥五郡,江北虽为其亲驻之地,然其主力却在江东。”
刘封早就做了预案,此时说起来自然是毫无阻碍,只是他确实没想到天子会如此冲动自大,看不清楚形势。
“臣平定江北时,袁术麾下贼将,伪庐江太守刘勋即以庐江一郡之地翻盘,投靠荆州刘镇南。惜刘镇南不能明辨是非,竟为刘勋谗言所惑,竟阴蔽之。”
说着说着,刘封眼睛都红了,抬头看向天子,委屈道:“刘镇南不惜出兵援助刘勋,臣恐寿春得而复失,荆州之兵肆虐江北,如何敢轻易离开?后江东孙策得悉袁术事败,不思悔改,竟变本加厉,发吴郡之兵猛攻会稽。”
“刘扬州传讯北来,向臣求援,臣不得已请援臣父,待臣父坐镇江北之后,方才领兵南下,援救江东。”
“孙策乃袁术部将,昔日破虏将军孙策之子,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臣过江之后不多时,孙策已破会稽太守王朗,席卷北会十余县。臣不惜以身犯险,亲过钱塘江,这才大破孙策军,逆转了会稽局势。”
刘封越说越委屈,我辛辛苦苦为你南下平叛,收拾了袁术,结果刘表不但不帮忙,还收留袁术残兵败将,他到底想干嘛?
这边袁术部将孙策在江东横行霸道,无人能挡,我是接到扬州牧刘繇的请援才过江支援的,现在反倒成我拖延时间了?
“至臣北上为之,江东依旧遍地烽火,民间游侠豪强勾结孙军败军,山越蛮兵,兴风作浪,劫掠百姓,实非臣不欲北上告捷,夸功于陛下面前,实是江东民风彪悍,政吏腐败,叛贼此起彼伏,实难以脱身尔。”
刘封一通诉苦,半真半假,说的自己都信了,也的确打动到了天子刘协。
刘协毕竟是个少年,好恶很是明显。
尤其现在的刘协十分年轻,跟日后的老乌龟完全不是一个性格。
前几年只有十四五岁的他甚至还敢在董卓、李傕、郭汜的手下保护大臣,可见现在的他的确是不缺少勇气的。
这和日后被曹操连杀了两个老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刘协,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爱卿辛苦了。”
(本章完)
第387章 各方后手
第387章 各方后手
此时的天子年少,感情丰富,容易被打动。
听到刘封诉说了这么许多不容易,又念起刘备父子的好来了。况且刘勋这事刘表办的也的确不地道,而且也暴露出了自身隐藏着的野心。
之前打袁术的时候,刘表坐山观虎斗。
等袁术被拿下了,他倒是勾搭上刘勋了。
这样两相一比较,刘备父子这边明显又加分了。
年轻人容易冲动,天子感动之下,居然主动询问起来:“刘爱卿此番南下,为朝廷光复淮北,生擒逆臣,寻回国宝,朕心实慰。刘爱卿,你想要朕如何嘉奖恩裳于你?”
刘封闻言,心中一动。
时间不多,刘封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回禀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且功勋嘉奖乃是陛下和朝廷的权柄,臣如何敢置喙?悉听陛下决断。”
刘协一听,忍不住默默念诵几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片刻之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如今哪里还有这般的忠臣。
随后,刘协的目光在刘封身上打转,心里有些纠结。
诚然,刘协本人对刘封的印象是很不错的,毕竟刘封不远数千里至河东地勤王,在他最为落魄困难的时候,送来了无比珍贵的进贡。
随后又是刘封出马,调停各方势力,最终让天子得以成功还与旧都。
这份功勋和恩情,刘协是记在心里的。
可杨彪说的话也的确不错,如今刘封和他父亲刘备两人已经坐拥徐州、豫州大半,此时又拿下了扬州,势力发展的过于凶猛了。
天子的确需要刘备父子来制衡河北袁绍和雒中的曹操,但不代表就要放任刘备无限制的扩张下去。
适度的限制刘备父子显然也是必要之举,而且越是早限制,效果则越好。
杨彪可是刘协的心腹重臣,还是名扬天下的老臣,不论是声望还是能力,都是首屈一指的。
不论是董卓时期,还是李傕、郭汜时期,杨彪都为了刘协出生入死,功勋丝毫不逊色于刘备父子,而君臣感情则要更重三分。
杨彪的话,刘协还是能听的进去的。
一时之间,刘协陷入沉思之中。
既要论功行赏,给予刘封嘉奖而不能让忠臣心寒,同时也要考虑到老臣的忠言,这的确让刘协很是烦恼。
原本杨彪一系的重臣倒是有建议,希望让刘封入雒中任职。
杨彪建议迁钟繇入九卿,然后拜刘封为司隶校尉,加侍中,录尚书。
如此一来,则能将刘备父子拆分开,刘备居于外,刘封居于内,天子则可以依靠刘备父子来制衡曹操,以获取更大的实权。
同时,招刘封入雒之后,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委派朝中忠臣外出担任扬州刺史以及扬州各郡国太守,以便将扬州之权收归朝廷所有。
不得不说,杨彪想的很美。
可这对于刘备父子可就相当残酷了,几乎等同于过河拆桥。
明眼人也能看的出来,这哪里是嘉奖恩赏,分明是明升暗贬。
郭贡、韩融、钟繇、董昭等人就激烈反对。
这其中倒不全是为了刘封,也有对天子的忠心。
在这些人来看,杨彪的计划等于是饮鸩止渴。
即便刘备父子应命,那在外藩看来,为朝廷做事不但没有奖赏,还会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天子的威信必然会大幅雪崩,日后外藩还有谁会相信天子,为天子去做事?
更何况刘备父子难道就真的这么恭顺,会乖乖的放弃手中的权柄入朝,将偌大的一个扬州上交给朝廷?
须知此时的扬州已经为刘封所平,刘封就算拿不到朝廷给的扬州牧,他依然是扬州实际上的主宰。
因此,郭贡等人觉得杨彪简直是昏聩,他这谋划是建立在刘备父子绝对忠诚之上才能达成,可若是刘备父子都绝对忠诚了,那天子为何还要付出自己偌大的威信代价,去收忠诚之权呢?
双方吵的很是激烈,天子一度也难下决定。
至少在董昭、钟繇出城迎接刘封时,交戟礼这档子事情都不曾定下呢。
犹豫再三,刘协最终也没能定下决断,只是对刘封一顿抚慰,然后让他先回去休息,容朝廷商议。
刘封心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恭敬告退。
这一次朝觐,看似什么都没发生。
实际上刘封却是扳回半局。
原来杨彪已经说动了刘协,要招刘封入朝,同时委任扬州刺史,收回扬州。
可现在刘协却没有这么行事,可见也是被刘封给打动了。
刘封出了宫城,神色又黑了下来。
他实在是想不到杨彪居然会盯上他,而且还是在有曹操争权夺利的情况下捅他刀子。
看起来是自己给曹操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杨彪这老东西闲得慌了。
“将军。”
看见刘封出城后,许褚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吕蒙更是乖巧的将马匹牵到了刘封的跟前。
刘封当即翻身上马,招呼道:“走,且先回府。”
“喏!”
许褚等人齐声应命。
一行人疾驰到骠骑大将军府外。
下马之后,刘封不忙先进府里,而是将吕蒙,凌统叫了过来。
“阿统,你带上我的名刺,前往大将军府外求见,就说我想明日过府一叙。”
凌统当即应命道:“喏!将军!”
随即,带上名刺重新上马离开。
随后,刘封又对着吕蒙道:“子明,安排人手,以甲三号方案,依计行事。”
吕蒙脸色微微一变,恭敬应命。
安排完毕后,刘封带着许褚进了府中,随后派人去请诸葛瑾、诸葛亮、庞统、张辽等人前来议事。
刘封此次面圣,实际上并没有太久。
诸葛亮等人也是入府没多久,刚刚安顿下来,休息了片刻,不想刘封突然请人来召。
很快,众人被请入了后院书房之中。
等诸葛亮等人入座之后,刘封开口将事情述说了一遍。
堂上诸人脸色俱是一变。
难怪刘封没请诸葛玄过来了,这种事情还是不适合让诸葛玄知道的。“统有一策,不知是否可用。”
庞统开口前先看了看两边,尤其是诸葛亮。
沿途行来,诸葛兄弟和庞统年纪相当,又都是名族子弟。
庞统出身好一些,但并非嫡系,诸葛兄弟是嫡系,但出身却是差了庞统一筹。
总体而言,双方也算身份相当。
而在学识方面,诸葛瑾虽然有失机敏,却胜在长才。
诸葛兄弟二人皆是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之人,沿途一番暗含比较的攀谈,使得双方反而结成好友。
庞统深知诸葛亮之机敏聪慧,故此才会在开口之前去看对方。
看见诸葛亮没有开口的意思后,他才主动开了口。
刘封对庞统也很敬重,当即表示道:“士元有何高见,当不吝赐教于我。”
庞统谦逊一句,随后答道:“主公为天子、朝廷出生入死,上马讨贼,下马安民。五万将士血战沙场,付出诸多伤亡,百万石粮草,方才安定扬州。可天子、朝廷此时却想要伸手摘桃,实令有识之士愤慨。”
庞统之计其实颇为歹毒,故此必先要为自己立于道义的高地。
诸葛亮悄悄的暼了庞统一眼,诸葛瑾、张辽听不出来,也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会同仇敌忾的觉得庞统所言甚是,可他却很清楚这一点。
果然,庞统接下来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那主公当务之急,是让朝廷知道主动在扬州的重要性,更要让朝廷和天子清楚,扬州离不开主公。”
刘封眼神一亮,冲着庞统拱手作揖道:“还请士元明言。”
刘封的反应让庞统心中大喜,谦虚了一下之后,立刻出言道:“下官曾听闻主公言,豫章太守朱皓图谋不轨,勾结山越,对抗王师。以统之见,山越毫无信义,朱太守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恐怕会为虎所伤。”
刘封闻言,细思片刻,随即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道:“士元此言,大有道理!我当修书一封,告知公瑾,嘱其小心,务必保护朱太守安全。”
诸葛亮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哪里不知道刘封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来之前,刘封和他就拟定了几个后手,这正是其中之一。
只能说庞士元和他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庞统首次出谋,即得刘封赞赏和采纳,平平无奇的脸上也多了一层光彩。
随后,庞统又献策道:“先前会稽士豪勾结山越,发动叛乱,虽为主公所平定,但统听闻其余党心怀二心,蠢蠢欲动。如今主公上雒,其部必定作乱,不可不防啊。”
刘封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点点头夸奖道:“士元先生老成持重,算无遗策,实王佐之才也。”
********
刘封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太尉府中也聚集了不少人。
南宫卫士令杨良下值之后,就来了太尉府,并将之前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太尉杨彪。
和刘封猜测的不一样,杨彪此时居然是真的病了。
年纪大了之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十分正常。
以杨彪刚强的性格,要不是真生病了,他如何肯在家中休息。
此时杨彪躺在榻上,其子杨修在旁侍奉。
客席之中,坐着杨党诸人。
其中除了杨良外,尚有张喜、刘艾、董承等人。
刘封的异军突起,再加上和曹操的结盟,使得董承被彻底边缘化了。
原本时空里董承还能独立一党,并把自己女儿嫁给天子刘协为妃。
可在这个时空里,董承被边缘化的厉害,别说当国丈了,自己都从老大变小弟,依附于太尉杨彪一党了。
董承和杨彪的合流,倒是大大增强了杨彪的实力。
不论董承作为军阀有多弱鸡,但他毕竟手握兵权,他这一投靠杨彪,再加上杨良出任南宫卫士令,这使得杨党成功染指了兵权,也让杨党底气大了不少。
在关中长安那几年,朝中的士族变化也很大。
被西凉那帮武夫给欺负了个够呛的同时,朝中的名士们也看清楚了武力的重要性,如今变得开始拉拢起武夫来了。
其实刘封才是最适合拉拢的对象,毕竟曹操、刘备都是一方诸侯,唯有刘封,年纪还小,又知兵,麾下部曲精锐敢战。
可问题是,刘封他不受拉拢啊。
前两次入雒,也参加了不少三公九卿的宴会。
只是刘封根本没这心思,他一好好的诸侯二代,来给士族当狗?
他又没疯,怎么可能这么干。
眼下可是东汉末年,可不是唯以笑(孝)治天下的魔法大晋。
这年头的恩主关系可是相当牢固的,一旦恩将仇报,那对名声的打击可太大了。
比如董卓,他犯的一个很重要的错误就是杀了袁隗全家,这其实是彻底撕破了他和士族一切的合作基础,属于是掀桌子了。
其中原因,就是董卓是袁隗的故吏,同时他复出并州牧也是袁隗为他表奏的。
刘封又不是没其他路了,哪里需要走这条负面效果爆棚的道路。
可对于这些名士们来看,那可就是刘封不识时务了。
这些人只会觉得刘封不识时务,要知道十年之前,武人都想投效他们都找不到机会呢。
这一次杨彪出手,多多少少也是想要给刘封一点颜色看看,让刘封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听完杨良的叙说后,堂上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后,刘艾迟疑道:“天子这是何意?莫非又改主意了?”
天子之前正是为他们所说动,他们连出镇扬州的刺史人选都已经定下了。
谁知道天子居然又犹豫了。
众人一番讨论后,最终也拿不出解决方案来。
等他们想要杨彪拿个主意时,却发现杨彪居然睡着了。
眼见杨彪入睡了,张喜等人也只能暂时告辞离去。
杨修和杨良将张喜、刘艾等人送出杨府。
随后,杨修一个人独自回了杨彪卧室。
一进房间,就看见杨彪正张着眼睛看着屋顶。
杨修也不意外,只是安静的走到杨彪床榻边坐了下来。
过了好久之后,杨彪突然开口道:“天子优柔寡断,吾恐日后必有祸乱。”
杨修却是面露丕否之色,回答道:“天子是否有祸乱,孩儿不知,但恐我杨家之患,近在眼前也。”
(本章完)
第388章 南地烽烟
杨彪暼了一眼自己儿子,对于儿子如此直白的反对之言,脸上竟毫无意外之色。
原来杨彪狙击刘封的事情,杨修从头到尾都持反对态度。
原因无他,对如今的时局大势,杨修要比杨彪等人看的更清楚。
杨修曾苦劝杨彪拉拢刘封,杨彪实际上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谁让刘封不吃这套,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杨彪的拉拢呢?
以杨修的意见,即便拉拢不成,也没有必要翻脸,更没必要去狙击刘封。
刘备父子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况且在外藩之中,也是对天子,朝廷较为恭顺的诸侯,不引以为援,反而与之对立,不是犯蠢是什么。
可杨彪却拒不听谏,这并非是杨彪真蠢的无可救药,而是视角不同。
在杨彪的视野里,刘备三年之前才趁着陶谦身死,入主徐州。
眼下刘备虽然看起来横跨三州,但杨彪认定了刘备必定根基不稳。
在杨彪看来,徐州本是陶谦的,刘备虽然为陶谦所托,成功入主,但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外人,在徐州毫无根基。
刘备这三年,不在徐州好好耕耘,反而穷兵黩武,居然出兵豫、兖,明着就侵占了兖州的任城国,同时还侵占了豫州的大片土地。
眼下又迫不及待的南下扬州,以大部分士人的视角来看,刘备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虚浮的胖子。
在东汉,除非和士族豪强深度合作,才能有效的动员起领内的力量。否则就以曹操为例,堂堂扬州牧,麾下十几万人马,一夜之间,险些就被彻底赶出兖州。
在杨彪看来,刘备即便比当初兖州之变前的曹操强上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不久传来的会稽之乱,无疑成了印证他们猜测的铁证,也让他们断定了刘封并不受扬州士族豪强们的欢迎。
这也是杨彪一党成功劝说天子刘协狙击刘封的主要原因。
同样,这也是杨彪蓄意狙击刘封的根源。
在杨彪看来,没有士族豪强基础的刘备父子,乃是与自己最为契合的合作对象。
自家有名望,有官位,有天子的宠幸,有士族的仰望,有经国济世之能,偏偏缺少的是武力,无法平定天下。而刘备却恰好拥有武力,而且根基甚浅。
双方不但形成了资源上非常契合的互补状态,而且杨彪还觉得刘备较为容易掌控,野心也要远远小于袁绍和曹操。
在杨彪看来,日后给刘备一个太尉,乃至大将军的官职,刘备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可杨修却和杨彪的看法截然不同。
杨修看问题显然要比杨彪深入的多,他敏锐的察觉到虽然刘备三年下三州,可对于治下的动员能力和统治力完全不像是个外来新人。
别的不说,刘备初入徐州,居然就开始屯田了。
虽然第一年才仅仅屯田五千户,三四十万亩田地,但这件事本身就相当敏感。至少从侧面可以看出,徐州士族豪强不但没有扯刘备后腿,还给了不少帮助。不然以刘备当时的家底,无论如何都搞不起来这种规模的屯田的。
再看去年江淮工程,刘备动用了数十万人,干了整整大半年。
杨修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对此熟视无睹的,这份动员力别说是眼下了,就是孝桓皇帝时期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由此可见,父亲盲目乐观的觉得刘备父子缺乏底蕴,没有地方士族豪强的支持是何等的浅薄可笑。
杨彪转过头看了眼儿子,生硬的面容变得柔和了几分:“你不懂。”
对于自家这个极其聪明的儿子,杨彪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只是杨彪内心深处却有着浓浓的懊悔和遗憾,他弘农杨氏也是天下季姓,怎么就差了袁氏这么多?
灵帝朝时,杨氏固然不如袁氏,可也是袁氏最为提防重视的对手。
可如今呢?
别说袁绍、袁术兄弟俩了,就是关中那些小军阀,又有几人还把弘农杨氏放在眼里?
或许刘备父子就是杨家最后的翻身机会了,杨彪只能赌一次,也必须赌一次,否则就是去了九泉之下,也
杨修却是有些生气了:“父亲,孩儿若是不懂,你为何不教导孩儿?”
杨彪重新沉默了起来。
杨修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继续说道:“父亲,刘玄德宅心仁厚也就罢了,可其子刘子升虽是幼龙雏凤,却已有风火相从,初露头角峥嵘,实非人所能操控。”
杨彪诧异的望向自己儿子,想不到杨修对刘封的评价如此之高。
杨修对上自己父亲的视线,淡淡道:“父亲可别忘了,夫兵,犹火也,弗戢。”
杨彪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杨修所言乃是出自《左传·隐公四年》。
夫兵,犹火也,弗戢后面还有四个字——将自焚也。
明白儿子的意思后,杨彪陷入沉默之中。
********
次日深夜,大将军府外。
曹昂站在其父曹操的身边,看着征南将军刘封的马车缓缓驶离,眼里满是疑惑。
“父亲,刘子升这是何意?”
自昨日刘封派凌统持名刺来府,告明日求见曹操。
对此,大将军府上下俱是十分郑重,准备了整整一天。
可刘封晚间前来赴宴时,只是奉上了丰厚的礼物,并将南下诸事叙说了一遍,其他竟然什么都没提。
这让曹昂很是疑惑不解。
对于杨彪一党的动作,曹操自然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事实上曹操不但知道了此事,甚至还在暗中悄悄的推波助澜。
眼下的曹操地盘比原时空中小了太多,实力也差上了不少,因此,对袁绍压力的感知就变得更大了。
原本历史上对袁绍的无脑挑衅减少了许多,但双方的争执却依旧不胜枚举。
自感实力不足的曹操,对刘备父子的拉拢之心就愈发强烈了。
曹昂作为曹操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嗣子,已经开始辅佐曹操执政,对于这些情况也很了解。
因此,他对今晚的宴会本就抱着极高的期待感,觉得这是拉拢刘封的大好机会。
曹操回头看了眼曹昂,心中叹息一声。
自家好大儿不能不说,绝对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继承人。
不但才能卓著,而且器宇不凡,更有果决通达的性格,放在平日里,曹操对其是赞不绝口,从未有不愉之处。
可只要刘封一来,这感觉就不对劲了。
眼下尤是如此。
曹操在内心中叹息了一声,自己家的儿子还是得自己教。
“子修缘何郁郁寡欢啊。”
曹昂听见父亲的呼唤,赶忙调整了一下神情,回答道:“父亲,刘子升此来究竟是何用意?总不能真是上门来给父亲送礼的吧?”
“自然不是。”
曹操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但刘子升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曹昂其实并不笨,在父亲的提点之下,他猛的醒觉过来:“父亲的意思是,刘子升只需要来大将军府中赴宴,就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
曹操缓缓颔首,自家的好大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曹昂嘴唇微动,却最终没说出口。
曹操却是明白,好大儿这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配合刘封宴这一出戏。
曹操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这哪里是自己配合的,他也是在刘封登门之后才发现这一点的。
不过,曹操却是乐见其成。
因此这一切至少表达了刘封愿意靠拢他,而不是对杨彪一党低头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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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自面圣次日至大将军府中赴宴外,再无其他活动。
自入雒第三日起,刘封就闭门拒客,不再外出。
刘封虽然如此,可江东、扬州乃至南方的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传入雒中。
首先是刘封麾下中郎将周瑜来报,豫章太守朱皓勾结山越贼酋祖郎对抗王师,后为周瑜所败,结果两人内讧,朱皓为祖郎所杀,南昌开城乞降。
紧接着,会稽又传来消息,当地士族豪强勾结山越再次叛乱,候官地区东冶县两万反贼据城顽抗。
再跟着,交州也传来了消息,交州刺史朱符因盘剥过度,倒行逆施,为当地豪族兵变所杀,交州当地士民恳请天子再派官吏南下。
同时,荆州刘表也派人上雒,上表建言刘表亲信赖恭为交州牧。
更有刘备自江北寿春上书,表奏刘表纵容刘勋叛乱,出兵骚扰劫掠庐江、九江诸县。
此后,丹阳山越、吴郡水贼、广陵薛州、九江郑宝皆有叛乱发生,一时之间,南方仿佛烽烟遍地了一般。
这半个月以来,刘封则依旧老老实实的呆在骠骑大将军府中,至今没有出门。
杨彪为此,不得已拖着抱病的身躯,入宫面圣议事。
此次议事,乃是一偏殿之中。
在场的皆是朝廷重臣和天子心腹,包括三公九卿,以及钟繇等人。
杨彪到时,众人已经聚齐。
很快,天子就从后殿绕行而出。
“众卿免礼。”
刘协摆了摆手,脸上满是阴霾。
他没想到南方居然一时之间出了这么多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刘协甚至以为这是刘封在向自己示威,并因此勃然大怒。
可紧跟着交州、荆州等地的消息传来,刘协顿时为之愕然。
要说江东还能受到刘封的影响,那交州和荆州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吧。
这两处,一处是刘表的地盘,如今和刘备关系日趋破裂,双方并不和睦,况且刘表对扬州也颇为蠢动,庐江、豫章的背后都能看到刘表的影子。
要说刘表听刘封的命令行事,那在场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
至于交州,那里天高皇帝远,刘封如今才刚刚拿下的北会还时不时的反叛,对交州显然是鞭长莫及。而且上一任交州刺史朱符也是朝廷委派的,坐镇交州也已经数年了,显然也非是刘封所能设计的。
因此,天子此时是满心的不悦,更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
“诸位爱卿,如今该如何是好?”
刘协在主位上落座后,就催促其它的心腹重臣们起来。
杨彪给了宗正刘艾一个眼神,后者干咳一声开口道:“陛下,以微臣之见,当务之急可自骠骑大将军麾下择一干员,任其为交州刺史,入交趾镇压当地。其次,可自朝中挑选能吏,出地方,担任扬州刺史。再次,遣一特使,持节前往襄阳,喝令镇南将军速速退兵。”
刘艾的意思很明显,以交州刺史为价,交换刘备父子手里的扬州,同时再勒令刘表撤回对交州的染指。
刘表若是听,那伸张了朝廷的权威,若是刘表不听,那刘表和刘备之间的关系会继续恶化,直至爆发冲突。
到时候朝廷再作为调停者居中谋划,当可缓缓收回各地权柄。
不得不说,杨彪的设想看起来似乎不错,听的天子缓缓颔首。
思考半晌后,刘协开口询问道:“那以骠骑大将军麾下何人为交州刺史最为适宜?”
刘艾细思片刻后,回答道:“中郎将周瑜周公瑾,中郎将赵云赵子龙,中郎将太史慈太史子义可以。周公瑾乃是廷尉周忠之侄,九江周氏栋梁,文武双全,在擒拿袁术的战事中建有奇勋,是征南将军麾下的后起之秀。后两人乃是征南将军麾下悍将,南征北战,屡建功勋。如今更是掌方面之权,镇抚交趾,当不成问题。”
天子微微颔首,随即又问道:“此三人现在何处?”
刘艾回道:“周公瑾方入豫章,正在平定豫章祖郎之乱。太史慈坐镇北会,也在清剿当地山越。赵云统领一军南下候官,如今正在东冶县外与叛军交战。”
天子思索片刻后,对着众臣询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彪悄悄的松了口气,其实这已经是第二套方案了。
之前杨彪指示张喜上书,欲将豫章太守之位许给刘表,交州刺史则给刘封,而以关中名士南下,出任扬州刺史。
这样一来,刘备和刘表之间恐怕立时就要翻脸。
刘备已经将庐江太守的位置让给了投靠刘表的刘勋,现在再让出豫章,扬州可就丢了三分之一了。
这如何还能忍耐得了。
刘协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否决了这一套方案。
在刘协看来,这未免太过激进,刘备和刘表也不都是傻瓜,万一所谋不成,反而让刘备和刘表联起手来和朝廷作对,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389章 征辟杨修
刘封正在书房中和诸葛兄弟、庞统等人分析局势。
如果说朱皓之死以及江东叛乱是刘封一手安排的入雒告急,那交州、荆州的变化就完全是意外之事,同样也大大出乎了刘封所料。
就在刘封等人商议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吕蒙的通报声。
“将军,董侍中来了,正在客厅求见。”
刘封当即传令道:“速请董侍中来此相商。”
很快,吕蒙将董昭带入了书房,然后退了出去。
董昭漏夜前来,显然有重要事情在身。
看见刘封之后,他当即以目视左右。
“公仁不必多虑,子瑜、孔明、士元,皆与公仁一般,是我心腹爱重之人,无事不可言。”
刘封当即摆手,邀请董昭入座。
诸葛兄弟和庞统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暖。
对于他们这样品德高尚的士族来说,没有什么是得到主君的信重爱护来的更为暖心了。
董昭心中也是热乎乎的,虽然和刘封聚少离多,自刘封南下平扬,至今又是一年,可刘封这话无疑也是在慰问他董公仁。
不论你我相隔多远,分离多久,你董公仁依旧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主公,我自宫中得信,杨太尉建言天子,欲以关中名士出任扬州刺史,以荆州名士赖恭继任豫章太守之缺。”
董昭这话一出,刘封脸色刷的就沉了下来,诸葛瑾兄弟和庞统也是微微色变。
这并非是刘封、诸葛兄弟和庞统等人城府不深,而是书房之中俱是刘封亲信心腹,没有必要掩饰什么。
诸葛瑾还在考虑之中,诸葛亮和庞统就先一步开了口。
“主公,方才所议之策当速行。”
“主公,明日即可行既定之策。”
董昭坐在席中,慢慢品着茶汤,一双细小的眼睛打量着诸葛兄弟和庞统。
只这一幕,黑胖子就亦然看出,诸葛瑾的才能明显要逊色其弟和庞统一档,至少在机敏应变方面大有不如。
虽然不知道这既定之策是什么,能让两人异口同声建议的,又在刚才为刘封所定策的,肯定不是寻常之策。
诸葛瑾却反应不及,失其敏也。
刘封没有急着下决断,反而跟好奇望来的董昭解释道:“我平定袁术时,自寿春王宫之中搜出几份书信,乃是杨太尉与其勾连之书。”
董昭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刘封这是要釜底抽薪,直接搞死杨彪一党的魁首啊。
袁术可是铁打的逆臣贼子,如今身在诏狱之中,已经是死狗一条了。
而袁术说起来,还真是杨彪的小舅子。
杨彪之妻,杨修之母乃是袁氏嫡女,跟袁绍和袁术是正经的堂姐弟关系。
董昭立刻开口赞同道:“主公此计大妙!杨文先屡次针对主公,恰好是在主公殄灭袁公路之后,其人所为,难保不是同情袁术,欲为奸贼报复主公。”
刘封缓缓点头:“公仁所言甚是。”
随即,书房之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刘封虽然夸奖了董昭,却没有当机立断,而是起身在书房中缓步起来。其他几人一看刘封的举动,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再交谈,以免打扰到刘封的思绪。
刘封之所以犹豫,当然不可能是出于对杨彪的同情和退让了。
他想的是河北袁绍,司隶曹操这两大诸侯。
杨彪虽然不入流,但毕竟也是三公之一,又是天子刘协赖以为心腹的重臣,更是天下名士,关中郡望。
这一系列的身份,使得杨彪虽然没法主掌朝政,但却成了一颗颇有能量的棋子。最为棘手的地方在于,这颗棋子在棋盘上的能量,远远不如他被拿掉之后的能量。
如果按照刚才的既定计划,刘封有八九成的把握能够拿掉杨彪,最多也就是付出一些代价,说动曹操一起动手。
可刘封不得不考虑如果把杨彪拿掉了之后,朝野雒中可就是曹操一家独大了。
别看杨彪和杨党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可有杨党辅佐的天子就不会被彻底架空。
杨党本身力量不强,可他们一旦和天子合流,就成了能够牵制住曹操的一股政治力量了。
而杨党之所以一直能够存在到现在,而没有如原时空里似的曹操干掉,也恰恰是因为刘备父子的存在,以及对天子的支持。
刘备父子一直以来的政治光谱就是忠于天子,但亲近曹操。
在对袁绍的利害关系上,刘封一直都是坚定站在曹操一边的,而刘备则是中立偏朝廷。
袁绍虽然颇为不满,但也无计可施,而且他的重心依旧在公孙瓒上,目前还无暇分心河南诸事。
如此一来,整个东汉权力高层就达成了一股极其微妙的平衡。
天子刘协有杨党和刘备父子的支持,使得曹操不能随心所欲的解决杨党,而曹操不解决杨党,就没法独揽朝政,架空刘协。
袁绍没有统一河北,消灭公孙瓒,没有刘备的支持,他就很难南下灭了曹操,入主洛阳。而曹操的存在,也给了刘备扩张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袁绍不能解决曹操,就永远无法南下。
在这种平衡的结构之中,一旦拿掉了杨彪和杨党,整个平衡的局势会不会崩塌?
刘封敢用性命担保,只要杨彪失势,曹操一定会把握这个机会独揽朝政。
让刘封头疼的是,如今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杨彪。
司徒赵温虽然有才干,有声望,但却已经毫无胆气,根本不能指望他出来和曹操打擂台。
郭贡倒是有胆气,刘封相信只要自己支持对方,他有很大概率肯站出来和曹操争权夺利,但问题是郭贡的才能和声望不够啊。
论声望,郭贡虽是豫州名士,但别说天下级别了,就是在豫州本土,他都不是最有名的那一档。
论才能,郭贡有几斤几两,刘封还能不清楚吗?
“公仁,天子态度如何?”
刘封的目光猛的盯住了董昭,后者眨了眨小眼睛,回答道:“天子颇为犹豫,已经否了将豫章太守授予赖恭之议,并对刘表擅自兴兵侵扰豫章颇为不满。”
“再等等!”
听了董昭的回答之后,刘封最终做出决定:“现在动手,尚且过早。”
“主公!?”
众人的目光集中了过来,其中带有丝丝疑惑。
在诸葛亮、庞统、董昭、诸葛瑾等人的心里,刘封绝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
果然,刘封缓缓摇头道:“事在天子而非杨彪,不到最后关头,杨彪不能动。”
诸葛亮、庞统、董昭三人闻言,缓缓点头,片刻之后,诸葛瑾也恍然。
“公仁!”
刘封突然开口叫了董昭一声,随后问道:“杨彪之子杨修可曾出仕?如今可在雒中?”
杨修今年应该二十四岁了,只是作为杨家的嫡长子,他很大概率并未出仕,留在家中养望。
刘封记得杨修在历史上是被曹操所征辟,希望此时尚未发生。
董昭闻言之后,当即答道:“杨德祖正在雒中,不曾出仕,被杨文先留在家中养望。如今弘农也不太平,关中缺粮,李傕、郭汜多次入寇弘农,为段煨所阻。”
杨家就是弘农人,只可惜如今弘农都被军阀混战给打烂了,别说给雒中的杨彪提供支持了,就连儿子也不敢放在家乡。
雒中虽然清贫,但好歹安全性上要胜过弘农许多。
“子瑜!”
听得董昭之言,刘封当即又唤起诸葛瑾的字来。
诸葛瑾恭敬起身,冲着刘封作揖道:“谨在此,恭候主公吩咐。”
刘封坐回席中,安排道:“明日一早,你带礼物前往太尉府,为我征辟杨彪之子杨修。”
场中诸人俱是一愣,随即董昭大声叫好道:“主公此计妙也!”
诸葛亮、庞统也俱是眼前一亮。
唯有诸葛瑾恭敬应命,静候刘封的其他吩咐。
之所以董昭,诸葛亮、庞统都觉得刘封这一步走的好,恰恰是因为征辟杨修能达到一箭三雕的效果。
如果杨修应征,那从此之后,杨家的嫡长子就成了刘封的下属,日后也是故吏,等同于结下了主从关系。
刘封对杨家可就形成了道义和潜规则上的双重压制。
如果杨修不应辟,以刘封如今征南将军的尊荣,又挟大功而归,杨家必须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论这个理由如何,恰恰都会是刘封发动后手,指责杨彪勾结袁术的证据。
至于这个证据够不够铁,至少以刘封和曹操联手做局来说的话,那必然是铁的杨彪跳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刘封叮嘱道:“子瑜,你且去府库挑选礼物吧,务必要以最高礼节前往征辟。”
诸葛瑾恭敬应命,见刘封没有其他吩咐了,当即告退,前往骠骑府中库藏挑选礼品。
“公仁,元常如今是何态度?”
等诸葛瑾离开之后,刘封旋即又询问起了钟繇的情况。
钟繇如今和刘封的关系比较复杂,算半个刘封的人,还保留有一定的独立性。虽然刘封对钟繇很是拉拢,但显然钟繇还没下定决心彻底站到刘封一边。
董昭眨眨眼睛,回答道:“昭之内幕,皆为元常所传。”
刘封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喜色。
钟繇如今执掌司隶校尉,又是天子刘协的心腹爱将,如果对方能够暗中站在自己这一边,那自己这边当能平添三分胜算。尤其是司隶校尉这个职务,只要钟繇愿意辅佐自己,拿下杨彪甚至都不需要找曹操联手。
司隶校尉之所以被戏称为卧虎,可不仅仅是在中低官吏头上的刷出来的威望。
卧虎之衔,更多的就是从三公九卿头上刷出来的。
想到这里,刘封开口道:“公仁,我有一事要吩咐你去做。你想办法,请元常寻机入我府中详谈。若是需要我亲身前往,也无不可。”
董昭吃了一惊,可随即想到钟繇的重要性,当即重重点头:“请主公放心,昭明白该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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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诸葛瑾带着礼物出发,前往太尉府中。
此时的太尉府中,杨彪已经前往宫城处理政务,如今太尉杨彪乃是录尚书事,为尚书之首,理论上总理百务。
只是有大将军曹操在,杨彪处理完毕之后,还得将决断送往大将军府候批。
如今虽然诸侯林立,天下四分五裂,朝廷所能管辖到的事情越来越少。可杨彪等尚书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在尚书台里办理公务,商讨天下大事。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杨修虽然四十五岁就被曹操给砍了,可他父母却都很长寿。
杨彪活到了八十多岁,曹丕篡汉之后,杨彪还被推举为三公,不过杨彪本人却是谢绝了。而杨彪之妻,杨修之母袁氏也一样身体康健,虽然没有记载她是何时死的,但杨修死的时候,曹操的正妻卞氏写信安慰袁氏,并赐下重赍。
袁氏也不愧是才女之名,修书谢礼,可见袁氏在当时依旧身体康健,思虑清晰。
此时杨修正在家中,给母亲请安之后,便返回书房读书。
只是心中有事,往日喜欢的书籍经典,此刻却是一点儿都读不进去。
能让杨修如此困扰于心的事情,自然还是与刘封之间的矛盾。饶是杨修自诩为天下第一等才士,却依旧想不出这道题的解法。
“公子。”
突然,书房外传来自己伴读书童略显急促的叫喊声。
杨修微微皱起眉头,他读书时不喜被人打扰,这一点伴读应该很清楚。可对方现在偏偏过来打扰,莫非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杨修放下手中书籍,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顿时,伴读杨明那张满是焦急神情的大脸映入眼帘。
杨修淡淡的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杨明赶忙回道:“启禀公子,征南将军麾下吏曹掾诸葛瑾已至门外,说是前来征辟少爷入征南将军幕府的。”
杨修神情一动,眉头挤成一团:“征南将军幕府?是刘征南的吏曹掾?”
“回公子,正是刘征南的征南将军幕府。”
杨明有些不太明白,整个大汉能开府的征南将军,可不就只有刘征南一个吗?
杨修顾不得理会杨明奇怪的眼神,心里迅速的思考起这事情的利弊起来。
第390章 欲加之罪
或许是杨修思考的时间久了点,杨明忍不住劝说道:“公子,征辟此等大事,是否也需请示老爷?”
杨明的话惊醒了杨修,听罢,他又沉思了数息,缓缓摇了摇头:“你先去将诸葛曹掾请入府中正堂,容我先去更衣。”
杨明虽然不解,但没敢多问,杨家规矩大的很,也就是他跟着杨修从小一块长大的,才敢提了点建议,但不代表他可以替主人做主。
很快,太尉府中门大开,门槛卸除,将诸葛瑾等人迎入府中。
别看眼下洛阳凋零,百废待兴,可太尉府占地着实不小,只是远不如鼎盛时期那般豪奢华美。
诸葛瑾这人脾气甚好,性情稳重。
在门口等了半晌,被迎入正堂之后,又许久没见人影。
可他却是不骄不躁,平心静气的等候着,丝毫没有不耐之色,看的杨府下人也颇为惊讶。
好在接下来杨修就出现在了正堂,进来之后,当先冲着诸葛瑾行礼道:“家母偶感风寒,方才正在侍奉,闻得贵客登门,不得不沐浴更衣,有劳诸葛曹掾久候了。”
诸葛瑾颜值不高,尤其脸型狭长,酷似某种动物。只是他神态平和,双目诚挚,让杨修不禁心生好感。
“杨兄,突然来访,实属冒昧。”
诸葛瑾起身弯腰左翼,以表歉意,随后又解释道:“只是谨身负众任,我主对杨兄很是欣赏,特此备下重礼,想要征辟杨兄,入我主幕府襄助,不知君意如何?”
杨修此时已经考虑清楚,因此,故作沉思之后,当即回答道:“修蒙征南看重,不以修鄙薄,欲委以重任,实五内俱感。只是兹事重大,不得不与家父商议,还请先生替我在征南面前解释一二。”
诸葛瑾安静的听着杨修的解释,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起身拱手,随即在杨修疑惑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对方。
“此信乃是征南所托,要我交予杨兄。”
杨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接过了书信。
诸葛瑾随后告辞,转身离去,准备回骠骑大将军府中复命。
诸葛瑾离开之后,杨修好奇的打开书信,看了没几行字,脸上突然刷的一片苍白。
看信之前,杨修以为书信中可能是刘封的好言相劝,动之以利。
可在看清楚之后,杨修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刘封写给他的信,而是自家老爹写给袁术的书信。
随着书信的展开,其中不乏谄媚阿谀之词,更有露骨的逾越之言。
杨修敢拿自己项上人头担保,一旦这书信被送至天子或者大将军案前,必然能够掀起一场大案,而这案件的嫌疑人,正是自家老爹杨彪。
杨修虽然完全不信这书信中的内容,可无论他如何确认辨别,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书信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自己老爹的字迹。
此时杨修的脸色一片惨白,捏着帛书的双手甚至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着。
他很清楚,别说这字迹十分酷似自家老爹了,哪怕这字迹只有七八分相似,到了大将军手里也必然会成为一柄利刃。
杨修的耳边突然回想起刚才诸葛瑾的话来。
这封书信,乃是刘封刘征南命令交予他的。
杨修猛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自己绝不能让诸葛瑾就这么回去复命,一旦诸葛瑾空手而返,那自己父亲今天晚上,就很可能要在诏狱之中过夜了。
杨修顾不得斯文,在仆人们震惊的眼神中,撩起衣袍朝外追去。
一阵疾跑,终于在大门处追上了诸葛瑾。
“诸葛曹掾还请留步!”
在诸葛瑾惊讶的目光中,杨修喘着粗气跑到了他的面前。
好容易喘匀了气息后,杨修当即大拜行礼道:“诸葛曹掾,修细思之下,有感于刘征南之深情厚谊,愿应征南之辟,为征南尽忠职守。”
********
大将军府内,曹昂一路快步,甚至都几乎跑了起来。
进入书房后,看见曹操正在同戏忠说话。
书房中的气氛相当和谐,曹操和戏忠聊的很是愉快,双方面容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只是看见曹昂之后,两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曹昂当即冲着两人恭敬行礼问好。
“父亲,戏先生。”
曹操这才转首望他,询问道:“子修这是何事,如此惊慌。”
曹昂咽了口唾沫,当即回道:“启禀父亲,今日晨时,征南将军遣人门下吏曹掾诸葛瑾前往太尉府征辟太尉之子杨修。”
“什么!?”
刚刚还嫌弃好大儿不够稳重的曹操一下子聚精凝神起来:“结果如何?”
戏忠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曹昂身上,和曹操一起紧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曹昂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回答道:“据说杨修初时不曾答应,本以婉拒了诸葛瑾。可谁也想不到诸葛瑾快要出太尉府时,杨德祖居然追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
本来曹昂还想卖个关子,却发现老爹曹操和戏忠眼神不对,有些杀气,赶忙老老实实道:“应辟了。”
曹操和戏忠其实在曹昂卖关子时就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后,都很是震惊。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
戏忠细思片刻,最先开口:“尤其杨德祖应辟的过程也不对劲。”
戏忠敏锐的注意到杨修的反常,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主意,更让他追到大门口来应辟的。
曹操深以为然,缓缓颔首。
曹昂则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公,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了解到是什么改变了杨修的态度。”
戏忠继续说道:“其次,杨修一旦倒戈,我等恐怕不能再隔岸观火了。忠实担心杨彪一党会为刘封所制。”
曹昂心中一惊,本能的去看自己的父亲。
在东汉时代,哪怕是末年,父子分侍两个阵营也是常见的事情。
就以曹操、曹嵩父亲来说,别看曹嵩十分疼爱曹操,可实际上曹嵩只给了曹操小部分的产业和钱财,在曹操第一次勤王兵败之后,曹嵩就袖手旁观,不再支援曹操钱粮物资了。
反过来,曹嵩带着小儿子以及大量的钱财去了琅琊,这本身也是分散投资的一种表现。
曹昂对杨修应辟的事情已经很重视了,可看见父亲和戏先生的反应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果然,在戏忠的劝谏下,曹操缓缓点头:“子修,你去一次骠骑将军府,请刘征南过府一叙。”
“喏!”
曹昂不敢耽搁,当即应命离开。
曹操看着曹昂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不复刚才的轻松和惬意。
“志才,你可能猜到刘子升是如何说服了杨德祖的?”
戏忠面露苦笑,缓缓摇头:“主公,忠也是十分好奇,却苦思不得其解。只是如今杨德祖投靠了刘子升,那杨文先那恐怕很大可能会因此而退缩。我等若是继续坐观他们成败的话,很可能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先前戏忠为曹操定计,欲利用杨彪狙击刘封,以此来逼迫刘封对自己一方做出让步。
原本天子和杨彪一党合流,是能成功恶心到刘封,只要刘封还想要扬州牧,就必须得来拉拢曹操。
毕竟曹操可是大将军,如今天子发布的诏令,还得有他附属了才能生效。
可若是杨彪一党直接怂了,那刘封就不必倚靠曹操的援手了。
那曹操还想要捞好处,可就不能再摆出中立的姿态了。
毕竟以他和天子之间的糟糕关系,哪怕想要合作,也很缺乏信任基础。
“不错,此事确实可疑之极,先生可动用所有力量,务必于近日之内打听清楚。”
曹操大为赞同:“另外,稍后请文若、伯宁前来议事,一同商量一下此事。”
********
刘封站在骠骑大将军府门口,看着和诸葛瑾同车而返的杨修,当即上前迎接。
“久闻德祖雅量恢弘,神姿高彻,更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日得见,过目不忘暂且不知,但前面两句,诚不欺我也。”
刘封态度熙和,如春风化雨一般,可杨修却有些心不在焉,看向刘封的目光中竟然有着惊骇之色。
“征南谬赞,修实不敢领。”
杨修下车之后,站在诸葛瑾身后,听到刘封的赞美之后,上前谦虚道:“修得闻将军相招,惭于名不副实,怎奈将军诚意至臻,故苟颜相从。”
杨修本来极擅言辞,雄辩过人,可此时心神里全是那封书信,恨不能立刻抓着刘封的衣领询问其中缘由。
但他却不敢,也不能。
看了眼刘封身后的许褚,杨修觉得自己但凡敢对刘封有半点无礼之处,恐怕手都摸不到对方的衣领,就能被许褚给砸飞出去。
和杨修满脸忧心忡忡不同,刘封却是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意:“德祖,随我入府吧。”
刘封拉着杨修的手,两个人一步一趋的进入府中。
在正殿上入席之后,刘封将诸葛兄弟、庞统、许褚、张辽等人陆续介绍给杨修认识。
杨修虽然内心焦急,却也不得不沉下心来与众人结识。
等双方介绍完毕,刘封这才正色道:“德祖学识渊博,才思卓绝,更有强闻博记之能。故此,封欲请德祖屈就征南将军幕府主簿一职,不知德祖是否愿意?”
杨修对此有些惊讶,主簿这个职位可是相当重要的,是幕府官职之中的关键职位之一。
他虽然不像长史这般为幕府第二人,也不像各曹掾官长那般执掌一曹。
主簿强就强在是个万金油职位,他的权柄范围非常广,理论上各曹掾的事务都要到他这里汇总。
因此,主簿这个职位,非亲信不能出任,否则岂不是把自家底裤都露给别人看了?
杨修本以为刘封把自己弄进幕府里来主要还是作为一个把柄,用来威胁自己的父亲,大概率是会给一个闲职,诸如司马、郎中之流。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主簿一职。
杨修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太过紧张忧心而听错了,可当确定了这是真的之后,杨修变得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刘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将军!”
杨修高声喊道。
刘封讶然望去:“德祖有何事?”
一时之间,堂上众人都看向了杨修。
杨修只觉得众人目光颇为复杂,里面带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只是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离席拜倒,对着刘封道:“修有机密要事欲奏报将军,恳请讲将军能与修单独对奏。”
杨修这一举动无疑是相当冒失,完全不该是一个世代璎珞,四代太尉之家中走出来的嫡系子弟所做的事情。
堂上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杨修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却是看不见刘封同诸葛亮、庞统等人的眼神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杨修终于听到刘封的声音。
“即使如此,那德祖随我去后堂吧。”
刘封说着便站了起来,朝殿后走去。
杨修长松了口气,赶忙起身,连看都不敢看同堂之人,急匆匆的追着刘封而去。
等到了后堂中,只剩下了刘封、许褚和杨修三人。
说是单独对奏,但许褚却是不离刘封左右的。
对此,杨修也视若无睹。
“德祖,君有何言,需单独对奏?”
听着刘封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语,杨修暗自咬牙。
可形势比人强,最终杨修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取出那封书信,呈给刘封。
“将军,修是想询问此物是从何而来。”
许褚上前两步,接过书信,转呈到刘封身前。
刘封接过打开看了看,随即又抬头望向杨修:“自然是从袁术秘库之中所得。”
杨修脸上露出恼怒之色,大声抗辩道:“家父乃大汉太尉,对天子和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可能会与袁术此等逆臣勾连。”
啧啧啧,逆臣,那可是你小舅舅啊。
刘封心中吐槽了一句,好整以暇道:“可吾的确是从袁术秘库之中所获,这可就奇怪了啊。”
杨修心思电转,当即说道:“或许是袁氏逆臣伪造此书信,欲离间我父与天子,还望征南明辨是非,还家父清白。”
第391章 二策取其一
第391章 二策取其一
“清白?”
刘封脸色不虞起来,冷笑道:“德祖,俊杰也,何必出此愚夫之言。”
杨修心中一沉,知道刘封这是在暗示什么,更知道事情果然是朝着最麻烦的方向发展了。可那毕竟是自家老爹,他的确是反对父亲的做法,可不代表他真能看着父亲玩火自焚。
想到这里,杨修一咬牙,冲着刘封叩拜道:“修愿为征南效犬马之力,只求征南能为我父昭雪。”
“我如今也是身陷泥泞之中,为朝廷南下平叛,不但得不到应有的肯定,反而被朝中重臣非议,疑我怀有二心。”
刘封叹息一声,冲着杨修道:“书信已经交予德祖,德祖何不回去将其转交太尉?”
杨修猛的抬起头,看向刘封,随即一股苦涩泛起,让他忍不住眉头紧皱。刘封的话意思十分清楚,他如今的境地可不就是他家老爹一手造成的吗?
这摆明了是让他回去劝说杨彪改弦易辙。
至于毁了书信,杨修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一条路。
聪明如杨修哪里会不知道这看起来十分辩解的道路,通向的却是死局。
杨修敢用脑袋担保,像他怀里珍藏的书信帛书,刘封这里要多少就有多少。否则对方能将这书信直接赠送给他?
同时,杨修心里更清楚,真正能要老爹性命的并非这份虚假的书信,而是刘封联手曹操庞大的势力。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就是欲加之罪。
所以问题根本不在沟通袁术的书信,而在老爹自己身上。
“去吧!”
无视了欲言又止的杨修,刘封竟直接下了逐客令:“德祖既已知晓所有,再顿留于此也毫无意义,不如速去。三日之后,可来幕府就职。”
杨修叹息一声,无奈起身告退。
回到太尉府的第一时间,杨修就询问下人杨彪可曾回来。在前往骠骑大将军府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前往宫城寻找杨彪,请他立刻回府。
只是遗憾的是,下人禀报杨彪依旧不曾回来。
没奈何,杨修只能在太尉府中苦苦等待着父亲下朝。
此时大将军府中,曹昂肯定就探知了太尉府内的事情,前来回禀曹操和戏忠。
“一封书信?”
曹操满脸疑惑:“可知是何书信?”
“不知。”
曹昂摇了摇头:“此书信乃是出自诸葛瑾之手,亲手递交给的杨修。此后,杨修再不曾离身。”
“哦,对了,还有个情况。”
曹昂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在杨修应辟时,他偷偷派了太尉府下人从侧门离开,前往宫城寻找太尉。”
“莫非是这书信中有甚秘密?”
曹操一脸疑惑,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揣测道:“刘子升常能得人,莫非是他在书信中施之以情,成功的说动了杨修?”
戏忠抚摸着短髭,细思片刻后,摇了摇头:“杨德祖非常人也,即便其人为刘子升书信所动,也不至于行事如此仓皇失措。以忠之见,那封书信与其是游说之言,或许更像是威胁之词。”
“威胁之词……”
曹操默念几遍,缓缓点头:“志才所言有理。”
旋即,曹操回头去看曹昂:“骠骑大将军府上名刺可下了?”
曹昂赶忙回答道:“回禀父亲,名刺已下,只是刘征南推辞了两日,言说三日之后定然上门致歉。”
曹操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看来我等的时间,恐怕只剩下三日了。”
戏忠赞同的点了点头。
********
曹府如临大敌,而太尉府中却是波澜不惊。
杨彪虽然接到了儿子的传讯,却也就没有提前下值,而是一如往常等到太阳西斜时分,才出了宫城。
等回到府中,一眼就看见杨修站在大门外恭候。
杨彪面露不虞之色,在他看来,杨修尽得弘农杨氏真传,处事波澜不惊。
可今日缘何如此失态,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毕竟是自己给予重望的嫡长子,杨彪并没有直接发难,而是调整了神色之后,下车入府。
杨彪看了眼亦步亦趋的儿子后,开口吩咐道:“今日晚食送至书房吧。德祖随我一起用膳。”
听见杨彪的吩咐后,杨修心中稍安。
一盏茶后,杨彪和杨修坐在书房之中,其他人等都被屏退。
杨修这才开口道:“父亲,孩儿有要事容禀。”
杨彪不急不缓道:“何事如此惊慌?竟使人去宫城扰我?万一叫天子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杨修赶忙道歉,但随即说道:“此事太过紧急,实在是兹事体大,孩儿不得不惊扰父亲。”
杨彪抬起头,露出一张威严质朴的脸来,停顿了一下后,缓缓开口:“既是如此,那你说吧。”
杨修不敢怠慢,赶紧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刘封的话,还有那封书信统统托盘而出,最后还将书信递送到了杨彪手边。
听完杨修的话后,杨彪原本威严的面庞也有些破功了,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随即,他打开了那封书信,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人临摹自己书法的功力太过惊人,至少也有八九成的相似度。
听完之后,杨彪顿时明白了刘封的目的。
刘封显然是要他应该得到的奖赏,而他手里的这份“罪证”,正是对他最有力的警告和敲打。
杨修说完了之后,一直低着头不做声。
杨彪则坐在主位上也没说话,他手里拿着伪造的书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修很清楚,自己老爹的性格远没有其他人以为的那么刚强坚毅。
过了好久之后,杨彪低沉着声音,开口问道:“刘征南是何用意?”
杨修心中叹息一声,当即答道:“扬州牧是势在必得,吴侯自不必多说。平心而论,若是以其功绩,还当升迁为左将军。”
袁术已经成了阶下囚,左将军的名爵自然也就空出来了。而刘封的征南封号显然已经不足以酬功,升迁也是必然之事。
四征在东汉时虽然不是重号将军,但也是杂号将军中的顶级,与四镇、四平、四安同列高品。
再想往上走,也只能是重号将军了。
“扬州牧,吴侯,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杨彪默默念诵了一遍,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适时,杨修还不忘提醒了一句:“父亲,征南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杨彪脸色铁青,握着书信的手居然微微颤抖。
“放肆,当真是狂妄!”
杨彪小声的怒斥道:“刘子升一介小儿,将朝廷的名爵官职看成什么了,居然胆敢私相授受,实乃是国贼!”
杨修没说话,任凭杨彪发泄。
他自认为自己看的比父亲清楚的多,这大汉,早就没救了。
刘备或许有可能是第二个光武帝,可天子刘协却必然不是。
自家父亲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想着钳制刘备父子,这还是杨修第一次知道自家父亲居然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以至于利令智昏。
等到杨彪骂完之后,杨修才又开口道:“父亲,您可别忘了大将军。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不会真以为大将军看不到您的举动吧?恐怕今日我等之事,早已报入大将军府中。”
杨修叹息一声,面露悲色:“明日欲加我父子颈上之斧钺,恐已在大将军府中磨砺矣。”
杨彪被儿子的话给惊到了,心里不得不承认杨修说的很对。
沉默片刻后,杨彪叹息一声道:“如今天子已为我所动,贸然易法,恐为天子怀疑,如之奈何?”
天子这次压制刘封,并非出于本意,完全是被杨彪一党给说动的。
现在天子都下场了,你杨彪突然投敌了,那让天子日后还怎么看杨彪、杨家和杨党?
听了杨彪的话后,杨修心里一松。
他最怕的是父亲死硬到底,现在杨彪的态度明显放软了,那就还有办法。
思索片刻后,杨修开口道:“儿有一计,或可解此困局。”
“吾儿有何计策!?还不速速道来。”
杨彪顿时精神一振,催促问道。
杨修却对自己的计策没有太大的底气,皱着眉头道:“儿有上下两策。”
杨彪心中大喜,平日里素知自家好大儿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却想不到儿子能优秀到这等程度,眼下都能拿出两个计策来。
杨彪当即说道:“吾儿可先言上策。”
杨修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上策乃是稍后我趁着夜幕去一次骠骑大将军府。”
“然后呢?”
见杨修只说了一句话后就停了下来,杨彪疑惑不解的追问起来。
杨修缓缓摇头:“没有然后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杨彪一脸疑窦,完全没理解儿子的意思。
杨修叹息一声,解释道:“我今晚趁着夜色前去骠骑大将军府,此事落入大将军府中,大将军会如何去想?”
“大将军必是认为我们已经向刘征南俯首称臣。”
杨彪恍然,可随即又问道:“可这也无济于事啊。”
现在问题就在于刘封要扬州牧,而他一旦转变态度替刘封开口,天子必然会生疑。
杨修接着解释道:“所以这一策赌的就是大将军性情多疑,若是他真以为我们投诚刘征南,必然会二策取其一一。”
杨彪疑惑道:“二策取其一?”
“要么站出来当恶人,阻拦刘征南得扬州牧,要么抢先出来,力荐刘征南得扬州牧。”
杨修解释道:“孩儿以为,前者的可能微乎其微,而若是后者的话,则正好避免了父亲的为难之处,只是……”
杨彪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他能狙击刘封到现在,一来是天子的支持,二来就是大将军一直保持着沉默。
若是曹操全力推动的话,那即便是天子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刘封的功勋摆在那里。
天子和杨彪一直以来也只是想要偷梁换柱,而不能无视刘封的功勋。
看着自家老爹长松了口气的模样,杨修忍不住泼冷水道:“即便如此,交趾刺史乃至于交州牧恐怕也得补偿给大将军了。”
“这是为……”
杨彪心痛的喊到一半,就醒觉了过来。
曹操又不是做善事的,若是他先开口,固然解了自己的进退两难,可刘备父子这边的人情可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到时候刘封一举荐曹操的人出任交州刺史或是交州牧,天子和杨彪除了拱手相让,很难有应对的办法。
杨修看着老爹气急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心疼,于是出言安慰道:“父亲,天子不足为倚靠,今日之事,未必不是他日之福。”
杨彪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但心中却是一软。
和杨修不同,杨彪出生、成长的年月,虽然士族为宦官所压制,但武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时候的武人要么是宦官的走狗,要么是士族的走狗。哪怕功高能强如凉州三明都不例外,一样得靠投靠士族、宦官才能得以进入中枢。
因为,对于杨彪来说,如今宦官势力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这本应该是士族最为期盼的黄金时刻,可怎么就会被武人给打翻了呢?
杨彪从内心深处就不信任曹操、刘备这些武人,可此刻他却发现如今自己已经完全奈何不了武人了。
与关中时期不同,那时候杨彪等人过的战战兢兢,但至少还有希望。
一来有王允除董卓的成功案例在前面,二来董卓死后,西凉武人内部并不团结,而且粗暴野蛮,不通政治,经常被士人们设计占了便宜而不自知。但凡西凉武人中有聪明人掌权,就绝不可能放天子东归。
只是现在,杨彪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曹操、刘封等诸侯之间的配合,却让他找不到半点机会,即便离间都无从下手。
突然,杨彪想起了什么,询问杨修道:“德祖,你还有一策,是何展布?”
杨修没想到老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于是干脆双手一摊道:“下策就是父亲直接入宫,请见天子,将书信上交给天子。”
“这……”
杨彪先是一震,随即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恍然过来。
杨修这一计显然是让他去找天子坦白,博取同情,赢得天子的谅解。
天子但凡没有办法为杨彪解困,必然也只能退让一步,力求保住杨彪。
这倒不是天子有多重情重义,而是失去了杨彪,天子如同断臂,但凡正常人都会如此选择。
杨彪啧着嘴道:“德祖,为父怎么觉得你这下策更像是上策,而上策却像下策呢?”
(本章完)
第392章 曹操定策
第392章 曹操定策
杨修顿时气急,他没想到父亲居然蠢到这等地步。
“父亲,天子薄幸啊!”
“大胆!”
杨彪登时色变,大喝了一句,可随后看见儿子委屈的面容,不由心中一软:“以后不得胡言乱语,若是让旁人听取该如何是好?”
杨修却是苦笑道:“这一关不过,父亲以为还有日后吗?”
杨彪当时就被噎住,无言以对。
杨修继续说道:“两汉以来,天子固有雄才大略,精明强干,武功强盛,昏聩无能,宠幸宦官,可有情深意长者?”
两汉的皇帝是历朝历代之中,素质最高的的朝代。
别看东汉都是小皇帝,可就是这些小皇帝偏偏能够设计从外戚、宦官、士族们手里夺权。
至于西汉,那更是明君辈出了。
但两汉以来的皇帝,即便是宽仁钟情如刘秀,也有郭圣通之过。
老刘家用人的时候,能给足好处,可用不上了的时候,你最好别犯事,一旦犯事,往往结局就是大义灭亲。
别说是臣子了,就是外戚也逃不了。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霍光了,自己被封圣,但家族却被夷灭。
功是功,过是过。
更何况天子刘协少年早慧,又是在武人压迫下长大的,性格冲动而又脆弱。指望这样一位天子去为杨家对抗曹刘联盟,杨修真觉得自家老爹是迷了心了。
听了儿子的话后,杨彪终于不再做声。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说胡话了。
但凡他进宫去找天子,曹刘必定联手对付他,到时候天子还真就保不住他了。
********
午夜时分,一骑匆匆驰入大将军府中。
此时正堂之上依旧灯火通明,大将军曹操不但没有休息,就连他幕府中的亲信们也都云集在此。
他左手首位坐着夏侯惇,右手首位坐着荀彧,两边下面依次还坐着曹昂、曹洪、满宠、戏忠等人。
殿上末尾,居然还坐着两个稚童,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正是曹丕和曹植。
来骑上堂之后,跪拜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子时一刻时,杨修漏夜出府,此时已入骠骑大将军府中。”
“赏!”
曹操一个字,让传骑大喜过望,赶忙叩谢了一番之后,悄悄退下。
“杨家四世太尉,竟出了杨彪这么个蠢物。”
曹操心里有气,若非杨彪太蠢,他本可以图谋更大的好处,只是不知刘封给杨修的书信中到底写的什么内容,居然把杨家吓成了如此模样。
曹操发泄了一通之后,恢复了冷静,看向堂上诸人道:“诸君如今有何高见,可以教我?”
曹操虽然问的是堂上诸君,可实际上指望的还是右手边的诸位谋士。
左边的自家亲信爱将们勇则勇也,人也是忠心耿耿,可在政治谋略上还是逊色太多了。
戏忠摸着短须,最先开口道:“主公,如今不能再等了。以忠之意,明日一早,主公就入宫面圣,为刘征南叙功。如此一来,虽不能尽得其利,却能揽得大功。”
曹操面露笑容,连连点头,可眼底却是荡漾着淡淡的失望。只是如此的话,他也能想得到,又何须其他人等多言。
戏忠也看出了曹操的失望,但他委实猜不到刘封书信中的内容。
若是能够知道刘封书信中的内容,那他还能再做变化,可谁让曹操这一边死活打听不出来呢。
那书信目前恐怕也只有刘封、杨修两人知道,或许杨彪此时也知道了,其他人就连传信的诸葛瑾都没看过。
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泄露书信内容,而且杨修还将书信贴身收藏,从不假手于人,这也怪不得曹操千方百计也打探不出来了。
曹操看向迟迟不说话的荀彧,主动询问道:“文若有何高见?”
戏忠心中一沉,他倒不是嫉妒荀彧,而是替荀彧担心。
戏忠和荀彧乃是少年好友,戏家在颍川也是老家族了,只是戏忠出身旁支,家境贫寒,可荀彧却不拘身份,与其定交,两人友情极为真挚。
后来曹操希望寻找机变谋士,也是荀彧倾力推荐戏忠,才为他争取到了这个机会,要不然戏忠再有才能,也到不了曹操跟前。
因此,戏忠对荀彧不但感激,而且忠心,两人又同出颍川,是妥妥的乡党至交。
戏忠前面之所以在荀彧之前发言,绝非抢功,实为代罪。
只是戏忠没想到,曹操居然不死心,还点名询问荀彧,不由替好友捏了把汗。
虽然就算荀彧没有什么好办法,曹操也不会责怪他,但荀彧首席谋主的含金量却必然会有所下滑。
就在戏忠担心的时候,荀彧却是悠悠然开了口:“明公,刘封那封书信可有消息?”
曹操脸色一沉,随即摇了摇头:“未曾有。”
荀彧继续说道:“彧不才,倒是有些推测,只是未必属实。”
曹操先是一愣,没想到荀彧会有这回答,等到反应过来后,当即大喜道:“文若可大胆放言之,我等本就是商议,自无不可言。”
得了曹操允准,荀彧当即开口道:“明公,彧以为,那封书信当为威胁之词,吾恐刘征南手中握有太尉之过错。以太尉府的反应来看,此过绝非小错,当为大过。”
听了荀彧之言,不仅是曹操,堂上的戏忠、满宠、曹昂等人俱是陷入沉思之中,就连夏侯惇也不例外,唯有曹洪双眼好奇,看看左右,又看看对面,一脸的清澈。
“文若此言,甚为有理!”
曹操脸上闪过惊喜之色,所谓使功不如使过,能让杨彪父子如此重视,改易态度的,得给多大的好处?
反倒是把柄更为直接有效,而且见效更快。
可这把柄究竟是什么呢?
曹操脸色的喜色又渐渐褪去,忍不住细思起来,一边想还一边问道:“文若,你对此可有猜度?”
本来曹操问也是随意询问,没想着会有回答,却不想戏忠突然插嘴的一句话却是激发了他的灵感。
“彧实无所得,只是以彧猜想,左右不过人情利益。”
曹操猛的跳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好一个戏志才,好一句人情利益,我已知此信中所言矣!”
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曹操身上。
后者却是毫无察觉,心情激动的在原地绕圈:“杨文先之妻乃是本初、公路堂姐,如今公路为子升阶下囚,若是要找寻几封往来书信,又有何难?”袁术并非一开始就和天子、朝廷翻脸的。
最早的时候他甚至还为长安的天子送去进贡,得到过天子和朝廷的嘉许。
也正因此,李傕、郭汜才会觉得袁术好拉拢,这才派了太傅马日磾持节杖出武关,前往南阳欲说动袁术北上勤王。
杨彪作为袁术的姐夫,可是没少给袁术写信。
定然是这些书信之中有疏漏之语,让刘封给抓到了把柄。
不得不说,曹操、荀彧、戏忠、满宠俱是机敏聪慧之人,百伶百俐。
这一番交谈,竟然当真让他们给猜到了七八成事实,即便错误的那一点,其实也是阴差阳错的缝合上了。
曹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做梦都没想到刘封胆大包天,下手更加狠辣,直接给杨家上了栽赃嫁祸。
“若是如此的话……”
曹操心思开始动了起来:“文若、志才、伯宁,你等觉得可有机会将扬州牧弄到手?扬州刺史也可。”
“万万不可!”
荀彧、戏忠、满宠大惊失色,同时劝说道:“此事断不可行?”
曹操脸色一沉,仔细思索起来。
夏侯惇却是一脸郑重的请教道:“三位先生,扬州乃鱼米之乡,又有大江之险,盐铁之利,我等就真的不能争取一下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荀彧等人或许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可夏侯惇却不一般。
众人都以为荀彧是曹氏集团的第二号人物,可实际上夏侯惇才是真正的曹氏二号。
因为兵权在夏侯惇手里,而且夏侯惇真正的长才是政治,可又拥有一定的军事能力,因此,夏侯惇一直起到代替曹操坐镇大本营的作用。
之前曹操想要谋取司隶校尉,为的也是夏侯惇,而并非是荀彧。后来在刘封的中介之下,得到了河南尹的官位,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夏侯惇。
荀彧对此也很清楚,所以他和夏侯惇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元让有所不知,扬州眼下已为刘子升所定,且刘子升在江东战无不胜,更听说其借着战事收拢人心,平衡地方。扬地江北二郡,更是大兴水利,清理田地,赈济灾民。如今传闻江淮五郡得刘备父子活命之恩,更有私建生祠淫祠之举。”
荀彧给夏侯惇认真解释起来,同时也是说给上首曹操听的。
“此时一个扬州牧、扬州刺史的虚衔又有何用?”
戏忠跟上续道:“扬州各地太守俱是刘备父子的人,即便是扬州牧也难以作为,且看刘正礼如今何在?”
满宠更是直言不讳道:“如刘正礼那般恐怕还是识趣了,若是我等前去,不消一年半载,恐怕就得埋骨于江东之地了。”
夏侯惇悚然一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上首曹操也把这番建言听了进去,也觉得自己的心腹们所言不虚,于是他换了个角度问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借此机会,罢免杨彪可行否?”
别看杨彪是太尉,可杨彪身上含权量最高的职务并非是太尉,而是录尚书事。
东汉时期的体制已经和西汉截然不同,三公本身的权柄已经被尚书台所替代,所以单纯的三公职务,其实是荣耀居多,而没有实际的权力。
可如果三公加上录尚书事,那可就不得了。
这意味着可以直接参与尚书台的事务,甚至还能压过尚书令一头。
当然了,在原本的时空里,荀彧任尚书令,曹操以镇东将军衔录尚书事,后又出任司空录尚书事。
杨彪仅仅只是稍微给了曹操一点脸色,就被曹操给罢免了。
按照东汉官场体制,三公之中,太尉大于司徒大于司空,录尚书事大于太尉。
按照这个规矩来说,太尉录尚书事的杨彪是要高于司空录尚书事的曹操的,可结果却是不堪一击。可见到了许都时期,还得加入一个新的属性,那就是兵权大于一切。
眼下天子手里还有千余精兵扈从,外面近有杨奉、韩暹、张杨,远有袁绍、刘表、刘备父子作为制衡。
曹操看杨彪不爽很久了,却还是没敢动手,心里无非就是忌惮各路诸侯,其中最忌惮的就是刘备父子。
眼下刘封跟杨彪闹僵了,岂不恰好就是罢免杨彪的大好时机?
听到曹操这个问题,荀彧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荀彧低垂眉眼,保持了沉默。
戏忠眉头紧皱,欲言却又止。
满宠神情一振,跃跃且欲试。
曹操将三人的表现尽收入眼底,却故作不知,转身坐了回去。
“杨彪老贼,素来与我不和,我每有改革,其必中伤阻挠。我倒非是为了自己,实忧心于国政也。”
曹操自顾自的说着:“如今老贼与刘子升亦生芥蒂,正可借助子升之力去之!”
荀彧沉默不言,戏忠看了一眼满宠,发现这个兖州佬已在摩拳擦掌,不敢犹豫,赶忙开口道:“主公,忠有一言。”
曹操暼了眼戏忠,点点头:“志才何言不可直说。”
满宠被戏忠这么一打断,暂时也停歇了下来。
戏忠正色道:“主公所谋,并非不可行,只是以忠之见,宜当顺水推舟,若是过于急迫,恐会反受其累。”
曹操细思了片刻,赞许的看了戏忠一眼:“志才所言甚是,甚合吾意!”
随后,曹操当即决断道:“既是如此,明日一早,我先入宫求见天子,为子升请功!”
散会之后,曹昂带着弟弟曹丕、曹植返回后院休息。
曹丕和曹植是一母所生,乃是日后的魏王后卞氏,而曹昂的母亲却是早逝,为曹操正妻丁氏抚养长大。
说来也是有趣,连同去年出生的曹冲在内,都是丁氏为正妻时所出,成材率极高。
不仅仅曹昂能堪嗣子,曹丕、曹植、曹彰、曹冲,俱是天赋异禀,人杰聪颖。
可等到曹操一炮害三贤,为丁氏所休之后,曹操又生了许多孩子,却再没有一个成才了。
如此一琢磨,这丁氏还真是颇为兴旺曹操了。
(本章完)
第393章 表奏吴侯
第393章 表奏吴侯
“大兄,那刘子升当真只有十四岁?”
跟在曹昂身后的曹丕眼中藏着怀疑和暗暗的不服。
走在前面的曹昂倒是看不到背后曹丕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嗯,的确只有十四岁,只是……”
“大兄。”
曹植也好奇的插嘴道:“只是什么啊?”
曹昂想起和刘封之间的几次交流,笑着摇头道:“只是你和他相交时,会不自禁的忘记他的年龄,将他当成一个成年君子一般。”
曹丕和曹植同时流露出惊讶之色,这时候的两小可是被曹昂的光芒彻底覆盖的,完全没有竞争的心思。
曹昂是嫡长子,才能卓著,是被曹操和整个曹氏集团公认的嗣子,还有正妻丁氏和丁氏家族作为外戚支持。而曹丕和曹植不过是庶子,年纪又小,完全没有竞争力。
此时的曹丕和曹植,对曹昂很是孺慕,以兄长为骄傲的。
听到曹昂这么称赞刘封,曹丕和曹植心里颇为不服。
只是不同之处在于,曹丕将不服藏在了心里,而曹植则直接争辩道:“刘封不过一武夫尔,其人虽然善战,却从未有著名篇,且听闻其不习经典,少有文治,如何能与大兄相比,更遑论父亲了。”
曹昂回头看了弟弟们一眼,心里虽然暖洋洋的,但嘴里却依旧训斥道:“刘子升武功极盛,为父亲所重,每每夸耀,赞不绝口,岂是尔等所能诋毁,日后不可妄言。”
曹丕和曹植被曹昂一顿训诫,却是不敢辩解。
曹操常年在外征战,而曹昂又大了曹丕、曹植十几岁。
可以说曹丕和曹植两个人几乎是曹昂从小一手带大的,当得上是长兄如父。
曹丕、曹植不但畏惧曹昂,也十分服从曹昂,闻言当即低下脑袋,齐声应道:“是,大兄。”
********
次日一早,曹操率先入宫。
听见曹操求见,还在寝宫中的天子刘协怔住了。
刘协想了片刻之后,吩咐道:“将大将军请至殿中,朕稍后就去。”
宦官应命而去,刘协则赶紧更衣。
能让曹操一大早就跑进宫来的必定是大事情,他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拖沓。
只是刘协一边更衣,一边询问道:“三公九卿处可有消息送来?”
如今三公中杨彪和赵温是刘协的铁杆,司空郭贡也不是曹操的人。
九卿里大部分也都是倾向于天子,因为刘备父子的存在,保住了杨奉、韩暹、张杨等亲天子的小军阀,而这些小军阀的存在,又牵制住了曹操,使得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搞清洗。
这样一来,九卿维持住了原先的基本班底,总体而言也是站在天子这一边的。
刘协的处境要比原时空同期强上太多了。
“未有。”
宦官赵喜赶忙摇了摇头。
刘协心里更加疑惑,更衣完毕后,立刻上殿。
曹操此时在殿上独坐,看见天子出现后立刻起身相迎。
“大将军不必多礼。”
刘协表面上对曹操很是亲切,但眼底里却藏着深深的厌恶。
一年多的时间,刘协和曹操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各种冲突。
少年天子迫切的想要学习他的祖辈们,将权力收归己有,掌控天下。
可曹操却同样迫切的想要培植党羽,架空天子。
他们两个人之间,能维系表面上的和平就已经是双方都投鼠忌器之下的结果了。
“启禀天子,臣此来,乃至是征南将军南下讨伐袁术一事而来。”
曹操一脸正气,慷慨凛然道:“臣闻尚书台至今未能拿出奖赏措施,至今已近一月。臣既惊且疑,尚书台如此拖沓,恐伤忠臣之心,天下人望啊。”
刘协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就在刘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曹操却是起身冲着刘协大礼叩拜:“臣大将军曹操,表奏征南将军刘封南下之功,刘封南下,亲赴一线,披荆斩棘,三天两夜强行四百里,夜袭寿春八千克六万,淮北掳袁术,江东擒孙策,镇抚地方,安定乱民,光复扬州,此当为大功也。”
“臣举荐征南将军刘封进位左将军,拜扬州牧,进封吴侯,使持节,开府仪同三司。”
曹操大声喊道:“非如此,不足以酬刘子升之功也,恳请陛下准奏,以慰天下百姓之望,士民之心。”
刘协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颤抖。
这既是害怕,又是愤怒。
曹操怎敢如此!?
那刘封又是如何的?
有没有和曹操勾连在了一起?
刘协脑子里一时之间充满了各种疑惑,手足冰凉,不住战栗。
刘协这次会如此压制刘封,其一自然是刘备父子的实力太强了,不宜再放任其继续扩张了。可同时,还有一点就是曹操。
原本刘备父子和曹操是隐隐对立的,而矛盾点就在于天子。
刘备父子是忠臣,是亲天子的,自然而然会压制曹操对权力的追逐。
可这一年里,因为河北袁绍以及自身战略南移的关系,刘封以及被他所影响的刘备,在对袁绍的态度上,往往更亲近于曹操,甚至不乏直接下场支持的态度。
这固然吓阻了袁绍,可同时也给曹操增加了朝争的底气,也引来了天子刘协的忌惮。
刘协不得不考虑起一旦曹操和刘备父子俩联手之后的结果。
无疑,刘协做梦也不想看到这种灾难性的后果成真。
可现在曹操的表现却让刘协感觉自己搞砸了,那恐怖一幕很可能要成真了。
“这……这,大、大将军……。”
曹操抬头看了眼刘协,对方的慌乱和焦急已经无法藏匿。
曹操的嘴角微微翘起,口中却是恭敬问道:“陛下,臣在。”
刘协却是哑口无言,心里深深的怨恨起了杨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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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大汉内廷几乎就是缕空的,到处都漏风。
很快,曹操入宫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包括曹操对刘封的表举。杨家收到消息后,据传杨彪险些昏倒,匆匆入宫求见,却被天子给拒见了。
刘封收到消息后,哑然失笑。
曹孟德是真能钻空子啊。
不过如此也好,扬州拿下了,自己就有信心成为最大的诸侯。
如此一来,自家对天子的需求可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还希望用天子制衡曹操,用曹操制衡袁绍。
那现在的话,刘封的态度可就变了。
一个小动作太多,碍手碍脚的天子,还真不如让曹操上去来的方便了。
于是,当晚刘封就亲自过府,前往大将军拜会曹操。
“大将军,外臣此番前来,乃是有一事求助。”
刘封表现的相当客气,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桀骜不驯。
看着刘封毕恭毕敬的模样,曹操心中忍不住遐想起来,这刘子升在玄德的面前,是否也是如此的乖巧听话。
“子升如今也是海内闻名的名将,且又安定了江东,可谓文治武功,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还有何事竟需要我来帮助?如今雒中百废待兴,财政却如无源之水,我也只能左支右挪,权且苦撑一时罢了。”
曹操心里美滋滋的,但嘴里却是滴水不漏,不给对方留有哭穷叫惨的余地。
听到曹操抢先卖惨,刘封有些鄙夷。
这曹操好不晓事,自己是来报恩的,他却把自己当贼防,当真是太小家子气了,完全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气度。
“大将军误会外臣了。”
刘封恭敬解释道:“外臣此次南下,平定江东,却屡有听闻交州不稳。前日里,麾下重将赵云送来急报,交州刺史朱符为本地豪强所杀,如今交州动荡,叛乱四起,急需朝廷遣一得力重臣南下安抚。”
曹操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这是刘封在报答自己,当即笑弯了眼睛。
“哦!?原来如此啊。”
曹操当即振奋起来,交州虽然远离中原,又是个贫州,但如今人口听说也过了两百万,而且物产还算丰富,只是输送成本太高。
可无论如何,这可是一整个州的地盘。
刘封居然如此轻易的表态支持自己,可见对方也是被天子给气到了。
比起交州刺史乃至交州牧这个职务,曹操更感兴趣的是刘封对天子的怨气。
曹操可不知道刘封对天子的态度和所求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此时还在心里琢磨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一波冲突,把刘封彻底拉到自己这一边,然后彻底架空天子。
只要刘封表态同意,都不需要对方动手,曹操自己就能解决杨彪一党以及天子手里那一千多号羽林军。
曹操在心里琢磨起来,因为刘封的存在,这个时空曹操的人手要比原时空里匮乏不少,不少人都被刘封给提前截胡了。
此时曹操手底下,有方面之能的不过夏侯惇、曹仁、荀彧、程昱四个人。
夏侯惇、荀彧两个人是肯定没法离开的。
前者要代替他总镇大本营,后者是他的萧何,总不能把萧何送去三四千里之外去搞后勤吧。
曹仁和程昱无论能力还是威望,都可以胜任交州刺史一职。
只是兖州离不开程昱,而豫州此时也是由曹仁镇守,眼下颍川一郡即将收回,此郡还是司隶南面的要冲屏障,没有信得过的重将把手是不行的。
曹操数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接任交州刺史一职。
这可就抓瞎了啊。
犹豫了一下之后,曹操开口道:“此事重大,子升且容我三思。”
刘封当即顺从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外臣就等候大将军吩咐了。”
这小子也太恭顺了吧。
看着刘封如此恭顺,曹操心中又惊又疑,很不习惯。
不过好在肥肉算是给自己留下了,曹操也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刘封。
于是,他开口道:“关于扬州一事,子升不必忧虑,我必尽全力助你。只是天子如今为佞臣所惑,亲小人而远忠良,我唯恐独木难支。子升若是在朝中有交好者,也可走动一下,以求其助力一二。”
刘封眼睛一眯,好你个曹黑子,真不愧是奸雄,这时候了还想搂草打兔子,顺手探一波自己的朝中老底吗?
当晚,曹操设宴款待刘封,直至深夜,才放其离去。
宴会结束之后,曹操回到堂上,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询问起戏忠、满宠起来:“志才,伯宁,尔等俱已听闻,不知有何看法?”
曹操问的自然是交州刺史一事。
戏忠,满宠对视了一眼,陷入沉思之中。
满宠出身兖州豪强,理应和程昱结成一党。
可他平时却是一派孤臣的做派,虽然一副酷吏的模样,但情商又极高,总体而言,他一个兖州人,却和颍川党的关系处的还行,就有够异端的了。
看了一眼戏忠,发现其还在沉思后,满宠索性就先开口了。
“主公,宠以为,刘征南的态度有些令人生疑。”
“哦!?”
曹操喝了一口醒酒汤,突然听到满宠的话,顿时精神一振:“这是如何说法?伯宁可详细说来。”
满宠放下手中汤碗,直起身体,对着主位上的曹操拱手作揖道:“主公,交州地远偏僻,交通不便,久疏于中原之外,此交州之弊也。然交州亦是幅员辽阔,下辖九郡五十四县。其虽为贫州,却物产丰饶,除了盛产稻米之外,更有银、铜金属之利,并有香料、绢物、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鹦鹉、大象、孔雀等奇珍异宝。只是难以运入中原罢了。”
“伯宁请继续言之。”
曹操听的入神,连连点头,甚至催促起来。
满宠得了鼓励,赶忙继续说道:“主公之犹疑,实因交州地远,与中原交通困难。可对于刘征南来说,交州乃是其邻,又有海运之利,往来交通,远胜于我等。宠有一比,若我得交州之利为一分,那刘征南得交州之利当有五分,乃或是七八分!”
曹操重重颔首:“伯宁此言,吾深以为然!”
满宠这才图穷匕见道:“如此珍馐,刘征南竟毫无意动,如此轻易委让主公,却连丝毫不舍之情都不见。宠以为其中必然有因!虽未必是诈,却也不乏弊端。”
曹操悚然而惊。
(本章完)
第394章 天子说客
第394章 天子说客
满宠的猜疑还真就误打误撞对了。
刘封把交州让给曹操,其实还真就没安什么好心。
交州这个地方邪性的很,如果要从大汉里挑选一个最热爱和平的州郡,那非交州莫属。
交州从上到下都极其热爱和平,别说争霸天下了,就是捡漏都不肯。
交州几任刺史、州牧,都死在兴兵这件事情上了。
朱符是因为要举兵攻打杀死弟弟朱皓的笮融,结果被交州士族豪强给攻杀了。
张津是因为要举兵和刘表死磕,结果被麾下部将,也是交州士族豪强出身的区景给杀了。
日后的士燮干脆就是交州土著,按照三互法,他根本不能执掌交州。
可问题是,曹操也好,天子也好,需要士燮稳定交州,所以就卡了个小bug,委任士燮为绥南中郎将,都督交州七郡,领交阯太守如故。
这等于是没有交州牧之名的交州牧,更夸张的是,此后士燮表举了自己三个弟弟出任三郡太守。
交州拢共九个郡,士燮一家子占了四个。
可以说交州就是个大坑,没有重兵,任谁去都会非常艰难。
交州本地的士族豪强简直是益州、荆州、扬州的加强版,完全没有半点扩张的想法,只想着守住自家一亩三分地。
曹操不论是派谁去都没用,只会被士燮和当地的士族豪强们架空。如果硬要在交州推进“北伐”,那么朱符、张津很快就能有伴了。
这一点哪怕曹操给那心腹配上数千人的精锐都没用,除非一口气给他配上万人以上的重兵,否则只会慢性失血,无济于事。
况且交州诸事,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州牧名号所能解决的,反倒是下面的各地郡守颇具实力,尤其是士家。
说到底,哪怕是刘封得了交州的实权,那也得派重兵南下,大规模调换官吏,才能彻底掌握州权。
在这个过程之中,几乎必然会爆发反叛。
事实上原时空里孙权也是派了重兵入主交州,可后来依旧压不住交州的叛乱,险些丢了交州。
说来也是可悲,交州之所以没丢,是因为东吴亡了。
当时整个东吴只剩下了一个方面帅才,那就是陶璜。
可东吴却有两个战区缺少主帅,陶璜几乎无法分身。
众所周知,东吴拢共有三个战区,两个一线,是荆州战区和江东战区,一个大后方,却叛乱不断,那就是交州战区。
江东战区可以由东吴皇帝兼领,但荆州战区却一直都是需要方面帅才分领的。
东吴的荆州战区从周瑜到鲁肃,再到吕蒙,接着到陆逊,后面又有诸葛恪、吕岱、步骘主持大局,最终到了陆抗死后,人才凋零,只有陶璜能够胜任。
可偏偏此时交州又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先顾荆州战区,那交州战区雪崩,失去交州的资源供给,东吴根本撑不下去。
陶璜分身乏术,孙皓只能玩时间差战术,先让他去平定交州,然后转战荆州。
结果西晋势如破竹,时间差战术失败,东吴over。
交州之所以叛乱频发,在刘封看来主要是两个原因。
第一个自然是东吴抽血太狠了,压榨过苛,以至于交州士族豪强很容易就忽悠到百姓造反叛乱。
第二个原因也是交州本土的士族豪强势力太大,而东吴只知道屠杀,却不得人心,最终完全丧失了交州人心。
总的来说,刘封有信心能拿下交州,也有信心镇抚交州,但刘封自己预估需要投入不小的力量,虽然产出丰盈,以交州如今的人口规模,年出稻米百万石以资北,基本是不成问题的。
可代价却是两至三万兵马,大量的人才入交才行。
同样的资源,投入荆州会更为划算。
等到荆州入手,再考虑交州也不迟。
既然眼下性价比不高,那还真不如先扔给曹操,反正对方也没法消化。
如此一来,既能卖曹操一波好,又能还了表举自己为扬州牧的情分,还能挖坑埋一下对方,简直一箭三雕。
********
刘封当晚等在家中,午夜时分,一辆牛车悄悄驰入骠骑大将军府中,而牛车中坐着的正是有卧虎之称的司隶校尉钟繇。
对于钟繇的来意,刘封猜到了几分,怀疑其很可能是受天子的属意来找自己的。
本来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听天子报价了,况且这件事也是天子先对不起我刘封,又不是我刘封对不起他天子。
可刘封考虑再三,最终没有拒绝钟繇的请求,决定和对方见上一面。
钟繇进入书房,看见刘封等人后,先是恭敬问好道:“下官见过征南将军。”
征南将军位在九卿之下,但因为开府仪同三司的加持,反过来位列九卿之上了。
司隶校尉的地位则等同于九卿,故此刘封位在钟繇之上。
刘封点点头:“元常请起,还请入座详谈。”
书房中人还不少,除了侍奉于刘封身后的许褚外,诸葛兄弟和庞统也在席中,而凌统则指挥着侍女奉上茶汤。
钟繇入座之后,先是品了一下茶汤,悄咪咪的打量着刘封的脸色。
在确定刘封心情尚可时,他悠然叹息道:“天子知悔矣。”
天子乃是皇帝,自然是不可能有错的。
那么错的必然是臣子,而天子最多是后悔听错了谏言。
刘封心叫果然,这钟繇当真是来给刘协当说客的了。
看来刘协还没蠢到骨子里,知道形势很不对了,而且也找对了人。
“天子何以知悔?元常此言,实教封十分费解。”
刘封笑眯眯的回答道。
他现在对天子刘协可是不满的很,只是不轻易流露罢了。况且刘封心里也做过推演,如今天子对他已经成了阻碍,而非是牵制曹操的助力。若是曹操解决杨党,收拾了天子,对刘封反倒是一件好事情了。
因为统一的司隶反而有助于曹操力量的增长,从而更好的牵制即将消灭公孙瓒,饮马黄河,窥探河南的河北霸主袁本初。不过,刘封虽然不满天子,更厌恶杨彪,但并不代表他要出卖天子,出卖杨彪。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曹操自己出面解决杨彪,架空天子。
如果他拿出杨彪勾连袁术的书信,不论这封书信是真是假,到那时候,曹操必定会把刘封拉下水,哪怕刘封再怎么解释,那湿了的手也就再洗不干净了。
眼下局势就很棒,刘封站在岸上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看着曹操出马收拾了杨彪,管束了天子,自己由始至终都是天子的忠臣,这才是刘封最想要的结果。
钟繇被刘封噎了一句,只能叹息一声道:“天子其实一直记得子升不远数千里赶到河东护驾的恩情,这一次也只是希望将子升留在京中辅佐,实是青睐子升之举,只是为人所乘,这才出了误会。”
刘封笑而不语,只是盯着钟繇看。
钟繇纵然城府颇深,且底线相对比较灵活,也被刘封看的闹了个大脸红。
“哎,之前我也苦劝天子万不可打压子升,奈何天子不听。”
钟繇也不装了,直接叹息起来,话语中还包含着不少怨气。
看见钟繇摆明态度了,刘封也就不藏了,毕竟对于钟繇他还是很欣赏的,而且一直也在拉拢对方彻底站在自己这边。
这时候要是再演戏,那拉拢可就白费了。
“哼,我辛辛苦苦南下平叛,帮他寻回玉溪,生擒袁术,可他倒好,居然想要卸磨杀驴了。”
刘封冷哼道:“这麦子还有大半仓库,就这么着急杀驴吗?”
“天子大概是嫉妒了。”
钟繇又长叹了一声,这也不是为天子辩解,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的。
“子升你年不过十四,比天子还年轻了四岁,却出将入相,上马领军,下马安民,平定地方,恢复生产,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士族豪强,无不拜服。”
钟繇说着说着,自己心里都有些泛酸了,这刘子升也太让人艳羡了。
刘封不悦道:“我为朝廷尽心奉公,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钟繇苦笑摇头:“这哪里是责怪你,是众人都对你又惊又怕罢了。”
刘封更加不愉了,面露不忿之色:“那袁术可是反贼,在淮北多设警跸銮舆,私用九锡规制,就差临朝称制了。这等逆臣贼子,我为国家,为朝廷,为天子除之,难道还做错了?”
“当然不错!”
钟繇端正面容,大力称赞道:“子升之功德,士民咸知,无不拍手叫好。”
刘封没好气道:“我可没看出来。”
钟繇再次叹息道:“子升,你自然是没有错的,但若是强说你有错,你恐错在平袁太速也。”
刘封心中一沉,可脸上却是故做嗔色:“平叛这等大事,难道不是越快越好吗?”
钟繇没好气的瞪了刘封一眼,显然是看出刘封口不对心,可他口中却是解释道:“袁术乃是淮泗霸主,自入主江北以来,北侵豫州,东争徐州,南入江东,几无对手,其声势之煊,权倾南天。陶谦、刘繇、陆康、周氏兄弟尽数为其所败。”
“如此一个庞然巨物,你不过一季就破其都城,擒于殿外,随后又半年不到,扫平江东,活捉了孙策全族。”
钟繇看刘封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虽淮阴用兵,也不过如此了吧。”
刘封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自己以父亲一郡半的基业起家,三年之内,席卷四州一十七郡。要虎口夺食,硬生生从袁谭口中夺下小半个青州,置藩属北海、东莱两郡。
嘶,要照这么看起来的话,似乎自己还真不比淮阴侯韩信的功绩来得差了啊。
毕竟韩信当年也就是得了并州三郡,冀州九个郡,青州六个郡,恰好十八个郡国。
这一对比,瞬间把刘封给逗乐了,没想到自己也有碰瓷兵仙的一天。更让刘封脸上有光的是,这对比还是汉魏名臣钟繇提出来的。
如此一想,刘封都觉得自己快被钟繇给说服了,天子限制自己还是正确的了。
不过可惜的是,仅仅只是快要,而不是彻底。
“都说元常口甜心甘,今日一听,果不其然。”
刘封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笑意一收,话锋一转道:“元常,司隶校尉一职,你恐是无法继续胜任了。不过我欲表奏你为侍中,加尚书,你意下如何?”
东汉后期体制中,司隶校尉地位等同于九卿,可实际上却因为实权过大,而导致实际地位略高于九卿。
与之相比,侍中从西汉的一千石提升到了两千石,和九卿同秩,但地位却是要略低于九卿的。
至于尚书令,这个官职最为复杂,论地位,他不但低于九卿、侍中和司隶校尉,还低于中原大郡太守、国相。
可他在面子上却和司隶校尉同级别,东汉所谓三独坐,说的就是司隶校尉、御史大夫以及尚书令。他们在朝堂之中有着自己专属的座位,而且恰好正对着三公,以示对他们权柄的尊重,所以号为三独坐。
而且尚书令总览尚书台,是名义上尚书台的常设总负责人。
之所以是名义上,是因为几乎大部分时间三公都会录尚书事,一旦录了尚书事,尚书令就要听从三公的管辖了。
因为,尚书令的地位是要略低于侍中的,相当于北方较大郡太守、国相,低于司隶校尉、侍中和河南尹。
如果刘封直接迁钟繇为侍中,那自然是妥妥的贬官。
侍中不论是地位,面子还是实权,都要逊色于司隶校尉,尤其是现在天子权威不振时,那更是连最大的隐形福利接近天子都给废了。
可刘封却在侍中之后,又给加了个尚书衔,那就完全不同了。
侍中不但可以合法的陪伴天子左右,尚书又能参与国事,这两者一相加,即便不能高过司隶校尉,但也不遑多让了。
可钟繇听了之后,脸色却是一暗。
刘封故意转移话题,对天子避而不谈,却是等于以行动告诉了钟繇自己的态度。
在这时候,把钟繇从司隶校尉的官职上迁走,那空出来的司隶校尉会给到谁,以钟繇的智慧不难确定。
曹操一旦同时掌握了司隶校尉和河南尹,杨彪就跟待宰羔羊没有区别了,而曹操也能合理合法的清洗朝中不听话的朝臣们了。
(本章完)
第395章 曹操覆掌
第395章 曹操覆掌
“此事不能更改吗?”
钟繇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虽然他知道刘封这样的少年英雄意志何等坚韧,所做的决定如果不是有其他充足的理由,又如何可能因为他一句求情而改变。
但钟繇一想到司隶校尉落入曹操手中的后果,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可以。”
出乎钟繇意料之外,刘封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等钟繇升起喜悦和疑惑,刘封就继续开口道:“那就更改成吴郡太守如何?”
钟繇身躯一震,眼底划过苦笑。
原来是这样的更改。
同时,这也是刘封对钟繇的正式招募。
吴郡太守,固然算不上中原大郡的太守,但也是扬州第一郡了。
可见即将上任的扬州牧刘封的诚意相当足够。
钟繇迟疑了片刻后,沉默了下去。
********
次日一早,刘封突然上奏,请求罢免司隶校尉钟繇,拜其出任为吴郡太守,同时,刘封还表奏满宠为司隶校尉。
这消息一出,天子固然惊慌失措,而曹操却是如蒙大幸,喜不自禁。
随后,刘封带着大队人马出城,离开了洛阳,奔着巩县而去。
收到消息之后,曹操眉开眼笑道:“刘子升真乃是信人也。”
刘封没有理会身后洛阳城里的腥风血雨,带着黑胖子董昭一起走在去巩县的路上。
“公仁,这次随我南下吧。”
既然决定把朝廷和天子扔给曹操了,董昭这样的大才肯定不能继续留在朝中了。
之前是需要董昭在朝中平衡局势,帮助钟繇一起暗助天子,限制曹操。
如今这一需求已经消失,董昭继续留在雒中,不但起不到之前的作用,相反说不定还会被曹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别看现在曹操对自己亲近的很,可一旦架空了天子之后,曹操的态度自然而然也会出现改变。
日后想要继续入雒,可不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了。
不带重兵,刘封可不敢再轻身入雒了。
“主公有令,昭自然从命。”
董昭嘿嘿笑道:“只是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安置臣下?”
刘封想了想:“会稽或者豫章太守何如?”
会稽和豫章都是大郡,百万人口级别,幅员又辽阔,如果不是因为气候恶劣,山越荆蛮众多的缘故,必然会成为天下大郡。
事实上在一千年以后,会稽和豫章也的的确确变成了鱼米之乡,成了后世的大粮仓之一。
不过董昭如今也已经是侍中了,这个转任最多算是平调,并非升迁,对董昭其他功劳还得另外补偿。
“那就会稽太守吧。”
董昭倒是不挑,随意选了一个。
“天子还是太心急了呀。”
董昭摇头叹息,他之前给刘封的书信中提到过天子的变化。
只是委实想不到天子在没找到新的支撑时就敢打压刘封了,这实在是出乎董昭、钟繇的意料。
董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说不定这事还得怪到主公的头上。”
“什么?”
刘封一脸懵逼,不明白董昭为什么会这么说。
董昭解释道:“正是主公往日太过‘忠心’了,恐怕天子当真把您当成愚忠之臣了吧。”
“这……”
刘封也愣住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董昭的话挺有道理的。
或许之前给天子的印象太好了,太过忠诚,以至于天子觉得适度的委屈一下自己也没关系。
毕竟老实人最好欺负啊。
董昭哈哈大笑了起来:“恐怕天子也没想到主公你这老实人这么不好欺负啊。”
********
正如董昭所猜测的那样,天子刘协在宫中大发雷霆,连续摔碎了多个摆件,却依旧没法倾泻心中的愤怒。
刘协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只是想要收回扬州的实权,就引来刘封如此的不满,甚至直接和曹操勾结了起来。
难道刘封之前的忠诚都是假的吗?
可现在为时已晚。
刘封刚一出城,新官上任的满宠就带着状若虎豹的曹军士卒们冲进了太尉府中,直接把杨彪给抓了起来,带回了洛阳狱中。而诏狱中的袁术也被满宠以大将军令牌接走。
次日,曹操也站了出来,上表奏罢免太尉杨彪,理由是杨彪勾结袁术,意图不轨。
曹操的攻势全面展开,随着杨彪的入狱,杨党的骨干们也纷纷落网。其中包括侍中台崇、尚书冯硕、议郎侯祈等人。
朝中局势瞬间大变,天子之臣瑟瑟发抖,曹操之臣气势傲人。
曹操不但大肆抓捕杨党成员,严刑逼供,还下令封锁洛阳各大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一时之间,洛阳城中人心惶惶,不少人想到了刘封。
可等他们找上门一看,才知道刘封早几天就已经离开了洛阳。
此时的刘封,已经距离巩县不到半日的距离,留宿在了偃师县。
偃师县这个地方和巩县一起,并列为洛阳东面的门户。
想要走东面大道直驱洛阳,必须先攻占巩县和偃师,这两座城俱是坚城,相距又只有半日的路程,能有效的起到互相支援的效果。
是洛阳东面旋门关后最重要的门户关隘了。
当晚,刘封在偃师县中设了薄宴招待董昭、诸葛兄弟、庞统和张辽。
宴会中,在刘封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众人讨论起了杨奉、韩暹。
这二人目前合兵之后,仍然有六、七千人的规模,在雒中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六、七千人说实话,其中半数以上是能战的精锐,另外一半也不算多差,至少也是合格的兵员。
只是这帮子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军纪极差,且都是兵油子。
正是因为这个缺陷,再加上杨奉和韩暹颇有些唯利是图的性格,使得刘封很是犹豫。对于刘封来说,杨奉和韩暹此刻与鸡肋很是相似,他们中的精华部分——徐晃所部,已经被刘封给吃掉了,剩下的这些让刘封很难取舍。
因此,他想要听听身边人的建议。
“主公,亮曾听闻孙子有云:故知军之纪,胜负在正。故令之以文,文之以武,是谓必取。”
诸葛亮开口劝谏道:“此众勇于私斗,怯于国战,得之必有所失,失之却无可惜。”
刘封缓缓点头,诸葛亮所言,正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
这些兵油子打仗不行,窝里斗却是一把好手。
一旦让这些人进入自家军中体系,恐怕还会带坏其他士卒。
之前刘封想要遴选全军精锐,编为独立一、两个营头,其实本质和眼下的顾虑是一样的。
当一个勇士和十个兵油子呆在一起时,勇士要么就会被无异议的消耗掉,要么就会被兵油子给腐蚀,变成了新的兵油子。
可当一个勇士和其他十个勇士呆在一起时,在进攻时哪怕你竭尽全力的冲锋,只要你不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结果都会被其他勇士嘲讽。
如此一来,勇者愈勇,强者愈强,这才是精锐王牌的风范。
董昭随后也开口道:“主公,杨奉、韩暹久在雒中,这半年来他们和大将军之间关系也颇为微妙,尤其是韩暹,更是火热非常。此时若要带他们南下,恐怕未必能得他们支持。”
董昭说的有些隐晦,但大致意思刘封还是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曹操这一年来,一直有下力气拉拢杨奉和韩暹。
之前双方关系恶劣,没起什么效果,可是这半年来,杨奉和韩暹的态度就软化了,尤其是韩暹,很可能已经和曹操勾搭上了。
如果刘封想要将他们拉回来,恐怕需要付出许多的代价,而这些代价,在董昭的眼里看来是极其不值得的。
随着诸葛亮和董昭的谏言之后,庞统也开口劝说刘封兵贵精不贵多。
刘封本来就已经很是犹豫了,听了他们的建言,当即决定放弃杨奉、韩暹。
次日下午,刘封来到了巩县。
杨奉、韩暹二人出城五里相迎,双方气氛十分和谐。
虽然刘封已经放弃了这二人,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而杨奉、韩暹恐怕也是如此考虑的。
“年许不见,征南风采更胜啊。”
杨奉的笑容不如韩暹的热烈,但却真挚的多。
刘封至今仍然每年给杨奉输送粮食三万石,雪盐二十石,霜一百斤,以及其他财帛物资若干。
一来算是徐晃以及徐晃所部的卖身钱,二来也是拉拢杨奉,给自己在雒中保持一定的影响力,至于三来,也是为了让杨奉继续帮他收拢三河骑士,招募勇士,采购战马。
杨奉这人虽然贪图利益,但比韩暹要更有一些底线。
拿了刘封的好处,到目前为止可还没有背叛刘封。
只是在曹操的有心逢迎下,他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不再像之前那样势如水火了。
“杨将军也是风采依旧。”
刘封客气了一句,随后被杨奉、韩暹迎入城中。
如今巩县的情况可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城外大片大片的田地都被耕作了起来,而巩县的城墙也已经得到了修缮。
城中的县府大院也得到了扩充,可见这一年多,杨奉和韩暹在巩县也没闲着。只是他们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了豪宅美邸,贪图享乐上。
当晚,杨奉、韩暹在巩县城中设宴款待刘封。
看到杨奉、韩暹奢靡的生活,刘封不禁暗暗咋舌,这才不过一年时间,杨奉、韩暹居然连舞女团都养起来了。
惊讶归惊讶,刘封也知道杨奉和韩暹是在讨好自己,肯定是把心头好都拿出来招待他了。
“征南,可有入得眼的?”
杨奉醉态可掬的问道:“今晚就下榻在此处,看中何人,就让何人侍寝。”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将军美意,我已尽知,不过我年岁尚小,此事暂罢。”
说实话,看见过冯方女的美色之后,眼前这些舞女简直不堪入目。
婉言谢绝之后,刘封转而问起了正事。
杨奉顿时精神一振:“这一年来,蒙征南厚遇,我已筹措了战马七百余匹,三河骑士两百余人。”
如今河东旱情有所好转,不过依旧缺粮,总体而言,马匹的价格已经回升了不少。
刘封略一算计之后,当下给了杨奉一个公道:“既如此,那我每匹二等马补你五百石粮食,一等马一千石粮食,将军可能接受?”
杨奉、韩暹当即大喜。
这可是额外的加价,不包括原来的价格在内的。
况且这些马匹中,有大约半数是趁着河东大旱时收的,而刘封给的加价却是一视同仁,这如何不让杨奉、韩暹眉开眼笑。
这样一来,他们等于什么都没干,就最少又得了二、三十万石粮食的补贴,除去马匹价格上涨的成本外,其中净利润高达三成以上。
刘封这也是故意而为,算是和杨奉、韩暹两人好聚好散,且留下一份情谊。
这情谊不一定会有什么用,可一旦能用上时,还真就缺不了它。
当晚,众人尽兴而归。
次日,刘封接收了战马和骑士,算是完成了任务。
只是刘封并不着急回洛阳,而是在巩县这里待了下来。
杨奉和韩暹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异样,两人在刘封这里旁敲侧击起来,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封半真半假的透露了一些消息,结果杨奉、韩暹居然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曹操这一边。
从他们的诉苦和吐槽中可以听出来,天子对武人还是太过轻忽了。
刘封能理解,天子在河东的日子过的可一点都不舒坦,相反都快成刘协记忆中的黑历史了。
可偏偏杨奉、韩暹还在他跟前,天子对他们俩的不喜是发自内心的,纵然为了牵制曹操而忍耐一下,可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时间一长,交往之中不经意就会流露出轻视和鄙夷,而这恰恰也是杨奉和韩暹的痛点。
与天子相比,曹操反而显得心胸雄拓,唯才是举,并不看重对方的品德,反而关注对方的能力和价值。
再加上总体形势上来说,曹操在雒中的地位、势力、影响力都在不断的增长,杨奉和韩暹又不是傻子,也自然都能看得见。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杨奉、韩暹倒向曹操也就是相当合理的结果了。
就在刘封呆在巩县隔岸观火的时候,一骑也自洛阳偷出,朝着巩县飞驰而来。
(本章完)
第396章 杨修求援
“恳请征南救救我父亲吧!”
杨修刚一见到刘封,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冲着刘封叩拜起来。
“德祖何出此言?”
刘封满脸惊容,赶忙起身上前搀扶杨修。
杨修却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脑袋朝着地面连连撞击:“征南,如今只有您能救我父亲了。恳请征南不计前嫌,援手一二。”
刘封面上闪过一丝叹息,这杨德祖果然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这时候这般作态,是在逼迫自己帮忙吗?
可你有这实力吗?
此时,诸葛谨这个厚道人有些坐不住了,上前帮着刘封劝说杨修:“德祖且先起来说话,如今征南连发生了何事都不知晓,如何出手助你?”
杨修被诸葛瑾说动,这才直起身来。
随后,杨修将杨彪被曹操罢免下狱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主审官还是满宠这个酷吏。
杨修此时忧心忡忡,生怕父亲在监狱中被满宠刑讯,更怕被满宠伪造证据,屈打成招,坐实了勾结袁术,图谋不轨的罪名。
杨修也知道来找刘封求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问题也在于,杨修遍数雒中大佬,有能力救出杨彪的恐怕也只有刘封一人。
在将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之后,杨修当即再度拜倒,冲着刘封叩首道:“家父先前确曾不敬征南,多有冒犯,其心却是为了朝廷,为了天子。其行固然大错,其心却堪怜悯。征南素有仁心重士之名,恳请征南宽宏大量,以恩报怨,施以援手,必能让天下群贤尽知征南爱才重士之心。”
杨修这次的话就动听多了,先承认自家老爹的错误行为,然后把刘封施以援手说成是以恩报怨,这场面无疑要好看许多了。
刘封叹息一声,再次将杨修搀扶起来。
面对杨修渴望的双眼,刘封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询问起左右意见起来。
诸葛亮拱手作揖道:“杨氏乃天下季姓,名重海内,天下群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袁杨结亲,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并无不妥之处。”
“袁公路昔日盘踞南阳之时,太尉就曾痛斥其不尊天子,不敬朝廷,擅杀两千石大员,可见文先公并未有因为姻亲关系而包庇袁术之心。”
诸葛亮的话引来了杨修的好感,要不是场合不对,杨修真想给诸葛亮磕上几个。
“大将军如今拿此事做筏,实无道理,恐有杀鸡儆猴之嫌。”
诸葛亮的话引得众人连连点头,在座的都是聪慧之人,哪里看不出这一点来。
实际上曹操这事干的实在是太过粗糙,但从局势上来看,这份粗糙也未必不是曹操故意的结果。
毕竟在这种关头,越粗糙就越证明力量上的优势。
所谓一力破十会,力量足够了,确实不需要智慧来补充,而且反过来还能震慑他人。
杨修毕竟还是聪明人,除了天性问题导致小慧有余,大智不足外,本身的机敏是不需要怀疑的。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想办法出了洛阳城,来巩县找刘封援手,足以证明他的智慧和能力。
“大将军如今大权在握,太尉生死其实不足其挂怀。”
庞统捋着山羊胡须,缓缓说道:“只是主公若是插手其中,统恐引来大将军猜疑,反倒是要置文先公于死地了。”
庞统这话一出,杨修心中猛的一沉。
他开口就想要驳斥什么,可嘴巴张开之后,竟然吐不出一个字来。
原因就是庞统的话太有道理了。
别看杨彪如今身陷炼狱,又被酷吏满宠审问。
可杨彪真正被处死的可能极小。
曹操也不是傻子,他当初处死了兖州名士边让是个什么结果?
这才过去几年啊。
杨彪的名气、才能、家族、势力无论哪个方面都要甩边让十条街。
一个边让都能让兖州全境反叛,那一个杨彪会有多大的负面作用,曹操难道真的会没有评估?
因此,庞统判断杨彪最多吃些皮肉之苦,性命还是无虞的。
可如果刘封插手此事,一旦让曹操以为他刘封和杨彪勾连上了,那杨彪的小命可就真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杨修此时痛苦万分,既觉得庞统所言十分有理,可内心又太过担心杨彪在监狱里吃苦,更担心万一曹操痛下杀手。
一时之间,杨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杨修喃喃自语道:“那这如何是好!?”
刘封心里也在迟疑。
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如果自己不插手,那杨彪最多就是多吃点生苦,最终不会有死劫。原时空中满宠可是顶住了曹操的压力,一力坚持杨彪的清白。
当然,以满宠对曹操的阿谀谄媚,这件事大概率就是满宠猜到了曹操的心思。
曹操本意也不可能想要杀了杨彪,他之所求,罢免杨彪即可达到。他和杨彪之间又没深仇大恨,况且他也担心杀了杨彪又会惹来大规模的叛乱。
故此,曹操很可能是和满宠联手演了一出戏,不但将杨党彻底赶出了朝廷中枢,同时还留了杨彪一条命,给自己和满宠带来了巨大的正面声望。
既然曹操没打算宰了杨彪,那顺水人情刘封自然也想要。
只是他也是担心自己插手会不会造成变化,要是真坑死了杨彪,那刘封还真挺担心日后变化的。
忽然,刘封看到诸葛亮正跟他使着眼色,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有什么事情,但他依旧吩咐道:“德祖远来,日夜驰骋,必然早已经累了。此事且容我三思,德祖可暂居于府上。”
杨修一听,顿时急眼了。
刘封却是抢先安抚道:“德祖,你远来至此,必然累了,且先休息一下,我必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杨修此时也的确有些撑不住了,这一路赶来,他连吃饭都趴在马背上,松了一口气后,整个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全靠最后一口气支撑着。
听到刘封的安排后,杨修也察觉了自己快支撑不住了,最终没作反对,而是下去补觉去了。
等到杨修一去,刘封就询问起诸葛亮来:“孔明方才以目视我,所为何事?”
刘封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诸葛亮的身上。
只见后者不慌不忙道:“亮正有一问,想要请教主公,乃是文先公之事。不知主公是欲其生,亦或是欲其死。”
刘封讶然,随即恍然,又陷入沉思之中。
讶然是惊讶诸葛亮的问题,恍然是明白了诸葛亮的用心,最后的沉思自然是在确认自己在此事中到底该持有何种态度。
仔细思考之后,刘封认为杨彪可以罢免,可自己却未必容不下杨彪的存在,况且日后还真有不少能用到杨彪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封当即开口表态:“杨文先毕竟是天下名士,杨家三世三公,杨文先本人也尽任三公。其人虽与我有私缘,但若说其勾结袁术,心存不轨,我却是第一个不信。”
刘封所说杨彪尽任三公,说的是杨彪已经在三公的位置上坐了个遍,只是可惜,他这三公属于一日游,自189年9月接替董卓担任司空后,当年12月就转任了司徒,紧接着转过年就被罢免。
半年不到的时间,当了司空加司徒,而且此时董卓已经权倾朝野,杨彪在任上属实是没有什么根基和实权的。
但杨彪能够这么转着圈的担任三公,也足以肯定他的声望和能力了。
即便是不守规矩如董卓,都要把他摆出来以服众,可见一斑。
诸葛亮得到了刘封肯定的回答后,当即建言道:“既是如此,那主公何不以杨德祖荐主之身份,出手援救呢?”
刘封当即叫好,他差点都给忘了,前些天他可是征辟杨修为征南将军府主簿的。
杨修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啊。
此时杨修就在府中,那自己这个恩主的身份随时可以坐实。
以恩主的身份去援救杨彪,就是曹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孔明言之有理。”
刘封看了看董昭、庞统、诸葛瑾等人脸上的神色,发现他们也俱是赞同之色后,当即决断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就于这两日内启程,返回洛阳。”
商议定了之后,次日一早,将杨修请来。
听到刘封愿意出手援救,杨修感激涕零,更对刘封生出了无限好感。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杨修来之前就想过是否要提此事,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一来也是心中羞惭,之前没有回应也就罢了,此时再拿出来说,实在是有损杨家门楣。
二来也是担心刘封心中有怨,提起此事搞不好反倒是弄巧成拙。却没想到刘封居然如此大气,居然此时还承认对杨修的征辟。
不提杨修对刘封的感恩戴德,刘封自去与杨奉、韩暹叙别。
离开巩县后,因为救人的缘故,返程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回了洛阳城下。
出乎杨修的意料,刘封出手之后,事情解决的轻而易举。
在刘封亲自拜会大将军曹操和司隶校尉满宠之后,次日,满宠上奏大将军,杨彪与袁术并无勾连。
随后,曹操接受了满宠的审核意见,当即决定释放杨彪,只是被罢免的太尉官职没有官复原职。
其实在刘封出手之前,荀彧、钟繇、丁冲等人已经积极行动了起来,劝说曹操放过杨彪。
只是曹操对杨彪确实有一定的杀心,明知道眼下不适合动手,也一定要杨彪好好吃上一点苦头,这才迟迟拖延不决。
满宠倒是很好的领会到了曹操的意图,在狱中没少让杨彪吃苦,而且还是在没用大刑的前提之下。
可最终,却给曹操上报了杨彪清白的审讯结果,可谓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不但得到了司隶校尉的要职,同时也让曹操很是满意,还得到了刘封、荀彧、钟繇乃至于天子的人情,属实是最大的赢家。
杨彪虽然吃足了苦头,但身上却没有伤痕,只是出狱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颇有一种心神俱碎的感觉。
杨修将父亲送回家中之后,立刻来到骠骑大将军府中道谢,同时表达希望请假一段时日的请求。
如今杨彪已经不是太尉了,自然没法继续在太尉府中居住,杨修需要时间搬迁。同时,杨彪回府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杨修作为儿子,自然是要在他身边侍疾的。
对此,刘封自然是无有不可,不但立刻批准了杨修的假期,更是出手帮扶了一把,将天子赐给他的宅邸借给杨家暂住。
杨修感动非常,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杨修来说,欠刘封的恩情已经太多了,也就不计较再多这些了。
“德祖,你且去好好照顾文先公,待他身体恢复之后,再来扬州寻我。”
刘封如今赴雒诸事已经办完大半,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也不复杂,就是和曹操谈谈袁绍的威胁。
对于刘封来说,他最想要的并不是袁、曹开战。
因为时间是站在刘封这一边的,他最希望看到的是袁、曹对峙的局面。
对峙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长到他鲸吞荆州之后。
对于刘封的嘱咐,杨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一定南下前往扬州,以报答刘封的救命之恩。
随着杨彪被释放,雒中的风波渐渐安定了下来。
虽然杨彪安全落地了,但并不意味着这场风波就真的毫无伤亡。
侍中台崇、尚书冯硕、议郎侯祈三人成为了这次风波的祭品,被斩首示众,悬首于洛阳南门。
随后,荀彧被表奏为尚书令,入主尚书台,强化了曹操对朝政的领导权。
坐拥尚书令、司隶校尉、河南尹在手的曹操可谓是权倾朝野,再加上他又把天子手中最后的千余羽林军的控制权也拿到了自己的手里,至此,天子彻底被其架空,再无反抗之力。
不过刘封却知道,天子刘协还是有着很强的号召力的,别说袁绍手底下那帮想要复兴汉室的士族豪强了,就是曹操手底下也不乏这样想的人,否则官渡之战里,也未必会有那么多的人写信给袁绍投诚了。
其中固然有看不起曹操阉宦家世的士族情节,可单纯的忠心汉室,痛恨曹操专权,架空天子的人也有不少。
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支持袁绍,只是反对曹操,希望能够趁着曹操战败而夺权。
你可以说这些人蠢,他们看不见袁绍之心和曹操毫无二样,却并不能否定他们的忠心。
此后在建安末年,邺城、许昌两次士族叛乱,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些人几乎毫无胜算,却依然甘心赴死,其中不乏高贵名门望族,也算是大汉的一抹余晖了。
在雒中安定下来之后,刘封再度登门拜访曹操。
第397章 曹刘叔侄对
第397章 曹刘叔侄对
这一次刘封是和曹操单独对谈,就连典韦、许褚都不在房中,而是站到了门外护卫。
曹操对于刘封如此正式有些惊讶:“他人尽已屏退,不知子升有何指教?”
刘封对于曹操带点调侃意味的话无动于衷,正色说道:“大将军,我自河北得到消息,大司马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公孙瓒议和了。”
“什么!?”
曹操是真吓到了,一来他确实不知道这消息,二来是这消息着实太可怕了。
“此事当真?”
曹操一双细小的眼睛瞪的老大,仿如怒目圆睁一般,紧紧的盯着刘封。
刘封叹息一声:“大将军,我有必要骗你吗?”
曹操脸色一片漆黑,原本黝黑的皮肤变得更为深邃。
这对曹操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把他刚刚掌控朝政的喜悦打的灰飞烟灭。
袁绍已经基本统一了河北,不过他这个河北王还是有些虚浮。
他的核心地盘还是冀州,但却不完整,少了一个河间国最北边的易县,那是公孙瓒的封地,也是他最后的根据地。
至于其他三个州,则水分十足,不忍卒读。
并州九个郡,袁绍真正到手的其实也就只有上党郡和太原郡,太原郡北部和西部还饱受匈奴、鲜卑的威胁。
青州占了四个郡国,可实际上能够如臂指使了的,也只有河北的平原国,河南的三个郡国颇有些听调不听宣的味道,而且日后在袁谭的压榨之下,干脆就起兵造反了。
至于幽州,那更是直接和鲜于辅以及乌桓等少数民族南北平分。
可即便如此,仅靠冀州一州之地,袁绍无论在兵员,粮秣,军械,物资上,都妥妥的碾压曹操。
公孙瓒如今已经只有负隅顽抗之力,可谓是苟延残喘之人。
可袁绍居然不惜同其议和,这针对的人是谁还用问吗?
曹操脸黑如墨,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恨不能对着袁绍一通怒骂。
老子好歹是你发小吧?
之前也背靠背了打几年吧?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弄死我吗?
“大将军莫急。”
刘封故意等了一小会儿,让曹操消化了一下这消息之后,才开口道:“前将军脾气刚烈暴躁,其爱弟公孙越更是为大司马部下所弑,其人在冀州之事上,又为大司马所愚弄。眼下虽然势微,却未必肯对大司马低头。”
曹操眨了眨眼睛,有些回过味来。
“子升之意……?”
刘封不答反说道:“封愿为大将军试述当今局势。”
曹操盯着刘封看了片刻,当即坐直身体,右手前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子升试言之。”
刘封当即说道:“如今天下板荡,群雄四起,唯大司马当世无双,一骑绝尘,河北四州之地已会尽归于袁氏,此当为今世之暴秦也。”
曹操神情凝重,重重点了点头,刘封这个陈述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也让他对后续的话有了更大的期许。
“昔战国末年,天下有力扛秦者,赵、楚、齐也,余魏、韩、燕之流,再无力影响大局。若以今日比之,大将军当为雄赵,家父为南楚,刘景升为强齐也。余魏、韩、燕之流,不过吕布、张杨、刘璋、关中诸将之流也。”
“刘景升与大司马长期交好,又地处偏远,恐非友而实为敌也。”
曹操的眼睛眯了一下,心中飞快的分析起来,这究竟是刘封对刘表有图,还是所言非虚。
很快,曹操就得出了结论,刘封所言不虚,但也不排除刘封对刘表有所图谋。
“故此,我等若是不能齐心对抗大司马,必会为其各个击破矣!”
刘封最后这句总结深深的打动了曹操。
其实曹操早就十分忌惮袁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刘备父子诸多隐忍,其根本目的可不就是拉拢刘备父子吗?
况且对于曹操来说,刘备父子实力的增强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弊端自然是刘备父子实力越强,对曹操的威胁也越大。
可好处却更多,首先,刘备父子若是仅仅只有徐州一个半郡的地盘,他们如何肯和你曹操合作对抗袁绍?
刘备和袁绍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把地盘卖了从龙它不香吗?
其次,刘备的实力如果仅仅停留在徐州,那他对曹操的帮助也大不起来。
双方就算合作,也是力量悬殊,那也意义不大。
听完刘封的话后,曹操面色沉静,可心里却是长松了口气,甚至对刘封生出了浓浓的欣赏和喜爱。
刘封眼下这番话,可不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吗?
他这几年的隐忍退让,为的就是拉拢刘备上船。
现在刘封如此识趣的询问船票价格,怎么能不让曹操心怒放?
“贤侄所言,深合我意!”
曹操声音洪亮,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弥散开来。
只见他眸含精芒,逼视刘封道:“那依贤侄之意,我等该如何齐心?”
刘封故作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以小侄之见,大司马自河北南下,共有三条路可走。”
“请叔父赐图一张。”
曹操闻言,亲自起身,去为刘封取来地图铺开。
刘封俯身,用手在地图上划出三条线路。
“其一,出青州南下,攻徐州,绕道进入中原。”
刘封在地图的右上角画了个弧线:“这条道路能够充分的发挥袁军兵力雄厚的优势,但大司马却绝不会取用,最多遣一偏师骚扰。”
其实有两点刘封没有明说,就是如果走这条路的话,后勤压力会十分巨大。青州到徐州之间,陆路虽然好走,但河流并不相通,想要靠水路运送补给,中间有数百里地的道路需要陆地转运,相当麻烦。
可同时,走这条路也未必没有好处。
徐州如今在刘备父子的倾力治理之下,已经不复先前的凋零。
袁绍走这条路,只要刘备父子稍一心软,他就能在野外获得大量的粮草补给。
以食敌一钟,胜吾十钟来计算,后勤上的压力无疑会减轻许多。如果让刘封来选择的话,恐怕会增强这条路的作用,但多数情况下,也不会以此为主攻路。
因为刘封用兵极稳,又喜欢讲究成本,以势破敌,经常用奇兵,却很少行险。
即便奔袭寿春这样的案例,看似凶险,实际上却是进退游刃有余,即便偷袭失败,也能安全退回己方疆域。
“贤侄竟也如此熟悉本初,实在是叫我惊讶。”
曹操点头认同了刘封的看法:“确如贤侄所言,本初必不会选此主攻。本初意在天子,徐州无疑南辕北辙,本初所不取也。”
对于曹操这话,刘封深表赞同,估计到时候来的大概率还是袁谭,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正面战场去了。
刘封心思电转,手上又在地图上的左边画了一道直线。
“第二条线路,就是从延津过黄河,进占白马,然后走燕县、酸枣,官渡,如此一来,即可切断东面兖州和司隶之间的水陆联系。这样的切断虽然不能彻底断绝两地联系,但水路不通,陆路联系也得往南绕上绕道颍川北上司隶,最少要都走上数百里地。”
这条路正是历史上袁绍所选择的道路,但在这个位面,刘封以为袁绍未必会再如此选择。
一来,原时空里,天子是在许昌的,可这个时空里,目前仍在洛阳,而且还待的好好的,完全没有迁走的动向。况且许昌也并不像原时空中那般安全,汝南如今可是在刘封父子手中,距离许昌不过寥寥百余里。
曹操敢不敢把天子放到许昌,还得打上一个重重的问号。
二来,有刘封父子的骠骑军存在,使得这条进军路线要远比历史上危险的多。一旦骠骑军从右侧挤压过来,袁绍军立刻就会陷入三面合击的境地,尤其是河流的走向,对袁绍军极其不利,袁绍并非不知兵的人,当会慎重考虑。
“此路不必考虑,本初必不会走这条路线。”
曹操比刘封还要自信,竟然一口否决了刘封的猜测。
反过来,曹操倒是提问道:“以我之见,本初很可能在攻克白马之后,以黄河为傍,逆流而上,攻击虎牢。”
刘封微微一愣,待看清楚地图后,忍不住赞叹起来。
魏武之能,确实天赋异禀啊。
别看曹操一辈子吃了茫茫多的败仗,但他的天赋是真的好。
自古以中原为根基,从零开始,到席卷天下,最接近统一的只有曹魏。
难怪强如李二凤,都对魏武的军事能力赞不绝口。
曹操所说的这条路线,正是日后李二凤围攻洛阳,窦建德自河北倾大军过河来救援的路线。
不过细思之后,刘封却是在曹操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叔父所言,确实不错,只是想要让大司马选择这条路,还欠缺了一个条件。”
“哦!?”
曹操闻言,露出惊愕之色,随即目光转到地图之上沉思起来:“你且莫说,待我细思。”
曹操这一沉思,足足沉思了小半个时辰。
刘封干脆退回座位上休息去了,也省的干扰了曹操的思路。
直到近半个时辰后,曹操突然猛的一拍地图,大声喝问道:“可是河阳!?”
刘封此时长身而起,重重点头道:“叔父高见!”
刘封和曹操所说的河阳,正是黄河三门峡口,此地日后的河阳三城,直接锁死了后三国时期,北周对北齐的倾国攻势。
最终逼的北周不得不放弃这条线路,从龙门渡过黄河,经河东,仰攻平阳、太原。
由此可见河阳的重要性。
曹操适才所说的,便是袁绍根本无需过河,直接入河内,直驱河阳,下孟津,过黄河,抵洛阳城下。
其中,河阳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唯有守住河阳,才能迫使袁绍改走刚刚曹操所提到的黄河南岸路线。
如果守不住河阳,袁绍从这里下孟津,过黄河,不但能享受黄河带来的物流快感,还能避开洛阳东面的虎牢关、巩县、偃师县等要隘,直接抵达洛阳城下。
这一条路历史上被袁绍所屏弃,原因却是天子不在洛阳而在许县。
走这条路虽然能够成功占领洛阳,却一样需要攻打虎牢,才能东出兖州,远远不如直接从白马过燕县,下酸枣,直趋颍川来的方便快捷。
然而现在不同了,天子可就在洛阳。
“叔父,河阳乃是要隘之所,更有可能成为全局焦点。张车骑与袁绍势如水火,袁绍欲杀之而后快,此正是我等天赐盟友。”
刘封明白曹操对河内的觊觎之心,要不是担心河内紧邻袁绍,刘封和张杨、杨丑和眭固的关系相当亲近,他早就对河内下手了。
不过现在情况变了,河阳如此重要,刘封笃定张杨是守不住河内的。
若是有可能的话,刘封反而希望曹操尽早接防河阳,这样一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增强河阳城的城防了。
曹操一听,心中顿时一喜,如果能借此机会,染指河内,那岂不是天赐良机?
“贤侄所言甚是,只是张杨所部战力平平,吾恐其难当大任啊?”
刘封故作沉吟之后,开口道:“即使如此,小侄将修书一封,劝说车骑,将河阳让与叔父。”
“此话当真!?”
曹操大喜过望,没想到居然心想事成了。
刘封当即表态道:“小侄必尽全力。”
曹操吐出一口浊气:“若能劝动车骑,操可凭河阳一城,抵御本初半年以上。”
刘封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表态道:“适时,封及家父,必提精锐星夜北上,直抵白马,威胁延津,逼迫大司马罢兵!”
别看刘封父子距离黄河很远,可真要行动起来,一月之内就能统领大军,饮马黄河。
原时空中,曹操闪击徐州,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刘备、昌豨的叛乱,随后还回转了黄河前线,凭的是什么?
凭的就是水道畅通!
曹操当时走的就是水路,从黄河出发,入鸿沟水,再转阴沟水,随后济水转泗水,即可直抵小沛城下,速度之快,攻势之疾,让刘备都不肯相信曹操已经到跟前了。
(本章完)
第398章 达成契约
第398章 达成契约
仓促出城侦查的刘备,结果被曹操精骑咬住,死战得脱,连小沛城都回不去了,兄弟妻儿也顾不上了,只剩下了仓皇北逃一条路可走。
这是刘备平生最大的黑历史之一,假设刘备能一统三国,这一条记录是绝对要删的干干净净的。
但凡留下半点痕迹,都是刘备对史官的放纵。
因此,刘封也早有预案,只要集结精锐于小沛,即可四通八达,支援各处战场。
北可援救曹操,援护任城、鲁国、琅琊,南下可驰援汝南,西边遥控梁国,东面屏蔽下邳、东海,实是最佳的集结点。
不过刘封更希望趁着最后的窗口期,煽动张羡反叛,趁刘表病,要刘表命。
故此,北线还得靠刘备亲自坐镇都督了。
曹操看着地图,心里有些郁郁。
没办法,谁让黄河沿岸几乎全是他和袁绍的地盘。
刘封父子就没有地盘在黄河两岸的。
之前说过,兖州其实是东西长,南北狭,沿着黄河两岸展开。
即便黄河北岸的东郡领土被置换给了袁绍,可这并不妨碍整个兖州依黄河而和袁绍形成了漫长的边界线。
他倒是有心想要让刘封父子尽早加入战场,可问题是人家和袁绍不接壤啊。
总不能再割让土地给刘封父子吧,眼下即便很快就能将颍川拿回来了,他的实际控制疆域也小于刘封父子。
刘封这边也在犹豫,毕竟诸如吕布、陈宫、张邈这些可都是曹操的g点。
说了会不会惹得对方翻脸,可不说的话,这的确也是一股可以拉拢的反袁力量。
犹豫再三,刘封看着心情似乎突然变差了的曹操,最终还是把这三个名字给重新咽了回去。
“叔父,还有一事,关中诸将不可忽视,此辈虽与袁氏颇有仇怨,然其毫无操守,恐为后患。”
刘封转而提起了关中乱将,提醒曹操道:“若是可行,当速平之,此辈如今军心不振,粮草匮乏,已如破屋一般,只需叔父踹上一脚,即会倾覆崩塌。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叔父不可不察。”
听见刘封的话后,曹操倒是被提醒了,想起来了关中还有这么一大帮大爷。这群西凉武夫在失去了董卓的领导之后,都快退化成匪徒流寇了。
不过正如刘封所说的那样,这些人虽然已经如蝇营蚁聚一般微不足道,但若是关键时刻出来恶心人,还真有可能被他们坏事。
若是没有机会也就罢了,若有余力,的确先清理一下他们为好。
“贤侄不必忧心,此事我已知晓,自有定夺。”
曹操心里已经为刘封所动,当即答应了下来。
紧跟着,刘封突然开口问道:“叔父,我听闻你曾与西凉韩遂韩文约有些交情,不知是否为真?”
曹操思索了片刻,笑了起来:“确有其事,曾在本初的宴会上见过几次,聊的颇为投契。我记得当时他在朝中任议郎,乃是金城所举的孝廉,韩文约文武双全,颇有气概,昔大将军何进也曾得闻其名,与之相见,其人面呈诛宦之策,可惜不曾得何进所用。”
刘封正色道:“叔父可知韩文约如今身在何处?”
曹操眉头一皱,缓缓摇头。
从刘封的语气中他能听出韩文约此时的位置挺重要的,可他还真就不知道韩遂此时具体在哪里了。
“莫非其不在西凉?”
刘封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其人目前确实不在西凉,而是身在并州!”
“并州!?”
曹操嘶的抽了一口冷气,随即目光又投到了地图之上,心中咯噔一下。
“叔父,前几年韩遂与马腾率领西凉叛军入侵关中,为西凉董军所败,被逐出左冯翊,右扶风之后,开始转向。”
刘封在地图上指着上郡道:“韩遂、马腾已经侵入并州,拿下了上郡和西河两郡,如今颇有声势。若是能得其助力,不但可保关中方向的安全,更能牵制袁绍自并州而出的偏师。”
上党、太原都正好在河内郡的北方,经过太行陉南下,可直扑虎牢关。
韩遂、马腾如果站在曹操这一边,那不但关中无虞,河内的压力也将大大减轻,避免了来自北方的袁军侧击。
可如果韩遂、马腾站到袁绍的一边,那并州袁军不但可以轻松走太行陉南下攻击虎牢关,还能走汾河古道出河东,威胁关中。
如此一来,洛阳将会陷入三面围攻之中,久守必失。
“叔父,西凉羌人好名贪利,见钱眼开,只需以天子之名,厚赏其酋,许以高官,当能拉拢彼辈。”
刘封建言了一句之后,也就不再多说,相信曹操做的未必会比自己来的差。
曹操听完之后,缓缓颔首,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之后,曹操突然开口问道:“吾有一问,不知贤侄肯否据实相告。”
刘封闻言,思索了片刻后,不答反问道:“叔父欲知何事?”
“汝与玄德,如今有多少可战之兵,一旦本初南下,三月之内,有多少兵马可至黄河一线。”
曹操如今最头疼的就是他的地盘几乎是沿着黄河一条直线,缺乏纵深。如果不想把自家地盘打的稀烂,就只能和袁绍寻求决战,或者把对方堵在黄河北岸。
这两点中无论哪一点,都需要刘封父子的及时支援。
他需要刘封父子的保证和诚意。
刘封沉吟片刻,坚定的回答道:“如今封与家父共有十四余万人马,其中能战的精锐高达六成。如果大司马在年内过河,恐怕我父子三月之内最多只能调拨四万人马至黄河一线。若是能再拖一年,当可倍之!”
年内四万,明年八万吗?
曹操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刘封父子竟然已经有十余万兵马了,其中能战的精锐也有八、九万人。
不过想想也正常,只有一个荆州的刘表都拥兵十万,而且这个荆州还是残缺的,天下第一郡南阳郡早已经凋零不堪。
而以冀州为核心的袁绍,更是拥有数十万大军。
刘封父子如今好歹也坐拥两州半的地盘,其中还有天下第二大郡的汝南郡,十四万人马当真不多。
不过曹操对自己麾下的精锐战力更为自信,毕竟他这些部队可是尸山血海里打出来的,而刘封父子至今没有遇到过强敌,打的都是鱼腩肉脯,收的是臭鱼烂虾,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是的,袁术在曹操眼里就是鱼腩,完全看不入眼。
谁让袁术三倍兵力的优势,却被曹操三战三捷,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从兖州一路追杀到扬州呢?
要不是曹操故意放水,袁术小命早就丢在这场战役里了。说来也是有趣,别看陶谦后世被黑成了老好人。
可在曹操的眼里,陶谦的能力和威胁,却是远在袁术之上的。
打袁术的时候,曹操信心十足,挥洒自如,而打陶谦时,却是托妻献子,留下遗属。
因此,曹操觉得自己麾下的精锐,对上一倍的刘军应该能稳占上风,两倍的话势均力敌,若是同等数量,那必然能轻松拿下。
而刘军战力,恐怕和袁绍军相比还要差上一些,毕竟袁绍的对手可是北地猛虎公孙瓒啊。
“明年八万,应足用矣,只是年内若是只有四万,恐难足用,届时还需再增兵两三万人才行。”
曹操忧心忡忡的补充了一句,他也担心今年袁绍和公孙瓒议和成功,说不定年底袁绍大军就入河内了。
考虑到刘封父子一方在琅琊、任城、鲁国还得分驻一部分兵力,若是四万援军里面把这部分也算上了,那兵力差距可太大了。
对于曹操的请求,刘封考虑再三,也不敢给肯定的答复。
“届时小侄与家父尽量调节吧,必给叔父最大助力。”
如今袁绍的压力实在太大,整整数十万大军啊。
官渡之战袁绍中路就有十万大军,但不代表袁绍只有十万大军,这十万精锐乃是袁绍战胜公孙瓒后,在北地演武大整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仔细看史料你会发现,袁绍在中前期的分兵战中几乎全败,连颜良、文丑都战死了。
可主力决战时,袁绍依旧拥有十万大军,可谓是随战随补,后备力量十分强大。
而一旦主力决战,那倒霉的就变成曹操了,一改之前的百战百胜,被袁绍正面击败,压迫的苦不堪言。
只是有一个点相当吊诡,袁绍分兵百战百败,但他其实最终却是输在了抱团中路,不再分兵的决策上。
曹操分兵百战百胜,可他最终胜利却是胜在了中路抱团。
原因就是袁绍的分兵虽然一直兵败,但却有效的牵制住了曹操的精锐,使得曹操最核心的精锐武力疲于奔命,到处救火。
可袁绍分兵战法一停止,曹操的精锐部曲可就腾出手来了,接下来倒霉的就是袁绍的后勤补给线了。
众所周知,官渡之战曹胜袁败的核心就是乌巢之战。
乌巢之战的本质就是粮食。
而乌巢之战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地位,恰恰是之前徐晃、史涣截击韩猛的运粮队。
正是这次成功的截粮行动,使得袁绍军也陷入了缺粮的境地,随后才有了乌巢一战的致命绝杀。
曹操对袁绍是真的怕,袁绍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
刘封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保证自己战略意图的前提下,尽其所能的答应曹操的求援要求。
眼下已经与原时空中的局势截然不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官渡之战很大可能不会再有,主战场反而可能会转至河内。
刘封也会担心曹老板扛不住袁本初的。
“善!”
曹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贤侄,可有意交州牧乎?”
刘封听愣住了,这本来是他给曹操挖的坑,怎么看起来曹操像是要还给自己了?
刘封的感觉还真没错,曹操接着就说道:“只需要每年一百万石粮食,朝廷就可将交州交由贤侄管理。”
好家伙,这心当真是够黑的。
刘封忍不住咋舌,你怎么敢要一百万石的。
交州的确是个产粮大户,每年税赋的粮食在一、两百万之间。
曹老板一开口就要走一百万石粮,看着架势似乎还要刘封包邮,这可就过分了。
“三十万石,我可担保运至河南。”
考虑到曹操的压力,以及交州的价值,刘封还了一个价格。
“好!”
没想到曹操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其速度之快,甚至让刘封产生了掉坑的错觉。
其实这本就十分合理,曹操远在河南,距离交州三四千里地,而且还都是山路,派谁去交州都毫无意义,还会分散自身宝贵的力量。
交州的特殊位置,使得只有刘表、刘封和刘璋三个人能够施加影响力,其中刘璋因为道路最为艰难,同时本人个性安于守户,所以影响力也最小。
荆州刘表倒是一直想要控制交州,既然吃不到嘴里,那干脆扔出去恶化刘封和刘表之间的分歧好了。
刘表是铁杆袁绍一党,曹操如今对他十分忌惮,若能挑起激化他和刘封之间的矛盾,那曹操不但能对刘封父子更为放心,同时想必也能从刘封父子处得到更大的助力。
曹操这么爽快,刘封情不自禁的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于是,他加码道:“朝廷当准我各郡太守人选。”
“可!”
曹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每年三十万石的粮食净收入,这都快赶上他如今在颍川的屯田所得了。
密谈的结果十分的成功,曹操和刘封都深感满意。
曹操的军事实力是不容置疑的,都说三国是菜鸡互啄,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没割据过。
光武那会儿也是统一太快,没有割据的经验。
曹操最大的问题不是军事能力弱,而是顺风浪。
但凡他少浪几次,根本就没有三国可言了。
不过刘封目前倒是不太担心,曹操的顺风浪几乎全部集中在他优势期里。
以曹操如今的实力,对上袁绍肯定是稳居下风,他是肯定浪不起来的。
(本章完)
第399章 功成身退
第399章 功成身退
在这次双方都很满意的密谈结束之后,刘封又不得不继续停留在了洛阳城中。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封亲自作保,邀请张杨、杨丑、眭固前来雒中会盟。
张杨、杨丑还好说,眭固比较麻烦一点。
张杨本身就非常畏惧袁绍,常年怀疑袁绍要弄死自己,和张邈如出一辙。而杨丑在原时空里亲近曹操,在现时空里亲近刘封,武力不强,但眼光很好,所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唯有眭固,原时空里他可是宁可去投奔袁绍也要反曹的。
这时候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刘封直接联手曹操设了个鸿门宴,斩杀眭固,同时派人接管其部兵马,打散吞并。
眭固对刘封倒还算是过得去,可谁也没法保证眭固到时候不会搞出叛乱。尤其是逼迫他和曹操站在一个阵营,更是容易出事。
为了大局,刘封不得不行此下策。
其实在下手之前,刘封还曾经试图最后挽救一下眭固,表示希望眭固能够带着部队南下,跟他一起前往江东。
可眭固却一口拒绝了刘封的请求,表示在河内待的好好的,不想南下。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送他去死了。
他不死,将来就有无数己方的战士会因为他可能的背叛而陷入绝境,被敌人所屠杀。
解决了眭固的问题之后,张杨立刻同意让出河阳城给曹操布防,同时愿意提供四千人的民夫为曹军效力。
杨丑素来和眭固不和,但此时也有一些兔死狐悲。
不过在刘封的安抚之下,杨丑很快就忘了眭固,坚定了守盟的信心。
当然,好处也是少不了的,刘封不但答应将眭固那部分的货品转交给杨丑和张杨均分,同时还答应提供新的贸易品——香油。
除此以外,刘封还担保如果河内战事不利,曹操必须接应张杨和杨丑等部退过黄河。
在成功定盟之后,刘封总算可以离开雒中了。
在刘封离开洛阳的那一天,曹操亲自送行,带着曹昂并曹丕、曹植、曹彰等一众子嗣送出洛阳十里。
随后,刘封在孟津上船,自黄河顺流而下,至阴沟水转入浪汤渠,汇入颍水,最终转进淮水,抵达寿春城。
此时刘备本已经打算离开寿春,返回郯城了。
不过刘封先派人传信回来,请他在寿春多等一阵。
对于好大儿的请求,刘备自无不允。
“父亲。”
看见父亲又亲自站在码头上等自己,刚一下船,刘封就立刻上前行礼。
刘备温厚的帮刘封理了理散乱的刘海,随后拉着儿子的手拍了拍,关心道:“封儿一路辛苦了,我听闻雒中出了事情,当时就担心你有没有事,立刻就派了人北上。”
刘备感慨道:“所幸你书信很快就到了,为父这才放下心来。”
刘封赶忙告罪道:“孩儿不孝,累父亲劳心了。”
刘备摆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父子俩叙话片刻之后,刘封开始给刘备介绍起他身后的新人来。
“父亲,这位是颍川钟元常,乃是颍川四长之季明公嫡孙,他身边这位乃是其弟钟仲常,亦是颍川名士。”
刘备一听,顿时大惊,赶忙上前行礼。
钟繇、钟演两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他们哪里想得到以刘备之尊,竟然在初见之时,主动向他们行礼。
两人自然不敢受刘备大礼,匆忙之间闪开避让,然后恭敬回礼。
刘备却是松开了好大儿,上前一手一个,拉住了钟繇兄弟俩。
“贤昆仲之名,备如雷贯耳,素有仰慕之情,只恨福薄,不得相见。”
刘备一副推心入腹之态,语气谆谆,情感至臻,听的钟繇兄弟俩十分感动。
“今日有幸得见,备自不量力,恳请贤昆仲入我幕府,好让备能有朝夕请教的机会。”
果然,三句话没说完,刘备就开始挖墙脚了。
刘封心中冷笑,幸好自己手脚又快又好又干净,没给老爹留下缝隙。
果然,钟繇、钟演两人露出十动然拒之色,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备行礼,感动非常道:“愚兄弟虽略有薄名,却不想得蒙骠骑大将军如此厚爱,本该粉身碎骨,以报答将军之恩德。然先前已应左将军之请,入了左将军幕府,所幸左将军乃大将军之子,我等也能继续为大将军出力,报答大将军之恩宠了。”
左将军?
左将军不是袁术吗?
啥时候成我儿子了?
刘备一脸懵逼,额头仿佛冒出了几个问号,满脸疑惑的望向好大儿。
刘封赶忙上前半步解释道:“父亲,此次孩儿入雒,蒙天子厚爱,朝廷器重,大将军举荐孩儿晋位左将军,接掌扬州牧,封吴侯,食邑六千五百户,都督东南扬、交两州诸军事。”
刘备有些吃惊,没想到天子给的居然比自己预想之中的待遇还要好上许多。
此时他尚不知好大儿在雒中已经联手曹操把天子给彻底架空了。
这份奖赏,与其说是天子给的酬功,倒不如说是曹操给的报酬了。
“父亲,还有天子诏令。”
刘备一听,赶忙行礼:“臣骠骑大将军刘备,恭迎圣旨。”
刘封随即说道:“骠骑大将军刘备,都督东南诸军事,平定江淮、江东,擒获袁术、孙策,安定地方,抚慰百姓,劳苦功高,特此加封两千户食邑,以酬其功。”
刘备原本受封谯侯时,也是八千户食邑,此时又加了两千户,达到了一万户食邑,算是相当之高了,如今整个大汉朝廷中,应该仅次于大司马袁绍一万两千户和大将军曹操一万一千户。
皇甫嵩当初平定黄巾之乱,几乎拯救了东汉朝廷,为东汉又续了一波命,也不过才加封了八千户食邑罢了,可见封邑的价值之高。
眼下的封邑虽然已经注水膨胀了,但一万户依旧是一个分水岭,堪称最高一档。
如今天下,封邑在万户以上的,依旧只有三个人,袁绍、曹操、刘备。
随后,刘封又补了一句:“父亲,朝廷依旧命你都督徐、豫两州诸军事。”
刘备虽然惊讶刘封收获之丰,但儿子得到的奖赏越多,老子自然是越高兴。
当即就叩谢了天子之恩,朝廷之德,领受了加封。
“父亲,两位钟先生已入我幕府。”
刘封旧事重提,看见刘备有些不虞之后,赶忙继续介绍起其他人来。“父亲,这位乃是我新征辟的幕府主簿,出自弘农杨氏的嫡脉子孙,前骠骑将军杨赐之孙,前太尉杨彪之子杨修。”
杨赐曾出任太尉,在司空任上病逝,死后被追赠为骠骑将军。
刘封特地赞誉道:“杨德祖恭敬好学,博学多才,尤擅经典,可谓出口成章,乃关中后起之秀也。”
别看刘封年纪小,可如今地位却是妥妥的大佬级别了。
堂堂左将军,武侯,扬州牧,都督扬、交两州诸军事。
光是这一连串的头衔,就决定了他的话语权。
能够让刘封评价一句关中后起之秀,杨修心里都忍不住惊喜交加了。
刘备又起了招募之心,这可是弘农杨氏嫡子啊。
众所周知,杨家可是天下第三的门阀,在士族之中也仅次于袁家,而且两家的差距并不大。
如果说袁家心思众多,不但骑墙,还居心叵测的话,那杨家确实要忠心的多,他们亲近天子,效忠朝廷,要远比袁家来的忠谨。
只是大汉这条船不可避免的没落了,而和大汉深度捆绑,直到晚期都没想到解绑的杨家,毫无意外的伴随着大汉这艘沉船一起下沉了。
原本刘封是想连杨彪一起带走的,但曹操拒绝了刘封所请,且态度坚决。
没办法,刘封也只能带着杨修一个人南下,而将杨彪留在了洛阳。
刘备心中浮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理由挖人,就被好大儿给严词拒绝了。
随后,刘封还给刘备介绍了董昭等人。
董昭名气不大,家世也不出众,但刘备却没有因此而小觑他,反而以更大的热情相对,显然挖人之心不死,而且对自家好大儿的眼光很是信任。
好在黑胖子对刘封忠心耿耿,忠不可言,最终还是十动然拒,没让刘备扳回半点颜面。
“元常叔父、仲常叔父,一路远来辛苦了。”
刘备身后的荀攸冲着钟繇、钟演行礼。
按照辈分,荀彧和钟繇、钟演兄弟是平辈论交,哪怕荀彧的年龄也不小,在钟繇的面前依旧是晚辈。
钟繇认出了荀攸,露出了一个笑脸:“原来是公达,自数年前一别,已是许久不见了。”
荀攸恭敬答道:“叔父所言甚是,自从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我离开洛阳后,至今已经六载。”
紧接着,荀攸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刘骠骑父子以诚待人,善于纳谏,实为明主。叔父日后在少主处呆久了,自然能得出同样的结果。”
钟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荀攸这是在给自己卖好。
颍川四大姓可谓是同气连枝,彼此之间也通婚,都算得上是姻亲。
刘备父子这边高层很少有豫州人,尤其是颍川人,至今只有荀攸等寥寥几个。即便荀攸为刘备父子所重视信任,但颍川人的话语权着实不高,完全没法和徐州人相提并论。
如今钟繇兄弟俩加入,荀攸自然喜不自禁。
这无关品行,只是出自真情。
眼看着诸多俊才在眼前,却没一个能够纳入幕中,刘备显然不死心,当晚在城中设下酒宴,为刘封等人接风洗尘,同时也想要和钟繇兄弟、杨修、董昭等人多做接触。
当晚众人尽兴而归,包括刘封。
考虑再三,刘封还是觉得不能急于一时,没必要和喝了酒的刘备谈论正事。
这次雒中发生的事情,显然很逆反刘备的喜好,刘封不得不多做考虑。
次日中午,刘封才单独面见刘备,此时才将雒中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不过刘封也没傻到完全坦白,而是使用了春秋笔法的手法,重点叙说了曹操如何对杨彪发动政治打击,又是如何夺过了天子仅剩的兵权,最后得以大权独揽。
至于自己在其中的作用,或为一笔带过,或为轻描淡写。
重点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封这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直接和刘备说天子是我撺掇曹操架空的,杨彪是我煽动曹操抓捕的。
要真这么说了,十有八九刘备要翻脸,上演一回大义灭亲。
刘封一边拼命甩锅给曹操,一边又替他洗地道:“父亲,大将军如此也是无可奈何。”
“嗯?”
刘备不解的望了过来,眼中还有清晰的不满,显然对儿子替乱臣贼子辩解而感到不悦。
看见这一幕,刘封心中叹息一声,幸好自己防了一手,否则现在说不得自家老爹就要大义灭亲了。
“父亲可知河北境况?”
刘封不答反问了一句。
刘备眉头微微皱起:“公孙兄长依旧困守易京,只是其已经再无昔日雄心,只想拖延时日,以待候知天下之事矣。”
公孙瓒这话的意思是,他在等着天下大势明显化,说白了也就是不打算争夺天下了,坐等明主出世,然后把自己仅有的地盘卖个好价钱。
这可谓是颓唐到了极点,要不是公孙瓒恨透了袁绍,宁可死也要和对方死磕到底。
但凡换上一个人,恐怕他早就投降对方了。
“父亲有所不知。”
刘封开口,缓缓将袁绍欲和公孙瓒议和的事情托盘而出。
刘备听完后极其震惊,甚至有些不信的怀疑道:“汝这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刘备之所以会这么惊讶,也是因为他想不通袁绍都这时候了,怎么可能还和公孙瓒议和。
“此消息乃是出自大司马左右,父亲不必怀疑消息真假。”
刘封搪塞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大司马此番要与公孙伯父议和却系真事,只是其心中所想,却未必是真。”
刘备有些疑惑,不解道:“此是何意?”
刘封猜测道:“孩儿怀疑大司马之议和,乃是计策尔。”
(本章完)
第400章 回禀刘备
第400章 回禀刘备
“计策!?”
刘备讶然,这方面他的确是短板,能中他计策的,也只有肉票大将军了。生平唯一高光时刻就是从许昌脱身,鱼入大海,鸟上青天那一回了。
刘封重重颔首,在刘备渴求解惑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此计乃是顺水推舟之策。公孙伯父自龙凑一战大败之后,再无雄心壮志,加上其治理地方残暴不仁,盘剥甚重,对士对民俱是苛刻,如此一来,公孙伯父手下对其失望,人心离散,若江河日下。”
三国时期,你可以残暴,可以诡谲,可以阴狠,但你不能没有志向。
一旦失去了志向,手下人大概率是要离心离德的。
公孙瓒不但行动上没有了争夺天下的雄心,嘴上更是嚷嚷着要等明主出现,这么一搞,把他手底下最后那点人望尽数都给糟蹋了。
袁绍也是个多智狠辣之人,看见公孙瓒跳水,立刻就去扔石头。
“此等情况之下,但凡公孙伯父稍稍软一下身段,同意了袁绍的议和之请。”
刘封斩钉截铁道:“以孩儿愚见,议和成功之日,就是公孙伯父身死之时!”
公孙瓒本就弱势,已经被袁绍压迫的喘不过气来了,只是凭借敢打能打,屡次击败袁绍,虽然翻不了盘,却能死撑着最后一口气。
一旦议和成功,这一口气就彻底散了,到那时候袁绍再翻脸,公孙瓒就是想拼命都没资格了。
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心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原时空里公孙瓒誓死不和袁绍议和,虽然大概率只是脾气臭,故意恶心袁绍,却巧合的避开了袁绍所谋,也只能说是天不助袁绍了。
但凡让袁绍早一年,哪怕是半年平定公孙瓒,曹操官渡之战的难度还得再高几十个百分点。
看着好大儿慷慨陈词,刘备虽然有些没听懂,但却觉得好大儿说的很有道理。
他忍不住问道:“那以你之见,伯圭兄可会答应议和?”
“断然不会!”
刘封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可是原时空里的结果,况且现在别看黄河以南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可黄河以北却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最大的变化恐怕也只是袁绍由原时空的大将军变成了更高一级的大司马。
刘封几乎可以断定这事不会有变化。
刘备却是不解道:“你为何如此自信?”
刘封哂笑道:“公孙伯父性刚且烈,粗直暴躁,且心胸狭隘,多疑善嫉。昔年其气吞河北,席卷幽、冀、青三州,东光之战,两万步骑大破三十万黄巾,两战两捷,阵斩五万,俘获十万,几乎聚歼之。可随后,却先为袁绍欺骗,痛失冀州,随后又在界桥、龙凑两战中大败亏输,不复昔日声威。”
“以公孙伯父的性情,恐怕已经恨袁绍入骨髓,只恨不能拉袁绍共死,如何肯与其议和?”
刘封感慨道:“这也算是错有错着,恰好避开了袁绍之谋。”
“若非公孙伯父是如此性格,一旦议和成功,大司马战略可就灵活得多了,既可乘势剿灭公孙伯父,也可化假为真,暂时放过公孙伯父,起兵南下。”
刘封斟酌道:“不过以现在的割据,袁绍断不可能南下,只会先解决了公孙伯父。”
如果是原时空里,那袁绍大概率是会先南下解决曹操,因为那时候公孙瓒不过是个困兽罢了,虽然恶心人,但着实复兴不了了。反过来,曹操却是声势浩大,而且屯田初见效果。
再让曹操这么休养生息下去,只有一个州本钱的袁绍可比不过坐拥中原兖、豫、徐、司的曹操。哪怕这四个河南州郡里曹操也不是全都拿下了。
比如徐州,就是臧霸的自留地,听调不听宣,形同藩镇。
比如兖州,凋零残破,人口只有巅峰期的三分之一,还有大片的河北土地被袁绍所据。
比如司隶,比兖州还要残破,也有一半以上的郡国不遵曹操号令。
可光是兖、豫这两个大州,比种田还是遥遥领先的,毕竟在东汉时期来看,河南不论经济总量,人口总量还是文化人才,都是要远胜于河北的。
可如今局势不同,不搞定刘备,袁绍还真未必敢过河,不过河内倒是相当危险,其地富庶,人口又多,而且无险可守,属实是不拿白不拿的肥肉啊。
顺着公孙瓒这个话题,刘封将和曹操后续的合作,以及共同对抗袁绍的结盟等事一一说来。
刘备的脸色阴晴不定,却始终不发一言,安静的听着刘封的述说。
等到刘封说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封儿,你就如此看好孟德吗?”
同样是一件结盟的事情,对象不同,叙说自然不一样。
和自家老爹刘备说的时候,刘封并未有隐瞒大部分的心思。
比如以曹操顶在一线,刘备军只是打打辅助,帮助曹操分担部分压力,使得曹军主力能够正面对抗袁军。
历史上曹操军队实力远超袁军,地盘又比袁绍大,虽然久经战乱,可北方也一样有战乱。
曹操之所以看起来和袁绍兵力差距巨大,除了河南太过凋零,物产锐减以至于限制了曹军规模外,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曹操位于中原腹地,他需要四面派兵。
官渡之战最激烈的时候,曹操依旧在豫州放了近两万大军。
而且这两万人可不是弱旅,全是百战精锐,其中半数是兖州大豪李家的部曲,由李通统帅,镇守阳安,稳定汝南朗陵的局势。
另外数千精锐,更是曹仁所部精锐,是作为曹操战略预备队被派来汝南攻打刘备的。
再加上颍川防御刘表的部众,汝南方向最少也有曹军两万之众。
这也是为什么官渡之战前曹军有兵十余万,可被袁绍十万精锐飞龙骑脸时,对面却只有两三万人曹军的根本原因。
可见曹操并不是没兵,而是迫不得已集合不起来罢了。
这个位面曹操的实力其实并不比原时空来的弱,别看刘备父子抢了曹操不少地盘,可原时空里曹操的核心地盘依旧保持了个大半。
大半个兖州,河南尹、弘农,河内,颍川,这些地方都是曹操正产出的地盘。豫州虽然被刘备所领,可这也无形中帮曹操分担了来自刘表的危险,又节省了驻扎汝南的两万部众。
再加上曹刘结盟,曹操也不必分兵东部防备徐州。
眼下若是再爆发一场官渡之战,曹军兵力必定不会像原时空里那般悬殊了,更别说还有约定好了的刘备援军了。
“父亲,孩儿是看好大将军,而且孩儿更认为我们也只能看好大将军。”
如今袁绍还是一家独大,光是养兵数十万,这点真就不是河南地面上的诸侯们能比的了。
那可是数十万啊,赤壁前的曹操也不过这个数字,其中大半还是袁绍留下来的家底,可见袁绍此时之豪雄了。
当然了,刘封也不怕袁绍,别说他眼下还有机会进取荆州了,就是以现有的东南三郡,到了明、后年扩军完成,东南刘军不论是规模还是军械都不会逊色于袁绍军,而战力更是远在袁绍军之上。
要不然,刘封这几年的努力不全白费了?
如今的徐州虽然不敢说恢复到了鼎盛时期,但最少也恢复到了曹操屠杀徐州前。如今徐州北方东海、琅琊、下邳三郡靠着屯田回了一波血,而广陵却又少了袁术之乱的损失,总体而言甚至犹有过之。
豫州也没有了曹操、袁术征战那两年多的惨烈拉锯,保存下了六七分的元气。
别小看这六七分,豫州可是天下第二大州,底子厚,仅仅这六七分的元气,就让豫州的经济、人口等诸多数据稳居刘备治下第一,还在徐、扬两州之上。
扬州虽然新定,但刘封一番心血的驱狼吞虎,虽然浪费了一些时间,冒了一些险,却极大的加强了他在扬州的统治力、动员力和影响力。
如今包括吴郡四大姓的俯首跪舔,会稽诸大姓豪强的人头落地,以及江北两郡的水利赈灾,尽收人心。
扬州六郡,刘封已尽得其四,剩下的丹阳郡也废不了什么功夫,唯有豫章稍稍有点难度,但豫章的班子刘封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刘封之所以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积蓄起如此之大的优势,其中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刘封明白该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诸侯军阀。
三国时期大家都是自大汉四百年大一统后,头一次当军阀。
前汉末年,光武刘秀定鼎实在太快,以至于各地的豪强都没有机会历练一回。
刘封从一开始就知道人的价值,也知道东汉末年只需要短短的十余年,就会从人无立锥之地演变成百里无鸡鸣。
如今刘封一家的人口就是曹、袁两家之和,这些可是军械、钱粮、兵员的根基。
刘封眼下低调,不过故意想利用曹操、袁绍等人的惯性思维,利用他们对自己和刘备的轻视和错判,来找机会扮猪吃老虎罢了。
就算有实力以一敌二,可挑动曹袁相争它不香吗?
刘备皱眉沉默了片刻,对于曹操,刘备是有偶像心理的,别看刘备喊着每与操反,可实际上恰恰证明了他心里曹操的地位之高。
刘备的每与操反,与其说是看不起曹操,还真不如说是差异化新赛道。
当然,这也跟刘备出身、名望以及心性有关。
刘备的出身和声望太低了,以至于他在士族、豪强赛道里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力,那还不如争取寒门和平民的支持了,最少这是真能捞进碗里的干饭。
“好吧。”
刘备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毕竟他要是不同意,岂不是让自家好大儿坐蜡了?况且这次去雒中,刘封也是提前跟他报备过的,他当时没有出言反对,现在就更不能反对了。
“那以你之见,沛国该如何安排?”
刘备转而问起了军事方面的问题。
在刘封的安排之中,沛国的部队几乎是重中之重,堪为战略机动部队。
刘备军事天赋、才能虽然逊色于曹操,却也并非弱者,尤其是汉中之战时,得法正、黄权之助,还真让生涯末期的曹操吃了个大亏。
后来又以同等的兵力,与陆逊鏖战年余,虽然最终不敌落败,但益、荆交界地那地形,陆逊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可见刘备的军事才能至少也绝非庸者,自然很快就看穿了全局之中的要点。
“父亲,依孩儿之见,此重任非二叔不可。”
刘封大胆举荐,他敢拿脑袋担保刘备心里的人选也是关、张之一,而且以刘备的习惯来看,关羽的可能要更大。
此时已经没了徐州之失,张飞依然是刘备第一号心腹加兄弟。可刘备一样喜欢用张飞镇守根基之地,而带着关羽出去作战。
本来刘封推荐关羽、张飞都行。
但张三叔的确不如关二叔来的持重,两人虽然都有性格缺陷,但关羽还是要比张飞更稳重一些。
从历史战绩来看,关羽的上下限也都要比张飞高的多。
沛国的战略机动部队极其重要,必要时刻甚至要担负起前线决策的重任,虽然太史慈、赵云、周瑜,甚至连孙策也有这样的才干和能力。但刘备怎么也不可能舍弃关羽而就他们。
如果说太史慈、赵云或许还有一分机会,那周瑜和孙策完全就是没半点可能了。
果然,听见刘封推荐关羽后,刘备的眉头豁然展开,也不再犹豫二爷和三爷之间的选择了。
“好,那就让云长担此重任。”
刘备斟酌道:“除了云长本部人马外,还可调何仪、黄邵、刘辟、龚都等部充实。”
这几部如今也是四千人的大部曲,同时何仪之侄何峦部曲两千,刘辟爱将周仓、裴毅俱都独领一部两千人。再加上扩军之后,关羽本部八千人,关平两千人,合计高达三万两千人。
刘封抬头望去,刘备脸上俱是得意之色,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
(本章完)
第401章 父子对奏
第401章 父子对奏
按说刘备这么满意了,刘封也不会去插嘴,可问题就在于这支部队太过重要,一旦北方有事,他们就是要最先顶上去的。
因此,此部不但要求战力过人,将帅也要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能让刘封父子放心。
刘备如此安排,在刘封看来还是有所欠缺。
虽然关羽擅长练兵,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尽给他一些黄巾部众啊。
看出刘封脸上的迟疑之色,刘备倒是直接问道:“封儿有何想法,此时不言,更待何时?”
既然老爹都不在意,那刘封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回道:“父亲容禀,以孩儿之见,二叔虽有大将之风,方面之才,然也需诸将分劳辅佐。何仪、刘辟诸将虽有些能为,然并非猛将,又少智谋,恐难为二叔之臂助啊。”
听了刘封的话后,刘备沉思起来。
的确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何仪、刘辟等人确实才能不够,恐怕是要拖关羽后腿的。
随即,刘备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配给云长何人?莫非要从你麾下调遣?”
刘封一听,心中可就急了,赶忙回绝道:“孩儿自己都缺少人才,父亲可不能再压榨孩儿了。”
刘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你说该调谁给云长?”
刘封提醒道:“父亲何时将国让、子经两位叔父给忘了?”
刘备这才恍然,原来好大儿是想调拨田豫和牵招。
仔细思索之后,刘备缓缓颔首,田豫、牵招俱是幽州老乡,真正的发小、乡党,而且与云长认识很早,相处融洽,而且能力自然远在何仪、刘辟之上了,的确要远比他们合适。
想通了之后,刘备确认道:“那你是想让国让和子经去助力云长了?”
谁想刘封居然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二选其一即可,另外可再调臧宣高往二叔麾下。”
不等刘备询问,刘封又继续解释道:“三叔此处也需要编练一支战略部队,人数可以少点,但也当在两万左右,正需要国让、子经两位叔父其中之一出任副将。”
刘备这才恍然,仔细琢磨了下,好大儿这番安排确实要远胜于他。
关羽、张飞是刘备无比信任的兄弟,而田豫、牵招、赵云三人又是次一级的预备役。
田豫、牵招精明强干,文武双全,给关羽和张飞当副将,不但非常适合,而且既能锻炼他们的才干,又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可谓是一举多得。
而臧霸能征善战,骁勇剽悍,能力要远强过何仪、刘辟,加入关羽麾下之后,是再合适不过的一线指挥员。
如此一来,关羽这一路战略机动部队的配备就几乎完善了,只差一个合适的参军。
以关羽的桀骜来看,这个参军如果不是他满意的人选,恐怕有和没有那就是一个样了,甚至还可能是负效果。
刘备点点头,顺着刘封的建言敲定道:“既是如此,就让国让去云长麾下吧,他和云长素来交好,颇为投趣,正好聚在一处。至于子经,也是吾弟,可去益德处,给益德出任副将。”
从刘备的话里可以看出,他对牵招的信任和亲近,是要更在赵云之上的。
这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少年发小之情,又因为牵招的出身更高,乃是幽州郡望名门,还有就是牵招的情商要比赵云高。
不过好在牵招和赵云也没有冲突的地方,大不了四兄弟变成五兄弟。
最傲气难缠的关羽都肯定了赵云,其他的都是小问题了。
田豫、臧霸两部如今都是六千人的大部曲,合计在一起就是一万两千人。关羽本部八千,关平两千,周仓两千,裴毅两千,何峦两千,合计两万八千人,距离三万还差两千。
刘封想了片刻后,建议道:“父亲,不如将龚都所部两千人也调拨过去,正好合计三万人。”
刘备自无不可,当即点头同意。
紧跟着,刘封又说起了张飞所部:“三叔驻扎东海,可随时支援鲁国、琅琊两郡,同时也可经鲁国支援兖州,经琅琊支援青州。不过此二处更大可能是次要战场,孩儿以为,两万人足够使用。”
刘备点点头:“不错,益德如今本部也有八千人,可调黄邵、刘江、张彭、桥蕤、李丰、乐就所部增强,可足两万之数。”
“父亲安排十分妥当。”
刘封点头赞同,补充道:“只是比起二叔,三叔这里反而更需费心安排一位参军。”
和关羽不同,张飞对名士的推崇是深入骨髓的,给张飞配上一个例如荀攸、郭嘉、刘晔这样敏于战机的战术达人,那可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今荀攸已经成了刘备的谋主,自然无法离开。
郭嘉总掌谍报细作,也无瑕分身。
唯有刘晔,可堪一用。
果然,刘备想到的人选也是刘晔,倒是和刘封所见略同了。
“参军之职,就让刘子扬去吧。”
刘备一言已定,确定了张飞所部的参军。
只是关羽所部的参军人选,别说刘备了,就是刘封也头疼不已。
目前来看,比较合适的人选就是鲁肃了。
刘封试探的问道:“父亲,要不就让子敬先生先充任一段时间吧。”
刘备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其他人选,最终就点了点头:“也好,就让子敬暂任云长所部参军。”
“父亲,您亲领的部众也需补充。”
刘封随即建言起来。
如今刘备本部亲卫部曲四千人,再加上夏侯博、卓膺、博士仁四个俱是四千人的部曲,共计一万六千人。
这个兵力在以往是够用了,甚至是庞大的,可在如今显然已经有些弱小了。
关羽此时都都督三万人,担任战略预备队,那刘备亲领的部众怎么也不能少于三万,再加上张飞的两万人,就已经有八万野战军了。
这个兵力都快赶上去年扩军前的徐州军总兵力了。
扩军其实并不是随便能扩的,刘封父子之所以几次扩军都如此顺利,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钱粮、军械充沛,能跟得上扩军所需,第二个原因就是人才足够。
这次扩军,刘封所部必然要依赖江东和孙家的积蓄。
这倒是刘封之前没算到的好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孙家的投降归顺,给刘封带来了全体系的将领,从孙策、吴景、孙贲这等高级将领到程普、黄盖、朱治这等中级将领,再到底下的中下层军官。
光是孙家的遗产,就足够刘封扩军四万人以上而不缺少军官了。
除此以外,还有刘繇、笮融、薛礼、吴郡四大姓、丹阳豪强、严白虎等等小军阀也提供了许多人力,再加上刘封原来的班底,以及徐州、豫州新人,这些分量足以把孙军遗产给打散消化了。
也因此,刘封最终并没有调拨部分孙军骨干至刘备麾下。
毕竟孙军的骨干,的确是要比袁术麾下和汝南、颍川黄巾要能打不少的。
“父亲,是否可将何仪、何曼、张勋、梁纲、纪灵、戚寄六部调入麾下?”
刘封建言道:“父亲麾下如今只有一万余人,着实是少了一些。况且这部分兵力是父亲亲掌直属,也可以作为总预备队使用。”
何仪麾下有四千人,何曼麾下则是两千人,都是从黄巾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张勋、纪灵、梁纲、戚寄都是袁术军的将领,好歹在原时空里也和曹军力战过,坚持了大半年,可见他们虽然最终结局是兵败身死,但实力却也颇有一些的。
毕竟他们的对手可是曹军悍将,而对方的统帅可是曹操。
这些人的能力虽然不强,但担任一营校尉那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袁术军中也有他们的老部下,纵然已经被抽走了精锐,又打乱了编制,但他们在磨合方面总有一些优势可言。
如此一来,刘备亲领的军团也达到了三万人的标准,再加上两百里外的关羽军团,刘备在中原一下子就有了六万人的重兵集团。
刘封的建议,刘备无疑是听进去了,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有了扩军的心思。
现在好大儿主动提议,可谓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只是刘备想起一事,迟疑道:“若是如此,那我和益德岂不是重叠了?”
刘封笑了起来,自家老爹这是钻了牛角尖了,他还以为这支军团会放在郯城呢。
之前以郯城为居城,那是因为刘备当时只有东海和下邳一个半郡。
眼下郯城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作为刘备的主城经营了。
郯城在东海郡内还凑合,在徐州就已经明显有些偏了,到了整个东南角度来看,郯城过于靠近边境,且四周无险可守,还是在四战之地的徐州,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城。
刘封早有心思劝说刘备迁移主城,况且刘备这一次出来,也有大半年不曾回去过郯城了,如今的郯城主要还是由张飞在镇守,而张昭、张紘等人则辅佐张飞,并且代理政事。
刘封目前比较合意的地方有几个,第一是谯县。
谯县虽然不是沛国的郡治,但它却是整个豫州的州治所在,不但陆路交通发达,还是濄水上的重镇。
从整个地理位置上来看,谯县北连梁、陈两国、东临徐州,南入淮水,而且位置靠中,经济发达,人口众多,具有诸多的优点。
相反,谯县的缺点其实很少,但偏偏却有一个非常突出的巨大缺陷,那就是离小沛太近了。
关羽所部已经安排驻扎在小沛了,三万人可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军团了,在非战时,甚至不会全部猬集于一个地方,不论是为了补给,还是为了镇守,都会分散到周边城市分开驻扎。
按照三万人军团的标准,甚至谯县都会在这驻扎范围圈内。
这时候如果再在谯县摆上一个三万人的新军团,无疑会给地方带来巨大沉重的负担,而且一旦爆发战事时,也会影响动员效率。
毕竟地方上所能提供的民夫和物资是有上限的,而河道、道路所行走的舟船、车马也是有上限的。
其实有一个地方要远比谯县更为合适,而且相当完美。
那就是他眼下和刘备所在的寿春城。
寿春可谓是四通八达,通过淮河可以随意进出汝南,广陵,下邳,而且相比起谯县,寿春的位置更接近于刘备疆域中的中心。
寿春不但城池巨大,而且还有独立的宫城和支城,袁术能够在寿春城中常年集结大几万的军队,就是有这些基础设施的保障。
可问题就在于,寿春被刘封自己给看上了。
刘备这边要扩军,刘封那边也要扩军。
且寿春地理位置极佳,在这里驻扎一支主力军团,不但随时可以北上支援刘备,乃至于曹操。同时又能随时抵达长江沿岸,逆流而上征讨荆州。
况且寿春地处江北,气候要比江东更舒适许多,又有淮河等河道连通沛国、彭城,可从后者得到大量的军械物资补充。
要是将这里让给刘备的话,那刘封可就真要退过江去了。
考虑再三,刘封最终建议道:“父亲如今为豫州牧,自当坐镇豫州州治谯县啊。”
刘备如果亲自坐镇谯县,那就必须要分散关羽军团。
刘封接着说道:“臧宣高所部可继续坐镇任城,而国让叔父则调任鲁国,接替子经叔父回郯城。同时,二叔所部还可分出关平、周仓等部分驻彭城和丰县,以成掎角之势。”
丰县距离沛县不过两日半的路程,走水路更是只需短短半日即可抵达。而彭城距离较远,足足有五六日的距离,但一样有泗水相连,走水路快则一日,慢则两日。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谯、沛虽然离开的不远,但彼此之间却无有大水道相通。
如此安排的话,倒是勉强排除了之前那个缺陷。
“父亲,孩儿回头可修书一封给陈王殿下和骆国相,恳请他们分出几县以供我军分屯。”
谯县地处沛国的西北角上,虽然坐在濄水之上,可别说其他两个角上了,就是谯县周围的建平、郸县、酂县等县城,都只有陆路相通。
反倒是汝南的城父、陈国的苦县、扶乐、阳夏、武平等县,不但离谯县近,而且还都在濄水之上,交通十分便捷,更重要的是,除了汝南的城父以外的城市,俱是在谯县上游。
如此一来,刘备军团的后勤补给线无疑要更为稳固,且坚强。
刘备若是能得陈国之助,那和关羽军团过于相近的问题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同时还有了抱团的优势。
以刘宠和骆俊如今和刘备父子之间的关系,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哪怕只是给一两个县城,也能分散不小的压力。
(本章完)
第402章 扩军分郡
第402章 扩军分郡
“父亲对汝南准备如何处置?”
商量完重头戏,刘封又问起了一个新问题。
汝南实在太大了,而且在西面的方向上,面临着颍川和南阳、江夏两个方向的威胁。
颍川还好一些,不但有少量边境地区归属于己方,而且还是暂时盟友曹操的地盘。哪怕明年要将所有的颍川县城全部归还给对方,这个方向的威胁还是较少的。
与之相比,来自南阳的威胁要更大一些。
虽然南阳凋零,但并不意味着南阳的军事力量就很小。
事实上刘表在南阳的驻军一直不少,长年累月的保持在两万兵力上下。
这一方面是南阳是荆州通往中原的必经要地,况且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不但有铁矿,还有铜矿,刘表一直想要恢复南阳,以充实荆州的力量。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襄阳两旁都是山地,唯有南北两处通路。
南面是自己的领地和长江,而北边的来敌却为数众多,关中、雒中、中原、河南都是威胁。而这些敌人南下的唯一通路,就是自方城入南阳盆地,穿越南阳郡,抵达襄阳。
除此以外,汝南郡太过庞大了,豫州其他五个郡加在一起才和汝南郡差不多大。尤其眼下汝南郡的太守是周尚,周瑜的这位从父在原时空里就首鼠两端,颇为容易动摇。
之前让周尚出任汝南太守,乃是刘封的权宜之计。
如今大局已定,是时候做一些调整了。
当然,最好的调整方法并不是罢免,或者专任周尚。
“父亲,孩儿恳请拆分汝南,将其释为三郡,仍旧以周尚出任汝南太守,而西面州治平舆为基础,划出四成乃至一半以上的疆域独成一郡,以元龙叔父出任太守,同时组建一支万人规模的军团,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刘封以恳请的方式建言刘备拆分汝南。
眼下的豫州牧可是刘备,好大儿平素十分注重态度问题,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失礼。
果然,刘封的态度让刘备很是满意,他既没有对汝南的事情大包大揽,推荐的又是刘备的心腹挚友陈登,这让刘备很是高兴。
“封儿你可详细说说。”
刘备来了兴趣,让刘封仔细说一说具体如何划分。
刘封早有预案,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汇报,而是结合刚才所议之事的结果,重新推演了一遍。
刘备倒是不急,在一旁喝着茶汤,静待好大儿思考。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刘封才开口道:“父亲,变动不如大一点你看如何?”
刘备惊讶回道:“怎么说?”
刘封指着面前摊开的地图道:“父亲您亲自坐镇谯县,不如将汝南的城父、沛国的建平、酂县、郸县、太丘、临睢划出,单立一个谯郡,太守自然由父亲亲自拣选。”
刘备紧盯着地图,用手在上面按照刘封所指的地区划了一遍,这一片地区总共辖制七个县,单列一个郡的确是足够了。
紧接着,刘封的话还继续说道:“日后还可以将陈国境内的苦县和武平划入谯郡之中。”
刘备细思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东汉州郡的划分规则就是钳制地方。
可现在却是大争之世,在一线的地方做一些修改是必要之举,否则两个关键县却归属不同的郡国,这对于军事上来说显然是灾难性的。
“可以。”
刘备点头之后,摆了摆手,示意刘封继续。
刘封接着继续说道:“汝南西面至平舆,共有十五县,可单列一郡,表举元龙叔父为太守,总都西面威胁。”
随后,刘封忽然点了点地图,待吸引到刘备的视线后,补充道:“西华、汝阳、南顿、项县四城,紧邻陈国,可寻适当机会,与陈国做下交换,谋求获得苦县和武平,若是还能获得阳夏、扶乐,那就更好了。”
陈国如今保存的要比汝南好,尤其是西华、汝阳这里,曾受过黄巾兵乱,自然比不上陈国境内的苦县和扶乐。
“若是陈王和骆国相同意的话,那事情就方便的多了。”
刘备的语气里带着些希冀,但并没有勉强的意思。
如今陈王和骆俊都偏向刘封父子俩,于公于私,都没有必要为了两个县邑而把对方推走。
果然,紧接着刘备又说道:“这事还是先按照你刚才的想法去办,跟陈国那边商量下驻军即可。谯郡的事情也可以操作起来,只是暂时不必考虑陈国那边的县邑。”
“是,父亲。”
刘封应了一声,他主要的任务还是给刘宠和骆俊写信沟通驻军出事情,谯县立郡的事情到时候还是得刘备亲自来做,他最多就是提点建议。
如此一来,汝南西面拆分给了陈登设一新郡,北边并给谯县立谯郡,中部则保留为汝南,以周尚为太守。
至于南部,刘封本人是垂涎三尺。
没办法,这不得又扯回东汉郡国划分法了吗?
汝南的南部,光是一条淮水,就有福波、期思等六座县邑相连,自寿春出发,走淮水最远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可见彼此之间联系的紧密。
不过刘封却是不好开口,实际上刘封这么重视扬州牧的名头,有几分就是针对刘备的。
这倒不是刘封和刘备之间有什么龌龊磕碜了,而是没有这个扬州牧的名头,理论上刘封父子对扬州的法理名分仅仅只能来源于刘备的都督东南三州诸军事。
这个称号不但法理很弱,而且还是临时性的头衔,随时可以被撤销。
如此一来,扬州各郡的郡守对刘备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再加上刘封这个征南将军就更隔了一层了。
因此,刘封才会在天子阻挠他得到扬州牧的时候如此震怒,并且反击的如此彻底。
如今,刘封有了扬州牧的头衔之后,不但对扬州具有了最高法理,同时刘备也无法正大光明的干涉扬州内政了。
可以说,刘封此时才真正成了扬州之主。
同样的道理,刘封如果想要去豫州要地盘,这明显也是手太长了,刘封既不想给自家老爹一个坏印象,同时也不想开这么个坏头。
毕竟将心比心,眼下有了自己地盘的刘封也不想刘备把手伸进扬州来。
“封儿所言有理。”刘备不知道好大儿心里转过了这么多的心思,他一直都在思考刘封所说的建议。
汝南的确太大了,而且太守又是周尚,刘备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并不信任对方。
眼下汝南一分为三,甚至可以一分为四,如此一来,虽然周尚还是汝南太守,但所辖的郡县却是小的多了,而且也方便日后撤换。毕竟一个三十七县的庞然巨物,拆分成八九个县邑的小郡国,那太守的含金量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父亲,孩儿还有个事情,想要请父亲帮忙。”
刘封干咳一声,脸上露出些许羞怯的神色。
这倒是让刘备看乐了,油然升起了做父亲的优越感。
“封儿所谓何事?”
刘备笑吟吟的问道:“说来给为父听听。”
刘封冲着刘备拱了拱手,作揖道:“孩儿所部也想扩军一番,只是粮食物资,尽数不足。孩儿只能跟父亲开口了。”
如今刘封只有扬州一地,徐州和豫州名义都是刘备的地盘。
虽然实际上两地都和刘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刘封都不用跟刘备打招呼,就能从两地调取大量的物资。
可还是老话一句,刘封很注意和刘备之间的和睦关系,愿意付出精力和代价精心呵护。
在目前阶段,还有袁绍、曹操这样的大敌,刘封父子之间的关系越牢靠,他们的力量才会越强大。
听到好大儿的话后,刘备忍不住乐了。
刘封在徐州和豫州的能量即便不使用,刘备也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对此视若无睹,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地盘能够拿下来,刘封居功至伟。不但从来不和他诉苦抱怨,而且还亲赴一线。
刘备打了半辈子的仗了,都没攒下多少地盘。
反而入了徐州之后,自己倒是越来越闲了,靠的就是好大儿。
北上平臧霸,南下复广陵。
自己虽然都是主将,但都是好大儿率先破局。
到了勤王时,那就更明显了,自己坐镇沛国不动如山,好大儿直接代父出征,更是让他好生舒坦了许多时日。
如今身边的人但凡提起刘封,哪一个不夸刘备生了个麒麟子,好话听的刘备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可他就是爱听,怎么听都听不够。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不足之处,那就是好大儿太能干了,就显得他这个老父亲有些无能了。
现在刘封能跟他开口请求帮助,别看刘备脸上不显山露水的,内心里早就笑不动了。
沉吟片刻,刘备好整以暇的看着刘封赔笑的神情,心里满足的几乎发出惬意的呻吟。
刘备接下来又想到扬州除定,听好大儿曾说过,江北两郡明年的旱情估计会有持续,只是不如今年严重。而会稽郡又有士族豪强叛乱,豫章如今又尚未平定。
这么计算起来,明年扬州真正能收获的,恐怕也只有吴郡和丹阳两个郡,而刘封还要在豫章和会稽用兵,粮食方面必然十分紧张。
“既是如此,为父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刘备暗下决定,缓缓开口道:“自今年秋收起,汝南、广陵两郡各自调拨一百万石粮食给你,此外,两州州府每年再调拨五千万钱于你。至于军械物资,彭城那边可都一直是你的人在管着,也不用为父去调拨了吧?”
刘备出手相当大方,汝南也是一郡抵一州的超级大郡,巅峰时期一年上交的粮食高达数百万之多。眼下虽然不景气了,可每年夏收、秋收两季依然能上交两百万石以上的粮赋。
广陵比不得汝南,未来的粮仓此时却远远比不得后世。
虽然广陵也算物产丰富,但架不住境内有太多的水泽湖泊,而且沿海十几里地尽数都是盐碱地,海水常年倒灌,侵蚀土地,这些被侵蚀了的土地上,种不出任何庄稼。
因此,广陵郡每年能够上交的粮食也就只有一百万上下。
如果再算上那一亿钱,刘备这大手一挥,等于是直接给了刘封两个广陵郡的产出。
如今刘备看起来似乎也算得上是财大气粗了,得了豫州这样的大州之后,赋税钱粮几乎翻了两倍。
可他能对刘封如此大方,就是刘封本人都相当吃惊。
刘封原本的预计中,刘备能够每年支援他五十万石粮食,三千万钱,另外保留他在彭城的投资,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刘备给的比刘封预想的还要多的多,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刘封连讨价还价的想法都没有了,直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父亲待孩儿恩重如山,孩儿真不知该如何感激父亲。”
刘封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刘备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刘备却是将刘封拉了起来,拍着刘封的手感叹道:“你我父子,何出此言。只是子升,为父只希望你能谨记,你我乃是出自中山靖王之后,乃是汉室宗亲。如今天下动荡不安,身为刘家儿郎,当以安定黎民,扫平天下为己任,切不可松懈啊。”
刘封本来心里颇为感动,可此时情不自禁的想起后世某部经典中的名场面。
想想老爹此时意气风发,应该不至于沉迷酒宴歌舞吧?
商量完重要事情后,父子俩闲聊了起来。
刘封本就和刘备分离多年,刚刚接来徐州后,又诸事繁多,父子俩属实没有太多的机会增进感情。
刘封和刘备也都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每有机会相见,总要交流感情,以期增进。
这次也不例外。
随后,刘备还拉着刘封一起用了膳,临别时想起了个事情,叮嘱刘封道:“子敬、子扬先前所建之事已经有了结果。薛州、郑宝虽为水匪海贼,但颇识大义。经子敬、子扬劝说之后,当即悔悟,已于旬前前来寿春乞降。”
刘封顿时一喜,这两个人可不是光杆司令,他们代表了数百艘大小战船,以及数千精锐水军。
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
(本章完)
第403章 二寇献宝
次日下午,鲁肃、刘晔两人带着薛州、郑宝求见。
鲁肃、刘晔已是刘备军老人,位置虽然不高,但实权极重,而且还同时受到刘封父子的器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故此,他们带着薛州、郑宝两人直入府中,刘封收到消息时,四人已在院外求见。
刘封当即更衣,然后郑重出迎。
“封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先生多多海涵。”
刘封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许褚则形影不离的紧随其后。
刘封先是冲着鲁肃和刘晔一礼,后两者自然不敢计较,口中连称不敢,同时侧身避让,弯腰还礼。
在鲁肃和刘晔的身侧,各自站着一个大汉。
鲁肃左边的大汉通体古铜色,身材健硕,面目颇为丑陋,却藏有一股豪气。而刘晔右侧的大汉则皮肤白净,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颇有神采。
这两人正是薛州和郑宝。
此时两人也随着鲁肃和刘晔一起向刘封行礼,薛州、郑宝态度俱是十分恭敬,只是不同之处在于郑宝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打量了刘封几眼。
“要说起失礼,那我等才是失礼一方呢。”
刘晔笑嘻嘻的冲着刘封拱手道:“少主此番上洛,得天子宠幸,朝廷酬功,已进位左将军。而我等却还不曾恭喜,岂非失礼之极?”
严格的来说,刘晔这话有些轻佻,有以下犯上之嫌。
可刘晔的性格就是如此,他虽然胆大心细,果决狠辣,可骨子里却又有些媚强心理。
所以他在面对君主的时候会有失态的情况出现,换了荀攸、鲁肃、郭嘉、陈登等人就绝不会如此。
刘备喜爱陈登,视其人如腹心,而陈元龙也狂傲自殄,在刘备面前常做大言,可陈登却从来不会过线。
严格来说,刘晔这番话却是过线了,有些主从不分的感觉。
故此,刘晔这话一出,其他五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鲁肃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忧心,他着实没有想到刘晔会来这么一出。
鲁肃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又看向刘封,视线中隐藏忧虑。
同时,郑宝的视线也在转向刘封,他可是刘晔中介来的,此时的他内心比鲁肃还要惶恐。
“子扬先生,何其戏谑。”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竟似对刘晔所言毫不在意。
随后,他更是将目光转移到薛州、郑宝的身上:“这两位恐怕就是薛州、郑宝壮士吧?”
“草民叩见左将军!”
薛州、郑宝听见刘封的话后,立马上前跪倒行礼。
刘封等他们跪下之后,这才上前拢住两人胳膊:“两位壮士快快请起。”
将两人拉起来后,刘封赞叹道:“之前子敬、子扬两位先生在我与家父面前力荐两位壮士,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两位为何能得先生们如此赞誉。”
“草民愧不敢当,州无甚长处,唯有一身勇力可堪一用,愿为左将军效死。”
“左将军实在是过誉了,宝深感惶恐,无以为报,只求能为左将军门下走狗。”
薛州,郑宝俱是心中惶恐,刘封如今已经官拜左将军,扬州牧,吴侯,无论哪一个名号,都是薛州、郑宝往日相见都见不到的显宦。
如今刘封不但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对他们的态度也如春风拂面一般亲和,怎叫两人不心情激动,恍惚如梦一般。
薛州、郑宝两人虽然是水匪海贼出身,但都是聪明人。
原时空里薛州甘心投效陈登,其麾下部众成为了陈登组建的广陵军核心,此后北伐吕布,南御孙权,可谓是劳苦功高。
郑宝则看到了江淮凋敝,居然想要挟持刘晔,以其个人以及家族的名望,煽动裹挟九江百姓随他过江南下。
由此可见,其人也是胆大果决之人。
只是如今却是不同。
刘封早在前年就已经收复了广陵,薛州所在的射阳、盐渎虽然偏远,却也归附了刘备。
因此,薛州的势力远远没有历史上万户部曲那么庞大,只有上千户,数千部曲。
郑宝的情况也是一样,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原时空那般骄狂,表现的很是稳重。
两人早就被刘封的功勋战绩所折服,此时见到刘封,又为其礼遇,只觉自己是遇到了明主,当即恨不能为刘封而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今日喜得良才,当设宴痛饮。”
刘封拉着薛州、郑宝二人入内,一边谆谆教道:“两位既已投奔于我,必为我所重用,恐千石尤不足量才,日后切莫自卑。”
薛州、郑宝满脸感激,想要下拜,却发现刘封抓着他们的胳膊不肯撒手。
无奈之下,薛州、郑宝只能拱手作揖道:“州(宝)此来,有礼欲献给左将军,恳请左将军莫要嫌弃。”
“哦?”
刘封有些惊讶,看了看薛州和郑宝后,又把目光转向鲁肃和刘晔。
前者稳重一笑,没有言语,后者则是笑道:“臣只知此二人确系备下了觐见之礼,却实不知礼物为何物。”
刘封顿时来了兴趣,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先生与我一起共睹二位壮士的礼物吧。”
薛州、郑宝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这礼物可是他们精心准备的,就是希望能够博得刘封父子的欢心。
很快,薛州、郑宝两人取来礼物,俱是一口木箱。
两人对视一眼后,薛州先行打开,露出了里面宝光四射的礼物。
“这是……”
饶是刘封见多识广,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原来,薛州所送木盒之中所盛放之物竟然是一颗鹅蛋大小的珍珠。
这一颗珍珠直径大约在十八毫米左右,通体雪白浑圆,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生辉,耀眼夺目。
如此之大的个体,实数罕见,恐怕当时都未必能找出第二枚,也亏得薛州居然能找得到,还舍得拿出来进献给刘封。
鲁肃、刘晔等人俱是惊讶不已,而郑宝也露出了艳羡之色。
不过很快,郑宝脸上艳羡一收,隐隐露出些许窃喜。
薛州昂首奏道:“左将军,此乃是州偶然所得,今日特献给左将军,以表敬仰之心。”
刘封讶然,迟疑片刻,却是道:“圣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物珍贵异常,足以传世,我怎好夺薛君之宝?”
薛州刚才看见刘封、鲁肃等人俱是震惊莫名,心里没想到刘封居然不收,这一下子让薛州如坠冰窖。
似乎是看出了薛州心态炸裂,刘封心叫演过头了,赶忙安抚道:“此宝虽然稀世,可在我眼中,却不如伯远人才贵重。”
刘封一脸怜才之色,顿时让包括郑宝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动莫名。
薛州当即拜倒,叩首曰:“左将军厚爱,州万死不能报其一,此宝稀世,唯有德如将军,才配拥有此物,恳请将军万勿推辞,收下此宝。”
鲁肃作为薛州的举人,此时也站了出来:“少主当怜薛伯远投效之心,不可凉了其人之心啊。”
刘封这才叹息一声:“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封这话一出,鲁肃、薛州两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显然送宝之心十分真诚。
同一时间,郑宝也抢了出来,将手中木盒打开,高高托举过头顶,做供奉状,大声喊道:“宝亦是一片真心实意,恳请左将军明鉴。”
刘封闻言,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郑宝手中的木盒里。
这木盒里只放着一片甲壳,仔细看了之后,刘封这才认出这东西赫然是个龟壳。
刘封心中讶然,郑宝视为珍宝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么个乌龟壳?
可不论刘封如何仔细观看,都发现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龟壳,难道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吗?
幸好此时郑宝大声喊道:“此乃宝得自一千年神龟,此龟壳上有金刀图案,金刀之下,又有一王字!此乃天意,主刘姓为王!”
刘封大惊,重新看向龟壳。
果然正如郑宝所说的那样,这龟壳上半部分有一个类似金刀模样的图案,而下方赫然是一个王字。
最神奇的是,这乃是龟壳纹路所长,并非为后天伤痕所刻录。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被郑宝视为奇谶,奇货可居的吧。
鲁肃、刘晔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哪怕是地上的薛州都抬头去看,可惜看不见木盒之中的景象。
“竟是真的。”
刘晔大喜过望,叫喊出声。
别看郑宝嘴里喊的是主刘姓为王,心里想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王。
毕竟刘姓王爷不说多如牛毛吧,也真是没啥可稀奇的。
真正的精髓在于这个王字该如何做解。
若是解成王主天下,那王字恐怕还得顶上加白了。
这才是郑宝将这乌龟壳视如珍宝,而刘晔大喜过望的真正关键所在。
刘封心思百转,上前轻轻盖上了木盒:“如此,我便收下了。”
听见刘封收下,郑宝登时喜不自禁,而刘晔、鲁肃也面露喜色。
刘封将郑宝、薛州两人搀扶起来,随即斟酌道:“伯远、德璋,汝二人有何志向?”
郑宝、薛州一听这话,立刻明白刘封是在询问他们欲从文还是欲从武。
两个人都是以骁勇果敢,武力卓越而声名鹊起的,自然不可能想要转入文途。
二人当即拱手曰:“愿从左将军征战沙场。”
“善!”
刘封对此早有预料,当即答道:“二君乃是忠勇之士,又聚众来投,我当后报之。”
斟酌片刻道:“我意表举二君为校尉,独领一营水军,各编两千人,不知二君意下如何?”
郑宝是水匪,薛州是海盗,刘封这安排实在是贴心的不行。
如今校尉虽已有些贬值,可郑宝、薛州都是叛乱豪强,对于他们来说,官场的消息更具有滞后性。
因此,对于能够统领两千人的校尉官职,不论是郑宝还是薛州,都相当满意,只觉得自己终遇明主,这次投效算是来对了。
在他们的眼里,校尉可是正儿八经的两千石,和一郡太守同阶的显宦。
当晚,刘封设宴款待郑宝和薛州。
刘备下值之后,也来刘封处参加宴会。
郑宝、薛州二人本质上都是失意豪强,没想到居然洗白当上了两千石,对刘封和刘备父子俩的恩德可谓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立马就能以身相报。
宴会结束后,刘封吩咐人将那面带着金刀图谶的龟壳送去刘备处。
这东西有点烫手,郑宝的心意刘封可以领了,但东西想了想,还是别留在自己手上了。
至于老爹如何处理,那是刘备自己的事情。
处理完诸事之后,刘封本想要继续南下,前往江东处理军政。
可刘备舔犊之情大胜,亲自出言挽留了刘封数日。
这几天里,刘备也暂时放下了军政要务,带着刘封遍游寿春周围的美景。
父子俩站在八公山上,眺望下面的淮河平原,心旷神怡。
父子俩难得野炊了一番,傍晚时分,兴尽而归。
只是两人回到州府时,荀攸、鲁肃、刘晔立刻求见。
刘封父子有些惊疑,但都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刘备当即下令,将荀攸等人请了进来。
荀攸、鲁肃、刘晔三人先后入堂,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士人。
荀攸最先开口,为刘封父子介绍道:“主公,少主,这位先生乃是汝南沛国相人刘元颖。”
刘元颖?
再结合沛国相人,刘封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刘馥吗?
这人名气不大,实力中等,但历史地位却不低。
《魏书卷十五》之中,他可是排在六刺史之首。
看看被他压在后面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有司马懿的兄长兖州刺史司马朗、并州刺史梁习、凉州刺史张既(曹芳皇后的祖父)、凉州刺史温恢(温羡之祖)、豫州刺史贾逵(贾充之父)。
可刘馥早在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也就是官渡之战爆发的当年就病死了。
刘馥但凡再多活一年,他的历史地位将会有一个更为客观的定位。
因为他死后的当年冬季,孙权率十万大军第一次攻打合肥,而当时的合肥城,正是由刘馥一手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
第404章 刘馥来投
第404章 刘馥来投
可惜的是,刘馥死了数月之后,孙权才姗姗来迟,带来的功勋被蒋济这些人给得到了。
“原来是元颍先生。”
刘备故作惊喜道:“先生能来投奔刘备,实令备欣喜。不知先生所擅何事?备可量才使用。”
如今的刘备眼界也高了,普通的名士来投并不足以让他动容了。
刘馥在相县也算是名士,在沛国也颇有些名声,可出了豫州,还真就没多少人听说过他了。
他在原时空里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地位,力压司马朗、贾逵等人,归根到底两个原因。
其一,他很可能是曹操的外戚,其家族有女嫁给了曹操。
曹操的长子曹昂生母乃是姓刘,是曹操的妾室。而以东汉时的风俗来看,曹操的这个妾室极大概率就是出自本郡中的豪门大族。
再联想到曹昂被丁氏所收养,并被立为嫡长子,曹昂战死之后,丁氏不惜与曹操决裂来看。
这个刘氏有极大概率就是刘馥家族出身的士族女子,而她嫁给曹操为妾,很可能就是给丁氏做滕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同为侧室所出,曹昂的地位要比深受曹操喜爱的卞氏所出的曹丕、曹彰、曹植三人要高的多。
因为卞氏的出身是歌姬,在当时完全就是玩物,这样的血统自然远远没法和士族滕妾所出的曹昂相提并论了。
刘馥投奔曹操之后,史书居然能记载曹操“悦之”,紧接着,又拐弯抹角的让赵温征辟刘馥为掾属,这是掾吏之中的高级官吏。
没多久,又外放刘馥,直接出任扬州刺史。
可见曹操对其的宠爱、信任和荫蔽。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刘馥生了个好儿子,他的儿子在曹魏极其吃香,屡任两千石高官,更两次出任过九卿,最终官至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
刘靖的次子,刘馥的次孙刘弘更厉害,年少时就和司马炎交好,私交甚厚,官至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死后追赠郡公。
子孙两代皆和皇室关系密切,深受皇帝宠爱,陈寿虽为良史,但
对于他来的投,如果说刘备是欢喜的话,那刘封就相当警惕了。
这人背景里的曹氏成分有点高,而且如今曹操出任大将军,总领朝政。
刘馥明明只需要继续北上,投奔曹操去,就能获得厚待,对方为何会突然来投奔自家,这让刘封很是警惕,有些怀疑刘馥会不会是曹操派来的高级间谍。
就在刘封上下打量刘馥的时候,荀攸却是笑着回应刘备道:“主公有所不知,元颍此来,乃是带了一份大礼。”
这下子不但刘备来了兴趣,刘封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荀攸毕竟是个厚道人,此时却突然笑而不语,将搭建好了的舞台让给了刘馥。
刘馥感激的望了荀攸一眼,随即冲着刘封父子道:“馥此来,乃是说得左……袁术麾下重将,皖县太守李术,愿献城归顺骠骑大将军。”
“此事当真?”
刘备惊喜的叫出了声。
这也不怪刘备会如此欢喜,皖县这个地方还是相当重要的,它地处通道出口处,是寻阳之后的第二道闸门,也是最后一道闸门。
而且皖县背靠潜山,南临大江,易守难攻。
刘备军如果能够得到皖县,立刻就能切断荆州和刘勋之间的联系,刘勋瞬间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除了战略价值以外,皖县本身也相当诱人,不但是一座大城,本地土地肥沃,水利发达,商贸经济繁荣,很是富庶了。
只是刘封却是为之色变,他担心贸然接应李术,收复皖县,会不会刺激的刘表彻底撕破脸。
若是刘表这边过早的撕破脸,刘封本部还未曾扩军,刘备这边也只不过是刚刚安排好了调整和扩军的方向。
一旦发生冲突,乃至于和荆州的全面战争,会不会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
即便没有打乱计划,这突发事件会不会导致张羡叛变的事情发生改变,甚至是消失?
况且就算张羡还是叛变了,刘表还敢不敢在和刘封父子交恶的前提下,派遣重兵南下平叛,这也是一个问题。
“馥敢情刘骠骑勿要多疑,李术乃袁术麾下将领,负责镇守皖县,麾下有部曲两千余户。皖县士族豪强听得李术愿意反正,投效朝廷和将军,又出钱出粮出力出人手,随时可以响应将军。”
这也没法怪皖县豪强不给力,实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皖县即便临近长江,但许多水利设施已经老化,效果远远不如过去,大片大片的水渠甚至为淤泥所堵塞,因此皖县今年的收成也极差。
别说养活李术和他的部曲了,恐怕连明年的粮种都留不住了。
刘表那边虽然给了一些支援,但刘勋却没发下去,全都扣在了手里当军粮。
或许是因为大旱灾实在是太过吓人,刘勋又担心刘表的援助会断,因此除了心腹将领给了一些军粮外,其他是一毛不拔。
李术平日里和刘勋的关系保持的不错,可问题就在于李术的地位太高。他在庐江本就是袁术派来制衡刘勋的,麾下直属部曲就有两千户。
袁术在的时候,李术和刘勋还能一团和气。
现在袁术没了,刘勋自然视李术为眼中钉,肉中刺,而颇有野心的李术也觉得刘勋碍眼,属实是相看两厌了。
先前刘勋宣布投靠刘表的时候,也没和李术商量,李术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这点家底和刘勋比起来还行,要真撕破了脸的话,李术还是能凑出三、四千人来守城的。
刘勋自己的家底也不过七、八千人,还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
可如果算上刘表的话,那李术可就歇菜了,更别说李术驻扎的地方就是皖县,距离荆州不远,又挨着长江。
刘表想要收拾他,那还是挺方便的。
李术这次能被刘馥说服反水,主要还是刘勋太不当人了,他是一点儿粮食都没给李术。
哪怕李术送了重礼,刘勋也是礼物照收,粮食没有,把前者气的五内俱焚。
除了刘勋这里,李术也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比如去刘表那告状。
可问题就是,人家刘勋和刘表是好朋友,和曹操是好兄弟。
李术虽然也是出身士族,还是汝南大族,但他委实和刘表、曹操没有啥关系。
况且李术这个人脑子也不太好使,在原时空里,他就曾经干出过先造孙权的反,然后又出兵攻杀了曹操委任的扬州刺史,同时还和刘表保持敌对关系,属实是把外交给玩明白了。
所以当孙权来干他的时候,刘表、曹操都保持了默许的态度,对于李术的求援一笑了之,最后李术本人也死的很惨,麾下部曲被孙权全部迁往江东。故此,刘馥才能轻易的说动已经走投无路的李术,使得对方答应反正到刘备一方。
不过李术本人的野心可是相当大的,原时空里只服气孙策一人。
孙策在时,他老老实实的为孙策经略江北,孙策一死,他立刻跳反自立,丝毫不把孙权放在眼里。
要不是眼下李术的领内大规模歉收,除了临近长江的少量水田外,其他田地几乎颗粒无收,再加上刘表和刘勋的态度,刘馥还真未必能说服他降服。
刘馥冲着刘备大礼参拜道:“如今皖县士豪百姓万众一心,李校尉和皖县阖城百姓无不期盼将军之德。”
刘备当时就被感动到了,可就在他想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却是突然被一旁的刘封暗中拉了拉衣袖。
刘备先是为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好大儿是有不同的看法了,而且还不方便当众说出。
于是,刘备把到嘴里的话重新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兹事重大,且容我三思。”
随后,他又对着荀攸道:“公达,先安排元颍先生下去休息。”
荀攸面露意外之色,可聪明如他自然不可能多话,其不但悄悄安抚住了还想要说话的刘馥,更是不动声色的将其劝离堂上。
等到刘馥离开了之后,刘备才疑惑不解的询问起刘封来。
“我儿这是为何?”
刘封恭敬行礼后,才劝说道:“还请父亲稍候片刻,待公达先生返回。”
刘备看了刘封一眼,心里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鲁肃和刘晔对视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也在猜想着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居然让刘封有些不愿支持李术。
想到这里,鲁肃和刘晔不禁悄悄吸了口冷气。
李术的皖县对于江北地区来说,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
能让刘封放过这里的好处,得是多大?
一盏茶后,荀攸匆匆回来,看见堂上众人只是在喝茶,便知道是在等待自己,心中不由一暖。
刘备父子明明可以先谈事情,等自己到了之后再告诉自己,或许这才是通常的情况。
可刘备父子却不同,他们对人的尊重是深入骨髓,细致入微的。
也正是这一点,让荀攸,鲁肃、刘晔等人格外青睐感恩。
“父亲,可还记得之前孩儿跟您提起过的事情吗?”
待荀攸重入席中之后,刘封旋即开口:“就是孩儿此次入雒之前跟您提起过的荆州之事。”
刘备心叫果然,他刚才其实已经有所醒觉,猜到了几分。
这件事情刘备知道,但荀攸等人却是不清楚。
刘封当即就将这件事情托盘而出。
听完此事之后,饶是荀攸、鲁肃、刘晔等人俱是当时王佐之才,也被刘封的好胃口给震惊到了。
鲸吞荆州?
荀攸、鲁肃、刘晔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可真要说刘封吹牛逼,刘封可是只了大半年的时间,就拿下了扬州六郡。
要知道在当时的诸侯排名之中,袁术可是要高过刘表,甚至排在天下第二,仅次于河北袁绍的存在。
要真按这比较起来的话,刘封想要鲸吞刘表,又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了。
刘封说完之后,堂上仍然是一片安静,荀攸等人俱是陷入沉思,刘备则是东看看,西看看,想要通过荀攸等人的神情来做些推断。
刘封本人在说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计划是他拟定的,如今又有了突发事件,他自己也得拿出一个决断来。
过了许久之后,刘晔最先抬起头来。
三人之中,若是才智能力,荀攸首屈一指。
只可惜他在原时空里投效的是曹操,曹操本人才能就相当出众,在他不浪的前提下,他本身就是王佐之才。
故此,荀攸虽然能助力曹操,献上十二奇策,又能临阵出计,可归根到底,拍板的人终究是曹操。
终荀攸一生,也不曾出将过,更没能执掌一方。
会有这样的结局,曹操对荀家的忌惮是一个重要原因,荀攸本身淡泊的性格也是另外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即便荀攸和刘晔同时有了决断,他也会谦让刘晔先发言,而刘晔本身就好名求功,更是会当仁不让。
“少主,以晔看来,此事非但不为祸事,反而是锦上添的美事啊!”
刘晔面露喜色,冲着刘备、刘封一一拱手作揖道:“刘勋占据庐江西南六县,不尊王命,对抗朝廷,实自寻死路。然刘表不识天数,妄自称尊,竟做出如此扶持贼逆之举。”
“李术、刘馥之举,实乃是上顺天数,下从时势。”
刘晔照例先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在天朝子民心中,持正伐逆,出师有名是必须之物,兴无名之师那可是要被唾弃的逆举。
“以晔观之,李术颇有野心,此番反正,也并非心存善念,实是走投无路之举。”
刘晔只单独点了一个李术,并没有提及刘馥。
刘馥出身沛国,如今刘备手下可是有不少汝南、沛国的士人新来投效,其中龙亢桓氏就是其中之一,兄弟俩一起来投,很得刘备看重,已经引入幕府之中。更别说他们俩的兄长还在朝中出任九卿。
而且刘馥来降,找的是同州名士荀攸,整件事情也是荀攸一手操办的。
刘晔的确很是自傲,但也不是无脑树敌之人,他可不想同时得罪了桓氏和荀攸。
(本章完)
第405章 荀攸献策
第405章 荀攸献策
“故此,若是我等不应其请,晔看他多半也是要造反的。”
刘晔这猜想其实还真一点没错。
刘备、刘封等人委实是低估了刘勋的拟人之举。
如果单单只是克扣了刘表的援助,李术未必能这般果决的造反。
逼着李术迫不及待反正的根本原因是,刘勋不但不给赈济,居然还要求各县正常纳粮。正是这个拟人的命令,逼的皖县上下一心,士族豪强到平头百姓居然一起支持李术扯旗,也真不知道刘勋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迟早要反,那少主担心其反正导致的影响,应该也就不是问题了。况且在少主的计划之中,说服张羡起兵诚为要义。若是此时李术起兵,恰好能吸引刘表的关注和精力。刘表一旦北边顾,必定会放松对荆南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张羡举旗也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刘晔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一边偷偷用余光关注着刘封的神情。
这也不稀奇,刘封的确是少主,但又不仅仅是少主。
刘封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左将军,扬州牧,吴侯。
天下二代之中,还有谁能出刘封之右?
况且刘晔可是最早加入刘备集团的一批人,对刘封的能力和声望就更清楚了。他如今的确是在刘备麾下听用,但他可一点儿都不想得罪了刘封。
刘晔这次发言之前,也仔细考虑过,觉得自己要说的见解并无问题,况且在刘晔等人的眼里,刘封之智并不在他们之下,眼光格局更是犹有过之。而且刘封这个人非常讲理,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意见是对的,他甚至会转而支持起你来。
可下一刻,刘晔的心却是猛的提了起来。
原因就是因为刘封居然摇起了头。
“子扬先生所言的确不错,然则百密一疏。”
刘封一摇头,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倾听着刘封的意见。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出手,影响却是不一样的。”
刘封开口解释道:“李术若是单独扯旗,那刘表根本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可如果是打出了归属我们的旗号,那刘表可就要紧张起来了。”
“或许正如子扬先生所说的那样,刘景升的精力可能会放在我们这里,从而使得张羡起兵变得更为容易,成功概率也会更大。”
刘封说到这里时,居然摇起头来:“可最大的问题却是一旦张羡是举旗了,事情也成功了。可刘表却迫于我等的压力,不敢兴兵南下平叛,届时我等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刘晔反应了过来自己是想岔了。
张羡起兵易帜的确十分重要,可它重要的关键点在于吸引刘表大军南下平叛,从而给刘封制造一剑封喉的战机。
若是刘表不敢南下了,那张羡独立之后,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张羡一旦在荆南站稳了脚跟,刘表还真拿他未必有办法。
别看张羡这个名字不显山露水的,可这是个真大佬。
此人出身南阳名门,是南阳张家嫡出,他还有个旁支亲戚,名叫张仲景。
荆南总共有四个郡,张羡在其中的三个郡国当过太守,分别是零陵、桂阳和长沙,而且因为他官声很好,又是名士,还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因此深得荆南民心。
这任何一条在东汉末年都很厉害的属性,合并在一起那可就更不得了。
在原时空里张羡振臂一呼,整个荆南四郡一夜易帜,可见其人在荆南的影响力之巨。
要不是张羡病死了,刘表还真未必能压得下他。
刘封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时候,荀攸露出了赞同之色,显然他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习惯藏拙让他没有先开口,如果自己没发现的话,荀攸应该才会把这些说出来。
与荀攸相比,鲁肃就要迟钝不少,虽然他也才干过人,聪慧干练,但论起急智,确实还是要逊色荀攸不少。
反倒是刘晔赶忙解释道:“少主恐误会晔之本意了。诚然李术反正,会将镇东将军之目光引来扬州。只是李术毕竟只是一县之地,即便地处要冲,也无济于大局。若是我等只是接纳李术的投诚,却不去动刘勋,是否会给镇东将军一个误判?等到荆南张羡起事之时,镇东将军恰好以为可用刘勋牵制我等。”
刘晔的这一番解释其实是有道理的,并非完全杜撰。
如果刘备接纳了李术,却仅限于此,其实更多的是打了一个保险。
皖县确实地处要冲,十分重要,可问题是,刘勋投靠刘表已经大半年了,可除了寻阳有荆州兵马入驻外,其他地方并没有接纳荆州援军。
刘备的克制给了刘勋一个错觉,给了他足够的底气婉拒了刘表的荆州兵。
这件事让刘表很是不虞,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刘表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若是逼迫刘勋的话,这厮保不准又立刻投奔刘备去了。
皖县固然是荆扬的陆地通道要隘,可至今为止都不曾落入过刘表之手。况且哪怕断了皖县的联系,只要刘备没和刘表撕破脸,刘表一样可以走水路援助刘勋。
故此,刘晔才会觉得接纳李术并不会打破庐江西南的局势,更不会引爆刘表和刘备之间的平静。
刘晔的观点就是只要刘备接纳李术之后继续按兵不动,不针对刘勋,刘表是绝对没有可能会因为李术而和刘备一方开战的。
如此一来,张羡若是举兵,刘表依旧有很大概率会以主力南下平叛。
毕竟在东面不但有刘勋做屏障,还有黄祖的江夏重镇,可谓是双重保险。
平心而论,刘晔说的是有道理的,但问题在于,刘封想要的是万全之策。
“子扬兄所言不虚,却是疏忽了一点,区区一个皖县,哪怕其位置再为重要,又如何能与整个荆州相提并论?”
这一次,开口的人却是荀攸。
“少主所求乃是万无一失。”
荀攸继续说道:“子扬此议虽能得李术一县之地,却难保不会让刘表心生疑窦,万一影响了大局,到那时纵然后悔,又有何意?”
荀攸先是点出了刘晔建议中的漏洞,随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主公,少主,以攸之见,我等当遣使前往荆州,警告刘镇东不得派兵入皖,皖县之事,自当由庐江太守刘勋自决。”
“妙啊!真乃妙计也!”
刘封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赞叹起来。
紧跟着,刘晔也目露惊讶之色,冲着荀攸拱手道:“公达兄此计确实远胜在下之策,此计深合用兵之道,实乃是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敦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也。”鲁肃也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尤以禁止刘镇东出兵为大妙也。”
刘备此刻也恍然大悟,荀攸这一计几乎算到了三重,第一重是摆出翻脸的态势逼迫刘表不许出兵平皖,这在刘表看来,显然是刘备不欲和其撕破脸,故而以战胁之。
这个很好理解,毕竟如果刘备真要图谋荆州,李术反正就是最好的借口,刘备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遣使逼迫刘表不许出兵。
只要刘表不出兵,那这事情就大不了,可见刘备内心是并不想和荆州发生战争的。
其次,刘备的看似威逼,实则乞和之举,无形中会暗示刘表,让他产生了掌握了主动权的错觉。
刘备一方如此色厉内荏,明明有大好机会在手,却仍不思进取。
刘表如何不会产生战、和主动权在他之手的错觉?
第三,还同时麻痹了刘勋,呼应了之前将庐江太守转给刘勋之举,显然更能让刘勋、刘表放下戒心。
至于暗中还挑拨了一手刘勋和刘表之间的互信,以及将李术置于死地这些小收益,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刘封此刻对荀攸是佩服有加,他刚刚也只是算到了绝不能接纳李术,宁可放弃李术,也要确保刘表对东面没有戒心。
可听了荀攸的计策之后,刘封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正如兵法所云,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自己越是撇的干净,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刘表的戒心。
刘表麾下,可是有着蒯越这等奇谋之士的,况且刘表自己谋略水平也不低,说不定自己太过委曲求全,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了刘表、蒯越他们的戒心和疑虑。
倒是荀攸这般最为合适,还一举多得,如何能不让刘封钦佩不已。
“属下一时失察,险些误了大事。”
刘晔态度很好,当即离席拜倒,冲着刘封和刘备叩首谢罪道:“此是晔之过错,还请主公和少主降罪。”
“子扬先生也是一时心急,算不得什么过错。”
刘封看了眼刘备,看见老爹点头了之后,出言安抚刘晔道:“君等献策何错之有,况且最终也是备做的决定,与卿等实无关系。”
刘晔感激涕零,再度叩首之后退回席间。
刘备扫视了一圈之后,看见好大儿和心腹谋士们都支持荀攸之计,于是下决断道:“就从公达之计,可以蒋干为使,前往荆州交涉,严令荆州之兵不得踏入皖县半步。”
刘封一听,心中先是一沉,随后哑然失笑。
他倒是没想到,蒋干居然已经投奔到自家老爹麾下了。
仔细想想,蒋干也是九江人,而且有独步江淮的名头,而且与周瑜、刘晔俱是旧识。
要说被三国演义黑的最惨的人,那未必是蒋干,可如果加上之一,那蒋干可就当之无愧了。
蒋干盗书的名头实在太大,以至于刘封初听蒋干之名时,心中都忍不住一沉。
所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下蒋干可是九江名士,江淮辩才第一人,出使荆州,实至名归。
“父亲。”
刘封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刘元颍也属人才,其人善水利,能治民,是个可用之才,若是让其回皖县,恐其凶多吉少。既然如此,不如想个办法,将其留下,遣其随从回去报信即可。”
刘封此时要留下刘馥的心意也是真的,如果刘馥是曹操的暗棋,那么将他留在自己的视线内自然更为安全,也可以借此了解曹操的动向。
如果刘馥并非曹操暗棋,是真心实意来投奔自家父子的,那刘馥也是个可用之才,一郡太守是绰绰有余,而且其人还善于筑城,修缮水利,内政至少也是个a级。
这样的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刘封才会出言挽留刘馥。
刘封这话一出,荀攸立刻点头赞同:“少主之言甚有道理,刘元颍乃是沛国名士,颇有贤名,才能不俗。若是能将其留下,也好扬主公求贤之名。”
好大儿和心腹谋主都已经表态了,刘备如何会不从,当即应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委托给公达,若是元颍先生不嫌弃,就暂以骠骑府中参军一职相请。”
将军府中的参军,就好比州郡里的从事,是暂时安置人才的最好去处之一。
刘备肯拿出参军位置来,的确是相当厚待刘馥了,毕竟眼下他已经是骠骑大将军了,就这大半还是因为好大儿和荀攸的面子。
果然,荀攸很是识趣,代替了刘馥感激刘备的厚遇。
商议完毕之后,刘封也就不在寿春逗留,次日就带着诸葛兄弟、庞统、张辽等人南下而去。
等到刘封跑了之后,刘备才隐隐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家文远哪里去了?
刘备突然发现,本在自己帐下的张辽不见了。
刘备登时气急,难怪这臭小子帮自己安排扩军,从头到尾不曾提起过文远,原来打的竟然是这等主意。
刘封并不知道刘备气急,反而优哉游哉的乘船南下。
在路上,他将对荆州的计划和诸葛兄弟以及庞统托盘而出。饶是诸葛兄弟、庞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也被刘封这庞大的胃口给吓到了。
这个计划是否要告知庞统,刘封是有过犹豫的。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示之以诚。
毕竟这个计划之中,庞统乃至于整个庞氏的站队是相当重要的。
(本章完)
第406章 集思广益
第406章 集思广益
乍闻此事,别说诸葛瑾了,就是旁听的董昭、钟繇、杨修等人也都被惊呆了,即便是诸葛亮和庞统,也面露惊色,毕竟此时的他们还远不如十几年后那般沉稳。
可随着刘封所说的内容一步步展开,在场众人的眼神变了。
如果刘封所说的计划粗陋不堪,那众人恐怕会力劝刘封不可轻举妄动。刘表再怎么扩张无能,那也是拥兵十万,占据荆州一州之地的大诸侯。
贸然同他交恶,实属不智。
可刘封的计划却是环环相扣,且可行性很强,最重要的是,当他们带入到刘表一方时,惊讶的发现自己极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入了刘封的彀中。
如此一来,众人的眼神就都变了。
刘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庞统脸上的惊色尚未有全部退去,可眼底却已经燃起了微弱的兴奋之色。诸葛亮此时已经恢复了沉静,双目凝神,正思索着什么。
董昭面带和善的笑意,小眼四处乱瞄,显然在打量其他人的神情。
钟繇却是沉静自然,悄悄的撇了一眼杨修后,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杨修此时脸上带着浓浓的疑色,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能加入如此机密的战略密谋了。
他只是为了保存自家父亲和家族,才答应了刘封的征辟,加入了左将军幕府,成为刘封手下的左将军府主簿的。
虽说主簿这个官职非亲信不能担任,可他当真不是刘封的亲信啊。
杨修脸上的疑色渐退,可取而代之的却是惶恐不安,饶是以杨修的急智,却怎么也猜不透刘封到底是怎么想的。
“诸君,此意何如?”
刘封看见众人都不说话,索性自己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钟繇作为场上最为年长,也官位最高之人,当他发现其他人都在等他先开口时,便只能顺从众意,第一个开口道:“主公,此计划虽然宏大,却颇为成熟,其关键点在于张羡反正,以及刘镇东主力南下。只即便如此,尚有几个小节之处,需要磋磨。”
“哦?不知是何处细节需要打磨?”
刘封点头肯定了钟繇,紧跟着问道:“还请元常不吝赐教。”
“其一为孙家,说服张羡起兵,孙家的关系很是重要,主公当需确保孙策全心全意,万不可轻忽。”
钟繇捋着胡须,看见刘封连连点头,便继续说道:“其二,张羡反正,殊为重要,为后事一切之基点,故此繇以为不可单单依靠孙家的关系,主公当可以朝廷之命,从张羡处下手,可收双管齐下之力。”
钟繇所言,正说到了刘封心坎里。
刘封也早有想法,要以朝廷之命来增加张羡起兵反正的动机和信心。
原时空中,张羡就曾坚定的站到了曹操一边,起兵反叛刘表,可见朝廷的大义名分对张羡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既然如此,那眼下如何不能照虎画猫呢?
刘封本就有这打算,如今钟繇提起,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如何不叫刘封高兴。
只见刘封大笑合掌道:“固知元常稳重善政,却不想谋略也如此过人,实不相瞒,此议正合我心,只是原先还未能定下出使张羡之人,如今倒是有了一个。”
黑胖子董昭此时也开口凑趣道:“主公,若昭没有猜错的话,你心仪之人,可是九江蒋子翼?”
刘封伸手遥遥点了点董昭,摇头故作苦笑道:“公仁当真机敏过人,只是缘何这般快语,为何不能让我多自得片刻?”
堂上众人凑趣的大笑了起来。
“主公,亮也思得一事,却需您重视。”
听见诸葛亮开口,刘封又惊又喜,温言鼓励道:“孔明有何所得,可尽数道来。堂上皆是天下大贤,正可指点汝一二。”
刘封对诸葛亮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同,在场诸人除了诸葛瑾外,无一不觉察出了一二。
只是这些人个顶个的聪明,不但没有一个人揭穿,反而都笑吟吟的看着诸葛亮,一个个像是认真等待他发言似的。
这场面即便是十八岁的诸葛亮也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诸葛亮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开口建言道:“主公,荆南除了刘镇东,张太守之外,尚有第三股势力。此势力虽然驳杂分散,却也不可忽视。”
庞统突然开口,插入道:“孔明所言,可是荆蛮?”
“正是!”
诸葛亮冲着庞统点了点头:“士元兄所言之荆蛮,正是亮之所虑。据亮所知,荆南之地多山,其中恐有百万荆蛮。其占山霸路,劫掠汉民,形同土匪。可其所部若能早做准备,将其力转为己用,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庞统当即笑着转向刘封道:“孔明之言,实乃嘉语。据统所知,荆南的荆蛮如今已有一统之势。其中五溪蛮大首领沙摩柯骁勇善战,若是能得其助力,必能大增胜算。”
庞统在惊讶之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况且从他的视角出发,他本人不但早已经为刘封所倾倒,他同时也认为家族也会选择刘封。
原因很简单,因为庞家在如今的刘表治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否则庞德公也不会明面上退隐山林,暗地里却各种结交北方流寓士人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庞家其实是四大家中唯一希望荆州出现变数的一方。
因此,庞统很有信心说服家族支持刘封。
一想到能够辅佐刘封鲸吞荆州,庞统内心就激动的有些无法自已。
这是何等荣耀的伟业。
但凡他庞统能够成功助力刘封鲸吞荆州得手,这一份功绩将可助他直追云台之志。
一想到将来的云台之上,也能留下他庞士元的名讳,庞统就恨不能立刻背生翅膀,飞回南郡面承家中长辈。
至于告密刘表?
庞统还真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想法。
此时的庞士元还是个颇为忠厚的性格,远没有日后那般剑走偏锋,好行险弄巧。况且即便是日后那样的庞统,也一样颇为忠信,并非朝秦暮楚之辈。
原时空里周瑜病死之后,庞统并没有立刻投奔近在咫尺的刘备军,而是先去了江东。
和孙权谈崩了之后,才考虑起了刘备。按照东汉士族常规操作来看,这其实是有些反常识的。
因为当时的南郡虽然属于东吴,但太守周瑜已死,南郡的东吴军士气低落,军心不振。同时,整个南郡其实已经被刘备军所分割,江夏郡和长沙郡直接切断了南郡和江东的联系,成了一块孤悬于外的飞地。
这时候南郡的归属虽然不至于是庞家说了算,但以庞家在当地的实力和影响力,转投刘备其实并不难。尤其是很快孙刘双方都看到了这一弊端,在鲁肃的中介下,互相交换了领地。
刘备以江夏郡交换了东吴所有的南郡,这样一来,庞家的族产家业可就都落入了刘备的治下。
因此,庞统当时还能继续前往东吴,不能说完全是因为忠心所导致的,可庞统对周瑜的忠诚和对主君的信义必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故而,眼下这个位面的庞统既然已经做出了为刘封所用的决定,就不会再有出卖刘封,换取自身好处的念头了。
“孔明、士元之言深得吾心,实是查遗补缺之见。”
刘封听完之后,连声赞叹,同时心中有些恼火。
这份恼怒自然不是针对诸葛亮和庞统的,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怎么就把蛮王沙摩柯给忘了。
这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就在刘封反省的时候,庞统又开了口:“主公,我有一少年好友,乃是襄阳宜城人,姓马名玄,字伯常。马家乃是襄阳大族,名门之后,其家中与荆蛮关系颇深,荆蛮采货,往往只信任马家。”
庞统所言之马玄,正是马良和马谡的长兄。
马家世居襄阳,但却和荆蛮关系密切,庞统推荐马玄道:“若是能得马家助力,将大增获得荆蛮信任的可能。”
刘封对此很是重视,当即表态道:“既是如此,那士元可有良策使得马玄助我?”
庞统起身拱手作揖道:“马家本为襄阳大族,其势并不弱于蔡家。只是自刘镇东入主襄阳之后,蔡家异军突起,实力大大增强。如此一来,马家的处境可就不太好了。”
东汉时期的士族之间,一直秉持的就是互相竞争,互相扶持的态度。
谁家强大了,谁家就能分得更多的蛋糕,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对其他家族赶尽杀绝。
就譬如马家和蔡家,都是襄阳大族,原本马家虽然弱势一些,但彼此之间的力量总体而言还是相差不大的。
可随着蔡瑁的老爹蔡讽先后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太尉张温,自己的女儿嫁给单骑入荆州的刘表后,蔡家的扩张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那最先倒霉的肯定就是同郡士族豪强们了,而马家就是利益损失一方。而且因为蔡家在刘表麾下的特殊地位,也使得马家并不受刘表青睐,别说重用了,就是入仕都做不到。
也正是这些缘由,让庞统对招揽马玄帮忙很有信心。
“善!”
刘封当即点头,开出价码道:“那以士元之见,我该如何做才能得到马伯常的助力?”
庞统沉思片刻,回答道:“还请主公以左将军府的名义,征辟马伯常入府,许予曹掾之职。”
刘封目前是左将军,领扬州牧,他可以分别以左将军幕府和扬州州牧的身份征辟士人。只是比起地方局限性较大的扬州牧,左将军无疑要更为合适。更别说左将军是已经是重号将军了,还特加了开府仪同三司,位在九卿之上,理论上比扬州牧还要高出数级。
曹掾是幕府中十分重要的职务,相当于后世的六部。
当然,规模上不能同日而语,毕竟这只是刘封左将军府中的六部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这待遇也是相当之重了。
刘封倒是毫无异色,当即就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就依士元之意,此事也全权交由你处理。”
庞统见刘封完全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暗喜,当即应命:“是,主公。”
之前一直没有吭声的杨修突然开口,冲着刘封作揖问道:“明公,此方略如今看来,的确大有可为。只是以修之见,如此大规模的军略方案,必要动员二十至三十万以上之部众。修冒昧,敢问明公可有二十万之众。”
兵法有云,倍则分之。
进攻方要有两倍的兵力才能采取行动,而且依旧要注意分散防守方的兵力,以达到局部更大的兵力优势。
可见冷兵器时代进攻方的劣势有多大。
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的话,杨修所言的二十到三十万军队,还真不是在故意恶心刘封,好歹刘表也有十万大军,必要时刻再动员个三五万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可见杨修其实还嘴软了,没说的太过苛刻。
刘封听了杨修的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解释或是反驳,而是笑着看向了他。
在场众人里,绝大部分的人都称呼刘封为主公,显然是认刘封为主。唯有杨修是称呼刘封为明公,虽然明公也有主从之意在内,但主公相比,自然要显得稍稍疏远独立了一些。
杨修在这里尊称刘封为明公,而不是主公,显然是心里还有些许的不服气,又或是还有部分的其他想法。
感受到刘封的目光,杨修的脸色不由渐渐变红,先是低垂着脑袋,后终于忍不住抬了起来:“明公,修之见解,乃是想为明公分忧,实无其他之意。”
“德祖不必多心,汝之用意,我自然清楚。”
刘封点点头,安抚了对方一句,随后对着众人道:“此番南下江东,我意扩军至十五万。”
如今随着江北水利工程的完结,刘封扩军在即,这些水利工程中服役的战俘自然就是最好的扩军兵员之一了。
哪怕是袁术麾下的士卒,只要没有染上恶习,好生调教一样能够成材。
刘封之前和刘备预算过,江北的俘虏还有十来万人的样子,可随时抽调走人。
这还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刘封这一路南下,竟然已经抓了如此之多数量的俘虏了。
(本章完)
第407章 扩军计划
第407章 扩军计划
主要是刘封的战略战术一直非常清晰,那就是竭尽所能的打歼灭战,避免击溃战。再加上攻城器具的改良和创新,使得驻扎坚城的敌人成了瓮中之鳖。
在一系列辉煌的胜利后,俘虏大几十万也就很正常了。
袁术这里一口气就抓了六七万的俘虏,厉阳孙家军投降了近两万,庐江的支援又送了一万多。过江之后,刘繇所部两万余众尽皆投降,薛礼笮融又贡献了上万部曲以及四、五万余青壮男女。
光这部分就已经突破二十万青壮了,这还没算前后七八万人的孙策军,四五万的吴郡地方势力,以及大几万的会稽本土造反士族豪强和山越。
这一系列下来,刘封至少抓了四十万众的俘虏,而且清一色都是青壮,其中男性还占了绝大部分。
要不是刘封源源不断的送人力往江北,九江、庐江的水利工程也不会完工的如此之快。
也幸好九江、庐江大兴土木,否则安置这些俘虏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刘封在吴郡、会稽郡北部占有了大量的土地,这次扩军挑选剩下来的青壮男女也可以在这些地方安排屯田。再有多的话,也可以等着安置到豫章、丹阳去。
刘封现在只会嫌弃人少,不会嫌弃人多。
即便再多一倍,等到拿下了荆州,眼下一片狼藉,空空如也的南阳郡内就能安排上百万之众。都还没算荆州中可以没收到的田产。
别的不说,江夏黄祖必不肯降,一旦拿下了江夏郡,光是黄祖家的田产就绝对不会少于几十万亩,甚至大有可能在百万亩之上。
要知道黄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就在江夏养了两万部曲的,这些部曲加上他们的家人,那可是破十万之数,一年的吃喝就得一百五十万石以上。
没那么多田地,根本养不活这么多部曲。
这次刘封和刘备说好了,优先抽调有经验的孙家军、袁术军战俘,第一批三万人已经起行,都是精挑细选的壮勇。
杨修却是不知道这些,面露震惊之色,惊讶问道:“敢问明公如今有兵马几何?”
刘封看了他一眼,郑重答道:“兵马七八万。”
那即便是扩军至少十五万,也是翻上一倍了。
这让杨修不禁暗暗咋舌,惊为天人。
在天子身边,已经见惯了武人横行,为非作歹。
西凉武人不过七八万人,李傕个人不过才两万余众,就已经敢于欺凌天子,号令朝政了。谁能想到,不显山露水的刘封,居然已经手握七八万常胜之军,如今更要扩充至十五万。
这么看起来,当今天子的确是不识趣了,当初在李傕面前乖顺如兔,还知道装顺从安抚对方,可到了刘封这里,却有胆子玩起手腕来了。
只可惜找错了人了,杨修在心中暗暗感叹,又隐隐觉得有些对天子不敬,赶忙打消了念头。
既然提起了扩军,刘封倒是正好有些事情想探探口风。
此次扩军,刘封想要试行三件事情,但又有些信心不足,颇为迟疑踌躇。
此刻,正巧可以听听在座诸人的意见。
“诸君,此番扩军,我意募集全军之精华,编练为甲种军,号为摧锋军,暂置为十营两万人,以其为全军之锐。”
刘封看着堂上诸人的反应,缓缓说道:“诸君以为何如?”
堂上诸人目光交汇,陷入思索之中。
其实刘封这构思并非首创,光武帝所设中央军就是这一套玩法。
不过目前来说,刘封的设想和光武帝的中央军还是有些许区别的。光武帝的中央军,北军除了是精锐野战军外,还充当了军官团、士官团的角色。
东汉是有固定的动员体制的,但仅限于司隶。
一旦面对大规模战争,中央所辖制的数万中央军不敷使用时,就会从整个司隶开始紧急征兵扩军,同时以南北军为军官、士官骨干,填充进扩充的军队之中。而司隶的三河骑士,步兵都是良家子,有战斗技巧和军阵经验,又有体制优势,在军官、士官的带领下只需要短暂的训练之后,即可投入实战。
刘封所设的摧锋军却并非如此,而是更类似精锐野战军的概念,更接近于扩军之后的南北军。
不过即便有这些差别,堂上诸人也都是见多识广,智谋高才之士,自然也能分的清楚,看的明白。
杨修这会儿倒是积极了起来,第一个发言道:“此方略可行,光武所定之南北军,即是以此为据,扩充而来。只是……”
刘封对杨修颇为容忍,这并非是他滥好人,更不是因为他喜欢杨修,而是因为杨修身上有利可图。
别看杨家如今落魄了,可以被刘封和曹操随意打压蹂躏。可真对上了袁绍时,杨家这块招牌还是颇有用处的,在争夺士族声望这一块,尤其有效。
这一次荆州战略本没有杨修什么事情,可刘封依旧拉他入局,实际上也是对杨修的一次试探。
“德祖有话直言。”
刘封大度的摆了摆手,示意杨修继续说道:“日后汝当知晓,我等言事,从无以言罪人,君可放胆直言。”
杨修有些吃惊,压下心中油然而生的钦佩之情,继续道:“启禀将军,只是开国之初,光武所设的南北军待遇极厚,月俸有五铢、粮食、布帛,食盐,年节还有赏赐,即便是最底层的军士一年也最少也有八十到一百二十石的总收入。”
杨修所言一百二十石粮食的收入,是士兵的纯收入,是去除了他个人的吃喝穿用,能够拿回去养家的收入。当然,这个收入不会全是粮食,一般情况下是半钱半实物,实物也包括了给布帛、食盐和粮食。
另外,杨修所说的这个收入其实已经是两倍于县佐史了,也就是县廷中最低级的吏。能拿到这么高收入的必然是南北军中的常备军,也就是职业士兵。
从全国各地抽调的服役兵是拿不到这么高收入的,大概只有职业士兵的一半到三分之一。
可即便如此,也是十分丰厚了,毕竟这可是包吃包住的。
随着东汉中枢的崩溃,地方势力疯狂扩军,再加上天灾人祸,络绎不绝,使得各地流民四起。
在这个时间点上,各个诸侯许多都是不发军饷,或者是只给精锐部队发军饷的,普通军队撑死了也就是有口饭吃。
到袁曹官渡之战时期,士兵们开始有军饷了,但依旧不多,毕竟哪怕日后到了曹睿时期,曹魏的中央军待遇甲于北方,却连东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可想而知当下的各势力麾下的士卒过的有多寒酸,反倒是刘璋这类早期诸侯,麾下士卒的待遇还好一些,因为他们的地盘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争的破坏,还能收上大量的粮食和赋税,养得起兵马。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给的待遇也是相当低的,顶多就是比中原地区强些许罢了。杨修的这个问题倒是尽心了,杨家毕竟是世代公卿,其祖上四任太尉。
杨修对军事制度还是有些研究了解的,他很快就意识到刘封若要拣选精锐,单独成军,那下一步必然是要给精锐开军饷的。
否则精锐何异于大众?
但他担心刘封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支撑这般操作,故此才赶紧提醒刘封。
刘封这个时候要给摧锋军开饷,难度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中第一个方面,就是杨修所提醒的财政压力。
没钱一切都是虚无。
好在刘封手里有钱,扬州的收入可比徐州高,之前大战,也封了各个县邑郡府的府库,所获极丰。同时刘备又答应了明岁的援助,再加上刘封自己经营的产业和徐州、豫州的屯田,养精锐两万大约还是负担的起的,甚至更多一些也可负担。
如今刘封的私产年入当在数亿之巨,当真是富可敌州。
这两年来和刘表之间的粮食贸易,靠的就是刘封源源不绝的财帛物资。
不过局势变化至今,想必自下半年起,刘表那里的贸易往来必然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下降。
刘表肯定不会断了贸易,一来他也舍不得那巨大的利润,二来也是不想和刘备撕破脸,三来也是他已经有些压不住荆州本地士族豪强们的贸易欲望了。
刘表和刘备之间的官方贸易,几乎全被刘表一家吃掉。
可下面人也眼馋其中的巨额利润啊,别的不提,蒯、蔡两家就有足够的实力走私,而形同藩镇的黄家更是几乎光明正大的利用江夏水师和刘封做起了走私生意。仅江夏去年一年,就输入了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全部换回雪盐、霜和香油等物资。
不过这些事情刘封暂时没打算告诉杨修,只是肯定道:“州中财政,每年当可挤出两亿五千万钱用于发饷。”
两亿五千万钱,那就是每月能分到两千万钱左右的份额。
杨修两三个呼吸就算出了结果,当即应道:“既是如此,修以为拣选精锐可为上策!”
刘封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果然,堂上众人也都是赞同之色,这等于是解决了刘封所想三事之中的两件,即是拣选精锐,成军发饷。
这么快就解决了两件事情,刘封心中有些高兴,随即将第三件事也抛了出来:“诸君,此次拣选精锐,我却是并非只想给摧锋军发饷。”
杨修等人闻言大惊,齐齐看向刘封。
刚刚刘封可是亲口说了,想要扩军至十五万以上。
就以十五万计算,人人都发军饷的话,那每个月得多少钱?
若是以每月两千万钱的军费开支来计算的话,分到每个士兵头上不过一百三十三钱。况且军官的薪酬待遇可比士兵高多了,最底层的军官也是士兵军饷的两倍。中级军官最少也都是五倍起步,高级那更是几十倍了。
总不能让军官们和士卒拿同样的军饷吧?
刘封看出众人想要劝阻,却是提前一步抬起手制止。
随即,刘封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
他就知道这话一说,必然会引来众人的反对,可不说也不行。
刘封需要从这些反对声中来进行调整,同时,也能避免自己犯错。
如果经过调整能够让自己的计划得到谋士们的赞同,那就排除了许多潜藏的问题和危险,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军事议案,却先和文士们商量,这原因也很简单。
武人哪有不想扩军的。
跟他们商量,除了极少数如赵云这般极识大体,颇有战略眼光者,其他人自然是军队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了。
“主公之意,是给全军发放军饷?”
诸葛亮在一旁轻声请示道。
刘封重重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此事恐怕……”
庞统迟疑道:“阻力甚大啊。”
刘封再度点头,这件事情可不仅仅是局限于左将军体系里了。
刘封手底下的军队全部有军饷了,那刘备体系下的军队怎么办?
是跟还是不跟?
其实如今刘备的地盘,给全军发放军饷并非难事,毕竟富有富的发法,穷有穷的发法。你哪怕每个士卒每个月就发放个一百钱,甚至是几十钱,士卒只有高兴而不会有不满。
但这对财政上的压力的确是极其巨大的,二十五万至三十万大军,哪怕每人只发二十钱,一年最少也要六千万钱。
徐州每年的岁入也不过两亿,这等于是徐州财政的三分之一总收入了。
最重要的是,这项开支属于是本来没有的,突然增加,必然会激起相当大的反对声。
诸葛亮等人的才智自然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所以才会迟疑犹豫。
可刘封却很清楚,这件事势在必行。
须知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精锐部队凭借实力可以多一些薪酬赏赐,可其他部队也不能没有。
都有俸禄的前提下,俸禄的多寡反而会刺激士卒们更为骁勇,敢于作战。可如果俸禄差别发放,那普通部队的军心可就要散了。
总不能日后就靠这两万人部队来打天下吧?
那还不如不整编了。
(本章完)
第408章 全家父子
第408章 全家父子
可不整编,军队的上限就差不多到顶了,况且军队并非越多越好,一支精锐部队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要比两支普通部队要来的强力,性价比也高。
刘封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并且着重强调日后全军都是要进行调整的,摧锋军只是试行,一旦编练成功,后续的军改就会随即跟上。
听完刘封的想法后,诸葛亮、庞统等人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们不得不承认,刘封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
陶谦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曾经厚赏丹阳军,不但给与同时期相对较高的俸禄,还屡加恩裳。
可结果就是,丹阳军一崩,徐州再拿不出任何有战斗力的部队了。
况且刘封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格局宏大,战略深远。
自古中原哪有中央军没有俸禄,只能靠缴获和洗劫来过日子的?
那和四边的蛮夷还有什么区别?
“诸君且看。”
刘封说了一句之后,取出一份帛书,递给钟繇。
虽然刘封心里最信任,最器重,最爱护的肯定是诸葛亮,但在场众人中,无论身份,地位,名望,年龄都是钟繇为长。
这要是绕过他先给诸葛亮,那简直是给武侯招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更别说这种拔苗助长之举了。
钟繇先是作揖为敬,然后才小心谨慎的接过帛书看了起来。
原来,刘封在帛书中详细的记录了军改的计划。
第一,全军设置士卒军衔,分为上中下三等兵。
最低等的下等兵月俸二十钱,实物一斗粮食。
随后,每升一等,俸禄加十钱,实物多加一斗粮食。
最高的上等兵月俸可高达四十钱,实物三斗粮食。
而在上等兵之上,则有士官军衔,也分六等,每级也罗列了俸禄的增幅。
这次扩军,理论上会给所有士卒定军衔,而作为王牌军定位的摧锋军,只要成功通过考核入选,即可定标为上等兵,并享有额外津贴。
刘封这个设置其实是算偏低的,至少还比不过袁绍麾下大戟士、曹操麾下青州军(此时尚未有虎豹骑)、刘璋麾下的东州军、刘表麾下的长矛军这些精锐部曲。
这些诸侯们的王牌部曲的俸禄可是很高的,虽然钱五铢拿不到多少,但实物货币却能分到不少,布帛、粮食、食盐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不过刘封的军队却也有独特的优势,首先军中贪腐极少,刘封对于贪墨军饷犒赏是零容忍,一旦被抓到,即便不处死,也会被编入敢死队中,失去一切功勋和地位。
其次,刘封军中的伙食待遇要远超其他诸镇,如果算上刘封在伙食上的补贴,那基本已经和其他诸侯手下的王牌军持平了。
然后,刘封所部还有独有的,成体系的精神奖励。
其他诸侯麾下可能也有精神鼓励,但大多是上级军官个人的青眼、看重等等,这种虽然也是精神鼓励,但很容易和上级军官形成人身依附和绑定。
可刘封麾下日渐成熟的军功徽章体系,不但效果远胜这种上级军官的看重,而且还有效的解决了人身依附的关系,真正使得刘封军的士卒都是刘封的,而不是刘封手下军头的。
最后一点是,这也是东汉末年独有的经济环境所造成的。
东汉时期,一直都有铜荒,而到了末年诸侯纷乱,钱荒、铜荒就更严重了。可鬼叼的事情是,虽然市场上很是缺钱,但钱的价值却是在不断的雪崩。
一方面,大家手里都没钱,可另一方面,一石粮食的价格却已经卖到了成百上千钱,这还是常规行情,要是兖州、江淮大旱这种情况,一石黄米能卖出几十上百万钱。
要知道汉桓帝时期,一石粮食也不过才一百钱出头。
所以这个时代的士卒也不偏爱钱币,对实物货币更为青睐。
刘封设定的方案中,钱币俸禄少,实物俸禄多,这也弥补了一部分双方军饷的差距。
这一次军改,刘封也有打算继续给军功章体系增添奖励,如今军功章体系已经确认了军功章是升迁的重要加分项,同时军功章获得者拥有见官不拜的特权。
这可不是刘封喜欢跪拜,他其实对这一点深恶痛绝,但一时之间还是没法废除,正好用军功章来做一个突破口。
除此以外,刘封还在考虑一些军功章体系的福利,比如可以适当增加军功章的津贴之类的待遇。
钟繇看完之后,将帛书转给董昭,接着是杨修、诸葛兄弟、庞统等人。
钟繇在心中默默计算,即便全以下等兵计,二十万大军一年也需五千万,另外还需要二十四万石粮食,其他布帛、食盐等实物奖励若干。
况且刘封刚才也说了,摧锋军两万编制,保底都是上等兵以上的待遇,光只这两万人中士卒的待遇就得翻倍,士官、军官的待遇更是士卒的几倍乃至十几倍。
算到这里,钟繇心中对刘封升起了一股钦佩之情。
据钟繇所见,刘备麾下士卒的士气颇为不错,听子瑜、孔明和士元所言,刘封所部的士气还在刘备所部之上。
但凡换上一个主公,恐怕根本不会想要提升士卒的待遇。
可刘封却偏偏这么干了,而且给的待遇还很全面,这就让钟繇看出刘封和其他诸侯之间的不同了。
刘封有大志。
一旁的董昭、杨修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和重要一样,董昭、杨修也察觉到了刘封的异样。
董昭还好,他最初就是为刘封所惊异,又为其所重,这才入了刘封麾下。
钟繇则属实是半推半就,最早的时候不过是比较亲善刘封,以从属的身份建立起了联盟,仔细说起来并不是真正的刘封下属。
可这一次从洛阳离开,钟繇算是真正归入刘封手下了。
刘封此时的幕府之中,还真就缺少了能够在内政上总揽的干将,钟繇、董昭的南下,无疑是最好的填补。
相比起钟繇、董昭心中的惊异和窃喜,杨修就苦涩的多了。
杨修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顶尖那一档次,他自然是察觉出了刘封想要收服他的心思。他也明白自己在刘封眼里的价值。
只是自家老爹刚刚被刘封联手曹操罢免,在洛阳监狱中还吃了不少苦头。
为了老爹的性命,杨修不得不俯首称臣。可即便心中对刘封既惊且忌,还有一丝丝深藏的畏惧,但杨修依旧不想那么快就缴械投降。但眼下刘封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以及所做的大事,让杨修深深的察觉到了对方和自己父亲气宇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不但让杨修陷入了深深的挫败感中,对刘封的抵触心思也又变淡了几分。
“此事兹事体大,诸君万万不可外泄。”
扩军、发放军饷,拣选精锐单独成军等方案实在太过重大,即便堂上都是有数的天下才俊,也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刘封当即表示可以回去思考,反正此事暂时还不急于一时,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来找他汇报。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情十分敏感,千万不可泄露。
钟繇等人也知道事情厉害,当即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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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钱塘。
一壮勇少年正跪在地上,向自己父亲进言。
“父亲,您还要迟疑到何时?”
为少年所求之人,乃是吴郡钱塘人全柔,汉灵帝时期曾为吴郡太守范凌举为孝廉。
范凌是盛宪的前任,乃是庐江龙舒人。
龙舒县如今为刘勋所据,是和刘家势力对峙的第一线,也是刘勋大本营舒城所在的左翼重镇。
范凌是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接替南阳文府君,就任吴郡太守。
在任上提拔了钱塘名士全柔为孝廉,并征辟其入太守府中,随后又资助全柔前往洛阳,担任郎官,后因为才能卓著,被提升为了尚书郎右丞。
这个职务是相当不错了,属实是孝廉之中的快车道了。接下去不是外放大县县令,就是擢升为侍中、中郎将,前途一片光明。
可谁也想不到不到四年之后,董卓就入京了,还给天下换了皇帝,毒死了何皇后和少帝辨。
这可把全柔给吓了个够呛,直接扔下官职,逃回家乡。
不过全家在钱塘毕竟是豪门大族,很快当时的扬州刺史周乾就举荐全柔出来任官,而且还是别驾这等大吏。
只可惜周乾很快病死,全柔这别驾位置还没坐热乎,就被新来的刺史陈温给罢免了。
不过好在全家毕竟是高门大姓,陈温也很给面子的拜了全柔为会稽东部都尉,这个位置可是实权位置。隔壁吴郡都尉朱治,在响应孙策南下的时候,他可是一口气拉出了大几千的人马迎接对方。
后来贺齐也是在这个位置上平定了会稽南部的叛乱。
不过很快,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新任的刺史陈温也病死了,袁术趁机南下,自己领了扬州刺史。
本来这个事情和全柔关系不大,毕竟袁术虽然自表了扬州刺史,可很快朝廷就派来了刘繇担任扬州牧,随后更是直接把吴景、孙贲给赶出了江东。
可谁也没想到,孙策很快就过了江,而且还一路击溃了刘繇和其盟友,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一年就打下了大半个丹阳郡和大半个吴郡。
作为吴郡人,自家家乡已经在孙策兵锋之下。
全柔本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孙策和王朗之间选择了前者,偷偷扔下官职,领着自己的部曲返回了钱塘江北,和朱治一起投奔了孙策。
可这个位面却是不一样了,孙策的确凶猛如虎,可就在全柔意动,想要降孙的时候,刘家的潜龙也过江了。而且还是挟持着一战擒袁术的滔天大功而来。
这一下子,全柔可就陷入了焦虑之中了。
他面前的选择一下子变成了刘封、孙策、王朗。
儿子全琮倒是力主投奔刘封,可全柔却不敢下注。
在他看来,刘封固然骁勇善战,可孙策的威胁却近在眼前。
若是投奔刘封,对方却远在吴北,一旦孙策对自己家动手,那么就是鞭长莫及了。
因此,全柔最后压制了自家儿子的意见,决定两不相帮。
后来孙策兵败钱塘,刘封大获全胜,全家自然也跟着降服,可全琮却是极度不满。
他倒不是不满不该降服刘封,而是在全琮看来,最好的立功机会硬生生让父亲给挥霍了。
要是在孙策过钱塘江时,举钱塘反正,那立刻就是大功到手。
可全柔却固执己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保全家族为第一要务。
眼下刘封已经平定了大半个扬州,豫章、会稽南部也是捷报频传,不日即可拿下。
全琮又忍不住了,他再次向父亲建言,欲全力投效刘封。
全琮口中所言的投效,和此时的投效大不相同。
全琮的投效是想要倾家族之力,全面押宝刘封。
就像是原时空中,全琮全力押宝孙权那样,散尽家产,赈济百姓,招募军队,为孙权讨伐山越。
如今全琮也是一样,请求全柔将家产全部捐出,金银招募勇士,赈济百姓,田产如同吴中大姓,朱家、许家、以及会稽各大士族豪强那般,捐献给州府。
全柔被儿子的话给惊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自己稳重了一辈子,怎么生出这么个激进的儿子。
“父亲,刘征南自去年年中出兵,奔袭数百里,一晚破寿春,擒拿袁术,传檄江北。此后又过江东,州牧刘公几无反抗之力,即被解去兵权,送往郯城。”
“刘征南随后在江东大小十数战,小战小胜,大战大胜,几无人可挡。孙伯符继其父勇烈,却也无力回天。眼下扬州已尽为刘征南所有,其大势已成,我等地方小族若不能破釜沉舟,可就再没有蝇附骥尾的机会了。”
全琮虽然年纪不大,仅仅只有十五岁,可他此刻却神情凝重,额头一片血红,显然是叩首叩出来的血印,一丝鲜血从额头流淌而下,绕过鼻梁滴了下来。
可全琮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双目通红的紧盯着全柔。
全柔此刻心中柔软,他虽然有好几个儿子,可最成器,有才干,气度不凡的唯有眼前此子。况且全琮还是全柔的嫡长子,全家下一代的掌舵人。
(本章完)
第409章 倾家投效
第409章 倾家投效
全琮心里是又急又气,之前刘封兵至钱塘江的时候,他就在此请求全柔举兵呼应,可全柔依旧迟疑不决,觉得孙策犹有机会,以至于错过了最后的风口。
眼看着吴中四大姓和朱家、许家声望日增,就连往日不值一提的凌家都大有后起之势,逼的全琮越来越坐不住了。
最终,有了今天这场泣血逼宫。
当然了,如今才十五岁的全琮是没有实力真的逼宫的,他所能做的,是用自己的价值来逼迫父亲全柔做出抉择。
全柔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家儿子泣血陈情,额头血迹泊泊而出,陷入了沉默之中。
全琮则保持着叩首的姿态,静静的等待着父亲的抉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全柔终于长叹一声,开口道:“汝可知,若按汝之意,家中余田恐十不存一,佃户也将散尽。”
全琮昂首回道:“父亲,琮所欲,公侯也!”
“罢了。”
全柔为全琮所言震惊,呆愣了片刻后,终于做出决断:“汝既有奇志,为父当壮之!”
做出决定后,全柔神情一变,先前的优柔寡决之色不翼而飞,郑重其事道:“汝可放手施为,为父无有不允!”
全琮登时大喜,叩首道:“父亲英明。”
次日,全琮额头还裹着白布,就去了同为钱塘士族高门的范家。
钱塘范家乃是西汉大将范明友后裔,范明友为西汉名将,对外战争百战百胜,曾多次击败匈奴、乌桓、西羌,几乎把北方的少数民族给揍了个遍。
只可惜他娶了霍光的女儿,还深度参与了霍禹的叛乱,甚至成为核心人物之一。
宣帝平叛之后,范明友畏罪自尽,但其子弟中有幸存者,返回南阳定居。
东汉末年,董卓入雒之后,南阳成了天下重灾区,范家当时的家主范馥颇有眼光,早早迁徙至江东吴郡钱塘县,成功的躲避开了后来的兵祸。
全琮去找的人,就是范馥之子范莼。
全琮找到范莼之后,当即就表示道:“今日琮寻得一大功,欲分润于世兄,不知世兄是否有无胆魄,同求富贵。”
范莼一脸懵逼,不过范家和全家关系还是不错的。
全柔当年在雒中就和范馥结交相识,后来范家迁徙至钱塘,全家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一个宗族的迁徙,可不仅仅是搬个家那么容易。
宗族需要大量的田地,产业,工坊,商铺,这些蛋糕都是固定的,钱塘县中的蛋糕早就分光了。
是全家帮范家出头,同时自家家里也拿出了部分利益,这才帮助范家在钱塘县里站稳了脚跟。
因此,范、全两家此时的关系是相当好的。
范莼虽然不明白全琮在说些什么,可他依旧恭敬应道:“贤弟所言何事?若有莼出力的地方,必不敢有所保留。”
全琮当即把事情叙说了一遍,对面的范莼听说全琮要把自己家的田地和佃户全给捐了,这次过来也是游说他一起干,登时吓的脸色都变了。
“这、这……”
范莼一脸惊慌,他不像全琮那样胆略过人,听到这些话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回绝对方。
就在范莼张口语言时,堂后却是转出一人,开口赞道:“贤侄真乃全氏良驹也!”
“父亲!”
“伯父!”
范莼和全琮看清楚来人后,赶忙一起行礼。
来人正是范家家主,范莼之父,全柔至交范馥。
范馥大步流星的走上堂来,先将全琮搀扶了起来,眼中满是赞叹:“德儒兄真是好福气,竟能生出贤侄你这等千里驹来。伯父是没这个福分了,只希望贤侄日后多与伯仁往来。”
范莼,字伯仁,乃是范馥的嫡长子,身份地位和全琮相当。
全琮赶忙谦逊道:“琮,一介庸才,唯颇有胆气尔。伯仁兄熟读典籍,明经略,通尚书,才是大才。”
“好了。”
范馥却是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家儿子:“伯仁是什么才能,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贤侄不必谦虚了。”
接着,范馥话锋一转道:“贤侄所言,我在堂后已经尽闻之。”
“我范家自南阳迁来钱塘,曾得全家倾力支持。”
范馥一脸郑重道:“如今全家既有所决,又需我范家襄助,此时,我范家义不容辞。”
全琮登时大喜过望,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范馥。
范馥此人颇具眼光,且魄力十足,要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处理了南阳的家产田宅,整个家族迁徙到钱塘来了。
有些人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差距,吴郡的确不错,在西汉时甚至足以和南阳掰掰腕子。
可到了东汉时,那差距可就越来越大了。
在东汉末年,完全可以套用后世的例子,这就相当于范馥把位于上海的商铺,豪宅全给卖了,然后集体搬家去了重庆、成都的郊区购置产业。
之前范馥就曾经偷偷劝说过全柔以会稽东部都尉之兵投效刘封,哪怕吃了败仗也没事,只要保住自身无碍就行。
可全柔最终还是拒绝了范馥,辞官回了钱塘隐居。
可以说范馥和全琮的想法很是相似,也因此,刚刚在堂后听见了全琮要破家投效刘封的时候,范馥忍不住直接站了出来,代表范家表态支持全琮。
“我家田产不兴,贤侄是知道的。如今族中仅有田地拢共七千余亩,愿全部捐出。”
范家毕竟是才来钱塘,至今都不足十年,能有七千多亩地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这里面还有为数一半三千余亩是旱地,真正的水田不过四千亩出头。
南方生产稻米,而且稻米的产量也要比其他农作物高的多。
小麦亩产两石已经算是高产了,可稻米却能亩产四石,几乎是北方产出的两倍。更吓人的是,这还只是江南的产出,若是到了一年三熟的交趾,再加上占城稻的种子,轻轻松松给你干过八石。范馥沉吟起来,显然在他看来,这点田地根本不足以投效,须知全琮光是田地可就拿出来了两万余亩,自己家居然分毫不留,当真可算得上是破家投效了。
片刻,范馥又继续补充道:“家中虽然未有多少田产,但财货却是颇多,其中金银就有数百斤,此外,家中还有好马十八匹,皆是自南阳转运而来,我愿将之全部捐出。”
范馥卖田产的时候,南阳还是天下第一大郡,非常富庶繁荣,田地的价格在中原都是首屈一指的,不但价高,还有价无市。
因此,范馥出售时不但十分顺利,而且还得到了为数巨大的金银,随之带来了钱塘。同时,又因为刚来不久,即便有全家的鼎力支持,也只买到了四千亩水田,几乎没有动过金银,只靠五铢绢帛就已付清全款。
范莼瞪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几次张口欲言,却被范馥给瞪了回去。
“伯父英明!”
全琮面露惊喜之色,心中暗想,自家老爹要是有范伯父一半的胆略,恐怕自己家早已经在征南将军的大船之上了,哪里还用自己在这里破釜沉舟。
无独有偶,对面的范馥也是满脸惋惜的看着全琮,心中感慨,倘使我有子如琮,死又何憾。
叔侄两人约定好了大事,范馥随后又亲自过府告知全柔。
看见范馥居然也愿倾家追随全琮,投效刘封,全柔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只是他有些惊讶,自己这位至交可是最讨厌官场了。
昔年在雒中,他宁可帮助自己升迁,也不愿意进入官场,此刻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面对全柔的问题,范馥正色答道:“昔年雒中,诸位大人只知争权夺利,却无一人能安定天下。馥无力回天,只能保全族人,避祸他乡。如今刘征南定鼎东南,治下百姓安泰,黎庶乐居,连战连捷,大有再造炎汉之势,馥又何惜家中钱财。”
全柔不言,慨然叹息。
********
随着刘封渡过长江,返回江东,一条消息自牛渚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来。
此次刘封上雒,得天子恩宠,朝廷进拜其为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扬州牧,都督扬、交二州诸军事,并册封为吴侯,食邑六千五百户。
此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速扩散,震惊了整个江东士族豪强,并且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向着荆、交二州扩散。
同时,过江之后的刘封,第一站去的地方并非吴郡,也不是会稽,而是丹阳。
刘封自厉阳下江,逆流而上两百余里,转进溧水,随后又转入冷水,直抵丹阳郡郡治宛陵城。
宛陵城是丹阳重镇,即是日后的宣城。
此地地处交通要隘,水陆通道皆很发达,而它的西南和南面则是丘陵,再往下就是黄山山脉和天目山山脉。
此时丹阳郡的郡守乃是张英,领着四千士卒驻扎在宛陵城,主要镇抚丹阳南部,并且防范山越北侵。
刘封抵达宛陵城时,明知道对方是走水路,可张英依旧率领阖城官吏、士族、豪强等,出城二十里相迎,尽显尊崇之意。
刘封遇上张英后,遣人使小船将张英等人招上船来。
张英看见刘封后,当即拜倒于地,恭敬报喜道:“启禀明公,周中郎将于前日里报来露布,已经拿下豫章全境,正欲报往江北,不想明公已至宛陵。”
“哦?”
刘封心中一喜,豫章这个地方虽然归属扬州,可实际上独立性相当高。其特殊的地理性,被群山围绕,平原皆在山中,陆地通道不但狭小,也很难走。
但豫章的位置又很关键,如果不能拿下豫章,那会稽北部,丹阳、吴郡几乎全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想想都将不寒而栗。
如今周瑜成功收复豫章,不论如何都是立了一大功劳,也遮蔽住了江东三郡的精华地带,自然让刘封欣喜不已。
更别说豫章对于荆南来说也是一个上好的前进基地,水陆不下三四条道路可以用来攻伐。
其中最好的自然还是走水路,最便捷的道路,就是周瑜所走的这条路。而在这条路上的重镇海昏县,便是原时空中,孙策对太史慈委以重任之地。
太史慈以海昏县为中心,辖制刘县,仅凭刘繇残部,就打的刘磐消声灭迹。
刘磐此人在刘表帐下可是亲族大将第一人,在荆州也素有名将之称,屡屡带人侵夺豫章领土。可碰上了太史慈,登时高下立判,再不复往昔之勇。
不过此时的豫章实在是太过巨大,完全可以拆分成两至三个郡国。
刘封询问道:“周公瑾眼下何在?”
张英恭敬答道:“据奏报上说,周将军此时正驻扎在庐陵县。”
刘封转身对诸葛亮道:“取地图来。”
诸葛亮很快拿来地图,在刘封面前摊开。
刘封在地图上看了两眼,就找到了庐陵所在。
庐陵的位置是处于豫章中部,赣江水中游。
整个豫章虽然山岭纵横,但有一点极好,那就是水道通畅。一条赣江水从南到北,串联起了豫章郡中大部分的县邑。
而东西向又恰好有数条首尾相连的锦江、袁水、豫章水、余水、鄱水、又将东西向上的县邑给链接在了一起。
因此,想要守好豫章,水军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要素,一支强大的水军不但能够封锁长江入豫章的入口,还能随时威胁周围敌人的水道,更能帮助己方部队在豫章郡的崇山峻岭中快速机动。
张英看了眼刘封侯,小声补充道:“周将军表奏华歆为豫章代理太守,暂时执掌豫章事务。”
刘封点点头,周瑜此举是自己早先就允许的行为。
豫章郡处于群山之中,而且幅员辽阔,自然没法朝夕报告。自己既然委任了周瑜前去平定,该给的权限自然要给。
“派人前往庐江传信,询问豫章近况如何,如果周将军已经安定地方,就让他速速回转宛陵。”
刘封当即下令道:“本侯要在宛陵议事。”
“另外,再派人去会稽,询问子龙叔父那一路可有消息传回。”
刘封想了下,又补充道:“同时传令太史慈、贾逵、徐晃、高顺、孙策等人前来宛陵议事,命徐盛坐镇会稽北部。”
(本章完)
第410章 幕府初成
第410章 幕府初成
最先到来的是驻留于吴县的诸文士。
其中包括了步骘、卫旌、陈矫、徐宣、秦松、陈端、杜畿、贾习、袁涣、袁霸、袁敏、杜袭、赵俨、繁钦、阎象、严畯、吕岱等诸人。
另外还有吴范、魏滕、高岱等士人也在北上的路中。
刘封直接公布了在心中思索良久的方案,他欲调整左将军幕府。
幕府之中,原本有长史一人,司马一人,从事郎中两人,负责参谋、掾史两人,一为禀假掾史,负责俸禄,一为兵曹掾史,负责军械,除此以外,尚有掾属二十九人,令史三十一人。
刘封觉得这些幕位明显不够用,他此刻已经决定走曹操的霸府模式,他的幕府职位要成为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这么点怎么够安置天下之士?
所以,刘封大手一挥,进行了大规模的扩招。
首先,幕府的长史、司马,扩编为一正五副,共有六长史,六司马。
除此以外,各曹掾整编为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这五部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可工部却需要调整,暂时拆分成工业部、工程部和资源部,同时新增农业部,科技部、交通部、水利部、商务部、卫生部、人力部、公安部、内卫部和审计部。
吏部等于组织部、户部等于财政部、礼部兼容了外交和教育两个部委,兵部则是国防部,刑部自然是司法部。
刘封想要提升科技生产力,因此将工部拆分为二,将其中工业单独列部,同时新增科技部,鼓励创新技术。
同时,鼓励桑农,推进三农技术,规划审核田亩数量、种类、产量、种植情况的农业部,也一并列部。
卫生部则是刘封很早就想要设立的部位,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财帛推进。眼下则是时候设置起来了,以应对东汉末年大量的传染病和糟糕的卫生情况。
至于水利部,完全是看见这次江北整顿修缮新建水利工程的好处,特此成立,并推进刘家势力范围内各处水利设施修缮、新建、规划工作的部门。
交通部自然是负责道路,同时会和水利部、工程部交叉培养工程人才,孕育专业工程团队,并将他们整理成例,并推广普及开来,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将中国封建时期最为可怕,最为顽固,最为丧心病狂的恶政——徭役彻底废除奠定基础。
当然,仅靠几个工程团队自然是不可能达成的,最主要的还是得看科技生产力的发展。
只有大规模使用火药开山凿路,增加工程中机械力量的占比,才能彻底解决依靠堆砌人力的古老做法,最终让徭役的土壤彻底消失。
人力部其实本质是从户部拆分出来的部门,用以统计人口,而在东汉时代,人口和钱粮赋税几乎是画等号的。
严格的来说,人头税可是要比田税高的多。
别说按照东汉十五税一的田税制度了,就是算上东汉朝廷和贪官污吏加征的部分,那也比人头税要少的多。
为了牵制户部,刘封将这一块给挖了出来,单独成部。
人力部不但分管人头税,同时还分管普查人口统计的任务,以保证刘封对领内人口的执掌力度。
客观的说,这似乎是一种冗余,可问题在于刘封目前是人才多,官位少,县一级的官位已经不能满足这些人才了,可又没有那么多的郡守职务,更别说刘封还要搞霸府了,所以人力部的单独列部明显是利大于弊。
公安部顾名思义,一个合格的国家制度,军队和警察体系是必然需要分开的,刘封尝试将衙役转化成公安,不过刘封并不着急,打定主意慢慢推进。
最后的审计部和内卫部则是对内的审核以及执行部门。
如此一来,幕府下辖总共十八个部委,正长史总揽,副长史则分为第一至第五,分管二至多个部位。
至于六位司马,则是为外领军将领所准备的。
随后,刘封当即颁布委任,任钟繇为幕府长史(正史),董昭、陈群为副长史,另外两位暂时空缺。
吏部为百部之首,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刘封属意陈群出任吏部曹掾(相当于尚书),已经跟自家老爹要人了。只是目前陈群还在琅琊三郡中担任郡守,需要先派人替换,随后才能将他调来江东。
许多人觉得陈群制定了九品中正制,就是士族的狗,就是倒行逆施,开历史倒车。
实际上这些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历史界,九品中正制是公认的进步政策。
你觉得他落后,那得去和科举制度比,而且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和两晋朝的九品中正那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举个例子,陈群的九品中正制,重点在于提出一个客观评价人才的标准,来规范当时已经越行越滥的察举制。
可曹丕为了篡汉,让渡了部分权力出去,这才导致九品中正制开始走歪,没过几十年,司马家篡位,又要给士族让渡权力来收买士族的支持。
到了司马炎当政的时期,九品中正制虽然是一个名字,但和陈群那会儿的制度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了。
把这些锅全甩在陈群的头上,实在是没有道理的。
与其说陈群是士族的舔狗,还真不如说陈群是士族的敌人。
陈群制定九品中正制的初衷,是和地方争夺清议。
什么是清议?
简单的理解,就是地方上的话语权。
众所周知,两汉察举制是做官最重要的一条道路,而察举的东西,就是你的品德和孝行,能力都得次一等。
在这种情况下,可谓是群魔乱舞,大家都在孝行上玩出了,难度也是越来越高,以至于出了王祥这种卧冰求鲤的神话级孝行。
到了这个地步,问题就出来了。
第一个问题是道路快走到终点了,卧冰求鲤都出来了,下一步不得上天揽月了?
第二个问题是负担太重了,随着孝行出,难度提升,成本自然也是猛增,而且还很容易翻车曝光。
这两个问题使得士族们都觉得这条路不靠谱了,难度过大,不能再继续这么卷了。
否则官没当上,命倒是要先丢了。
于是,聪明机智的士族们发现了另外一条更好走的道路,那就是互相吹捧。
长辈吹晚辈,晚辈吹长辈,朋友之间互相吹。只需要一通嘴炮,就能帮人扬名,而且还没有翻车的几率,这简直是天赐良方。
这种互相吹捧,就叫做清议。
而清议从诞生之初,就是掌握在士族手里的,根本不需要陈群去当舔狗,创立什么九品中正制。
很多人不知道清议在东汉晚期的影响力有多恐怖。
当时中原有两个大名士,一个叫李膺,是汝南大名士,一个叫郭泰,是太原大名士。
郭泰善于点评人,和许劭合称许郭,郭泰南下前往洛阳拜访李膺,临走时,洛阳有数千辆车送别郭泰。
你想想看,一个人去北京城探友,临走的时候有数千辆豪车送行,这个影响力大不大?
汉桓帝之所以会发动党锢之祸,就跟这巨大的影响力有着很深的关系。
没有一个皇帝受得了人事权大权旁落的,一个名士张张嘴,给另外一个人评价几句好话,后面这人就得到了名声,会有士人征辟他出来做官。
这么玩下去,还要皇帝做什么?
而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其实是秉持曹操的用人理念,他的核心思路是把清议权力从地方上收归国有,由国家来安排人选定人才,本质其实是在给察举制打补丁。
本来九品中正制即便会慢慢腐烂,但也不会烂到历史上那个样子。
关键是曹丕和司马昭这两位,为了当皇帝,直接把清议权又还给士族们了。
这下可就炸了,本来清议权虽然为地方上的士族所掌握,但毕竟只是地方舆论权力,是没有法律效益的。
简单来说,就是本来地方上名士互相吹捧,虽然有名气了,但是否能当官,还要看官员是不是吃这一套,认不认你。
可这么绕了一个圈子之后,曹丕和司马昭等于是把收归中央之后,已经具有法律效益了的清议权又还给士族们了。
这就等于你这名气是有法律背书的了,不管官员认不认你这个人,都得给你官当。而且除了负责点评的大中正外,哪怕是你的上级都没法决定你的升迁。
这就使得上级的权威彻底沦丧,所有官员想要升迁,都得去讨好大中正和中正,如此一来,中央的士族只需要掌握中正权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垄断官途。
所以别再骂九品中正制烂了,真正烂的是曹丕和司马昭。
如果说曹丕让渡权力还只是一时之急,篡汉之后就开始打压士族,收回权力,那司马昭是干脆摆烂,连皇帝都没当上,就把家底子给卖了。
司马昭真比他爹和他哥差太多了。
陈群不但是九品中正制的创始人,还是《魏律》的创始人,才能极其出众,善于为领导归纳总结思想,并形成法律条文。
这等人才,在刘封眼里的价值丝毫不逊色于王佐之才。
因此,刘封宁可暂时空缺了吏部,也要等陈群就任,反正有钟繇这个长史,以及自己这个将军在,也不用担心部门会运转不起来。
其次重要的自然是相当于财政部的户部了,掌握着度支权限和资金,无疑是最为紧要的部门之一。
刘封本来心里是有候选人的,但现在却改了主意,居然任免杨修为户部曹掾。
杨修这人记忆力极好,而且在南下的路途中,刘封还发现杨修的数学水平相当不错,出任户部曹掾是绰绰有余。况且户部本就是机密较少,事情繁杂,尤其是数字,相当繁重。
对于压榨一下杨修,刘封表示毫无压力可言。
之后的刑部曹掾,有现成的人选可用,那就是杜畿。
杜畿祖上可是律法达人,杜周、杜延年父子俩更是名垂青史,留名于《史记》和《汉书》之中。
杜畿本人也很擅长律法,陈寿更是盛赞其为宽猛克济,惠以康民。
刘封知人善用,自然不会放着杜畿而旁置。
礼部曹掾暂时空缺,也是待人而至。
随后的兵部,则以赵俨暂任。
赵俨这人,在演义中几乎毫无踪迹,可实际上在正史中,他的才干、能力,德行以及地位是极高的,和满宠是一个级别。
赵俨死时是司空,而满宠死时是太尉,再加上满宠的食邑要比赵俨多,也算是满宠小有胜出,但两人大致还是一个等级的曹魏大佬。
赵俨和满宠不同,并非是兖州旧臣,而是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才从南方北上投奔曹操。
其人发迹就是在官渡之战时,助力李通安定了汝南,为曹操开辟了一个大后方。
此后,曹操提拔赵俨为参军,其人迅速的发挥出了超乎曹操意料的能力。
没错,赵俨最擅长的并非是战略,也不是战术,更不是勇武,而是调和。
赵俨能够让张辽、于禁、乐进这些彼此互相敌视,几不交流合作的大将,在他的调节之下,暂时搁置争议,展开合作。
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一点,别的不说,二爷若是在荆州时,麾下有一个赵俨辅佐,专司调和诸将,那糜芳、博士仁八成就不会叛变了。
赵俨治军有方,又擅长调和矛盾,周济诸将,是非常合适的兵部曹掾的人选。
接下来,农业部委任给了杜袭;水利部委任给了袁敏;工业部委任给了诸葛瑾;工程部委任给了吕岱;资源部委任给了严畯;公安部委任给了徐宣;内卫部委任给了贾习;科技部委任给了阎象;交通部委任给了步骘;审计部委任给了袁涣;卫生部委任给了华佗;商务部委任给了陈矫;人力部委任给了秦松。
陈端被委任为禀假掾史,卫旌被委任为兵曹掾史。
袁霸、繁钦二人被委任为从事郎中。
此外,刘封还设置了一个机构名为内阁,任务是辅佐刘封处理政务,暂时成员为诸葛亮、陆逊、庞统三人。
幕府中长史及各部汇总后呈报给内阁,由内阁批红生效。
至此,刘封的左将军幕府初成规模。
(本章完)
第411章 摧锋军编制
第411章 摧锋军编制
这也算是刘封的试行,日后刘封必然是不会照抄东汉体制了。
事实证明,明清的体制要远远胜过东汉,且比东汉体制稳定的多。明朝也有许多幼年皇帝,留学生登基时才九岁,但明朝的朝局却不会因为这些幼年皇帝而发生动荡。
相比起东汉的权力斗争,明朝的政局无疑要温润的多,哪怕皇帝成年之后,也往往比较容易的拿回大权,而不是像东汉这样每次都得政变,干刀尖舔血的活计。
幕府建立之后,并非所有部门都全功率运作的,诸如卫生部、审计部、公安部等部门,投入的资源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主要是供给他们人员俸禄、笔墨开销等物资,以供他们尝试构建组织架构,规章制度以及日后的行政方法。
这些制度化的东西必须要先敲定下来,日后想要扩张落实时,只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和物资就行了。
左将军幕府已成,但还有扬州牧州府需要招募名士充任。
按照一贯以来的习俗,州牧府中的四大吏——别驾、治中、长史、功曹,自然是要招募本地的名士来担任的。
经过一番思考,刘封最终做出决定,征辟会稽余姚人虞翻为别驾从事,吴郡吴县人顾雍为治中从事,丹阳郡故鄣人朱治为长史,豫章南昌人刘壹为功曹。
虞翻、顾雍、朱治,包括杨弘,都是各自郡国中的名士,这个名单不但囊括了会稽、吴郡、丹阳和豫章四大扬州郡国,还江东各郡名士各取一人,可谓是面面俱到。
其中,虞翻是会稽郡中亲刘封士族的代表人物,不但本人才能卓绝,刚猛济事,而且还文武双全,乃是江东之宝。
顾雍则是吴中四大姓之首顾家掌门人,且吴中四大姓彼此联姻结好,同气连声,顾雍在吴郡乃至江东名声极大,纳其为治中,也可安定吴郡人心。
朱治为孙坚所举孝廉,本身就是丹阳土著,又在孙坚麾下屡立战功,得封中郎将,多次担任千石官职。他不仅仅是代表了丹阳郡士民,同时也是孙策降军的代表,既可安抚丹阳郡人,又能稳定孙策以及孙家降兵之心。
最后一个豫章刘壹,却是有些冷门,其人在历史上声名不显。
刘壹是豫章本地土著豪门,乃是代理豫章太守华歆所征辟的功曹。
在三国志中,刘壹只留下了一段话。
那就是《三国志注魏书十三锺繇华歆王朗传第十三》中所记述的:孙策在椒丘,遣虞翻说歆。翻既去,歆请功曹刘壹入议。壹劝歆住城,遣檄迎军。歆曰:“吾虽刘刺史所置,上用,犹是剖符吏也。今从卿计,恐死有馀责矣。”壹曰:“王景兴既汉朝所用,且尔时会稽人众盛强,犹见原恕,明府何虑?”於是夜逆作檄,明旦出城,遣吏赍迎。策便进军,与歆相见,待以上宾,接以朋友之礼。
刘壹在这个时空也一如既往的劝说华歆向周瑜投降,为华歆所采纳。
因此,周瑜所报的功劳之中,刘壹排名仅次于华歆,位列第二。
刘封细思之后,决定选择刘壹担任功曹,一来其人在华歆麾下就出任过功曹,华歆用人能力还是颇强的。
刘壹即便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人才,但他的见识才学,品行道德应该足以胜任这一职务。
如此一来,刘封所征辟之人完美的覆盖了整个扬州和主流派系,除了刘壹差点意思外,其他三人俱是郡国上上之才,大可委以重任。
如此一来,江东便足以安定,而江北因为大旱的缘故,民心所向,士豪归附,比起江东来还要可靠忠诚。
至此,整个扬州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山越。
这近半年来,刘封军在整个江东镇压不服,清剿山越,进展很是顺利,几乎没有败绩。
俘获的山越又提供了数万青壮劳力,也是上佳的兵员。况且丹阳如今也在刘封手中,而且还保存了元气,丹阳兵可是天下精锐。
陶谦那时候靠着曹豹、许耽等人带着军纪稀烂的徐州军,就一度逼的曹操托妻献子,可见丹阳兵之精锐。
倘若当时陶谦能好好练兵,肃立军纪,凭借丹阳兵的精锐,他还真就未必会输的那么惨,那么快了。
刘封这次亲自驻跸宛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冲着丹阳兵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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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两万人实在过少,恐怕不敷使用啊。”
看着面前浓眉大眼,正气凌然的太史慈,刘封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拣选精锐,单独编练成军的消息一经传出,军中大将们就开始骚动起来了。
但凡觉得自己有点跟脚的,都跑他面前游说起来,想要进入精锐军中。
哪怕是太史慈都不例外,相反,作为刘封弓马老师兼心腹重将,不但惦记上了军主之职,更想要鼓动刘封扩大规模。
刘封故作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老师,就这两万人,也是父亲额外调拨了徐州和豫州的资源襄助,否则恐我扬州入不敷出啊。”
其实这次编练精锐,两万人是保底,之前也曾经提起过,刘封的底线是不超过四万人。
但他却不能这么跟太史慈说,要真这么说了,一来太史慈这些武人说不定又希望能编练六万人,甚至八万人了,二来也是难得的东西才值得珍惜。
太史慈脸色一暗,其人也是能文能武,故此比一般武人要明白的多。
刘封如今可不仅仅只是拣选精锐,他还要提升士卒待遇,同时还要继续扩军。
这三管齐下,对于财政的压力是相当之高的,的确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一旦财政崩了,没钱没粮,那时候拿什么来养兵。
如今刘封仅有扬州一州之地,除了两万精锐,还要再编列十三万野战军,若不是有刘骠骑倾力支援,恐怕就连这两万精锐都编练不起来。
若想要有所改变,势必要在财政上打主意,只有更多的收入,才能编练更多的精锐。
想要财政增加,无非是开源节流。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太史慈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所以也只能暂时罢休。
况且刘封也表露出了拣选精锐并非一朝一夕的态度,日后若有机会,必定还会继续推进的。
想到这里,太史慈脸色又好转了起来。
旋即,太史慈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旁敲侧击的问道:“主公,不知这摧锋军主将可曾定下?”
刘封没好气的暼了眼太史慈,故意问道:“老师是有人想要推荐吗?”
太史慈顿时一噎,这弟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难道还能推荐其他人不成?看见太史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刘封心中好笑,太史慈的心思他自然是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噎到对方的心肺。
不过太史慈毕竟是太史慈,从来就不缺少毛遂自荐的勇气。
最早和太守毛遂自荐去送信,后来和孔融毛遂自荐欲破敌,被拒绝后又毛遂自荐去找援兵,之后在刘繇那也曾经毛遂自荐对抗孙策。
太史慈干笑两声,没有第一时间毛遂自荐,而是转而问道:“主公,不知摧锋军是如何规划?”
刘封意外的暼了太史慈一眼,不过想想也是,太史慈有急智,善谋略,其本质是更偏向士族,而并非豪强。
很多人误会太史慈,看见他为孙策所收服,觉得他是个猛张飞一样的人物。
可纵观太史慈一生的大事,其实他表现出来更多的却是智谋。
他年轻时太守和刺史争端,明明晚到的他却立刻想出了骗术,将州吏手中的文牍骗到手毁掉。
在孔融那,想要带兵破敌,也是有理有据,即便被孔融拒绝后,他单骑一人冲出重围,用的还是谋略。
到了刘繇处,为刘繇所轻视,可他依旧找到了机会和孙策大战神亭岭。
也就是刘繇魄力不够,换了曹、刘、孙三家中的任何一位,太史慈立时就可扶摇直上,得到他想要展现自身能力的机遇。
哪怕刘繇落魄了,太史慈依旧能单枪匹马在陌生的地方拉扯起一支队伍来,还和祖郎合作,硬生生闯出一份基业。
可见太史慈实是文武双全,只是因为太过能打了,以至于大家很容易就忽视了他的智计和谋略。
看见太史慈发问,刘封也不做隐瞒,毕竟对方是自己最心腹的重将之一。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拣选精锐之中,主将人选只会在太史慈和赵云两个人之中诞生。
贾逵才能卓著,但毕竟是后来人,徐盛、潘璋虽是心腹老人,但能力却不足为一军之主。周瑜、孙策能力、声望都够了,但毕竟是新附之人,难以服众。
这么遴选下来,也就只有赵云、太史慈最为合适了。
刘封取出一卷帛书,亲自交到太史慈手中,后者打开一看,上面乃是记录着这次扩军的规划。
摧锋军共下辖十个营头,每营为两千人,也即是一校,由校尉统领。
十个营中,两个是骑兵营,其余五个是步兵营,另配有三个特种营,分别是辎重营、工兵营和炮兵营。
骑兵营编制为:
重骑兵:(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全套铁质马甲四百套,一等战马四百匹,为冲阵马,三等马八百匹,其中一半为驮马,一半为骑乘马。
游骑兵:(军司马两部,下辖四个曲八百人)配全套皮质马甲八百套,骑弓八百张,二等战马八百匹,为冲阵马,三等马一千六百匹,其中一半为驮马,一半为骑乘马。
轻骑兵:(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轻甲四百套,骑弓两百张,手弩两百张,二等战马四百匹,为冲阵马,三等马四百匹,为换乘马。
辎重兵:(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大车一百驾,拉扯驽马两百匹,驮马两百匹,骡马两百头。其中还包括有少量医疗兵、工程兵等特殊兵种。
以上这些是常规装备,其他还有一些军械物资在战时会予以补充,保持冗余,以备战损替换。
总体来说,一个骑兵营编制为两千人左右,其中战斗兵一千六百人,辅助兵四百人,全部马骡化,能够长途快速机动而保持战斗力。其中配备了大量的马匹,包括能够承载重装的一等战马。
同时,还补充进了极其珍贵的八百套连带马甲的全装铁甲,经过刘封的建议,马甲并非全部铁质,而是镶铁甲片的皮甲,在尽量保证防御力的情况下,为战马减轻了负重,从而拉长重骑兵的战斗时间。
这样两个骑兵营,战斗力是极其强悍的,而营长刘封心里已有人选,自然是张辽、徐晃二人。
以猛将统御骁勇,只要战术得当,刘封有信心正面击溃数倍之敌。
若是能够再搭配上精锐步兵,纵然以一敌三,刘封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摧锋军的标准,就是按照战场以一敌三来来设定的。
步兵营编制为:
重甲步兵:(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全套铁质甲胄四百套,长戟、长枪各四百杆,长刀四百把,塔盾四百面等等。
中装步兵:(军司马两部,下辖四个曲八百人)配全套皮质甲胄八百套,长戟、长枪八百杆,长刀八百把,副手小盾八百面等等。这种小盾可以单手绑定,在历史直到唐末宋初才被人发明,此时自然是被刘封提早创造了出来。
弓弩手:(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轻甲四百套,强弓两百张,劲弩两百张,长刀四百把。
辎重兵:(军司马一部,下辖两个曲四百人)配大车一百驾,拉扯驽马两百匹,驮马两百匹,骡马两百头。其中还包括有少量医疗兵、工程兵等特殊兵种。
如今彭城的工坊基地已经越做越大,再加上大量的战俘被送去挖矿,像笮融、薛礼那些人的部众,早就已经烂的出奇,也只有炮灰的作用。
像这种兵马,刘封是不敢用的,他还担心这些家伙弄脏了自己的部曲,带坏了自家的军风。而这些人的心早就已经养野了,也没法再安心种地。
思来想去,这些人最好的去处也就是矿洞了,于是就让他们去大山之中发挥最后的光热,也算是为他们之前的行为赎罪了。
你还别说,这大几万的战俘送去挖矿,铜、铁、煤等矿藏的产量一下子暴增,尤其是重点开采的铁和煤,产量各自翻了一倍和三倍。
原料足够,工坊拉足,全力以赴的生产军械、甲胄、农具等物资。尤其是铁甲,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月产量已经高达一百二十套,年产量成功突破一千套。
而且这还是在保证其他军械和大量农具的前提下,若是压低了其他军械和农具的需求,铁甲的产量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之所以有这么巨大的变化,是因为刘封在工坊中开始推行水力打磨和流水线制度。
大量的熟练工被解放出来,而新手只需要学习打造甲叶这一个工序,难度无疑大大下降,这是工坊中的工人数量得到了大量的补充,从而提升了产量。
(本章完)
第412章 军制改革
第412章 军制改革
如今刘封军中,全套铁甲骑兵套装已有一千余套,重装步兵铁甲已有四千余套。镶铁皮甲两千余套,主要是给游骑兵所准备的。
别看骑兵只有两个营,而步兵却有五个营,可两营骑兵的耗费却是步兵五营综合的两倍之多。
可见骑兵营都多靡费夸张了。
“主公,这辎重部队需要如此之多吗?”
在南北朝之前,是没有明显的战兵和辅兵之差的,或者说,辅兵也是战兵同样的地位。
可到了南北朝,防具达到了巅峰,而产量却因为常年战乱,跌入了低谷。
如此一来,人形坦克开始野蛮生长,靠着优秀的防具和坐骑,一人单骑开无双成了时尚,军事家们开始意识到轻步兵已经没法再继续担任战场主力了。
从这时候开始,战场的主角开始彻底成了人形坦克们的江山。
但在东汉时期,辅兵的活计其实大部分都是劳役在承担的,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战役总要征伐民夫的原因。
太史慈正是不清楚这一点,所以惊讶于为什么战营要留出五分之一的人力来承担后勤辎重的任务。
可刘封最是清楚不过了,完善的后勤体系不但能够成倍的增强战兵的战力,还能有效的降低战士伤病的死亡率。
南丁格尔仅靠着基础的卫生手段和一个提灯笑容,就将克里米亚绞肉机中那英军高达44%的死亡率降低到了2%,这是何等恐怖的差距。
刘封军眼下的康复率一直高达八成半以上,靠的就是基础护理加干净卫生的康复环境,这使得刘封军的老兵才会越打越多。
摧锋军作为刘封给予厚望的王牌,精锐中的精锐,选锋中的选锋,每一个士卒都是极为宝贵的勇士,刘封自然要在后勤上做到极致,确保这些人能发挥最强的战力,同时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在给太史慈解释了许久之后,太史慈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眼神有些复杂的望着刘封,心中满是钦佩。
这也难怪太史慈会心生敬佩了,这个时代人人都说以民为本,可真正能把普通士卒和百姓的身家性命挂在心上的能有几人?
太史慈也算是游历了小半个大汉,他所见到的也唯有刘封父子两人而已。
“主公仁德,令慈汗颜。”
感动之余,太史慈当即翻身离席,跪倒之后叩首曰:“慈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封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他误以为太史慈是在毛遂自荐了。
不过刘封倒是毫无芥蒂,反而主动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老师何必如此,摧锋军之主,本就在老师与四叔之间。”
一听这话,太史慈就知道刘封是误会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话却没能说出口。
临开口时,太史慈突然想到,摧锋军之主,我欲也,这也算不得是冤枉自己。
如此一来,解释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更何比起空口白话来解释,不如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来回报刘封的信任和厚爱。
随即,刘封也给太史慈交了底,几日之后的军事议事上,刘封也需要太史慈来镇压诸将。
刘封之所以会如此安排,并非是他威望不够,而是作为主公,最适合他的是站在岸上做裁决,而并非下场角力。
太史慈立刻明白了过来,当即表态,必以刘封之命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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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军事会议如期召开。
太史慈、周瑜、张辽、潘璋、周泰、董袭、徐晃、贾逵、高顺、孙策等诸将云集,只可惜赵云所部远在侯官,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只能缺席。
除了武将外,诸葛亮、庞统二人作为文书,自然也能列席。
此外,钟繇身为幕府长史,董昭身为幕府副长史,兵部曹掾赵俨,内卫部曹掾贾习,禀假掾史陈端,兵曹掾史卫旌,从事郎中袁霸、繁钦等人也都隶属分内,自然也需要列席。
看着下面满满当当的文武重臣们,刘封心中不禁感慨,自己再也不是小猫两三只了。
之所以在此时设立幕府,一来是因为刘封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扬州。
这里是能让刘封自由如意施政改革之地,自然需要心腹人手来管理。
二来则是刘封对荆州的攻略已经势在必行,甚至有可能还在交州之前动手。
荆州可不是一个小州郡,如今他可是九郡一百零二县,而且一旦拿下荆州,交州几乎就是白送的。
这会儿的交州虽然地处偏远,但人口却因为中原的战事而得到了巨大的增幅,已经有了两百多万,接近三百万的人口总量。
这等于拿下一个荆州,要多出十八个郡国近一百六十个县邑。
刘封得提前培养人才,到时候才好有充足的人手去接收这些地盘,并且将他们消化成自己的根基。
会议开始之前,诸将就听说了要扩军和拣选精锐的消息,不少人仗着资历,功劳和跟脚都到刘封面前探过口风。
潘璋甚至还撒泼打滚想求一个新军职务,哪怕就是个营头也愿意。
也难怪潘璋会如此选择,毕竟他从来没有独领过一军,虽然铁甲营常年在他麾下,但谁都知道那是刘封直辖的,只是挂在他名下罢了。
眼下拣选精锐,铁甲营势必会解散,其中精锐老兵和铁甲甲胄等物资可是百分百要抽空的。
这些都抽空了,那潘璋这个校尉干的还有什么意思,真不如在新军中当个营校尉来的滋润了,毕竟就是傻子也明白,新军必然是要用到刀口上的,还能少得了功劳?
不过刘封的口风实在是紧,就连潘璋都没能打动他。
刘封只是留下潘璋在府中,晚上给他接风洗尘,同时又厚赐了诸多财货,诸如雪盐、霜、香油、白纸等等,以示恩宠。
只是新军之事,免谈。众人随即明白了刘封心中所想,只能把钻营的心思全都给收了回去。也正因此,等到议事真正开始的时候,众人都已是激动难耐。
刘封还没来时,诸将就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等到刘封出现在主位上,堂上虽然安静了下来,可诸将眼中的火热却是不降反增,一个个热切的看着刘封。
等到刘封宣布这次扩军最少扩大一倍,使全军最少扩充至十五万人时,诸将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作为武人将军,还有什么比麾下拥有更多、更强、更精锐的士卒来得带劲?
因此,诸将们心中更为关心的是拣选精锐,新编成军的消息。
大部分将领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也只有极少数人还能保持冷静。
刘封的眼神在下面扫了一圈,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真正能够保持冷静的,也只有贾逵、高顺等寥寥几人而已。
即便是周瑜的英姿勃发,智虑深远的沉静,孙策的面缚衔璧,垂手而降的尴尬,都难以掩饰自身激动之情,可见他们依旧是有远图之心的,更别提其他人了。
刘封也不拖沓,直接将编练新军摧锋军的计划托盘而出。
摧锋军暂编两万人,下设十个营头,其中一半兵力从现有各军之中抽调骁勇善战的老兵,其中三成为刘封旧部,其他七成则从袁术、孙策、刘繇以及黄巾军旧部之中拣选精锐士卒充任。
剩下的缺额之中,一半抽选山越、荆蛮等战俘之中的精锐敢战士,最后的四分之一,则从各地征召勇士,尤以丹阳兵为重。
如此一来,摧锋军战力可靠的同时,也能保证军内成分平衡,从而保证摧锋军的忠诚度和组织度。
同时,为了加强摧锋军的忠诚,提升摧锋军的组织度,刘封还用了一个试验制度,那就是东汉版本的政、委制度。
每一个营设监委一人,权同校尉,为军营政务主官,负责士卒生活,饮食,俸禄发放,记功等一系列职权。
基本上和校尉的指挥权重叠了,粗看起来,似乎冗余之外,几乎没有设立的必要。但唯有两点不一样,让人察觉到了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第一,就是明文规定,凡军事类决定,军事主官具有最后的决定权,也就是校尉和监委在军事问题上发生争执,校尉才是最终决定人。同理可得,当政务上两人发生冲突时,则监委具有最终决断权。
当然,这两个权限仅在于没有办法上报时。
其次,监委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深入士卒,宣讲左将军所下达的政策,命令,务必要让士卒明白自己是在为自己,为百姓,为大汉而战。
监委之下设教导员、指导员,分别视同为军司马、曲军候。
一营编制,设置监委一人,教导员五人,指导员十人,共计十六人。
一军十个营,总共一百六十人,全数由刘封自刘儿营中挑选而得。
这一次既是个试点,也是个起始。
刘封对监委制度极具信心,只要试点成功,人手足够,必然会向全军推广。
这一制度天然的克制军头膨胀,下可使得士卒、低级士官和军官的个人生活,前途功绩不再和中高级军官息息相关,完全绑死在对方一人身上。
虽然后世也一样有裙带关系,但监委制度的的确确是能大幅度提升军队的忠诚度和组织度,当然,前提是得搭配军事问题军事主官最终决定权来进行改革,而且后期这些政务官最好也能从军事院校毕业。
不过这些问题还早,如今连军事主官都不是院校生,考虑这些实在是没有意义。
果然如刘封所预料的那般,众人对摧锋军兵员一事几乎无人反对,就算有,也是比例问题,或是忧心老部队要被抽走如此之多的精锐,随后还要扩军一倍后如何维持战斗力。
众人的焦点落在了监委制度上,虽然刘封做了保证,军事问题军事主官有决定权。可诸将依旧对这个类似监军的职位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刘封也能理解,他就知道这些武夫会有这反应。
不过理解归理解,刘封依旧以自身的威望强压住了诸将的意见,态度鲜明的表态强行改制。
诸将看见刘封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们的态度反而软化了。
监委制最大的问题就是和军事主官争夺权力,尤其是军事指挥权。而现在刘封恰恰保证了这个权力依旧留在军事主官手中,这就使得大部分将领都觉得这事没过底线了。甚至有些真正头脑简单的,比如潘璋,他甚至觉得到时候把监委给供起来就行了。
周瑜、贾逵、孙策等既有天赋,又有才能,还有经验之人,自然能看出监委制中隐藏的奥秘。不过他们也不会去说破这些。
刘封可就在上面态度鲜明的要推广,你这时候去说破,和拆台有什么区别?
只要没想着谋反的,就不可能这么干。
于是,在刘封强硬的态度之下,监委制这个颇有些敏感的改革,也在诸将迟疑中最终落地。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诸军的调整了。
其中摧锋军两万人,水军四万人的编制是已经定下了,可多不可少。
如今刘封的主要地盘都在南方,刘备的地盘位于中原,但也河流众多,且与南方河流互通交融,再加上贸易往来、税赋转运,水军是绝不容忽视的一环。
刘封仔细盘算了下,四、五万人的水军规模还真就少不了了。
不论是进攻荆州,还是支援中原,远摄交趾,都离不开水军。
故此,他给水军定下了四万兵员的额度,分周泰、蒋钦、董袭、甘宁、郑宝、薛州、凌操、陈武、黄盖、朱桓统领,每部四千人。
这里的部指的是部曲,而并非是营下军司马的部级单位。其实这两个部曲之间还真有关系,部曲一词的来源也正是军司马的部和曲军候的曲。
对于水军的士卒要求都比较高,对于战卒来说,必须做到上船能够水战,下船要能陆战,而对于辅卒来说,要擅长操舟弄帆。要求最高的自然是水军将领们了,中高级将领要有识别水文,通晓大河走向的基础能力。
(本章完)
第413章 再见二乔
第413章 再见二乔
这十营水军共分为五旅,以周泰、蒋钦、董袭、甘宁、朱桓为主将旅督,其他五校尉为副将。
摧锋军在经过了摸底商议之后,也选择了继续扩大。
在骑兵不动的情况下,额外再补充了五个营一万人,其中四营为步兵主力营,另外一营为补充兵营。
骑兵与水军相同,两营编为一旅,只是步兵却和水军、骑兵不相雷同,独为三营编为一旅,设一旅督。
第一骑兵营营正为张辽,程普出任副将,第二骑兵营营正为徐晃,韩当出任副将,合并为第一骑兵旅,旅督为张辽,副旅督为徐晃。
剩下九营步兵,编为三旅,旅督分别为徐盛、周道、吕范,补充旅旅督为于兹。
特种三营编为一旅,旅督为刘儿营出身,善于机械的刘茂。
摧锋军军督最终还是落太史慈。
摧锋军总规模两个骑兵营,九个步兵营,一个补充营,三个特种营业,共计十五个营,三万人。再加上水军四万,合计七万。
剩下的八万编额中,刘封打算以赵云为军督,组建一支弱化的摧锋军,一旦财力军械物资跟上,即可扩充为王牌军。
赵云所部下辖一个骑兵营,六个步兵营,三个特种营,合计十个营两万人。
赵云亲督骑兵营,六个步兵营则分成两旅,分别由潘璋和许定任旅督,特种营则是暂由军督直辖。
剩下的六万人,编成三个纯步兵军,每个军下辖六个步兵营,一个补充营,三个特种营,合计三十个营六万人。
这三个军军主暂时分别定为周瑜、贾逵和高顺。
如此一来,十五万人的大军便是编制完成,这个规模刘封暂时是不打算继续增加了,若是有后续的财政盈余,刘封会优先考虑把赵云那个军提升至王牌军的档次。
按照开销来计算,摧锋军目前定额是每个士卒年俸禄为一千二百钱,粮四石,年两匹绢帛,食盐半石。
全军三万人,一年士卒开支三千六百万钱,粮十二万石,绢帛六万匹,食盐一万五千石。再加上所有士官、军官的薪俸,全军总开支为年四千万钱,粮十五万石,绢帛六万五千匹,食盐一万七千石。
除此以外,还需要额外开支战马开销。
摧锋军仅战马就有八百匹一等战马、一千二百匹二等战马,两千八百匹三等战马以及六百匹驽马、驭马和骡马。
其中一等、二等战马可是需要精料喂养的,平时还好,大部分可以吃价格低廉的草料,只要辅以精饲料和鸡蛋就可以养好。
可到了战时,那完全就是精饲料为主,草料为辅了,因为需要长时间的行军,战马消耗极大,却又没有充足的时间进食草料,只能靠精饲料来给马匹提供足够的能量。
故此,一等战马的消耗大约是十倍于普通士卒,而二等战马则是六倍于普通士卒,三等战马好些,大致是四倍于普通士卒。
不过好在战马不用开军饷,这些多出来的开销几乎全是粮食。
大约每年最多需要多支出八十万石粮食,不过这个数字仅仅只是理论上的,是按照战马全年吃粮得出的。
绝大部分情况下,战马都没法打满全场,更别说是全年了。
赵云军开支大约是摧锋军的一半左右,一来人数不如摧锋军,只有后者的三分之二,二来也是待遇不如摧锋军,也差不多是摧锋军的三分之二。
其他步兵军的开支就更少了,大概只有摧锋军的五分之二左右,而且还没有战马的粮食开销。
水军开支倒是要比陆军多的多,仅以俸禄来说,仅次于摧锋军。
全军十五万人,年总开支约为一亿七千万钱,粮七十万石,绢帛三十万匹,食盐八万石。当然这仅仅只是俸禄开销,没算军械、物资、粮食、战船之类的开销,那可也是一块开销大头。
不过即便如此,刘封若是想要继续整编还是犹有余力的,只是一来一等战马为数不多了,二来铁质甲胄的库存也已经告急。
军械物质基础不够,那也就没有必要强行整编,索性等待日后再说。
在商议的过程中,水军将领的职位通过的毫无波澜,除了少数几个将领对水军四万人的编制表示了过高,对于将领人选却是毫无质疑。
反倒是针对摧锋军,诸将对许定、周道、吕范三人能够担任旅督颇有微词。
毕竟这几个位置可是相当重要的,哪怕是徐盛、潘璋都宁可自降身份,出任这样的职务。
其实说穿了,这三个职位是明降暗升,看起来似乎徐盛、潘璋他们是降低了半个级别,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旅督一样能够都督三个营六千人,和他们之前带的本部人马其实是相差不大的。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摧锋军的价值,其中的职务显然是要比其他部队的军职高上半级甚至是一级。
因此,除了贾逵、高顺等少数既忠心刘封,又不好名利的人外,其他人就没有不对许定三人眼红嫉妒的。
不过,虽然众人反对声不小,可刘封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谁让这三个人都是他相当看好的呢?
许定是许褚的嫡亲兄长,许褚如今是刘封的贴身护卫加亲卫将领,许定如果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况且提拔了许定,许褚必然也感恩戴德,一份钱赚两份货,何乐而不为?
周道出身底层豪强,敢打敢拼,且忠心耿耿,对刘封可谓是感恩戴德,之前又是主动来投,于情于理,刘封都要给对方一个丰厚的回报。
同时,刘封也恰好愿意竖立起一个江东本地的马骨,其中余杭许家的许贡、吴中大姓的朱桓、会稽的贺齐、虞翻,丹阳的张英等等,都曾入过刘封的视线。
刘封最终之所以挑选了周道,是因为周道不论身份、地位、能力都十分适合,而其他人总有一两项不如周道优秀。
比如虞翻、贺齐,他们的能力、声望、出身都在周道之上,可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出身太好,声望太高了。
刘封要竖立榜样,已经成名的虞翻、贺齐就不太合适了。
许贡就差的更远了,他声望、地位虽然不如虞翻、贺齐,却相差不大,而能力却不如周道来的优秀,最终也无奈出局。倒是全家曾被刘封考虑过,只是对方至今不曾来投效,也让刘封有些惊异。
至于吕范,文武双全的奇才,孙策、孙权两代吴主的心腹重臣兼爱将,东吴第一任大司马,才能毋庸置疑,而他也能代表孙家降卒们,因此刘封也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最后一点就是,贾逵、徐盛、潘璋、高顺等心腹爱将,还是得帮他掌握其他军队的,总不能把亲信全部放到一军之中,那其他军的掌控力可就要下降了。
最终,经过诸将的商讨进谏,刘封对计划进行了微调,形成了上述的结果。商议已定,刘封大宴诸将。
随即诸将各回本部,按照要求拣选精锐,送往宛陵。
同时,幕府也会下发整合计划,让各部调整部曲,接收新兵。
其实这一波扩军,说起来是新兵,其实都是老卒,即便是孙家军临时扩充的那七八万人也都经历了不止一场战役的洗礼,只要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就是一个合格的老卒了。
诸将领命之后,各回本镇。
潘璋在临别之际,上门求见。
对于心腹爱将,刘封自然颇多容忍,当即接见对方。
等到了书房一看,潘璋身后赫然跟着两个少女,还都是熟人,正是江东二乔。
“潘文珪,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刘封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再去桥府骚扰桥家的?”
刘封有些讶然,之前潘璋的确是送了二乔上门,只是刘封派人一查,发现二乔居然是桥蕤的族人,论辈分,还是桥蕤的堂妹。
当时正是要安抚寿春,平定江北,消化吸收袁术集团的时候,如何能发生强抢袁术集团重臣家眷的事情,更别说当时桥蕤还在外面统领大军了。
刘封当即教训了潘璋一通,随后亲自带着潘璋护送二乔返回桥府,并解释致歉一番,随后更拿潘璋作伐,当众打了对方四十军棍。
不过打军棍这种事情,手轻手重,自然是看人下菜的。
手重的话不消十棍就能把人打残打死,手轻的话就是七八十棍也打不出内伤来。
不过潘璋毕竟是重将,能被行军棍,可是相当丢脸面的。
索性刘封亲自出面,潘璋丝毫不敢炸刺,老老实实的挨了顿军棍,在刘封的看顾下,给桥家奉上了赔礼。
潘璋表现的很老实,而且很讲义气,并没有把心腹马忠给供出来,而是独自扛了事情。
这事情传开之后,袁术集团的降将臣子果然立时就松了口气,也不再紧绷着神经了。而驻外的大将们也纷纷开城投降,并未发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
因此,刘封见了二乔后,第一反应就是潘璋这厮又去桥府抢人了。
“不对!”
刘封猛的又想起来,潘璋这一年来应该一直都在江东,什么时候去的江北?
“莫非你竟敢擅离职守?”
潘璋满脸谄笑,看见刘封脸色阴沉了下来后,赶忙摇头解释道:“少主可是冤枉璋了,这可是桥家的意思。”
潘璋的话让刘封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解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见刘封态度有所软化,潘璋赶忙解释起来:“启禀少主,乔公于月前得病,身体日益不愉,唯独对自己二女放心不下,叮嘱桥将军要为她们找寻合适人家。桥将军思前想后,想起了去岁所生之事。”
潘璋一边说,一边偷眼瞧着刘封的脸色,发现刘封的目光正落在低眉垂首的二乔身上,神情也变得缓和了下来后,悄悄的松了口气。
“乔公之前也对少主极为欣赏,每逢与桥将军谈起您来,总是交口称誉,赞不绝口。”
潘璋继续说道:“因此,桥将军联系起了在下,想要将二乔姑娘送入少主府上,一来可安乔公之心,二来也可就近照顾少主起居。”
刘封被潘璋的话给气乐了。
自己纳了二乔进门为妾,还能安抚重病之中的乔公之心了?
看着潘璋眉飞色舞的模样,刘封心里猜测乔公生病大概是真,但这潘文珪十有八九在里面兴风作浪了好一番,否则桥蕤、乔公也不会巴巴的把二乔给送了过来。
哪有父亲重病,女儿却忙着嫁人为妾的。
桥家怎么都是九江名族,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刘封冷笑两声:“桥将军和乔公如何会找上你潘文珪,莫非是听说了你仗义疏财,为人解困的好名声不成?”
潘璋心中窃喜,刘封自己没察觉,可潘璋却是看的清楚,别看表面上刘封依旧在教训他,可实际内心的怒气却在不断的消退。
察觉到这一点,潘璋意识到自己的宝肯定是押对了,舔着脸道:“少主,您英明神武,属下如何敢欺骗您。当真是桥将军和乔公找的属下,璋也是成人之美,又想到少主您身边确实乏人,这才不惜为您所责备,也要玉成此事。”
看着潘璋恬不知耻的自卖自夸,刘封险些被对方给气笑了。
不过此时刘封心里还真没剩下多少怒意了。
仔细想来,时过境迁,情势已经截然不同。
此时收了二乔,不但不会引起江北袁术遗臣们的不安,反而还会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更为安心投效。
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时间地点,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想到这些之后,刘封心里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悦,如果强说要有的话,那也只是对潘璋的自行其是有些警惕罢了。
潘璋看着刘封不说话,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又有些虚了起来,忍不住询问道:“少主,您要是真看不上她们,我就把他们送回去!”
刘封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这时候提送回去,你是想逼桥家造反,还是想逼大小乔上吊?
(本章完)
第414章 召见周瑜
第414章 召见周瑜
这可是二乔,自己只是年纪小,又不是硬不起来,后世自己这个年纪的中学僧们在自己这个年龄都已经精通友谊赛了。
反倒是自己这个穿越者,都快十四岁了还没成婚,太丢古人的脸了。
“好了,人就留下吧。”
考虑了一会儿后,刘封安排道:“我回头休书一封,你让马忠去一次江北,交给桥将军和乔公,此事到此为止。”
说到这里,刘封警告似的瞪了潘璋一眼:“文珪,汝之心意,我领受了。只是日后若是再有这样肆意忘形,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潘璋心中一沉,连连答应:“谨遵少主之令,日后必不敢再自行其是。”
刘封这才散去厉色,随即转头去看二乔。
两丫头如今大了一岁,容貌的确堪称国色,虽略微逊色于冯方女,但却胜在姐妹属性。
感受到刘封的目光,二乔赶忙低下了螓首,雪白粉嫩的脸颊却是偷偷漾开了红晕。
“汝二人何人是姐姐,何人是妹妹?”
刘封走过去,放轻声音询问起来。
“噗嗤……”
突然,刘封右手边的女孩笑了起来,可随即却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失礼,脸色霎时间褪的雪白。
果然,下一刻刘封的身后响起了暴怒的大吼声,潘璋喝骂道:“小婢安敢嘲笑我主!”
发笑女孩只觉双腿发软,整个人颤抖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身边的女孩也被吓了一大跳,一同跪下求饶道:“小妹无知,万望将军恕罪。”
姐妹俩清秀绝伦的小脸上满是仓皇不安,看的刘封心中闪过一丝怜惜。
“文珪,不必如此气盛。”
刘封先安抚了潘璋一句,随后对着二乔笑道:“如今我倒是知晓了。”
说着,刘封点了点失笑的女孩道:“汝当为妹妹小乔。”
接着,他又点了点开口替妹妹求饶的大乔道:“汝当为姐姐大乔。”
随后,刘封看向小乔道:“你且告诉我刚才为何发笑,我便原谅你们。”
刘封的和颜悦色,使得小乔心神安定了些许,在姐姐的鼓励下,小声解释道:“主上音声清细,故而失态。”
刘封恍然,虽然小乔没说完整,但她的意思刘封已经明白了。
这显然是刘封声音太过清细,但说话却有些老气横秋,这反差萌让小乔笑出了声来。
不过刘封还是有些奇怪,二乔好歹也是出身桥家宗族,怎么会如此胆小,以至于有些怯懦了。
却是刘封不知道,二乔两次为潘璋所献带给这两个小丫头的压力有多大。尤其是第一次,当时城中兵火连天,到处都是喊杀之声,仿佛覆城近在眼前。
这时候桥府上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将两个小丫头裹挟带走,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好在刘封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也没和二乔计较。
随后唤人来将二乔送去后堂,交给冯方女安置。
接着,刘封也没让潘璋离开,而是留下对方一同用膳。
期间还修书一封写给桥蕤和乔公,令潘璋所部都尉马忠送往江北。
饭罢后,刘封还亲自将其送出城外,把潘璋感动的泪流满面。
次日,刘封于府中召见周瑜。
数月不见,周瑜日益神采飞扬。
先前他不过是家中旁支庶子,机缘巧合,因嫡支凋零而得到了继承家业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旁人看他都是颇带讥讽。
如今他得刘封重用,单独统领一军,为刘封拿下豫章,镇抚山越,可谓是建功立业于沙场,精气神当然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这次回来,不但是作大胜之姿,更是见到了昔日旧友孙伯符。
只是两人此时相见,地位却是截然不同了。
自己为座上宾,伯符虽不至于是阶下囚,却也是降将身份。
周瑜主动前往拜访孙策,堪称光明磊落,并不以孙策身份见疑,让后者很是感动。
不过周瑜心中却是明白,这也是因为主上是刘封。
也就是刘封气度非凡,宽宏雅量,若是换了袁术,周瑜却是不敢如此行事。
“主公。”
看见刘封从堂后转出,周瑜当即起身行礼。
“公瑾来了。”
刘封笑着点头示意,入席之后,摆了摆手:“且宽坐,无须多礼。”
“喏!”
周瑜恭敬应答,重回席中。
随后,周瑜详细介绍了他此番入豫章的过程,以及如今豫章的情况。
刘封听完之后,开口问道:“如今祖郎何在?”
周瑜拱手答道:“我已释其归家,其人在丹阳、豫章山越中颇有威信,瑜欲服其心,以收丹阳、豫章山越之众。”
山越此时依旧是原始部落制度,别说开化了,连大型部落联盟都很少有,远不如荆蛮汉化程度高。就以祖郎和沙摩柯为例,前者是丹阳郡山越中的佼佼者,但其部落也不过万人规模,能动员出一两千山越兵,即便发动同盟友好的部落,兵力也不过四五千。
可沙摩柯却已经是荆蛮联盟的大头领,自己部落就有两三万众,其他直接听命于他的部落高达十万人以上。
这并非是荆蛮人数比山越多,也不是荆蛮的生活地域比山越富饶,完全是因为双方组织度之间已经甩开了巨大的差距。
这其中的根源就是荆蛮在积极努力的汉化,而山越却由始至终故步自封。
刘封点了点头,对周瑜的做法表示了支持和满意:“那祖郎就交给公瑾你来折服,如你所言,此人若在豫章山越中颇有威信,那我若欲得丹阳山越效力,其人若能成我之助力,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想了想后,刘封又补充道:“吾对山越之民,无有偏见歧视。吾尝闻山中缺盐铁,铁目前不能给,但盐可以给。”
沉吟片刻后补充道:“对了,还有绢帛,山越人不会织布,我会下令给元常,命他给你调拨两万批布匹,汝可自行决断。”
周瑜心中一阵火热,刘封这是又给资源,又给权力,可谓是国士之恩遇,那他自然也要以国士之能相报答。
刘封对此并不知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豫章太守还是让华子鱼继续出任吧。虞仲翔的话……让他先回来,我正好有事要寻他。另外,在豫章问题上,吾有一思,始终不得决断,正好公瑾你也来了,帮我参详参详。”
“不知主公有何思虑?”
周瑜一听,立刻端正了态度,正色发问道:“瑜必竭尽所能,为主公献策一二。”
刘封笑着摆了摆手:“先前刚说过,不必多礼,公瑾,你我于公乃是上下之分,于私,我却始终视汝为友。”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心里暖洋洋的,恐怕高皇、光武也莫过于如此吧?
能给权,给钱,给人,给任务,给建议,却不实际干预你的行动。
这等主公,当真是高皇帝复生,光武帝重现啊。
刘封不知道周瑜心里会有这么多的感受,自顾自的开口道:“豫章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然山越却不服王化,常常下山劫掠汉民,实为豫章之疾。我欲分豫章而置赣郡和鄱阳郡。其中赣州郡治所赣县,辖制赣县、雩都、南野三县,其中南野析置大余县,位置在南野城外豫章水之上游。又析置全南、定南、寻乌三县,位置于豫章郡正南部,同交州接壤。再以雩都析置会昌县、瑞金县、宁都县三个县邑,前两县邑均在赣水上游,而宁都县则在雩都县西北。”
说完之后,刘封默默计算了下:“如此一来,庐陵郡下辖共计十个县邑。”
紧接着,刘封又说道:“鄱阳郡的话,治所为鄱阳县,下辖鄱阳县、余汗县、鄡阳县三县。余汗县析置出钟陵县、葛阳县、上饶县三县,鄱阳县析置出广昌县,合计七个县邑。”
“剩下的部分依旧为豫章郡,治南昌县,辖制剩余治南昌,辖南昌、海昏、新淦、建城、上蔡、永修、建昌、吴平、西安、彭泽、艾、宜丰、阳乐、富城、新吴、钟陵共十六县邑。”
周瑜一直安静倾听,心里也在思索着,豫章的确太大了,一分为三之后,依旧能够直辖十六个县邑。而且豫章境内的情况也的确十分复杂,汉族士族、豪强,平民,山越不同的部落,可谓是错综复杂,很是危险。
毫不夸张的说,周瑜如今的确镇抚住了豫章,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够镇抚多久,如果没有后续的投入和清剿,这平静都未必能保持两三个月。
周瑜这次来时,就打定主意要和刘封禀报这个情况了。
如今倒是用不上了,在他说这些之前,刘封就已经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了。
“赣郡我以为可以虞翻为郡守,汝部可调拨四至六千人一部,驻防赣县,听候虞翻调拨使用,同时,我再给虞翻两千人的郡兵编制和相应的钱粮军械,可由他自行招募使用。”
刘封说完之后,看向周瑜:“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有些吃惊,没想到刘封对虞翻如此看好,这就直接升任郡守了?
赣郡虽然不如豫章郡,但比起鄱阳郡来可是大了许多,而且也重要了不少。
不过周瑜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之后,回答道:“主公之意,瑜甚喜之。虞仲翔能文能武,此番入豫章,其功位列第三,仅次于太守华歆和功曹刘壹。其单骑一人直入南昌,说动华歆、刘壹来降,实为我入主豫章省去了众多功夫。”
之前有提过,华歆在豫章的声望很高,而且还是汉夷皆服那种。
如果华歆死硬顽抗,周瑜还真就要大动干戈了。
刘封赞同道:“不错,我正是因此,才让华子鱼继续担任豫章太守,以期其能王化山越。”
华歆在山越中的声望在刘封眼中堪称珍贵。
这既说明山越本身内部也是有汉化动力的,只需要保护引导好这一股动力,就可以不战而降一部分的山越力量。
刘封收揽祖郎所谓何事?
为的还不是能够平定山越。
华歆如今既有这样的威望,又是汉人,那么让他出面说降消化山越,岂非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随即,刘封又和周瑜沟通了不少事情,提前告知他可能会将他所部安置在豫章,主要防御的对象就是荆州刘表。
别看豫章和荆州之间的陆地交通颇为险阻,可荆扬之间的长江要隘,第一个就是柴桑。柴桑堪称是扬州对荆的防御第一线,只要守住柴桑,荆州水军就不敢放胆顺江之下。
如此一来,虽然陆上来敌的可能不大,但豫章也一样成了对抗荆州的第一线。
因此,适当提醒一下周瑜也是必要的。
周瑜目露恍然,甚至多了几丝联想。
原本刘表和刘备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可刘勋的事情之后,双方虽然保持住了贸易往来,可关系却是急转直下。
听刘封这么提醒,似乎内里的情况比起自己预想的可能还要更为严重。
看来自己在豫章可得做好准备。
“豫章虽然一分为三,但军事主导权却并不拆分。”
刘封顺势聊起了指挥权:“我会表奏公瑾汝为豫章都尉,都督豫章三郡诸军事。”
周瑜先前的确因为豫章郡被一拆为三,同时刘封又提拔虞翻为赣郡郡守,同时负责赣县军事而产生了些许忧虑。
他的这份忧虑并非全是私心,更多的其实是担心如此拆分的话,会造成豫章三郡国之间的配合失措。
这一点在战时是相当重要的,否则当初收复琅琊,一分为三之后,刘备也不会舍得放陈登去琅琊坐镇了。
虞仲翔在周瑜麾下不过短短数月,周瑜却已深知此人才能卓著,可性格却更为刚强。若是没有上下从属关系,一旦发生了争执,他可不会给周瑜任何好脸,也绝对不会因为周瑜地位高做出退让。
刚刚他也曾经想过是否要开口解释,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敏感。
万一让刘封产生了误会,误解他是因为私心作祟,想要揽权,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冤枉透顶了。
此刻,周瑜心中郁气尽泄,慷慨昂扬道:“谢主公恩遇,瑜定不负主公之托!”
(本章完)
第415章 贺齐报捷
第415章 贺齐报捷
等周瑜走后,刘封才想起小乔。
不过这辈子周瑜和小乔应该没啥关系了。
既然决定了收小乔入府,刘封也就不会再把小乔推出去许配给周瑜。
这种行为既有些自绿,又有些愚蠢。
要真介绍的话,去年在寿春城里即可。
现在人都入过府了,还是桥蕤和乔公点头送来的。
刘封要真这么干,小乔的名声可就坏了,说不得周瑜还要怀疑自己有什么阴谋,从而和自己离心,那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周瑜走时,刘封同样出城相送,期间谆谆话别,关怀备至,引得美周郎恨不能剖心示忠。
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却在赶来。
郡府之中,陆逊手中捧着一卷帛书,脚步匆匆的走进书房。
这里的布局与常规房间不同,书房隔离成内外两进,内进置一大桌,后置一把椅子,而在外进,则布置着三套桌椅,分别归属诸葛亮、陆逊和庞统三人使用。
而在房间靠门处,有一长椅,上置毛毯,专是许褚之位。
门口的吕蒙看见陆逊,赶忙迎上前去:“陆阁僚满脸喜气,可是出了什么好事?”
陆逊看了吕蒙一眼,略一迟疑,还是笑着回答道:“的确是有好消息,南下侯官之军已获全胜。”
陆逊这人性格其实非常分裂,他既有精致利己的一面,同时又有着大公无私的一面,既能为了胜利不择手段,颜面扫地,但同时也会因为面子而被大皇帝活活喷死。
按照陆逊本心,他是绝对不想多话的。
他能得刘封信任重用,引入内阁,实在是让陆逊未曾想到,心中更是惊喜欲狂。
刘封对吴中四大姓的磋磨,旁人未必清楚,可四大姓自己却是深有体感,陆逊也不例外。
以陆逊小心谨慎的性格,他本来就不是多嘴的人,此时话就更少了。
可问题在于问他的人是吕蒙。
别看吕蒙只是跟随许褚,专司负责刘封的安全,可实际上,陆逊却是知道刘封是把吕蒙、凌统等人当做心腹将领培养的,平时多有教育,更是教导吕蒙、凌统跟随许褚一起读书。
再加上吕蒙的性格和为人,倒是同陆逊颇为投契,双方私下关系处的很是不错。
正是这些原因,才让陆逊破例回答了吕蒙的问题。
“侯官大捷?”
吕蒙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旋即催促道:“主公正在书房内,陆阁僚可速速入内报喜。”
陆逊冲着吕蒙笑着点点头,知道对方这是投桃报李,随即走进书房中。
书房中庞统不在,显然是出去办事了。
许褚看见陆逊来后,正站起身来,而一旁正在处理公文的诸葛亮抬头看了过来。
将手中帛书交给许褚过目,陆逊冲着诸葛亮微笑点头。
阁僚之中,诸葛为尊。
陆逊和庞统很清楚刘封对诸葛亮的偏爱,如果摆在他陆逊和庞统面前的一步登天,那么诸葛亮拿到的剧本就是位列仙班了。
刘封甚至明言拟定内阁顺位,诸葛亮排名第一,并在刘封不在的紧急时刻,具有决定权。
其实排名还是次要的,关键还是后面这个决定权。
没有决定权的第一和有决定权的第一那就是两个职务,前者和末尾几乎没啥区别,只不过说起来好听一点罢了,而后者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陆逊、庞统都是机敏到尖子上的聪明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刘封对诸葛亮的信任和重视。
陆逊当即冲着诸葛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侯官大捷,赵将军遣贺都尉回报。”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对于刘封的大战略,除了刘备之外,就数诸葛亮知道的最多,最完整了。
会稽南部紧挨着交趾,一旦侯官定了,那交趾可就被会稽、豫章两郡包住半边了。
这无疑是个大好消息,对刘封军入主交趾战略拥有极大的好处。
诸葛亮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向外走了两步之后却停了下来。
随后,陆逊看到他努力的抑制住脸上的喜色,尽量淡然道:“主公就在里间,之前吩咐了没有要事不得打扰他。不过这么大的好消息,伯言可快快入内报喜。”
陆逊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诸葛亮明明喜不自禁,却依然能够克制住自己,而将报喜的机会留给他,从这一点上来说,诸葛孔明确系敦厚之人。
“多谢孔明提点。”
陆逊一语双关的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来到了内进的门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
里面传出的声音还是有些清脆,但陆逊却不敢有半点轻视。
房门未锁,轻轻一推,就将其打开。
进入内屋后,陆逊目光一扫。
屋中此时仅有两人,一人自然是刘封,正坐在桌案后书写什么。而另外一人,则是眉目如画,娇俏绝色的少女,正是二乔之一,此时正站在刘封的身侧为其添茶倒水,传接帛书。
“是伯言啊。”
刘封放下羽笔,抬头看见了陆逊,顿时笑着招呼道:“且坐下说话。”
紧接着,刘封又转头吩咐道:“小乔儿,给伯言上一碗新茶。”
陆逊赶忙弯腰道谢,随后走过来,语带激动道:“主公,南下侯官军赵将军使贺齐回传,侯官大捷!如今侯官已下,会南望风而降,会稽已平。”
“哦!?”
刘封闻言,登时大喜。
紧接着,他询问道:“贺齐回来了?”
陆逊有些惊讶刘封对贺齐的态度,但立刻点了点头:“已在郡府之中,方才我已经安排他在用膳了。”
刘封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当即说道:“走,去看看他!”
陆逊心中一惊,看来贺齐在刘封的心中地位可是不低啊。小乔茶水都未曾泡好,刘封就已经带着陆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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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齐是下午时分到的宛陵,沿途还不曾用饭,此时虽然饿的够呛,但情绪却是亢奋之极。
这一路来,因为刘封的叮嘱,他得到了赵云的重视,每有决断,必然要找其询问商议。
如今更是获得全胜,拿下了侯官,平定了会南。
大丈夫建功立业,不过如此。
就在贺齐想着一会见到刘封,该如何为其中自己的赵将军表功,如何倾诉南下侯官军的辛劳时,刘封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贺齐一度以为自己是饿眼了。
等清醒过来后,当即就想起身行礼,却为刘封所阻止。
“公苗且坐,无须多礼。”
刘封说着,在对方的对面跌坐下来。
“此行委实是辛苦你们了。”
接下来,贺齐一边等着食物,一边将南下过程事无巨细的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赵云军中生出疫病,瘴气横行时,陆逊心中咯噔一下,险些惊呼出声,不过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若是赵云军真疫病流行了,那别说拿下侯官县城了,就是自保都恐无力做到了。
果然,贺齐很快话锋一转,提起了军中所备下的药物,尤其是黄蒿和金鸡纳树树叶、树皮,效果绝佳,见效很快,成功的避免了一场大型瘟疫疾病。
说到这里的时候,贺齐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对刘封的崇拜,他一个南方人,身在瘴气之地中,居然都没刘封一个北方人懂的多。
就连瘴气都为刘封所推荐的几味药材所解,这无疑让贺齐狂喜到无可自拔。
正因为贺齐是南方人,他才格外清楚解瘴的良方对南方人的意义有多大。
如今整个江东,人口不过千万,这千万之中,还有半数是山越人。
可江东的地盘却要远大于兖州和徐州,好不夸张的说,一个豫章就抵得上一个兖州了,而一个会稽也能赶上一个徐州。
可为什么人口差距能这么巨大,加上了山中的百越人,人口都抵不上中原两个州的人口多。
其中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在于瘴气。
东汉末年,恰逢小冰河期,温度是低于常年的。
但恰恰因为整体温度下降,南方的温度不但更适合生存,同时也更适合耕种。
此时刘封又拿出了能够解瘴气的良药,开发南方的几个关键困难可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让贺齐如何能不兴奋到无法自已?
“主公,如今瘴气已解,只需再平山越,即可开发南疆。”
贺齐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道:“南方多湖泽,只要能解决瘴气问题,必定能开垦出大量的水田,再种植上稻米,便是养数十万雄兵又有何惧?”
不算蜀中,整个南方在东汉时代面积已经超过了北方诸州,可实际上双方经济、人口、耕地面积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荆、扬、交三州看起来面积极大,可实际上仅仅只开发出了六块根基。
最富饶,影响力最大的,自然是长江中下游平原。
这一块平原目前是由三块小平原所组成的,包括太湖平原,杭甬平原以及丹阳平原,面积,经济、人口、科技水平都是江南之最。
其次就是鄱阳湖平原,也就是刘封刚刚收回的豫章故郡。
这一块围绕鄱阳湖而一圈的平原,面积排在倒数,但胜在土地肥沃,水量充沛。
第三块则是江汉平原,面积仅次于长江中下游平原,而且这还是和长江中下游平原一样,唯二较少受到瘴气影响的宝地。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整个南方五分之二的汉族人口就集中在了这两块平原之上。
剩下的三块,分别是浙闽沿岸平原,珠江三角洲平原以及红河三角洲平原。
浙闽沿岸平原是一条长线,坐落于海岸线上的散碎平原,这片平原不但割裂狭长,而且陆地交通还不怎么通畅,更为依赖海路,此地也是瘴气浓郁,北面群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百越荆蛮,开发难度堪称最高,可谓是地狱级别。
其次是珠江三州平原和红河三角洲平原,那简直是天赐宝地了,这两块平原面积都很大,每一个都是鄱阳湖平原的一点五倍至两倍大小。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平原不但靠海,而且开发他们最大的难度就是瘴气,其他难度倒是很低,本来人口稀少是个大问题,可如今北方大量的士人、难民涌入,立刻就把这问题给超额解决了。
一旦解决了瘴气问题,有着交趾法理权的刘封想要拿下他们,可谓是易如反掌。
这也难怪贺齐会高兴成这样了。
刘封看着贺齐,心中暗感满意。
正巧此时饭食好了,刘封安抚道:“公苗且先用饭,余事饭后再议,我当有重任予汝。”
贺齐乖乖的先用了饭食,随后跟着刘封去了书房。
刘封之所以听见贺齐回来会如此高兴,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赵云军大获全胜。
好吧,这部分原因其实也有一些,但的确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贺齐这个人。
别看和气在三国演义里没啥戏份,可这位在正史之中,却是东吴里绕不过去的一位将领。
东吴从建国伊始就有内忧外患两个问题,外环自然是曹魏的江淮地区,无江淮难以守江东,这也是为什么大皇帝十万雄兵非要死磕合肥城的根本原因。
而内忧,自然是江东那群山之中的数百万百越人了。
这些百越人不服孙权,各种叛乱造反,劫掠破坏。
而贺齐,就是东吴诸将公认的“百越克星”。
贺齐在百越之中声望极高,百越妇孺常用贺齐在部落中吓唬不听话的孩童。这其中没有什么过多的缘由,唯一的理由就是贺齐把百越打的太疼了。
贺齐屡屡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式吊打百越。
最吊谱的是,贺齐常常能在山地打出歼灭战,而这些山地其实应该是百越人的主场。
在自己家主场被人剃了光头,脸都不要了,接下来还能输给谁,输给陆逊输诸葛恪,输完诸葛恪输钟离牧,到最后谁来都能赢了。
可以说东吴的豫章、会稽两个郡,就是被贺齐所平定的。
贺齐在这两地打出的辉煌战绩数不胜数,原时空的五年之后,贺齐就带了不到万人的部曲,其中五千人还是各县壮勇,就讨平了东冶地的百越叛乱,斩首六千。一战就扫灭了东冶地山越全部名将,俘虏六万余众,收编精兵万余人。
如今刘封把视线专注到了百越身上,贺齐如何能不得重用?
(本章完)
第416章 百越战略
第416章 百越战略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尤其是贺齐这样已经发育成熟了的“百越克星”。
等贺齐用完饭后,刘封先吩咐了一声今晚为贺齐接风洗尘后,带着他和陆逊回到了书房。
随后,将诸葛亮和刚刚回来的庞统一并招入内书房。
内书房的内壁上,挂着多副巨型地图,其中有两面,分别就是豫章和会稽的郡国地图。
刘封带着贺齐走到会稽的地图前,后面跟着诸葛亮、陆逊、庞统,而许褚带着吕蒙和凌统站在最外侧。
“公苗,你能为我拿下这里吗?”
刘封的右手摊开为掌,重重的砸在东冶左上方。
这里是一块面积大过整个吴郡的地盘,但这片疆域仅仅只是名义上归属于东冶县,实际上却是百越的地盘,而且这里的百越组织度要显得更高。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长期不在官府的管辖之内,扩散到这里的汉民和百越民自然融合,形成了类似汉族豪强一样的百越渠首。
这些百越渠首不但有百越的血脉,同时也是汉族的后裔,属于是汉越混血了。
他们比起一般的百越渠首来,要更能接受汉文化,汉化程度显然更高,而且麾下还有大量汉民,掌握了汉族的耕种手法,拥有大量的生产资源。也因此,日后孙策病死,孙权继位时,这里的渠首豪强们当即跳反,一口气就拉出了十万人。
在东冶这片土地上,自始皇帝南下征服百越之后四百年,而始终只有东冶一县之地,其他疆域名是汉域,实为百越复起。
在原来的时空中,正是孙策授意贺齐析置东冶县,新立建安、南平、汉兴三县。而开了天眼视角的刘封却很清楚的知道,等孙策死后,就是这些混血豪强们的狂欢之时。
虽然自己肯定不会像孙策那样轻佻冒险,更不会如孙策那样死在两年之后。可这帮混血豪强野性十足,而且并未有被刘封毒打过,日后必然也是个祸害。
既然如此,那何不让贺齐直接教训教训这些人,也把南会稽建郡的事情给提上日程?
至于贺齐能不能办成?
刘封几乎根本不做怀疑,历史上贺齐一个人带着自家千余部曲,加上五千孙权给的县兵,就把这票人统统连根拔除了。
自己给贺齐的资源和扶持只会更多,他相信贺齐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分答卷。
果然,听到刘封的话后,贺齐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沙哑着嗓音想要确认什么:“主公是想要……?”
刘封淡然一笑,用手掌在整个东冶地区划了一个圈,几乎占了三分之一个会稽郡。
“公苗,我欲析置会稽,在此地新立一郡,名为南平郡,治所暂时在东冶,等南平县建成之后,迁往南平县。”
刘封在地图上点了点南平所在的位置,此地大致是日后福建的南平市所在。
刘封曾经考虑过东冶县,毕竟这里常年是会稽南部唯一的县邑,人口众多,经济发达,海贸繁盛,来往的商船众多,这些都是东冶县的优势。
可最后刘封还是否决了东冶,以其暂为郡治。
最核心的原因有三条,第一,福建多台风,东冶的台风威胁太大了,一旦作为郡治被摧毁,整个会稽南部可就要乱了。
第二,东冶位置太偏僻,它是港口城市,靠在海边,没法辐射群山之中的百越,而南平则能很好的辐射周边山区,持续汉化百越之民,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和生产力。
第三,南平这个位置太好了,是三条河流汇总流向大海的要点。
南平的西南面,有九龙溪经永安县,折向西北至南平县。
南平的西北面,有富屯溪自光泽县转向东南,经顺昌县至南平县与九龙溪合流。
南平的东北面,有建溪汇合诸多溪流河水一路从北向南过建阳县、建安县至南平外,与富屯溪、九龙溪汇合,至此,闽江宣告诞生。而顺着闽江一路浩荡奔流向东南,于东冶城外汇入大海。
在南平建城后,可以水陆联通永安县、光泽县、顺昌县、建阳县、建安县、东冶县六个县邑。
除此以外,浦城县还能通过南浦溪和建溪汇合,而建宁县经将乐县则可以通过金溪和富屯溪汇合。
因此,南平可以四通八达,水陆连通周边九个县邑,是当之无愧的交通枢纽。
这就是刘封敲定南平的原因。
不同于原时空中的孙家,刘封的资源更多,物资更盛,兵力更雄,给贺齐的扶持更大,那么所期待的回报也就更丰厚。
刘封一口气给建安郡划分了一大批县邑,除了建安、浦城、南平三县外,还新立了永安县、光泽县(邵武县)、将乐县、顺昌县、建阳县、建宁县、福安县、东安县、漳平县,共计十二个县邑。
其中浦城县即是汉兴县,光泽县即是邵武县,东安县,漳平县即是漳州。
刘封在名字上并没有大搞后世的名字,而是选择了萧规曹随,按照如今的旧名使用。
十二个郡国,三分之一多的会稽疆域,这是一个实打实的新立大郡国,光是听着就让贺齐等人心潮澎湃了。尤其是因为刘封的话语而想到了什么的贺齐,突然之间觉得口舌干燥,舌不生津了。
果然,刘封接下来的话让贺齐激动的哪怕让他当场死给刘封看都心甘情愿了。
“公苗,我意表奏汝为新郡太守,为南平郡守,兼南部都尉,可建两千郡兵,另外,我会遣高顺统领所部两万人,走海路驰援南平。”
刘封回头看着贺齐,郑重道:“公苗,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给我彻底打服郡中百越,让他们服从我左将军之命,汝可能做到?”
“齐愿为将军之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贺齐当即下拜,冲着刘封叩首道:“若不能成将军之志,齐愿以死赎罪!”
这一刻,贺齐对刘封的忠心几乎爆表,虎目含泪,声似泣血。
也难怪贺齐会激动成如此这般了,刘封给他名,给他位,给他兵马钱粮,甚至可以说是为他而专设一郡之位。
而在遇到刘封之前,贺齐在会稽郡中四迁县长,宛如救火队长一般,四处平叛。
可功绩虽立,但功劳却无有所偿。
年近四十,依旧还在六百石的官位上打转,甚至没有叛乱,王朗等郡中高官大吏们都想不起来他,可说是被伤透了心。如今跟了刘封,不到两年的时间,竟被提到了两千石的郡守之位上,还是特地为他而立的新郡。更夸张的是,他还兼任了南部都尉一职,可说是军事政治一把抓,还特地调了高顺所部入南平郡中,助他抚平山越,可谓信任荣宠之极。
看见这些对比,也就不奇怪贺齐愿为刘封效死之心了。
其实此时书房之中,别说贺齐了,就是吕蒙、凌统两个少年也是看的热血澎湃,要不是脑袋里还有一丝清醒,早就跟着贺齐一起嗷嗷直叫了。便是许褚也是心中艳羡,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心里所想的也就只有羡慕罢了。
诸葛亮三人倒是吃惊于贺齐的荣宠,但他们想的却是更多的在揣测贺齐之才。
诸葛亮跟在刘封身边时间最久,他清楚的知道刘封的眼光有多毒辣。
别的不提,光是如今的同僚陆逊和庞统之才,就让他极为惊叹。更不提刘封还收集了大量各类书籍,对诸葛亮、陆逊和庞统完全开放,任由他们借阅,平时也多有指点教导。
这些教导俱是金玉良言,听的诸葛亮三人既惊且喜。
原本诸葛三人从不相信才能天授,可和刘封相处之后,这一认知悄悄开始崩塌。
刘封又继续对着贺齐说道:“公苗,我已自豫章郡中析置出赣郡,以虞仲翔为郡守,以周公瑾为鄱阳郡太守,此二地俱在汝郡周边,君若有大计,可寻周公瑾、虞仲翔联议,只需要报备兵部即可。”
贺齐闻言,登时大喜,要知道周瑜麾下也是两万人的大军,如此一来,他能亲自指挥的就有两万两千人,还有机会得到另外两万人军团的支援,贺齐只觉得这幸福来的太迅速太猛烈了。
刘封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起贺齐来:“对了,你先前提起商升、张雅、詹强、何雄等人如何?可堪使用?”
商升乃是正牌子东冶县长,其实东冶县的户籍人口数量早就超过了万户,但谁让会稽南部只有东冶一个县呢,自然要被压制,会稽郡中也只肯给它一个六百石的县长官衔。
至于张雅、詹强、何雄三人,俱是东冶本地的豪强头目,其中张雅和何雄还是岳婿关系,但彼此之间并不和睦。
原时空里这人俱是贺齐手下败将,商升被贺齐一封书信就吓的想要投降,张雅和何雄则是被贺齐领少数部曲加上山越人给联合大败,而詹强则是在张雅、何雄大败之后吓的献城投降。而这,不过是贺齐在会稽南部的小试牛刀罢了。
贺齐赶忙回答道:“商升颇有才能,在候官民间官声较好,张雅、何雄不过匹夫之勇,不足为虑,詹强治政之能尚可,然智谋不足,更无胆略可言。”
“善。”
刘封于是道:“既然如此,这几人就交由你处置。”
贺齐拱手作揖道:“多谢主公。”
刘封想了想后,又叮嘱道:“公苗,汝此番南下,我还有一句话要嘱托你。”
贺齐不敢大意,静心待命。
刘封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不必如此拘谨,我们也是讨论,你作为前线将领,军机瞬息万变,你切不可圈地自固。”
刘封的话不但让贺齐陷入沉思,就是诸葛亮等人也都被这话所打动,深感此言有理。
“此番南下,我有十二字赠与公苗。”
刘封接着说道:“攻心为上,获人为中,掠地为下。”
贺齐默默念诵了一遍之后,豁然开朗,只觉得之前隔了一层纱布一般一直想不通的问题,这一刻突然茅塞顿开了。
刘封看见贺齐恍然的模样,很是高兴,继续说道:“大山之中,百越繁衍不息,大军即便入山,也难以尽除之。故此,唯有收拢百越人心,方能得一世之安。”
停顿了一下后,刘封又接着道:“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五万匹布帛,十万石粗盐,二十万石粮草,供你收拢百越人心。若公苗能在两年之内,建成新郡,镇抚百越,我当记公苗奇功一件。”
“妙也!”
诸葛亮忍不住出声赞同道:“攻心为上,此金玉良言也。”
“孔明所言甚是。”
庞统捋着山羊胡,连连点头:“百越仰大山之仗,难以清除,唯有攻心,可收全功。”
陆逊面白无须,此时在旁边加了一句道:“主公,是否再给贺太守增加一部水军?”
刘封醒觉过来,失笑道:“已有预备,只是方才竟然忘了说。”
“幸得伯言拾遗补缺也。”
刘封赞赏了陆逊一句,随后对贺齐道:“我已令薛州为南平水军都督,郑宝为副都督,各统其部四千人,大小战船三百五十艘,南下赶赴东冶,为汝后援。”
先前说了,南平乃是水路交通枢纽,四通八达,可若是没有水军掩护,那这可就不是四通八达,而是四面楚歌了。
薛州乃是海盗,也有水军,故此为大都督,而郑宝则只有内河经验,不如薛州经验丰富全面,自然只能当副都督。
不过饶是如此,这也俱是两千石的高官显宦,别说是和平年间了,就是灵帝末年,以薛州、郑宝的出身,也是永远不可能当得上这样的官职。
因此,薛州和郑宝也都是相当满足,对于交出多余的部众也是相当顺从,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
毕竟这时候他们的部众远没有历史上那般庞大。
原时空中的建安三年(公元一九八年),郑宝和薛州两个人的部众可是高达万户,四五万青壮之多,人的野心也必然会随着势力的庞大而增加。
眼下他们俩部众加一块都才刚刚万人出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听到刘封说还有八千水军的支援,贺齐已经说不出感动的话来了。
到了这个地步,贺齐还有什么可说的,唯有效死力罢了。
当晚,刘封设宴款待贺齐,宾主俱欢。
(本章完)
第417章 刘备催婚
第417章 刘备催婚
刘封在宛陵待了足有一个多月,贺齐离开之后,他又接见了随后赶到的虞翻、祖郎。
虞翻对于刘封十分尊敬,颇有些亦步亦趋之势,以虞仲翔的性格,自然不可能是溜须拍马,而是真心服气了刘封的才能,为刘封的能力所倾倒。
祖郎却让刘封有些意外,这个山越知名的头领居然是一副汉人打扮,对待刘封也相当恭敬。询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来见刘封而特地易装的。
刘封并没有因为祖郎是百越人而对他有所轻视,相反,还专门设下宴席招待祖郎和虞翻,同时还招来众多名士陪同。
这一高规格的待遇,顿时让祖郎破防了,醉酒之后破涕大哭,抱着刘封的小腿要以死相报。
也不怪祖郎感动到破防,他是丹阳郡百越首领,虽然并非共主,却的确是最有名的几个大渠首之一。
丹阳境内,百越和汉民的交融更加密集,祖郎平时也多和汉人结交,只是能看得起他的士人豪强却极少。
他何时见过如此之多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的名士?
更别说这些名士还是专门来陪同他出席宴会的了。
看见祖郎的反应,刘封也很是感动,亲自将其送回客房休息。
完事之后,刘封不禁感慨,东汉末年真是个好时光,人们还不乏先秦时代的质朴,滴水之恩,以命相偿。
比之后三国时代——“南北朝”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前三国多的是重情义,轻生死,一诺千金的好汉子。
后三国虽然在战略、战术、政斗上远超前三国,但再也没有了轻利重义的风骨和习俗。
想想宇文泰、高欢可都是有被部下们抛弃的前科,就连隋唐时代的李世民,照样有被一个人丢在战场上的案例。
刘封不禁感慨,还是前三国时期的人们醇厚朴实啊。
次日,刘封拜虞翻为鄱阳郡郡守,拜祖郎为鄱阳郡都尉,镇守鄱阳。
同时,还给虞翻和祖郎开出了不少轻徭薄赋的政策,并特批了两万石粗盐,八千匹布帛等物资,用以招收安抚百越各部。
祖郎虽然是丹阳郡中有数的大渠首,但他在豫章郡的百越人中也有很高的声望。
其实只要看看地图就能明白,所谓丹阳百越,不过是汉人划分的。本质上丹阳百越就生活在丹阳郡的最南端,其实是和豫章百越连成一体的。
故而祖郎的声望在东豫章依旧很高,远近闻名。
除了虞翻、祖郎以外,刘封还接见了不少丹阳当地的士族豪强,安抚了一番。
等到忙完这些,本来准备返回吴县,却是突然收到了刘备的书信。
刘备在这数个月里,也开始调整扩张北边的军力。
眼下正好忙过了这些事,又想起刘封接下来还要对荆州下手,便写信过来让他先回徐州订婚。
刘封这才想起来,之前订婚的时间又因为南下江东而被推迟了。
仔细想想,现在也的确是订婚的最佳时间。
袁绍还在和公孙瓒相亲相爱,曹操又在动关中的脑筋,想要染指弘农、河东和关中。
刘璋这会儿正在和张鲁打的不可开交,连年北伐汉中,却屡屡兵败,估计距离赵韪之乱已经不远了。
至于刘表,现在的张羡已经很不老实了,多次和他作对,双方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越来越冷了。
这么一看,刘家周围的居然一时间毫无对手,也无战事,诸军刚刚改编扩充,急待休整整训,至少两三个月内,是不会对山越采取什么行动的。
想了想后,刘封决定听从老爹的召唤,回家结婚……不,是订婚去了。
于是,刘封在安排了内阁和诸部监移驻吴县的同时,又启动了几个暗手,然后走水路前往徐州。
这会儿刘备已经离开了寿春,返回了郯城。
刘封走水路而归,先去了下邳。
曹豹听闻刘封回来,登时喜出望外。
如今随着刘封和刘备的地位越来越高,曹清的婚事都快成曹豹的心病了。他之前想都没想过刘备父子居然会到如此地步。
这也让他如今心中七上八下,底气全无,最近半年里连做噩梦做到的都是刘封上门退亲。
如今得了刘封的消息,曹豹以郡守之尊,出城五十里相迎,倒是把刘封给吓了一跳。
“臣,下邳太守豹,恭迎左将军。”
曹豹毕恭毕敬的站在岸上,朝着船上刚刚露头的刘封大礼参拜。
刘封赶忙伸手虚扶道:“曹太守快快请起,你是长辈,我安敢受你大礼。”
听到刘封的话后,曹豹心中窃喜,稍稍安定了一些。
刘封则匆匆从船上下来:“叔父何以在此?”
也难怪刘封会如此询问了,曹豹这可是足足出城五十里,而且刘封即将抵达下邳的消息也不过是三日前才先发至下邳城内。算算脚程,这等于是曹豹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出城,赶到此处了。
因此,刘封忍不住怀疑起来,是不是曹豹恰好有事出城,同自己在这里巧遇,而并非是故意来此地迎接的了。
只可惜,接下来曹豹的话当即就打破了他的猜想。
“左将军名扬天下,为朝廷、天子堪平逆乱,规复江东,大功于国家社稷。”
曹豹脸上挂着五分谄媚,三分惊叹,两分忐忑,说话的时候不时的偷瞥刘封一眼,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
“我等不过出城五十里相迎,如何能比得上左将军的为国辛劳。”
曹豹拱手作揖道:“只可惜我等才疏学浅,能力低微,也只能以此来表达我等对左将军的敬仰之心。”
“郡守所言甚是。”
“我等俱是此心,左将军劳苦功高也。”
“郡守大人也是知晓我等思贤若渴,故此才不辞辛劳,带我等赶来此处,为的就是能够早一日见到左将军啊。”
曹豹身后的下邳士族豪强们也是纷纷开口赞叹,其中甚至还有下邳陈氏的子弟。
如今陈登地位稳固,深得刘备信任,刘封尊重,陈氏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大有成为徐州第一士族的风头。
陈家的名声、荣耀、前途俱是与刘氏绑定的死死的了,连陈登的庶弟,陈珪的庶子以及陈瑀的嫡子都出来给刘备、刘封父子俩效力了,还有什么面子是不能给的?
陈瑀的嫡子陈琬、陈登的亲弟弟陈应此时都已经是六百石的县长,跨过了前期最为重要的一个关口——即从郡府官吏转至地方县令、县长。
如果没有陈登,没有刘备父子,陈琬和陈应的官路如何会走的如此顺畅?
这才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啊。除此以外,陈瑀本人如今也已完全放下了身段,频频修书给堂兄陈珪、堂侄陈登,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在刘封、刘备父子跟前多多美言,最好是能够以郡守之职顺利起复,再不济也希望能够在骠骑大将军幕府或是左将军幕府中寻一美差起复。
就陈瑀本心而言,他其实反而更希望去的是刘封的左将军幕府。
陈瑀的私心之中,觉得刘备的幕府里俱是当世名士,如陈登、陈珪父子、陈纪、陈群父子,徐州二张(没错,二张其实就是徐州的,如今再也不会有江东二张了),广陵徐璆等等。
这些人随便哪一个,可都不是陈瑀能碰瓷的。
反倒是刘封的左将军幕府中,虽然也不乏名士,但年纪明显要小上一辈,甚至是两辈。
以他陈瑀的资历、名气、能力和影响力,自觉得个长史、司马,应该还是颇有可能的。
然后在左将军幕府中长史、司马的位置上干上一年半载,再以此为跳板,那出任郡守可就毫无阻力可言了。
“府君,驿站之中已经备下酒宴。”
陈瑀站在曹豹的身边,脸上全无昔日的冷峻,反而对着曹豹和风细雨的建议道:“还是先请左将军入席吧?”
如今的陈瑀完全就是一副府君重臣的模样,可在两年前,曹豹刚来时,他可是丝毫不给曹豹半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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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曹豹可是天天在府里面痛骂下邳士族豪强,其中陈瑀一个人就包揽了一半词汇量。
“公玮所言甚是!”
曹豹恍然,连连点头:“左将军,我等已在驿中设宴,仓促之下,难有佳肴,只为左将军稍濯洗风尘,还请您莫要推辞。”
刘封笑意盈盈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封的第一桶金,可是实打实的从曹豹这里拿的。
曹豹不但给了,而且还加倍了,甚至还多给了个老婆。
这份情谊,刘封不能不记,因此,只要曹豹不走歪路,这一辈子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况且如今曹豹的表现也是相当的好,基本没出刘封的圈子,而且往往还给了刘封不少惊喜。
这就让刘封对曹豹的感觉更好了,也愈发欣赏喜欢曹豹了。
其实别说刘封了,就是刘备如今也很爱护曹豹,谁让老刘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呢?
等到了地方之后,刘封才发现曹豹和陈瑀等人撒谎了。
虽然驿站是有些破旧,却被清扫整理的相当干净,堂上还铺设了毛毯和绢帛,案几上的菜肴也是相当齐整,虽不说有多奢华,但绝对不算简陋。
“叔父,费心了。”
刘封轻轻拍了拍曹豹的小臂,夸奖了一句。
曹豹顿时喜的眉飞色舞,心中窃喜道,果然清儿没有猜错,菜肴还是不能奢靡。在来之前,曹清就叮嘱了曹豹,宴席切忌奢靡,有酒肉蔬果即可,千万不可铺张靡费。
曹豹力排众议,拒绝了陈瑀等人的建议,选择了听取自家闺女。
如今一看,果然还是清儿了解少主。
分主宾入席之后,曹豹、陈瑀等人就开始了吹捧迎奉。
刘封对此倒是没太大感觉,一来他对吹捧免疫能力较强,二来曹豹和陈瑀吹嘘的也有点太过粗糙,实在挠不到刘封的痒处。
不过刘封也能由此看出曹豹的心意。
宴席过半,刘封突然拍了拍手。
随后,许褚带着一群壮汉登场,两人扛着一个大箱子,摆放到堂上中央。
一时之间,堂上变得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箱子上。
刘封冲着许褚点了点头,后者将箱子一个个打开。
里面放着各种珍奇异宝,有珍珠、玛瑙、香料、绢物、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等物,虽然每样只有一两件,但却胜在种类繁多。
除此以外,还有整整十瓮香油。
刘封拍了拍手,堂下又上来两个人,他们端上来一个火炉,造型就是后世的煤球炉,里面放的也是蜂窝煤。
随后,其中一人将背后所背的大锅放了下来,用清水冲洗了后,放到了炉火上。
曹豹、陈瑀等人不解的望向刘封。
刘封却是笑着回应道:“诸君莫要急躁,且观其后续。”
随后,这人打开香油,从中舀出少许,倒入铁锅之中。
不多时,铁锅中的香油沸腾,香气四溢。
“这是何物,竟如此之香?”
曹豹惊讶的询问起陈瑀,可后者却也摇头不解。
很快,那人又在锅中倒入清洗好切成丝状的肉条,然后翻炒脱生,随后又倒入葱姜后翻炒去腥,最后还加入了豆豉酱调味。
不多时,一道平平无奇,却又香味扑鼻的炒肉丝就做好了。
那厨子将这道菜分别放置在一个个小碟之中,然后送到刘封等人的案几上。
“诸君,可先尝一尝这道菜肴。”
刘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品尝起来。
曹豹、陈瑀等人见状,也纷纷跟进,他们早就被这道炒肉丝香的口中生津了,此时得到刘封相邀,自然也就紧跟而上。
可当他们把菜肴送入口中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刺激着他们的味蕾,这与以往的生食和煮食截然不同的感觉,却要远远胜过前两种。
一时之间,堂上绝大部分人都陷入到这美妙的感觉之中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煎炸的食物都是要比生食、煮食好吃的多的,毕竟那可是加了油的。尤其是对中国人,这一条更有效,否则生鱼片这种食物也不会慢慢的从汉人的餐桌上退去了。
要知道两汉时期,生鱼片不但是大菜,常规菜色,几乎大部分人都能吃。只不过穷人家的生鱼片没那么精细,富人家是生鱼脍,穷人家是生鱼块的区别,但它的地位却是不容置疑。
(本章完)
第418章 曹府提亲
第418章 曹府提亲
生鱼片在汉族食谱上日渐没落,与铁锅的诞生关系很大。
铁锅、油脂、葱姜调味品等等的一系列新式烹饪手法,使得鱼腥味更少,却又比鱼汤更好吃的的熟鱼料理出现,从而让生鱼片的竞争力显著下降。
“诸君,此菜式味道如何?”
刘封看着周围陷入沉默之中的下邳士族豪强们,面露炫耀之色询问起来。
听到刘封的声音,曹豹第一个回过神来,当即回答道:“真乃平生所尝最美之物。”
陈瑀也是点头称赞道:“今日食此一菜,恐日后再也不知肉味也。”
下邳士人豪强们看见曹豹和陈瑀带头夸奖,一个个自然不落人后,纷纷称赞起来,把这一道普普通通的炒肉丝直夸上了天。
刘封很是高兴,随即给在场诸人介绍了香油、铁锅和煤炉,同时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炒菜的烹饪手法。
随后,刘封话锋一转,对着满眼艳羡的曹豹道:“叔父,此套物件,正是小侄此番带来的礼物,还请叔父莫要嫌弃。”
听到刘封居然把这一套物件悉数送给自己,曹豹当即喜出望外,只是想起女儿的话后,他强自压制着内心的喜悦,故作推辞道:“豹尝闻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物如此珍贵,我如何能要,还请左将军留下自用。”
“此物虽是第一件成品,却并非稀世无二。”
刘封却是笑道:“况且封此来,乃是为求叔父之女。昔日与叔父千金一诺,今日特为践诺而来。”
曹豹闻言,登时狂喜不已,而他身边的陈瑀等人则是嫉妒羡慕到无法维持笑脸的地步。
须知陈瑀也有嫡女,去岁还曾经试探过自家侄儿陈登,希望能够嫁女于刘封。
只是被陈登一口回绝,陈登可是清楚的很,除非刘备亲自开口,否则陈家求取个侧室或可还行,可求取正室那就是自不量力,恃宠而骄了。而当时陈瑀分明就是冲着正夫人而来,陈登如何能给对方好脸色看。
一时之间,曹豹欢喜的嘴都合不拢了,却还要强自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僵硬着脑袋点头应承道:“既是如此,那叔父可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犹嫌不足的曹豹还啧着嘴巴继续说道:“一晃眼,已是数年,昔日少主至我府中慷慨之语,言犹在耳一般。唯有豹之忠心,至此不曾变过。”
陈瑀等士人纷纷面露鄙夷之色,这马屁拍的,太过下乘。倒是在场的豪族们一个个面露喜色,更是纷纷对曹豹送上更加露骨的拍马。
陈瑀半是因为嫉妒,半是因为这些豪强拍的实在太过下作,他冲着刘封开口询问道:“左将军此物甚是稀奇,不知何处能够采买,也好让我等也能稍附左将军之风雅。”
对于陈瑀的插话打断,曹豹自然是有些不悦,不过如今他的气量倒是变大了一些,也没有和陈瑀计较,反而是帮腔道:“正该如此,豹何德何能,如何能专美此物,还请左将军怜惜我下邳士民,不吝赐教。”
刘封目含赞许的看了一眼对方,随后安抚道:“诸君之意,我已尽知。此物在彭城已经开始大量生产,不日即上各地商铺销售,必能圆诸君之意。”
曹豹、陈瑀当即离席拜倒,领着整个下邳的士人豪强一同下拜。
“我等叩谢左将军之德。”
刘封故作不虞,离席回拜道:“诸位何必如此,还请快快起来。”
曹豹等人再拜曰:“谢左将军恩典。”
一时之间,主宾尽欢。
自此,下邳士豪也都知道了刘封前来,乃是为了迎娶曹豹之女。
宴饮完后,刘封将诸多士族豪强安置到船上,随后船队直趋下邳。
当晚,刘封就留宿在下邳城中的曹豹府上。
次日,刘封将曹豹请来,与其商议迎娶的时间和具体的礼仪细节。
虽然曹清份属侧室,但如今刘封正室依旧悬空,曹清的地位自然就更高了,更别说她还是刘封第一位侧室,严格的说起来,她的地位还在糜悦之上。再加上刘封已经打定主意要竖曹豹为马骨了,自然很是用心,特地来到下邳定下时间、仪式。
刘封如此郑重其事,曹豹自然喜出望外,笑容满面,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当初真是做对了选择。
刘封父子当真有高皇帝之风,刘封更是知恩图报,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封之前在驿站中所展示的珍奇异宝,俱是这次求情的聘礼,除此以外,还有大量雪盐、霜、古玩,就连珍贵的蜀锦也有二十匹,诚意极重。
曹豹自然无有无允,对于刘封的要求全盘答应,一切配合刘封行事。
“叔父,还有一事,当与你分说。”
刘封郑重的样子,让曹豹心中一紧。
“贤侄有何事要说?”
曹豹当即表态道:“但凡是我能做之事,必不推辞。”
刘封笑道:“小侄就知道叔父必会助我。”
随后,刘封将公债一事详细叙说了一遍。
其实刘封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四下里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且时逢乱世,钱币的损耗又特别的大。
现在还好,刘封总算是保全了徐州、豫州大部和扬州,大量的钱币被保存了下来。
只是这海量的钱币里,除了部分通过税收,商贸流回到刘封的手中的同时,也有很大一部分被士族豪强给库存窖藏了起来。
窖藏这个玩意,是金属货币最大的问题之一,它会导致整个国家社会体系陷入到钱荒之中,可又没有好办法来解决。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替换成信用货币,可信用货币得慢慢来。
徭役已经是整个封建时代的顽疾了,极其难以解决,刘封也只是竖立宏大的目标,然后慢慢来整治解决这个问题。
可同信用货币比起来,这东西的复杂性可比徭役还要恐怖的多,而且危险性也大的多。
徭役出错,还有许多补救的机会,可信用货币出错,那补救起来的难度和效果却是差的多了。
因此,目前阶段,刘封一方面在开发类似唐宋交子的加密纸币,一方面则是想方设法的从士族豪强手里挖窖藏。
霜、雪盐、香油甚至现在的煤炉、铁锅、炒菜烹饪方法等等的东西,除了本身具有的价值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优点,那就是逼迫士族豪强们把窖藏起来的金属货币们拿出来采购这些物资。
正是霜、雪盐的作用,为刘封聚拢来了大量的钱币,这也让刘封有了拣选精锐,全军发放军饷的基础。
不过光是这样,也一样不够,毕竟并不是所有士族豪强都舍得购买霜、雪盐的。刘封拿出来的公债,则是另外一种手段。
“年息五厘吗?”
曹豹口中念道:“这利息是否过低了?”
刘封心中哂笑,果然还是我豹叔,但凡换了糜家人坐在对面,绝对不会问出如此话来。
曹豹自己问出来后都有些后悔,只能讪讪道:“贤侄勿怪,我并非是计较钱息,而是担心利息如此之低,恐难吸引士豪购买啊。”
刘封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叔父,此公债乃是以骠骑大将军府、左将军府以及东南四州之地的税赋田产担保,钱息虽低,可如今时值乱世,除了我家,谁还能给出如此大宗的借贷?谁又能拿出如此丰厚的抵押?”
曹豹一听,连连点头,心中豁然开朗。
确实如同刘封所说的那样,如今乱世,连商贸都很难做了,大部分诸侯之间沟通很难,关税极重。
也就是刘封如今地盘大了,又成了曹操、袁绍争相拉拢的对象,而和辽东公孙,交趾的贸易又能拿出对方急需的物资,可谓是垄断贸易。
如此一来,才有着大量的钱财涌入刘封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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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下邳的定额为两亿钱,售完即止。”
刘封叮嘱曹豹道:“愿购者,叔父可将姓名家世记录下来,不愿购者,切莫强求。”
曹豹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点头赞同:“贤侄放心,叔父必萧规曹随,谨从行事。”
刘封笑了起来,没看出来,自己这未来的岳丈,居然还会用成语了。
随后,曹豹以设宴为名,先行告退。
刘封正好也要处理政务,他人虽然回了徐州,却也就有文书通过水路传递,送到他的案前。而且能够有这种待遇的,往往都是比较重要的事务,他总是希望尽早处理完毕,送回吴中。
曹豹既然告退,那他也正好乐的空出时间处理政务了。
只是刘封却是不知道,曹豹离开之后,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去了后院曹清的居所。
听完曹豹的叙说后,曹清险些扶额叹息,好在听他说的情况,刘封并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看见女儿的反应,曹豹小心翼翼的问道:“清儿,为父可是说错了什么话了?”
“不曾说错,父亲切莫担心。”
曹清摇了摇头,先宽了一下曹豹之心,随后才继续询问道:“父亲,家中如今的财货,能够动用多少?”
“清儿何出此言?”
曹豹满脸惊讶,随即想到什么后,笑着调侃道:“清儿且宽心,汝之嫁妆,为父早已为汝备齐,嫁妆之丰定然不会让清儿失望。”
一听这话,曹清就知道自家父亲是想歪了,不得不解释道:“父亲的恩宠,孩儿铭记在心,只是眼下提起此事,却是并非为了嫁妆,实是别有隐情。”
“哦?”
曹豹瞪大了眼睛,反而更加疑惑道:“可家中财货俱是清儿你平日里清点负责的,为父也不知道啊。”
曹清又生出了扶额之思,无奈解释道:“家中财货的确是孩儿负责清点造册,孩儿也知道父亲平日里的用度,只是孩儿如今想要知道的是父亲未来一年中可有大用?”
曹豹恍然,细思了片刻后,摇头道:“恐怕也只有你的嫁妆一用了,为父也不瞒你,家中财货当有九成是要入你嫁妆的。”
曹清震惊不已,没想到父亲对自己居然如此大方。
曹豹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我仅有汝一女,财货再多,又有何意?不如为我儿铺路。况且即便所剩一成,也足我使用了。”
曹豹这话还真不是吹嘘,两年来光是白分润就有上亿万的分红。
这些分红刘封可是实打实的给过去了,曹豹可是毫不夸张的亿万富豪,家中光是钱仓就新起了数个。
刘封这时候迎娶曹清,说不得能回一大波血。
虽然按照礼法上这些钱财是曹清个人的,曹清可是侧室,并非妾室,就是死了,有儿女的话,嫁妆也是归属于子女,没有子女,那嫁妆更是得退回给曹家的。
但架不住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刘封若是张口要借,曹清难道还能不借吗?
曹操起家连吃败仗的时候,可是把丁夫人的嫁妆给借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曹豹只拿一成,确实极厚曹清了,但就这一成,也是一两千万巨资,委实也没有亏待自己。
曹清感动的明眸含泪,曹豹心中一软:“乖儿何必如此,为父也是心甘情愿的。”
随即,曹豹故意将话题转开道:“清儿刚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曹清压下心中的感动之情,冲着曹豹大礼拜倒:“清儿恳请父亲允我所请。”
“这是何故。”
曹豹大吃一惊,赶忙上前将曹清搀扶起来,看着对方雪白额头中染上的一点红晕,心疼不已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如此,为父难道还能不允吗?”
曹清这才开口道:“孩儿想请父亲将所备财货,尽数购买公债以为嫁妆。”
曹豹闻言大惊,疑惑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曹清无奈,只能解释道:“父亲为孩儿所备嫁妆极丰,其中财货众多,可女儿入左将军府后,一身之幸福实寄予左将军之恩宠也。既然如此,这些财货一时又用不上,何不全数购买公债,不但能为我曹家邀得左将军感激,也能为清儿赢得左将军欢心。”
曹豹听后,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曹清的一番苦心,点头赞同道:“清儿所言甚是啊。”
随即,曹豹忍不住长叹起来:“可惜清儿汝为女子,否则功业必在为父之上。”
曹清垂首不语,清丽的面庞上染上红云,别有一副艳丽多姿之美态。
(本章完)
第419章 安排糜竺
第419章 安排糜竺
刘封并不知晓曹府后院所发生的事情,在曹府中又住了一日之后,告辞离开。
曹豹自然是极力挽留,不过见刘封去意甚坚后,也就不再客气。毕竟刘封这次回来就是订婚的,曹豹多留他一天,其实也是晚订婚一日。
只是等刘封离开时,曹豹居然一箱一箱的财货往刘封的船上搬迁,看的刘封目瞪口呆。
“叔父这是何意?”
要是换个人,刘封肯定就生气了,这是什么意思,赤裸裸的行贿吗?
可眼下之人乃是曹豹,一来对方马上就是自己的岳丈了,二来有第一桶金的功劳在,三来则是曹豹经常神叨叨的,还得听听他的解释。
果然,曹豹的解释让刘封目瞪口呆,颇为震惊。
“贤侄,这是一亿财货,其中金银各五百斤,剩下的俱是五铢铜钱。”
曹豹先将财货总数列举了一番,随后继续说道:“乃是我购买公债之钱,还请贤侄清点一二。”
“一亿钱?”
刘封震惊的确认道:“全数购买公债?”
看见刘封惊讶之色,曹豹心中不由暗爽,当即正色点头道:“贤侄推行公债,乃是为行大事,豹如何能袖手旁观?只恨为叔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不能为贤侄分忧。托贤侄之福,如今我家也积蓄了诸多财货,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些财货用来购买公债,以助贤侄一臂之力,也好了我心愿。”
刘封这下是真有被感动到了,没想到曹豹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想起原时空中的曹豹,刘封只觉得自己是好人有好报啊。
这还真就成了投之以桃,报还以李了。
自己真心诚意的对待曹豹,纵然财政紧张,也没有克扣曹豹的分成。而曹豹也真心拿自己当女婿看了,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刘封当即大礼下拜道:“叔父如此厚恩,封定铭记于心,日后必有所报!”
曹豹心中大喜,赶忙将刘封搀扶起来,故作推却道:“贤侄何须如此,只恨叔父德薄能鲜,不能帮汝更多了。”
“叔父何出此言?”
刘封正色道:“如今下邳为叔父治理的井井有条,士民安居乐业,此皆为叔父之功也。来日我返郯城面见家父,定会为叔父一一呈功。”
曹豹顿时乐的合不拢嘴了,连声道谢。
随后,在曹豹的殷勤劝说下,刘封这才登舟而去。
曹豹则站在码头目送,直到船队远去,消失不见之后,这才返回下邳城,为刘封推销公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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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的下一站,自然是朐县糜家。
如今糜竺出任彭城相,糜芳则在琅琊任郡守。
兄弟两人双太守,而且还都是在徐州境内,不可谓不荣宠。
当然了,糜竺也十分低调,还多次修书给刘备,请求辞去彭城相一职,愿求刘备骠骑大将军府中幕职。
不得不说,糜竺不论才能、谋略还是德行,真的是胜过弟弟糜芳太多了。
不过刘封倒是另有想法,糜竺在彭城相的位置上干的相当好,不但治理地方,安定百姓,鼓励桑农,恢复民生,而且还在工坊区给刘封提供了几乎完美的后勤保障。
这样一个懂商业、工业、又能治理地方的能吏,刘封是舍不得他另调的。更别说在刘封的认知里,还真没几个人接任之后能做的有糜竺这般好的。
反倒是糜芳,记得这货叛逃东吴之后,有数的几次亮相就是征讨山越。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他扔去会稽南部,配合贺齐征讨山越了,毕竟历史上他在山越的表现还算是很不错的。
刘封本来是想直接前往朐县的,不过他半路上收到了刘备的消息,糜竺和糜芳都告假来了郯城,让他直接去郯城即可。
刘封收到消息之后,便改变了航向,前往郯城。
其实他从下邳出发,去郯城才是顺风顺水,距离又近,反而是去朐县,还得转入相水,航行数百里,转入游水,才能抵达朐县。
四天后,刘封抵达郯城,刘备出城五里,前往郯城城外的驿站码头迎接自家的好大儿。
糜竺、糜芳跟在刘备身后,两人都是告假而来,前者还算镇定,而后者眼里就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了。
眼看着自家的投资终于有了收获,糜芳本就不是个城府深沉的性子,自然是藏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了。
“父亲,两位兄长。”
都要定亲了,自然不能再称呼糜竺和糜芳为叔父了,而这个称呼,也让糜竺和糜芳悄悄的松了口气。
如今的刘封虽然只是长大了三四岁,但气势和声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现在可是正牌大汉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扬州牧,都督扬、交两州诸军事,食邑四千五百户的吴侯。
可以说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追求的顶点不过如此,而刘封今年才不过刚刚十四岁。
糜家最初的想法,也只是帮助刘备在东海国和下邳郡站稳脚跟,能够保护庇佑他们。
那时候别说豫、扬、交三州了,就是徐州境内的琅琊和广陵都不敢奢望,甚至还担心臧霸自琅琊南下,袁术自广陵北上,夹击刘备于东海。
随着刘封糜竺、糜芳私底下也曾经担心刘封会不会悔婚,毕竟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糜家兄弟俩甚至商量起要不要主动退婚了。
好在刘封每年答应糜家的分红依旧在给,而且糜家也帮着刘封在矿山、工坊、港口、船厂,盐场等诸多事项上发展,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技术、人手和精力。
当然刘封也没有亏待糜家,在东海盐场大规模建设成功之后,他就将雪盐的制作方法教授给了糜家。
毕竟随着销量的大增,雪盐一直都是供不应求,而之前的雪盐生产技术就显得性价比不高了,而且生产时间上也比较冗长。
于是,刘封直接将盐田技术传授给了糜家,由糜家在朐县附近的海岸,以及郁洲山岛上大肆扩建盐田,从而使得后续的雪盐产量暴增,跟上了极具增长的需求,为刘封带来了为数巨量的金钱财货。
可以说,刘封虽然出了技术,但大量的人工、人手、经费、精力,管理都是依托了糜家、鲁家、陈家、刘家、周家等等家族。
这些家族也在和刘封的合作过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当然,最大的那一部分还是落入了刘封的腰包。
一行人回转郯城州府,刘封告饶一声,先去府后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郯城已经三年不见兵火,再加上有华佗的照顾,刘备的母亲吴氏和正妻田氏的身体反而得到了良好的将养,变得更为健康起来。听说刘封这次回来是为了定亲,吴氏和田氏都极其高兴。
刘封如今已经十四岁,两汉都是算虚岁,落地即为一岁,民间很多十四岁的少年少女都已经能结婚了。
贵族阶级的婚姻会稍晚一些,往往会延迟到十六甚是十八以后,主要是需要留出时间让他们进行学习。
同时,如果能够得到地位上的提升,那么迎娶的配偶也将可以选择更高一阶的贵族家庭。
别的不说,一个举孝廉,就足以让对象天差地别。
被举孝廉者迎娶太守之女,在当时都是司空见惯的操作。
因此,刘备本来其实并不着急,只是看见糜家和曹家有些急了,他才召回刘封先行定亲。但吴氏和田氏就不一样了,她们是真的希望刘封尽快定亲,甚至是一步到位直接成亲,最好能够在明年就让他们抱上重孙和孙子。
刘封陪着吴氏、田氏吃了顿饭,然后才返回前面寻找刘备。
刘备这会儿也正陪着糜家兄弟俩宴饮,听到刘封求见后,立刻把他召上堂来。
“见过你祖母和母亲了?”
刘备看着好大儿,关心道:“她们可是想念你许久了,你这一走又是一年,她们可是日夜想你。”
刘封赶忙下拜致歉道:“孩儿不孝,让祖母和母亲劳神了。”
“起来吧。”
刘备笑着点点头,虚扶了一下道:“如今子仲、子方俱至,汝意欲何如?”
刘备的意思是让刘封当即和糜竺、糜芳兄弟俩定亲了,只要刘封说一句谨从父亲之言,他就能当场和糜家定亲,约定出嫁的具体日期。
不过对此,刘封倒是有些其他想法。
他并非是不愿定亲,而是想要尽量公平的对待两家。
刘封在回郯城的路上,选择了走途径下邳的道路,糜家又有老人在,自己若是在郯城定亲,显然有些薄待糜家了。
故此,刘封提议道想要前往朐县,拜访糜家前家主糜甑,求娶糜悦。
对刘封这个请求,刘封有些惊讶,而对糜竺和糜芳兄弟俩就显然是惊喜了。
糜竺俩兄弟完全没想到刘封会如此礼重糜家,对这请求当然是完全同意。
于是,在得到了刘备的肯定之后,刘封带着糜家兄弟前往朐县求亲。
郯城距离朐县数百里远,虽然有水路相通,但那得绕上上千里水路,反而没有陆路快捷了。
八天之后,刘封和糜家兄弟带着大量的聘礼来到了朐县。
得到消息的糜家倾巢出动,在糜甑的带领下出城二十里迎接刘封。
双方你情我愿,也没有其他人从中挑拨离间,定亲的事情办的相当顺利。
和曹家那里一样,约定在两年后刘封年满十六时迎亲。
对此,糜家自然毫无意见,当即同意。
“二兄如今在琅琊郡做得如何?”
一眨眼,糜芳已经在琅琊郡待了两年多了。
自从分郡伊始,他就已经在这里担任太守,直到此时依然没有调动。
糜芳眼睛顿时一亮,说实话,他早就在琅琊待腻了,而且如今北部边境和原先预想的有些偏差。
袁绍并没有选择和徐州交恶,而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甚至允许了孔融的存在。
如此一来,有了青州北海国的阻隔,琅琊郡十分安全,附近完全没有敌人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陈登、陈群接连被抽调离开,转任南部的根本原因。
安定虽然代表了安全,可也同样意味着缺少功勋。
没有战争就没有功勋,而糜芳却是很希望能够用战功来证明自己。
因此,他其实早就不想继续在琅琊北部地区了,给刘备的请战书也送了好几封了,然而却并没有得到刘备的回应。
糜芳原本都有些绝望了,索性在琅琊摆烂休息。
现在听到了刘封的邀请,他自然是兴奋异常,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刘封见他的确是真心实意,便给他介绍道:“扬州会稽幅员辽阔,我欲析置其郡,建新郡永宁,治所为永宁县,分永宁、章安、大末三县,再析置章安县,设临海、黄岩、椒江、宁海四县。析置永宁,设丽水、龙泉两县。析置太末,设江山县。”
“如此一来,永宁郡共计十个县邑,不知子方可有意乎?”
刘封所设置的一系列新郡,分出了许多新县,不过这些新县并非是要立刻设置的,何时建立,还是得等贺齐、虞翻、糜芳、周瑜他们上任之后,看推进情况和人口数量,再报到幕府中枢进行批准。
不过即便如此,地盘却是不变的,不会因为新县没有设置而变小。
再加上会稽正在清剿百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功。
百越人虽然不如诸侯混战军功的含金量,但最少也是幕府和州府以及朝廷都承认的军功。
这可要比继续呆在琅琊好多了。
原时空里糜芳就带着糜家部曲随着刘备多次征战,险死还生,并非是无胆鼠辈。
如今的他才过而立之年,正是建功立业之心最为强烈的时间。让他带着糜家部曲去清剿山越,安抚地方,其实还真就是既合适,也能得到糜芳的全力支持。
果然,在刘封说完之后,糜芳竟露出了惊喜之色,似乎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他身边的糜竺也有少许失态,其实糜竺也颇有勇力,尤其擅长射箭,他并非不想征战沙场。
显然现在听见了刘封的安排后,糜竺也心动了。
(本章完)
第420章 巡视产业
第420章 巡视产业
刘封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苦笑起来,他倒是一时间疏忽给忘了,此时的糜竺和原时空中也大有不同。
原时空中的糜竺,在刘备困居海城的时候,下定决心加大投资,直接砸了上亿的财货,各种物资军械,大量粮食以及自己家的宝贝妹妹。
但这个时间点相当微妙,那时候刘备被吕布背刺,又兵败下邳,盱眙,连续被吕布和袁术打败,部队没有溃散光,完全是因为刘备的个人魅力太高。
可即便如此,困居在海城一隅之地的刘备,可是结结实实的落魄到了吃人肉的地步。
只是刘备并非像是曹军那样吃百姓的肉,而是吃病死、饿死的士卒、官吏的肉。
可想而知,糜家选择的投资点实在是有待商榷的。
刘备,英雄也。
即便惊才绝艳如曹孟德,都视刘备为英雄,而且还是唯一可以与自己并列的英雄。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接受得了胁迫?
糜家不论有没有胁迫的心思,选择了这个点加大下注,就已经有了胁迫的行为。
这也是刘、糜两家之间日后永远也去除不掉了的尖刺。
也正因为这件事,糜竺在日后一直保持低调,勤勤恳恳的当个吉祥物。反倒是才能、德行都不如他的弟弟糜芳,还能跟在刘备身边作战。
可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糜家和刘家的婚约改成了刘封和糜悦,最重要的是糜家的投资显得顺理成章,并没有任何胁迫的味道,反倒是处在了讨好的低姿态上。
毕竟刘封不但地位远高于糜家了,事实上还在带着糜家大赚特赚。
如此一来,甩开包袱了的糜竺自然也有自己的雄心,想要建功立业,追随刘封、刘备父子名垂青史。
再加上兄弟两人在徐州同任郡守,确实有些眨眼,其实也不只是糜家兄弟这么想,背地里许多人都给刘备谏言过,或明或暗的建议把糜家兄弟调开。
不过刘备对此却只是一笑而过,从来不往心里去。
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糜竺忍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糜竺虽然想的很好,但刘封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人能接替他。
刘封麾下如今才能比糜竺强的多不胜数,可说到对商业、工业的理解,那可就真没几个人能超过糜竺了。
即便有的那几个,也负担着更重要的任务,是不可能调来彭城任国相的。
于是,刘封不得不安抚糜竺道:“兄长,彭城如今极为重要,军械甲胄、农具零件样样都离不开彭城工坊。如今实是多事之秋,各方战云密布,恐有大战降临,此时彭城如何也离不开您的坐镇,还请兄长多多费心。”
听到刘封的话后,糜竺显然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强自回答道:“左将军请放心,竺必尽全力维持。”
对比起糜竺的沮丧,糜芳却是喜不自禁。
永宁郡这块肥肉本就是刘封为糜家准备的,兄长既然吃不着了,那可不就是落到他糜芳的碗里了吗?
“两位兄长,封还有一事,需你们襄助。”
刘封随即又将公债一事托盘而出。
糜家自己手里就有着大量的财富,金银最少能有上千斤,五铢也当有上亿之多。
刘封自然也盯上了糜家,否则真让他们继续这么囤积下去,头疼的还是他刘封。
听到公债一说,糜竺和糜芳第一反应和曹豹完全一样,那就是敲诈索贿。
可很快他们俩就反应了过来,面前的人可是刘封。
倒不是说刘封不贪财,但刘封的品行已经得到了曹豹和糜家的一致认可,即便刘封想要筹钱,直接开口就行了,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方式。
想通这一点后,糜家兄弟俩认真的琢磨起这公债来。
这一琢磨,两人还真看出了不少东西。
不同于曹豹,哪怕是糜芳都有很强的经济头脑,毕竟是商人世家出身,即便比不上糜竺那般敏锐,也有着基础的意识。
他们都看出来刘封的目的不仅仅是凑钱。
“此事关系甚大,我等一时之间也下不了决断。”
糜竺斟酌着道:“是否可容我等家中商议一下?”
刘封理解的点点头:“自无不可。”
糜竺、糜芳随即匆匆告辞,去了后院父亲处。
糜甑听完之后,他的判断也和糜竺、糜芳一样,觉得刘封除了凑钱以外,还有着许多其他目的。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试探站队,谁买了公债不重要,谁没买公债就很重要了。
其次也有可能是大战在即,刘封要扩充物资储备和财货了。
远的不说,这一次南下江东,扫平刘繇、孙策、王朗等人后,前不久整军时,刘封一口气发放了一亿两千万的财货下去。
虽然这些财货里也包括了大量的绢帛、布匹、食盐以及粮食,但钱币也占了三分之一多,那可是五、六千万的数字。再加上整军的开销,若是大战在即,刘封的确会缺钱。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家该如何抉择。”
糜竺的一句话,将众人的猜想给拉了回来。
糜甑突然开口问道:“这公债有多少?”
糜芳应声回答道:“启禀父亲,听左将军言,分给我们东海国的有三亿五千万,希望我们帮忙承销。”
糜甑疑惑的望了过去:“承销?”
糜芳赶忙解释道:“就是帮忙推销,尽量帮助左将军把公债推销出去。”
糜甑恍然,点了点头,糜家下面的底层商铺也有类似的服务,比如民间的物件放在糜家的铺子里出售,一旦成交,则能抽成。
“三亿五千万吗……”
糜甑默默的计算了一番,抬眼看向糜竺:“子仲,你如何看呢?”
糜竺显然已经想好了答案,等到父亲提问时,当即回答道:“我家就买半数吧。”
“哦?”糜甑故作疑惑的看向糜竺:“只买一半?”
糜家本就是东海豪富,家中财货数以亿计,就是流动资金都有上亿之巨。
如今跟着刘封后面吃肉喝汤,财富增加的比往年多的多。
仅仅只是这两三年的功夫,每年收入就在亿万之上,比曹豹分的还要多的多,毕竟除了雪盐、霜之外,港口、战船,商船,香油、铁矿、军械、农具等等,糜家可都是能分上一杯羹的。
眼下毫不夸张的说,糜家立刻就能拿出一亿多现钱。若是能再给半个月的时间,筹集四亿财货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这也意味着,刘封分配给东海国的三亿五千万公债,糜家仅靠自己就能轻松扫光,都用不着分销给其他士族豪强。
可糜竺的意见却是只收购一半,也就不奇怪糜甑会疑惑询问了。
事实上糜甑的疑惑未必是真,可一旁旁听的糜芳的的确确是摸不着头脑了。
要不是老爹在这里,还替他问出了心中疑惑,他早就问出口了。
在糜甑和糜芳的好奇中,糜竺却是重重摇头,回答道:“半数足以,过犹不及。”
糜甑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转而想对糜芳说些什么。
可看着小儿子清澈的眼神,糜甑最后还是把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就按子仲的想法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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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这次过来,主要的目的还是定亲,推销公债不过是顺带的事情。虽然公债数额高达三个多亿,但以刘封如今的身份地位,区区三个多亿钱还需要他亲自上门?
对于糜家吃下一半的数额,并且担保承销另外一半这个结果,刘封内心几乎毫无波动。
糜家又不像曹家,两家之间的根基相差何止天壤之别?
曹家的家底除了曹豹喝兵血,克扣士卒的口粮、缴获和陶谦给来买装备的钱,其他还能有什么进项?
要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和许耽一起吃了曹宏的部分家产,就高兴的像是发了大财似的,要知那一两千万钱的家产,除了上交给刘备和州府一半外,其他要分的人可真不少。
真正能落到曹豹兜里的估计也就五六百万钱。
可想而知曹豹的眼界有多小了,属实是没见过大钱。
这怎么和腰缠万贯的糜家相比?
曹豹如今坐在下邳太守的位置上,被曹清劝说的都成清官了,他眼下最大的进项就是每年刘封给他的分成了。
可糜家却不一样,虽然刘封给糜家带来的分成要比曹家多的多,可离开了这分成,糜家一样能日进斗金。
所以别说糜家只吃了一半的公债了,就是全吃了刘封也不意外。况且刘封也猜到了,糜家只吃一半是为了表现分寸,另外一半还能卖不掉吗?
就算真有剩下,糜家也能换个手套全给吃了。
刘封剩下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视察朐县附近的工业了。
陪同刘封的人自然是糜竺、糜芳兄弟俩,让原本以为会不会是糜悦陪同的刘封有些失望。
刘封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女眷虽然远不像日后那般保守,但依旧不可能婚前见面。甚至如果刘封和糜家没有定亲的话,反倒是有机会见到糜悦了,原因自然懂的都懂。
糜竺先陪着刘封去了港口,港口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年刘封站在朐山上所看中的那个港湾。
现在这里已经完全大变样,一座崭新的港口矗立了起来,光是青条石的栈道就有两条,沉木栈道也有六条,一旁的造船厂里还有八个船坞,这里生产的全是能够航海的海船。
如今八个船坞全力开工,以最快速度为刘封麾下增添海船。
上一次在钱塘登陆,包抄孙策就折损了数十条大小海船,眼下薛州、郑宝要南下东冶,为贺齐提供水军援助,也需要大量的船只。
河船和海船的区别是相当大的,河船很难下海,而海船却可以入河。
因为海船大底都是尖底的,而这个时代的河船却多是平底。
之所以会是这样的情况,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平底船技术门槛低,而且在江河中足够使用了,毕竟全中国也只有一条长江。
因为长江的存在,南方尖底船的数量更多一些,一方面是因为南方海河经常互通,即便没有远航,在近海活动也是需要尖底的。第二个方面则是长江,长江实在太过浩瀚庞大,最宽的地方即使是晴天都很难看到对岸。
如此宽阔的江河,与近海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了,一旦起了风浪,平底船一样容易翻覆。所以南方的船只才会迫不得已,朝着技术门槛更高的尖底船自发更新换代。
“子仲兄长。”
刘封看着船坞,对着糜竺道:“我先前送来的船只模型可曾看见了?”
糜竺当即就点了点头:“已经看见了,可谓是巧夺天工,郑工和鲁工见了之后几是爱不释手。按照您的要求,第一批两艘试验舰已经下水,正在进行海航。”
刘封之前送来的是一个小型船只模型,其原型是16世纪的西班牙风帆战舰马尼拉大帆船,这艘船和模型都挺有名的,刘封穿越前就曾经买过,并且亲自拼接而成过模型。
刘封靠着指点身边的工匠,制作出了这个模型,只是少了船舷上的大炮,加装了位于战船前后方的神秘水战武器拍竿。
拍竿的技术难度并不大,比较容易被人模仿。
但对于刘封来说却是无所谓,因为他如今已经征服了豫、徐、扬三州,交州也几乎没有敌手,唯一的水战大敌就只有荆州的刘表。
只要拍竿能够帮助刘封一战扫灭荆州水师,就算泄露了也是无所谓了。
“不仅仅是要进行海航,还得进行江航。若是成功只有,可再兴建六艘,编入水军。”
刘封叮嘱道,他所给的数据远远比不上历史上真正的马尼拉大帆船,顶多是个破产版本。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虽然东汉也已经有大量的海船,但马尼拉大帆船的技术实在太过先进,吨位也太过巨大,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所以刘封下调了许多数据,这新船最多也就是个袖珍版的马尼拉大帆船。
不过即便是袖珍版,造出来之后的吨位和规模,也已经远超了现在所有船只了。
如今第一批两艘已经建成下水,只要海航、江航都顺利通过,刘封对付荆州水军就又多了一张王牌。
荆州水军所依仗的不过两点,第一是水军士伍精锐,第二就是战船巨大先进。
刘封如今接受了孙家遗产,再加上自己精心锻炼的水军,在第一点上已经碾压了荆州水军士卒。
如今新船下水,无疑又在第二点上也碾压了荆州水军,刘封越来越期待刘表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表情了。
荆襄一体,几乎大半依靠水道。
一旦刘表南下平叛的大军被刘封切断了水路,相比刘表的脸色一定相当精彩。
(本章完)
第421章 荆州应对
第421章 荆州应对
马尼拉级大帆船,可以说是具有承前启后效果的名作。而它的建造难度,却要比后面的风阀战列舰简单上许多。尤其是如今刘封手下研发出来的还是微型马尼拉级战列舰。
这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如今最大的战舰,也不过是两千到三千石左右,折算成排水量的话,三千石的大船,也不过才一百八十吨左右的排水量。
而马尼拉级风帆一等战列舰,最小的一艘也有一千八百吨,大部分都在两千吨以上,满载的话接近两千两百吨。
因此,刘封此时成功研发出来的帆船仅仅只有数十吨排水量,但却是十分适合近海和长江内航行的了,而且必要时刻,淮河,黄河以及荆江这些次级河流也一样能进的去。
如今新生产出来的两艘,全部被刘封下令调拨给了薛州、郑宝的舰队,并在海试成功之后,编队南下加入福建战场。而接下来的六艘舰只,则全部准备用来参加荆州战役。
再视后续的必要,来进行生产装备。
接下来,刘封又坐船去了郁洲山岛上。
这里如今已经只剩下了盐场工人,本地的渔民和土著都被迁徙去了大陆。
这是必要的隐秘措施,因为如今整个郁洲山岛已经成为了刘封最大的雪盐产地。
刘封运用盐田法,在郁洲山岛上开辟了大量的盐田,然后再辅以各种卤水滤池,最后再是烧制法。
如今郁洲山岛上的盐田,每亩年产量高达一百多石,仅靠着开辟出来的数百亩盐田,年产雪盐就有数万石,数量甚至远超昔日的粗盐产量。
而且这种盐田晒制法在成本上要远远小于烹煮法,因为所需燃料的大幅度下降,使得所需人手也大幅度的下降,从而大大提升了利润。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保密制度,好在刘封将整个盐田晒制法拆分成了一个个步骤,并且采取流水线作业,严禁互相打听。
同时在郁洲山岛上和海上布置了不少人手,专门用于反谍反细作,可谓是严防死守到了极致。
等到刘封视察完毕,返回朐县后,全琮送来了荆州密报。
全琮是刘封还在宛陵时投效的,一同投效的范莼,两人倾家相投,捐献了大片的土地和户籍,很得刘封的欣赏和喜爱。
随后,刘封就将全琮和范莼带在身边,并且表举全琮之父全柔为会稽东部都尉,表举范莼之父范馥为会稽东部都尉丞。
这一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
刘封在会稽的一系列行为,深深的震慑了江东的诸多士族豪强。尤其是全琮这种颇有远见,又心存大志之人,他们看出刘封对于士族豪强囤积田地的容忍度是极低的,更在用人上选择歧视这类士人。
就以江东四大姓为例,其家中捐献出售土地是个明显的分水岭。
在此之前,为刘封所打压监视,在此之后,四大姓几乎一同踏上了升迁的快车道。
全琮看的心中火热,因此才会不惜和自家老爹撕破脸,也要带领家族转型,以田地谋求前途,否则,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人地两失。
“主公,荆州密报。”
全琮身材高大,很是壮实,他走到刘封跟前,看了眼糜竺、糜芳后,小心的将两份帛书递到刘封面前。
刘封接过帛书打开翻看了起来,糜竺悄悄的后退两步,同时将伸长了脖子想要旁观的糜芳也给拉了下去。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刘表惊闻刘封在江东大肆扩军,急召心腹重臣商议。
等到人齐了之后,刘表将手中情报传递了下去,从蒯越开始,蔡瑁、蒯良、刘磐等人依次翻看了起来。
“异度,你如何看此事?”
刘表第一个询问的正是蒯越,其人能力出众,足智多谋,见识非凡,最为刘表所信服,甚至有些畏惧。
可以说整个荆州,唯有蒯异度的能力是刘表自认为不及的。
蒯越在席位上挺起身体,冲着刘表恭敬作揖,回答道:“以越之见,不足为虑也。”
“哦?”
听到蒯越这回答,刘表心头一松,继续询问道:“异度何以有此见解?”
蒯越笑道:“刘玄德去岁与袁公路大战之前,拢共不过有兵马八九万人。此番南下,一年而平袁术、抚刘繇、捉孙策,其伤亡当有四五万之数。”
堂上诸人听着蒯越的话,缓缓颔首点头,显然大部分人都同意蒯越的看法。
蒯越继续说道:“可袁术旧部当有十万,刘繇麾下也有五六万人(包括笮融、薛礼,当时此二人为刘繇从属),孙策在吴郡扩军也有五六万之众,再加上会稽降兵一两万,即便不算丹阳之众,也足有二十五万人。战事如此之速,料想伤亡必不多,这二十五万降卒之中,当有十五万可用之兵。”
说道这里,蒯越冲着刘表拱了拱手:“明公,刘玄德兵马不过八九万,此刻降兵却几乎倍之,若不尽快将其消化,恐有倾覆之危。”
“原来如此。”
刘表面露恍然,可心底里却并没有因为蒯越这番话而彻底放松。
刘表转向蔡瑁,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蔡瑁随即朝着蒯越询问道:“异度,刘玄德扩军,确实有其因由,只是扩充之后,其兵马多达二十万人之众,对我荆州恐成威胁啊,如此,不可不防啊。”
“德珪过虑了。”
蒯越却是哂笑道:“德珪且看其兵力分布,其主力或已北反,布置在豫州汝南、沛国一线,或是散开,布置于会稽、豫章一线,可见其暂时对我州无有所图。”
蒯越给蔡瑁解释了一番后,随后冲着刘表道:“以越之见,半年至一年之内,刘备新得一州之地,汝南也不过方才得了两年,又如此大肆扩军,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地方,清剿山越,这无疑需要大量兵力。”
“何况北方还有袁、曹两大豪雄,他们兵多将广,部曲精锐,又各有优势。刘玄德若不陈兵十万,恐其睡觉都会不得安眠。”
刘表缓缓颔首,紧皱的眉宇渐渐松了开来。
原时空中,孙家虽然有兵马六七万,可常年有三分之一甚至是半数兵力在后方清剿山越。
每次外出作战时,山越也会进行反扑,破坏东吴基建设施,甚至围攻城镇。闹的严重了,还会逼迫东吴回军平叛。
这些情况,刘表和蒯越也是清楚的,东汉末年以来,山越叛乱几乎数不胜数,虽然规模大多都不算大,可次数却是多的令人发指,一年甚至能有上百次之多。
经过蒯越这么一分析,刘表顿时放松了下来。
不过紧跟着,蒯越却又提议道:“明公,前些天黄太守送来公文,请求扩充水军。越以为当从其议。”
“这是为何?”刘表疑惑问道:“如今黄祖所部已有水军两万人,难道还不足敷使用吗?”
蒯越正色答道:“明公,方才的情报之中也已注明,刘备之子刘封,如今暂驻丹阳宛陵,正扩充水军,并抽调海船远征会南,然其剩余舟船何在?众所周知,河船之数,远胜海船,恐其水师当有两、三万之众,万不可轻忽啊。”
蒯越这话提醒了刘表,黄祖所在的江夏的确是扼守扬州西来的锁钥,可同时,这也是荆襄重镇,若是江夏出了意外,整个荆襄可是要地震的。
由此也可见,蒯越所言,乃是据实而述,考虑的十分周到。
听完蒯越的话后,刘表陷入沉思之中。
蔡瑁这会儿却是插言道:“明公,瑁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刘表被蔡瑁打断了思路,却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而是正色答道:“不知德珪有何高见?可尽述己言。”
蔡瑁拱手道:“如今江夏已有两万水军,数量已与襄阳水军持平了。”
此时荆州水军共有五万人,其中两万就是江夏水军,另外两万则是襄阳水军,最后万人被部署在南郡江陵、夷陵、夷道等江河要冲。
江夏水军之主自然是江夏太守黄祖,而襄阳水军则是蔡瑁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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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江夏水军都已经和襄阳水军持平了,若是继续扩军,那不是比襄阳水军还要兵强马壮了吗?
作为襄阳水军的大佬,蔡瑁如何能接受得了。
况且襄阳抵达江夏极为方便,顺着汉水而下,只需要十数天即可抵达,一旦有风吹草动,调集襄阳水军出动增援也是来得及的,那又凭啥把资源兵马让给黄祖呢?
蔡瑁只是说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刘表却已经完全明白了蔡瑁想要表达的心意,而刘表恰恰也对此很是赞同。
因为黄家的权势太过显赫了,甚至已经超越了蔡家和蒯家。
刘表如今名为荆州之主,其实是荆襄士族所推选的盟主,而且荆南四郡一直还不怎么服气他,只是名义上臣服刘表身上的荆州牧这一官职。
而在荆北四郡中,江夏郡已经成了黄祖的自留地,真正的国中之国,江夏的官吏悉数由黄祖自决,只需决定之后报给刘表批阅而已。
更夸张的是,去年年中时,黄祖之子黄射又出任了章陵太守。
所谓的章陵郡,乃是从南阳郡中析置出来的新郡,大概拥有七八个县邑大小。
它的位置也很微妙,恰好是和江夏郡的北部连成一气,并且是襄阳东面的屏障,可见刘表对黄家的恩宠已经无以复加。
可再是信任恩宠,也要有底线。
这底线就是襄阳的兵权。
若是让江夏的兵力反超襄阳,那可就真有太阿倒置的风险了。
“明公。”
别驾韩嵩此时也起身拱手道:“黄太守还来信,请求明公将寻阳划归江夏统管,同时命令长枪军也暂缓回返,留在江夏仍受其节制。”
刘表眉头微皱,他对黄祖是极其信任的,甚至是故意放纵,以此来压制荆州士人。
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有机会,就给黄祖在刘表跟前上眼药。
刘表沉思了片刻后,做出了决断:“长枪军乃是提防刘玄德而派,既然刘玄德与我州相安无事,自然没有必要在江夏久留。寻阳分属扬州,贸然改置,也很不妥。”
刘表派兵增援,是担心刘备跟他彻底撕破脸,刀兵相见。
现在刘备居然忍住了,刘表又不想和刘备开战,自然不会蠢到改易寻阳县去刺激刘备,所以当即回绝了黄祖所请。
“明府英明。”
别驾黄嵩当即叩首应命。
不过刘表的决定还没说完,他继续说道:“黄公远欲添船增兵,可批增设艨艟二十艘,走舸一百艘,水军五千人。”
这个时候的水军几乎都是水陆两用的,并非单纯水战,这也和此时的水军作战依赖跳帮的关系很大。
听见刘表居然又答应了黄祖增兵的请求,蔡瑁张口就想要反对。
“德珪勿要急切。”
可刘表却是抬手制止了蔡瑁发言,继续说道:“既然局势紧张,那襄阳诸军也需扩充,我授权汝扩充水军一万人,增设艨艟四十艘,赤马六十艘。”
随后,又冲着刘磐道:“待刘虎归来之后,长矛军扩充三营六千人,此事就交给你和阿虎去办。”
刘磐登时大喜,赶忙起身应命。
蔡瑁也捞到了实惠,这次扩军两万一千人,他几乎占了一半,自然颇为满意,也就不再反对了。
蒯越此时开口提醒道:“明公,如此一来,几要扩军两万人,府中财政颇为艰难,恐难以支持啊。”
“异度,不必多虑。”
刘表却是摆了摆手,然后朝着蒯越之兄蒯良吩咐道:“子柔,此番扩军,长矛军与黄公远所部开支,由我内库出资供给。只是德珪所部,还要劳烦你费心了。”
这个时空里的刘表,手头可比原时空里宽松多了。
与刘封的贸易给他带来了大量的金钱,不但给亲信武力增添了诸多军械甲胄,而且生活也比往日阔绰奢华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刘表手中依旧还有不菲的财货,可以用来补贴军事开销。
蒯良犹豫了下,看了看蒯越和蔡瑁。
此时,蒯越重新坐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而蔡瑁则是微不可查的冲着蒯良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于是,蒯良冲着刘表拜倒,应命道:“良谨遵明公之令。”
(本章完)
第422章 征辟名士
第422章 征辟名士
全琮送来的帛书上所记载的情报并不隐秘,内容乃是关于刘封、刘备大张旗鼓的拣选精锐,扩充军队,引起了荆州的警惕后的反应。
好在刘封扩军的同时,也将军队分散开来。其中水军主力位于江北和丹阳,而陆军主力则分别位于寿春,会稽和豫章。
这给了刘表和荆州众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刘备父子的重心还是在北部以及内部镇压叛乱上。这显然同大半年前刘勋倒戈荆州时,刘备父子忍气吞声做出退让形成了闭环。
如此一来,荆州上自刘表大吏,下自士卒百姓,都觉得刘备父子和荆州之间不太会爆发战争。
因此,刘表的反应也很克制,即便是扩军,那也不仅仅是针对刘备父子,同样也考虑到北边的压力愈来愈大的原因。
仔细算起来,紧邻刘备父子的黄祖才扩充了五千人,而挨着曹操的襄阳却是实打实的扩军了一万五千水陆人马。
看完了情报之后,刘封松开了眉头。
刘表的反应之中,扩军这一项的确有些出乎刘封的意料。
不过好在这也在底线之上,能够接受。
接着,刘封又打开了第二份帛书。
上面记载的是一个好消息,郑玄和王脩接受了自己一方的征辟。
郑玄乃是受刘备征辟为骠骑大将军府长史,而郑益和王脩则是接受到刘封的征辟。
这个时候因为刘封的出现,使得刘备实力大增,从而又影响到了袁谭不敢强取北海。而战死在袁谭入侵北海,围攻孔融之役里的郑益也就幸存了下来。
郑益是郑玄的独子,将来的曹魏名臣郑小同的父亲,其人为孔融举荐为孝廉,故此在袁谭攻伐孔融时,虽然明知必死,却依然带领家将佃户前去救援。
郑玄、郑益因为青州黄巾的缘故,常年居住在徐州,而且郑玄对刘备颇为看好,也帮刘备说了不少好话。
郑玄与卢植乃是师兄弟,刘备好歹也算卢植的记名弟子,因此,郑玄完全算得上刘备的师伯。
不过郑玄素来不好做官,喜欢宅在家中引经据典,给经典作注释。
刘备曾经多次请他出来做官,却都被对方给婉拒了。
不过郑玄虽然没有出山,可在徐州的这些年里,还是帮了刘备不少。
尤其是因为刘封的出现,郑玄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于建安二年返回青州北海,而是一直停留在了郯城客居。
如此一来,刘备对徐州士林的影响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扩展。
毕竟郑玄可是天下级别的大名士,就是陈登的老子陈珪在郑玄面前,都得执弟子礼。
如今刘备终于打动了郑玄,请他出任了骠骑大将军幕府中的长史,可以预料的是,如此一来,刘备的名望将会得到很大的增长。
同时,郑益和王脩也接受了刘封的征辟。
郑益阴差阳错活下来之后,就跟着郑玄来了徐州定居。
如今刘封以吏部掾史征辟郑益,同时又以礼部曹掾征辟荀彧之兄,荀攸之伯荀悦,又以刑部掾史征辟王脩。
王脩此时因为小人的挑拨,而避嫌辞官归隐,之前就曾经被刘备父子邀请过一回,现在刘封又来征辟,可能是盛情难却,又或者是感激刘封父子的推崇,王脩这一次答应了刘封的征辟,如今已至郯城。
在看完两封帛书上所记载的情报后,刘封竟转身直接将它们交到了糜竺的手中。
糜竺有些吃惊,可在看了刘封的面色之后,顿时放下心来,翻阅起了手中帛书。
糜芳倒是好奇的很,直接凑在糜竺身边查看了起来。
等到他们看完之后,刘封对着糜竺叮嘱道:“子仲兄长,朐县这边就拜托伯父了。”
糜竺点点头,回答道:“子升尽管放心,家父必倾力看顾。”
刘封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即又叮嘱起另外一件事来:“子仲兄长,彭城那处,也需劳你费心,凡是有助于提升生产的技术,都可以给与嘉奖表彰,不论是财货,还是名誉,都不必吝啬。”
糜竺有些吃惊,显然没想到刘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糜竺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尤其是看见刘封如此认真郑重,他意识到对方是真的非常重视,心思暗暗的起了变化。
同时,糜竺口中还回应道:“喏!子升之言,竺必尽心竭力办到。”
刘封随即又朝着全琮询问道:“王叔治已至何处?”
王叔治即是王脩,字叔治。
全琮赶忙回答道:“已至东莞,正在顺河而下,再有三五日,即可抵达郯城。”
刘封流露出满意的笑容,夸奖了全琮几句。
随后,在糜竺兄弟俩的陪同下,刘封又参观了最后的香油工坊。
整个香油工坊共有上百人手,即便是压榨区也足足有数个崭新的院落用来放置压榨机械。
同糜家商谈完了定亲事项,又视察完了在朐县的各个产业,刘封开始打道回府,返回郯城。
临行之前,刘封特地前往拜会了糜甑。
当晚,糜甑特地设宴招待刘封。
糜甑因为经商,对于技术、商业等方面的思维,较为先进,比较能够迎合刘封的想法。
刘封还拿出了香皂生产技术,交给糜甑代为试验。
之所以这时候才拿出来香皂技术,其实并不是刘封早先不记得,又或者是不喜欢,而是因为香皂技术需要的东西有点多。
首先,必须要成规模的猪群,尤其是这年头猪的脂肪含量并不高,这就又额外增加了所需要的数量。
其次,有了猪之后,还要有消化肥皂过程中所不需要的猪部位的市场,不然这些部位可就要浪费了,最少也是收不回成本。
最后,还需要大量的贝壳和草木灰。
同样的,还有香水也是,最好的材料是蒸馏酒精,其实要比雪盐、霜、香油麻烦的多。
刘封刚来那会儿,刘备就连麾下士卒都快吃不上饭了,徐州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哪里还有余力养猪酿酒。
不过现在倒是有了经济条件,所以刘封也琢磨着多整一些奢侈品出来筹集资金。
而糜甑对此也很感兴趣,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一时之间,主宾俱欢,刘封甚至高兴到喝多了。
就在醉酒迷糊中,感觉到一个容颜艳丽,娇艳欲滴的少女陪在自己身边照顾,为自己端茶送水,使用温热的毛巾为自己擦拭面庞脖颈。
等到醒来后,伊人已去,只留下好闻的茉莉香味,让人怅然若失。
醒来之后,刘封告别了糜甑,带队返回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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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到了郯城之后,回府见了一下刘备,将朐县诸事禀明。
刘备听后很是满意,随即跟刘封商量道:“糜家那边,我打算请元龙出马。元龙与子仲情同莫逆,相交十余载,必不会拒我之请。”
刘备所说的乃是媒人,虽然这两家几乎都是刘封自己定下来的,但刘备作为父亲,肯定是要委托媒人上门定亲的。
刘封自己这一波只能算是表态,也是和糜家、曹家深入谈判,先奠定基础。
现在谈完了,没问题了,那刘备自然要挑选媒人出马了。
对于陈登这个人选,刘封毫无异议,陈登和糜竺都是徐州士人,虽然分属东海、下邳两个郡国,而且门第之间也不相当。
6=9+
可谁让时逢乱世了呢。
陈登昔日为陶谦所表奏,出任佃农校尉,为陶谦在徐州内屯田。
这个活计可是相当复杂的,门槛极高。
不但要求操办的人有真才实学,拥有单独领导一个项目的能力,而且在徐州范围内还要有很高的声望和手腕,否则本地的士族豪强凭啥要给你面子?
最重要的是,想要屯田,钱、粮、物绝对不可少。
必须要有钱财聚拢人力,粮食养活农夫,种子用来耕种,农具和耕牛用来辅助,这些东西几乎缺一不可,尤其是粮食,可以说是一切的基础。
陈登出任佃农校尉时,不但陈家出了大力气,糜家也一样。
糜竺从家中给陈登拉来了大量的粮食、耕牛和农具,又出了不少钱财帮助陈登聚拢流民。
正是糜竺的大力援助,陈登才能屯田大成,当年就获得了丰收,给陶谦带来了粮食数十万石的增产和收入。
更重要的是,陈登和一般士人不一样,他还有不少良心,并没有因为族声高于糜家而视糜竺的帮助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陈登就此和糜竺定交,两人成为了好友,更有趣的是,两人的政治意见也很相近,后来一起合作,把刘备给迎入了徐州。
刘备入徐州,陶谦是恩主,陈登就是首席功臣,而糜竺则是首席金主加次席功臣。请陈登去糜家提亲,不论是名声,威望还是地位都是极为合适的,而且还会大增糜氏颜面。
对此,刘封自然很是满意。
随后,刘备又说道:“曹家那里,就请陶商、陶应两人出马,你意下如何?”
陶商和陶应是陶谦的儿子,也是曹豹的旧主,由他们亲自出面为刘封提亲,对于曹豹的名声可谓是锦上添,想必曹豹定然会十分满意。
于是,刘封满意的拜倒,对着刘备感谢道:“父亲为孩儿如此费心,孩儿感激不尽。”
刘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摆了摆手:“你我父子,何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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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荀悦自颍川而来,刘封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荀悦乃是颍川大名士荀淑之孙,司空荀爽之侄,荀俭之子,荀彧之兄,是现下有名的名士和经学家、史学家、政论家、思想家。
其人最大的优点是,坚决反对土地兼并,主张为政者要兴农桑以养其性,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
可以说他的思想,和刘封的思想是具有相当高的重合度的,所以刘封才会征辟他来负责礼部,请他为自己竖立起政治大旗。
要不是刘封受封左将军,领扬州牧,刘备又成了骠骑大将军,领豫州牧在身,他想要征辟荀悦,成功概率还是非常低的。
刘封如今也可以骄傲的宣布,自家也已经步入一流诸侯的门槛,成了如荀家这般的中原一等士族分散投资的对象。
荀家如今在刘家的阵营中,已经有了两位重量级的人物,荀攸辅佐刘备,荀悦辅佐刘封,这可是袁绍、曹操才有的待遇。
可见如今刘封父子的实力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而这些人几乎都是最为聪明的那一批。
在来之前,荀悦其实是有过犹豫的。
作为颍川荀氏,荀悦和荀彧一样,他们两支并没有受到党锢的影响,其实一直都是饱受各方招揽的。
可荀悦却一直隐居不出,只是在家中读书做学问。
反倒是荀彧一脉全部出仕,荀衍、荀谌早早为官,就连荀彧也是年纪轻轻,就出任了颍川郡吏。
对于刘封的征辟邀请,荀悦从来不曾出仕,自然是犹豫的。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荀衍、荀谌、荀彧、荀攸居然都给他写来书信。
荀衍、荀谌是写来书信,劝说他以荀攸为中介,出仕刘封、刘备父子。
荀彧因为离的近,又经常和荀悦通信,故此在得知刘封的征辟后,力劝荀悦应辟。而荀攸也是一样,自刘备处得知刘封征辟荀悦后,立刻修书一封,加急送往颍川,劝说荀悦出山。
由此可见,整个荀氏如今对刘封、刘备父子相当看重,也觉得荀家在刘封、刘备父子这里的投入过于薄弱了,想要寻找机会加大影响力。
如今荀氏之中,荀衍、荀谌带着大部分的族人在袁绍处,荀彧、荀棐则带着少数族人为曹操效力,而在刘封、刘备父子处,仅有荀攸一人。
若是之前,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刘封、刘备父子的实力增长的太快,这引起了荀家的高度重视。
荀悦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荀悦在刘家这边能得到重视,乃至重用的话,那么后续荀棐、荀衍等人会考虑南下投刘。
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别看荀衍是荀彧、荀谌的兄长,可他在袁绍处的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弟弟荀谌,荀棐在曹操处更是都没有出仕。
既然如此,那改换门庭也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
(本章完)
第423章 议定诸事
第423章 议定诸事
“仲豫先生来何迟也。”
刘封站在道路边,当荀悦的牛车停下时候,他便躬身作揖,口中高呼:“封得闻先生应辟,心中喜不自禁,日夜期盼先生到来,可让吾得先生教诲。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牛车上的帘布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士人。
此人性情沉静,姿容秀美,端得是一副好模样,放在后世,这妥妥的是一个极品帅气大叔。
此人正是荀氏八龙之首荀俭之子荀悦。
看见刘封之后,荀悦不敢托大,当即还礼,口中说道:“得蒙左将军征辟,悦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劳左将军久侯,实悦之过也。”
刘封拉住荀悦之手,将其搀扶了起来,心中暗自感慨,荀家的基因是真的好,从荀彧到荀悦,个个都是大帅哥,荀攸差了一些,但也眉清目秀,胜于常人。
刘封拉着荀悦入城,沿途交流,发现对方的思维虽不似后世那般先进,但在当世已经堪称进步了。
只是荀悦也必然有时代的束缚,不少理论还是困于眼界,存在很大的瑕疵。
入城之后,刘封设宴款待荀悦,却为后者所拒。
“悦受左将军之邀,前来郯城,非是为了个人荣辱,实为天下百姓。”
荀悦之言,令刘封动容,当即罢宴,将他请入书房会谈。
两厢入席之后,刘封郑重行礼,求教道:“久闻仲豫先生潜心修学,研读天下之弊,封欲求教之。”
荀悦也不客气,或者说,对于学术之道,本身就是他这样大儒的战场。
道统之争,丝毫不亚于战场厮杀。
“当今之世,首乱在田也!”
荀悦开篇明义道:“士门豪强田连阡陌,而百姓却无立锥之地,此乃天下大乱之根源也。”
荀悦并没有率先抨击阉宦做恶,也没有抨击灵帝的过失,而是把目光转到了田地上,更让人激赏的是,他的主张和崔宴和仲长统等大多数大儒不一样,他并不认为井田制就是救命良药。
相反,荀悦认为当今世界,井田制已经落伍了,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贸然施行井田制,只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就冲这一观点,荀悦的思想就远超这个时代大部分大儒,眼界之广之深,当时稀有。
“诸侯不专封。富人名田逾限,富过公侯,是自封也。大夫不专地,人卖买由己,是专地也。”
荀悦这话的意思是将土地兼并的弊端归类到了土地自由买卖之上。
这个总结对不对?
那肯定是不对的,而且错的相当离谱,是典型的只看到了事物的表象。但荀悦能够看到这一点,已经超越了许许多多睁眼瞎和假寐人了。
荀悦虽然归因归错了,但他对土地兼并的批判却是正确的。
他清楚的看到了士族豪强们对土地的擅自专有兼并,从而逼迫得百姓无立锥之地,这种依据实情世情而灵活求实,而又不教条式地走复古的极端的态度,让刘封相当欣赏。
“仲豫先生,封有一问,还请先生释疑。”
刘封礼貌俯首,开口道。
荀悦自然无有不可。
于是,刘封开口问道:“先生将土地兼并之顽疾,归因为朝廷允许土地私人售卖,可是以为若是朝廷禁绝土地私人售卖,即可解决问题?”
荀悦张开口想要回答,可话临出口,却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荀悦自己也很清楚,士族豪强对土地的强烈渴望,使得他们能够为土地的拥有权而作奸犯科。
既然这些人能够为了得到土地而做到作奸犯科的地步,那么即便朝廷禁绝了私人土地买卖制度,这些人就会畏惧律法而不敢下手了吗?
看见荀悦不言,刘封继续说道:“相信先生也知道即便朝廷禁绝土地私人买卖,这些人也会为了土地而不择手段,视律法如无物。其实更为可怕的是,即便以封之愚见,也能找出方法合理合法的占据土地。”
荀悦大为震惊,有些怀疑的开口问道:“是何种方法?”
刘封当即将后世明清的巅峰之作——田皮、田骨的操作手法讲述了一通。这种手法虽然不是针对禁止私人土地买卖的措施而诞生的,却能够完美的避过朝廷的禁绝。
况且禁绝土地买卖对百姓也并非是好事,甚至可能是更坏的事情。
人性是贪婪的,复杂的,永远不要低估良善的无私和伟大,也不要低估恶人的凶狠和绝决。
如果允许土地买卖,那或许百姓还能获得一些钱财。
可要是禁止了土地买卖,不但阻止不了土地的兼并,甚至百姓很可能就连那一点卖地钱都没有了。
听完刘封关于田皮、田骨的拆解,以及对立法禁止土地私人买卖的见解,荀悦听的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刘封最后总结道:“兼并之孽因并非是制度,而实为人心之贪念,仅凭制度,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无有后继也。”
荀悦沉默起来,显然是在思考刘封的话。
刘封这会儿却是更进一步道:“仲豫先生,封还有一问。”
这一次,刘封不待荀悦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即便从先生之言,禁止土地买卖,朝廷自上而下,忠谨奉公,无人败坏法纪。可如此一来,生民总是日益增多,而土地却鲜有增益,终究会至土地所出,再难养天下之民的时候。到那时又该如何?”
荀悦脸上首次露出迷茫之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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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与荀悦的交谈已经过去了十余日,荀悦接受了刘封的任命,担任礼部曹掾。只是刘封和他所谈的内容一直困扰着他,让荀悦苦思不得其解。
刘封之所以会问荀悦这些问题,并非是刁难对方,更不是卖弄学识。他希望荀悦能改进自己的理论,以更好的为他服务。
荀悦入职之后,并没有缠上刘封,不过刘封确实能够看出来,荀悦是将他所说的话记在了心里,并细思求解。
随着荀悦的到来,青州名士王脩也紧跟着抵达了郯城。
对于王脩,刘封给其的定位是干员。
王脩在青州多有功绩,打压不法豪强,安抚百姓,镇抚地方,当得起一句能吏的夸赞。
刘封授王脩左将军府督邮之职,巡行四方,探查舞弊,镇压不法。对于这个职位,王脩居然很是高兴,当即受命,并对刘封表示定不负左将军之托。
刘封壮其志,当即手书一封,给王脩配备了五百精卒,一来扈从其安全,二来为其行事羽翼。
接下来,刘封待在郯城,好好的陪伴了祖母、父亲和母亲一段时日。而陈登、陶谦二子的提亲也相当顺利。
只是一上门,糜家和曹家自无不从,更何况刘备、刘封父子俩还如此用心,挑选了最为适合的人选上门。期间,刘封还特地前往了彭城,给一个改良了炉膛的工匠授予了奖章、职衔和奖励。
这个工匠改良了炉膛后,使得炉膛的温度提升了一成,从而使得甲胄生产效率提升了五个点,刘封当即给予了重奖,以求千金马骨之效果。
于徐州待了足足一个月后,刘封准备告别父亲刘备,祖母吴氏和母亲田氏,南下返回扬州。
在离开之前,刘封又和刘备密谈了一次,核心内容就是两点,其一是联曹抗袁,但也要保持对曹操的提防和戒备。
其二则是鲸吞荆州的细节。
刘备虽在豫州,却也是同荆州接壤的。尤其是刘表如今驻跸襄阳,离开汝南不过数百里,算起来可比水路近的多了。
一旦刘封在南方发动,刘备若有余力,自然也可以在北方配合一二。
别的不说,刘备想要自豫州伐荆的话,就有两条现成的路子可以走。
第一条便是正大光明的自颍川西南而下,经方城入南阳盆地,直趋襄阳城下。
第二条则是走淮水,逆流而上,一路直抵大别山和桐柏山的山缺口,弃舟船,下陆地,破三关,直入随枣通道,近可攻打江夏郡治西陵县,远则可以威胁到南郡治所江陵。
这一条路正是春秋战国分野之时,孙武献策吴王,柏举之战大获全胜的轨迹。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吴王正是走的这条路,绕过了楚军主力,以逸待劳,痛击楚国回师,随后又拿下楚国的都城,也就是现在的江陵城。
有这珠玉在前,一旦刘封、刘备如此联手发动,荆襄必然大乱。
“你打算何时发动?”
刘备最后询问道:“若是需要父亲配合,最少也得提前旬日,好让我有所准备。”
如今的刘备自不会提刘表亦是汉室宗亲了,一来刘表对刘备并无恩德,之前的卖粮本是结了一份善缘,可随后却让刘表一系列的操作又给败掉了。尤其是刘勋之事,刘备可是相当恼火,只是顾全大局,忍气吞声没有发作罢了。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刘备和曹操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原时空里,刘备可是坚决反曹的,那自然和刘表一个立场,甚至担心刘表会投降。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刘备乃是正牌子大汉的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食邑万户的谯侯,是朝廷和天子的代表。
那刘表这个阳奉阴违,假尊天子,实则与袁绍勾结的诸侯,可不就是敌人了。
听见父亲的询问,刘封当即作答道:“具体的时间,孩儿也没有把握。只是目前还未有派人前往游说。我军新扩,各军都需要补充军械、物资,调整人手,磨合军阵。故此,数月之内,应该不会有所行动。”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需要时间整补休养部队,刘封这番话恰好是说到他的心里了。
之后,刘备还主动叮嘱道:“此时宜迟不宜早,若是没有万全的准备,刘景升深耕荆州近十载,万不可大意。”
“是,父亲。”
刘封当即应命,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张羡背刺刘表只有一次,这也是刘封眼下能看到打破荆、扬僵局的最好机会,因此,刘封必然要好生把握珍惜机会,以免功亏一篑。
不过这件事还是颇为棘手。
一来张羡到底什么时候背刺刘表,刘封并不知晓,事实上任何人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只能靠大家推测。
后世公认比较准确的时间,便是在官渡之战期间。
正是因为张羡的叛乱,刘表才没能配合袁绍北上合围曹操。
二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派人去游说张羡、桓阶。他倒不是不想鲸吞荆州了,也不是不想撺掇张羡造刘表的反了,而是担心自己弄巧成拙了。
原时空里,只记录了桓阶以朝廷大义,游说张羡起兵反抗刘表。
这就让刘封有些坐蜡了。
他不知道是该选择继续等着桓阶游说张羡起兵,还是派人去游说对方。
如果历史上曹操派人以朝廷大义的名分游说桓阶,并且给他以诏令,而刘封却没派人,会不会导致张羡就不造反了?
同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刘封的游说,而让桓阶和张羡生出疑窦,又不造反了。
刘封如今也是有些进退维谷,仔细思量之后,也只觉得目前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先静观其变一阵,如果张羡反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对方没反,再让蒋干带着朝廷诏令和孙策的书信,前往荆南接触桓阶。
眼下刘备叮嘱他不要着急,求稳为主,倒是契合了刘封如今的想法。
也因此,刘封才会如此顺从的应承了下来,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立刻行事。
刘封表现的如此恭顺,刘备也相当高兴,担心好大儿心里还有气,特地安抚道:“按你我先前所议,元龙所部正屯住于淮水上游。一旦其所部休整完毕,即可助你成事。”
刘封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当即起身拜谢了刘备。
“父亲,还有一事,倒是差点忘了。”
刘封突然想起个事情,对着刘备叮嘱道:“父亲,吕布生性狡诈,毫无信义。虽然其人和袁本初有生死之仇,可若是袁本初舍得付出,吕布依旧是有为其收买的可能。”
刘备闻言,心中一惊。
在他看来,吕布和袁绍可说是死仇了,怎么都不能再混到一处。
可刘封却是清楚,吕布这种人眼里只有利益,他连走投无路时候收留自己的刘备都能偷袭,还有什么是收买不了他的?
“父亲当可与张邈、陈宫多加往来。”
刘封建言道:“当以陈宫为明,张邈为暗,不求张邈能够为我们镇抚吕布,但求其能暗中通风报信,以免被吕布反水所乘。”
刘备深觉有理由,又想着回头就此事好好询问一下荀攸、刘晔等人。
父子俩聊到了深夜,同塌而眠。
次日,刘备带着荀攸等心腹谋士亲自将刘封送出郯城。
(本章完)
第424章 张羡起兵
第424章 张羡起兵
时光荏苒,一晃数个月已经过去了。
刘封自回到吴县后没多久,将积压的公务处理完后,就带着许褚等人外出行县。
在这数个月的时间里,刘封几乎将吴郡、丹阳、庐江、九江以及会稽北部等诸县给走了个遍,处理了不少违法的豪强士族,最终回到了他忠诚的吴县。
“将军。”
冯方女带着大小乔恭候在府中,一看见刘封进来,就赶忙迎了上来。
一时之间,刘封只觉得置身于丛之中,鼻息之间满是芬芳,而柔软的柔夷则在为他卸下旅途的风尘。
小乔自侍女手中的水盆里挤干丝巾,然后轻手轻脚的为刘封擦拭起面庞。而同时,大乔则奉上了一杯凉茶,这是东汉时代的饮料,味道甘甜,十分好喝。
至于冯方女,则站在刘封的身边,小声的询问道:“浴物已经准备齐全,将军是先用饭,还是先洗澡?”
刘封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句后世的名言,看着貌美如,含羞带怯的冯方女,悄悄的咽了口唾沫,随即道:“还是先洗澡吧,这一路辛劳,身上实在太过难受。”
他嘴里说的是身上,可其实最为难受的是头上。
自古以来,讲究的都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尤其是头发,甚至有刑法就是给你剃头。
可偏偏这种做法是最为愚蠢的,因为长发极其容易滋生病菌和跳蚤,而这些都是疾病传播最为可怕的媒介之一。
刘封很清楚这些情况,但偏偏他没办法改变,如今的他还远远没有资格去改变这些事情,甚至连他自己都得忍受这些折磨。
这一路上,刘封虽然经常沐浴洗头,可眼下依旧是满面尘土,黑色的头发都被染上了一层浮土,从而变成了褐色。
既然刘封做出了决定,冯方女自然马上行动了起来。她先是引导着刘封来到浴房,中间的大木桶中已经备下了清澈的温水。
随即,冯方女和大小乔将其他侍女屏退,上前给刘封宽衣起来。
不多时,刘封身上的衣物被退了个干净,可他却一点儿都不冷。
在这一间浴房的墙壁都是中空的,外面有锅炉不断的将热水通过铜管输送进来,从而使得整个浴房温暖如春。
这并非是刘封沉迷享受,奢侈靡费,眼下可不是后世,感冒发烧了可以上医院。
在这个发烧都能要人命的时代,虽然刘封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但他在保养身体等方面还是相当用心,舍得支出的。
当然,刘封也不是只顾着自己享受,他之前就已经把地龙的建造工艺和技巧全部罗列在册,进献给了刘备。
不过这样的设计刘封短时间内并没有推广的想法,虽然能够增加煤炭的销售量,但如今铁矿、铜矿等矿山的人手都犹有不足,刘封也不想分散人力到煤矿开采上。
等刘封脱完了衣物后,冯方女和大乔还想着搀他入浴桶。
刘封哑然失笑,自己哪里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可随即心中也是暗暗警惕,这等群芳环绕,小意贴心的日子,真的容易让人难以自拔啊。
轻轻的推开冯方女和大乔,刘封大步上前,轻松的跳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而略微烫人的清水将刘封彻底包裹,让他舒服的呻吟了出来。
刘封的呻吟声引得冯方女和大小乔俏脸微微发红,佳人含羞美的娇艳欲滴。
三女对视一眼,一起上前取过丝瓜络,为刘封清洗起身体来。
刘封闭上眼睛,任凭三女操作。
这般如似玉的美人殷勤侍奉,刘封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反应,而这也自然逃不过冯方女和大小乔的眼睛,顿时霞飞双颊,变得眸含春水起来。
刘封这一走就是数个月,她们自然也很是想念。
如今适逢乱世,刘封几乎满足了冯方女和大小乔们的一切渴望。
年少俊逸,才能卓绝,坐拥东南之地,出入万人景从,麾下虎贲何止十万。更别说刘封还有诸多奇思妙想,既能为刘封带来巨量的财富,又能带来各种美好舒适的享受。
虽然呆在刘封身边不足半年,其中大部分时间还出巡在外,可冯方女和大小乔却对刘封产生了不小的爱意。
不过在刘封看来,这种爱意并不纯粹,这并非是刘封有什么精神洁癖,而是他觉得三女对自己的爱意里,很可能掺入了许多斯德哥摩尔元素。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封倒是做过努力,可结果却是三女的症状变得更严重了,刘封也只能无奈放弃。
刘封承认,不论是冯方女还是大小乔,俱是天香国色,楚楚动人。
只是他毕竟只有十四岁,倒不是有什么道德障碍,纯粹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刘封并不想过早的陷入男女之事当中。
不过这倒是并不影响他享受三女的侍奉,虽然这侍奉有些过火,尤其是胆子最大的小乔,白皙修长的小手动不动的就往下滑,弄的刘封不得不伸手按住对方。
清洗完毕后,换上衣服,刘封正打算去用膳。
可这时候,浴室的房门被敲响,许褚在外面喊道:“主公,有急报送来。”
刘封当即系好衣袍,对着冯方女、大小乔道:“你们先去用膳吧,不必等我。”
随即,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许褚一见他,立刻将手中帛书递上。
刘封接过打开一看,瞳孔剧震。
张羡反了!
刘封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着许褚询问道:“可有荆南消息传来?”
许褚摇了摇头:“如今只有这一消息传达府中,褚已经命人专候了。”
刘封点了点头,随后带着许褚直朝着外走去,同时吩咐道:“命人请相关的诸位先生和将军们前来议事。”
许褚当即应命,随后吕蒙、全琮、凌统等人纷纷领命而去,前去通知众人。
刘封走到堂前不久后,冯方女和大小乔送来晚膳。
刘封刚才也是急糊涂了,这会儿召集人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到的。
于是,刘封拉着许褚坐下用膳。
等到吃完之后,钟繇、董昭、陈群三位正副长史,兵部曹掾赵俨、刑部曹掾杜畿、农业部曹掾杜袭、内卫部曹掾贾习、内阁秘书诸葛亮、庞统、陆逊、摧锋军军主太史慈、赵云、贾逵、孙策等诸将先后抵达州府,汇聚于一堂。刘封刚一上堂,众人齐齐离席跪拜,恭敬的迎接其走上主位。
“诸君请入席吧。”
落座之后,刘封摆了摆手,朝着许褚说道:“仲康,将情报送于诸君一观。”
许褚大步走了下去,将几份帛书交到钟繇、董昭、太史慈、赵云等人的手中。
这些都是复印件,是趁着召集众人的时间里临摹出来的,至于临摹者,自然是内阁秘书诸葛亮、庞统和陆逊了。
因此,这件事情,倒是他们三人最先知道了。
消息虽然大,但字数却很短。
很快,众人就都一一阅读完毕。
刘封放眼望去,堂下诸人的脸上尽数都是震惊之色。包括钟繇、董昭、杜畿、杜袭、杨修等机敏之人,也是一脸震惊和不解。
几乎没有人想到张羡会造反,更想不到他一旦起事,不但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而且还影响到了长沙周围的其他三个荆南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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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在荆南的影响力瞬间土崩瓦解,几乎毫无任何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张羡登高一呼,万众景从。
一时之间,堂上寂静无语。
主要是大家都不怎么认识这个张羡,更别说他为什么会造反,为什么能造反了。
刘封的目光转向赵俨、杜畿、杜袭等人,他们曾经在襄阳旅居,并和荆州高层交往密切,而且还多次受到刘表的征辟和邀请。
杜畿性格醇厚,为人厚道,虽然他是铁了心要回归北方的,但对于刘表的征辟,却是好言谢绝,始终不曾答应为其效力。
至于赵俨和杜袭就过分的多了,他们两个人加上共同的朋友繁钦,因为中原战乱而出逃,南下荆州,旅居襄阳。
因为他们三个人名气很大,惊动了刘表。
刘表也是真欣赏他们,所以不惜以贵宾之礼招待他们,还多次邀请他们参加宴会,可谓是极其殷勤,礼数周到,无微不至。
可赵俨和杜袭两人却是从内心深处就看不起刘表,觉得他目光短浅,志大才疏,虽然如今显赫一时,执掌荆州,但终难成就大事。
不但他们自己看不起刘表,而且在好友繁钦动心了之后,还去劝说繁钦。
赵俨还好一点,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劝说繁钦不要明珠暗投,还是跟着自己一起北上投靠英雄的好。
至于杜袭就更不地道了,甚至直接威逼繁钦,你要是敢出仕刘表,那就不是我的朋友,可别怪我立刻跟你绝交了。
繁钦本来就很是推崇赵俨和杜袭,这话一听,哪里还肯给刘表卖命,当时就表示请敬受命。
事后赵俨先返回了中原,而杜袭则拉着繁钦跑去了长沙。
故此,杜袭和繁钦对张羡的了解,应该是在座所有不知道刘封意欲荆州的人里面,知道的最多的一个了。
果然,杜袭当即起身离席,冲着刘封拜倒。
“恭喜明公!”
刘封面露惊讶,好奇的问道:“子绪先生快快请起,不知这喜从何来?”
“刘景升,守户之犬也;张士鸿,圊溷蠢豕也。”
杜袭听见话后,起身坐回席中,随即回答道:“如今犬豕相争,而明公位于溷外,喜自从天降尔!”
随后,杜袭侃侃而谈道:“自袭东投明公之前,正旅居于长沙。张士鸿性情屈强不顺,憨蠢无知,虽受荆南士们喜爱,却也深受其制,历来不为刘表所喜,两人之间怨恨甚深。故此,袭敢断定,此番刘、张相争,定然有荆南诸多士族豪强的挑拨撺掇,张士鸿不过为人所刀罢了。”
刘封看着杜袭,心中颇为吃惊。
虽然知道对方才能绝伦,精明强干,可也没想到对方仅仅只是凭借着张羡造反这一条消息,就推断出了这么多的内容。
似乎是为刘封的目光所鼓舞,杜袭继续大声说道:“以袭之见,刘景升绝不会容忍张士鸿割地自守,必会兴大军南下平叛。而张士鸿得荆南四郡响应起兵,刘表对荆南又素来过多盘剥,吾料双方定然会形成僵持,刘表必然顿兵于长沙之下。”
“子绪此言,颇有道理。”
赵俨冲着刘封弯腰行礼,随后开口道:“明公,子绪智略深敏,谋谟过人,俨以为,其之推论,或许为真。”
刘封的目光转向钟繇、董昭、陈群、赵云和太史慈。
他们是如今左将军幕府和扬州牧州府之中的文武重臣,自然也要听听他们的建议。
只是这五人都是聪明人。
钟繇能够在汉魏之间切换自如,生的两个儿子俱是人杰,一个想要在三国后期割据一方,而另外一个能在弟弟谋反的前提下保全家族。
黑胖子董昭就更不提了,全身上下五百个心眼。
陈群、赵云两个有些相似,都是厚道人,但情商不行,可在大节上表现的很是优秀。
太史慈文武双全,机敏过人,想的自然也多。
一时之间,这五个人竟然没一个想开口说话的,都在或真或假的沉思着。
“伯符可是有话要说?”
刘封看见孙策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主动询问道:“堂上无有禁忌,伯符可畅所欲言。”
此时孙策还不知道刘封的荆州战略,因为之前的决断,所以刘封还没有派人联系桓阶、张羡,故此也没有必要提前和孙策讲述这件事情。
如果真和孙策沟通了荆州战略,以孙策的机敏,此刻根本不会想要发言。
“明公有所不知,我家与长沙功曹桓伯绪有旧,昔日家父曾举荐桓伯绪为孝廉,并表奏其为尚书郎,后家父为贼所害,桓伯绪甘冒奇险,亲赴襄阳,说得刘景升将家父尸首交还,实乃是义直之士。”
得到刘封的主动邀请,孙策当即起身开口:“我曾听说,眼下他正在长沙郡中任职,正是张太守之亲信重臣,或许我等可以联络其人,以探知荆南具体情况。”
(本章完)
第425章 孙策请缨
第425章 孙策请缨
刘封在孙策的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小霸王这时空再也没机会变成真霸王了,但他勇于任事,想要光大门楣的心思,哪怕到了刘封麾下也依旧如故。
只是如今孙策自己也很清楚,他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趁早烟消云散的好。
孙策的战略眼光一直颇为不俗,在袁术麾下的时候,他就主动请缨南下江东。
当时江东可是久攻不下,而袁术往北发展却是相当顺利,汝南本就是袁氏根基之地,门生故吏遍布全郡上下,即便不愿意为其效力,也很难拉下脸来反对他。
东汉毕竟是个人情社会,尤其是门生故吏的关系,简直和父子关系没多大区别。
也就是袁术的名声太臭了,给了这些士族豪强们推拒的借口,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法公然反对袁术,因为这违反了当时的道德准则。
孙策舍易就难,还是颇有大局感的。
“伯符且先起来。”
刘封对孙策颇为和蔼,毕竟孙家一系的降将和兵马也不少,哪怕这次扩了军,孙家一系的兵马依旧占比高达两成以上。
要不是孙尚香实在是太小了,今年才刚刚七岁,否则恐怕热衷于牵线的人会很多。
不过即便孙尚香如今还小,她也几乎不可能会有其他选择了,只要她能顺利长大,则必然会被刘封收入后宫之中。
这与有无感情完全无关,哪怕刘封只是为了让孙家放心为自己效力,也必须要如此去做。
听到刘封的话后,孙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回到席中坐下。
对于孙策的恭谨顺从,刘封很是满意,继续说道:“伯符所言的确不错,据封所知,桓伯绪已为张士鸿所征辟,现为长沙郡主簿,张士鸿对其很是器重,几为言听计从。”
“此番张士鸿起兵反叛刘景升,就有桓伯绪的功劳,正是他力主起兵,与张士鸿痛陈刘表不臣之心,这才使得张士鸿下定决心与刘景升反目。”
刘封先肯定了孙策所言,并且补充了不少就连孙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随即道:“这次召诸君前来,正是想请诸君教我,如今局势,我扬州该如何应对。”
场中又是寂静了片刻,五大巨头之中的赵云终究没忍住,第一个开口了。
“少主,荆州位于我州上游,且有江夏西陵阻隔,除非自然豫章西出,否则恐难逾越。”
赵云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话里的保守意味却是相当浓郁,他所持有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众所周知,扬州入荆州也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走长江,要么就是翻大山。
前者比后者要通畅数百倍,而且人力消耗也是后者的数百分之一,傻子才会翻山越岭的从豫章出发,而且即便走这条路,翻越了大山之后,抵达的也只是长沙郡。
此时南方虽然得到了不少避乱的中原士族和人口,可荆州的精华依旧在江北,而不在江南,去长沙对整个荆州实在是意义不大。
赵云正是担心刘封贸然与荆州开战,所以第一个跳出来劝说刘封,在他的视角里,荆州江防固若金汤,扬州水军逆流而上必然是凶多吉少。
作为扬州军中的重臣,赵云自然觉得自己有义务警示刘封悬崖勒马。
听完赵云的话后,刘封只能暗暗叹气,自己家四叔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实在是太低了。不过这也很合理,毕竟人无完人,子龙叔父在其他地方都相当优秀,也该有些许缺陷了。
刘封的目光在钟繇、陈群、董昭的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黑胖子身上。
董昭感受到刘封的目光,随即脸色一垮。
刘封明显这是要他出面安抚住赵云。
赵云在扬州军中地位十分超然,能和太史慈这样的刘封弓马老师加心腹重臣平起平坐,并为扬州军中的两大军头,此时所领之军,亦是仅次于摧锋军的精锐,更是钦定的未来新军。
董昭是真的不想和赵云对上,但刘封又在给他眼色,逼的黑胖子不得不绞尽脑汁思考起来。
虽然心中很是不愿,可董昭也只能在刘封的注视下,费心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刘景升对我扬州态度已有转变,之前江北刘勋叛逃,就为其所收留。荆州在我州上游,若不能乘此良机,先发制人,恐日后反为荆州所制啊。”
赵云眉头紧皱,董昭说的情况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完董昭的话后,他也颇为认同。
可赵云依旧担心,荆州所占据的地利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水战顺风顺水的优势极大,很难被抵消。
原时空里孙策、孙权兄弟俩打了那么多次江夏,败多胜少,这也足以证明赵云并非是杞人忧天,他的担心还是很正确的。
问题只是在于赵云并不知道刘封的计划全貌,他眼下的正确,其实是盲人摸象的正确。
“诸位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刘封故意询问起在座的其他人来。
只是场中诸人都摸不清楚刘封心中所想,而且仓促之间,他们心中也难有成型的计划。
因此,堂上重新陷入安静之中,除了赵云外,并没有人再提出建议。
刘封心中迟疑,思索着要不要将荆州计划公之于众。
眼前这些人俱是幕府亲信,要么如太史慈、赵云,钟繇、董昭、陈群等这般和刘封关系密切的重臣,要么就是如赵俨、杜袭这等才能卓著,且对刘表很是不屑的新进。
因此,刘封也不太担心计划会泄露。
只是最后,刘封还是决定暂时不说。
原因很简单,刘封觉得现在远远不是出手的时候。
原时空里,刘表平定荆南可是打了整整一年多,现在才到哪里,距离高潮可还远的很。
眼看着堂上诸君没有新的意见了,刘封就打算休会。
可这时候,孙策却是突然离席拜倒,态度十分谦卑的匍匐在堂上,额头低触地面,大声喊道:“将军明鉴,家父昔日为国讨董,血战多场,险死还生而不气馁,终获成功,得以大败董贼,光复神京,上报国家,下报黎民,臣身为人子,也与有荣焉。”
“只可惜天子西狩,家父为奸人所阻,不得长驱而入关中。后又因识人不明,为奸邪所蒙蔽,征伐刘表,却为黄祖暗箭所伤,最终战死沙场。”
“先父死时,策年不过舞象,猝遭重担,行差踏错,为袁术所欺骗,为逆贼征伐江东,扰乱扬地,其罪甚重。”
“幸而蒙左将军不弃,加恩释罪,宽宥孙家,容策效力自赎,心中感激之情,实难以言表,唯愿尽心竭力,报效明公恩德之万一。”
“今荆州事变,近在咫尺,我州紧邻荆襄,且还在下游,荆、扬二州本就同饮一江之水,怎能不早做准备?”
孙策慷慨激昂,神色恳切道:“将军,策愿前往长沙,拜会伯绪先生,为您说得长沙来降!”刘封大为吃惊,除了他以外,堂上大部分人也都对孙策侧目相视。
实在是众人都没想到,孙策这时候会跳出来,而且居然还想为刘封去说来半个荆州。
是的,如果张羡肯投降刘封,那刘封得到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个长沙郡,他将能够得到整个荆南四郡,甚至还能提前发动鲸吞荆州的计划。
刘封目光如炬,紧盯着孙策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而孙策则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根本没有敢抬起头来。
心中千思百转,还生出了想要询问身边人意见的心思。
可最终,刘封还是谁都没问,自己一人下了决断:“善!既然伯符有此雄心,那封如何能无动于衷。汝此行所需何物,可尽数报于幕府之中,我必尽力应承。”
听见刘封竟然恩准了自己所请,孙策大喜过望,别看他嘴上信心十足,可实际上他却一直担心刘封根本不会放他离开。
可刘封却完全没有多少顾虑,如此轻而易举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归根到底,还是两个人的视野差距太大。
在刘封心中,孙策本人固然是个不错的武将,但也仅此而已。
刘封优厚孙策更多的是希望能够收拢孙家军的人心,并将他们消化为己方的养分。
孙策本人愿意为自己效力则是意外之喜,不愿意,他也会养着对方。
即便跑了,那孙策一人又能成什么事情?
无敌如真霸王项羽,孤家寡人后,也只得自刎乌江的结局,更何况孙策不过是个小霸王罢了。
散会之后,众人先后离去,堂上只剩下了内阁三秘书,坐在席中和刘封大眼对小眼。
刘封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们就没什么事情要问我?”
诸葛亮露出淡然的浅笑,庞统忙着用小扇遮嘴,而陆逊则是一脸正色,只是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三人虽然神情各不相同,但却都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没话想说。
刘封不由苦笑起来,他还想好为人师,想要用荆州之事给诸葛、庞统和陆逊上上一课,没想到这三人精根本不给自己机会。
显然诸葛三人也已经察觉到了荆州之变可能要持续很久,现在远远不是插手的最好时机。反倒是按部就班的训练军队,清剿山越,更能迷惑刘表,让其倾力南下平叛。
刘封拿他们三也没办法,干脆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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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鸿他怎么敢的!?”
荆州襄阳,州府大殿之中,刘表宛如雄狮一般大声咆哮,须眉飞扬。
蒯越等人同时起身拜倒,同声高呼:“明公息怒。”
刘表看着堂中拜倒的文武官吏,心中的火焰不减反增。
正是这些人,屡屡劝说自己不要去动张羡,要按着自己的意思,张羡早就该被拿掉了。
张羡性格耿直,与刘表很是不和,两人虽然没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也彼此互恶。
刘表几次三番的想要去除张羡,却都是被州府之中的大小官吏们给拦了下来。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刘表自己都很明白。
因为张羡是荆州人。
张羡是荆州南阳人,在荆州南部的四个郡中轮转担任太守,至今已经是零陵、桂阳和长沙三郡太守了。
对于荆州士族来说,这可是根正苗红的自己人。况且有张羡在荆南牵制刘表,刘表迫于压力,就会更加拉拢荆北的士族豪强们。
“我要亲征,我要执张士鸿之首于阶下,亲自问其罪,惩其过,以警天下叛徒贼子。”
刘表的视线在堂上众人中扫过,脸色阴沉,胡须凌乱。
堂上诸多荆州士族可谓是面面相觑,被刘表要亲征这一手给吓懵了。
自刘表入荆州以来,他就没带过队伍打过一场襄阳的仗。他几乎全是通过结盟协议,暗杀对象来达到扩张版图的目的,就连襄阳城,也是韩嵩等人帮他说降的。
刘表从来没证明过自己的领兵能力,更别说是大几万人规模的大仗了。
“明公!万万不可!”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炸开了锅。
一大堆人拼了命的反对,想要劝说刘表放弃亲征。
在他们看来,刘表几乎没有统领大军的天赋,而现在荆州南部已经全部叛乱。
眼下荆州内战在即,你刘表还是不要瞎起哄了吧。
刘表仿佛也从一窝蜂劝说自己不能冲动的臣僚们态度中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他依旧生气啊。
张士鸿是个什么东西,既无才能,也无德行,完全靠给同乡们当狗才混到了长沙太守的职位上。要不是这群人私心作祟,苦苦拦住自己,张羡早就被自己给抓去刑讯了。
刘表对于张羡还是很有能力自信的,在他看来,虽然自己不曾带过大军,可张羡也没有类似的经验啊。
“明公,张羡虽然无能,然其麾下却有桓阶、刘蟠等人也俱是文武双全之人。尤其是桓阶,曾经随着孙文台征战中原,未有一败。”
别驾韩嵩苦劝道:“明公千金之躯,如何能与瓦砾相碰,况且州中大将云集,只需随意挑选一位出战即可,明公又何必要亲自上阵呢?”
刘表从别驾韩嵩的话里听出了潜藏的意思,明白对方是不看好自己主动出击的。
(本章完)
第426章 荆北军议
第426章 荆北军议
韩嵩、宋忠、邓义、刘阖、文聘、黄忠等人俱是南阳人,南阳帮在刘表麾下的力量还是相当强的,而且几任别驾都是出自南阳帮,其势力之盛可见一斑。
只是南阳帮内部比较分散,又是多个家族联合,并不能像蒯、蔡、黄、庞四大家族那样紧密抱团,故而屈居于其下。
韩嵩作为别驾,此时自然是南阳帮的龙头之一,他的意见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整个南阳帮的态度。
“异度,汝怎么看?”
刘表并没有直接回复韩嵩,反而询问起了蒯越。
场上的大部分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刘表这是为何。
少数聪明人却是醒觉过来,脸色沉了下来。
如今荆州军中,唯蒯越有帅才,若是刘表不能亲征,那大概率统帅之位必然是要交给蒯越的。
刘表现在逼迫蒯越表态,显然是依旧没有放弃亲征的念头,对于这些少数聪明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忧心的信号。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蒯越缓缓起身,先冲着刘表躬身行礼,随后开口道:“启禀明公,越在想一个人。”
刘表眉头微皱,隐现不悦,但最后还是和声和气的问道:“异度所思何人?此人之事竟比眼下之事还要焦急吗?”
“确实如此。”
蒯越正色答道:“正如明公所言,此人之事,万不可疏忽大意。”
刘表面色一变,他和蒯越相交多年,知道对方足智多谋,能让他如此郑重对待的,必然不是小事。
于是,刘表变了个脸色,好声问道:“异度所言之人是谁?”
“扬州刘子升!”
蒯越吐出五个字来,声振全场。
众人中的绝多数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了扬州刘封的威胁。
如果刘封仅仅只有一州之地,那还好说,可刘封背后还有坐拥豫州和徐州的刘备呢。
场上一下子气氛跌到了低谷,而刘表脸上的神色也再一次发生了变化,黑的跟锅底似的。
片刻后,刘表努力的平复着心情问道:“最近可有扬州的奏报?”
“启禀明公,扬州如今并无太大动静,其新扩之军,也都布置在了豫章、会南。暂时也未有发现所部有调动的迹象。”
开口的人乃是刘阖,负责对外情报和谍报工作。
他之前也曾给刘表送上过扬州的军事情报,刘封将军队分的很散,显然目标依旧是境内的百越族。
即便现在开始召集,没有一两个月,大部分的部队是不可能集结的起来的。而两地距离很近,又有长江相连,想要发动突袭的难度是相当大的,否则日后吕蒙、陆逊也不会上演白衣渡江了。
听到刘阖的报告之后,刘表脸色稍稍好转。
张羡从来不在刘表的眼中,对方此刻的造反,对于刘表来说,也是羞辱意味要大于危害。
此时的刘表可不认为张羡能顶得住北荆州的雷霆一击,毕竟双方实力差距的确过大。
可如果扬州刘封插手的话,那情况可就逆转了,所以对于刘表来说,扬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刘表又看了一眼蒯越,心里有些发虚。
扬州如今的确没动静,可万一南下平叛打成持久战了,那扬州还会不会继续旁观,这可就不好说了。
刘表自己也知道,论统领大兵团作战的能力,别说和蒯越相比了,就是蔡瑁他都比不过。
同时,有没有刘表坐镇后方也是相当关键的事情。
如果他能坐镇襄阳,即便扬州真的动手了,他也能第一时间支援江夏,确保南下大军的安危。
可如果他南下了,襄阳又该让谁坐镇?
刘琦?
他虽然年长,可同荆州本地士族关系很差,尤其是蔡家,更是势同水火。
而且即便刘表无视这一点,让刘琦坐镇,他也完全压不住场子,权力依旧会落入蒯家、蔡家的手中。
刘琮?
那就更不可能了,这都没成年,而且完全就是蔡家、蒯家的傀儡了。
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后,刘表亲征的心思算是彻底凉透了。
“开阳。”
刘表从沉思中回过神,询问刘阖道:“如今扬州兵力分布如何?”
刘阖略一细思,即刻回答道:“一军三万余众在会南,一军万人在会中,一军六千人在会北,会稽境内至少有兵马五万之众。江北两郡也有一军三万人,另有两万水军,此二地合计就有十万人马。豫章境内还有一军两万人,剩余万余人,则分驻吴郡和丹阳郡境内。”
大规模驻军其实是很难长期隐瞒的,尤其是这种万人以上规模的。
有经验的细作谍报可以从每日送入军营中的薪柴,米面,蔬果就能计算得出营中兵力几何。
因此,刘阖对扬州兵力的描述大致上是靠谱的。
听完之后,刘表心中微动,从内心赞同了刘阖之前的分析。那就是刘封是把军事重心放在了清剿百越,平定内乱上了。
于是,刘表的目光转到了蔡瑁身上:“德珪,我意以汝为帅,明年开春动兵,南下平叛。汝以为需多少兵马,才能毕其功于一役?”
蔡瑁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不过随即他的目光悄悄的掠过蒯越,发现后者并无反应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明公放心,瑁只需水陆步骑五万人,定能在年内报捷!”
蔡瑁这话说的相当稳当,五万人可是整个荆州五分之二的兵力了,而且还将时间拉长到一年。
然而刘表却很不满意,他觉得五万兵马可以接受,但时间居然要一年,这就相当危险了。
片刻后,刘表的目光转到蒯越身上,询问道:“异度,若是以汝为帅,需多少兵力,多少时间?”蔡瑁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他倒是对蒯越没有半点嫉妒,毕竟他自己都知道和蒯越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蒯越这才像是清醒过来似的,慢悠悠的回答道:“启禀明公,以越之见,德珪所言还是过于骄傲了。”
刘表心中一沉:“异度此言何意?”
蔡瑁也忍不住看向蒯越,不知道自己哪里骄傲了。
蒯越却是冲着刘表微微弯腰,以示恭谨的回答道:“以越之见,非七万之众,一年之期不可。张士鸿久在荆南,历三任之郡守,每到一地,都得当地士族豪强的支持,深得荆南士、民之心。且其又有桓伯绪、刘士龙、潘承明等贤才襄助。长沙乃大城也,又地处险要,傍山依水,城高池深。”
说到这里,蒯越看了眼蔡瑁:“若是德珪以为三五万人即可轻易拿下长沙,越恐汝不但会事与愿违,甚至会有小挫。”
刘表、蔡瑁乃至于堂上众人俱是一惊,没想到蒯越对长沙如此高看。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他们还将信将疑,可蒯越说这话,即便有人不信,也不敢开口反驳。
刘表陷入沉默之中,缓缓走回案后坐下。
如今荆州有兵马十四万,其中三万在江夏郡和章陵郡,襄阳有七万,两万在南郡,剩余两万在南阳郡。
这次南下攻伐长沙,扬州刘封情况不明,因此江夏的兵马只有增加,而不能减少。
南阳可以抽调一万兵力,虽然只剩下万人驻守颇为紧张,不过人心倒是归附刘表,必要时刻可以动员当地士族豪强的部曲顶上一阵子。
南郡的两万兵马,主要还是提防益州方向的威胁。好在刘璋是个老实人,不怎么有野心,而且这两年刘璋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汉中上面了。
再加上只需两、三千精锐卡住秭归、夷陵一线,即可卡死益州东出之口。
因此,从南郡抽调一万六七千人出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襄阳有兵马七万,抽调四万余人问题不大。
如此一来,总兵力可至近七万人,这恰好是蒯越所要求的最低数字。
刘表忍不住怀疑起蒯越是不是早有成算了,以对方的能力和权位,自然是轻而易举。而蒯越的能力,也是堪为人所信任的,刘表此刻就很是动摇。
同时,刘表心中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蒯越提的要求比蔡瑁还要多,这显然不符合争权夺利的迹象。这么说起来,蒯越这番话反倒更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判断,而并非是想要争取大军统帅了。
想到这里,刘表做出了最终决定:“我意已决,就以蒯越为大都督,统领水陆七万大军南下平叛,发三万民夫随军效力,转运物资,对外号为三十万大军,明年开春起行。另委蔡瑁为水军都督,统帅水军,委刘磐为陆军都督,统帅陆军。征调黄忠、刘虎、张允、文聘、韩晞等诸将,从军南征。”
说完之后,刘表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传令黄祖,让他小心戒备,若是有扬州战舰逆流而上,绝不许他们越过江陵一线。”
水陆七万大军,自然不可能没有民夫相随,这等规模,哪怕沿途都是大江大河,可以走水路保障后勤,也最少需要动员上万民夫才行,否则就等让部队中的辅兵负担更多的任务。
如今荆州并不缺人,北方流民的难逃,使得荆州人口剧增。
因此,刘表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三万民夫的指标,算是相当大方的了。
蒯越本人都有些吃惊,他其实并不想掺和南下征湘这摊子事。
蒯家如今在荆州已经到达顶点了,除非造刘表的反自己单干,否则他南下再立平叛大功,那也是功高盖主,对蒯越本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总不能叫刘表退位让贤吧?
如果败了,那很可能是大败,反倒会影响蒯家的声誉、名望和实力。
可刘表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决定了,此时拒绝,必然会引来刘表的雷霆震怒。蒯越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即出列,与蔡瑁、刘磐一起拜谢刘表的重任。
“明公但请在襄阳安坐,某必为明公平定湘南,擒张羡献于明公阶下。”
“异度。”
刘表闻言,亲自下阶走到蒯越的跟前拉住他的手,动情道:“既如此,荆南诸事就拜托你了。”
蒯越只能拱手应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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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刘封所在的扬州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天寒地冻的,军队连操演都减少了许多,以免发生冻伤之类的情况。
事情也正如刘封所预料的那样,刘表并未着急出兵,眼下荆州南北双方还在互骂阶段。
大规模的战争哪有那么快就打起来的,不说冬季出征有多不方便了,光是河流水量枯竭就是个大问题。
虽然襄阳去往长沙都是大河,这个问题比较小,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此外,军队也分战略等级,就以刘封麾下的扬州军为例,摧锋军是最高配置,给他们的要求是一周之内要能完成战备,然后投入战场的。
刘封麾下除了亲卫千人外,就只有摧锋军是这个配置,哪怕赵云所领的那个次级军,目前的训练标准也是一个月的战备时间,
至于周瑜、贾逵、高顺他们,那要求就更低了,能够在一个月内把部队重新集结起来,一个半月至两个月投入战场就已经很优秀了。
刘封等人预估,荆州内战最快也得开春之后才能开打,若是荆北的动员稍微慢点,那就很可能要拖到初夏了。
到那时候,刘封会将大部分军队散出去清剿山越,然后静静的等待着动手的时机来临。
孙在在做足准备之后,借商船伪装,逆流而上,至洞庭南下,转入湘水,就可以直抵长沙城下了。
整个路程大约半个多月,要比去襄阳都来的方便一些。
孙策抵达长沙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桓阶,而是在城里先住了下来。
此时长沙的气氛略微有些紧张,但因为荆北依旧没有出兵,所以不少人还是心存幻想。
孙策站在房中,望着长沙郡府所在的位置沉思不语。
孙策这次主动请缨出马,不少人对他是心存疑虑,放心不下的。
可孙策自己却清楚,他根本就没想过潜逃,此次毛遂自荐,为的就是能够建立功勋。
在降服的这半年多时间,孙策以及孙家都感受到了刘封的格局,况且这个位面的孙家地位可比原时空中低多了。
原时空中此时都已经是扬州之主了,而这位面里不过只是袁术部将,为其取得了大半个吴郡,以及会稽北部的下属罢了。
(本章完)
第427章 孙策入长沙
第427章 孙策入长沙
一个江东之主,一个是袁术部将,地位差别显然十分巨大,也因此,孙家此时投降后并没有太大的包袱。
孙策这次敢于主动请缨,甚至还夸大其词,想要说降长沙,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之前夸大归夸大,但孙策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这次过来,定了两个高低不同的目标。高的那个目标,自然是在朝堂上和刘封以及众人所大言的那个,说服长沙来投。而低的那个,则是为刘封探明长沙的底细,获取更精准细致的情报。
抵达长沙的前半个月,孙策一直呆在客栈中,而他身边的人手则全部被撒了出去,收集各种情报。
孙坚在长沙干了好几年的太守,还举荐过几个孝廉,就从桓阶和孙坚之间的关系来看,孙坚和长沙本地士族豪强们相处的还是十分融洽的。
孙坚刚到长沙的时候,长沙周围有许多荆州蛮患,这些荆蛮屡次下山洗劫村落,甚至抢劫焚烧士族豪强的田地,引起了当地很大的波动。
可孙坚是谁?你让他考据经典,书写文章,那是要了他老命了。
可桓阶哪里看的上刘表,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就算答应了刘表的示好,自己在荆北依旧是个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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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阶昔日就是孙坚的功曹,此时又是张羡的主簿,对于长沙郡政实在是了如指掌。因此他这番话十分可信,要非如此,仅仅是张羡和刘表交恶,无论如何也掀不起如此之大的叛乱。
桓阶脸色几变,忍不住插嘴道:“可刘景升在东面却是极为不智,他本与玄德公、左将军交好,却因一叛将刘勋而自毁交谊,更强占贵州六县。左将军也能忍气吞声乎?”
孙策却是正色道。
接着桓阶挽着孙策之手,一路走入后院,先带着孙策拜见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儿女,随后才入了书房。
可桓阶这等荆南士族不服气了啊。
孙策闻言讶然,心中却是一动。
桓阶脸色微变,斩钉截铁道:“刘景升东西北三面皆有强敌,西川刘季玉,深恨刘表,北面关中诸将,多年南下袭扰。至于东面,乃贤弟之主,也就不需我多言了吧?除非刘景升他不要荆北了,否则如何抽调得出十万之众,贤弟大言欺我,究竟意欲何为?”
桓阶面色郑重起来,解释道:“此事实是刘荆州日益跋扈,不纳忠言,上逆朝廷天子,下苛荆南士民。建安元年的荆南税赋就已经比董贼乱政前要多出三成了,结果建安二年的税赋又加了两成,荆南士民皆为荆北敲髓吸骨,重担之下,苦不堪言。”
是的,现阶段荆南士族豪强们最在意的甲方还是朝廷。
收到孙策的名刺时,桓阶吓了一大跳。
把这些钱粮用来养兵,不但能自保,将来还能在朝廷那卖个好价钱。
偏偏南阳本地又被军阀混战给打烂了,名士不得不南下寄居襄阳,被刘表请来制衡蒯、蔡、黄、庞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策笑着回应道:“师兄昔日带策于郡中驰骋之景仍历历在目,只是时光飞逝,恍如隔世。”
那董卓不是白进洛阳了吗?荆南四郡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刘表本来就没啥根基,又一个劲的重用荆北人,别说蛋糕了,连根稻草都没分给荆南,这让荆南的士族豪强们如何能接受?尤其是长沙郡的士族豪强们,他们里面可是有很大的一批人,曾经追随孙坚北上征讨董卓的。这群人可是亲眼看见孙坚跟杀鸡一样的宰了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的。又是真刀真枪的跟着孙坚浴血奋战,光复洛阳的。
孙策却是大笑起来,摇头道:“刘景升与刘季玉之仇,世人皆知,确实如世兄所言,只是世兄有所不知,如今刘季玉全力北顾,已经连续三年出重兵征伐汉中,意图收复西川门户。至于东面,他如今也是有心无力。北面关中的西凉诸将的确屡次南下,出武关入南阳,但其所求,不过粮食尔。去岁入夏前后,张济所部也曾南出武关,可除了顿兵坚城之下,又有何功可建?”
桓阶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我安有此念。”
孙策随后开口道:“刘景升雄踞荆楚,地跨八郡,揽雄兵十万,如今又再次扩军,其兵力甚至可达十五万之众,而其周边却是有史以来最安定的时刻。”
“世兄最好打消此念。”
紧接着,孙策抢在桓阶之前说道:“世兄,弟对刘景升所部略有了解,愿为世兄略析之。”
孙策看着桓阶,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世兄如此希望我主与刘景升交兵,莫非是计划以我主为援?”
孙坚曾死在襄阳城外,虽然是为黄祖部将所害,可孙策对刘表却毫无好感可言,直斥其名也很是正常。
等到屋中仅剩下桓阶和孙策后,桓阶才开口询问道:“伯符不是身在江东吗?怎么会有闲暇来我郡中?”
可你让他上阵打仗,那真是太在行不过了。
南阳本就是天下第一郡,最鼎盛的时候是真正能做到一郡抵一州的存在。而且南阳不但经济繁荣,工坊昌盛,田地肥沃,文教也是极其兴盛。
这并非是孙策不想动用人脉,反而是想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更别说南阳还是东汉开国的龙祖之地了,南阳的公侯之家多不胜数,在宛县城里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功勋之家的仆从,可见南阳之鼎盛。
桓阶故作惊讶道:“不知我郡中竟出何等大事,引得左将军要遣贤弟前来打探了?”
从桓阶的话里可以看出,对方对东面扬州的情况也是相当清楚,可见下了不少力气。
“走,且随我入府。”
于是,桓阶亲自出府相迎。
孙策到了长沙之后,其实是有相当多的人脉可用的,最大的几个人脉自然就是桓阶、潘濬和刘蟠。但他却一个都没找,甚至还吩咐了打探消息的亲信们注意隐秘,千万不能让长沙本地人发现己方的行踪。
孙策见状,赶忙躬身行礼道:“小弟孙策,见过世兄。”
看见桓阶脸色大变,孙策又赶忙补充道:“并非是我主对世兄及张太守有何意见,而是我扬州军此时有重任在身,着实无力西顾。”
孙策微微点头,其实他心里知道的要比桓阶以为他知道的多。
要不是当初的确是自己家老爹把刘表团团围住,胖揍了大半年,孙家兄弟说不定就直接把杀父仇人的名头扣到刘表头上,而不是黄祖头上了。
只是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刘表这个荆北代理人不是荆州人,而张羡这个荆南代表人,却是个正宗的南阳人。
孙策心中微动,但表面上却不做声色,只是解释道:“世兄有所不知,刘骠骑和左将军虽然愤慨刘景升之所为,却因心怜荆、扬两地百姓,不愿轻启刀兵,故而不与刘表较真。否则,就凭借刘勋那点残兵败将,以及刘景升的万余援军,左将军早将其横扫出境了。”桓阶忍下到嘴的话,点了点头。
长沙的父老乡亲,士族豪强,无一不从这里面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有了利益,自然就融洽起来了。尤其是桓阶、刘蟠、潘濬这些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俊才,早早就看出了天下将乱,日后士族愈发需要依靠武人来保护自己和乡梓了。
凭什么我们纳粮交税,权力全给了南阳那帮子人?南阳人对你刘表有什么贡献?连家都没了,居然还能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南阳鼎盛的时候他们骑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除了少数如桓阶、潘濬这类精明而目光长远的外,大部分人都还是认大汉朝廷这块牌子的。
孙策认真分析道:“以弟之见,刘表不来则已,一来必兴十万之众,欲求雷霆一击,速定荆南。长沙首当其冲,定然是荆北军首要的目标。届时,长沙郡中大战一场,世兄的乡梓可就要受苦了。”
“哈哈哈。”
对于桓阶的诉苦,孙策仅仅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话锋一转道:“世兄乡梓为刘景升暴敛,弟素多有闻,只是世兄,荆北军力强盛,必不能容忍荆南自立,届时大军南下,弟恐荆南沦为白地啊。”
桓阶脸色一沉,他可以说是这次荆南事变的最大推手,正是他搞来了洛阳朝廷的诏令,而长沙士族豪强的领头羊也是他,最后说动张羡起兵的人还是他。
桓阶是孙坚的门生,同时还是孙家的故吏,而且他被举荐为孝廉时,年纪不过二十多,自然是和孙策同属一辈,以兄弟相称也就不意外了。
孙策心中哂笑,可脸上却是一脸正色道:“两月之前,张明府做的好大事,我主如何能不动容。”
“弟是有此意。”
进了书房之后,两人分主宾入席跌坐,下人奉上茶汤之后,就为桓阶所屏退。
桓阶是真的高兴,他对孙坚既感恩,又崇拜,孙策如今不论声望长相,俱是孙坚风范,容颜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何能让他不喜。
孙策失笑起来,在桓阶色变之时继续说道:“只是世兄未必能痛下决心。”
南阳破败了之后他们还骑我们头上耀武扬威。
不过很快,桓阶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孙策现在是代表了什么人。
“不可能!”
可刘表随后却是引入了南阳士族来制衡蒯、蔡、黄、庞,这在刘表等人的眼里,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因此,这波荆南反叛,与其说是张羡因为一己私怨而和刘表翻脸,不如说是荆南本地的士族豪强们共推张羡为盟主,借着曹操给的朝廷名分,和荆北的士族豪强集团撕破脸了。
桓阶他们想的其实也没错,我们年年交这么多的钱粮,却换不来应有的政治待遇,要是无路可走那也就罢了,现在朝廷直接给我们机会,我们干嘛还受你刘表和荆北的气?
孙策这话,其实是有些打桓阶的脸了。
“况且……”
“伯符,竟然真是你。”
“打探消息?”
刘表和张羡都只是代理人罢了。
蒯越、蔡瑁、庞德公、刘磐、韩嵩、刘阖、邓先这一大堆的大神,自己一个长沙人,怎么可能不被他们抱团排挤?
最少荆南叛乱的最根本原因并非是税赋问题,桓阶所说的经济矛盾其实是排在第二的,在它之上最大的矛盾其实是人事问题。
你刘表再能耐,还能比董卓更强?刘表当初也试探过荆南,想把蔡瑁的妹妹嫁给桓阶,跟桓阶当连襟。
说白了,就是湖南嫩要恁湖北嫩了。
刘表入荆州之后,得到蒯家、蔡家、庞家和黄家的全力支持,蒯、蔡、黄、庞得到回报乃是理所当然。
故而孙家在长沙地界上的名声甚至比家乡还要好,要知道孙坚当年迎娶吴氏,可是闹的整个吴郡都唾弃他强抢民女呢。
桓阶走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孙策,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南阳名士是和汝南、颍川并驾齐驱的顶级名士圈子。
“可如此一来,世兄与张太守的压力可就大多了。”
孙策当即直起身体,冲着桓阶大礼参拜:“世兄有所不知,策如今已为左将军麾下,此次前来长沙,乃是奉了左将军之命,前来打探消息。”
等到收集了一定的情报之后,孙策终于出手,当日便来到桓阶的府邸外下帖求见。
桓阶上前一把拉住孙策,将他搀扶起来,左右看之,感叹道:“遥想昔日,破虏在我郡之时,伯符尚是稚童,如今却已为昂藏俊杰,实让阶感慨万分。”
孙坚接任长沙不过半年时间,就把周围的荆蛮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骚扰汉民地界。
桓阶沉默少许,开口试探道:“伯符此来,莫非是要劝我降刘?”
桓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主动询问道:“不知扬州军有何动作?贤弟可能分说一二?若是事关机密,那贤弟自不必多言。”
孙策倒是表现的很是大方:“其实也并非什么机密,世兄若是想听,小弟自不会隐瞒。”
随即,孙策解释道:“扬州军此时受左将军之令,已分派至豫章、会稽、丹阳各地清剿百越,实无力东窥。”
桓阶听了之后,心中五味杂陈。
(本章完)
第428章 伯符献策
第428章 伯符献策
桓阶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内心却很老实。
事实上他的确是把刘封给放到了刘表的对立面上,而且还是很重的一个砝码。
如果不是刘表收容刘勋,和刘备、刘封父子俩几近乎于翻脸,桓阶此刻未必敢这么果断的劝说张羡起兵。
原时空中,桓阶起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扬州为孙策所有了,豫章直接连通长沙,即便走长江过不来,孙策只要有心思,一样可以走豫章小路增援长沙。
这种情况下,孙策军不需要考虑后勤的问题,因为整个荆南都是反叛刘表的。
孙策军作为友军,自然可以在荆南得到补给,如此一来,交通不便利的问题就被解决了一大半。
可谁也没想到孙策居然死了,而且还是死于被暗杀。
孙权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调理内部失衡派系力量,第二件事则是镇压江东各地的叛乱,哪里还有余力去干涉隔壁荆州的事情。
原时空中,张羡起兵正是在官渡之前,而当时的孙策成天大喊偷袭许昌,这其实就相当微妙了。
孙策是名将之姿,不会不懂欲取之,先舍之的道理,更不会不懂声东击西的含义。
大家看看地图,就能明白孙策所谓的偷袭许昌有多么的扯淡了。
首先,孙家军就没有多少骑兵部队,整个江东的战马总数估计不会超过五千骑。而从江北厉阳出发,以最短距离的路线抵达许昌,大概是一千里地的距离。
这其中,还有淮北一片纵深达一百里地的无人区,随后还得越过人口相对稠密,县邑林立的汝南郡,跨过包括淮水在内的好几条大河,最终才能抵达许昌。
这种作战计划完全就是赌命,而且还是十赌九输那种。更别提孙策还跟个蠢货似的天天把偷袭许昌挂嘴边了。
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孙策这根本就是在搞战略欺骗,而他想要欺骗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刘表。
孙策恐怕和刘封存的是一个心思,就是趁着刘表大军南下,从长江绕行其后,在长沙城下把刘表的重兵野战集团一口吃掉。
孙策当时的实力的确远远不如现在的刘封,但孙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已经把黄祖给打残废了。
别看后来孙权又接连在黄祖这吃瘪了好几次,可孙策活着的时候,已经全歼了黄祖的精锐水军,连同刘表的援军也一并吃掉了。
孙策这时候如果想要攻打西陵,那黄祖还能据城死守,以待援军。可如果孙策只是想走长江,过江夏,直奔洞庭湖而去,那黄祖是几乎给不了任何阻力的。
这也是桓阶悍然劝说张羡举兵的根本原因,有这等强大的外援,别说刘表不敢发兵了,就是真发兵南下了,在桓阶看来也是千里送人头罢了。
可谁也想不到孙策会被暗杀,这种小几率的黑天鹅事件的出现,直接把原时空里的桓阶、张羡给坑惨了。
本来现在这个位面里,因为没有了孙策的原因,桓阶和张羡并没有考虑立刻举兵,虽然对荆北依旧怨气十足,可距离叛乱还差了点动力。
可谁也想不到,去年年中的时候,荆北派来使节,通知张羡、桓阶等人,明年的税赋还要再加三成。
这下子荆南彻底炸锅了,这三成是在去年的基础上加的三成,要是按照建安元年的标准来看,那可就是五成了。连带上前几年的增额,短短的三年时间,荆南税赋居然翻了一倍。
桓阶等人派人往北边一打听,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又要加税,原来是荆北又打算扩军了。
这下子荆南的士族豪强们彻底炸锅了,桓阶也拦不住,也只能举兵了。况且真要交这么多的钱粮赋税,荆南自己都够拉起一支三五万人的军队了,凭啥还要继续看荆北的脸色?
这一次完全就是错有错着,就连刘封自己都没想到,反而阴差阳错的得手了。
也就是刘封想着不论荆南是否叛乱,他都要对荆州下手,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直接扩军。这样一来,反而引起了刘表的戒备,紧跟着扩军,又因为财政问题提高了对荆南的压榨,从而让荆南彻底不堪重负,起兵反叛。
但凡刘封想着等张羡、桓阶起兵,自己犹犹豫豫,想着不能刺激刘表,怕他到时候不敢南下,前怕狼后怕虎,既不敢扩军,又不敢挑拨,恐怕张羡和桓阶还真就不可能举兵了。
一时之间,书房内变得寂静无声。
好半晌后,桓阶终于开口:“这就是伯符你劝我降刘的底气吗?”
孙策缓缓摇头,解释道:“世兄万勿误解了小弟,策不过是为世兄分析一二情势。以策之见,世兄此次之举,委实是有些冒失了。”
顿了顿之后,孙策做出一副犹豫状,引起了桓阶的注意后,才故作艰难道:“世兄,策实不明白,为何您在举事之前,不派人来我扬州,求助于左将军呢?”
桓阶看着孙策,摇了摇头:“非是愚兄不曾想到这一层,实是荆南士族豪强皆不欲也。”
孙策哑然,有些不明白的追问道:“这是为何?我主能征善战,又礼贤下士,更兼,为何得不到荆南士民们的认可?”
桓阶长声叹息,只是摇头苦笑。
孙策心里的不解更为严重,误以为桓阶对自己的话有些怀疑,不惜自贬道:“世兄,愚弟自小为家父教诲,于征战一途也颇有天分。自家父遇害,战死沙场,愚弟不得不依附于袁公路。此后先破庐江,后下曲阿,转战丹阳,席卷吴郡,扫荡会稽,非是自家吹嘘,实所得之战绩无愧于家父之名也。”
听着孙策的话,桓阶忍不住点头赞同。
事实上他听说了孙策在江东的战绩,也是钦佩不已,多次与身边亲友赞誉孙策将门虎子,孙坚虎父无犬子。
甚至他还动了心思,想要拉拢孙策为外援。只是那时候孙策还是袁术麾下之臣,桓阶只能暂时放弃。
不过在桓阶的眼里,孙策颇有野心,所作所为,并非是甘心臣服于袁术之下的样子。
因此,桓阶虽然暂时搁置了寻找孙策为外援的计划,可心里却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一直有关注江东的形势变化。
孙策不知道桓阶心中所想,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时策自以为是,只觉得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却不想碰壁之日来的如此之快。我主南下之时,我仍不知天时,负隅顽抗,几尽浑身解数,却最终在钱塘江畔,为我主一战而擒。”
实际上孙策当时逃出去了,可身边只剩下了百来骑,精锐主力全军覆没,和被生擒也没太大的区别了。
“世兄可知当时战况?”对于孙策的问题,桓阶再度摇头,他倒是打听过一些情况,也对战果很是惊讶,可比起孙策这个当事人,他这点情报自然是远不能比的。
“当时愚弟有兵马三四万人,自以为能够堂堂正正一战。”
孙策继续说着,脸上浮现起了苦笑:“可我主竟能神兵天降,将我所部成功合围在了钱塘江边。不瞒世兄,弟当时甚至有了寻死之心。”
这可不是孙策瞎说,他当时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拔剑自刎。最后之所以能突围,也是为忠心耿耿的下属所激励,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可以说钱塘江江畔一战,刘封是彻底把孙策给打服气了。
“世兄,你看弟如今依旧为左将军麾下重将,孙家将领部曲,左将军一样视能而用。我父部曲之左膀右臂程公、韩公、黄公,俱有重任安排。荆南诸君,难道还能不如我等阶下之囚?”
桓阶长叹一声,他发现孙策是真的没听懂他的暗示。再加上孙策不惜自爆其短,也要彰显刘封之能,劝说他看清事实,这一点也颇令桓阶感动。
于是,他不得不认真解释道:“贤弟,不是愚兄不知左将军之能,实是郡中士民别有想法。”
孙策愕然道:“什么想法?”
桓阶苦笑道:“彼辈想要左右逢源,挟左将军之势压迫刘景升,以此来换取自立的机会。尤其是此辈去岁听闻了左将军在会稽北部之事,深恐会在荆南复现,自然反对我去联络左将军了。”
桓阶把话说开了,孙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些人打的竟然是这种主意。
随即,孙策为荆南的士族豪强们感到钦佩,这伙人胆子居然这么大,算计到刘封头上了,实在是有够胆量的。
提供之后,孙策又浮起一个新的疑惑:“世兄,既然如此,那现在为何荆南士家大族还不考虑倒向我主呢?”
桓阶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原来刚刚孙策劝说自己降刘,降的竟然是刘封。
桓阶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刘表呢,心中还颇为不悦。
可转念一想,桓阶顿时眼中一亮,但随即又在心里摇了摇头。
看见桓阶摇头,孙策顿时急了:“世兄,这又是为何?”
桓阶苦笑道:“巴掌不曾落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如何会相信呢?”
孙策听懂了,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却又升起了另外一个想法。
“世兄,既然如此,策于军略一途颇有建树,若是世兄不弃,弟愿为您和荆南参赞一二。”
听到孙策的这个建议,桓阶有些心动了。
孙坚有多能打,桓阶可是亲眼所见的,而孙策在江东也颇有其父的风采。
桓阶自思整个荆南,怕是无人能有孙策这般的军事天赋。而且孙策所效忠的左将军刘封与刘表也已是面和心不和,从刘封的利益出发,也显然乐见荆州南北分裂。
于是,桓阶将长沙的一部分军事情况托盘而出。
“如今长沙已有大军三万余众,其中半数是荆南四郡的郡国兵,剩下的人里又有半数是各地大家豪族的部曲,最后一部分则是新招募的青壮。”
桓阶说道:“后续或许还有万余人马可以筹集,但具体还是得看荆北之军何时南下了。”
孙策沉默片刻,开口道:“世兄,可有荆南地图?”
“有!”
桓阶应了一声,亲自给孙策取来地图。
孙策趴在地图上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突然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三处地点道:“世兄,此处当为重中之重。”
桓阶探头去看,孙策所指的地方分别是长沙郡治临湘城北面的要冲——望城,以及湘水下游的两处支流水道上的要点罗县和益阳县。
桓阶有些不解的请教道:“伯符,这望城自然重中之重,遮蔽临湘,遏制湘水,明府已经下令,将调派五千人驻防望城,以荫蔽临湘。只是这益阳和罗城并不在湘水之上,守之何意?”
孙策却是莞尔一笑,给桓阶分析道:“世兄,望城固然重要,可益阳与罗县一样不可小觑。若是我为荆北军主帅,当先要拿下的便是这两座县邑。”
“这是为何!?”
桓阶被孙策的话给震惊到了,他的确想不通这两座城如何会被孙策如此看重。
孙策继续给他解惑道:“世兄请看,这益阳县位于资水和浣水的汇聚点上,同时又距离湘水不过一百里。若是守军占据此处,不但能从武陵郡源源不断的得到增援,同时还能随时威胁荆北军后路,切断湘水后勤,你还觉得这益阳无足轻重吗?”
只要益阳在荆南军的手里,武陵郡的援军可以源源不断的向东增援,而且还有益阳这么个可靠的据点进行集结。而且从益阳出发,只需要走七八十里的水路,即可抵达湘水,威胁荆北军的后路和补给。
同样的道理,罗县也在湘水支流泊罗渊之上,距离湘水更近,不过二三十里地,这里相比起益阳来还略有差异。
这点距离走水路的话,顺风一个时辰即可抵达,若是能在罗县驻扎一支水军,几乎日日可以骚扰荆北大军的湘水补给线。
桓阶恍然大悟,被孙策这么一解释,他总算是看懂了益阳和罗县的重要性。
孙策给出结论道:“罗县可驻扎两三千人的精锐,再辅以千余水军,配置走舸赤马,来去如风,以骚扰往来补给船只为重。而益阳则不断汇聚武陵郡的力量,以求决战时威胁荆北军之腹背,如此一来,大胜可期。”
(本章完)
第429章 两处进展
第429章 两处进展
会稽南部,后世建甄市所在点。
一场厮杀,或者说是屠戮正在进行。
贺齐站在制高点上,看着一身赤色甲胄的汉军们四处出击,驱赶着山越人。山越人每次想要抱团反抗,都会有一支精锐的甲士冲击过去,将他们撞的四分五裂。
高顺穿着铁甲,大步流星的走在阵中,指挥着汉军穿插冲击,不断的将大股大股的山越士卒包围起来,然后又以精锐甲士为锋锐,如小刀切黄油一样再将对方分割成小块,再予以歼灭。
火焰在山寨中熊熊燃烧,却没有人理会,妇孺只要跪地乞降,汉军士卒就会放过他们,而负隅顽抗者,不论是妇孺还是老幼,一律视为敌人。
当天色即将大亮时,整个山寨绝大部分的地方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有极少数的角落还残留着喊杀声。
山寨之主罗兴被生擒活捉,押解到了贺齐的面前。
看见贺齐后,罗兴咬牙切齿,但双目深处却是满满的恐惧。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兴咬着牙,尽力做出凶狠的模样望着贺齐。
他明明得到消息,贺齐去了东冶过冬,这才敢下山劫掠。
可谁能想得到大过年的时候,贺齐、高顺二人亲率三千精锐杀进了寨中,将罗兴部落上下三万万余人一网打尽。
贺齐冷笑道:“我三声五令,山越与汉民互不侵扰,愿意下山的山越人,朝廷会分给田地,租借耕牛、粮种,更会派专人指导种地,你又为何不听?”
“不听也就罢了,你还下山劫掠官府编户齐民的青壮,杀死老弱妇孺,汝之行径与造反何异?”
山越人和汉民在会稽已经混居四百年,不少山越人也会种地,只是远远不如汉民那般精耕细作。
山越人的耕作,要比汉民的耕作水平落后数十上百年。
这既是技术上的差距,也是工具上的差距。
自从刘封拿下扬州之地后,就开始在整个扬州推广曲辕犁,效果极其出色,使得人力节约了整整两成,而产量却上涨了百分之五,可谓是降本增效的出色范本。
再加上江北大旱,刘备将江北两郡的耕牛以官府出面全部收购了之后,送往江东,大大的增强了江东的粮食产量。
明年江北旱情结束之后,江东再反哺一批耕牛,两地的粮食产量都会有一个很大的增量,这也是刘封扩军的底气所在。
为了继续整合江东,提升江东的人口,经济,粮食产量等等潜力,刘封把目光投向了山越人。
要知道江东可是有上百万的山越人,如果加上荆州的荆蛮,那数量很可能超过四百万之巨。
这种人口级数,可是相当于一个大州的底蕴了,哪怕山越和荆蛮的产出比不得汉人,但只要他们肯编户齐民,有官府和汉人进行交导,哪怕两三个比一个汉人,那也实打实多出一百多万汉民的供赋。
这可相当于多出一个徐州来。
这么做其实并不难,土地都是现成的,会稽中部、南部都有大量大量的山中小平原,这些地方难以开发,交通是一个问题,而山越人的骚扰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能把山越人安置在这些地方,无形中就能化解掉两个难题。只是这里面有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说服山越、山越人下山,进入平原和农耕生活。
刘封将这个任务交到了贺齐手中,历史上他完成的非常好,为东吴和大皇帝在会稽南部开辟了三个新郡国,向东吴输送了大量的粮食、兵员。
这个位面中,刘封给了贺齐更大的支援,期待着贺齐能给他带来一个更大的惊喜。
贺齐抵达东冶之后,立刻开始大张旗鼓的划分郡县,一口气先开辟出了南平、建宁、顺畅三县。
有赖于贺齐在山越之中的威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不断的有数十,上百人规模的山越下山投奔。
到年节时分,这些零散的山越人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九千之数。
贺齐和高顺商量了之后,将这些山越人拆分成了四部分,每部两千余人,分别安排在了新建三县和东冶,同时,也从东冶抽调了一批无地、少地的穷人前来南平,给他们分派了土地。
这些土地中除了部分荒地外,还有大量的农田。
这些农田一部分是属于当地的山越、汉人豪强的,一部分则是他们手底下的山越、汉人宗族的。
只是这些人占据了土地,却并不纳税,官府长年累月的缺失,使得他们不论汉人还是山越人,都只认自家的豪强头领。
贺齐的举措,无疑侵犯到了这些豪强的利益。
南平这里还好些,地处平原,三面环水,一面傍山,易守难攻,这里的豪强不论汉人还是山越人,都不太敢明着挑衅贺齐。
可建瓯这里的山越人豪强罗兴却是相当活跃,自恃山高路险,又拥数万部众,丝毫不把贺齐放在眼里,甚至还下山劫掠贺齐安置在建瓯的山越人和汉人百姓当奴隶。
别看这个罗兴是山越人,可他的部曲里一样有汉人,奴隶里也有山越人。
这是会稽南部、中部的历史遗留问题了。罗兴本人其实也有汉人血统,甚至只要他愿意,分分钟就可以摇身一变,变成汉人豪强。
因此,他们下山劫掠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民族问题,只要是个青壮,管你是山越人还是汉人,都一样照抢不误。
其实这也很合理,汉人也内斗,而山越人之间也互相劫掠战争,只要青壮能干活,的确没必要分啥种族。
罗兴几次三番的挑衅和劫掠,已经深深的激怒了贺齐。
只是贺齐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慎重的模样,还一连三次给罗兴派去了使节,劝说罗兴接受编户齐民,并表示愿意在南平郡中给罗兴安排官职。
听闻这等消息,建瓯附近的山越、汉族豪强们一时之间俱是哗然,其中有不少甚至觉得贺齐不过尔尔,居然连个罗兴都如此畏惧,显然是有些名不副实。
对于周围豪强们的议论纷纷,贺齐不但没有反应,反而还宣布要回东冶去过年。
这下子,周遭的豪强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在他们看来,贺齐这简直就是临阵脱逃啊。结果没过几天,贺齐还真大张旗鼓的走了,一路直抵东冶城,都不带回头的。
贺齐如此软如的行为,不但彻底丢掉了周围汉、山越豪强的心。除了极少数的几个谨慎豪强外,其他豪强都已经开始盘算起明年该如何下山洗劫了。可以预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别说建瓯、顺畅了,恐怕连南平都得丢。
可谁也没想到,明面上已经返回东冶的贺齐竟然带着高顺以及精心挑选的三千精锐昼伏夜行,潜行到了建瓯,并在今晚一举攻破了罗兴的山寨,将他的部曲一网打尽,并生擒活捉了罗兴本人。
等到天亮之后,罗兴山寨被破,本人被擒的消息传扬出去,整个建瓯的豪强们恐怕就没个好年过了。
“汝以为我在东冶,可我却在建瓯。”
贺齐走到罗兴的身前,方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我在何处,莫非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罗兴如遭重击,大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垂下了脑袋。
“带走。”
贺齐挥了挥手,甲士将罗兴拖了下去。
随后转向高顺道:“孝父,此战汝为首功,我必向左将军为你请功!”
对于高顺,贺齐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事实上刘封之所以会让高顺来配合贺齐,也是别有用心了。
高顺这个人不但能力出众,文武双全,更重要的是,他性格坚贞,视忠诚和荣誉高于生命。
总体来说,高顺和赵云其实是有些相似的,两个人一样的忠贞不二,一样的军略过人,一样的拥有很高的战略眼光,一样的忠言逆耳。
高顺在吕布麾下时就不乏极有见地的建言,可吕布一次都没听,可高顺却依旧死忠吕布,甚至救过吕布性命,平定过郝萌的叛乱。
高顺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好使唤。他不像其他将领一般,拥有很高的私欲,吕布将他的陷阵营调给魏续,高顺却连一点怨言都没有。
因此,刘封将高顺派来配合贺齐,一点都不担心高顺会因为私利而掣肘贺齐。
现实正如刘封所预料的那样,高顺来到会南之后,全部心思都扑在了练兵之上,对贺齐的命令毫无二致,唯命是从。
这一次奇袭罗兴寨能够得手,一来是贺齐的威望所致,使得沿途的山寨在大军过境时,不敢给罗兴寨通风报信。二来便是高顺练的一手好兵,令行禁止,在冬日里长途奔袭,昼伏夜行却毫无怨言,从令如流。
正是这样,贺齐才会第一时间和高顺许诺功劳。
“此乃是末将分内之事,不敢劳贺太守赞誉。”
高顺朝着贺齐拱了拱手,谢过对方,接着询问道:“不知明府下一步何如?”
罗兴是这次行动的第一目标,罗兴寨地势险要,人口众多,拿下之后还能作为据点镇抚周边。但却并不是这一次行动的唯一目标。
除了罗兴以外,贺齐还挑选出了五个目标,如果行动不顺利,那自然是以罗兴为重,可如果行动进展顺利,那么接下来就可以依次扫荡这些次要目标。
这些次要目标与罗兴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之中势力最大的也不过才有七千多人,最少的只有三千余人。
五个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五千余人,都没罗兴一家势力大。
贺齐冷笑起来,狞声道:“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一个不留,悉数扫灭!”
高顺拱了拱手,应声道:“是,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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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此时建瓯的西北方向,越过巍峨的武夷山脉,就是新从豫章郡中析置出来的鄱阳郡中,也在发生着一场针对山越人的血腥屠杀。
此郡的郡守此时正在郡治鄱阳城外的一处露天湖畔,宴请十多个山越打扮的豪强。
这些山越酋长各个都是一寨之主,下面或多或少拥有数千部众,为首的三人,个个都是拥有过万部众的大豪。
山越酋长们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不断的有鱼脍、烤肉、油炸食物被送了上来,然后消失在这些酋长们的饕餮大嘴之中。
而宴会的主人鄱阳太守周瑜和鄱阳都尉祖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些毫无礼仪,一条条肉丝带着油水被甩到了衣服上,形成一条条,一团团的油斑污渍。
可这些山越酋长们却是满不在乎,只顾着吃着不断奉上,从未品尝到过的美食。
“诸位,不知你们对我的建议考虑的如何了?”
周瑜笑意盈盈的举起酒杯,朝着这些山越酋长们邀请了一下,随后问道:“此乃我主仁德,特地厚赏给诸位酋长的,只要诸位愿意听从左将军的号令,下山编户齐民,这些雪盐,霜,香油,丝绸,必会叫尔等满意。”
对于周瑜的话,这些山越酋长似乎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吃着。
周瑜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他早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无礼到这等程度。
周瑜自移跸到鄱阳之后,就和鄱阳都尉祖郎积极展开了工作,重心就在于收拢人口,开垦荒地,劝说山越民下山编户齐民。
祖郎在丹阳、鄱阳中的威望很高,在他的帮助之下,只是半年不到的功夫,就已经有四万余众出山,这大大超乎了周瑜的预计,自然让他喜不自禁。
刘封对周瑜也提供了许多支援,包括粮食、种子、耕牛、铁质农具、曲辕犁等等各种物资。
周瑜为了千金马骨,优先配给给了这些山越民,并聘请汉人老农来指导他们农桑耕种。
本来一切都是在向好的方向进展,可一个叫祖煅的山越酋长却突然冒了出来,联手十几家山越一起对抗周瑜。
这些山越部族都是不愿意下山,且在祖郎号召山越民下山时,利益受到了损失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本就对周瑜、祖郎的举动颇为不喜,现在祖煅出来一号召,这些人纷纷响应,开始聚兵对抗周瑜。
在平地上,这些人自然是打不过汉兵的,可他们却躲在大山之中,时不时的下来洗劫侵扰一次,这就让周瑜很是头疼了。
(本章完)
第430章 周氏鸿门宴
第430章 周氏鸿门宴
于是,在祖郎的中介之下,周瑜将对方请到了这山水边谈判。
这里距离鄱阳数十里,反倒是距离大山不过二十里地,而且周瑜、祖郎只带了两百扈从,可谓是诚意十足。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周瑜如此作态,祖煅这些人又怎么肯出山见面。
因此,周瑜待对方的态度十分友好,而且也给足了面子和耐心。
只是祖煅等人却是蹬鼻子上脸,透露出了根本没有好好谈判的想法。
“啪嗒。”
一块大棒骨被扔到了周瑜的桌子上,飞溅的汤水染污了周瑜的袍服,而始作俑者,正是山越之首祖煅。
周瑜并没有理会身上的污渍,只是看向对方。
祖煅此时正满脸奚落的望着周瑜,对上周瑜的目光后,他嬉笑道:“周太守倒是端的好大方,给兄弟们这么多的好处,就没想过给自己留点?”
周瑜眉头微皱,祖煅这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生恼。
虽然周瑜也布置了后手,一旦发动,最少也有七八成概率能将对方全部留下。只是之所以不发动,还是因为周瑜是真心想要劝服对方。
只要祖煅肯低头,愿意配合周瑜,仅凭祖煅这十多家山越,就最少囊括了五六万规模的山越人。如果算上受到祖煅影响的小部族,数字还能再增加一两万。而干掉祖煅,还能继续动兵,深入山区。
为将者,不以怒兴师,而当以利。
周瑜熟读兵法,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些。
“煅率却是误会了,我如何会没有好处?”
周瑜轻笑道:“能够说服煅率出山,在左将军面前就是大功一件。况且日后和煅率同殿为臣,自然还能互相照应,如何不是好处?”
周瑜的话,让祖煅身边不少大小率缓缓颔首,算是认可了周瑜的话。
同时,祖郎也开口道:“阿弟,周太守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俺们好处,让俺们出山。按左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双赢,你好我也好。你有啥要求尽管提,但凡周太守能给你的,一定没有二话,给不了你的,也能代你向左将军请封。”
祖郎是丹阳的山越大率,而祖煅是豫章东部的大率,两人都姓祖,祖上其实还有血缘关系,而且丹阳南部的山越和豫章东部的山越本来就来往密切,祖煅和祖郎早先也就认识。
“哦?”
祖煅看了祖郎一眼,朝着周瑜道:“那周太守,若是我要阿兄那官职,你也肯给?”
周瑜何等聪明,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祖煅是想要挑拨,但只是这挑拨的计量实在是太过下乘,就是祖郎都不会中计。
果然,祖郎听到祖煅之言,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却主动开口道:“阿弟你真想要,我让给你就是,本就不值这等闹腾。”
周瑜适时插上道:“若是煅率愿意,这等自然是小事。祖郎自可调任左将军府中出任要职,鄱阳都尉一职,自可让于煅率。”
周瑜这话一出,祖煅身边的山越酋长们也都惊讶莫名,没想到这个汉人太守居然如此好说话。
他们抱团在祖煅身边,一是先前祖郎号召山越人出山而被侵犯了部分利益,二来就是担心周瑜兴大兵清剿,祖煅是实力最雄厚的大率,他们自然要抱祖煅的大腿。
可现在看起来,周瑜这个汉人大官似乎很好说话,这就让他们在心里泛起了一些小心思了。
祖煅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因为他还有后招。
“嘿嘿,那怎么行,我怎么能和阿兄抢官位,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祖煅乐呵呵的朝着祖郎道:“阿兄你且宽心,我自不会与你争。”
祖郎心中一松,也笑了起来,他还以为祖煅是冲他示好了。
可周瑜却是感觉到不对劲,心中一沉。
果然,祖煅不等周瑜有所反应,当即就转向周瑜道:“我倒是看上周太守你的官位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让给我来坐坐?”
“放肆!”
祖郎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意识到了刚才祖煅是在耍他。
“去你娘的!”
祖煅也猛的起身,一脚踹翻身前案几,朝着祖郎破口大骂道:“奴养的杂种,也配跟你爷爷称兄道弟?你要做汉人的狗只管去做,却来拉你爷爷下水做什么。”
周道等人当即带人冲上前来,将周瑜和祖郎保护在了后面。
与之对应的,祖煅这一边也是冲出来了许多山越战士,这些人也穿着皮甲,身材魁梧健硕,显然俱是精锐。
同时,在祖煅的阵营中,一支响箭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爆出呜呜的声响,传扬了开去。
看见响箭,周道、祖郎俱是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凑到了周瑜的身边。
“太守,不能等了,祖煅一定是埋伏了人手,是战是和,现在得下决断了。”
“将军,祖都尉说的没错啊,要是等到对方援兵到了,那可就晚了。”
如今周瑜一方有亲兵两百人,周道和两个心腹百人长俱是铁甲,而祖煅这边只有五百人,装备最好的也不过是皮甲。
南方水汽重,气温高,山越人又没有保养铁质器具的技术,自然难以保存铁甲。
汉兵对山越兵有优势,往往一个能够抵挡两三个。就凭周瑜身边这两百亲兵,周道有信心能够在半个时辰内击溃对面的五百山越战士。
到那时候,抓到祖煅自然再好不过,抓不到也可以顺利撤退。
可在周道和祖郎的劝说之下,周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着急,我倒是要看看,这祖煅还能有什么手段。”
周道和祖郎对视一眼,心里又惊又疑。
他们可不会认为周瑜是脑子糊涂了,祖郎之前可是被周瑜教训的厉害,尝到过周瑜的手段。而周道是周瑜的兄弟,也是亲族大将,自然不会怀疑自家家主。
两人都怀疑周瑜是不是安排了什么后手,可眼下情况又是如此危急,直让他们如坐针毡一般。
周瑜没有下令进攻,祖煅那边自然乐的如此。
一时之间,双方各自据守一边,泾渭分明。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群山越战士远远的奔跑了过来,显然是之前就已经埋伏在近处了。听见响箭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这些人足有一千五百人之数,加上之前祖煅他们带在身边的亲卫,人数已经超过了两千人,对周瑜这边形成了压倒式的优势。哪怕后来的山越战士装备远没有祖煅他们身边的战士好,形势也已经彻底倒向了祖煅一方。
祖煅这时候才得意洋洋的从人后走了出来,看着周瑜嗤笑道:“我听说周太守乃是汉人里的将军,能征善战,文武双全,本还以为是个英雄好汉。可今日一见,却是让人失望之极。”
“哦?”
周瑜却是镇定自若,视眼前的两千余山越人如无物,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祖煅:“既然你都这么奉承本官了,那本官就再给你个机会。”
在祖煅等山越大小率惊讶莫名的眼神中,周瑜淡淡的说道:“你要是现在跪地乞降,我可以原谅你先前的无礼行为。”
“真是好胆色。”
祖煅先是震惊,随即气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一点的好处也配收买大山儿郎?等我把你拿下了,破了鄱阳城,什么东西不都是我祖煅的?还用你来施舍?”
周瑜露出鄙夷之色:“当真是蠢蟊,愚不可及,就你也配破鄱阳城?本官看你连这湖畔都走不了!”
“能不能破鄱阳城,你说了可不算。”
祖煅狞笑道:“等我把你拿下之后,到时候再看看你的嘴是不是还能这么硬。”
“给我上!”
祖煅大呵一声,身后山越战士们在各自头领们的带领下,朝着两百汉军杀了过去。
两方本来就在宴会,对峙之后也没后退多少,中间只有短短的百来米距离。
可就是这点距离,却成了山越战士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一道箭雨从天而降,覆盖到了这一段距离上,乃至于连后方还没有出动的山越士卒也一起囊括了进去。
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山越人的防护本就较差,尤其是后面来增援的战士,往往只有一两件皮甲部件,有的甚至就穿着兽衣,对于箭矢的防护十分低下。
只是对方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紧接着又是第二道箭雨,将山越人本就有些混乱的军阵彻底射崩。
周道、祖郎登时大喜,看见这一幕,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己方后手发威了。
周瑜摇着羽扇,对着周道和祖郎轻笑道:“尔等去吧,记得留祖煅一条命,我还有话要问他。”
“喏!”
周道和祖郎齐声应道,同时他们也已经看见自湖畔的芦苇荡中驰出好多条船只,上面的弓箭手还在朝着祖煅一方倾泻着箭雨,又有数十条小船,载着甲士风驰电掣的朝着湖畔岸边驰来。
“诸将士!随我破敌!”
周道、祖郎精神大振,拔刀在手,遥指祖煅:“生擒祖煅者,此战首功!”
“喏!”
汉军将士士气大涨,人人如狼似虎,跟着周道和祖郎朝着山越军冲了过去。
战事进行的相当快,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山越军的抵抗就宣告崩溃。这还是因为这些山越战士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家精锐,里面用上了各家倾其所有的军械积蓄。
山越士卒们被汉军彻底打崩,士气全无,老老实实的扔下武器,跪服于地。
运气好的大小率保住了性命,运气差的自然就成了汉兵的军功。
祖煅倒是不在其列,因为周瑜点名要他的人。
这也让逃出去两三里地的祖煅被抓了回来,毕竟周瑜虽然没有骑兵,但他自己可是有二十多匹战马的。
“卑鄙小人!”
祖煅被拖到周瑜面前时,情知自己不能幸免,破口大骂道:“白面汉儿,最无信义,竟然设下伏兵害我!我宁死不服!”
周瑜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山儿好生有意思,我设伏兵害你?那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难道也是我招来害你的不成?”
祖煅噎了一下,随即又道:“我就是不服,你这汉儿一定使了诡计,这些芦苇荡中,我早派人去看过,分明没有藏人,你这些人手又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这还真不怨祖煅麻痹大意,不但这芦苇荡他曾派人检查过,就是周围一圈他都分派了人手搜索,怕的就是周瑜坑害他。
可谁能想到,明明检查过了的芦苇荡里,居然又冒出来了汉兵。
“你这山儿已经为我所擒,服与不服又能如何?”
周瑜笑盈盈道:“我又为何要为你解惑?让你做个糊涂鬼不好吗?”
被周瑜的话噎了个半死,祖煅心中憋屈异常,可他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你不会杀我!”
祖煅突然开口喊道:“至少现在不会杀我!”
周瑜笑容一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祖煅的确猜到了周瑜心中所想,他暂时的确不想杀祖煅,否则之前也不会吩咐周道和祖郎务必生擒活捉了。
周瑜悠悠道了一句:“何以见得?”
祖煅沉默了一下后,开口道:“你应该还是想要借我之力,收拢山民。”
周瑜都是有些惊讶祖煅的机敏,随即大方的点头道:“你这山儿倒是机灵,我的确有此意。那你到底愿不愿意呢?”
祖煅这次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久,不过周瑜倒是没有催他,反而悠闲的欣赏起湖畔的景色了。
过了好久之后,祖煅终于开口道:“你告诉我输在了何处,我就答应为你效力!”
周瑜心中微动,想起先前这祖煅的反应和决断,看来这祖煅还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说不定可以自此处入手降服了他。
于是,周瑜故做不屑道:“我此前对你各种礼遇,可谓是仁至义尽,你却在此处设伏想要掳我,毫无信义可言,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祖煅一听,登时急了:“你们汉儿请客,何时有过信义?只许你们汉儿次次请客砍我等山儿的脑袋,却不许我掳你一次?”
周瑜登时哑然,还真跟祖煅说的一样,汉家儿郎鸿门宴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对山越、荆蛮,这祖煅还真不是瞎说。
(本章完)
第431章 邀功请赏
第431章 邀功请赏
周瑜这会儿也看出来了,祖煅的好奇心虽然是真的,但眼下却是在跟他演戏,目的么,自然是想要找下台阶了。
周瑜跟他啰嗦了这么半天,没一刀剁了他,显然是有的谈。
祖煅这不就上杆子给自己找下台阶了吗?
果然,祖煅接着喊道:“你且告诉我你用的什么手段,若是能让我心服,我就愿降!”
周瑜心中暗喜,口中却是不屑道:“山儿多狡,谁知道你是真降还是假降。”
祖煅眼睛一亮,故作恼怒道:“汉儿就是多心,我以大山和祖灵发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周瑜大喜,旋即将他的设计托盘而出。
其实这设计说出来了也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无非是周瑜使人捆着水鸟,躲藏在芦苇荡外,等到检查过后,再悄悄潜入芦苇荡中。
等到看见、听见响箭之后,立刻将手中的水鸟放飞。
远处的人看见之后,接力放飞手中水鸟,如此一来,只需要两、三次接力,远处早已经等待着的船队便能收到命令,朝着岸边聚会点疾驰而来。
虽然他们离的较远,可速度却比陆地上要快的多,要不是周瑜早就命令,让他们抵达之后先藏在芦苇荡里听候调遣,其实他们是要比祖煅的人手来的还早的。
至于飞鸟会不会看错,那自然是不会。
此处人多,再加上祖煅派人检查芦苇荡,里面原本有的飞鸟早已经被人所惊吓飞远,自然不用担心误判了。
“竟是如此……”
祖煅长大了嘴巴,呆若木鸡,完全没想过还能这么操作。
其实这种计策并非是奇在设计,而是奇在眼界。
也就是第一次遇见时,会十分震惊,可在见过一次之后,就不觉得有多精妙了。更别说祖煅他们常年居于大山之中,很少到平原上,更别说是湖泊边了。
祖煅能够派人去芦苇荡里搜查,提防周瑜在里面暗藏人马,已经相当机警过人了。
也就是他碰上了周瑜,但凡换上普通将领,想要给祖煅设计鸿门宴,运气好点的,也就是被对方发现了踪迹,一拍两散。
运气差点的,那恐怕直接得进祖煅的鸿门宴了。
周瑜笑盈盈的问道:“如何,你现在可愿投降?”
祖煅回过神来,心中生出钦佩之意,当即跪伏于地,大声喊道:“祖煅心服口服,愿意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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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孙策、贺齐、周瑜的奏表恰好在同一天送到了刘封处。
刘封打开看完之后,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喜色。
“好,干的好啊。”
看见刘封不但眉飞色舞,且兴奋的叫喊出声,诸葛亮、庞统、陆逊三人也是惊讶莫名,很少见到刘封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你们且拿去看看。”
刘封笑着指了指案几上的帛书:“孙伯符此番颇为尽力,派了孙河回来禀报,书信上向我请命,想要暂时留在荆南,为荆南士族豪强出谋划策。”
刘封对此倒是毫无怀疑,根本不担心孙策是想要跑路。
孙坚一家子可都在自己手里,孙权现在都当上县长了,孙策一个人跑路有什么意义?
另外一方面,荆南地区,尤其是长沙地区,的的确确和孙家关系非常密切,许多人不知道,长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孙家的死忠。
刘备趁着周瑜攻打南郡,孙权一攻合肥的时候,南下横扫荆楚,饶是以刘备的名声、官位和实力,再加上刘琦对荆州的大义名分,长沙依旧是抵抗最厉害的地区。
长沙根本看不上刘备,长沙当时反倒是倾向于曹操和孙权。
倾向于曹操是因为曹操有天子在手,又是天下第一大势力,自然不缺少人押宝,而孙权则是完全有赖于父恩了。
后来湘水划界时,孙权再度偷袭刘备,荆南四郡几乎没有什么得力的抵抗,关键因素之一就是因为长沙投的太快了,以至于其他三郡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原时空里,长沙能够抵抗刘表一年有余,张羡的号召力,长沙士族豪强的民心所向都是很重要的原因,可还有一层原因却很少为人所知。
那就是当年跟随孙策征战中原,屡败董卓麾下精锐,逆袭而入洛阳的长沙精锐们。
这批士族豪强以及他们的部曲,在孙坚战死之后大部分都选择了回乡。这些人为数可不少,足有万人之众。
这批精锐不但大战经验很是丰富,而且军械装备极好。
不但有袁术给的补给,而且当初孙策宰了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也从荆州州府和南阳郡府中获得了大量的军械物资。
南阳郡是当时天下第一大郡,也是东汉最大的冶铁中心,每年出产的钢铁冠居全国之首,而且还是阶梯式的领先。
这些铁甲军械不但储存在铁官营的仓库之中,也储存在南阳郡治宛城和荆州州治襄阳的军械库中。
孙坚可以说是吃了个饱,如果论起当时各路诸侯的铁甲率,恐怕也只有吞并了中央南北、西园军,拿到了洛阳武库的董卓能在孙坚之上了。其他诸如袁绍、曹操之类,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有孙坚一部的铁甲多。
孙策和这些人依旧有恩主故吏的关系,只要张羡点头,孙策甚至能直接指挥这些人作战。他留在荆南能够发挥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回到吴县刘封手下。
除了孙策这边传来了好消息,贺齐、高顺、周瑜、祖郎他们也都纷纷传来了好消息。
贺齐、高顺所部趁着年节,率三千精锐走水路长途奔袭,一战斩首千余籍,再战斩首七百余籍,两战打破了六个山寨,俘获山越、汉民共计五万一千多人,只从山间小道跑掉了不到一千人。
贺齐威势大阵,此后不到十天,周边三十多个大小山寨一起请降,又是七万余人归附朝廷。贺齐紧跟着顺势再开一县,在建溪上游设立建阳县,开县不过一周,就得周围山越青壮七千余人投效。
形势一片大好的同时,贺齐也向刘封请援。
正因为局势太好,贺齐想要加快速度,兵力上毫无短缺,山越归附之民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至于对面是自己的同胞?
不存在的,山越之间彼此厮杀的时间都比汉人南下长远的多,甚至就连山越这个名词,都是汉人为了方便统称而送给山越人的。贺齐现在求援的是商品和粮食,尤其是粮食。
大量山越人的归附,使得贺齐手里的粮食消耗起来很快。
哪怕以一个成年男子一个月半石粮食这个极低的消耗来计算,他手里的五十多万石粮食也坚持不了太久,而且他不仅仅要供给这些人吃喝,还得预留出明年的种子和口粮。
以东冶县来计算,明年的粮食净收入大概在三四十万石左右,可能会因为曲辕犁等因素而更高一点,但也不会突破五十万石。
今年是因为刘封之前补助了贺齐二十多万石粮食,才让他手里握有了超过五十万的数字。
另外,雪盐、霜和香油的影响力也相当的强,用来收买山越酋长、族长、大小率们堪称利器,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刘封固然是给了贺齐不少力度的支援,但对方仅仅只是小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开辟三县,收拢十多万山越、汉民下山屯田,这个速度也是大大出乎了刘封的意料。
原时空中,贺齐干了三年,才开垦出建瓯、建阳、汉兴三县,直辖人口更是少的可怜,三县加在一起都没过两万。
而且即便这么惨淡,在孙策死后,消息传到当地时,三县也是立时俱反,逼的孙权不得不凑了六千郡县兵给贺齐,让他再次回会南平叛。
如今不过四五个月,贺齐就已经干出了原时空中十倍有余的政绩,如何不让刘封笑逐颜开?
同样,周瑜那边传来的也是大好消息。
在祖郎的辅佐之下,他成功的拿下了当地山越人中名声最大的祖煅。
看帛书中记述,周瑜和对方居然都设了鸿门宴,结果周瑜技高一筹,生擒了祖煅。
随着祖煅一起投降的就有大小十四个山寨,人口超过七万,随着祖煅投降的消息传出去,降服的山越部落会越来越多。
毕竟祖煅和祖郎几乎就是当地最声名显赫的大头领了。
请完功后,周瑜也提出了要求,几乎和贺齐如出一辙,希望刘封能够给予钱粮的资助。
贺齐那都说了,雪盐、霜、香油对山越人的杀伤力之高,自然没有理由会南的山越人喜欢,而豫东鄱阳、丹阳的山越人就不喜欢了的道理。
看完帛书之后,诸葛亮等人明白了刘封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山越人总数大概在三百万左右,如今不过半年时间,周瑜和贺齐竟然已经降服了二十万之众,这几乎是山越人总数的十五分之一了。
这进度要是再不高兴,那可就太过苛求臣子了。
庞统询问道:“将军,那两位郡守的求援,该如何安排?”
刘封的脸上浮现出苦笑,还能怎么样,臣子这么能干,提的要求又这么合情合理,自己之前还给了大话,现在自然是尽力支持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山越人今年就能开始种地,有曲辕犁和汉人教导,又是屯田的行事,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今年就能有净收入了。而且时间越长,净收入越多,同时大量的招揽山越人,不但能大量增加生产力,拓宽整个江南的经济、物产和人口上限,最重要的是,还能大幅度提升江南的治安。
这些山越放着不管,可是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别看孙十万只能在山越身上刷战绩,可就凭这一点,他在江东士族豪强的心里可是加了不少分数的。
江东的山越实在是太麻烦了,除了吴郡以外,几乎每个郡都要面对山越劫掠的问题,这无疑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可到了东晋时期,山越的问题就小了许多,这就是孙氏在山越问题上的贡献,也给刘封指出了一条明路。
“给他们。”
刘封思索了片刻,下了决断:“每人再给三十万石粮食,霜十石,雪盐五百石,香油一百石。跟他们讲清楚,只要有成绩,我就继续给他们补充。”
诸葛亮、庞统、陆逊三人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是笑意。
显然刘封现在所说的话才是心底里真正的想法。
如今江东还囤积着近三百万石的粮食,完全补充得起。
先前扩军,主要消耗的是财帛金钱,粮食的消耗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
江东这里拥有大片的湖泊沼泽,以及大量的海岸线。
刘封积极的推广咸鱼、咸蛋等制作方法,给部队提供大量的鱼虾作为蛋白质补充。
除此以外,刘封还在江东继续投资扩建风力、水利磨坊,使得豆腐的产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从而得以供应精锐部曲。
刘封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提升精锐部队的伙食待遇,从而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都能给精锐部曲供应上肉类,蛋白质了,粮食自然是十分充足的。
放着也是放着,保存起来还要成本,而且再过一年,这些粮食可就都变陈粮了,还不如送去给周瑜和贺齐使用。
当然,刘封能够这么轻松的根源还是下阶段的战略上有大江大河依靠。
断荆北大军后路有长江和湘水为补给线,江夏和南郡又都在长江边上。
最麻烦的当属襄阳了,可一样有汉水连通。
诸葛亮等人按照刘封的吩咐做过模拟,以十万人规模的参战规模,每月耗粮当在三十万石左右。
平时养军就需要每月二十万石了,额外的开销其实只有十万石。
这相当于只比平时多消耗了五成,这可是从扬州把粮食运到荆州前线,性价比着实让人惊喜,损耗大约在每百里百分之五左右。
而陆地的损耗则是每百里百分之三十起步,而且还是线性增加,一千里的时候,损耗甚至能高达百分之三百到五百。
这也难怪孙子会在兵法中记录,远征千里之后,日费千金了。
(本章完)
第432章 刘表出兵
第432章 刘表出兵
建安三年开春,三月初一。
荆州襄阳,刘表拜原南阳太守,樊亭侯蒯越为讨逆将军,水陆军大都督,统兵七万,号三十万,南下荆南平叛。另调集民夫三万,大小战舰四百余艘,运粮船六百余艘,为蒯越所用。
消息传出之后,中原震动。
刘表可谓是倾其所有,连统帅都委任给了心中暗自忌惮的蒯越,可见他对此役是何等的重视,务求蒯越能够迅速平定叛乱,然后将主力撤回襄阳。
不过刘表虽然倚重蒯越,但也埋下了三道后手。
第一自然是人质,包括蒯良在内等人的蒯氏一族全部被刘表扣留在了襄阳,只有蒯祺一人陪同蒯越出征。
第二则是蔡瑁,蔡家虽然和蒯家形同盟友,蔡瑁本人和蒯良、蒯越的交情也是十分的好,可蔡瑁也是刘表的小舅子,正宗的外戚,放在蒯越身边担任水军都督,自然也是一种钳制。
最后一道后手,就是亲侄儿刘磐了。刘磐不仅仅武力过人,而且还能带兵,与荆州军中中高级将领的关系还算融洽,反倒是和同为亲族的张允不睦,此时倒是颇为适合出任陆军都督。
只是刘磐的资历其实还是欠缺一些的,但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表是抱着弃用蒯越的底线推举刘磐的,好在蒯越也很识趣,对此并没有异议,这也让刘表悄悄的松了口气。
其实刘表确实不知道,蒯越对这次南征并无太大的兴趣。
可他也看出来了刘表的心思,知道如果推辞了这副担子,日后整个蒯家都会成为刘表打压的对象。
好在刘磐、蔡瑁也都是荆州一等一的水陆战将,刘表虽然私心极重,但也并不算用错人。
蒯越也就认了。
大军出发,刘表亲自出城二十里相送,给足了蒯越恩宠和荣耀。
随即,东汉大地上今年来最大的战争,也是将来更大规模战争的预演开幕了。
刘表兴兵讨伐张羡,大军出襄阳,走汉水一路南下的消息迅速的传扬了开来。
当事人张羡自然是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刘表会如此果断,而且直接如泰山压顶一般,兴如此大军南下。
张羡立刻召桓阶、张怿、孙策、刘蟠、区雄、张程、刘巴、熊尚(桂阳曲红长)、熊远(零陵都梁长)、文春(长沙茶陵长)、杜晖(零陵重安相)、桓纂、桓彝(长沙桓氏子弟,桓阶族人)议事。
这些人里面分了不少派系,其中张怿是张羡的儿子,桓阶是张羡的谋主,孙策是张羡的宾客,张程是张羡的族人,刘巴、熊尚、熊远、杜晖、文春俱是张羡的零陵郡乡党,而刘蟠、区雄、桓纂、桓彝等人,则俱是长沙郡中大族,临湘城内的坐地虎。
之前张羡和众人就曾经讨论过,刘表要么不兴兵南下,要兴兵则必然在开春之后。
果不其然,如今三月,天气才刚刚转暖,河流解冻,刘表就迫不及待的兴兵南下了,其欲扫灭张羡之心,实难自已。
也正是有这样的预想,故而这次会议的人手还是相对较为齐备的。
孙策上堂之后,冲着张羡行了一礼,张羡则起身还礼,随后两人分别入席。
张羡对孙策很是礼重,原因自然很简单,孙策背后站着的刘封,是他如今能够期盼得到的唯一援手。而且刘封实力之大,战力之强,也是南方首屈一指的。
就是冲着刘封的面子,张羡也得把孙策高高供起来,更别说孙策本身也在长沙有着不菲的影响力,为桓阶、区雄等人礼重。
最后一点就是,孙策本人的军事天赋极强,最少荆南四郡之中,竟无人能出其右。
如今刘表大军南下,不日即可兵临临湘,正是用人之际,张羡也希望孙策能够为自己多多出力。
孙策入席之后,也在思考。
深度介入荆南之后,他知道的信息自然也就更多了。
原本两三万人的荆南军,经过近五个月的扩充,如今已有近五万之众。
不过其中战力最强的,还是孙策之父孙坚当年返乡的那一批万人之众。其次则是荆南四郡的郡县兵马以及荆南士族豪强们的部曲,其中郡县兵大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其中三分之一是长沙郡兵。各地士族豪强们的部曲约有七千人,张羡自己有部曲两千人。
这些统统加在一起,约有三万一千人。
最后一部分,就是各地郡县内新招募的青壮侠勇了,这些人大约在一万六、七千人,但里面的大部分都只能充作民夫,最多勉强在守城战中派上用场。
如果想要依靠他们野战,那只会带崩己方军阵,得不偿失。
因此,荆北军不论是在数量还是在精锐程度上,都远远的超过了荆南军。
孙策建议派出五千至八千人规模的水陆精锐,驻扎在益阳,威胁荆北军的后路,以使荆北军无法集中全部精力攻城。
然后再安排两千精锐驻扎罗县,骚扰荆北军后勤。
至于巴丘和望城,孙策则希望层层阻击后放弃,不能死守。最好的方法便是在城池防御设施损毁后就放弃城市后撤,以保存兵力。
不过这个做法虽然相当优秀,但难度也是极高,就是孙策亲自上阵也没把握,毕竟他现在带的可不是他的老部下。
等到众人来齐了之后,张羡当即开口道:“刘表兴无名之兵,犯我疆界,如今敌强我弱,诸君有何良策,可以教我退敌?”
张羡此言一出,堂上陷入议论之中。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半晌都没能拿出个决定来。
张羡看了桓阶一眼,桓阶则以目示对方,朝着孙策瞟了一眼。
张羡明白这是桓阶让自己亲自去向孙策请教。
堂上所有人中,也唯有孙策一人有数万人的指挥经验,就冲这一点,其他人就没法比。
要是再考虑到战绩,那差距可就更大了。
张羡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想在询问孙策之前,看看堂上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建议。
只是让他有些失望,堂上诸人虽然议论了半天,却没有一条实策能够拿的出来,只是纷纷抨击刘表擅自兴兵,无有朝廷诏令,乃是叛乱之举。就连桓阶也把希望放在了孙策身上。
无奈,张羡只能朝着孙策主动询问道:“伯符曾统帅大军经年,此番大战,还请伯符不要藏私。”
孙策直起身体,冲着张羡拱了拱手:“蒙明府厚待,策感激不已,无以为报,愿为明府谋划一二,以抗刘表之暴行。”
看见孙策开口,堂上诸人都安静了下来,倾听着孙策的建议。
只是张羡、桓阶和众人都没想到,孙策的第一条建议,就直接引爆了整个朝堂。
“明府,巴丘实不能守,恳请明府立刻撤回巴丘守军,转驻益阳。”
张羡的族中大将张程大惊,不自觉的反对道:“这如何使得?巴丘乃是荆楚重镇,临湘门户,湘水要隘,这等要地怎么能放弃?”
“不错,巴丘城高池深,一面邻水,引湘水为护城河,乃是军事重镇。”
长沙大将区雄也是大惊失色,赶忙起身冲着张羡劝说道:“若是放弃,岂不是自废武功?”
孙策的建议登时引起了临湘众人的激烈反对,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沸反盈天,重臣们或是驳斥孙策,或是劝说张羡不能采信孙策。
除了和孙家关系密切的几人外,其他大部分人都不同意,而即便是桓阶等人,也只是保持沉默,不敢替孙策说话。
原因很简单,望城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个小城,虽然也是临湘的屏障,但城小地狭,人口稀少,即便守了也没太大意义,而且更多的作用是和前线的巴丘形成防御体系。
但和望城不同,巴丘城却是荆楚之地的大城,不但城防很是坚固,而且还是卡住湘水和洞庭湖要隘的交通要道。
拿不下巴丘城,就别想通过湘水直驱临湘。
巴丘的位置十分关键,大致就在后世岳阳上,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围绕岳阳展开过的大战也不在少数,甚至不比长沙来的少。
张羡、桓阶等人也俱是眉头紧皱,要不是知道孙策已经投降了刘封,又和刘表有杀父之仇,他们甚至都要怀疑孙策是不是刘表的间谍了。
哪有战事刚开,就要放弃自家军事重镇的。
张羡缓缓抬起右手,堂上顿时一静,随后,他冲着孙策问道:“伯符,巴丘之重,诸卿俱已痛陈利害,你还要劝我放弃巴丘吗?”
“正是!”
孙策却是毫无惊慌之色,继续劝说张羡道:“府君明鉴,巴丘确实为荆楚坚城,临湘屏障,然如今荆南却是城多兵少。若是有十万之众,那策必力劝明府驻重兵于巴丘,御敌于境外。可如今我荆南可战之兵不过三万,论精锐程度,尚不及荆北军。”
“在这种情况下,再分兵于巴丘……”
孙策看向张羡,询问道:“府君以为当驻兵多少?”
张羡哑然。
拢共才三万人,巴丘这种大城最少也得一万之众才能守御,而且你还不能仅仅只放一万人,还得再安排数千后备兵予以补充,否则巴丘一旦伤亡个两三成而没有补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直接崩溃了。
这么一来,那望城再放多少兵马?
最后还能有多少兵马守御临湘?
要知道望城虽小,可临湘却是比巴丘城还要大的城池。
临湘作为长沙的郡治,荆南的首府,从秦代以来镇压百越、荆蛮的汉人军事重镇。
临湘城不但是一个超级大城,防御体系十分完备,城郭高达三丈有余,又引湘水为护城河,而三面还临水,一边是湘水,一边是浏水,北边只有一个河滩三角洲。
真正可以发动攻势的地方,只有长沙城的东南方向,东边和南边则各剩一半。更让人发指的是,临湘城已经如此易守难攻了,居然还兼设有两座卫城,与临湘成犄角之势。
如此固若金汤的要塞,自然也需要充足的人手。
以孙策预计,临湘至少得三万人才能守的齐全,少于三万,恐怕就无法把各种城防工事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了。
孙策的问题不但让张羡哑口无言,就连刚刚反对激烈的张程、区雄等人也说不出话来了。
荆南的军力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说白了就是三万可战之兵,加上一万多青壮民夫。
这三万可战之兵力,最精锐的也不过两万人,剩下的一万郡县兵依托城墙还行,野战估计会扯后腿。
巴丘最少要放万人,那临湘可就凑不足三万人了。
可巴丘不放万人,只放个三五千人的话,那还真就像孙策所说的那样,不如直接放弃了。
桓阶收到张羡暗示,迟疑道:“伯符,莫非没有两全之法吗?”
孙策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世兄有所不知,若是我本部人马在身边,当可为府君镇守巴丘,消耗荆北军一波之后,弃城后撤,再依托望城阻敌一次,最终退入临湘。如此不但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巴丘、望城的作用,也能大大折损荆北军的士气和精力。”
“那现在为何不可?”
张羡一听,顿时急了:“伯符若肯挂帅,荆南精锐可任凭伯符挑选啊。”
孙策这番话可谓说到了张羡心里,他自然是希望孙策能够为他实现。
可孙策又不是傻子,兵危战凶的,他手底下连点亲信都没,这些部队都是张羡和荆南士族豪强们的部队,指不定啥时候扔下他就跑路了。
孙策眼下连小霸王的名号都没了,还能指望他跟霸王似的单枪匹马杀出十万人的重重包围不成?
即便这些人不扔下他,这种行动也是非常危险的,孙策没有义务帮张羡火中取栗。
“府君明鉴,非是策不肯领命,实原因有二。”
孙策推辞道:“其一乃是孙策只是暂居临湘,并未出仕府君,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何能统带大军出战?”
张羡开口欲言,孙策却是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其次则是荆南诸军也有精锐,只是策与诸军并无往来,不知诸军所长,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知己而不知彼,必败无疑。”
(本章完)
第433章 中原烽火
第433章 中原烽火
孙策这番话有理有据,张羡、桓阶等人虽然很是失望,却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张羡、桓阶等人讨论了起来,孙策不再发言,只是静听他们讨论。
讨论了很久之后,张羡还是舍弃不了巴丘城,再加上群臣之中,除了少数几个人支持孙策以外,绝大部分重臣都认为不能放弃巴丘。
经过一番商讨,张羡最终做出决定。
以张程为主帅,区雄为副帅,文春为参军,三人领郡兵四千人,增援巴丘,汇合巴丘守军共计六千,青壮两千人,固守待援。
同时,以孙坚余部为核心所组建的长沙军,分出两千部曲,配以一千水军,由校尉褚方进驻益阳县。
另派郡县兵一千人,驻扎望城。
如此一来,长沙还能留下两万精锐,再加上一万余青壮,也能勉强将长沙城防发挥出来。
同时,这些部队尽数汇于长沙,也可以随时顺着湘水增援巴丘、望城、益阳,可以充当战略预备队。
张羡、桓阶等人对这个方案比较满意,还认为给了孙策面子,并听从孙策的建议进行了修改。
可孙策心里却是一肚子火气,只觉得张羡这帮人简直毫无半点军事常识。
自己跟对方强调的是集合兵力,非关键地区不守,可对方却看似照顾自己的面子,可实际上却将兵力分的更散了。
在孙策看来,对方如果直接拒绝分兵益阳,直接驻重兵于巴丘,都要比现在分兵巴丘和益阳两地要来的好。
眼下的布局,巴丘仅仅只有八千人,其中还有两千青壮,不但不能将巴丘的城防工事发挥到最大,还结结实实的投入了六千兵力,都快占了荆南总兵力的五分之一了。
另外分兵益阳,却又仅仅只有三千水陆兵马,最多只能起到骚扰对方后勤的作用,再没有威胁对方后路的功效。
如此这般,还不如将这三千人放到罗县来的效果大了。
开个作战会议,孙策只觉得受了一肚子的气,离开州府后,立刻回去将这些情况悉数记录在案,然后令亲信快马加鞭,送往扬州。
张羡这边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其他方向的诸侯们也都各有应对。
刘璋在收到消息之后,并没有转移注意力。
这并非是因为刘璋愚蠢,恰恰相反,刘璋极具战略眼光,他很清楚没有无汉中无益州,汉中是益州的门户重地,而且还是易守难攻之处。
最关键的是,汉中之地足以养汉中之军。
若是能够拿下汉中,仅仅以汉中的人口、土地和产出,就足够供养一支五到八万人的大军,而这样一支大军坐镇关中,只要内部不出问题,纵然关中方向有百万之众南下攻打汉中,最后也只会被困死在秦岭里。
而东面有什么?
哪怕拿下了夷陵、夷道,冲出了三峡,面对的却是大片平原之上的刘表主力,胜负仍在未知,而且刘表即便战败了,一样可以靠着坚城防守,给动员后背力量拖延时间。
因此,刘璋仅仅只是派出一支三千人规模的军队进驻白帝,谨防刘表南下平叛是假,攻打西川是真。
这个概率其实几乎为零,故此刘璋也只是正常应对一下,仅仅只是派出了三千人而已。
至于趁机集结重兵出三峡,攻荆州,刘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可不想为张羡火中取栗。
南面的交州,此时由士燮暂以交趾太守的身份暂领交州政务,等待交州刺史或交州牧赴任。而交州人几乎没有什么野心,只要你不兴兵锋,不横征暴敛,不收缴地方权柄,交州的士族豪强其实还是挺配合的,愿意分你一杯羹,只求你别折腾,大家一起发财。
他们对于北方的战争,态度极其超然,既不担心张羡败北了之后,刘表会继续南下,顺势侵吞交州,也不担心张羡大胜之后,会向着交州扩张。
对刘表和张羡之间大战最为关心的,无疑是关中诸将、袁绍、曹操和刘封这四方了。
其中关中诸将实力太弱,而且还四分五裂。
对荆州最为关注的无疑是张济、张绣叔侄俩,但他们拢共也就万把人,实在是无力撼动刘表的统治基础。
张济犹豫过是否出兵,可眼下出兵,会影响荆州的春耕,而张济最大的财政粮食来源就是每年秋收的时候出武关,入南阳的抢粮活动。
影响了南阳的春耕,那不就是砸自己的饭碗了吗。
因此,张济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放弃,就算要南下,也得等九十月秋收时节再说了。
曹操此时正在向关中用兵,主攻方向是李傕、郭汜。
这两个家伙如今还有兵马三万余人,但两人又闹掰了,在曹操出兵之前,还在互相攻伐。
等看见曹操出了潼关,李傕和郭汜这才吓的赶紧议和,想要联兵对抗曹操,还去信招揽张济北上合兵。
张济如今也在犹豫之中,更顾不上荆州的事情了。
曹操这边收到消息后,也是进退两难。
这次桓阶在荆南搞事,游说张羡起兵,曹操不但知道,而且还给了桓阶名分上的援助。
原因很简单,自然是曹操想要对刘表下手了。
刘表和袁绍是老相识了,同时也是老盟友。
刘表当年能在荆州站住脚跟,就和袁绍的支持有着不小的关系。后来刘表和袁术之间关系恶劣,自然也就和袁绍关系越来越好了。
在曹操的眼里,他和袁绍保持盟友关系还好,一旦撕破脸,刘表九成九会选择站在袁绍一边。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把南阳郡给抢下来,也要遮蔽雒中和颍川。
只是曹操原本估计,以刘表的性格,恐怕没那么快能起兵。
曹操干脆赶个早,先把关中的李傕和郭汜给解决了,到时候平定了关中,正好走武关道,下南阳,打刘表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能够全取襄阳以北,那自然是极好的,最不济,也得抢下南阳北边部分。
如果曹操是喜笑颜开,蠢蠢欲动,那袁绍则是极其震怒,对着张羡破口大骂,斥其不忠不义之徒。
他之前派人前往荆州,带回来了的消息让他十分满意。
刘表不但愿意和他深化盟约,而且表态只要他兴兵南下,荆州军必会自南向北,抄袭曹军后路。
如果刘备敢于参战,那刘表就会走长江攻击扬州,牵制刘备军主力,给袁绍击破曹操争取时间。刘表这么上道,袁绍如何还会有半点不满意?
这时候张羡突然跳出来,在荆南举兵反抗刘表,袁绍恨不能当场把张羡给捏成碎渣。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年初的时候,袁绍又派了使节去往易县,想要劝说公孙瓒同自己和睦,双方罢兵,不再征战。
袁绍开出的价码是,承认公孙瓒在易县的权力,只要公孙瓒不出易县,袁绍就绝不会对他动兵。同时,易县的所有税赋田赋,尽数归于公孙瓒所有,不需要向袁绍和朝廷上交半点。
袁绍自以为诚意十足了,他都下定决心,只要公孙瓒愿意议和,且没有因为议和而自己崩溃,他就真心实意的履行合约。
毕竟抽出手来先南下,把曹操给先解决了不好吗?
和曹操一比,公孙瓒实在是只能算作疥癣之疾,而曹操却是心腹大患。
和众臣们议论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对公孙瓒动兵。
刘表那里实在是路途遥远,还隔了曹操、刘备两人的地盘。袁绍哪怕兵力再强盛,那也是鞭长莫及。他也只能期盼刘表此次南下平叛能够尽快获胜,然后再回师北上了。
刘备得知张羡举兵,刘表南下平叛时,也是大为惊叹。
没想到又让自家好大儿又猜对了。
那这么说起来,这次战事的结果,很可能也会如自家好大儿所说的那般。
于是,刘备修书送来扬州,询问刘封计划进展,同时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他传信。
刘封收到书信后,很是高兴。
刘备会有这样的转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刘封也的确想要从北方再调拨一批粮食过来。
如今府库里还有两百六十余万粮食,以每月三十万石粮食来计算的话,足以支撑八个月,那时候都到今年的秋收了,自然会有新粮入库。
不过粮乃是大军之胆,准备做的越充足越好,而且也要考虑到额外的开销。
己方的目标可是要全歼刘表南下大军,如此一来,就要做好养活数万俘虏的准备。而且解决蒯越军并不是最终目的,只是战役目标。
真正的最终目的是鲸吞荆州,消灭了蒯越军后,大军还要继续北上,进攻襄阳、江陵、西陵,南面也要配合镇抚荆南。
所以援军和粮食自然是多多益善,刘封也就不同刘备客气了。
经过书信往来,刘封和刘备最终达成了一致。
首先,刘备再从徐州给刘封调拨五十万石粮食,暂寄存在江北厉阳城。
这里是长江江北港口,又是孙家军驻扎多年的要地,城中粮库众多,设施齐全,还有能够容纳大量船只的港口,可以算是最好的几处前进基地了。
其次,陈登所部两万人听从刘封的调拨,可以随时根据刘封的命令加入荆州战场。
末了,刘封却是泼了刘备的一盆冷水。
在刘封看来,战事才刚刚开始,刘家军此时还远远没到插手的时候。
最少也得三四个月之后,才是出兵的合适时机。
别看蒯越大军沿着汉水南下,浩浩荡荡,可实际上的进军速度并不快,别说抵达临湘了,就是抵达长江北岸最少也得再走上一个月。
刘封此时只是做了几手闲子。
第一手就是传令周瑜,让他暂停扫荡山越,集中兵力开始整训,另外拨给周瑜三千山越兵名额,让其招募山越精锐,进行训练。
第二手就是让庞统返回江陵,说服庞家跳反,伺机拉拢冯、习、马、霍等家族。
第三手则是派人前往荆南,接触零陵、武陵、桂阳三郡士族豪强,试探他们对刘备、刘封父子的态度,寻找可以合作的潜在对象。
在平静了一年之后,中原大地上再次燃烧起了更为炽热的战火。
袁绍在河北出兵三十万,征伐公孙瓒,而公孙瓒派遣自己儿子公孙续连夜出城,前往黑山张燕处求援。
张燕接到公孙瓒的书信后,当即起兵,举黑山十万大军应援。
一时之间,河北战事如火如荼,双方你死我活,谁也不会后退半步。
曹操则起中原之兵出通关,威逼长安。
李傕、郭汜联兵三万,困守长安不战。
刘表兴荆北大军南下,刘璋又第四次派庞羲与李思等人统兵两万攻击张鲁。
一时之间,唯有这几年连年战乱的刘备父子俩平静了下来,其他地方尽是战火绵延。
但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刘封已经开始悄悄调度兵力,水军被分散开来,屯驻于厉阳、芜湖、彭泽、柴桑等地,伺机待发。
收到孙策的书信之后,刘封也是眉头紧皱。
这张羡、桓阶之流,军事能力竟然如此之差?
而且还听不进孙策的正确意见,当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也难怪荆南一手好牌,却只是坚持了一年时间,张羡病死之后,临湘很快就破城了。
以刘封之见,既然已经有临湘坚城在手,那这巴丘城还有什么可守的?
如今荆南缺少的是兵力,不是坚城。
那八千兵马放在益阳的威胁,可要远远比放在巴丘大的多了。
刘封沉思片刻,当即修书一封,送去临湘孙策处。
一来,提醒孙策保存好自身,当走就走,不必一定留在临湘城里。之前让孙策留下,是希望能借孙策之能,帮助张羡他们,最好能够更多的消耗荆北军。
可现在张羡、桓阶等人的军事能力已经暴露无遗,那孙策继续留在临湘也就失去了最大的意义。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孙策离开,保存自身来的重要了。
二来,则是提醒孙策,蒯越虽然走大路,但此人深中足智,熟读兵法,要当心他以自己为诱饵,暗地里施以奇策,偷袭巴丘、临湘。
(本章完)
第434章 荆北告捷
第434章 荆北告捷
正如刘封所预料的那样,蒯越沿着汉水南下,一路大军逶迤,连绵十余里,日行不过四十里,并不着急赶往荆南。
可暗地里,蒯越早已经遣蔡瑁统帅一部分精锐水军,配合黄忠、文聘两将,伪装成商船一路南下,日夜兼程,竟然只用了十五天就已经入了长江,距离巴丘不过两百里。
以舟船的速度,两百里不过一日一夜而已,即便晚上休息,也只需两日即可抵达。而此时,荆南军的援军才刚刚抵达巴丘,还以为荆北军远在竟陵,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巴丘城下。
张程、区雄、熊尚三人猝不及防,被蔡瑁偷袭破城。
张程被黄忠临阵斩杀,熊尚为文聘所擒,只有区雄带着残兵突出重围,一路逃回临湘。
六千郡兵,两千青壮,八千荆南士卒被斩杀七百余,剩下俘获大半,只有两千余残兵跟着区雄逃离巴丘。
消息传回临湘,举城震动。
张羡当众昏倒,桓阶不得不站了出来,代替张羡处置诸多事务。
桓阶一边将张羡送回后府,又招来大夫看顾,同时宣布临湘进入战备之中,封闭各大城门,仅仅留下南门供百姓出入。
同时,加强各处禁卫,增加城中巡逻队伍,提升武库、粮库等等重要设施的警卫力量。虽然军事指挥能力不行,可在这些内政后勤工作上,桓阶的能力还是非常出色的。
在桓阶的努力之下,整个临湘重新安定了下来。
镇抚住了临湘城后,桓阶亲自上门,前来寻找孙策。
“世兄,你怎么来了。”
对于桓阶的来访,孙策极其惊讶,这时候桓阶作为城中的定海神针,即便要见自己,派人来传召即可,哪里用亲自上门。
只是孙策小看了桓阶,后者却是朝着他郑重一礼:“伯符,先前都是我等错了,此番前来,乃是想请你出山襄助。我当建言明府,将军事职权转交给你,请你务必守住临湘,护佑长沙百姓不受刘景升残害。”
孙策心中怦怦直跳,没想到桓阶居然给了这么大一个诱惑。
孙策也有想过桓阶等人会服软,也因此犹豫要不要听从刘封的话,撤离临湘。可是他真的想不到桓阶居然会玩这么大,居然敢以身家性命相托付。
至于张羡,只要桓阶有了这想法,张羡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他对桓阶就是如此的言听计从。连举兵造反都听桓阶的了,军事指挥权也未必会出格多少。
孙策沉吟片刻,开口道:“世兄,策安敢有此想法……”
不等孙策的话说完,桓阶就打断了他:“伯符,你可是还在埋怨我之前在军议之中不曾支持你吗?”
“这如何可能。”
不管孙策有没有,这事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桓阶郑重说道:“兄长已知错矣,此番必对贤弟马首是瞻,还请贤弟莫要再做推辞了。”
形势由不得桓阶不做此低姿态,孙策之前的策略已经证明了其先见之明。孙策更是在巴丘被突袭之前,就已经警告了张羡、桓阶等人。
孙策当时就以蒯越多谋善奇策,必不会老老实实引兵南下。其很可能以大部为诱饵,拣选精锐,突袭巴丘。
但张羡、桓阶并不以此为意,虽然采纳了孙策的建议,给巴丘张程等将发去了命令,要他们小心防守,可最终的结局却是巴丘一日而破,八千大军只剩下了两千余残部。
孙策长叹一声,还是心动了。
能够指挥临湘之军拖住对方,这功勋可比如今灰溜溜离开临湘要大的多。
孙策志向远大,虽已经为刘封所服气,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想封侯拜将了,他一介武人,想要封侯拜将,可不就得靠军功吗?
“好!既然世兄如此抬举孙策,那策必尽力而为!”
听得孙策的话,桓阶顿时大喜:“贤弟你只管放心,愚兄必全力支持你。”
孙策点点头,随即说道:“世兄,如今有两件急事,当先行之。”
桓阶赶忙问道:“伯符尽管直言,阶定竭尽全力。”
孙策满意的笑了起来:“第一件事,立刻撤回益阳、望城所驻兵马,务求使其中安全撤回临湘,若是湘水已为荆北军所阻,那就走陆路撤回。”
看见桓阶有些疑惑的眼神,孙策不得不多加了一句解释:“益阳得有兵马六千人以上,才能形成威胁,如今只有三千兵马,根本无足轻重,纯属闲投散置,还不如把这股兵马撤回临湘来的有用。”
桓阶顿时羞赧不语,这可不就是桓阶和张羡等人犯下的错误吗?
当时还以为是照顾到了孙策的面子,可如果不是孙策此刻提的建议,他如何知道孙策反而对此极不满意呢。
“那第二件事是何?”
孙策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就是腾出一片兵营,专门接纳巴丘败军,禁止其所部出营,待重新整编安定之后再说,以免得所部传播恐慌,挫动临湘士气军心。”
桓阶恍然大悟,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伯符且宽心,此事我必依你。”
随即,桓阶朝着亲信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去拟定公文,然后盖章送往益阳和望城。另外,再派人前去接应区雄败军,入城后直接归营,无令不得外出。
眼见得桓阶如此行事,可见诚意十足,孙策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接下来,孙策又提出了一些守城纲要,同时还要调整布防。
桓阶对此一一应承,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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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占领了巴丘之后,并没有按照蒯越的命令继续前进,进取望城,以此来切断武陵郡,长沙郡左翼各县邑对临湘的援军通道。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并非是蔡瑁不从蒯越的军令,而是他担心贸然进兵,万一遇上了临湘的援军,那他可就成了孤军深入的一方了。蔡瑁此时除了本部四千精锐外,另外还有黄忠、文聘两部共六千人,总共一万兵马。
打破巴丘的确不曾折损多少兵力,只有数百人伤亡。但在分兵巴丘之后,能够继续南下的兵力不过七八千人,而临湘却还有足足四万人的大军。
蔡瑁如今想的是见好就收,袭取了巴丘城,已经打开了进军临湘的通道,自己是毫无疑问的首功之臣,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冒险了,至少蔡瑁不觉得就靠自己这一万人,能够把临湘给打下来。
万一他听从蒯越的命令继续进军,在攻击望城的时候被荆南军给切断了后路,或是引来了临湘重兵的反击,那自己可就变成了先胜后败,前功尽弃了。
还有一个关键,蔡瑁的意见得到了黄忠和文聘的一致支持,这也给了蔡瑁违反军令的底气,更何况蔡瑁本身也有临机处断权。
蔡瑁一边在巴丘休整,一边传讯给后路的蒯越,另外一边则传檄露布回襄阳。这也给了益阳、望城的荆南军撤回临湘的机会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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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蔡都督回禀,已经拿下巴丘,只是荆南军已经有所反应,他担心孤军深入,会为敌所乘,故此停留在了巴丘城内整军,收拢粮食物资,等待后援抵达。”
蒯祺手里拿着帛书,匆匆走进大帐。
蒯越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接过帛书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叹息一声。
蔡瑁的举动虽然不合蒯越心意,但他却也能理解对方,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和蔡瑁因此而翻脸。
蔡瑁肯听他的命令,带着少数精锐长途奔袭就已经是忠于刘表和荆州了,这事从结果来看,似乎十分轻松可行。
可蔡瑁出发前却是全然不知,纯粹是靠着蒯越对敌的判断和推测,本身也做好了偷袭不成,回师州陵的打算。
看见蒯越捏着奏报不说话,蒯祺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上前假装帮蒯越整理书案,一边小心翼翼的建言道:“叔父,蔡公居于前线,知晓的情况必定比我等要多,况且黄、文二位中郎将也俱附书支持蔡公决断,可见事情并非是蔡公一人如此判断的。”
蒯越放下帛书,瞥了一眼自家侄儿。
蒯祺赶忙低下头,却听见蒯越叹息一声。
“你也不必为蔡德珪担心,我如何会真的责罚于他。”
蒯越沉思片刻,下令道:“你替我起草一道命令,让蔡德珪派人侦查罗城和益阳二县,若是有机可乘,且将此二城拿下,若是能够留住两城守军,可再记他蔡德珪大功一件。”
蒯祺惊讶抬头,有些不解的看向蒯越。
蒯越明白自家侄儿这是看不懂自己的操作,想到蒯祺已经是蒯家下一辈中最优秀的子弟,蒯越便借机教导他道:“之前我让蔡德珪长驱直入,再攻望城,是因为我料定荆南无人有能力领军反击。巴丘一下,荆南军势必丧胆,如何敢出临湘迎击我军?只可惜蔡德珪过于求稳,不敢冒险,白白靡费了机会。”
蒯祺有些恍然,明白了自家叔父的信心来源于何处。
巴丘的大捷恰恰证明了蒯越对荆南军判断的准确,可蔡瑁却不敢扩大优势,着实浪费了大好机会。
蒯越继续教道:“如今巴丘城破,荆南必定震动,各地县邑人心不稳,而临湘亦不敢再分散军力。趁着这个时候,我让蔡德珪先行拿下罗城、益阳两个要点,为我大军扫清后路掣肘,同时再相机吃掉荆南的部分军力,虽然不如进军望城所得之利,但也胜在稳妥。”
蒯祺接道:“原来如此,那给蔡公记上大功一件,也不算为过。”
蒯越笑了起来,带着孺子可教的欣慰点了点头:“去吧,写完之后交我用印,速度送去巴丘。”
“是,大都督。”
蒯祺赶忙应了一声,转去一旁的案几上书写。
等到写完之后,蒯祺拿着命令来寻蒯越用印时,后者突然问道:“扬州那边可有什么动向?方伯处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蒯祺愣神了下,片刻后回答道:“扬州无有什么动向,只是有一支数千人的船队抵达柴桑港,驻扎于柴桑城中。这支船队有大小战船两百余艘,其中艨艟二、三十艘,其余皆是小船。”
“嗯,此事你曾通报过。”
蒯越点点头:“我有印象,那方伯处可有消息传来?”
蒯祺赶忙答道:“方伯已经连续两次派人前往江夏,督请黄太守务必看好大江,下令东来战舰,不得逾越樊口一线,另以夏口为界,但有片板过界,立斩不饶。”
樊口在昌江鄂城县,是江夏第一道坚固防线。这里不但有大型水寨,更常年驻扎上百条大小战舰,水陆精兵五六千人。
至于夏口,就是汉水入长江的入江口,汉水古称夏水,而入江口则称谓夏口。这里也是日后的武汉市汉阳地区,对岸就是孙权在几十年后依托蛇山所建之夏口城所在。
如今夏口城不但是黄祖亲自镇守,更集结了黄祖麾下大半精锐和战船。这里可以说是对扬州最后一道坚固防线,而且与襄阳有汉水联通,可以通过汉水轻易来援。
故此,刘表将夏口定为界限,一旦有失,就要问罪黄祖,也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重要的缘故。
丢了樊口,襄阳还能增援夏口,可丢了夏口,襄阳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还有一个极为可怕的结果是,一旦扬州占领了夏口,便可以割裂整个襄阳战线,从而获得战略主动权。
众所周知,南阳盆地为南阳、襄阳所分割,各自占据一半。
而襄阳盆地又为襄阳、随州所一分为二,以天然绿林山(后世为大洪山)所分割,形成了山体左侧的襄阳(汉水)通道,以及山体右侧的随州(涢水通道)。
自古以来,襄阳的地位要远高于随州,这是因为汉水和北面南阳水系所连接,可以自由通行,不论是以北伐南,还是以南讨北都能借助汉水、沔水、淯水等江河运输物资。
可随州通道虽然有涢水,但涢水的发源地就在桐柏山中,和南阳盆地里的其他水系相隔数百里,根本毫无关联。
(本章完)
第435章 伯符献策
第435章 伯符献策
如此一来,随州通道从军事地位上,就彻底被襄阳通道给比下去了。
可这并不代表随州通道里就毫无价值了。
这里有涢水灌溉,还有随县、唐乡、平林、南新、云杜、等多个县邑,一路连接东江汉平原,是有名的粮仓。
扬州一旦占领了夏口,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吞整个东江汉平原,而襄阳到时候只能坐视扬州在东面扩张,而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除非重新夺回夏口或者不惜重兵出击,从陆路绕道南阳郡,多走数百里路,从北面救援随县,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性失血。
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扬州有水路,完全可以凭借后勤优势避而不战,从而耗死襄阳援军。
更糟糕的是,襄阳和江陵的之间的水路联系也会被切断,扬州军可以先侵吞了整个东江汉平原之后,再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先打南郡江陵城,剪除襄阳羽翼。
到最后,襄阳就只剩下了汉水水系的狭长地带,坐等对方沿着汉水向北推进了。
这就是为什么江夏郡的郡治明明在西陵城,可黄祖却不呆在西陵,而是要在夏口筑新城而守了。
就冲着这一点,黄祖就绝对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至少在战略眼光上还是有些实力的。
刘表把夏口当做底线,其实也是提醒多过惩处。
因为一旦夏口丢了,黄祖大概率也是活不下来的。
原时空中,黄祖输了孙策、孙权那么多次,自己都每每逃生成功。唯有最后沔水决战时,夏口城陷,黄祖才为孙权阵斩。
由此可见夏口之重要。
只要能守住夏口,黄祖就不会有事。
蒯越自然看的出来里面的猫腻,但刘表能够有这样的表态,他其实也已经满足了。
只要夏口还在黄祖手里,那蒯越的后路就十分安全,而且后勤补给也可以从南郡江陵那边补充,他就没有全军覆没的威胁,甚至都还有一战之力,再不济也能安全退过长江。
到时候不论是冒点风险顺着汉水撤回襄阳,还是安全起见先撤退至江陵,都是可以选择的选项。
“以我大都督令传檄夏口,请黄太守不可轻动,只需谨守门户,阻守江防,此战便有黄太守一份大功。”
蒯越思考再三,觉得刘封不过新占扬州之地,水军难以同江夏水军相比。
唯一的破绽,就是黄祖忍耐不住,主动出战中伏。故而为了避免黄祖出战,蒯越不惜以功勋相诱,可见他对黄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
却说临湘城中,张羡醒来之后,桓阶立刻将自己所行的举措报于对方。
张羡这时候也没了心气,自家宗族大将张程一战就兵败身死,亲信熊尚被俘,只有区雄一个人逃了回来。
想起孙策当初的建言,张羡心里悔恨的直冒苦水。
“伯绪所行甚好。”
张羡艰难的想要起身,一旁的张怿赶忙上前搀扶。
“孙坚之子果然名不虚传,只恨羡之前不曾听取他的良言。”
张羡当即表态道:“既然伯符还愿留下助我,伯绪可倚仗其才,以安危局。”
“谨遵明公之意。”
桓阶退下之前,又劝说张羡要多休息。
他刚一出府,孙策就迎了上来:“世兄,明府身体可好?”
桓阶笑着答道:“用了汤药,如今已能起身。”
张羡这次算是小风邪,差不多就是后世的腔梗,算是中风的前奏,必须要卧病静养,故此才将郡中军权暂时托付给桓阶。
回到桓阶府中之后,他面泛笑容,语出真心的感谢孙策道:“明公听说了你的建言,很是高兴,还望伯符能多多建策。”
早在十天之前,孙策就已经断言巴丘之敌必然会去夺取益阳和罗县。
桓阶也已经听从他的建议,放弃了这两处地方,将兵力撤回望城,准备汇合之后最终撤回到临湘城里。
事情发展果然如同孙策所推断的那样,巴丘的荆北军在破城之后休整了八天,随后分派两路人马,各有两千人,分别拿下了罗贤和益阳。
眼看着荆北军步步逼近,桓阶忍不住询问起孙策:“伯符,是否该将望城之军撤回临湘了?”
如今望城有兵马四千人,其中三千是从益阳撤回的,这些兵马都是郡兵,久经训练,有着不错的战力,自然不能白白虚掷了。
却没想到,先前还极力撺掇桓阶撤军的孙策却是态度大变。
“世兄,策以为暂时不必撤军。”
桓阶大为惊讶,不解道:“伯符先前不是力主撤军的吗?怎么此时又改了主意?”
孙策却是昂扬道:“先前撤军,是因为益阳、罗县已不可守,如不撤军,则必白白浪费兵力,为敌所乘。”
“现在改变主意,却是因为巴丘的敌人动了。”
孙策将桓阶请到地图旁:“世兄请看地图,我先前力主撤军,其实是担心巴丘之敌直驱望城,切断临湘和益阳的联系。可如今巴丘之敌居然先取了罗县和益阳,而不敢动望城。可见其心虚了。”
桓阶缓缓点头,赞同孙策的判断,可又疑惑不解道:“伯符你这是何意?”
孙策笑了起来,宛如锋芒毕露:“巴丘敌将既贪且怂,若是其敢于在十日之前长驱望城,那是刚猛勇劲,若是敌不动如山,那是谨慎沉稳。可其偏偏不敢直驱望城,却又忍不住在眼下才分兵益阳、罗县,可见其优柔寡断,又贪念功勋。”
说到这里,孙策停顿了,看向桓阶,在对方惊讶莫名的目光中,孙策森冷道:“贼可败矣!”
桓阶震惊莫名,心脏剧跳,张开嘴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同样的话。
“伯符你这是何意?”
“请世兄给我三千精锐,我必在望城挫败贼势。”
孙策信心十足道:“若是运气好,可得一场大胜,即便运气差些,也定有斩获。”
桓阶震惊出声:“伯符此言当真?”
巴丘一败,输的实在是太惨了,而且当时措手不及,都没来得及封锁消息。
因此,临湘城中的士气颇为低迷,百姓也惶恐不安,这一直都是桓阶这十多天里的心病之一。如果孙策真的能够在望城打上一个胜仗,不求有多大,但凡能够斩首数十级,生擒个十几人,必然能够大大提升己方低迷的态势。
“策安敢在世兄面前胡言!?”
孙策拱手道:“只求世兄让我亲自拣选精锐,三日之内,秘密前出至望城,荆北军不来则已,若是敢来,必有露布回传!”
“好!好!”
桓阶大受振奋,上前拉住孙策的手道:“如此,就拜托伯符了。”
随即,桓阶授孙策为都督,拣选三千精锐,昼伏夜出,赶往望城,并接管望城诸军军权。
得到授权之后,孙策立刻开始拣选精锐,所挑选的人俱是当初跟着他父亲北上的部曲。
同时,孙策还派人前往望城,让望城守军开始大张旗鼓的撤军。
三日之后,望城的军队已经撤出大半,而孙策也选足了三千精锐,又得桓阶之助,大开武库,光是铁甲就取用了三百多套,还有战马四十余匹,昼伏夜出,奔赴望城。
********
在孙策拣选精锐的时候,巴丘城内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争吵的两方,一方是黄忠、文聘,一方则是蔡瑁的两个弟弟蔡瓒,字茂圭、蔡琰,字文圭。
双方争吵的焦点在望城。
之前蔡瑁偷袭巴丘得手之后,并没有按照蒯越的要求继续进攻望城,而是在巴丘固守,观察形势。
后来发现罗县空虚,益阳、望城的守军惊慌失措,城门紧闭后,蔡瑁这才信服了蒯越的话,生出了后悔的心思。
于是,蔡瑁召集诸将议事,想要先拿下罗县和益阳,扫清侧翼的威胁。
罗县此时城中空虚,几乎是砧板上的肥肉,而益阳却有兵马数千人,城门紧闭,可见是需要费一番力气的。
蔡瓒和蔡琰两人自然希望分到罗县这块肥肉,而把骨头丢给黄忠和文聘。
虽然黄忠和文聘也是刘表的心腹,但在蔡瑁和蔡家面前,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况且对二人来说,也丝毫不惧益阳守军,他们最担心的是分不到功劳。
于是,两方人马议定,罗县归蔡瓒和蔡琰所取,而益阳则由文聘、黄忠去取。
作为补偿,等到大军进攻望城时,则由文聘和黄忠为先锋。
本来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可坏就坏在孙策身上了。
孙策先撤回了益阳的兵马,使得益阳也变成了空城一座,被文聘和黄忠轻松收复。
这时候前线细作又传回消息,望城的守军也开始撤军了,如今望城很可能也变成了空城一座。
这下子蔡瓒和蔡琰不满意了。
原本望城是作为骨头的补偿才留给文聘和黄忠的,结果现在益阳、望城的守军居然全跑了,这两根骨头居然一眨眼,全变成大肥肉了。
这让蔡瓒和蔡琰如何能忍。
两人立刻去找了蔡瑁,想要说动蔡瑁改换安排,将望城交给他们俩去取。
“兄长,这不公平!”
一进大帐,蔡琰就大声嚷嚷起来:“益阳那几千荆南军撤了,白白给了那两兵痞一个大功。”
罗县根本无人据守,虽然也是功劳,但肯定比不上益阳这等数千兵马据守的城池。
虽然如今益阳的荆南军撤退了,可黄忠、文聘也可以说成是被自己给击退的,蔡瑁他们还真没法否认。
如此一来,文聘、黄忠他们的功劳可就反过来居于蔡氏兄弟之上了,也难怪蔡琰气成这样。
“罗县是你们挑选的,现在又来说不公平。”
蔡瑁却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两个弟弟:“你们当我这个都督说话是放屁吗?”
蔡瓒、蔡琰俱是一惊,赶忙匍匐在地道:“兄长息怒,我等不敢。”
蔡瑁是兄长,而且自小就是他们一辈中才能最高,最得长辈喜欢的子嗣,因此蔡瓒、蔡琰以及族中同辈子弟都很敬重畏惧蔡瑁。
现在看见他发火了,两人自然立刻滑跪了。
看见蔡瓒、蔡琰老老实实求饶了,蔡瑁冰冷的面庞这才转暖:“将令都已经发下去了,现在才说不公,如之奈何?”
其实蔡瑁此时心中也是又气又悔,他后悔的是没听蒯越的话。要不然眼下望城都应该已经拿下了,还能顺势兜住益阳那数千精锐,自己的战功必然再上一个台阶。
蔡氏兄弟俩这时候来告状,其实正是撞在他枪口上了。
蔡瓒要比蔡琰机灵,从蔡瑁的话里听出了些许深意,于是大着胆子试探道:“兄长,您之前的将令乃是全歼益阳守军。眼下益阳守军成功撤离,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黄忠、文聘二人未能全功?你剥夺他们继续进攻望城的权力,也算是事出有因啊。”
蔡瑁眉头一挑,觉得蔡瓒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蔡琰一见,赶忙帮腔道:“大兄,我觉得二兄所言有理啊。明明是黄忠和文聘二人疏忽大意,居然让益阳的荆南军给跑了,您不惩处他们,只是剥夺了他们后续行动的权力,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啊。”
蔡瑁暼了一眼蔡琰,沉思片刻后:“你们确定能够拿下望城?”
蔡瓒、蔡琰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大兄放心,望城兵马已经撤离,如今不过空城一座,难道我们俩还能拿不下一座空城?”
蔡瑁点了点头,他就算不信自己这两个弟弟,也信得过蒯越的判断。既然蒯越都认定了荆南军不会有反击之力,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依了你们。”
蔡瑁当即下令,命蔡瓒、蔡琰二人统领本部人马共计四千人,前往攻取望城。
本来蔡瓒、蔡琰觉得就带罗县两千人足以,可蔡瑁却担心临湘的反应,让他们带上全部部曲。
这样一来,有四千人防守望城,就算临湘以主力反扑,都未必能在短期内破城,而蔡瑁、黄忠和文聘随时可以顺湘水前往望城救援。
蔡瓒、蔡琰两人自然唯命是从,当即整点兵马,准备前往罗县。
(本章完)
第436章 四蔡中计
第436章 四蔡中计
同时,蔡瑁则传令黄忠、文聘统领本部,驻守益阳,取消了攻击望城的任务。
这命令一下,文聘和黄忠顿时怒了。
本来都已经说好了的,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变卦?
蔡瑁以黄忠、文聘未能堵住益阳兵马为借口。
可益阳的兵马早在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跑了,这责任显然在蔡瑁身上。
若不是他求稳,在巴丘观望了十余日,益阳兵马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了,可现在反倒成了他们的过错了,这让黄忠和文聘如何能接受。更别说到嘴的肥肉还要吐出来,反交给蔡瓒、蔡琰这两个废物去吃了。
于是,黄忠、文聘星夜赶回巴丘,在蔡瑁的大帐中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可蔡瑁最终还是凭借身份地位压服了文聘和黄忠,毕竟蔡家可是刘表的外戚,文聘、黄忠只是刘表的部将罢了。
不过蔡瑁也并非只是一意孤行,同时也给与了安抚,许诺来日蒯越抵达巴丘之后,他一定将益阳的功劳如实上报,同时尽力为文聘和黄忠争取先锋的位置。
黄忠和文聘又不是傻子,你先前就已经说话不算话了,现在又来许诺,真当他们俩是傻子吗?
况且现在又玩虚的,两人心里恨极,可面上却还是应付了一下。
比起黄忠的僵硬,文聘的敷衍就显得有诚意的多,这也让蔡瑁对黄忠更为不满。
老兵痞,要不是刘表无人可用,会看上你?
黄忠、文聘做出让步之后,蔡瓒、蔡琰两人自然大喜过望,当即就带着本部兵马四千人赶往望城。
东汉时代的望城大致就是日后长沙市的望城区,只是略有不同,这个时代的望城并非在湘江以西,而是在湘江以东。
故而从罗县至望城,都不需要过河,直接走陆路,只需两三天即可抵达。
蔡瓒、蔡琰只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武装游行罢了,望城的兵马都已经悉数撤回,荆南军显然已经丧胆。若非如此,他们如何会下这么大的力气,硬生生从黄忠和文聘的手里抢下望城。
果然如他们所料的那般,细作不断来报,望城城中已经一片空虚,原有兵马在这几天内悉数撤离,如今城中只有十几个大户人家凑了部曲维持治安。
只要大军一到,必定开门以迎。
蔡瓒和蔡琰两个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刚出了罗县没多远,就已经被孙策的人给盯上了。
孙河一边监视着蔡瓒军的动向,一边不断的派遣亲兵向后方孙策处传递情报。
刘封这次给孙策派来了不少人手,其中就包括了孙河、孙皎等孙氏族人。
这些人无疑都是孙策的亲信,也愿为孙策效力,他们和孙策一样,都希望以军功在刘封的手底下站稳脚跟。
哪怕死了大哥的孙皎也是如此。
收到情报之后,孙策大致定下了作战计划。
决战的地点就在望城城外。
此地有天险相助,地形对孙策极为有利。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一片平原地带,却偏偏夹在山脉和河流中间,而望城,就像是一颗诱人的果实,躲藏在山脚和河流的汇聚点。
以望城为基础,望城城东是一道名为玉池山的山脉,海拔虽然不高,却结结实实的封堵住了望城西面,整个山体一直延伸到湘水旁才留出一道陆地通道。可这唯一的通道想要过去也不容易,因为这里必须要经过望城城墙之下,若是城墙上有一队弓弩手,势必会给城下军队造成很大的伤亡。
最可笑的是,如果蔡家军当真要从这里突围的话,那也只会把全军给送到临湘城下,可谓是自投虎穴。
望城以西,则是湘水。
湘水绕过望城城西,转向城南,然后在城东南和玉池山遥相呼应,夹出一条通路。
孙策所部此时埋伏在玉池山上,同时又悄悄的以一部千人趁着夜色潜入望城,暂躲避于望城大户人家家中。
这一营千人分为两部,一部为五百人甲士,其中有两百铁甲士,专门用于死守城东门,务必阻击蔡瓒、蔡琰入城,而另外一部则为五百人弓弩手,到时候控制城西、城南的城墙,阻塞蔡家军南逃。
孙策的主力,则躲藏在玉池山上,等待蔡家军进入伏击圈中,然后从东南往西北抄袭,将蔡家军驱赶向湘水,最终彻底围歼对方。
蔡瓒、蔡琰两人并非草包,他们一路过来时,并没有因为望城已经空虚而贪功冒进,相反,还不断的和派出的细作、谍报联系,接收情报,同时还将侦骑四散,探查周围的情况。
可以说,蔡瓒、蔡琰在谨慎上,其实是做到了百分百了。
但问题是,这里可是荆南,巴丘一战虽然打的荆南人震动,但对荆北人的反感却是并未消除。
荆北军的斥候,细作虽然也能送来情报,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无所不知。
就以望城军撤退为例,荆北军的斥候只能远远的看见望城军从南面离城,向临湘转进,却没法跟上去追踪对方。
这就是地利的因素。
你混在人群中可以看见望城军出城,可你一旦追踪上去了,立刻就能被周围荆南人发现身份,从而暴露。
除此以外,荆北军的细作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望城上,却反而疏忽了对玉池山的侦查,以至于孙策所部七千人已经悄悄潜伏在山上了都一无所知。
荆北军中,蔡琰带着本部部曲两千人为前军,蔡瓒则带着本部两千人为后军。两部之间保持两里地的距离,遥相呼应。
罗县至望城大约为一百里地出头,蔡瓒自离开罗县后,每日保持行军三十里的速度,至第四天上午,抵达了望城东北。
蔡琰看着望城大门紧闭的城门,转头吩咐道:“去个人,让他们赶紧开城。”
“是,将军!”
一都尉应命之后,单人匹马冲向城门。
“城内的人听着,荆州军讨逆将军麾下,中郎将蔡琰蔡将军已至城外。尔等若是不想满城俱焚,速速打开城门投降。”
那都尉在城下连喊了三遍,声音倒是很响,城门内外俱是听的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城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那都尉脸上一喜,回头望向身后的大军。
军阵之中的蔡琰摆了摆手:“廷圭,你带本部人马先行入城。”
“是,将军!”
蔡琰所唤廷圭之人,乃是他的族弟蔡和,此时在蔡琰麾下任校尉。接到蔡琰命令后,蔡和一挥手,领了五百人先发,朝着城门走去。他们的任务乃是先行入城,控制城门和城楼,为后续大军入城打开通道。
届时论功行赏起来,他们也稳居先发之功,毕竟他们的行动自然也是颇有风险的,一旦城里若是有埋伏,第一个中招的就是他们这群先发。
不过蔡和的神色倒是很放松,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望城的荆南军早跑了,城里的大户们能有多少部曲,凑个一两百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敢和他们四千人的大军做对。
蔡和自觉得了好彩头,心里美滋滋的,算计着入城之后该怎么搜刮。
蔡琰可是跟他商量好了,搜刮出来的财货四六分成,蔡琰拿四,他拿六。不过这并非是蔡琰好心,而是蔡和部下的分成就得他自己承担了,蔡琰是分文不管。
想着望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千余户人家,即便每家榨取个三五百钱,那也是三五十万财货,更别说城中大户还得另算了。
就在蔡和想入非非时,城头突然伏兵四起,一百余人从城垛里站了起来,手中皆是弓弩,当即朝着蔡和所部倾泻而来。
只一个照面,蔡和所部就躺倒了数十人,另有数十人身中一两箭,却因为不是要害而没有栽倒。
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战果,完全是因为蔡和太过麻痹大意,正常先发怎么都不可能不防着城头的箭矢攻击。而蔡和所部明明带了盾牌,却大意不用,结果死伤惨重。
“起盾、起盾!”
蔡和身上也中了好几箭,只是因为身着铁甲,并没有什么大碍,最深的一箭也不过才破了铁甲,被里面的丝绸给阻了下来,仅仅只是咬破了皮肉。
在蔡和的指挥下,众人纷纷放下盾牌,抵挡城头箭矢。
同时,弓箭手也在蔡和的指挥下朝着城头开始反击。
远处的蔡琰一看,也是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情?难道望城守军不曾撤离?”
蔡琰大声喝骂,却无人回答。
于是,他也只能先放下这个问题,指挥弓箭手前压,接应蔡和退出城头弓箭的射程范围。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蔡和总算是撤了下来,但本部已经伤亡一百余人,就连一部分伤员都没能带回来,还留在城墙下凄声哀嚎。
蔡琰对着蔡和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这次伤亡最大的原因还是蔡和的麻痹大意。否则就算被望城守军偷袭,也不至于如此惨重。
蔡和知道自己的错误,低着脑袋不吭声,任凭蔡琰大骂。
好半晌之后,蔡琰也骂的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开始发号施令。
此时,蔡瓒以及其所部也抵达了望城城下,看见前军依旧列阵于野,没有入城,很是惊讶。
蔡瓒亲自带了人过来寻找蔡琰,得知望城诈降,并重创了蔡和所部后,蔡瓒表现的极为震惊。
“兄长,眼下该如何是好?”
蔡琰本来想进攻,可既然现在兄长来了,他也不能不问问兄长的意见,更何况蔡瓒才是主将。
蔡瓒脸色阴沉,询问道:“城里有多少人?”
“不知道。”
蔡琰面如锅底,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人数不多,刚才城墙上大概百十个人,城门口看不清,但人影稀疏,应该多不到哪里去。只是这弓弩倒是有上百张,让人摸不着头脑。”
蔡瓒麾下的蔡中突然插话道:“如今各地豪强大户家中大多囤积弓弩,这望城也有不少大户人家,拿出个百余张弓矢也属正常。”
蔡中的话有些道理,其他三蔡也颇为认同。
蔡瓒细思片刻,回头询问道:“周围可有警情?”
探马首领赶忙回答道:“回禀将军,不曾有警情。”
荆北军如今在平原之上,四面八方都是平原,而且一面是湘水,一面是玉池山,想要突袭他们难度还是颇高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孙策才依旧潜伏着,他要等到荆州军陷入到攻城中后,再开始出动。
这样一来,蔡瓒哪怕有心逃跑,也来不及收拢部队了。
蔡瓒听到平安无事,心中的戒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即下令道:“玉池山方向多派侦骑,尤其是湘水边的通道,一旦有情况,立刻示警。”
蔡瓒最担心的还是望城城南的临水通道,自然要多做准备。
“喏!”
探马首领当即应命,然后做出调整。
蔡瓒则会同蔡琰等人开始准备攻城。
望城不是大城,甚至都不是县邑,只是一处镇城,正对着荆州军的城东不过一百余步,四千人都没法展开。
故此,蔡瓒令蔡琰从城北进攻,而他本人从城东进攻,另外从蔡琰所部抽调蔡和,前往城东南警戒。
分派完毕,各部开始散开,准备发起攻击。
而望城的城墙上也出现了一百多弓箭手,显然是打算做防御。
远远的眺望那有些稀疏的防守,蔡瓒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城内的确没有多少人手。
随即,蔡瓒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区区一个镇城大户,也敢反抗方伯大军,真是不自量力。
“传令下去,攻破望城之后,一日不封刀。”
蔡瓒的这条命令一下,顿时激起了全军的喧哗,士气登时爆棚。
不封刀意味着可以随意劫掠、抢劫、贱银、甚至是杀人。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军队还是不会乱杀人,因为人本身也是一种商品,可以贩卖为奴。而且胡乱杀人的话,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抵抗,也会造成财富流失。
总的来说,不封刀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和女子,这对于任何时代的士卒(除pla外),都是无法抵挡的强烈诱惑。
看见士卒们气势振天,蔡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进攻!”
(本章完)
第437章 望城大捷
第437章 望城大捷
“主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孙河走到孙策身边,看着山下小声禀告道。
“好,准备行动!”
孙策看着山下,蔡家几人正准备攻城,此时下山出击,冲到平原上时,正好对方陷入城中进退不得。
玉池山并不算高,海拔只有七百多米,但胜在占地很大,孙策六千人的部队躲在其中,不派上数千人寻找,根本别想把他们找出来。
孙策的主力躲藏在一处山坳之中,距离望城并不远,只有十几里地的路程,急行军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半时辰至两个时辰即可抵达。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大军开始行动。
最前面的并非骑兵,而是轻步兵,他们的任务是前出到平原后,尽力赶往北面的湘水,封堵荆州军北逃的路线。
跟在他们后面的才是骑兵,由孙策亲自带领。
蔡家军的攻势相当凶猛,本身部曲也算训练得当,此时又得了蔡瓒不封刀的许诺,自然变得横暴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城北和城东都已经有蔡家军的士卒登城,开始向城门拓展。相信再过不久就能顺利拿下城门,到时候大军涌入,望城守卒就再没有反抗之力了。
可就在蔡瓒、蔡琰喜形于色的时候,远处斥候突然疯狂的示警起来,疯狂的鞭挞着战马朝着主阵赶来。而在斥候身后,大量的荆南军士卒渐渐出现在了蔡瓒的眼前。
“敌袭!敌袭!!!”
斥候一边疾驰,一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蔡瓒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
不行,得跑!
可当他把视线转向前方,却看见城墙上的己方士卒正追着对方杀进城里,根本没注意到城外的变化。
这时候想要把部队撤出来,最少也得要半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蔡瓒陷入到痛苦之中,随即咬牙发号施令道:“下令蔡中望城北集中,命令蔡琰后退至湘水列阵,主阵向北移动,与蔡琰合军。”
虽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蔡瓒却还是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想要争取一个机会。
********
“主公,荆南来信。”
陆逊拿着一封帛书,送到了刘封的案头:“孙策于望城大破蔡瓒,生擒蔡瓒、蔡和、蔡中三将,阵斩七百余级,俘虏两千余人,淹死着甚重,仅有蔡琰带数百人渡过湘水逃生。”
“哦!?”
刘封惊讶抬头,没想到孙策在荆南搞出这么大阵仗,看来其在荆南军中已经有了不小的权力。
刘封将帛书打开,仔细翻阅起来。
一边看,一边嘴角浮现起了笑意。
陆逊也是恰到好处的逢迎道:“孙伯符此战颇有主公钱塘之战的痕迹,虽不曾动用水军,但藏兵玉池山可算是一妙招。”
刘封点了点头,孙策送来的战报很是全面,包括蔡瓒、蔡琰等人派出诸多斥候,警戒四方的情况都没有漏掉。
有了孙策这一战的提振,蒯越再想速下临湘,可就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好。”
刘封面带笑容,抬起头对陆逊吩咐道:“伯言,伯符此战打的漂亮,汝可以我名义修书一封,告诉伯符不必死守临湘,让他见机行事。”
“如今蒯异度才刚到夏口,前锋虽有小挫,然无伤大雅。”
刘封起身在堂上缓缓踱步,一边思考:“我心目出兵的时机,至少也得让荆州军主力在临湘城下顿兵上两三个月方可。”
陆逊点点头,赞同道:“如今不过刚到四月,三月之后也才七月,只要临湘能够坚守,最少能在秋收之前出兵,还可因粮于敌。”
“善!”
刘封点点头:“就将这层意思告诉伯符,除非临湘城守不住了,又或是张羡、桓阶有异变,让他再速度与幕府联系。”
陆逊恭敬应道:“喏!”
********
消息传回临湘,再次举城震动,就连卧病在床的张羡都喜的痊愈了三分。
桓阶收到捷报之后,连续确认了多次,才相信孙策竟然如此给他长脸。
他却是不知,这里面还得感谢蔡瑁的私心。若是换了黄忠、文聘带着本部四千人马,孙策虽然大概率还是能赢,但战果就未必有这么丰厚了。
确认捷报无误后,桓阶立刻前往郡府求见张羡。
“明公!大喜啊!”
桓阶来到张羡的卧榻边,看见对方人也精神了不少,嘴角的笑容就更盛了。
张羡这时候也已经听说了前方报捷,只是知道的不如桓阶清楚,于是问道:“伯绪,喜从何来?”
桓阶走上前打开帛书,将里面的内容念了一遍。
张羡一边听,一边笑,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孙文台竟有子如此,死而无憾矣。”
桓阶本就是孙坚的脑残粉,听见新恩主夸奖老恩主,也自觉脸上有光:“明公所言甚是,此子颇有乃父之风,尤擅军事之道。能得其助力,当得大用。”
张羡沉思片刻,缓缓点头。
这一次巴丘大败,让张羡、桓阶看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荆南人确实打不过荆北人。
张程是张羡亲族中唯一的大将,区雄是长沙本地的顶级豪强,也是临湘首屈一指的大将,熊尚虽然是个文人,但他也是代表了熊家,带着熊家部曲和县兵前来临湘支援的。
可就是这么个组合,带的也是精兵,守的还是坚城。
居然一晚上就让荆北军给破城了,要不是区雄突围逃了出来,那就被对方给一网打尽了。
孙策就不一样了,不但这么能打,而且身份还很特殊,背后站着更能打的刘扬州。
张羡和桓阶都动摇了。
********
孙策大胜之后,果断放弃了望城,带着望城百姓朝着临湘后撤。
为了能够尽量全歼蔡瓒、蔡琰所部,孙皎在城中牵制蔡瓒、蔡琰的攻城部队,并故意将对方放进城中,以起到很好的牵制效果。
可这样一来,城内也免不了受到了不小的兵火伤害。
这下子城中大户和百姓也都被吓到了,又担心荆北军再来会把仇恨发泄到他们的头上,于是就乖乖的跟随着荆南军一起撤离了望城。好在双方距离两百余里,等到蔡琰逃回巴丘的时候,孙策都已经带着一大群老弱妇孺抵达临湘了。
要不然带着这么多拖累,这一路可不好走。
孙策抵达临湘时,桓阶代替张羡,领着长沙大小官吏出城五里相迎,给足了孙策颜面。
张羡和桓阶沟通了一番之后,决定将孙策旧部暂时由孙策统领,并且在防守临湘时,多多采纳孙策的建议。
当晚,桓阶在临湘城中犒赏全军,并按孙策送上的有功将士名单加官进爵,荆南军士气重振,一扫开战以来的阴霾。
********
四月初九,蒯越大军抵达巴丘。
蔡瑁出城十里相迎。
双方会师之后,大军除了蒯越亲领的部曲入城外,其他都驻扎于巴丘城外。
一路上,蔡瑁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自己刚刚吃了败仗,让荆南军扳回了一城。
蒯越多谋善断,善悉人心,蔡瑁平日里就对他多有钦佩,眼下自己不但在对方手底下,又犯了过错,自然心虚气馁。
蒯越倒是表现的很是自如,不但只字不提望城之战的事情,反而一路上不断的安抚蔡瑁麾下将士,态度亲和,使得士卒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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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堂上之后,蒯越脸色顿时一沉,看的蔡瑁心惊肉跳。
“异……大都督,瑁贪功冒进,故有望城之败。”
蔡瑁走到堂上,冲着蒯越匍匐拜倒:“此皆我一人之过,恳请大都督莫要责罚他人。”
蔡瑁是荆州名族子弟,钟鸣鼎食之家,炊金馔玉之族,自小见多识广,锦衣玉食,因此性格豪爽大度,自信非凡。
再加上他内心忌惮蒯越,故此不敢在对方面前撒谎,更没有试图把责任推到黄忠、文聘等人的头上。
听到蔡瑁自己把责任全给顶了,黄忠、文聘、蔡琰等人慌忙站了起来,走到蔡瑁身后一起拜倒:“我等皆有责任,非都督一人之过,还请大都督明鉴。”
蒯越看着阶下的蔡瑁以及众将,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德珪这是何意?且先起来。”
蔡瑁这才站起身来,偷眼去看对方,发现蒯越神色淡然,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悄悄松了口气。
“德珪。”
蒯越等到蔡瑁重新入席后,呼唤道:“你且将望城一战来龙去脉述说一遍。”
蔡瑁立时应道,随后仔细叙说了起来,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还会询问蔡琰,让其补充。
蒯越心中满意,但脸上依旧淡然,只是注意倾听对方的述说,偶尔出言询问几句,皆点在关键之处。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蔡瑁、蔡琰终于述说完毕。
蒯越这才点了点头:“此战之责,确实在德珪汝身。”
“大都督,末将知罪。”
蔡瑁一机灵,赶忙起身谢罪,却看见蒯越摆了摆手道:“要说汝之过错,乃是先前不曾直下望城,后来又贪功冒进。”
望城之战后,蔡瑁自己复盘,确实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按照蒯越的命令,拿下巴丘之后立刻奔袭望城,那十有八九是必然能得手的。若是后来自己停留在巴丘,遵从蒯越的命令只是先扫清罗城和益阳这两个侧翼据点,不去望城,那也不会有望城之败。
蔡瑁心里很清楚,归根到底还是他擅自改动了蒯越的命令,该动的时候不动,不该动的时候乱动,这才有了这场大败。
责任全在他自己身上,那可是一点都不冤枉。
不过接下来,蒯越却是话锋一转:“但如果将这责任全部让你一个承担,也确实不公,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蔡瑁心中一惊,抬头看向蒯越,正见蒯越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谁也预料不到,孙坚之子孙伯符居然会出现在临湘,张羡居然还敢将兵权交给他,实在是让人惊异。”
蒯越嘴上说着惊异,可眼底却是平静如海:“德珪。”
“属下在!”
蔡瑁当即起身拱手作揖。
“望城一战,我军虽有小挫,却不改战略优势。”
蒯越正色道:“接下来依旧以汝为前军先锋,兵发望城,汝可敢领命?”
蔡瑁欣喜若狂,他本以为蒯越虽然会看在两家关系以及私人情谊上对自己高拿轻放,但也觉得这个前军先锋之职是保不住了,毕竟后面还有刘磐在那盯着。
可结果蒯越居然如此力挺自己,不惜为自己分责,这让蔡瑁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动。
蔡瑁顿时起身,拱手接令,慷慨激昂道:“大都督放心,瑁若再有差池,不劳大都督动手,瑁当自决于营门。”
“好!好壮志!”
蒯越先是赞赏了蔡瑁一句,随即又叮嘱道:“德珪,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切不可义气用事,须知如此容易为贼所乘,当慎之。”
蔡瑁当即醒觉,拜谢道:“大都督之教诲,瑁必牢记在心。”
蒯越随后发布命令,首先暗中派人前往临湘,欲以熊尚和张程的首级换回被俘的蔡瓒、蔡和、蔡中等人。
其次,在荆北军中抽调基层和老兵,补充以荆北青壮,重新编组一校两营四千人,暂时仍由蔡瑁、蔡琰统领,等交换回蔡瓒等人后再分理各部。
接着,又在巴丘、罗城、益阳三地征发民夫,补充荆北青壮之缺额,承担运输粮食等任务。
处理完诸多琐事之后,大军于巴丘休整三日,以蔡瑁为前军先锋开拔,水陆并进,兵锋直指望城。
蒯越的使者走水路而进,很快就抵达了临湘。
得到回报之后,桓阶立刻将孙策找了过来,想要询问对方的意见。
听说了整件事后,孙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世兄,以策之见,交换俘虏可行,只是……”
“只是什么?”
桓阶鼓励道:“伯符不必有所忌讳,可放胆直言。”
桓阶如此表态,孙策也就打消了顾虑,直接说道:“要换,得全部交换。巴丘一战,最少有五千余人为荆北军所俘虏,其中有我军不少精锐。若能将他们悉数换回,只需休养十天半月,即可上城一战。”
(本章完)
第438章 周崇之死
第438章 周崇之死
若是野战,孙策还真未必肯交换俘虏了,可守城的话,对士卒的士气要求会低上不少,有城墙保护,战斗意志也容易随着战事进展而渐渐得以恢复。
桓阶深觉有理,于是将蒯越使者招来。
对方一听,顿时面露难色,毕竟蒯越仅仅只是希望交换双方的上层俘虏,并没有提及下层士卒。
“这……我家大都督并未有提及这些,外臣实难做主。”
“既然如此。”
孙策突然插话道:“那你留在临湘也无甚用处,不如回去禀报你家大都督,请得他意,再来商谈。”
桓阶点头赞同:“伯符之言,就是我意,汝可回去告于贵军主帅。”
蒯越使者看见桓阶态度坚决,不得不就此告退。
孙策坚决要求两军俘虏全部交换,自然是看重了那五千余士卒,能用两千多换五千多,自己又是守城一方,自然是大赚特赚了。也就不奇怪蒯越为什么会只要求交换上层俘虏,而对士卒换俘只字不提了。
蒯越使者回去之后,禀明蒯越。
蒯越笑了起来,冲着身边的蔡瑁道:“德珪,看来茂圭等人暂时要受些委屈了。”
蔡瑁明白蒯越的意思,即便是他为主帅,也肯定不会答应交换俘虏的事情,这对于荆北军太吃亏了。
本来人家就是守城一方,再给对方送五千青壮进去,自己才交换出两千多人,这里外里就算按照攻守方战损1:2来算,也得亏上七千多人,更别说临湘这种坚城方的优势可远远不只是1:2这么点了。
“好。”
蔡瑁的反应让蒯越很是满意,当即下令道:“既然如此,德珪你当加快速度,三日之内,进抵临湘城下,为大军修筑营垒。”
“喏!”
蔡瑁起身拱手:“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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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抵达望城时,城中已经空无一人,不但连房屋都被一把火给烧了,就连城门都让人故意给破坏了。
蔡瑁很是恼怒,但也无可奈何。
对方是懂兵法的,自然不可能把完好的望城留给自己。
望城距离临湘不过区区数十里,这里若是完好无损的落入蔡瑁手中,立刻就能被当成前进基地使用,不但能囤积大量的粮食、军械等物资,还能安置伤兵。
不过好在望城再怎么破坏,城墙依旧完好无损,这也是因为孙策等人没有时间。
“留下三千青壮,好好清理一下城中,建造仓库屋舍,不得有误。”
蔡瑁吩咐了一句,只在望城休息了一日,继续前往临湘。
次日午时,蔡瑁的大军抵达临湘城外,与临湘隔江相望。
此时,蔡瑁立足于湘水以东,浏水以北,临湘城东南。
蔡瑁眺望临湘城高达三丈余的城墙,并没有着急过河,而是先在北岸立下营寨。
此时,城楼之上的孙策看见这一幕,颇为惋惜的长叹了一声。
他已经拣选了三千精锐,并两百骑兵,正等在东门处。
只要蔡瑁敢过江,他就要给对方送上一个惊喜。
蔡瑁驻扎湘水东,却发现周围的山林全被砍伐一空,这些也是张羡、桓阶在数个月前采纳孙策建议不多的几条之一。
如此一来,蔡瑁想要打造营垒,除了随军转运的木料以外,就得跑出数十里地,前往望城周围的玉池山上砍伐了。
如此一来,蔡瑁的进度大大拖延,等到四日之后,蒯越带领主力以及数百艘大小船只抵达临湘的时候,营垒进度才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
蒯越了解了情况之后,也没有责怪蔡瑁,这种坚壁清野是常事,除非对方完全没有战争经验,要么就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否则是不可能留着近郊的树木给攻城一方的。
下船之后,蒯越下令增拨人手前去砍伐树木,同时命令后队停住在巴丘、望城,暂时不要继续前进。
如此一来,又过了两日,临湘以北的大营总算是建成,与临湘城隔着浏水对望。
次日,有了前进基地之后的荆北军开始过河。
不比先前蔡瑁那时候,这一次湘水、浏河之上船队连绵不绝,足足有两、三百艘大小战舰。这些战舰上弓弩齐全,能够覆盖岸边四十米到八十米的距离。
同时,还有一些战舰吃水很深,显然上面载着重物,大概率是着甲精锐,随时可以利用水路的机动性,包抄出城部队的侧后。
蔡瑁以黄忠为先锋,文聘为接应,蔡琰于浏水下游渡河包抄,正式开始了渡河作战。
就在蔡瑁全军上下,乃至于蒯越都觉得荆南军不可能出城骚扰的时候,城头吹响了出兵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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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战刚刚结束,蔡瑁虽然成功过河,却被孙策来回突袭,摧破两阵,伤亡数百人。
这一次胜利远比望城之战要来的小,可对临湘城上下士气的提振却要远远大过前次。
孙策仅仅只带了三千余人,竟然在上万敌军阵中来去自如,还挫败了敌军两阵,这可比露布上的大捷更要提振士气了。
临湘这边士气大涨,蔡瑁这边就脸色难看了。
被孙策打崩的两阵,正是蔡琰包抄的掠阵。
他们并非是主力,只是为主力保障侧翼的部队,却居然被孙策给一击而破了,速度快到黄忠、文聘都来不及援救。
倘若没有船队的支援,以及黄忠、文聘侧背的威胁,恐怕蔡琰这一阵输的可不就只有数百人了。
蔡瑁对此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他给蔡琰安排这个任务,就是因为这个任务较为容易,可谁能想到蔡琰也是立功心切,冲的过猛,给孙策找到了战机。
好在受损并不严重,黄忠、文聘也帮着遮掩,蔡琰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完成了遮蔽侧翼的任务,最后还是报功了上去。
浏河南的战事告一段落,站在瞭望塔上看到全局的蒯越并没有惩处蔡琰,而是根据蔡瑁的报功嘉奖了对方,并勾销前次的罪责,算是将功赎罪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荆北军不断渡过浏水,并且开始在浏水南面修筑营垒。
在这段时间里,孙策几次出击,每一次都多多少少能占到些许便宜,打乱荆北军的筑垒节奏,拖慢他们的进度。
这一次次的零敲碎打,也给荆北军带来了上千人的伤亡,烧毁十余处工地。本来在四月内就应该筑垒完成的进度,硬生生被孙策给拖慢了大半个月。
等到五月中旬,大型营垒筑造完毕,诸多攻城器械齐备,孙策也就不再能轻易出击了。
这也意味着,荆北军的正式攻城即将到来。**
“周伯远,吾敬汝是淮泗名士,对汝多有包容,但并非毫无底线!”
舒县城中周宅,刘勋站在一张床榻前,面露狰狞之色:“这书信,汝今日是写还是不写!?”
周崇此时已经几近油尽灯枯。
家族嫡脉的精英子嗣在洛阳被董卓一网打尽,悉数斩杀,自己的弟弟远在雒中回转不来。
如今他身在舒县,宛如刘勋的挡箭牌。
我周崇这辈子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周崇的目光转到了刘勋身上,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只觉可笑。
这刘勋也是山东名族出身,更是汉家皇族血裔,怎么往日里就没看出他竟是这么一个蠢物呢?
“你写不写!?”
刘勋对上周崇的目光,被其中蕴含的轻蔑,厌恶的神情所激怒,冲上去直接拎住对方的脖子。
让刘勋如此焦急的原因,是因为舒城快要断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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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旱灾,早已经榨干了舒县百姓的口粮,眼下,就连刘勋内库之中都没有存粮了。
原来荆州还时不时的送些粮食过来,以解燃眉之急,可自从去年年底荆南举兵,反抗刘表统治的兵变发生之后,荆州就再也没有送过粮食过来了。
一来是荆州即将动兵,而且还是十万人规模的大战,不得不开源节流。
二来也是值此危机关头,刘表乃至于整个北荆州上层都不想刺激刘备、刘封父子俩。
可这一来,刘勋可就坐蜡了。
饶是他先前拼命囤积粮食,眼下余粮也已经彻底耗尽。
刘勋便将主意打到了城中大户的身上,这也不是他对底层百姓开恩,而是底层百姓根本活不到现在了。
只是眼下的时局,当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实在搜刮不出粮食的刘勋,最后生出个了主意,就是逼迫周崇写信去找周瑜要粮食。
这才有了现在刘勋强闯周府,逼迫周崇写信给周瑜的这一幕。
此时的周崇已经轻的皮包骨头了,刘勋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其给拎了起来。可同样的,毫无力气的周崇脸色泛白起来,衣领被刘勋抓着,以至于勒紧了他的脖子。
“畜……牲……”
周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此刻的周崇,眼睛里只剩下了对刘勋的厌恶和痛恨。
原本是个上县的舒城,如今已经看不见平民,到处都是饿殍遍地,白骨累累。
城中百姓早在去年就已经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最后人相食,以至于如今舒城之中都找不到几个活人。
除了少数大户人家外,也就只剩下了郡府和兵营里还有活人。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九江与庐江北部,却因为得到了刘备、刘封父子的倾力救灾,不但没有人因此而饿死,甚至还兴修了大量的水利,灌溉了更多的田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刘勋。
周崇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刘勋挫骨扬灰。
刘勋眉头微皱,没听清的他只能凑了上去。
“刘……子台,……汝真该死啊,我在下面等着你。”
听见周崇辱骂诅咒自己,刘勋登时暴怒,左手忍不住用刀把狠狠砸了一下周崇的脑袋。
周崇本就已经油尽灯枯,就是刘勋不动手,他都要死了,哪里还吃得消这一击重锤,当场就咽了气。
看见周崇断了气,刘勋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只是想逼周崇写信给周瑜要粮,可这老东西为什么要求死呢?
刘勋整个人如坠冰窖,周崇可不是普通人,这可是淮泗周家的上一代家主,虽然不曾像祖辈那样担任三公,但也是历任两千石的显宦。
要不是周家精英子弟全被董卓骗到洛阳一口气给屠了,这庐江什么时候能轮到他刘勋做主?
若非是如此,周崇一直都在舒城内,刘勋至于山穷水尽了才来逼迫他吗?
刘勋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直到亲信上前询问,他才木愣愣的说出了三个字。
“祸、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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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吴郡吴县。
刘封的左将军府中,每日进出诸多文书,管理着整个扬州,以及徐州、豫州境内的一些资产工坊。
此时已经进入六月,各地夏收极其繁忙,而夏收之后,又是更加繁忙的夏播。
这一日,诸葛亮突然将一份加急文书送来了内室。
刘封有些惊讶,能让诸葛亮挑出来的加急文书,内容必然很是重要。
“孔明,出了什么事情了?”
诸葛亮却是将文书送至刘封面前,才回答道:“关中急报。”
“这么快!?”
刘封脸色一沉,立刻打开了帛书翻看了起来。
果然,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帛书上所记录的情报,正是曹操大破李傕、郭汜联军,占领长安的消息。
对于曹操的动向,刘封一直都是放在第一档谍报内的,要高过袁绍的第二档。如今能在刘封谍报系统中位居第一的,只有曹操以及刘封下一步的第一目标刘表。
曹操三月初出兵,先以曹仁为主将,领兵六千,耗费半月时间拿下了潼关。接下来又分别以曹仁、乐进、于禁三人为将,扫荡关中。
四月中旬,三将陆续攻占华阴、郑城、临晋等诸县,逼近长安。
四月下旬,曹操正式领兵出战,大军十日之内,抵达长安城外,驻军霸陵之上,关中震动。
一连串的失败,使得长安城内的李傕、郭汜等人惶恐不安,虽然不敢出战,但长安城里又哪里还有粮食。更重要的是,长安可是这个时代的巨型城市,周长高达六十五里,想要防守这样庞大的城市,光是城墙没有数万人就别想守的下来。
(本章完)
第439章 扬州兵动
第439章 扬州兵动
李傕、郭汜手里拢共也就三万部众,长安城里也早被西凉武夫们糟蹋的一干二净了,就连青壮都找不出几百人,哪里能守得了长安。
迫于无奈,在硬挺了大半个月后,终于粮尽,被迫出城和曹操决战。
结果曹操只用了半天,就大破李傕、郭汜联军,阵斩六千余首级,斩杀校尉以上军官十一人,生俘士卒两万余人。
李傕逃向西北,郭汜则逃往西南,身边仅有百余随从。
曹操顺势光复长安,只是接下来他并没有继续用兵,而是在长安城中清扫废墟,恢复民生,并以朝廷的名义向关中四方传檄,要求地方归附。
关中原本就臣服在西凉武夫的铁蹄之下,如今李傕、郭汜被曹操打的抱头鼠窜,几乎全军覆没,关中地方哪里还会听从他们的命令。
曹操的檄文传出后不久,关中各地纷纷归附,除了受到韩遂、马腾等西凉叛军的影响的部分县邑没有回应外,长安周围的县邑悉数倒戈,向曹操派去了官吏。
刘封敲着桌案,一边沉思着。
诸葛亮小声询问道:“主公可是在忧心大将军?”
对于诸葛亮,刘封是极其信任,虽然还达不到毫无保留那种程度,但也差相仿佛了。
因此,刘封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感叹道:“大将军不动则已,一动惊人啊。”
曹操此番出战,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全灭了李傕、郭汜两人的大军,光复了长安,收复了七八个县邑。
别看他是主动进攻方,又是围城方,可他的兵力却是不如李傕、郭汜的。
长安城外这一战,他可是正正经经的以少胜多。
刘封有些羡慕,别看他这一路走过来,战绩相当吓人,可实际上刘封最大的贡献并非在排兵布阵,而恰恰是在运营上。
刘封最擅长的就是运营,从各种方面加强军队的战斗力,然后学着以大巧不工之势a上去。
别看他好几次大战都玩了活,可这些活都是历史上有过先例的,他只是尽量科学正确的复刻出来罢了。
虽然刘封不认为真和曹操交手时会输给对方,但他还是很清楚,纯以排兵布阵,寻找战机,目前阶段的自己还是比不过曹操的。但自己也有自己的长处,论后勤补给,调配战力,选任名将,曹操都比不上自己这个挂壁。
“主公,大将军也是人。”
诸葛亮心里有些奇怪,刘封对曹操的忌惮并不隐秘,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问题是,在诸葛亮眼里,曹操无论如何都没法和刘封相比才对。至少诸葛亮没看出来来曹操有什么值得刘封如此忌惮的。
在诸葛亮眼里,曹操的确是个枭雄,也颇有能力,但也仅此而已了。
西进关中,迎奉天子于河东,曹操不过是因人成事,跟着刘封立的功劳。
其人先为袁绍藩属,后与刘封合作,也是因为刘家父子不愿入朝执政,成为众矢之的,才得以拾遗。
否则,但凡刘备肯入京,大将军一职如何能落到他头上?
诸葛亮的看法其实已经代表了如今天下主流看法,刘备一方的实力已经大大超越了曹操,要不是有更大的袁绍坐在河北,而刘备父子一方又对曹操多有善意,曹刘之间哪里会如此融洽。
诸葛亮虽不明白刘封为何如此忌惮曹操,但刘封做事总有依据,他也只是担心刘封会因为过度重视而失了平常之心,这才开口劝谏。
“嗯,孔明言之有理。”
刘封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的用意,生出了些许感激。
“不过大将军那边,还是要优先注意,但凡有什么变故,要尽快送达我案前。”
经过诸葛亮的提醒,刘封的心态逐渐恢复了平和,但他对曹操的戒心和重视却不会变。
曹操这等人杰,先前是被自己步步抢先,再加上袁绍在后方的压力,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给困住了。
不过现在曹操也已经找准了方向,有了积蓄的钱粮,开始向西扩张了,这就不得不更加要提防他起势了。
诸葛亮郑重点头:“主公放心,亮铭记在心。”
“好。”
刘封露出满意的笑容,如今时值六月,夏日即将到来,对于用兵并非是十分契合的日子。
有史以来,最佳的动兵集结便是秋后,秋高气爽,天气宜人,这几乎是公认的战争季节,不但农耕民族是如此,哪怕是游牧民族,也喜欢在秋高马肥的季节动兵。
想来曹操也应该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驻军长安,只是檄召关中诸县。
韩遂、马腾、张济这些都是很强的地方势力,尤其是韩遂和马腾,他们如今虽然也有地盘,但并不像张济那样坐地户,还是保持着不少的流动性。
这种流动性使得韩遂和马腾要远比张济难对付,除非你找到机会直接给他们来个包圆歼灭战,否则一旦他们逃脱,哪怕只是一部分逃脱,那接下来的战事就要麻烦多了。
相信曹操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不急于继续进兵,而是想先走政治解决的办法。
“孔明,荆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按照刘封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在秋后动兵的。
可现在因为曹操的原因,刘封有些动摇了。
诸葛亮眨了眨眼,猜到了刘封几分心思,于是从一旁的柜子中找出最近的几封荆州情报,取了过来。
“主公,荆州态势大体未变,据伯符来信,荆北军直到半月之前,才筑垒成功,彻底围死了临湘。”
诸葛亮一边介绍着,一边把相应的情报放到刘封面前:“这半个月来,蒯越只是组织了三波试探性的进攻,不过……”
“不过什么?”
刘封眉头微皱,蒯越这人他是清楚的,能力极强,尤其多智善谋,而且十分果决,相当不好对付。
“不过他在这半个月内,不断充实了前线大营的物资、军械、器械、还从巴丘、罗城、益阳、临湘城外等地,一共征召了八九千青壮。”
诸葛亮此时也是眉头微皱:“恐怕接下来伯符他们的压力会不小。”
刘封恍然,蒯越征召这些青壮自然不会是放着看的,很可能第一批去填壕沟的就是他们。
想到这里,刘封就忍不住想骂人。
张羡、桓阶这些人当真是军事草包,去岁就举兵了,刘表直到今年三月才出兵,他们居然就没想到坚壁清野吗?
自己想不到也就罢了,孙策必然是提议了,可他们还是没有采纳,难道就真的认为刘表不会发兵南下?
真是莫名其妙的自信。
刘封心中骂了一句,随即询问道:“孔明,摧锋军和挽澜军如今态势如何?公瑾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赵云所领之军,是刘封钦定的下一批王牌军,虽然物资、器械、人员上还有缺陷,但也得到了超过其他诸军的待遇和补充。
最重要的是,刘封特地给赐予了名头——挽澜军。
寓意为摧锋于正锐,挽澜于极危。
同时,刘封也赐下一面大旗,上书挽澜两字。
赵云大喜,且发自肺腑的喜欢这个名字,当即代表全军拜受此名。
诸葛亮当即答道:“摧锋军驻扎厉阳,已是甲级战备,三天之内即可整军参战。挽澜军驻扎在芜湖,不过此时还在训练之中,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完成动员集结,补充物资,投入战场。”
“公瑾自年初开春,就已经收复了周遭的山越部族,此时兵力也集结于鄱阳一带,动员时间不大致与挽澜军相当,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天。”
诸葛亮着重讲述了两个王牌军,以及最接近战场的豫章部署:“贾逵所部位于会稽北部,此时正分散于各地清剿山越,成果不小,进展很是顺利。但如果要将他们转投到荆州战场,恐怕得需要三十至五十天时间。”
刘封了然的点点头,如今贾逵所部正分散作战,光是脱离战斗,重新集结就需要大半个月了。
“高顺所部就暂时不需要了。”
高顺所部如今处于会稽南部,必要时刻并不是不能支援荆南的,只需要向北经豫章,然后再入长沙,即可抵达临湘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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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路可不好走,所以不到紧要时刻,也不必调动高顺所部。况且即便不算上高顺所部,只要加上周泰、甘宁等水军兵力,总动员规模已经超过十万人了。
刘封起身在室内走动起来,显然是在思考要不要下达动员令。
动员令并不是那么好下的,一旦下达,各种开支的增加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会打断驻军在各地的部署和任务进度。
“让他们先开始补充物资。”
刘封最终也没下达动员令,而是做了一个铺垫:“按照战备程度供应,等到物资补充完毕后报告我一下。”
“喏。”
诸葛亮领命之后,准备告退。
就在这时候,陆逊却恰好从外面推门而入。
“伯言有事?”
刘封看了过去,发现陆逊神情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逊快步走到刘封跟前,将手里的帛书打开递上:“主公,周崇为刘勋所杀。”
“周崇!?”
刘封一时之间竟然没想起来具体是谁,但听到刘勋这个名字,也意识到这应该是庐江名士。
陆逊接着补充道:“周郡守很可能已经知道此事了,其从父为刘勋所杀,他作为家中晚辈,必然会有复仇之念,主公当早做准备。”
刘封听到这里,立刻恍然。
确实如陆逊所言,周崇为刘勋所杀,周瑜于公于私都要上书请战了。
忽然,刘封眼前一亮。
他之前就有所动摇,想要将开战时间提前,只是没有一个好借口。
现在这借口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孔明、伯言。”
刘封当即下了决断:“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动员。十日之内,我要第一批大军能够出动。”
诸葛亮,陆逊同时躬身拱手作揖:“喏!”
刘封一声令下,整个扬州的军政体系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
大量的粮食、稻草、军械、器械补充入军队,征调的民夫开始集结。
这次大战规模实在太大,即便有长江沟通,也需要不少民夫进行装卸启运等工作。
不过在刘封的授意之下,征调的民夫尽量集中在了江北旱情严重,水利又不发达的地区。
征调这些地区的青壮,不但能够达到以工代赈的效果,而且还能有效的减轻这些地区的粮食消耗总量,给粮食输送系统减轻压力。
太史慈此时人在历城,在刘封做出决定后的第四日晚间,收到了来自吴县的命令。
太史慈看完命令之后,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摧锋军麾下将佐以及水军将校悉数前来郡府议事。
历城眼下并不是九江郡的郡治所在,但它之前却一直都是九江郡的郡治,故此城内依旧保留着一整套郡府建筑。
这也给太史慈等将校带来了方便,非战时不必常居住于营垒之中。
很快张辽、徐晃、徐盛、周道、吕范、于兹以及各自所部的副将悉数到场。
水军将校周泰、蒋钦、董袭、甘宁、朱桓、凌操等将也都悉数抵达。
等到人齐之后,太史慈将刘封的命令下发,传给诸将验看。
诸将验看无误之后,一起向着太史慈行礼。
“主公既已下令,那我等自然遵命而行。”
太史慈先强调了从令,随后转向周泰问道:“周校尉。”
“末将在!”
周泰起身拱手。
如今水军将领众多,但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四人的资历最老,地位也是最高,麾下士卒最为精锐,战舰也是刘封、刘备军中首屈一指的新锐大舰。
太史慈捋须问道:“按照计划,大军三日整备,四日后,以汝为先锋水军都督,统领水军先行开拔,为大军打开长江通道,汝可有疑惑?”
周泰等水军将领的任务是第一阶段中最为重要的,在预定计划中,周泰、蒋钦、董袭、甘宁四将,将会为全军先锋,任务就是肃清长江航道,为后续大军水路输送打开通道。
(本章完)
第440章 刘勋塞江
第440章 刘勋塞江
换一个简单的说法,那就是他们得先扫灭长江上的江夏水军,要么全灭对方,要么把对方打的收缩进夏水、沔水之中,然后封死夏口。
同时,还要扫清长江上的江夏水军防线。
江上防线可不仅仅只有战船,还有铁链网,以大量的精铁铸成锁链,以此来阻断江防。
所谓铁索横江便是此意。
周泰他们的任务其实是相当重的,不但是任务重要,而且也极为繁琐麻烦。因为在这个时代中,云梦泽还相当大,与长江水域接壤的地方相当多。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一战全灭对方的水军。
夏口就在沔水、夏水的入江口,一旦失去了水军,黄祖要么离开夏口,朝内陆出逃,要么就困守死城,连江夏郡内的各个县邑都丧失联系。
周泰等人深知此情,也早已经做了准备。
“请将军放心,我水军所部已经补充完毕,随时可以开拔,为大军开辟通道。”
周泰这一次极有信心,光是在厉阳城集结的水军就有六部,此外,大军开拔之后,还将在柴桑汇合陈武、黄盖两部,总兵力高达三万两千人。
仅仅只是水军所部,人数就已经不比江夏黄家军少多少了。
“善!”
太史慈能征善战,精通骑战、步战,山地战,可唯独水战是当真一窍不通。况且此时他也不过是代刘封发号施令,等到正是出战时,刘封必然亲征,他也只需要先为水军做好补充整备等工作即可。
紧接着,太史慈又安排好了各部人马依次行动的顺序,并过问了运输船只的准备情况。
在得到一切妥当的回禀之后,太史慈昂然起身:“荆州刘景升州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诸侯征伐,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忠贞之臣也。荆南举兵,反逆抗暴,正曝刘景升之罪孽。”
“今日其麾下叛将刘勋又擅杀我扬州名士,残虐庐江百姓,饿殍百里,穷凶极恶。我主乃兴义师,荆襄百姓必箪食壶浆义迎王师。”
太史慈目光扫过堂上诸将:“此战,慈与诸君共勉,建功立业,报效主公的时机就在眼前。我乃义师,征逆伐暴,诸君敢不效死乎?”
堂上诸将早已经热血沸腾,当即起身,跟着太史慈大声咆哮道:“我乃义师,征逆伐暴,愿为主公、将军效死!”
太史慈一声令下,厉阳城大军仿佛一头巨兽,从沉睡中迅速的苏醒了过来。
四日后,分别驻在江都、江乘、丹徒、厉阳、牛渚等地的战舰汇合起来,共计两万四千余众。
不过人数虽多,但战舰的数量却很少。
相比起荆州数千艘的大小战船,刘封的这支长江水军仅仅只有千余艘战舰。
只是与江夏水军不同,刘封的这支水军数量不大,但规模却大的吓人。
能够乘坐数百人的大型楼船就有整整十二艘之多,平均每部水营都有两艘。其次,能够乘坐五十人,既坚固,又迅捷,攻击力也中上的艨艟战舰足足有两百四十艘之多,平均每部水营四十艘。
剩下的则都是能够乘坐十人的赤马,乘坐五人的早舸等等,更是为数上千。
这倒不是刘封舍不得投入,保留这么多的小船,也是因为江河作战和大洋作战不同,有大量的滩涂、小河、芦苇荡、沼泽等地区需要小船出入。
同时,大船作战,也需要大量的小船保护,毕竟大船虽然坚固,攻击力强,可机动性却着实让人头疼。尤其是调转方向,没有小船的掩护,则必然会成为敌军的靶子。
周泰自厉阳城出发,领水军入长江后逆流而上,过庐江而不入,直趋江夏郡而去。
同一时间,警报西传。
刘勋一边仓皇西奔,一边将警情传递给夏口的黄祖。
刘勋此时还有兵马七八千人,但一部分分散在各县之中,一时之间没法聚拢。
眼看着扬州军动兵在即,刘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待他们,只能给这些兵马发去消息,让他们西去汇合,然后带着本部四千余人一路向西狂奔,一直逃到了寻阳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紧跟着,东面来信,厉阳城中的扬州大军开始了动员,刘勋心中胆寒,不敢再停留在寻阳,当即继续西逃。
寻阳城中此时也只有一千刘表军,先前的万余大军早已经撤回襄阳,随后又跟着蒯越南下平叛了。
这一千人本来接纳到刘勋所部还挺高兴,结果没想到这群家伙吃饱了之后竟然还想要跑,更朝他们索要军粮。
刘表军稍稍不满,刘勋军部下就直接绑了人,将粮库抢的一干二净。
天亮之后,他们继续西逃,沿着长江北岸一路逃至蕲春县才撞上了黄祖的人。
“蕲春不可守!”
刘勋拉着黄祖之侄黄导的手:“厉阳城内光是水军就有上万之众,大小战舰最少也有上千艘。我等才多少兵马,如何能守这蕲春。”
黄导大惊失色,他只是黄祖收到警情之后,派来核实情况的。
哪里想得到扬州军就这么杀过来了。
在黄导的思维里,扬州军最少也得动员个几个月吧。
就以黄祖麾下的精锐水师为例,想要出兵,除了极少数精锐可以在七到十天内出发,其他部众最少也得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动员时间。否则倒不是一定不能出发,而是很难保证所部的战斗力。
出发的时间越紧张,战斗力的折扣就越大。
这扬州军居然一声令下,立刻出动,难道是来送死的吗?
刘勋看见黄导的脸色,猜到了对方心里所想,赶忙解释道:“扬州军早就蠢蠢欲动,厉阳城中所部,皆是以临战级别战备的。故而一声令下,大军即可出发。”
黄导又一次大惊失色,颤抖着嘴唇道:“我州与扬州乃盟友也,安可如此行事?”
刘勋心中暗骂什么盟友,真是盟友刘表能接纳自己?
就算刘表当刘封、刘备是盟友,可在接纳了自己的投降之后,刘封、刘备父子就不可能再拿刘表当友盟了。
“刘备父子狼子野心,数年之内,鲸吞东南,对镇东将军和荆州阴怀野心,又有什么可疑虑的?”
刘勋还是有些才干的,当即提议道:“蕲春诚不可守,我军唯有速速后退,至江南西塞山上屯驻,或可阻挡扬州军西进。”
西塞山乃是后世湖北黄石市东面,鄂城县东南。在西塞山上,早就建有防御工事,一直都是江夏郡防御扬州方向威胁的前沿阵地。西塞山要塞的具体位置,恰好就是后世黄家湾水库,这里的江水正好拐弯,而西塞山的山体正好在此处突出于长江之中,从而形成一个长江弯道,人站在山顶,好像有身处江中一般的感觉,被称为“吴头楚尾”。
此西塞山要塞不仅扼阻长江要道,周围还湖泊密布,故为关塞要隘之地。
刘勋能够挑选在这里,说明其人还是有着良好水准的军事才能的。
黄导有些犹豫不决,可刘勋却还在反复催他。
这倒不是刘勋有多看重对方,刘勋是想要拉黄导下水,只要黄导同意了,那从寻阳掳过来的一千荆州军、西塞山要塞里的两千守卒以及蕲春县中的一千荆州军,就都能为他所用了。
到目前为止,庐江中那四千老部下到现在为止,就连一兵一卒也没见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没来得及追上自己,还是……干脆投降了扬州军。
手里只有四千余卒的刘勋,既然决定在西塞山上阻击扬州军,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增强手里的筹码。
至于刘勋为什么不直接去夏口投奔黄祖,那原因自然就更简单了,他眼下只有四千人马,去了夏口,还不分分钟就被对方生吞活剥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西塞山要塞里赌上一把,一来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二来若是能够击退了扬州军,还有机会拉着江夏郡反攻庐江。
黄导自然不知道刘勋心里的小九九,可从表面上来看,刘勋的意见不但正确,而且还是相当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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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导在刘勋的连声催促之下,决定采纳刘勋的意见,只是他末了却道:“叔父那处还需我回去问话,如此,西塞山就拜托刘郡守了。”
刘勋一听,心中暗喜,连连保证道:“贤侄身负要务,自当尽早回去让黄太守知晓诸事。西塞山之所在,勋自当与贼血战到底。”
两人一拍即合,黄导在蕲春调集船只,运送刘勋所部和两千荆州军过江,前往西塞要塞。
然后他则逆流而上,赶往夏口,同时去信西陵,让西陵守军也做好防范的准备。
如今西陵虽然已经不是江夏郡治所,可西陵却是坚城,城高池深,人口众多,仍旧是江夏郡内第一大城。
若是西陵城破,对于江夏和荆州的震动还是相当大的。
刘勋过江之后,带着兵马前往西塞山营寨。
有黄导的公文以及荆州军军校的佐证,西塞营寨很快就接纳了刘勋所部。
西塞营寨原本就是设计封锁长江的,这里不但有大量器械,石块,还有足以容纳万人驻扎的营寨壁垒。
刘勋所部不过六千人,自然毫无问题。
刘勋入营寨之后,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发了狠了。
日夜清点营中军械器物,粮草辎重,以及投石机、石弹等数量,同时,还命令营中士卒多造鹿角。
刘勋认为,营寨的第一波攻势很可能是从陆地上来的。
西塞营寨立于西塞山顶部,西塞山海拔仅仅只有一百七十多米,并没有多高。可即便如此,自江面上舰队而来的威胁却几乎为零。
唯有登陆,才能真正威胁到西塞山营寨。
周泰自然厉阳出发,抵达柴桑后,陈武、黄盖两部水军也汇入大队之中,同时还有周瑜亲帅的两万大军。
这两万大军之中,并非全部都是周瑜所部。其中一万四千人乃是周瑜旧部,另外六千人则分别驻扎于鄱阳郡内要冲镇守。而多出来的六千人,则是祖郎、祖煅所部的山越人。
这次西征,祖郎、祖煅听说乃是刘勋杀了周瑜从父,当即怒不可遏,一个个歃血请战,愿为周太守复家仇,为刘方伯讨叛逆。
对于山越的踊跃,早就明了刘封心思的周瑜自然不会拒绝。
两万大军登上早已经备好的船只,仅仅一日夜的功夫,就已经抵达江夏郡。
此时的蕲春、下雉两县已无驻军,即便有,也必然会被江面上千帆景从的景象所震慑,当即开城乞降。
周瑜下令,以蕲春、下雉为前进基地,囤积粮食、军械等辎重。
随后,大军继续西进,于次日清晨,抵达西塞山前。
这里附近的地形周瑜早就已经探明,周瑜所部有条不紊的在山前登陆。
刘勋站在西塞山上居高远眺,看见江面上千帆似星,岸边甲士如云,他心中不由的有些绝望。
只是如今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唯有死守西塞山,以等待黄祖、刘表的救援。
周瑜所部登陆之后,数十骑在周峻的带领下绕过西塞山营寨,朝着西塞山西部而去,同时跟上的还有两千余士卒。
这一分兵之举,看的刘勋疑惑不解。
西塞山的面积虽然不大,但也并非只有刘勋这里了一块地。
整个黄石以东其实都是西塞山区,刘勋所占的这块地不过只有整个西塞山区的十分之一大小。只是恰好这十分之一的位置极佳,深入长江江面,又造成了大江拐弯,这才成了军事要隘。
如今周瑜分兵前往西塞山西部,这引起了刘勋的重视,可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部扬州军不过两千上下,若是去攻打鄂城,那实在是痴人说梦。鄂城城中可是有一千守军的,想要靠两千人拿下来,这未免也太看不起荆州军的战力了。
可如果对方并不是冲着鄂城去的,那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不过很快,刘勋就顾不上这一股分兵之军了。
因为周瑜的将旗出现在了岸上,这意味着周瑜本部已经登陆。
西塞营寨即将迎来最大的考验。
(本章完)
第441章 甘宁拔塞
第441章 甘宁拔塞
周瑜选定的位置很好,虽然楼船、艨艟无法靠岸,但赤马一级的船只却是畅通无阻,大量的士卒从大船上有序的转移到小船上,然后驶向岸边。
而在小船的助力之下,士卒们登陆的速度相当快,仅仅只是半天,就已经有万余人登陆成功。
这些部卒上岸之后,并没有淤积在登录点,而是按照周瑜安排好了的任务,各自领命而去,分头行动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事情是否真的如此简单,关键还是要看对西塞营寨的攻坚。
战事越迅速,那么刘封这边的消耗就越小。
相反,若是被刘勋拖住,那周瑜所部的处境立刻就会变得危险起来。
周瑜本人倒是神情轻松,上岸之后,祖郎、祖煅等山越酋长们率先请战。
西塞山并非西北那种秃头山,山上树林茂密,草木繁盛,这种地形最受山越喜爱,也是他们能够发挥的场景。
尤其是从军之后,上至刘封,下至周瑜,都没有看轻歧视他们。
大量的皮甲被下发到山越战士的手中,将他们全副武装了起来,坚韧的铁质兵器,更让他们的战斗力猛增一个台阶。
得到新式装备之后,山越军从上到下嗷嗷直叫,希望能用武功回报刘封和周瑜。
午后未时三刻,一万大军将西塞营寨围了个严严实实。
其中两千是周瑜本部亲兵,四千是祖郎、祖煅等人的山越兵,还有四千是甘宁、凌操所统帅的水军精锐。
大军云集,精锐并举,看的西塞山上的刘勋肝胆惧寒,可周瑜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势。
甘宁有些不解,他的胆略也大,又受刘封宠爱,驰马来到周瑜驾前明是请问,暗是催促道:“将军,末将敢问何时开战?”
周瑜伸出拇指舔了舔,然后高举过头,随后又看了看飞扬的大旗,片刻之后,露出笑意:“甘校尉且回,一刻钟内,必有总攻旗号令至。”
甘宁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疾驰回去。
周瑜的目光却不在西塞山上,而是望向了西塞山的西北方。
西塞山呈东西走向,西塞山营寨正好就在整个西塞山的右上方,也是西塞山地势最低的地方。
此时乃是六月,盛行东南风和西南风。
刚才周瑜试探了一下,又看大旗招展的方向,此时风向正是东南风。
不多时,自西塞营寨右下方,周瑜大军的左侧,升腾起大量浓烟,如云雾一般翻滚,在风势的助长之下,朝着西塞营寨吹了过去。
营寨当中的刘勋及其部下大惊失色,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浓烟吹到了西塞营寨的上方,将整个营寨包裹入烟雾之中。
“来人,快取水来!快!告诉士卒速速以水湿布帛,缠绕口鼻!”
刘勋也是宿将,并非彻头彻尾的蠢货。看到这一幕后,心中虽然惊慌,但好歹还是能够想到对应的办法,并发号施令的。
在刘勋的命令之下,士卒们赶紧取来清水,同时又从府库中取来布帛撕碎,打湿之后以覆面鼻。
有些士卒性子急切的,根本等不及布帛的分发,直接撕破衣物就先蒙住了口鼻。
一阵兵荒马乱,营中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可这时候,周瑜所部的先锋军都已经攻到了营外,而营垒上的碉楼瞬间成了对方羽箭的集火对象,有些周瑜军部族还趁乱放火,将火源投掷到对方木栅之上。
如此一来,火焰渐起,烟雾缭绕,刘勋军原本居高临下的优势渐渐变得荡然无存起来。
周瑜一见,顿时大喜,立刻催兵猛攻。
早已经忍耐的嗷嗷叫的山越军和甘宁、凌操等部立时奋勇而进,刘勋所部却惊慌失措,再加上浓烟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反抗的力度顿时大为降低。
不过毕竟还是有地形和营垒优势,刘勋军虽在溃退,却还是能够依托营垒节节抵抗。
只是局势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原本刘勋觉得,光是外垒就能消耗周瑜等人十数天。
可现在仅仅不过半个时辰,外垒就已经告破了。
能不能坚持到天黑,刘勋心里都没底了。
更让刘勋头疼的是,营垒中的荆州军和刘勋自己的兵马相处的并不和睦,尤其是蕲春军,当初在蕲春城中捆绑蕲春军,劫掠府库和蕲春百姓的恶劣后果开始显现。
蕲春军虽然迫于生存也在抵抗,可意志别说和刘勋本部士卒比了,就是比起其他的三千荆州军都要低上不少。
而蕲春遇到的对手,恰好还是此番攻山中最强的一军——甘宁甘兴霸。
甘宁身披两层重甲,右手长刀,左手骨朵,在一群全甲亲兵的围绕下,正站在营垒左翼。
他冲着身边点了点头。
副将甘茂一声令下,冲出一队甲士。
这些甲士人均披甲,手持大盾,各个以打湿的布帛覆面,硬顶着对方的箭雨直冲到木栅下。
随即,这些甲士抬起大盾,搭成一个方阵,将所有人都屏护在内侧。然后分作两队,一队人将手中拿着的钩子挂到木栅上,然后牢牢固定住,而另外一批人则趁着这个时间,在木栅外侧疯狂掘土,不多时,就紧挨着木栅栏挖出了一个个小坑。
等到干完了这些事后,甲士们也不多留,重新恢复盾牌阵,朝着下方退去。
这一番操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也有不少甲士受伤,甚至还有几个运气特别差的被箭矢命中了要害,当即战死。
可他们的付出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麻绳一头连着木栅栏上的飞钩,一头被挂到了牛背上,随即士卒猛抽牛屁股,将他们往山下驱赶。
虽然营寨很是坚固,但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在牛群的努力之下,不到一刻钟时间,木栅栏纷纷挣脱了泥土的束缚,被连根拔起,随后撕裂。
离开了土地之后,木栅栏们或被牛群拖走,或者折成两半,原本争气的木栅被撕开了六七米长的破口。
“哈哈哈!”
甘宁见势,狂笑起来道:“诸儿郎,随我破敌!”随后,甘宁一马当先,如箭矢一般冲进了缺口中,迎头撞上了一队人马想要来封堵缺口。
甘宁见状,没有半点要退让的迹象,反而脚步更快,大吼着冲入了敌阵之中。
甘宁本来就身材结实,此时又披了两层甲胄,宛如一个人形坦克。再加上甘宁一边加速,而对面却惊恐躲让,双方只是甫一接触,瞬间就被撞飞了两三个人。
随后,甘宁左锤右刀,宛如死亡旋风,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又有三四个蕲春军士卒倒在了他的脚下。
没等剩下的蕲春军士卒将甘宁包围起来,大量的扬州军士卒就冲破口处一拥而入。
双方短兵相接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呼吸,就听见甘宁高举起一个头颅,大声喊道:“敌将已为我所斩,谁要是拖后腿,让老子拿不到首功,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甘宁的喊话顿时激起了其部下的凶性,也算是一种特殊的鼓舞方式了。
甘宁所部人人奋勇,殊死争先,蕲春军本就士气不振,哪里还能阻挡得住这些虎狼一般的甘宁士卒,抵抗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土崩瓦解,跪地乞降了。
至此,营垒左翼告破,大军源源不断的攻入营中。
片刻之后,营垒右翼也传来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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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操也如甘宁一般,身临一线,带头冲锋,阵斩刘勋军两员骁将,烧毁营门,冲入了营垒之中。
祖郎、祖煅也各有手段,先后形成突破。
此时虽然刘勋还在拼死抵抗,但大局却已注定。
刘勋本还想躲进内营继续顽抗,可甘宁推进的速度却比他还要快,竟然先一步冲进了内营。
看见内营也靠不住了,刘勋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六七百人,其他部队要么投降,要么被分割,被切断了联系。
到了这个地步,刘勋根本不敢再想继续坚守,想要伺机寻找方向突围。
可西塞山营垒本就是深入江面,三面邻水,倒不是邻水的方向不能逃跑,西塞山并不陡峭,想要下山还是可行的。
但刘勋手里又没船只,且江面早已经被扬州军封锁,他朝着长江跑与自投死地毫无区别。
唯一可行的,就是迎着扬州军突围,冲出重围之后,再转向西面,直奔鄂城而去。
刘勋心中一动,看见甘宁冲的那么快,他想着若是从甘宁这处突围,说不定能收奇效。
于是,刘勋当即带着身边的六七百人往营地左翼冲去。
甘宁刚刚冲进了内营,正想寻找刘勋。
可突然接到传报,声称有大队敌兵冲击本阵。
要是换了个人,肯定以大局为重,彻底攻克内营,搜索刘勋下落。
可甘宁却是个暴脾气,当即下令由副将甘茂继续督兵进攻内营,而他本人则带着百余亲兵回头,要去见识见识什么人胆子这么肥,居然敢来偷袭他甘大父。
这一回头,甘宁恰巧就撞上了刘勋。
刘勋被甘宁后续的兵马缠的动弹不得,几次冲击都没能打出一个突围的口子,正自发急,却想不到甘宁带了百余亲兵斜刺里杀出,一头撞上了他的中军。
一方气势已馁,另一方却是势如猛虎,刘勋被甘宁打的连连后退,而刘勋所部更是被甘宁这一顿冲击给彻底打垮,四分五裂起来。
看着甘宁满身鲜血,屠戮刘勋亲兵如杀鸡一般的恐怖景象,刘勋被对方吓的心惊胆寒,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为甘宁所生擒。
不过短短的半天时间,周瑜督统大军,成功攻破西塞山营寨,营垒之中的八千兵卒为扬州军一网打尽,全军覆没,没有走漏了一个人。
贼首刘勋,为甘宁所擒,凌操、祖郎、祖煅也各有斩获,可谓大获全胜。
大军初战,又是攻击占据天险的坚固营垒,居然一股而下,营中战斗更是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伤亡很是轻微,却将敌军全部歼灭。
如此大胜,大大提振了士气,一时之间,从西塞山上到平原,再到水军战舰,俱是齐声高呼左将军万胜的口号。
其实能有这么好的战果,最大原因还是西塞山要塞的海拔实在是太低了,周围海拔高度都要比他高,而且树木茂盛,给进攻部队提供了大量的燃料。再加上刘封特地给周瑜提醒了防火带的构思,才能如此精准的打击到了刘勋。
“周将军,末将佩服。”
甘宁提着刘勋来到周瑜面前,一脸佩服的对周瑜想出烟攻的策略是赞不绝口。
周瑜却是笑着摇头道:“兴霸将军有所不知,此计非我所出,实是主公所赐。”
其实早在半年之前,西塞营垒就已经进了刘封视线。
在周瑜进入豫章之后,就在刘封的授意之下多派细作谍报,打探西塞营垒的情报,并分析思考该如何迅速有效的攻破此地。
之前也提到,西塞营垒正好卡住了长江航道,不解决它,船只往来就会受到不小的威胁,而且容易被阻断脱节。
如此一来,刘封、周瑜等人自然不会忽视他。
至于烟攻的策略,倒还真就是刘封提出的。
不过真正的创始人并非刘封本人,而是孙策。
孙策在原时空中的沙羡之役里,就是用的这一招全歼了黄祖的江夏郡,以及刘表派来的精锐长矛队。
更有趣的是,此战时间乃是十二月,盛行西北风,而在开战时,却恰好突然转变了风向,变成了东南风,孙策早有准备,趁东南风势强劲,顺风放火,遂大破江夏水军。
日后赤壁之战时,周瑜吃准了会有东南风,十有八九就是孙策这一战给他打过样了。
西塞山营垒周围山体绵长,俱是森林茂密,因此刘封特地提醒周瑜,生烟时做好放火的准备,还传授了防火带等技术。否则要是引燃了山火,到时候营垒虽下,却烧到了本方军队,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听了周瑜的述说,甘宁却反而笑了起来:“不想原来竟是主公之计,难怪有些眼熟,宁叹为观止。”
刘封用兵,擅长奇策,这已经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的了,故此甘宁才会有眼熟一说。
(本章完)
第442章 黄祖求援
第442章 黄祖求援
“刘子台,汝可知我是谁?”
周瑜谢过甘宁,随后走到刘勋的跟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宛如死狗一般的仇人,眼中满是杀意。
刘勋却是宛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不敢抬头去看周瑜。
“将军,此贼虽是您死敌,却也是贼首,擅自诛杀,恐违军法。”
甘宁却是踏前半步,劝说道:“不如送往主公驾前惩处,主公神武明睿,处置公正,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周瑜闭上眼睛,沉默片刻,重新睁开:“兴霸所言甚是,吾乃主公大将,自不能坏主公军法。”
“来人!”
周瑜转身大喝:“将此贼快船送往扬州主公驾前。”
“喏!”
甘宁等将齐声应命。
攻占了西塞山营垒后,鄂城县,也就是日后的黄石市已经近在咫尺之间,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周瑜为表达感谢甘宁为自己生擒仇敌的情分,以他为主将,分兵六千,前往攻取鄂城。
鄂城守将听闻西塞山被烧,营垒已破,被吓的魂飞魄散,当即就领着一千守军出城潜逃。
甘宁到时,鄂城县已成空城一座,落入了扬州军之手。
一日后,周泰领军进驻鄂城县对岸的邾城县,也就是后世的黄冈市。
如此一来,至夏口之前几乎再没有江防工事,大军可长驱直入夏口城外江面。
*
时间回到数日之前,黄祖于夏口接到黄导的急报,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当即召唤军中大将议事。
黄祖麾下有大将黄射、张硕、邓龙、苏飞、陈就、吕介、张虎、陈生等人,俱是精悍强将,所组的江夏军,也是水陆两栖精兵。
听闻扬州军当真大兵犯境,众将俱是震惊不已。还是那句老话,现在扬州军的动员速度,是其他诸侯望尘莫及,甚至是无法想象的。
邓龙甚至质疑黄祖收到的消息是否可靠,他都怀疑是不是前线细作谍报出了问题。
可等到黄导把具体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更是拿出刘勋求援的文书,众将这才真的认识到,扬州军已经攻入江夏郡境内了。
“你是说,如今蕲春、下雉两县已经失守,刘勋带兵在西塞营垒阻敌?”
苏飞仔细的询问着黄导,末了沉思片刻,起身朝着黄祖拱手进言道:“主公,扬州军犯境已成定局,如今之际,当立刻遣人前往襄阳告急,恳求方伯早发援军。此外,我军当立刻于沙羡集结,以夏口为前敌,恳请主公立刻移驾沙羡。”
吕介也开口补充道:“主公,末将以为苏校尉所言甚是。只是求援并非只有襄阳一处,主公可别忘了,蒯大都督正带着七万大军于临湘城下,即便陆军来不及回撤,水师日夜兼程之下,十日之内,定能与我军在沙羡合兵。”
“善!”
黄祖一拍额头,甚是赞同:“苏、吕二位校尉所言甚是,我当依计行事。”
夏口位置关键,城小而坚,与其说城,不如说是临江要塞,只需少量精锐即可坚守城池,而黄祖本人则离开夏口,前往沙羡聚拢水军。
水军决战和陆军决战不同,水军以船只为重,只要有船,就还有的打,一旦船只尽丧,那就彻底完蛋。
故此黄祖眼下必须身在水军容易集结之处,而并非是夏口城里。
沙羡与夏口不同,这里是港口大城,能够囤积大量船只,城中也囤积了大量的物资。
苏飞以夏口为据点,以沙羡为反击基地,这般安排可谓是深合水军秘要。而吕介的补充更是凸显了沙羡集兵的优势,这里更方便同南征水军成功会师合兵。
会议最后,黄祖做出决断,遣人走水路飞往襄阳、临湘告急,乞求援兵,然后留大将吕介领本部三千精锐驻守夏口,余部俱往沙羡集结,伺机与扬州水军决战大江之上。
江夏如今有兵马三万,之前在西塞折损兵马两千,此时分兵三千于夏口,三千于西陵,三千于章陵郡。
沙羡能聚拢之兵,只有两万上下,这还得看沙羡当地的士族豪强是否愿意出大力气。
兵力对比上,黄祖已经落入明显的下风。
偏偏西陵的三千人还抽调不能,三千人放在西陵,再加上西陵城内的豪强部曲和青壮,勉强也能守住。若是刘封分兵来攻,还能牵制对方不少兵力。
可如果把这三千人给抽走了,那西陵豪强说不定就直接献城投降了。而一旦西陵失守,为刘封所得,那至少三分之一个江夏郡是没救了。
因此,虽然兵力匮乏,但黄祖最终也没敢抽走西陵的三千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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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下了鄂城县和邾城县后,扬州军的兵锋缓了下来。
一来是等待后续援军,二来则是巩固战线,调整部署,三是补充船队物资,也让陆军上岸休整一下。
不过仅仅只是四天之后,刘封带领的后续主力已经赶到。
抵达鄂城当日,刘封便召集全军将领大会一场,晚上犒赏全军,次日开始休整。
六月下旬,刘封亲自坐镇中军,江面千帆竞越,逆流而上,直趋夏口。
黄祖水军不敢迎战,当即退往沙羡。
扬州军于夏口登岸,这里俱是平原,可供大军驻扎。
周瑜领本部两万随征,分蕲春、下雉两县各一千兵马,鄂城驻兵两千,邾城县驻兵四千。
此时,周瑜本部仅剩下一万两千人,并七千余战俘。
刘封调周瑜所部登陆,攻击夏口。
除了将七千余战俘和缴获的军械物资悉数调拨给他外,刘封还额外给他调拨了五千青壮,这些青壮都是扩军时筛选下来的各军余部,都曾有过军旅经验,随时可以重新披挂上阵。野战时他们或许战力不足,比不上如今的野战之军。
可攻城战这种伤亡较大的绞肉机,他们无疑会是很好的补充。夏口城再怎么坚固,里面毕竟也只有三千江夏兵,就算是耗,也要把这座夏口城给耗下来。
此外,刘封知道夏口城小而坚固,且两面邻水,护城河又有长江和汉水为源,填平难度很高。
故此,刘封额外给周瑜增添了一营特种兵马,其中包括了新设置的工程兵以及炮兵,以助其势。
安排妥当后,刘封还不忘对周瑜叮嘱道:“夏口地扼险要,不破其城,则水军无法入汉水,我军下一步动向,就取决于公瑾何时能够拿下夏口了。”
周瑜恭谨的点了点头,前期扬州军一路势如破竹,连下几个据点,可谓是一帆风顺。不过现在局势进入中期,而中期最大的难点之一——夏口城就横在三军面前。
如果周瑜能够很快的拔出夏口城,那么刘封就可以在这里果断分兵,一路继续逆长江而上,逼迫黄祖在江面决战,一路则护送一部分陆军朔汉水而上,打通前往襄阳的道路。
如此一来,襄阳应变的时间就越发短促,陷入更大的被动之中。
周瑜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感激。
夏口城是如今的江夏治所,黄祖驻跸之地,这既意味着夏口难攻,同时也意味着夏口功高。除了太史慈的摧锋军不能动,此时驻扎在鄂城待机外,赵云的挽澜军、贾逵军都曾请命出战。
刘封能将夏口留给周瑜,既是对他的器重,也是对周瑜所部迅速突破西塞山防线,拿下鄂城县、邾城县等沿江关键据点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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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慷慨激昂道:“一月之内,瑜必克夏口!”
“善!”
刘封大喜,特赐周瑜所部酒肉,以壮其志。
周瑜所部的登陆足足持续了六日,其兵卒登陆其实只了一天时间,不过后续的大型攻城器械登陆,可就比较麻烦了。
不但要搭建临时的港口和栈道,还要修筑简易道路。不过相比起来,卸载上再麻烦,也要比原地采伐木料,重新修筑来的简单。更别说周瑜干脆双管齐下,一边卸载大船上载运的攻城器械,一边原地立营建造了。
就在周瑜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对夏口城的进攻时,襄阳的刘表也收到了告急文书,同时收到的还有来自扬州的檄文。
扬州檄文中,将刘表收容刘勋,纵容对方虐杀淮泗名士周崇,残虐庐江豪族,劫掠地方百姓,以至于舒城数县饿殍遍野,生民百无遗一。
刘勋犯下如此滔天之恶,却仍受刘表庇护,逃入江夏郡内。
扬州此次讨贼伐逆,希望刘表能够及时自省。
“竖子安敢侮我。”
刘表饶是好脾气,也被刘封气到失态。
之前低声下气求买粮的时候,吹捧自己是天下义士,现在翻脸无情了,又斥责自己藏污纳垢,实在是不当人子。
若是换个时间,那刘表也不会姑息忍让对方,说不定还会视眼下为入主扬州的大好时机。
刘备父子俩也不过才一二十万人马,他也有雄兵十四万,这还没算各地士族豪强的部曲。
这一次南下为了以快打慢,刘表并没有动用这些部曲,但不代表他动用不了。
刘表治理荆州已经九年了,又得到了蒯、蔡、庞、黄等顶尖荆州士族的支持,只要他不是一意孤行,那对荆州的动员力还是相当强的。
况且刘表心中也有一个小账,在他看来,无论是襄阳水军,还是江夏水军,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水中雄狮。
刘备父子乃是北地出身,来徐州也不过三年,拿下扬州更是不过一年,能练出什么水军来?
更别说水军还不仅仅靠人,更重要的是靠船只。
整个荆州战船上万,光是襄阳、江夏两支最强水军就各自拥有四千多条大小战船,这等家底,即便刘封拿下了淮泗和扬州的船厂,没个三五年时间,也根本赶不上来。
只是刘表却不清楚,刘封对水军的重视比他想象中要早的多。
早在徐州的时候,他就开始以徐州那脆弱的水军为根基,任用周泰、蒋钦等将领开始培养人才,积蓄战船。
随后又在广陵,淮泗,豫州,青州、扬州等多处战场上缴获了大量的船只,其中不乏东汉朝廷遗留下来的大型战舰。
尤其是袁术和刘繇手底下,各自拥有不少战舰,悉数随着孙家军和刘繇的归降都纳入了刘封麾下。再加上这些年刘封在徐州大量生产舰船,得到了枞阳船厂之后,又补充了大量人手赶工。
再加上郑宝、薛州等湖泽大洋的水上豪强带资入股,扬州水军之盛,丝毫不逊色于荆州水军,而要是以战舰论,那更是要超出荆州水军一个档次。
这倒不是刘表的数据完全失实了。
实际上刘表对荆州的数据还是可靠的,只是对扬州水军的数据的确不对。
可刘表却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荆州水军其实一直在吃老本,自从伏杀孙坚,赶跑袁术之后,整个荆州在名义上彻底为刘表一统,荆南虽然有张羡,但并非一开始关系就如此紧张的,而且即便是张羡,也直到举兵后才断了荆南的税赋粮供。
所以荆州虽然小仗不停,但大战其实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过了。
刘表在州府财政上调拨给黄祖的钱粮,很大一部分都被黄祖挪用到了自己奢靡的生活上。在黄祖看来,江夏水师已经有兵马两三万,还有三四千艘大小战船,根本不需要增补了。
更何况每年的修缮维护费用也很高,哪里还用继续建造新建?
这四五年时间里,整个江夏水军艨艟以上的新锐战舰,仅仅只多了二十艘,楼船则只有三艘,至于艨艟以下的赤马、飞碟、走舸,黄祖就根本没有分配资金。
毕竟这些船只战时为战舰,平时就是渔船,在黄祖的眼里,只需要战时征召便可,哪里需要浪费资金。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贻。
刘表如今勉强算是半知己,而不知彼,胜率堪忧而不自知,还以为仅仅只是因为张羡扯了他后腿。
刘表刚收到檄文时虽然气恼愤怒,但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他以为黄祖能挡住刘封,至不济也能争取不少时间。
(本章完)
第443章 荆北取舍
第443章 荆北取舍
可没等他和襄阳重臣们商量出个结果,黄祖求援的文书就接二连三传入了襄阳城中,摆到了他的案几之上。
刘表看完文书,双手都有些颤抖。
扬州军竟一日破两城,半日下西塞,兵锋已经遥指夏口了。
此时刘表还不知道,夏口城都已经被周瑜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黄祖则已经于数日之前落跑去了沙羡了。
这时候,刘表才紧张了起来,一边将黄祖的求援文书传给众臣们观看,一边苦思应对之法。
这文书一传,众人大惊。
“明公,当速派援军啊!”
韩嵩直接站起身,走到刘表跟前进言:“夏口乃是汉水入长江之要冲,一旦为刘扬州所有,襄阳水师再想入长江可就要困难的多了。”
“德高所言甚是。”
刘阖起身赞同道:“黄郡守乃是宿将,非危机时刻,不会如此惶怖。且夏口如今还在我手,此时援军只需冲出夏口,进入长江,即可与黄郡守合兵,如此才有余力伺机江面决战。”
“可如今襄阳城中仅有三万余众,其中大半还是水军,若要增援,该动几何?”
刘表也知道要救援黄祖,问题从来都不是救不救,而是该如何去救。
依旧是韩嵩回答道:“当倾力相救,如今襄阳城中有水军两万,再调步卒五千上舰,悉数南下增援黄府台。”
刘表闻言竦然一惊,堂上也有人惊呼道:“不可,如此一来,襄阳岂不是只剩下五千人了。襄阳乃是大城,五千人如何能守。明公,万万不可啊。”
刘表去看说话之人,此人乃是傅巽傅公悌。
此人乃是北地郡泥阳县,乃是西汉义阳侯傅介子的后代,家族在北地郡中颇有声望,堪为名门。
傅巽容貌魁伟,博学多闻,少时就为三公征辟出仕,起家尚书郎,这可是极高的荣誉,可见傅氏一门的底蕴。
只是如今也不得不南下避难,寓居襄阳,为刘表所用。
傅巽后来在刘表病死后,力劝刘琮降曹,在曹魏中颇有建树,但他最为有名的事情,却是善于识人。
他一生中识三人最有传奇色彩,其一是评裴潜为“品行清风亮节名扬四方”,其二是评魏讽为“谋反为早晚之事”,其三就是评庞统为“半英雄”,皆是一言中的,可见其眼光之毒辣。
傅巽此时所言,正中刘表心中所忧。
刘表心里也是极为赞同傅巽之言的,襄阳城大,人口不下十万,其中有三成以上便是北方流民。
这些人因为失去了土地,只能在襄阳城中打零工维系生计,并不安稳。五千人连镇抚襄阳都危险,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那自己在荆州的基业可就危险了。
看出刘表脸上的异样,韩嵩也明白傅巽说的并非有错,只是在韩嵩看来,当务之急是解决夏口的问题,襄阳城内解决的办法其实并不少。
既可以让士族豪强拿出部曲来权且冲抵,也可以在襄阳富裕人口中进行征兵扩军。
不过韩嵩也明白,这两个策略还是有些缓不济急,而且蕴藏风险。
就在刘表犹豫不决之时,有一人站了起来,冲着刘表拱手作揖道:“明公,某有一策,或可解此难题。”
刘表转头一看,顿时大喜道:“幼林有何妙策,还请速速教我。”
原来说话之人,正是庞季。
庞季也不拖沓,当即出言道:“明公,以季之见,黄府台必援,夏口城必救,襄阳邑必安。此三点乃万事之基。”
刘表连连点头,目放精光,若是能够同时满足这三条,那在他看来,当可谓是绝妙好计。
庞季没卖关子,直接道:“既是如此,我等当保重舍轻,以季之见,南下增援之兵只可多,不可少,然襄阳守卫不足,明公何不往周遭考量?”
刘表、韩嵩等人俱是眼光一闪,有些明白了庞季的意思。
“南阳尚有雄兵万余,章陵亦有三四千锐卒,以季之见,不若从此二处抽调兵马,回援襄阳,同时明公则打开府库,犒赏三军,征募新卒。”
庞季的建议的确不错,而且明明是帮助韩嵩之言,却恰恰引来了南阳帮的质疑。
“南阳乃是襄阳屏障,如何可轻言舍弃?”
刘阖起身,朝着庞季拱手作揖:“有南阳则有襄阳,无南阳,则襄阳危。如今已是六月末,以往年例,关中张济寇边之时已然不远。先前已经抽调了南阳兵马,此时若是再抽调,南阳安可保全?”
增援黄祖乃是大局,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可牺牲南阳增援黄祖,刘阖、韩嵩、邓贤等人可就接受不了了。
南阳两万余守军已经被抽调了一半,当时南阳派就有所不满。只是看在襄阳还有兵马三万,随时可以复援南阳的余地上才同意的。
可现在还要从南阳抽兵,而且还是在张济犯境前,刘阖、韩嵩、邓义、宋忠等人俱是南阳人,如何不担心自家乡梓的安危?
庞季起身回以拱手,面露无奈道:“那或可待襄阳城内征募新卒后,再补充南阳如何?”
刘表在上首听着庞季和刘阖之间的交谈,脸上神色变幻,显然也在斟酌衡量。
片刻之后,刘表的目光转到了韩嵩的身上,对方不仅仅是南阳帮的领头羊,更是荆州的别驾。
韩嵩的意见也是不能忽视的。
“德高,你意下何如?”
听见刘表的问话,韩嵩心中叹息一声,起身拱手道:“幼林之见,实为真知灼见也。”
韩嵩这话顿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包括南阳帮的人在内,也没想到韩嵩会“跳反”。
好在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南阳遮蔽襄阳,实心口之肉,薄之实弱襄阳。”
韩嵩紧跟着话锋一转:“明公,以嵩之愚见,可从南阳、章陵抽调兵马回襄阳,以襄阳城中大族豪门的部曲暂时填充,等待新募之兵以解燃眉之急可乎?”
韩嵩这一建议相当聪明,他看出了刘表已经有所意动,也看出了江夏、南郡、乃至于襄阳本地的豪强士族都是支持派兵支援黄祖的。
襄阳本地的豪强士族倒不是真的如此大公无私,他们担心的并不是黄祖,而是远在临湘城下的征讨军。
这支军队里可是有着大量的襄阳子弟,若是黄祖支撑不住,那征讨军的后路可就要被刘封给切断了。到那时候,征讨军能够逃回江陵都算是极大的成功了,一个大意就是全军尽墨的下场。
因此,他们最佳的选择就是大力支援黄祖,接应征讨军回撤荆北。
韩嵩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明白自己一方哪怕倾尽全力,也阻止不了刘表的决定。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赞成他,在支持对方的同时,尽量挽回己方的损失。
这就是韩嵩的想法。
刘表听完韩嵩的建议后,陷入沉思之中。
韩嵩所言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南阳、章陵的荆州军收缩之后,襄阳就有了两万之众,自保已是无虞。而南阳战线主要还是防守,以襄阳的大族部曲前往镇抚填充,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刘表当即做出决断:“别驾所言,可谓集众言之长,甚合吾意。”
“我意已决。”
刘表伸手压住堂上其他想要发言的人,决断道:“以张允为将,都督水陆兵马两万五千人,南下赶赴夏口,援助黄祖。另召南阳守军八千人,章陵守军两千人,调回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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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襄阳各家集五千部曲,赶赴穰城驻守,若是张济来犯,可死守待援。”
刘表在一一布置道:“德高,自明日起,于荆州诸郡中招募新兵,兵额暂定为两万……,不,三万人。”
“喏!”
韩嵩起身应命。
刘表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随即躬身一礼道:“诸君,我荆州眼下势如危卵,还请诸位不吝出力,助我州平安度过此次劫难。”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我等皆是明公之臣,敢不尽心竭力乎。”
散堂之后,刘阖等人自然而然的汇聚到了韩嵩身边。
刘阖忧心忡忡的询问道:“德高,南阳如此空虚,一旦张济来犯,可如何是好?”
邓义也赞同道:“明府虽要扩军,然募兵何等麻烦。如今荆南巨变,江夏又陷入战火,只有南郡和我襄阳周边有兵员征募。别说眼下正值夏播,就算过了秋收,也未必能募集得到万人,三万之数,不过虚言尔。况且即便能够募集到足额之兵,新募之卒,如何对付得了关中虎狼之军。我看明公这是放弃我南阳故地了。”
韩嵩缓缓摇头:“不至于,至少明公如今也征调襄阳大族部曲前往穰城县布防,西凉人不擅攻城,只要固守城池不失,其劫掠地方后必不能持久,迟早是要退兵的。”
刘阖、邓义眼睛满是失望,但他们也知道韩嵩所说不假,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刘表则单独将张允留下。
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张允之母是刘表之妹,与其父早死,因此张允从小就跟着刘表。
张允对刘表还是较为忠心的,但他和刘表的儿子、侄子关系却相处的很不融洽。尤其是刘表的长子刘琦,和张允之间的关系原本还勉勉强强,可自从来了荆州之后,就急转直下,如今更是互相生厌。
原因很复杂,不过主要还是有两点,第一点是刘琦看不惯张允贪腐成性,第二点则是张允和蔡家走的很近。
刘磐、刘虎都是亲近刘琦的,故而和张允关系也很恶劣,甚至都比不上蔡瑁。
正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刘表才没有让张允出任水军都督,而是留他在自己身边。也是担心张允和刘磐、刘虎发生冲突,影响了南征战事。
蒯越南征,几乎带走了荆北军中大部分的精兵良将,剩下的强将又都在江夏黄祖麾下。
如今刘表身边,居然都拿不出几个能征善战的将佐来了。
因此,让张允督军南下,增援黄祖也就成了最佳人选,可问题是,张允跟蔡瑁走的很近,和黄祖之间的关系却是不佳。
因此,刘表得在张允出发之前,要好好敲打一下自己这个外甥。
“子约,汝这次南下援夏,可知该如何做吗?”
张允闻言,心中一惊。
张允和蔡瑁不同,演义里的蔡瑁其实是颇被污名化了,其人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可张允不同,他虽有些许小聪明,但私心极重,又贪婪奢靡,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张允虽然见钱眼开、贪财轻义,可他并不算蠢,自然听出了刘表话里的含义。
张允沉默了片刻,憋出一句话来:“侄儿自然听舅父的。”
其实对张允的贪财,刘表是素有所闻,只是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贪财的话,那恋起权来,难道想着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吗?
因此,刘表对刘琦的进言并不理会,相反还安抚刘琦让他要与张允好生相处。
不过这会儿,刘表却是沉下脸来:“我宿知汝与黄承德不睦,然此番南下,黄承德为全军主帅,汝与之会师之时,当以兵权相交,汝可明白?”
黄祖,字承德。
张允心里有些不服,想不到在自家舅父眼里,他却连个外人都不如。
不过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明白黄祖在刘表心里的地位,点头应道:“叔父放心,小侄明白。”
张允虽然表态,但刘表的叮嘱还没完。
“此番汝南下,除了两万水军外,还有五千步卒。”
刘表细心叮咛道:“若是有机会,汝自然以和黄承德会师为上。若是不可为,汝可分五千步卒增援夏口,若还是不可为,当可增援西陵。明白了吗?”
五千士卒,加上随军的军械物资,显然是相当大的一项负重。
若是扬州水军封锁了夏口,大队船只冲出,速度首当其冲,故此要提前将这部分陆军卸下。刘表担心张允不懂应变,直把细节掰碎了交代给他,也安排好了这部分陆军上岸之后的任务。
张允恍然,赶忙连连点头:“舅父放心,允定牢记心头,绝不会有所闪失。”
(本章完)
第444章 荆南分兵
第444章 荆南分兵
在刘表这边收到消息的同时,临湘城外的蒯越也收到了黄祖的加急奏报。
蒯越看完奏报,叹息一声。
对于扬州的犯境,蒯越并不意外,对于眼下的境况,他也有所预估。
“来人,请两位都督来大帐议事。”
蒯越思索片刻,下令请蔡瑁和刘磐议事。
至于其他将领,暂时还是别让他们知晓这些事情为好。
对临湘的攻城战已经展开半个多月了,军队的伤亡不小,光是战死者就高达八百,算上轻重伤者,已经突破四千之数。
这还是在使用了征伐荆南七八千青壮的前提之下,可见战事之激烈。
临湘城内也不好过,蒯越预估对方的伤亡约在三千人上下,尤其是护城河,已经被蒯越一方填平了部分地段,可以直抵羊马墙下。
只是双方的炮战却不尽人意,临湘城一方有城墙高度优势,投石砲车的射程要大于城外不少距离。再加上孙策悍勇,屡屡带兵突出城外扫荡,连续破坏了几波投石车阵地,弄的蒯越很是头大。
这个时代的投石机砲车大多距离很近,往往只有百十米远,哪怕是大型抛石机,也不超过一百五十米距离。
因此,想要和城墙上的抛石机对轰,只能将它们推到阵前。
这样一来,孙策自然是来去从容,游刃有余了,他的后方直接就受到城墙上的远程火力支援,丝毫不用担心会被尾击。
蒯越不是没有针对孙策而设计陷阱,只可惜让他失语的是,这些陷阱不是被孙策看破,就是为其勇力所破,没有一个能起到让人满意的效果。
不多时,蔡瑁和刘磐接踵而来,进入大帐之中。
蒯越对着行礼的两人摆了摆手:“德珪、子桓,且坐。”
蔡瑁、刘磐坐下之后,蒯越让蒯祺将手中文书转给两人,令他们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
蔡瑁、刘磐两人惊慌失色,心中十分震惊。
“大都督,若是黄承德有失,我大军的后路可就要被切断了啊。”
蔡瑁是水军都督,对此最为敏感,险些跳起身来。
“不错。”
蒯越点了点头,望向蔡瑁问道:“德珪有何策可用?”
蔡瑁低头沉思了片刻,重新抬起头道:“以瑁之愚见,当分兵救援黄承德。”
如今临湘之战正值高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自然不能轻言撤军。
既然不能撤退,那就只能分兵了。
蔡瑁想的也挺好,本来水军就比较独立,而且在攻城战中也派不上大用场。
那么分兵去救援黄承德,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法子。
刘磐却是开口道:“不妥。”
蔡瑁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对方:“子桓,这有何不妥?”
刘磐解释道:“我水陆大军本为一体,水陆呼应配合,才能长驱直入临湘城下。须知荆南也不是没有水军,蔡都督若是全军撤走,荆南水军固然不能撼动我城下大军,但骚扰袭击我军后勤却是游刃有余。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这……”
蔡瑁惊讶的看向刘磐,即便两人意见不同,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刘磐这番话很是有理。可刘磐在他的心里并非是一个智谋之士,其人军略尚可,颇有勇力,但在谋略一道上,可从来都没有什么天赋的。
故而蔡瑁对于刘磐这番有理有据的意见,属实是感到惊讶莫名,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暗中得了高人的提点。
“那……,以你之见,眼下该如何是好?”
蔡瑁旋即以守为攻,转而询问起对方的意见,并且想要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出问题的答案。
可蔡瑁却想不到,刘磐居然双手一摊,直接拒绝道:“我只是觉得蔡统领想的办法有问题,但要我拿办法出来,我也着实办不到。”
蔡瑁目瞪口呆,心中意识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刘磐看了眼蔡瑁震惊的面容,心下暗爽,偷偷感激的看了一眼蒯祺。正如蔡瑁所猜的那样,刘磐这番话正是蒯祺偷偷传给他的。
“子桓所言甚为有理。”
此时,蒯越开了口:“德珪,不如汝分出部分船只于我,以主力前往沙县援救黄承德,你看如何?”
蔡瑁闻言,有些犹豫。
荆州的内部组成,很类似后世的股份公司,虽然州伯(董事长)是刘表,可刘表的股份并不大,别说控股了,连最大股东其实都不是。
蔡家的传统势力,也就是基本股份,其实就是在水军这一块。
也正因此,蔡家和黄家的关系其实是有些冷淡的,要不是因为水军被拆分成了江夏水军和襄阳水军,两家之间的关系恐怕还会更加恶劣。
蔡瑁虽然不可能明说,但实质上他是把襄阳水军当成自家的私兵的。就连刘表放进襄阳水军里掺沙子的张允都被他给拉拢消化了,襄阳水军里哪里还有制衡蔡家的力量存在?
故而蔡瑁对蒯越分兵的建议如此犹豫,并不是想要集中力量救援黄祖,纯粹是不想对方染指自己的水军兵权。
也正是这个原因,蒯越才会透过蒯祺去点拨刘磐,用刘磐的话来逼迫蔡瑁。
果然,正如蒯越猜度的那样,蔡瑁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想在没有合理缘由的情况下反对蒯越的调和。
踌躇良久,蔡瑁还是压下心头的不甘心,询问道:“那依大都督的意思,水军要留下多少兵马船只?”
蒯越显然心中早有定数,但表面上却故意装出临机决断的模样,沉思了好一会,才用商议的口吻提议道:“须留下一万水军,大小战舰八百艘,其中艨艟以上大舰不得少于八十艘。”
“这不行!”
蔡瑁直接摇头,东汉时期的水军可不是纯粹的水军,都是能打陆战的,更接近于日后的两栖军。同时,荆州的陆军也有一部分能够操舟弄船,随时可以补充上舰船。
正如北人驭马,南人操舟这个说法,是南方的地理所造成的结果。也因此,荆州水军的兵力是丝毫不逊色于陆军的。
这次七万南征军中,荆州水军就占了其中四成,三万人。大小战舰更是多达两千余艘,光是艨艟就有两百艘之多。
蒯越开口就要一万水军,还要包括八十艘艨艟在内的八百条舰船,这等于要走蔡瑁麾下四成的战力,这让蔡瑁如何能轻易接受。
看见蔡瑁大声拒绝,蒯越反问道:“那你能给多少?”、
“大都督,非是我不愿意,实是此时与黄承德合兵,击退扬州水军才是上策。”
蔡瑁这话不能说错,从道理上说肯定是对的,但从现实里说,难道蔡瑁统领全部水军前去合兵,就一定能打赢了吗?
留下部分水军,蒯越这边至少就进退有余了,若是没了水军配合接应,蒯越即便想要撤军都未必能撤得下来,即便撤下来了,损失也很可能极为惨重。
蔡瑁沉思片刻,也知道没法一毛不拔,于是妥协道:“至多只能留下水军五千,舰船五百,其中艨艟只有二十艘。”
“可!”
蒯越心里早就衡量,蔡瑁给的这部分力量也已在他最低要求之上。
此时军情如火,黄祖的沙羡与夏口之间不过一两百里江道,顺风顺水只需一日即可抵达。
在对方妥协的情况下,蒯越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争执之上。
“既然如此,那德珪你此刻回去,尽快拨出此部水军于我,然后带领剩余兵力尽早北上,援救黄承德吧。”
蒯越的话让蔡瑁长松了口气,他也担心对方纠结兵力,耽误了救援的时间。
听到蒯越松了口气,蔡瑁立刻起身告辞:“大都督且宽心,瑁今日即刻分兵,稍晚就扬帆北上了。”
湘水是自南往北流,过了洞庭湖后注入长江,因此荆北水军来时是逆流,反倒是回程变成了顺水。
蒯越的要求得到了满足,自然毫无异议:“军情如火,德珪可自行其是。”
蔡瑁当即起身,离开了大帐,前去军中拣选部队。
蒯越和刘磐则留在大帐之中,后者试探性的问道:“大都督,那末将也先告退了?”
蒯越缓缓摇头,看了眼刘磐,轻声道:“子桓,以汝之见,还需多久才能破城?”
刘磐,字子桓。
听见蒯越的问题,刘磐当即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大都督,如今护城河才刚刚填平,羊马墙还未突破,谈及破城,是否太过心急了?”
也就是问的人是蒯越,否则刘磐都想骂娘了。
荆北军付出了四千精锐的伤亡,战死受伤的民夫青壮更是不计其数,这才刚刚打通了抵达城下的通道。
这时候谈破城不可笑吗?
哪怕问问什么时候能登城都比这靠谱。
可蒯越素来都是多智善谋的形象,而且计策毒辣,刘磐听了这话,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刘磐,蒯越摇了摇头,干脆把话挑明:“十五日内,你可有信心破城?”
刘磐认真思考起来,最后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怕是不成。”
刘磐说话的时候很是艰难,觉得恐怕会遭到蒯越的训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蒯越居然没有半点不悦,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既是如此,待德珪北上之后,汝所部悄悄聚兵,准备撤军。”
“撤军!?”
刘磐震惊到直接站了起来:“大都督,怎么能撤军呢?这时候撤军,前期死伤的兄弟可就全白死了。”
蒯越抬起头暼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现在撤军,将来还能回来,了不起也就是损失了三、四千人,万一黄承德那边出了问题,你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沙羡距离洞庭湖足足有七八百里之远,但对于水军来说,却仅仅只是十几天的路程,这还是因为扬州是下游,需要逆流而上,若是顺风顺水,一日千里绝非神话。
蒯越精通军略,熟悉兵法,自然不会不知料敌从宽的道理。
刘封军都不需要全胜,只要能在五天内击退、击溃黄祖、蔡瑁,十天赶路,半个月就能赶到洞庭。
到时候刘封军的水军舰船驶入洞庭湖,那他们的后路可就算被切断了。
蒯越敢拿自己项上人头担保,到了那时候,最先覆灭的必然是他荆南征讨军。
撤军,大军的命运在他蒯越自己的手里,不撤军,那大军的生死存亡可就全看黄承德和蔡德珪了。
他蒯异度宁可把大军带回去,伺机再度南下,也绝不想把荆北军放在临湘城下赌命,去看别人的脸色。
听完蒯越的话,刘磐也醒悟了过来。
正如蒯越所说的那样,如今伤亡虽然高达四千,可阵亡的只有八百人,即便算上那些重伤恢复不了了的士卒,也就永久性战损三千多人,其他士卒伤好之后,还是能康复的。之所以永久性战损会如此之高,这自然是因为诸侯都不重视对伤兵的救治工作。
一般战争之中,战死、重伤和轻伤的比例大致是1:1:2。
在刘封军中,重伤员的抢救比例大约是五成左右,而轻伤员的抢救比例高达九成九,除非是破伤风,败血症等堪称这个时代的绝症,否则轻伤员基本不会有死亡发生。
可在荆北军,乃至于整个东汉末年的诸侯军中,重伤员的康复率只有半成,这不仅仅是因为肮脏的环境,拙劣的救治手段以及匮乏的药物,更多的是诸侯军中往往会先抢救轻伤员,而放任重伤员死亡。
这一点自然相当容易理解,毕竟从投入产出上来说,抢救重伤员无疑是亏本生意。
当然,这并不代表荆北军中的轻伤员的康复比例就很高,事实上许多轻伤员很快就会因为伤口污染、感染、发炎等情况而变成重伤员。
荆北军中轻伤员的康复率也不过三到五成,远远不能和刘封军中相提并论,故此,这就是蒯越也好,刘磐也罢,明明荆北军战死只有八百,他们却会说战损三、四千人的缘故。
这也是为何刘封军中老卒的比例高的惊人,战力不断提升的根源。
刘磐直起身体,冲着蒯越拱了拱手,询问道:“大都督,那我们撤往何处?”
(本章完)
第445章 进取沙羡
第445章 进取沙羡
蒯越沉默片刻,坚决道:“且先撤回江陵!”
“江陵!?”
刘磐惊疑不定:“我等不东去吗?”
在刘磐看来,如果要撤军,那最佳的选择也是北至长江后,向东去和黄祖、蔡瑁合兵,如此一来,荆州水陆兵马可就高达十二、三万人,是战是和都有一搏之力。
撤军去江陵,南郡在洞庭之西,去了那里可就完全帮不上黄祖和蔡瑁了。
“水军大部都让蔡德珪带走了,我们去那干嘛?”
蒯越看刘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蠢物:“我军胜,我们过去还不如直接折返临湘,我军败,我们过去是嫌扬州军俘虏不够多吗?”
刘磐听的目瞪口呆,虽然觉得蒯越的话很不好听,可他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而且内心还隐隐觉得对方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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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离开大帐之后,行动很是迅速,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前往救援黄祖。
蔡瑁和张允不同,他的能力、德行都要比后者强出许多。
当然了,蔡瑁也不是完全的大公无私,他之所以会如此心急如焚,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公心,而是因为他身在临湘城外。
若是蔡瑁此时人在襄阳,虽然也会救援黄祖,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急如焚。
虽然此时黄祖还未战败,可蔡瑁却清楚北返襄阳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
因为黄祖已经撤退到了沙羡,这意味着夏口外已经为扬州水军所掌控了。
入汉水(夏水)的通道,此时对于双方来说都已经关闭了。
扬州军固然没法顶着夏口城的存在入汉水,而荆州军也没办法在击败扬州水军之前重回汉水。
这无疑意味着蔡瑁以及襄阳水军只要还想回襄阳,就必须要击败扬州水军。
蔡瑁心知自己这哪里是救援黄祖,分明是黄祖在为自己顶雷。
一旦黄祖战败了,那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蔡瑁。扬州军在吃掉他,或者将他逼入大城水营之前,是绝对不会以主力北上襄阳的。
这才有了蔡瑁如此积极筹措兵力,火急火燎的想要北上援黄。
蒯越也是清楚了这一点,才逼着蔡瑁留下一部分水军。
很快,蔡瑁拣选好了兵力,随后不顾天色已经过了午时,直接带队扬帆,顺着湘水而下,朝北面长江疾驶而去。
蔡瑁的顾虑是相当正确的,他紧赶慢赶,只了两天半的时间就重回长江,又了三天的时间抵达州陵,而在这里,正好撞上了回撤的黄祖舰队。
原来,刘封在周瑜围攻夏口的同时,以甘宁为先锋,凌操为次锋,周泰为主将,董袭为副将,都督水军朝着沙羡压了过来。
别看沙羡和夏口之间有七八十里的距离,可实际上它们俩是同属于一县的,也就是沙羡县。
此时的夏口只是一个要塞城市,而且并非黄祖所建,是东汉末年灵帝时期建设的堡城。
黄祖把江夏的郡治迁徙到了沙羡,而他本人则常住于沙羡县城和夏口城。
与夏口城不同,沙羡虽然也有大量的水营,供船只停靠补给,但沙羡本城并不是要塞城市,而是一座典型的长江口岸。
夏口城易守难攻,是因为城池坚固且遏制要点,而沙羡县城的攻难守易,则是源于它的地理优势。
沙羡县城不但紧靠长江,同时还是一条后世名为金水河的河流入江口。
此时这条河尚叫涂水,因此沙羡县城也叫涂口。
此时的涂水体量并不小,足以容纳楼船出入,这也意味着黄祖可以在涂水里埋伏舰队。
大江之上,一望无际,很难隐藏船只,涂水能给黄祖以更多的战术选择,可见沙羡到夏口在这一段江面对黄祖一方的优势有多大。
沙羡江面这个战场上,是有利于黄祖的决战的区域。
这也是黄祖为什么舍弃夏口城而退却到沙羡县城的原因。
可当扬州军压过来的时候,黄祖却迟疑了。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
眼看着扬州水军步步逼近,黄祖麾下的诸将纷纷请战,陈就更是高呼请为先锋。
黄祖手里捏着两份帛书,分别来自于襄阳和临湘的增援文书。
刘表和蒯越都响应了他的求援,分别派出张允、蔡瑁前来支援,两支舰队俱是两万五千人,船只上千艘,都能在半月之内抵达。
这,恰恰就是黄祖犹豫的关键所在。
若是没有这两封文书,黄祖很可能会决心一战。
可现在,他却游移不定了起来,盘算着若是如何决断,胜算会更高一些。
这并非是黄祖胆怯了,而是因为扬州水军来势汹汹,此刻又兵围了夏口城,试探进军沙羡城,已经抢占了一半的先机。
黄祖不得不考虑万一自己迎战输了之后,情势会恶劣到什么程度。
如果此时退让,那么后撤数百里后,就能迎上前来增援的蔡瑁所部。
一旦会师成功,黄祖的兵力就将反超扬州水军。
到时候再联系上自北面而来的张允约定会攻刘封的时间,不但兵力将会是扬州水军的两倍,战舰更是对方的四倍以上,更能形成前后夹击的绝佳态势。
可如今军中士气正盛,黄祖也担心自己贸然退军,恐挫伤了将士用命之心。
“咄咄。”
黄祖敲击了两下案几,堂上立刻安静了下来,诸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黄祖身上。
黄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蔡德珪所部已在来援的路上,十日之内,必能赶到沙羡城。张允自北面而来,最迟十二日后能赶到夏口。如今开战,于我不利。”
黄祖的话打破了堂上安静的氛围,诸将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等了些许时间,任由诸将商议之后,黄祖才试探的问道:“诸君以为如何?”
堂上诸将对视几眼之后,齐齐拱手道:“我等悉听主公决断。”
黄祖松了口气,大感满意,决定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启航,逆江而上,等会同德珪之后再寻机反击。”
就在黄祖打算宣布会议结束时,邓龙突然起身,拱手询问道:“主公,那涂水之中是否还需分兵?”
邓龙之所以会有这一问,实在是因为涂水是个很好的隐匿之所,若是能在两军交战时突然杀出来一支舰队侧击扬州水军,说不定就能逆转局势,大获全胜。
可风险也是极大,一旦为扬州水军所侦得,想逃跑都无处可逃。
毕竟涂水也就是临长江这一段二三十里的距离水量充沛,河道够深,能够容纳得下楼船、艨艟等大船吗,再往里跑,河宽自然是越来越小,水深也会越来越浅,别说楼船了,艨艟都得搁浅。
先前黄祖和苏飞、邓龙等人定策在沙羡江面决战时,就决定了在涂水中埋下伏兵。现在受到援军的影响,黄祖打算暂时后撤,那苏飞自然要问清楚涂水中的伏兵该如何决断。
黄祖沉吟片刻,犹豫不能决,于是想听听众将的意见。
邓龙、陈就两人觉得沙羡地处要隘,未来决战时也有很大可能是决战区域,若是能藏一支舰队,很可能起到奇效。
不过他们也考虑到被扬州水军先手围剿的可能,建议在涂水里埋伏小船,多以赤马、走舸为主,不需要太多,两三千人,数百条小舰即可。
反对方则是以苏飞、陈生、张虎为主,他们反对的理由有三点,首先,小船容易阻隔,而且联络不方便。
其次,决战区域并不一定就在沙羡,谁也无法保证扬州水军不会尾随追击他们。
最后则是有张允在汉水里,已经威胁到扬州水军的侧后翼了,没有必要再分兵了。
可最后,邓龙的一句话却是说动了黄祖。
“主公,张都督色厉而胆薄,贪财而畏死,指望他为我们火中取栗,实痴人说梦也。”
邓龙不但愿意亲自领兵埋伏于涂水之内,还力劝黄祖道:“若是他日决战之时,张允顿兵不进,畏首畏尾,届时这一路援军形同虚设,我等该如何是好?”
黄祖最终为邓龙所说服,经过一番讨论,决定以陈生为主将,分兵三千,赤马、走舸六百艘,匿于涂水之中,以期日后能收奇效。
次日一早,黄祖大队舰船开拔,逆长江而上,朝着州陵县退却。
与夏口城不同的是,此时的沙羡已经是空城一座。
沙羡城中府库所囤积的粮食、军械等物资,早已经补充入舰队之中,这几日又抢运了一批上船,可依旧有不少物资。
黄祖临行前决定将它们全部焚烧,只是担心为扬州水军所发现,故此以主力舰队先行,等到撤离了之后,由殿后舰队派出人手动手。
事实证明黄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江夏水师中的殿后部队刚开始焚烧物资,燃烧所产生的烟雾就升腾而起,远在十余里外江面上的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担任前锋的甘宁当机立断,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一边派人往后方传递军情,一边带着所部士卒如离弦之箭一般扑向沙羡。虽然是逆流行动,可船只的速度依然能达到每小时十五里以上,远远胜过陆地行军。
只是半个时辰,甘宁就已经杀到了沙羡城外的江面上。
这时候,留下殿后的江夏水军还在城外码头里的仓库区纵火,焚烧各种物资。
甘宁一见,当即将本部人马分成三部分,其中一百条船只在江面上分散开来,编为十组,专门清理江夏水军的零散突围船只。
另外一部主力两千人,两百条战舰,则直接冲入港口,袭击江夏水军。
最后一部分千人,则直接在码头跳帮上岸,目的是击溃江夏士卒,抢救物资,占领沙羡城池。
从这样的安排上完全能看的出甘宁的胃口有多大,他丝毫没做任何选择。
显然,甘宁选择了全都要。
江夏水军断后的不过两千人,看见甘宁气势汹汹的猛扑过来,早就没有战意了的江夏水军立刻做出了反应。他们紧急召唤岸上的同伴登船,然后以赤马为前驱,辅以走舸,直接朝着港外冲去。
双方的舰只在港口的进出口处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沙羡本是江港城市,一面完全向着长江,整个港口都是开放性的,这本来意味着江夏水师可以从任何角度离开沙羡港口。
只是江夏水军此时急于离开,直接冲着西边而来。
甘宁所部是自东面而来,西面自然就形成另一个来不及封堵的通道。
不过即便如此,甘宁所部也能侧击到江夏水军的侧翼,双方弓矢你来我往,虽然大部分都为盾牌所挡格,可一样有不少倒霉的士卒中招,惨叫哀嚎起来。
甘茂连续变阵,想要封堵通道。
可因为江夏水军的反应很迅速,最终只是在对方的船队上扒了一层皮下来。而且江夏水军虽然急于逃命,战意不浓,可实力依旧相当不俗,跳帮战中也给甘宁所部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最终甘宁所部小胜一场,击沉抢占了江夏水军十一条舰船,斩杀六十多首级,自身损伤四十多人。
与甘茂所指挥的水军不同,追随甘宁登陆上岸的部曲却很是成功。
岸上已经没有江夏水军的士卒,而且沙羡城里的小吏还组织了数百青壮出城帮忙灭火,再加上江夏水军放火时也有些心软,最终剩余的军械粮草工具等物资,居然被抢救下来了六成之多。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甘宁的血勇,要不是他当机立断,一看见浓烟立刻果断行动,又第一时间抢滩登陆,这才有了如此漂亮的战绩。
同时,没有黄祖的支援,沙羡城自然不敢抵抗,干脆利落的就献城投降了。
甘宁带兵先救了火,尽量抢救了物资,随后又入了沙羡城,将城池占住。等到凌操赶到时,战事已经完全结束,只看见了甘宁嚣张得意的面容。
甘宁的消息传递回夏口。
如今刘封和大队舰船分别驻扎于多地,其中就包括了鄂城、邾城、西塞以及夏口。
不过这个夏口并非是夏口城,而是夏口城对岸。
(本章完)
第446章 决战在即
第446章 决战在即
这个夏口是在长江以南,是日后孙权所修筑的夏口,位于后世武汉蛇山之上。不过现在这里还只是个小渔港,此刻渔港内外停泊着密密麻麻的舰船。
此时,这里被设置为了前线指挥部所在,刘封亲自驻跸在此地。
大量的营垒和帐篷拔地而起,依托着蛇山构筑起了足以容纳数万人规模的巨大营垒。
刘封这次出征,带足了精兵良将。带兵将领无一不是原时空中三国之名将,而参谋也都是诸如诸葛亮、董昭、陆逊、杨修等大牛。
很快,甘宁的奏报就被陆逊所获,看完之后,陆逊觉得此信十分重要,当即转入刘封大帐。
“哦?兴霸已经取下了沙羡?”
刘封有些惊讶莫名:“黄承德怎么想的?”
“据甘将军奏报,黄祖应是突然之间主动放弃的沙羡。”
陆逊恭敬答道:“甘将军进入沙羡时,港口还在焚毁各类物资,可见其撤军之仓促。”
刘封沉吟片刻,主动询问起来:“你们如何看此事?”
沙羡的重要,自然不用再多敷言,黄祖不战自退可谓是反常之极,不搞清楚对方的意图,己方下一步的动作就不太好安排了。
“莫非是刘镇东来信让他后撤?”
杨修第一个开口,揣度道:“吕介乃刘表亲将,被安排于江夏黄祖麾下任职。此时正在夏口城中坚守。若是没有刘镇东之令,黄承德安敢弃之?”
“刘表援军将至?”
刘封刚说完,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不会,最少襄阳这一路不会,而且黄祖并没有强冲夏口。”
刘表军队的动员速度要远逊于扬州,哪怕水军要比陆军动员起来快的多,毕竟船只不但集结的速度要远快于步兵,且还能携带大量的物资,又可以在沿途港口补充。
可即便这样,按照刘封身边参谋部的预估中,襄阳水军最少还得八到十二天才能赶到夏口。
况且黄祖此时撤退乃是朝着长江上游而去,如果是要和襄阳援军会师,那么冲击夏口,进入汉水北上才是最优解。
杨修听完刘封的话后,顿时眼睛一亮:“那就是蔡瑁援军将至?”
“并非如此,若是蔡瑁援军将至,黄承德反而不会放弃沙羡了。”
陆逊摇了摇头,否定了杨修的推测,接下来他继续说道:“黄承德看来是想要赌一把大局。甘将军奉命袭扰沙羡,必定给黄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其很可能是担心被我先锋所黏,不得脱身,才会放弃沙羡也要和我军脱离接触。”
“不错,不惜放弃沙羡这等要地,其中所图,绝非浅薄。”
诸葛亮也开口道:“主公,以亮之见,当有两策。”
刘封应道:“愿闻其详。”
诸葛亮当即说道:“其一,移跸沙羡,以逸待劳,静候黄承德与蔡德珪即将到来的反扑。其二,集结大军于沙羡,即日出发,逼迫黄祖与蔡瑁立刻与我军决战。”
董昭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线:“此二策皆非上策啊。”
董昭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正确的。
选择策略一,虽然看似是谨守要隘,以逸待劳,攻守易型,坐等对方来攻。可实际上也意味着就此将战略主动权拱手送人。
姑且不提荆南的战事,仅仅只是黄祖、蔡瑁继续撤军,汇合蒯越退往南郡。
这样一来,就会让刘封说不出的恶心难受,压力立刻会转移到夏口城下。
此时的周瑜虽然在围攻夏口,但有了刘封的叮嘱,周瑜攻的还是相当轻松的,主要还是以攻城器械在削弱城防力量。
可一旦黄祖、蔡瑁缩回南郡江陵,那夏口就成了破局点,到那时候,恐怕就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给周瑜了。
同样,策略二也并非是没有缺点的。
集结大军继续往西追的话,要走一百五十里才能抵达州陵城,同时,还需要过一个几字弯的航道,很是危险。而且真追到了州陵,黄祖一样可以继续撤退。
刘封没好气看了董昭一眼,调侃道:“公仁莫非有上策教我?”
董昭笑嘻嘻的回答道:“启禀主公,上策虽然没有,但昭倒是觉得,孔明的策二更为可取一些。”
刘封缓缓颔首,从大局上来看,其实是策一在战术上更为占便宜。但策二在追究的同时,其实也是更为接近荆北征讨军,更具有战略意义。
此时,陆逊也在身边小声进言道:“主公,董公所言,甚为有理,逊深以为然。”
杨修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
“好吧,既如此,那就依策二行事,命令各部水军往沙羡城集结,以蒋钦为先锋,黄盖为次锋,以周泰为主将,董袭、甘宁为副将,继续西进,寻找江夏、襄阳水军决战。”
刘封见众人意见一致,也就从善如流道:“令凌操、陈武两部留下,一部屯于夏口,一部屯于沙羡。”
“主公,只是两部八千人的话,未必足用啊。”
诸葛亮适时建言,虽然此时众人都不知道襄阳方向来援的兵力会有多少,但都判断不会少于两万。
故此,诸葛亮才会提醒刘封。
“足矣。”
刘封却是摆了摆手:“如今夏口两岸俱有土丘建成,其上置有投石机,再搭配八千水军,足以封锁夏口。”
刘封这么安排也是有原因的,如今水军共有四个旅督部,下辖八个校尉部,每部四千人,共计三万两千人。
黄祖如今沿着长江撤军,不论他目的是什么,都会和蔡瑁在短时间内合兵。
如此一来,黄祖、蔡瑁的水军就会最少有四万人,最多有五万大军。
扬州水军在人数上显然已经落入了下风,论起船只数量,那更是被远远的甩在了背后。
虽然刘封以及扬州水军都做好了完全准备,但刘封要的可不仅仅是击败对手,他要的是最大程度重创荆州水军,最好能够将对方一举歼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那么决战舰队就必须要保持一定强度。
两万四千这个数字,是刘封心中的红线,再减少的话,必然会影响主战场的结果。陆逊和诸葛亮对视了一眼,开口提醒道:“主公,如今已至七月,汛期将至,不可不防啊。”
陆逊这话提醒了刘封,汉水乃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全年水量变化是相当大的。
就以夏口这段江面为例,枯水期时,汉水入江口的江面宽度只有一百多米。别说两岸都安置投石机了,就是只安排弓箭劲弩,都足以封锁整个江面。
但丰水期时,这段江面的宽度将会大大增加,直接从一百多米暴涨十倍,达到一千多米。要是赶上洪水,那江面宽度更是会再翻上一两倍,最高甚至能达到五六千米。
不过这些年汉水很少发大水,因为天气转冷,降雨量减少,汉水的水量一直都维持的比较低。
以刘封收集近十年的汉水口江面宽度资料显示,数量最丰富的一年,都没有超过一千米。
如此一来,两岸的投石机也足以起到封锁江面的作用,只是这些情况要和诸葛亮他们解释起来,可就比较麻烦了。
“诸君不必多虑。”
于是,刘封乾纲独断道:“此番西进,乃是逆流而上,若事有不逮,也可顺江直下,返回夏口。”
诸葛亮等人有些担心,但也看出了刘封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于是只能暂且作罢。
随后,刘封调整了一部分的陆军部署,加固抬高了放置投石机的土丘,同时,在两岸兴建高楼,在上面布置弓弩,威胁船只上人员的安全。
同时,鄂城、邾城、西塞等地的水军开始朝沙羡集结。
两日之后,除了陈武、凌操两部的水军外,其他主力尽数汇聚,然后扬帆起航,朝着大江西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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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祖撤退到了州陵后,还没喘口气,结果就发现扬州水军竟然追上来了。而且这一次来犯,比沙羡那会儿还要严重的多。
沙羡那会儿,其实甘宁只是武装侦查,并不是真的要和黄祖开战,更别说将对方逼走了。包括刘封在内,都没想到黄祖居然不战而逃,连沙羡这种关键要隘都不要了。
当时过去侦查挑衅的真就只有甘宁这四千人,要知道周泰、董袭这些主力还暂驻留在邾城和鄂城呢。
吸取了教训之后,周泰这一次直接大军压上,朝着黄祖碾了过来。
黄祖一看,直接撒丫子跑路。
州陵城依旧交给当地的豪强大族防守,而黄祖则带着江夏水军主力再度西撤。
黄祖这一退,居然拿一头撞上了东向来援的蔡瑁主力,双方一碰面,顿时都吃了一惊。
黄祖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半路上就遇到蔡瑁,震惊于对方来的够快,而蔡瑁则是震惊于黄祖怎么会出现在州陵。
双方见了面后,才知晓了原委。
不过蔡瑁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做梦都想不到会迎头撞上扬州水军。而且这么一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几乎拉近到了五到十里。就水军来说,这个距离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贴脸了,这也意味着双方随时都会爆发全面战事。
“承德你缘何要一退再退?”
蔡瑁一见面,就指着道:“沙羡一丢,襄阳水军还如何与我们会师?夏口守军士气也会崩沮,一旦为扬州军所得,那我们和襄阳可就真被分割开来了。”
黄祖神情不悦,他心里虽然承认自己撤军是给蔡瑁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他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做下这等事情的。
只是一想到屁股后面的扬州水军,说不定明天就能追上自己了。
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恼怒解释道:“德珪,汝所言确系实情,只是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放弃沙羡,扬州水军早已迫我出战,哪里还能等得到你来援。你看,即便我放弃了沙羡,扬州水军依旧紧追不舍,可见其欲取者,既非夏口,亦非沙羡,实是我舰队主力也。”
蔡瑁听了之后,沉默起来。
只从扬州水军对黄祖紧追不舍的举动看来,对方这话还真没说错。
扬州水军这么追,可是有着很大风险的,能够让对方忽视风险,可见其灭黄祖之心有多盛。
“那你可知扬州水军的虚实?”
蔡瑁如今和黄祖已然会师,下一步自然就是决战了。
夏口如今危在旦夕,襄阳方面的水军也在最近几日抵达夏口。
蔡瑁这边也是有些拖不起了。
见对方好像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黄祖顿时心头大振,半是将功赎罪,半是展示能力,将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对方情报托盘而出。
蔡瑁听了之后,心中大震。
他没想到扬州水军的实力居然如此不俗,在他的印象里,扬州水军不过才刚刚建立两年,大量扩编,增产船只也不过是近一年来的事情。
可听黄祖的情报,和自己预想的情况相差大的有些离谱。
“扬州水军哪里来这么多的战舰?尤其是楼船,艨艟这些大舰,对方不是去年拿下了扬州之后才开始大规模建造的吗?”
蔡瑁忍不住问道,他此刻心里是有些慌的,虽然不论文才武略,他都要表现的比黄祖强,可单单胆略这一项,他还真不如黄祖。
黄祖眉头微皱,觉得蔡瑁还在纠结这些很是愚蠢。
好在黄祖还记得蔡瑁毕竟是来援助自己的,硬是将不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解释道:“我也委实不知,只是我军已与对方几次交手,对方楼船、艨艟数量的确不在我军之下。而且水手骁勇敢战,精通水战,弓弩,跳帮。否则我也不会为了保全舰队而放弃沙羡了。”
黄祖这么一说,蔡瑁顿时哑口无言。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蔡瑁也只能接受事实。
“那此番决战,我等该如何应对?”
扬州水军来势汹汹,蔡瑁心底发虚,不由自主的询问起黄祖来。
黄祖倒是早有准备:“我之前就已经准备了横江铁索,此战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我这边大船有些不足,你得调拨些楼船艨艟给我。”
黄祖原先准备的横江铁索,是预备在夏口用的。
现在变成了长江,这哪里够封锁得过来,自然要和蔡瑁求援。
(本章完)
第447章 先阵蒋钦
第447章 先阵蒋钦
“横江铁索?”
蔡瑁有些惊讶,他倒不是不知道这种战术,只是一般这种战术都是在较为狭窄的地区使用,长江江面广阔,倒不是说完全不能使用,但对于船只和铁索的需求可是相当惊人的。
首先,铁链可能需要上千,甚至是两三千米的长度。
当然,这种铁链不会要求完整的,而是分成一段一段百米长短的距离,然后拴在船只上。
为了负担沉重的铁链,因此所需要的船只都得是大型船只,最小也得是载人五十到百人的艨艟,最佳选择自然是上百人的楼船。
假设所设铁索宽度为两千米的话,那就需要四十至八十条百米长的铁链,八十艘到一百六十艘巨舰。
“好!”
蔡瑁一咬牙,答应了黄祖所请:“我给你调十艘楼船,士族五十艘艨艟。”
“不够。”
黄祖一口回绝道:“最少二十艘楼船,一百二十艘艨艟。”
“哪里需要这么多?”
蔡瑁急了,他总共也不过二十艘楼船,艨艟经过分兵之后,也只剩下了一百八十艘,而且黄祖索要的艨艟,必然是大型艨艟,蔡瑁如何舍得。
黄祖却是振振有词:“此战,必然是我江夏水军为先锋,我手中安能没有大舰巨船?除此以外,德珪你还需再挑选两千小船精锐士卒给我。”
蔡瑁心中不虞,对黄祖的贪得无厌很是不爽:“为何还要小船?”
黄祖没好气的瞪了蔡瑁一眼:“若是对方以小船为先导,跳帮船柱,没有足够的人手如何防守?再有一个,对方大船巨舰甚众,我思来想去,唯有火攻一策可收奇效,若是没有足够的火船,如何行此奇策?”
“若是你不舍得,我也不需要你调拨船只于我,只需那船柱守备之事尽付于汝便可。”
黄祖的话把蔡瑁给逼到了墙角,登时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毕竟船柱的防守可要比城池困难的多,而且水上作战,毕竟往来不便。尤其蔡瑁并非武力高强的猛将,临阵肉搏可不是他的强项。
思索再三,蔡瑁还是决定听从黄祖的安排,只要别让自己去一线即可。
于是,两人达成意见,蔡瑁按照黄祖的要求将舰船调出,而后者则紧急安排船只封锁江面。
好在江夏、襄阳水军也是训练有素,平日里这等战法就经常操演,眼下虽然临时操作,却布置的很是齐整。
等到天亮时,在州陵城外的长江上,一道两千多米长,由大型船只所组建而成的船墙出现在了江面之上。
这些船只以铁索项链,每条船只之间,有三四道铁链分别处在不同高度,而两头则拴在两头的船只之上。但凡有船只想要从他们中间通过,必定会被铁链给阻拦下来,弄不好还会因此四分五裂。
同时,在船寨的前方,有八百艘精锐所乘的赤马、走舸列阵以待。其中两翼各有两百艘,而中间则布置了四百艘。
上午巳时两刻,扬州水军出现在了下游。
浩浩荡荡,接近两千艘船只的规模,几乎填满了视线之内的所有江面。
可与之相比,由江夏水军和襄阳水军所组成的荆州水军,拥有近六千条大小船只,数量更是扬州水军的三倍。
扬州水军的主力在十里距离内停了下来,唯有蒋钦所部作为先锋,率先出阵,前行两里。
“将军,火船已经准备好了。”
蒋钦所部的副将走到他的身边,小声的禀报着,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索。
蒋钦治军甚严,军中积威很深,即便是副将也对他很是敬重。
蒋钦收回目光,下令道:“那就开始吧。”
“喏!”
随着副将领命,先锋旗舰上旗帜招展,最前沿的部曲很快就接到了命令。
最前沿的战船朝着两边让开,露出了里面数十条走舸,上面装满了稻草,每条船只剩下一至两名士卒操控船只的方向。
这些船只在扬起小帆,在舵手的操控下,风力被利用到了极致,船速开始快速提升,很快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对面的荆州水军军阵。
荆州水军军阵中,一身材高瘦的大汉昂然而立,正是荆州水军前军都督陈就。
黄祖将前军八百艘赤马、走舸以及少量艨艟全部交给他来统领,并全权负责前军战斗。
陈就所在的位置是一艘艨艟,而他则站在高高的桅杆上,眺望着对面的动向。
当他看见数十艘小船冲了出来,朝着自己一方急速而来时,他就意识到对方是要火攻了。
“兵法云,骄兵必败,扬州水军可当骄兵之称。”
陈就咧嘴一笑,当即下令道:“传令,防火营准备,待敌船着火后,速速将其处理。”
“喏!”
陈就副将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以旗号号令舰队按照命令做好准备。
当双方的距离被缩短到三到五里时,船上的舵手们开始点火,将船舱中所载的稻草煤块点燃了之后,从船后跳入江水中,并朝着跟在后面的小船而去。
因为这些引火之物俱是易燃物,船只上的火势很快就壮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条条火船仿佛火团一样,踏着江水朝着荆州军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荆州水军军阵中突然冲出来数十艘赤马。
这些小船上每船都有十人,其中两人手里拿着长达七八米的铁叉,迎着火船就靠了上去。
这些荆州赤马们在靠近了火船后,以精妙的操舟之术分散开来,从内侧切入火船阵中,每一到两艘船只负责一艘火船,以铁叉叉中火船,然后发力,改变其原本的航向,并将它们推向江岸两旁。
“将军,火攻恐怕为敌所破。”
副将远远看着,荆州赤马们一艘一艘,从外及内的拆解着火船。本来数十艘庞大的火船阵,居然像是庖丁解牛一般,一片片的被削掉,最终彻底消失。所有的火船都被荆州水军以铁叉叉中,然后拖拽到了江岸边燃烧殆尽。看到这一幕,陈就露出了满意之色,而蒋钦这一边反应也很平静,并没有因此而恼怒焦急。
“果然……”
蒋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江夏水军久经战阵,想要以火攻破敌,看来还是太过简单了。”
副将倒是有些失望,听到蒋钦这么说后,不由问道:“将军,那我们下面该如何行事?”
“先前我与周都督,董、甘、朱、黄四位将军就商议过,火攻不过试手,若是能够得手,那自然再好不过,即便不成,也无足轻重。眼下看来,荆州水军不愧是昔日天下第一,这点小伎俩还是奈何不了他们。”
说到这里,蒋钦露出亢奋之色,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亲自来试试他们有多少斤两,也好晓谕天下,第一水军的名头,也该是时候易主了。”
副将以及周围的军候校官、亲兵们都为蒋钦这番话所激励,一个个如狼似虎,请缨出战。
众人的反应被蒋钦尽数收入眼底,随即满意的大声喊道:“吹号,扬旗,全军出动!”
蒋钦所部本就有四百多条战船,其中楼船和大型艨艟被周泰抽调而走,剩下了四百条赤马、走舸。
刚才冲阵的火船并不在战船之列,乃是后备的运输船。
因此,此时蒋钦所部依旧有四百出头的舰船,只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小船,主力舰仅有十二艘艨艟。
随着蒋钦一声令下,前锋所部的四百多艘战船开始扬帆,士卒开始披挂。
不过与步兵不同,水军士卒为了灵活,往往只会穿着半身皮甲,以一面单手小圆盾增加防护能力。
在原本的历史中,单手小圆盾的出现得等到南宋时期了。
不过这个时空中,刘封早早的就将它给发明了出来,大量装备入水军中。而陆军中除了少量的刀盾兵可以装备外,大部分士卒和环境都要更青睐大型塔盾、方盾。
陈就看见蒋钦开始准备冲阵,立刻下令用旗号警示后方,随后指挥所部舰船向前迎敌。
蒋钦和陈就两部人马对面而驶,迎面相向而来。
双方战船大多都是赤马、走舸,少量艨艟就是舰队核心了。
两支船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当仅剩下两箭之距的时候,双方几乎同时开始射箭。
只是扬州军这边有单手小圆盾,而荆州军这边却是无有盾牌,仅有船头竖立的一块挡板。仅仅只是三轮箭矢,荆州军这边就已经死伤惨重,而扬州军却受创甚微。
“靠上去!靠上去!”
眼见远程交锋已经落入绝对的下风,前线的军官们纷纷疾声大呼,指挥着船只冲锋,想要靠跳帮战术来挽回局面。
扬州军这边最后抛射出一轮箭矢后,弓箭手们纷纷后退,而甲士们则在船只上列阵以待,等待后续的冲击。
双方的舰船甫一接触,技艺高超的让开了正面,船只从侧面掠过,而技艺逊色一些的,则直接正面撞击到了一起,登时船毁人翻。
很有默契的是,双方的船只在互相靠近之后,同时开始减速,跳帮战瞬间爆发,从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
与陆战不同,跳帮战,尤其是走舸、赤马这种小船的跳帮战,虽然也有配合,但更注重个人的勇武。
个人的技巧、经验和武力,在跳帮的战场上无疑是最为重要的能力。
这一点上,扬州水军又占据了上风,在经验上不逊色于荆州水军,可在武勇上尤有胜之。尤其是扬州水军装备的小圆盾,在跳帮战中再度大放光彩,使得扬州军的伤亡有了显著的降低。
不过即便如此,跳帮战的惨烈也远超其他战斗。
仅仅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双方就倒下了两百多名战士,伤亡比例有些悬殊,扬州军只占了总伤亡人数的两成半,荆州军的伤亡几乎是扬州军的三倍。
考虑到双方的兵力对比,扬州军打出来的伤亡比可谓是极其优秀。
在这股优势巨大的交换比下,蒋钦所部士气如虹,而旅督蒋钦更是一马当先,率先朝着陈就所在的船只发起突袭。
蒋钦手持双刀,左手臂膀处绑了一面小圆盾,率先跳船。
蒋钦所跳的船只是一艘赤马,上面有十二人。
其中四人在船只前部,看见蒋钦登船之后,当即大惊,随即高举武器扑了上来。而蒋钦只是左手轻轻一抬,登时撞飞了一人的武器,随后,蒋钦右手的长刀轻轻一抹,又割开了另外一人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一时之间遮挡住了后面两人的视线,而蒋钦左手上的长刀已经扎进了左侧那人的腰部。
拔出刀后蒋钦突然侧过身体,右脚用力一蹬,又将刚刚冲上来的另一人踢下水去。
只是短短的十几个息,蒋钦已经连杀两人,踢翻一人。
蒋钦勇猛如虎,几乎无人能挡。
在亲兵的辅助下,蒋钦只用了一分多钟,就已经杀光了这条船上的活人。随后他又继续跳帮到了另外一艘荆州战船之上,继续大开杀戒。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很快就已经过去,而蒋钦竟已经连续跳帮了七艘战船,距离陈就所在的旗舰是越来越近了。
蒋钦的勇武深深激励了其部士卒,一时之间压迫的荆州水军中路阵型发生了变形。若是再继续这么下去,荆州水军中路必定在扬州军的压力之下彻底崩坏。
好在荆州水军在兵力上可是占据巨大优势的,两翼的友军看见中路吃紧之后,迅速赶来增援。
随着左右两翼都进入战斗之后,蒋钦所部顿时陷入荆州军的三面围攻之中,扬州军的伤亡也开始大幅度提升,战斗进入到白热化状态。
远处的周泰站在旗舰桅杆上的瞭望台上,仔细的观察着远处的战斗。
眼看着对方三面围攻蒋钦时,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旗帜。
此时旗帜正迎风飘扬,可以清楚的看见东南风正盛。
就在此时,两艘小船分别靠上了周泰的大船。
几息过后,董袭和甘宁爬上船头,询问周泰何在。
(本章完)
第448章 狼烟破敌
第448章 狼烟破敌
州陵城外,大江之上的舰城中央,规模最为巨大的一艘楼船上,黄祖正在苏飞等人的簇拥下,眺望远处战局。
看见扬州军刚一开始攻击,就放出了火船,黄祖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扬州水军并非新建,却实无人也。”
黄祖嗤笑一声,指点道:“但凡水战火攻,当先以小船开路,破开对方阵型,再以火船进袭,破敌大船巨舰。岂有刚开战就以火船为先驱者,我等又不是死人。”
苏飞等人也是点头赞同,蒋钦这一手,确实让他们颇为看低。
邓龙也是摇头叹道:“素来听闻刘子升能得人,会用人,今日一见,方知流言可笑,言过其实也。”
黄祖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苏飞见状,悄悄建言道:“主公,蒋钦先前放出火船,数量却是不多,应该不是其所有之数,我等还是得多加小心。”
黄祖、邓龙也是水军宿将,闻言一愣,随即缓缓颔首。
黄祖沉思片刻,做出应对:“伯云所言甚是,传令陈就,让他尽快歼灭蒋钦所部,他手下足有八千之众,而蒋钦不过才两三千人,如何还能被对方给压制了?”
邓龙和苏飞对视了一眼,小声建言道:“主公,蒋钦所部战力不俗,催促陈就恐有风险,不如令他谨守阵型,料想蒋钦所部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黄祖却是不耐道:“夫争,勇气也。如今大战在即,先锋乃是一军之胆。若是陈就只能谨守阵线,我为何还要将精锐交付于其手中?传令,让他速速执行。”
其实黄祖和邓龙说的都没错,邓龙求稳,但黄祖却是看见了蒋钦所部给江夏水军带来士气上的打压。
对方以少敌多,还压着江夏军猛攻,若是不能还以颜色,让对方起了势,那后面的决战可就难打了。
看见苏飞、邓龙等将领恭然应喏,黄祖沉吟了下后,补充道:“给黄尧、傅邢传令,让他们各领本部战船前出,填补前阵两翼空缺,而原来的前阵两翼就加强给陈就的中军吧。”
“喏!”
邓龙顿时大喜,赶忙应喏。
黄祖这边想要强行吃掉蒋钦及其所部,而周泰这边也迎来了新的变化。
“元代、兴霸有何事寻我?”
顺着周泰声音抬头,董袭、甘宁以及身后诸将佐立刻发现了桅杆上的周泰。
两人异口同声道:“将军,末将敢问,何时发动?”
在蒋钦的奋战之下,原本覆盖着整条舰城的陈就所部不由自主的向中路集结,原本布置在两翼的船只几乎抽调一空。
这完全落入了扬州军的既定预暗之中,董袭和甘宁既激动,也担心会错过时机,故此才会坐小船亲自过来催促周泰动手。
董袭和甘宁担心对方会有变化调整,周泰很是理解,不过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董袭、甘宁一脸焦急的看着周泰从桅杆上下来,然后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两人既惊且疑,立刻跟上,跟在周泰的身后走进了船舱里。
此时的船舱远不如后世那般明亮,刚一进来,董袭、甘宁眼前俱是一黑。
可当他们恢复视线之后,面色登时大变,两人不顾甲胄在身,齐齐拜倒,口中高呼:“参见主公!”
船舱之中正坐着刘封,他早已经暗中潜藏在了周泰军中,只是水战不同于陆战,同时也担心惊吓到了黄祖和蔡瑁,所以刘封一直引而不发。
此时决战已开,刘封无需再做隐蔽,正是出来提振士气之时。
“军中不必多礼,元代、兴霸且先起来。”
刘封大手一挥,让董袭和甘宁起身。
“汝等想要出击?”
听见刘封的问话,董袭和甘宁都有些心虚了起来。不过两人也都是悍将,虽然在刘封面前恭恭敬敬,但也没有拘谨到不敢答话的地步。
“公奕已经将荆州水军前阵聚拢,我军后手已可发动。”
刘封微微点头,旋即追问道:“那敌军两翼情况如何?可有舰队补防?”
董袭、甘宁登时一沮,吞吞吐吐道:“还、还不曾看见。”
刘封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何必着急,公奕身经百战,若是力有不支,必会求援,不必着急。”
“喏!”
看见刘封没有责怪自己,董袭和甘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告退返回自己座舰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士卒,行礼后禀报道:“启禀主公,荆州水军舰城之后,出现两支船队,各有三四百艘船只,填补了两翼的空位。”
“哦!?”
刘封眼睛顿时一亮,转头看向周泰:“幼平,看来时机已至啊。”
刘封这话一出,刚才还想告退的董袭和甘宁登时来了精神,两人立刻往前一站,请命道:“主公,末将愿为先锋,援护公奕,如若有失,敢当军法。”
刘封一听,登时笑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又有人进来禀报,言说朱桓和黄盖也已登船,想要求见周泰。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直接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许褚、吕蒙、凌统紧随其后,护卫在其身边。
再后面就是周泰为首的诸将,紧跟而上。
等到刘封走出来后,朱桓、黄盖俱是大吃一惊,他们也不知道刘封居然随船而来。
不等他们解惑,刘封就开了口。
“荆州刘表,据地自守,视朝廷之州郡如私物。未有天子诏令,即出兵征伐荆南州郡,不臣之心,溢于言表。”
刘封抽出身侧利剑,将其遥指前方:“今日,我扬州将士讨逆平贼,大江之上,决此雌雄,眼下正是诸君用武之时。”
周泰等人单膝跪地,大声高呼:“愿为将军征讨不臣!”
刘封点了点头,目视周泰道:“幼平,起船燃烟。”
“喏!”
周泰站起身来,朝着桅杆上大声喊道:“主公有命,起船燃烟!”
随着周泰的呼声,整整四百艘走舸冲出阵来,均匀的分布在整个江面宽度之上。
对面的荆州水军原本还有些慌乱,以为扬州水军又要开始火攻了。
两翼的补防的船队慌忙准备防火器械,而陈就的中军则不由自主的减弱了对蒋钦的围攻。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荆州水军看的目瞪口呆。
这些船只上的士卒却没有扬帆起航,直冲荆州水军军阵,反倒是一个个将船帆给降了下来,还扔下了船锚,将船只固定在了江面之上。荆州水军惊疑不定,不明白扬州水军在搞什么鬼。
紧接着,这些船只上的扬州士卒们纷纷开始点火,但与刚才的火攻不同,这些船只上不见明火,只有浓烈的烟雾升腾了起来。
在东南风的主力之下,这些烟雾开始朝着荆州水军军阵漂了过去。
已经连续跳帮了十七条船只的蒋钦在亲兵的提醒下回头一看,登时喜不自禁。
“好!大事已成!我等皆是首功也。”
蒋钦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给周围的扬州军士卒们鼓舞打气道:“诸君,且换面罩,上报主公,下报百姓之时已至,安敢吝啬性命!?”
在蒋钦的高呼下,扬州军的士卒们纷纷从怀中掏出布帛所制的面罩,用江水打湿之后,罩在了自己的面具上。
风助烟势,而且两军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并不远。
区区六七里水道,江面之上又毫无遮挡。
最重要的是,荆州水军的前部正和蒋钦所部激战正酣,而中军大船又铁索横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烟雾在东南风的助力之下蔓延到了整个中军船城之上。
荆州水军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遭遇,更是不曾准备布帛面罩。
有机灵的从身上衣物里撕扯下布条凑合,可这样一来,效果不如布帛面罩有用不提,而且还会因为需要一只手顶着布条而无法迎敌。
在烟雾渐渐侵蚀荆州船队之后,那四百艘烟船开始收锚扬帆,朝着对面冲了过去。不过他们的目的却并非是火攻,而是拉近距离,以增强烟雾的效果。
果然,在距离拉近了之后,烟雾变得更为浓烈,尤其是扬州军还在烟雾中加入了粪便、煤块、硫磺以及毒物,以增加烟雾的杀伤力。
看见荆州舰队已经完全被浓烟所笼罩,刘封面带喜色的发令道:“诸将听令!”
“末将在!”
周泰、甘宁、董袭、黄盖、朱桓等将齐声应命。
“兴霸,汝击敌右翼,一个时辰内,我要看见你登上荆州舰城,汝可能做到?”
甘宁嘿嘿一笑:“主公何以小觑宁?宁虽不才,然半个时辰足以,请主公坐看宁如何建功!”
“善!”
刘封赞许一声,紧跟着对董袭道:“既如此,那左翼之敌,就交由元代你了。”
“谢主公隆恩!”
董袭昂扬答道:“某虽不必兴霸勇烈,却也不甘人后,末将也愿立军令状,半个时辰之内,当登荆州舰城!”
“元代刚强,不逊兴霸。”
刘封哈哈大笑,目光随即落在朱桓、黄盖身上。
“公覆,汝带本部人马增援公奕。”
刘封先对着黄盖道:“告诉公奕,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解决当面之敌。一个时辰之后,幼平将带主力出击,若是因为你们没有解决敌人前阵而影响了决战,军法无情!”
“喏!”
黄盖当即单膝跪地,冲着刘封大声应答道:“请主公放心,盖已知晓,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是不能扫灭陈就,甘当军法。”
“好!”
刘封转首冲着朱桓道:“休穆,汝就跟随幼平,统御主力舰队。”
朱桓赶紧拱手应道:“喏!”
刘封叮嘱道:“诸君,我要的不是击溃,而是扫灭!此战过后,我要大江之上,只剩下我扬州水军。”
“愿为主公效死!”
诸将开始下船,各回本阵。
同时,在周泰的旗舰之上,升起了刘封的刘字大旗,以及扬州牧大旗和左将军大纛。
随后,刘封更是换上了短打服侍,亲自站到旗舰顶层的大鼓前,亲自擂鼓助威。
“万胜!万胜!万胜!”
很快,整个扬州军都知晓了刘封正在舰队之中,并且亲自擂鼓,为诸军助威,士气暴增至顶点,齐声三呼万胜。
甘宁、董袭领命之后,再回到自己的本阵后,很快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入了烟雾之中,目标直指荆州水军。
黄盖也是,他将自己所部分成三部。
其中两部绕到外围,先以强弓劲弩攒射围攻蒋钦的荆州水军侧背,随后亲领精锐,从后面掩杀过来。
黄盖这一番冲杀,立刻就动摇了原本就已经有些畏手畏脚的陈就所部。
到眼下为止,烟雾不但没有消散,相反还变得更浓烈了起来,直刺激的荆州水军将士们口鼻流涕,别说作战了,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偏偏这时候,黄盖外有强弓劲弩掩护,一波一波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倾洒在荆州水军的身上。
同时,黄盖本人又如狼似虎一般,悍不畏死,所带精锐势如破竹,很快就追上了蒋钦。
“公奕,主公有令,命我等速速擒斩陈就!”
黄盖冲着蒋钦高声呼唤。
此时蒋钦身上已经为鲜血所染,甲胄都变成了褐紫色,身边士卒更是只剩下了几十人。这并非是其他人都战死了,而是大部分人都跟不上蒋钦的速度。
蒋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即便是勇武如他,此刻也已经有些累了,至今死在他手里的荆州军勇悍士卒已经不下三十人,都是悍勇敢战的精锐战士。
听见黄盖的叫喊后,蒋钦回头看了黄盖一眼,然后回应道:“公覆可见对面红色大旗下瘦长之人?”
虽然烟雾袅绕,但黄盖还是看见了目标:“某看见了。”
“那人就是陈就。”
蒋钦鼓起余力,朝着黄盖邀请道:“公覆可敢一赌,就以陈就首级为赌注,先取之者胜如何?”
黄盖哈哈大笑起来,他先前还担心蒋钦会对自己来援心生不满,毕竟这会儿来援,多多少少是有些摘桃子的味道了。
蒋钦可是刘封心腹重将,资历甚老,黄盖却是新降之人,他可真不想和对方对上。
现在看见蒋钦如此豪气,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本章完)
第449章 阵斩陈就
第449章 阵斩陈就
“有何不敢!”
黄盖大声回应了一句,带着亲兵朝着陈就杀了过去。
蒋钦嘿然一笑,重新选定了目标,再次冲杀起来。
陈就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条船,正站在一艘艨艟上。
此时烟雾十分浓烈,陈就根本就看不清楚蒋钦所在,只能从漆黑的烟雾中听到阵阵濒死的惨叫声。
他手下几个悍将已经全部派了出去,却无一能够解决蒋钦,反倒是成了对方的功勋。
陈就身边的亲兵已经不止一次的请他后退,却为他所拒。
陈就不是不怕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退了,前阵就要崩了。
虽然陈就猜不到扬州军后面还有什么杀招,但他却能肯定,只要前阵崩了,对方的杀招就会出现。毕竟光凭烟雾,最多也就是掌握战场主动权,占据优势,却是没法彻底击败荆州水军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荆州水军能够挡住对方杀招的概率估计不超过三成。
因此,陈就知道自己不能退。
自己退了,荆州水军就败了,可同样的,只要自己能坚持住,荆州水军就还有机会。
想起刚刚自己接到的命令,陈就此刻就想苦笑。
如今能够坚持前阵不溃散,拖住蒋钦所部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想要服从命令,聚歼对方,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若是自己当真执行这命令,恐怕前阵要崩坏的更快了。
现在黑烟漫天,目光所视之距离不过十几米,稳定着局势让各部谨守本阵实乃是上策,可若是胡乱行动,一个配合错漏,反而会送给对方战机。
况且,蒋钦之勇,陈就闻所未闻。
想起先前对方连跳七船,所向披靡的模样,陈就心中忍不住生起个想法,这般勇武,恐怕只有昔日孙坚孙文台才能稳压对方一头了吧?
偏偏对方还十分谨慎,自己也想以强弓劲弩解决对方,可蒋钦却始终不脱离亲兵的保护,自己手腕上还绑着小圆盾,着实难以暗算。
陈就回头望了望后面那一道由大船巨舰所组成,铁链所联系的舰船之城,可如今在浓烟之下,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
可陈就却很清楚,自己的主公黄祖就在舰城之上。只希望他能尽快想出个办法来逆转局势,否则此战……怕是堪忧了。
被陈就心心念念的黄祖此时的确在舰城之上,如今浓烟滚滚,黑烟漫天,黄祖哪怕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前阵的动静。
所幸在一刻钟前,他就已经让黄尧、傅邢二人督领本部人马前去增援,要是换了现在,怕是想增援都难以做到了。
“主公,请您稍作退后,此处可交由伯云与我。”
苏飞,字伯云。
邓龙这是在劝说黄祖退后。
这会儿楼船上的诸将都能看出形势不妙,尤其是舰城之上,铁索横江,即便没有黑烟笼罩,想要打开锁链,四散开来都颇为不易,更何况现在浓烟滚滚,天昏地暗了。
这会儿若是想拆掉铁链,分散而走,必然只会引起舰队崩溃。到时候自己内讧起来,伤亡恐怕还要高过敌人造成。
是以舰城必守。
“退个鸟!”
黄祖却是摆了摆手,脸上戴着的面罩之下,满是森然杀气,黄祖此时也被搞出了真火:“我就站在此处,我看那刘子升可有本事来拿了我的脑袋。”
邓龙、苏飞、张虎三人面面相觑,此时整个荆州水军军阵已经彻底被黑烟所笼罩。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做调动,反倒是死守变成了上策。
因此,黄祖亲自督军也就不再具有优势,反不如悄悄退走来的安全。
苏飞、邓龙、张虎都是打老了仗的宿将,有他们留下指挥也是足够了。
可谁让黄祖发了狠,任凭谁劝都没用,坚决不肯离开。
无奈,邓龙悄悄对张虎道:“从远处抽调一些精兵过来,安置到旗舰周围,要他们随时援护本舰。”
张虎当即点头,转身安排去了。
黄祖这边从上到下正期盼着陈就能守住前阵,至少熬到扬州军图穷匕见之后。
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突然山呼海啸起来。
“陈就授首!”
“陈就已死!”
“投降不杀!”
“弃械跪地,降者不杀!”
其实此时陈就并未被斩,实是蒋钦心中一动,生出一计来。
此时烟雾笼罩战场,视线受到很大的遮蔽,运气好的,能看到二三十米处,运气差的,只能看见十来米距离内的东西。
因此蒋钦命令周围的亲兵士卒一起发喊,他本意是想要激陈就现身,最好是能冲过来和自己对决。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喊话声一起,荆州水军前阵的军心都动摇了起来。不少外围的船只竟然掉过头开始了逃跑,逃不了的,甚至都有开始投降了的荆州军士卒。
陈就虽然看不到远处的情况,可听到扬州水军从上到下都这么叫喊,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就意识大事不妙。
蒋钦这出乎意料的一招,直接使得陈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再想要坚守不出也不行了。
事到如今,陈就唯有斩杀蒋钦,才能扭转战局。
“取我矛来!”
陈就大喝一声,身边亲兵立刻送上一柄长矛。
这种长矛是荆楚地区特有的武器,和一般的长矛不同,在矛尖根部有一个小分叉,生出一个次矛,有点类似于钩镰枪,可以算作是钩镰枪的原始形态。
这种长矛在水战时十分便利,堪称神兵利器。
持有者可以使用次矛头将对方的船只勾住,同时也可以使用主矛头去刺杀敌人,可谓是进退自如。
刘表所建立起来长矛队装备的就全部是这种长矛,实际上这支精锐的王牌长矛队并非陆战精兵,而是地地道道的水战王牌。
江夏水军之中也装备了不少这种钩镰长矛,虽然黄祖并没有如刘表那样,大规模成建制的组建长矛队,但他麾下的将校大多都对这种武器很是喜爱,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兵,都有装备这种武器,陈就还是使用这种长矛的高手。
拿到长矛之后,陈就一马当先,带着亲兵开始反击。
同时,亲兵也跟着陈就大声呼喊道:“陈就在此!”
陈就的高呼,的确稳定住了行将崩溃的荆州军军心,可也引来了蒋钦和黄盖的目光。
尤其是蒋钦,他和陈就几乎是迎面而来,两人的距离迅速的缩短。蒋钦在解决了面前的敌人之后,不再主动跳帮,而是号令士卒驾着船只横移了少许。
这并非是蒋钦怯战,而是明智之举。
陈就所乘的乃是艨艟,而蒋钦跳帮所占据的不过是赤马,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吨位量级之上,蒋钦虽然不惧,但也不会蠢到去和艨艟对撞。
他这么一横移,就躲避到了三五艘荆州军的船只后面。如果陈就非要撞他,无疑就得先撞翻他身前的这些船只。
即便陈就狠心撞了,那么艨艟的冲力也将耗尽,蒋钦一样能够安然无恙。
果然,陈就最终还是放缓了船速,带着亲兵跳下了艨艟,冲着蒋钦杀了过来。
“上!”
蒋钦此时也恢复了不少力气,当即振臂一呼,迎了上去。
双方甫一接触,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边的士卒俱是亲兵精锐,从一开始,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仅仅只是几个呼吸,就倒下了十多人,这伤亡速度之恐怖,几让人瞠目结舌。
蒋钦自然对上了陈就,后者长矛一挺,奔着蒋钦的面部而来。
蒋钦此时身边都有人,没法躲避,只能抬起左手以盾挡格。
却不想着正中陈就下怀,对方虚晃一枪,长矛虚不受力,擦着圆盾滑开,可当长矛滑到圆盾的边缘时,陈就突然手腕一转,矛头次尖恰好勾住圆盾,随即猛的发力,将蒋钦拉向自己。
猝不及防之下,蒋钦居然跌了个踉跄。
陈就登时大喜,想要抽回长矛刺杀蒋钦时,却发现长矛的小矛头被盾牌恰好压住。
陈就没有多想,只觉机会难得,当即弃了长矛,随即抽出长刀上前当头劈下,想要就此结果了蒋钦。
却没想到蒋钦此时突然抬起盾牌,猛的窜起,朝着陈就撞了过来。
陈就的刀劈在了对方的圆盾上,却被借此化力,而蒋钦却趁机撞进了陈就的怀里。
陈就腰部传来剧痛,双手发力想要推开蒋钦,却不想对方的手狠狠一搅,疼的陈就再发不出力气。
紧接着,蒋钦左手盾牌狠狠砸在陈就脸部,将他砸了个七荤八素。
没等陈就回过神来,蒋钦已经扔掉长刀,从腰间拔出短刃,直接割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冲天而起,蒋钦却是毫不在乎,只是上前单膝压在陈就的胸口,用捡回来的长刀将对方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随后,蒋钦将其高高举起,大声暴喝道:“陈就已为我所诛!尔等何不早降!”
陈就一死,周围荆州军士卒的士气跌到了谷底,就连陈就的亲兵都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很快,荆州士卒们开始扔掉武器,跪地请降。
此时,外围的黄盖所部也放过溃逃的荆州军,只是不断的猛攻还在坚持的士卒。
陈就一死,扬州军不断高呼,这一次的溃散再没人能够站出来力挽狂澜了。
蒋钦一边指挥着扬州军士卒押解对方,连同船只一起向四面散开,一边派人往回急报,告知刘封、周泰等人荆州军前阵已破。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旗舰之上。
刘封听闻之后,很是欣喜,赞叹道:“公奕真猛士也,此战,公奕可为首功。”
随即,刘封对着周泰道:“幼平,可动矣!”
“喏!”
周泰大声应道,随即转身换船。
旗舰此时已为刘封所有,周泰接下来要带领主力舰队冲锋,自然不可能让刘封跟着一起冒险。
故此,周泰才会有换船之举。
周泰离开之后,刘封登上船只顶部,然后用力敲起战鼓。
鼓声悠扬,在半空之中飘荡开来。
荆州军听闻鼓声,士气再度爆棚。
随后在周泰的引领之下,以十一艘巨大的楼船为先导,一字排开,后面跟着数十艘新锐艨艟战舰,开始朝着对方的舰城行驶了过去。
接到前方报告,以及扬州军漫天的降者不杀,黄祖首次出现了恐惧的心思。
陈就已死,前阵已破,而远处还传来了震天的鼓声,隐隐还能听到大队船只行动的破浪声。
黄祖明白,扬州水军的总攻开始了,而对方隐藏到现在的杀招已经出笼,目标赫然正是自己。
一想到这,黄祖心里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似乎是看出了黄祖的恐惧,苏飞当即开口道:“主公,扬州军攻势在即,你不能再留在此地了,你先走!”
说完,苏飞也不理会黄祖的反应,直接招呼对方的亲兵过来拉人。
这一次,黄祖没有再厉声呵斥苏飞,而是沉默的被亲兵忽悠着,在苏飞的引导下上了小船。
临换船之前,黄祖终于开了口。
“伯云,此地就拜托你和邓龙、张虎了。”
苏飞赶忙应道:“主公放心,飞必尽力死战!”
黄祖却是露出一个惨笑,摇了摇头:“伯云,若是事有不济,你们还是保全自身为重。刘子升……哎,真少年英雄也。”
说罢,黄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下了赤马后,就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心再看见眼下这一幕似的。
苏飞则站在船头,目送黄祖所在的赤马在其他赤马、走舸的保护下驶向后方。
直到这时,苏飞、邓龙等人才松了口气。
黄祖临行前,将一切托付给了苏飞。
邓龙、张虎眼下自然以苏飞马首是瞻。
邓龙等到苏飞收回目光后,询问道:“伯云,眼下该如何是好?”
苏飞沉思片刻后,开口答道:“大阵是不能再留了,前阵已破,扬州军正在扫清障碍,一旦没了前军庇护,扬州只需数十艘火船,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邓龙、张虎不约而同的点起头来,苏飞这话十分有理,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张虎当即表态道:“都督所言甚是,我这就命人去传令。”
(本章完)
第450章 荆军后手
第450章 荆军后手
苏飞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邓龙:“云升,你还有什么方略吗?”
邓龙露出一个苦笑:“要说方略,倒还真有一个。”
苏飞、张虎闻言,俱是一喜。
可邓龙紧跟着的话却是浇灭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那就是派人去蔡都督处求援,请他最少再派遣千艘走舸、赤马来援。”
说到这里,邓龙自己都摇了摇头:“否则,我等恐怕是凶多吉少。”
张虎满脸苦涩,却不得不点了点头,认同邓龙所言。
“不!”
突然,苏飞却是大喊道:“并非毫无希望,云升,文威,算算时间,陈生应该快要到了!”
邓龙和张虎猛的醒觉过来,脸色顿时大变,一股惊喜喷涌而出。
张虎喜悦道:“不错,与陈生约定好了时间,眼下他应该已经要到了,只要他从扬州水军后方发起攻击,我等未必不能扭转局势。”
邓龙兴奋道:“确实如此,即便不能反败为胜,也可避免一场大败。”
正如苏飞、邓龙、张虎所想的那样,陈生的舰队已经赶至扬州水军后方,正在进场参战,扬州军这一边此时正迎来了此战中最大的考验。
当周泰全军出击之后,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长江下游,扬州水军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支舰队。
这支舰队足有三、四百艘舰船,虽然全是小船,就连艨艟都没一艘,可这时候出现的位置就相当要命。
因为后方已经只剩下了刘封所在的旗舰,以及周围不过二十艘的赤马、走舸护卫。
第一个发现这支舰队人正是吕蒙,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刘封为了大获全胜,几乎调动了全部的水军兵力,只有陈武、凌操两支舰队配合陆军封锁夏口,那也是片刻不能稍离的要处。
既然陈武、凌操不能动、扬州军又没有其他水营了,那么此刻就不应该再有如此规模的船队来援。
吕蒙几乎第一时间就判断对方是敌非友。
不过吕蒙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大声示警,而是悄悄的走到刘封身边小心道:“主公,有情况。”
此时的刘封正全力擂鼓,为麾下健儿鼓劲,突然听到吕蒙这话,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也不怪刘封,此刻前方势如破竹,荆州水军前阵已然崩溃,四散而逃,或是跪地乞降。
周泰的主力舰队已经冲了上去,开始对来不及解散的敌军中军展开屠杀。
这一战要比预想来的还要轻松,实在是因为刘封做足了准备。
先有火攻,又有烟攻,还有作为大杀器压箱底的决战兵器——拍竿。
周泰亲自督领的大船舰队在靠近对方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撞击或是跳帮作战,而是靠近对方之后,启动了舰首和舰尾的拍竿。
所谓拍竿,最早是放置在兵车之上的,一样是利用了杠杆原理。但和投石机不同,拍竿是短距离近战武器。
周泰所督领的大船舰队,先锋船只已经开始使用拍竿攻击荆州水军。
荆州水军对这一战法茫然无知,等到被巨石给砸到脑门上了才反应过来。饶是荆州水军的大舰坚固无比,可在几百斤的巨石砸击之下,也变得脆弱不堪起来。
而且扬州水军巨舰上的拍竿可不仅仅只有一竿,前后左右共有八到十竿,在冲入敌阵中后,甚至可以全方位的对周围四面八方的敌船进行攻击。
恰好这时,荆州水军还在解除锁链,正巧被扬州水军给撞了个正着,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本荆州水军的士卒们就已经被浓烟熏的眼红如桃,都快要睁不开了,现在又遭遇到如此重击,本就已经低迷的士气几近乎于崩溃。
而对于扬州水军来说,形势已经是一片大好,眼看一场全胜近在眼前了。
这也难怪刘封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了。
“主公,你看后方。”
吕蒙赶紧补充道:“远处来了一支船队,暂时不知是敌是友,可以蒙之见,得早做准备!”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惊色,终于意识到吕蒙的意有所指。
刘封当即放下鼓槌,转身来到吕蒙先前所站的地方。
果然,远处水天一色处,的确有一个个黑点出现。
虽然刘封不像周泰、吕蒙这些人能从黑点里估算出对方的数量,可以本能感觉,刘封还是得出了对方为数当在数百艘的结论。
“这是荆州水军?”
刘封的问话像是在问吕蒙,又像是在问自己。
虽说这部分水军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极大,但刘封还是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把如此规模的荆州水军给忽视了。
“涂水!”
吕蒙脑中灵光一闪:“此部荆州水军定然是躲藏在涂水之中,此时而来,正是欲击我之背也。”
听完吕蒙的解释,刘封这会儿也彻底醒觉了过来。
“主公,要不我等先行靠岸?”
许褚平时从不插话,可这时候,担心刘封安危的他忍不住开口建言起来。
正如许褚所说的那样,虽然荆州水军出现在了己方背后,可双方依旧保持着不小的距离。
只要刘封点头,那么他们必然能够在荆州水军赶到之前靠岸,登岸之后,刘封是战是走,都要轻松上许多。
听到这话,吕蒙、凌统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一幕没有逃过刘封的眼睛,于是他问道:“子明、公绩,你们有何看法?”
许褚的发言,自然全是为了刘封,以刘封的安全为第一要素。虽然不能说错,但许褚的目光局限性还是挺大的,毕竟他万事都以刘封的安全为第一。
因此,刘封不能对许褚偏听偏信,也要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主公,此时不能万万不能退却啊。”
凌统当先说道:“如今我主力大舰方才出阵,正同荆州水军血战,而其身后,唯有主公与我等。若是主公弃舟登岸,无异于将主力舰队的后背暴露给了荆州水军,到那时候,只要敌将烧上一把火,恐怕我扬州水军精锐就要折戟沉沙在此处了。”
刘封神情微动,凌统所描述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一般。
刘封很清楚,凌统所言不虚。
别看新来的舰队都是小船,连艨艟都没有一艘,别说只有数百艘了,就是翻上十倍,也完全不是周泰巨舰主力的对手。这就是水战最大的要素之一,舰船大者优。
可问题是,出现在下游的荆州水军,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抢到了风口。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先前的扬州水军那般,占尽了风势的优遇,只要主将不蠢,定然会想到火攻的主意。
别说是牺牲一部分的船只了,就是全部都砸进去,只要能够歼灭了扬州水军的主力舰艇,那就是史无前例的大胜,而且还是反败为胜。
刘封从来不会小看对手,别看他嘴上各种轻视,那只是打压对手,提振己方的手段。他内心深处从来都极为重视对手。
要不然,这次州陵江面的决战,刘封也不会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底牌了。
听完凌统之言,刘封在心里就已经直接否决掉了许褚所建之言。
弃船登岸,形同丧家之犬一般,还要让己方主力舰队落入陷境之中,刘封如何能干。
吕蒙此时也帮腔道:“主公,眼下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局面。若是我军撤军,荆州水军衔尾追击,恐怕……”
不等吕蒙说完,刘封就抬手制止:“不必多言,我征战多年,从来不曾临阵脱逃。今日决战,有死而已,吾要么站着凯旋载誉,要么躺着马革裹尸。言逃跑者,斩!”
随即,刘封开始发布命令。
“派人立刻传讯周泰、甘宁、董袭,告诉他们后方有变。”
刘封先是命令道:“传令甘宁、董袭各自挑选百艘精锐回援旗舰。告诉他们,除此以外,不许管后方之事,让他们全力攻敌,后方自有我在。”
许褚、吕蒙、凌统一起拱手应命,不敢有误。
“旗舰调转方向准备顺流迎敌。”
刘封接着目光看向吕蒙、凌统,笑问道:“子明、阿操,你们可敢为吾先锋?”
吕蒙、凌统毫无惧色,反而大喜应道:“主公有令,蒙(操)敢不从命乎!?”
刘封哈哈大笑道:“善!既如此,我一人予汝等十条战船,再调拨一百精锐甲士,汝等可敢随我迎敌?”
吕蒙、凌统被激的满腔热血,哪里会拒绝刘封的命令?
两人当即跪地,冲着刘封大礼拜倒:“恳请主公留后,且观我等破敌!”
“善!”
刘封立刻让许褚从楼船甲士之中,调拨出两百人,分作两部,吕蒙、凌统各选一部统领,随后下了楼船,换到赤马之上准备迎敌。
刘封这艘楼船可谓是巨无霸,总共可以乘坐六百人,其中四百为甲士,其他两百为水手,但也可以披甲作战。
刘封直接就调拨了一半给吕蒙、凌统,要不是刘封自己也打算参战,剩下的两百甲士他都不想留着。
不过既然决定参战了,那么楼船之上就必须要留有甲士,以防范对方跳帮。
以刘封所乘坐的这艘巨舰规模来看,对方想要伤到刘封,只有两种办法,一曰跳帮,二曰火攻。
如果对方选择跳帮,那么许褚所带领的两百甲士必然会给对方一个天大的惊喜。
很快,刘封所乘坐的旗舰在空荡荡的江面上成功转向,完成了调转。而其他赤马、走舸等小船,也以旗舰为核心,布置成了一个单薄的一字阵型。
刘封所乘坐的旗舰,就是阵型的核心,也是最中心的一个点。
等到刘封转向布阵完毕,对面新来的舰队也已经能够看清楚旗号了,正是荆州水军陈生部。
陈生所部的规模要胜过吕蒙最初的预估,足有六百艘赤马、走舸,兵力当在三千人。
不过刘封怡然不惧,而且他们只需要拖住对方一时半刻的,甘宁、董袭必然会抽调精锐回援。
只要不给陈生火攻周泰的机会,扬州军依然能够大获全胜。
“传令。”
刘封站在楼台上,看着远处陈生的舰队渐渐靠近。
“命令吕蒙、凌统下锚,不得我旗舰旗号不许进兵。”
听到这命令,许褚震惊的确认道:“主公!?”
刘封却是神情轻松之极:“仲康,有汝在我身边,虽万马千军,我亦敢试之。如今不过数百舢板,又有何惧?”
许褚看出了刘封的认真和坚持,不再敷言,转身传令而去。
很快,接到命令的吕蒙和凌统也大为震惊,又惊又疑,只是刘封的命令十分坚决,他们也只能暂留在了原处。
于是,刘封的旗舰渐渐脱离了其他船只的护卫,以一种一骑当千的气势,高速冲向对面。
“给我披甲。”
很快,刘封身上就披上了沉重的铁甲,还额外加上了护脖等配件,几乎就如同一个人形坦克。
这一套铁甲下来,净重高达三十四公斤。
可刘封却能负担的起,而且并不显得的有多吃力。
披甲完毕之后,刘封站在楼台之上,持续不断的下达着命令。
“保持船速,全速前进。”
“拍竿准备御敌。”
“不要惧怕冲撞。”
“弓弩自由射击。”
“注意防护弓箭。”
许褚则身披双层铁甲,贴身护卫在刘封身后,同时负责调度船上的甲士,防御荆州水军跳帮作战。
在刘封的指挥下,旗舰虽然逆风而行,但因为江水是顺流速度并不慢,已经达到了每小时十五里的速度,相当于后世四节的航速了。
在这风帆洋流时代,能逆风跑出这样的航速,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事情了。
以如此之高的航速,冲入陈生所部之后,当即就和对方船只撞在了一起。
刘封所乘坐的旗舰乃是新锐战舰,悉数都安装了撞角。再加上吨位上巨大的差异,陈生所部的船只几乎挡不住刘封旗舰的脚步,一连串被撞翻撞沉七八艘船只。
更让荆州水军惊惧的是,这并非是刘封旗舰的上限。
只是荆州水军们在看见之前被撞翻撞沉船只的惨状后,赶忙避让躲避,不敢再挡刘封旗舰之面。
(本章完)
第451章 州陵大捷
第451章 州陵大捷
只是荆州水军不敢阻挡,却并不意味着就没事了。
刘封旗舰上的拍竿开始自由攻击,优先选择距离最近的目标,荆州水军的小船几乎没有防御之力,即便是稍大一些的赤马也承受不起,几乎一次重击就能击碎一艘荆州战船。
是的,真正的击碎,直接将荆州战舰打成碎片。
远处舰队都督陈生的脸色大变,刚刚看见刘封旗舰居然直接冲过来时,他还在嘲笑对方是蠢货。
虽然那二十艘小船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可好歹能庇护一下大船。
只要还有小船在,大船就能从容作战,不至于被围殴以至于顾此失彼。
可对方居然如此托大,竟然敢把小船停留在后面,单枪匹马的过来冲阵,这甚至都不能用愚蠢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自杀。
但此时,战阵中的实际情况却是狠狠抽了他一个巴掌。
对方还真就凭借着单人匹马在战阵中来回冲杀,仅仅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击沉了二十多艘战舰了,打死打伤荆州军士卒上百人,还有同样人数的士卒落入水中。
纵然这些士卒水性很好,擅长游泳,可眼下他们身上还披着皮甲,又是在战阵之中,存活的概率真的不大。
而与之相比,刘封的巨舰依旧如莽牛一般,横冲直撞,肆意妄为。
荆州水军这边竟拿他毫无办法可想。
“火攻!”
陈生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之所以会咬牙切齿,是因为他心里都怀疑火攻未必有效了。
按照一般的水战经验,对付单独的大型舰只,火攻和跳帮其实是最有效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型战舰一定要有小型战舰做辅助,防的就是跳帮和火攻,尤其是后者,只要有小船在,就很难攻击到大船。
也正因此,主战场上周泰要等到蒋钦摧破荆州军前阵,驱散对方小船之后,再投入主力剑只进行攻击,怕的就是对方突然近距离的火攻。
刚才陈生没有下达火攻的命令,是因为想要进行跳帮战,刘封的旗舰乃是去年刚刚下水的,不但吨位庞大,而且还是全新的,上面更是有着各种各样新奇的战具,让人一看就心生贪欲。
火攻虽然能减少伤亡,可跳帮却能夺取对方的战船为己用。
陈生最开始自然是想能够以跳帮战夺下这艘新锐巨舰的。
可谁能想到对方跟个刺猬似的,船头的撞角无坚不摧,而甲板上的拍竿更是神兵利器。这才多大的功夫,就已经拿下诸多战果了,比起战舰,陈生更想要拿到拍竿。
只是眼下的局势逼得陈生不得不做出决断。
拍竿虽好,但主战场的胜负更加重要。
陈生不得不忍痛放弃,下达了火攻的命令。
荆州水军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江夏水军,毕竟身处一线。
虽然这几年黄祖贪于享乐,对政务、军务放松了许多,这也使得江夏水军不如之前训练有素了。但因为苏飞、邓龙、吕介等宿将的存在,江夏水军的战力还是保持在及格线以上的。
陈生命令一下,原本已经初露混乱迹象的舰队开始后拉,倚靠小船的灵活性,脱离了和刘封旗舰的接触。
虽然还有一些荆州水军士卒为弓弩所伤,但只要避开了刘封旗舰的正面,又在侧面和舰尾保持一定距离,至少不会再被对方轻易击沉战舰了。
舰队四散的同时,十几艘火船已经准备妥当。
随着陈生的一声令下,十几艘火船点燃之后,从三个方向朝着刘封旗舰冲了过去。
这些火船都是经过改造的,船头处有精铁所制的叉子,一旦撞上对方的船只之后,就很难再被拉开。
“火船来袭!”
桅杆眺望台上的斥候当即发出警示,警告甲板上的众人。
刘封心中微微一紧,不过面上却是不露分毫:“起窗,下铁叉。”
早在单独冲阵之前,刘封就知道对方必定会使用火攻,也早已经准备了应对之法,现在就看这个应对之法的成效如何了。
随着刘封的命令,巨舰两旁的木板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窗口,随后,一根根长达十多米,孩童手腕般粗细的铁叉伸了出来。
火船虎啸而至,到了大约几十米的距离时,火船上的舵手们都纷纷跳船。这个距离再不跳,一旦撞上了可未必还能安全脱离了。
失去了舵手,火船虽然依旧向前疾驰,却再没有了调整方向的机会。
不过这时候刘封的旗舰也放缓了速度,眼看着火船就要成功撞上。
可这时候,一柄柄铁叉调整了方向,在火船的冲击力下,深深的扎进了船头的木板之中。
有铁叉作为阻力,再加上外船刷着桐油,披着牛皮,上面又不断的浇水,使得火船丝毫伤害不到刘封所在的巨舰。
紧跟着,巨舰又重新将船帆打开,原本放缓的速度又再度提升了起来,朝着陈生的舰队撞了过去。而这一次,巨舰的周围还带上了火船,通过铁叉调整了火船的姿势,一下子将杀伤范围扩大了整整一圈。
一时之间,陈生的舰队纷纷避让,却是措手不及,被巨舰带着火船冲了个七零八落。
同时,在巨舰的桅杆顶部,升起了一面旗子。
远处的吕蒙、凌统一见,登时气血上涌,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急切。
“全军出击!”
吕蒙、凌统一马当先,顺着刘封开辟出来的道路,朝着陈云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而在吕蒙、凌统身后,江面两边正有战舰在集结,并朝着这边急速驶来。
这两支船队,正是甘宁、董袭亲自带领的援军。
一接到后路出现情况,刘封单独御敌的消息,甘宁和董袭登时被吓掉了两魂六魄,清醒过来之后,立刻把指挥权下放给了副将,而自己则亲自带领预备队以及抽调而来的战舰急速脱离战线,驰援后方。
战线最前方的刘封已经靠近了陈生所在的战舰,双方距离不足三百米。
陈生所乘坐的乃是一艘露桡,这种船只比赤马更大一些,却小于斗舰和艨艟。
船只类似放大了的赤马,但在船身上覆有棚盖,能阻挡弓弩碎石,而人则藏于棚盖之中,故此称为露桡。
陈云此时站在船尾的桅杆上,观察着远处的战况,或许是因为思虑太急,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刘封座驾距离他越来越近。等到陈云察觉不对劲时,对方已经冲到了自己所在露桡的两百米范围内了。
麾下亲兵不等陈云下令,就已经开始转向。
露桡的体型要比赤马大,调转方向时也会需要更大的半径,以及更多的时间。最后,陈生所在的露桡虽然躲过了刘封旗舰的冲撞,却没能躲过被带过来的火船。更倒霉的是,火船的原始撞角还扎进了露桡的船尾,使得陈生想要摆脱对方的纠缠,就只剩下了换船一条路可走。
猛烈的撞击让陈生险些栽倒下去,幸好在最后一刻他牢牢的拉住了桅杆,这才没有摔下瞭望台。
可没等他庆幸过后,一支重箭直奔他面门而来。
陈生慌忙躲闪,好容易让开那支羽箭,却不想眼睛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黑栽倒。
原来,射手正是刘封,而他刚刚所使用的箭法,正是太史慈最为擅长的多重箭。
虽然刘封的技术还不如太史慈那般能够施展五重箭法,但也能够使用两重了。
陈生虽然躲过了第一重,却没能躲过紧随而来的第二支箭,还被正中了眼睛要害,即便不死,也已重伤了。
果然,一群人慌忙叫喊起来,呼唤着陈生。而周围的战船也都看见了这一幕,士气跌入谷底,甚至忘了躲避。
恰好这个时候,吕蒙、凌统那二十艘战船杀入战场。
两人都是骁将,虽然年纪尚幼,却已经有着不俗的武力。再加上甲胄优异,又有勇武甲士紧随其后,再加上陈生此时生死不知,双方甫一接触,陈生所部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陈生久久没有起身指挥,这使得周围发现情况不对的战舰都失去了战意。
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主将究竟有没有事,而且刘封的旗舰一路横扫,让陈生所部无计可施。
种种情况之下,陈生所部其实已经距离崩溃不远了。
等到甘宁和董袭杀到,甚至都没接触,陈生所部就开始崩溃,四散逃跑了。
“不必去管他们,先解决黄祖!”
在陈生所部发生崩溃,朝着长江下游,也就是他们来路逃去时,刘封却适时阻止了甘宁、董袭、吕蒙、凌统等人的追击,而是让他们掉头攻向黄祖。
事实上此时此刻,黄祖所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倘若不是得到了蔡瑁的增援,恐怕都撑不到现在。
可蔡瑁手里也只剩下一点老本了,就在蔡瑁迟疑要不要全部投下去的时候,黄祖的中军崩溃了。
接下来的局势彻底倒向了刘封所部,在解决了黄祖的中军之后,蔡瑁所部根本抵挡不住周泰的中军大舰。
虽然这些船只不像刘封所坐的那艘一样装备了诸多铁叉,对火船也有一定的抗性,但这些船只上的拍竿却是一点儿都不比刘封那艘来的弱。
蔡瑁所部的大船被黄祖调走大部,剩下的少许大船如何是周泰的对手,连带着周围的走舸、赤马、露桡一起被周泰所部击沉,区别只在于需要拍竿砸击几下而已。
这一战大获全胜,刘封军直追出去七八十里地,除了少数荆州军士卒乘坐快船逃走,少数抛弃船只,登陆岸边,其他人几乎被扬州水军一网打尽。
战后统计,此战荆州水军几乎全军覆没。
被扬州水军擒获四万余人,大小船只四千多艘,击沉数百艘,斩杀溺水近万。
五万多人的荆州水军,最后逃走了不到五千人。
就连黄祖本人都被生擒,自黄祖以下,苏飞、邓龙、张虎悉数被擒,只有蔡瑁带着身边的亲兵,见势不妙,早早逃窜,这才侥幸脱逃。
江面大战进入尾声,扬州水军全面追击荆州水军时,只有豪强县兵守护的州陵城直接打开了大门,向刘封请降。
州陵城的右上方有一片极有名气的泽林地带,名为乌林,而乌林往北就是更有名的华容道了。
至此,荆州水军被刘封彻底打断了脊梁,虽然还有蔡瑁数千残兵,以及张允手里的两三万人,可精华俱丧的他们还有没有勇气对阵刘封都不好说,更别提逆转局势了。
如今,刘封已经彻底封死了荆南征讨军和襄阳之间的联系。
除非荆南征讨军快一步从临湘城下撤离,然后转道江陵之后,弃舟登岸,从陆路返回襄阳。
这难度和后勤压力,可要比汉水来的大的多了,而且耗时日久,很难在刘封围困襄阳之前返回襄阳城中。
“主公,甘宁求见。”
刘封这会儿正在船舱之中休息,刚才先是擂鼓助威,后来又是穿了三十多公斤重的铁甲指挥作战,最后还连珠箭趁乱射杀了陈生,这会儿也真是感到疲倦了,于是才稍做休息。
只是没想到,刚休息没多久,甘宁就跑回来求见了。
“兴霸求见?”
刘封心头升起股奇怪的熟悉感,但一下子却想不通具体是什么,于是便下令道:“请他入内。”
得到允许后,甘宁走入船舱之中。
一看见刘封,甘宁就立刻跪下,大礼参拜道:“宁参见主公。”
“兴霸何须如此。”
更为强烈的熟悉感闪过,可刘封却还是想不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上前将甘宁给搀扶了起来。
如今刘封的地位已经相当之高,货真价实的一方诸侯,朝廷重臣。
他还能保持着谦逊,如此礼遇甘宁,即便后者生性桀骜,脾气耿直,也是被刘封感动的双目含泪。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顺从刘封的搀扶起身,而是更为恭敬的低下脑袋,恳求道:“启禀主公,宁有一事,恳请主公能够应允。”
“哦?到底是何事?”
刘封故作不虞道:“你我之间,还需如此作态吗?且先起来说话,否则万事不允。”
(本章完)
第452章 黄祖乞降
第452章 黄祖乞降
甘宁闻言,心中感动不已,站起身后双手抱拳:“主公厚爱,宁感激涕零。”
看见甘宁听话起身,刘封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兴霸,英雄也,怎可如庸人行事,碌碌而拜乎?如今天下未平,正是英雄用武之际,兴霸当勉励之。君有何事?可说来一听。”
甘宁只觉得刘封的话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心里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壮着胆子求恳道:“主公有所不知,江夏水军之中水军都督苏飞,乃我昔日恩人,与我情同手足,恩比结义。昔日在荆州,宁碌碌无为,饱受欺压,唯飞对宁与众不同,常常设宴款待,宽解于宁,日常又多有荫庇,此恩不可不报,故宁冒昧万死,乞求主公宽恕苏飞。”
刘封恍然,原来是这回事。
甘宁和苏飞之间的义气,刘封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一世甘宁早早的就到了自己麾下,再加上如今刘封周围俱是英雄豪杰,风流名士,苏飞这等区区地方豪强,实在是入不了刘封的眼界了。
这事其实也好办,刘封本来就没有想要处死苏飞他们,只要肯降,虽不至于官复原位,但都能获得重用,毕竟这些人可是江夏郡的地头蛇,有了他们,刘封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小的代价,事半功倍的拿下整个江夏郡。
就冲这一点,哪怕不愿意投降,但只要保证不和刘封军作对,刘封也不是一定要将他们处死的。
记得历史上,苏飞对黄祖虽然忠诚,但此人并非宁死不屈之辈,被孙家活捉之后,也使人求到了甘宁这里,不惜以往日恩情相告,恳求活命。
这等人自然不可能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和自己作对了。
“兴霸,真义士也。”
刘封当即起身,走到甘宁面前,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先前战事正焦,后方突然来袭,虽为吾力战击溃,却并未能将其歼灭。”
“如今州陵大捷,江夏水军一扫而空,光是斩俘就高达五万。我欲将此辈先行移往夏口,回程却恐遭遇先前败军骚扰。”
刘封揽着甘宁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既然如此,兴霸可愿为我解忧,带领本部反转夏口,清剿贵军。”
甘宁有些懵逼,他明明是来为苏飞求情的,怎么就被分派上任务了。
虽然这任务怎么看都是肥缺,几乎等于是送军功到他碗里,铁定是好事情,可甘宁显然更关心苏飞的结果。
甘宁想了想,吞吞吐吐道:“主公有命,宁自不会推脱,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只是苏……”
刘封摆了摆手,止住了甘宁,继续说道:“苏飞此人我亦有所耳闻,听说他屡任江夏水军要职,又长期出任都督,想必对江夏水军上下多有熟悉了解。”
说到这里,刘封笑着询问甘宁道:“我意许他戴罪立功,为兴霸副手,前去说服溃军来降,兴霸以为如何?”
甘宁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又跪拜在堂,心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主公大恩大德,宁唯死可报!”
“何至于此。”
刘封将甘宁搀扶起来:“苏伯云为人仁厚,虽才能不著,却能识英雄,又不曾行恶。两军对垒,堂堂正正,即便战败,我又岂是嗜杀之人?”
甘宁涕泪横流,情难自抑。
刘封又安慰了对方好一阵,然后亲自手书一封命令,盖上左将军大印,交予对方。
甘宁自领命告退,前去领人。
等到甘宁走后,刘封看见了堂外站着的凌统,随即朝他招了招手。
“阿统,有什么事吗?”
凌统此战亲手斩杀三名甲士,其武勇已经初露锋芒,表现的相当不俗,虽然还比不上吕蒙,但也没落后太多。
考虑到凌统年纪要比吕蒙小上许多,其实还真不好说谁更优秀。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这一世吕蒙早早的就跟着刘封了,不像原来的历史上那般浪费了许多时间。
自从进了刘封麾下,被挑选为侍从之后,刘封就注重文武两端的教育。
吕蒙和凌统经常半日值守,半日上学,学习的内容也包括了说文习字,算学和兵法。由此可见,只要不夭折,他们的上限很可能会比历史上还要高,尤其是青年早逝的凌统。
听见刘封的招呼后,凌统俯身作揖,禀报道:“启禀主公,黄祖想要见您。”
“哦?”
刘封有些惊讶,黄祖被送来的时候他见过对方一面,对方神魂不守,惊恐万状,可谓是六神无主到了极点。
自己跟他说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跟个木头人似的应诺,显然只是机械性的反应。
现在突然想要求见自己,看来最少人是清醒过来了。
略微一沉吟,刘封点了点头:“可,带他来书房见我。”
“喏!”
凌统领命而去,半晌之后,将黄祖带了过来。
再一次相见时,黄祖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看起来要比初见时判若两人。
一见到刘封,黄祖竟当即跪服于地,大礼参拜道:“江夏郡太守黄祖,拜见左将军!”
刘封心中一动,眼神紧盯着黄祖,缓缓颔首道:“黄太守,何以前倨后恭也?先前动兵者是你,今日跪服于地者也是你,究竟哪个才是你的本意?”
黄祖心中一紧,脸色却是不变,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启禀左将军,前者是我,后者也是我。”
“哦?”
刘封再次问道:“何以前倨后恭耶?”
黄祖额头触地,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紧张和惶恐,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答道:“先前举兵抗阻左将军,是因为祖乃是江夏郡守。方伯委祖为一方太守,自有守护一方之责。左将军大兵逆流而上,祖不得不举兵抗阻左将军。”
“祖不自量力,故有州陵大败。”
“如今左将军已领江夏,祖特来拜见。”
刘封差点笑出声,黄祖这意思简化一下,那就是永远忠诚荆州牧,谁是荆州牧忠诚谁。
虽然如今刘封还不是荆州牧,但却已经有实际控制江夏郡的实力和局面了,更重要的是,他黄祖都成阶下囚了,这时候再不低头,那就要变成无头可低了。
只是黄祖虽然有点识趣,可毕竟又有些名士的臭脾气,话里还带着些许小刺,属实是有些没必要。既然决定要跪了,那么自然跪的彻底些才有好处。
要么就别跪,哪怕死了也有好名声。
这半跪半立的,着实让人恶心。
“哦,那也就是说,太守眼中只有方伯,没有天子?”
刘封这话一出,黄祖险些被吓瘫了。
扬州这一次出兵,可就是用的朝廷的名义,是惩戒刘表收容叛逆,未经朝廷允许,对荆南用兵,残虐地方等等。
现在黄祖这番话,无疑是对刘表枉顾朝廷天子的铁证。
“罪、罪臣岂敢……”
好家伙,黄祖嘴里说着否认的话,可一开口却就将罪臣的帽子给戴上了。
刘封也是有些感叹,这还是刘表手下的江夏王,而且在荆州名士中都算是以才干卓绝著称的名臣。
严格的说,他才是刘表手底下第一亲信,别看蒯越、蔡瑁好像在荆州权势滔天,也出任过南郡、江夏、章陵等郡的太守。
但他出任太守的时间都很短暂,别说像黄祖那样形同藩镇了,就是和当地的豪强士族都尿不到一起。
他们能够出任太守,更像是刘表在背后想要借助蒯、蔡家族的力量来制衡地方势力,以达到收权的目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像黄祖那样,自从出任江夏太守之后,一直做到死了。
故此,四大家族之中,其实也只有黄祖算是真正的列土封疆,最夸张的是,就凭借是黄祖的儿子,黄射都能从蔡瑁手里接过了章陵太守的权位,由此也可见刘表最信任的人是谁了。
黄祖虽然蠢,但其实为人并不算坏。
至少他在江夏的这些年,江夏百姓能过上安定的日子,而黄祖也没有竭泽而渔,虽然不是清官,但手也不算太黑。
更重要的是,江夏郡的士族豪强们都认他,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原时空里孙策、孙权几次三番的进攻江夏,每一次都是做足了准备再出兵。因此黄祖也是竭尽全力对抗孙家,其中就包括了动员江夏郡本地的豪强部曲,以及县兵。
可眼下刘封是突然袭击,打的黄祖措手不及,别说是动员豪族部曲了,险些连自己直属的江夏军都没能顺利集结。
要不然黄祖的江夏军怎么可能才两万多人,最少也得是三四万起步。
如果不是刘封隐藏行动大获成功,那他面对的可不会是仅仅只有五万人的荆州水军了,最少还得再加上三万,甚至可能是四万。
刘封即便再有信心,面对八、九万荆州水军的精华主力,他还是有些慎重的。
毕竟水战的时候,一个风向的变化,很可能就会直接导致了战局的结果。
纵然刘封对麾下的水军将校们十分认可,但也不敢担保在突然风向大变,火攻烟攻反而祸害了己方主阵时,周泰他们还能硬生生反败为胜。
因此,州陵大捷之后,看似江夏水军被一扫而空,就连襄阳水军也遭到了毁灭性的重创,可偏偏在江夏郡的各县邑里,还有着两三万人规模的武装。
这些武装想要出城野战,击败扬州军,那是痴人说梦。
可如果他们就窝在县城里头,据城死守,那可就相当恶心人了。
就算刘封手里有巨型投石机和专业的炮组了,那也架不住一座城一座城的攻过去啊。要知道单单一个江夏郡可就足足有十六个县邑,其中还包括了西陵、安陆、竟陵这样的大城。
要真这么耽误下去,刘封之前所争取到的时间可就全浪费了。
因此,刘封是有劝降黄祖,然后让他代替自己去收拢江夏的想法的。
“你既然自称罪臣,想必也知道你身上的罪责了。”
刘封心里虽然看不起黄祖,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主动为黄祖开脱道:“既然如此,那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可以让你将功赎罪的事情,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
黄祖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刘封想要他去做什么了。
他心中有些纠结,说来可笑,黄祖纠结的并非是事情不能做,或者是事情太难了,而是对刘表的忠心。
是的,黄祖对刘表相当忠心,至少在蒯越和蔡瑁之上。
要不然当年刘表都被孙坚揍的出不襄阳城门了,他被孙坚打的全军覆没,单骑逃亡了之后,还回江夏又拉出一支人马北上勤主。
即便是以黄祖的眼力,也能看的出来,刘表这一次是危险了。刘封动员了五六万人规模的水陆大军,总不能是冲我黄祖来的吧。
黄祖虽是中人之姿,但就屯江夏,也能看的明白此时的局势。
刘封目前有上中下三条路可走,上策自然是拿下夏口城后,逆汉水北上,直趋襄阳,只要攻克了襄阳,其他地方也就只剩下了传檄而定的事情。
中策则是锁住夏口,然后先西去找荆北征讨军的麻烦,只要把荆北征讨军给吃掉,后续的战事主动权必然牢牢掌控在刘封军手中,襄阳纵然没有被围,刘表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了。
最蠢的下策那就是死杠夏口城的同时,先扫荡江夏郡,攻城拔地,拓展疆域,先把江夏郡这个到嘴边上的肥肉给吃到肚子里。
黄祖正是看出了这些,才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刘封显然是不想浪费兵力在江夏郡上,同时又希望能够尽早安定江夏郡,纵然不能提供粮草辎重,军械物资,只要不拖后腿,就已经是相当大的帮助了。
若是再能够提供一定量的粮草军械,那更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江夏有没有这些?
答案是有,而且还很充沛。
江夏军常年维持在三万正规军的规模,军械物资怎么可能会少,而这次输的如此之快,这些军械物资大半都没启封,可是随时能够调用的。
(本章完)
第453章 兵发巴丘
第453章 兵发巴丘
这,就是黄祖的价值所在。
不过黄祖也没全部想明白,他低估了刘封的胃口。
刘封其实要行的是全策,即上中下三策他全要。
在刘封的估算之中,扬州兵马足以分成两部,一部先行西去,吃掉荆北征讨军,事实上刘封已经派遣以周泰为主将,董袭为副将,统领一万两千水军先行前往巴丘,阻敌退路。
同时,他在大捷之初,就已经向沙羡派出了快船。除了报捷以外,还下达了命令,让驻扎在沙羡的太史慈和赵云所部乘船前来州陵增援。
其中,太史慈以及赵云一部,就担负起了聚歼荆北征讨军的重任,剩下的一部分赵云军,则是代替水军接管看守俘虏的工作。
要知道这一战,刘封军可是抓了整整四万多俘虏,这也是刘封优待黄祖以及江夏系将领的原因之一。
若是黄祖愿意归降,这些江夏系将领多半也会跟着投降,如此一来,这四万多的俘虏中,绝大部分就成了可用之兵,最少没有必要再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了。
到时候拆分开来,补充入扬州水军,剩下的再交给像苏飞这样亲近扬州的江夏系将领,也算是能够初步消化了。
此外,他还飞书传讯临湘,让孙策想办法拖住蒯越,若是能够让蒯越顿兵城下那是再好不过。如果对方执意撤军,那就尽量拖慢对方撤军的速度。
相信以孙策之能,虽没法拖住蒯越,但给蒯越增加一些麻烦,减缓其北上撤军的速度,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如此一来,刘封的兵力就使用到了极限,不但没有了预备队,而且也无力在江夏郡中扩张。
刘封但凡想要三策俱行,就必须要让黄祖投降,为自己所用。
似乎是看出了黄祖心中的纠结,刘封沉吟片刻后,主动开口道:“你且宽心,我与刘镇东无有私仇,只是奉诏讨贼罢了。只要刘镇东不做傻事,日后即便打破襄阳,我也会给刘镇东留一份体面。”
听到刘封这番话,黄祖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心里的纠结也悄然化开。
于是,黄祖当即就冲着刘封大礼参拜,口中高呼:“左将军恩高义厚,实如祖再生父母,祖愿降!”
刘封脸上露出了喜悦,黄祖即降,江夏可定也。
于是,刘封主动上前,将跪地乞降的黄祖搀扶了起来,随后更是拉着对方入了席中,好言安抚道:“刘镇东昔日单骑入荆州,平定江北,安抚百姓,鼓励桑农,此皆是刘镇东之功也,朝廷也知之。”
“只是近年来,刘镇东久镇荆襄,日渐骄狂,目无法纪,收容叛逆,对抗朝廷,此取死之道也!”
刘封痛声呵斥,黄祖虽然坐在席中,却听的脊背发凉,大汗淋漓。
“封奉诏讨贼,刘景升唯有早降,方是出路。”
刘封感叹道:“否则,天子盛怒之下,即便是封,也难保全其人。”
黄祖颤巍巍道:“左将军但有所命,祖必尽心尽力,全力以赴。”
“善!”
刘封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既如此,江夏郡内诸多县邑,就有劳黄公前往说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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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命周泰、董袭、黄盖三部一万两千人袭取巴丘。
周泰得令之后,当即带兵出发,日夜兼程,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巴丘城外。
此时的巴丘还只是个乡镇,都没有单独列县。
巴丘城里只有两千荆北军镇守,本来这里就地处大后方,又没有受到什么威胁,自然不会驻扎太多的士兵。
荆北军能在这里留下两千人,就完全是因为巴丘的重要性了。
周泰等人刚到,巴丘镇里的守卒们就高度紧张起来,担心扬州军会展开攻击。
这也怪不得他们,巴丘若是沦陷了,那荆北征讨军的后路就算是被彻底切断了,这些士卒如何能不紧张。
抵达巴丘之后,周泰等人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巴丘外的长江对岸下锚休整,同时派出斥候越过巴丘,前往南方侦查,尤其是侦查蒯越所领导的荆北征讨军主力的所在位置。
结果侦查的船只都没走出两、三个时辰,就撞上了荆北征讨军的大营。对方此时距离巴丘不过只有四十余里地,也就是一天急行军的路程。
发现扬州水军的斥候船只,荆北军也是极为震动,当即就有先登、露桡冲出来对他们展开追捕。
扬州斥候当即回头逃窜,将消息传回了周泰处。
周泰也是极为震惊,没想到荆北征讨军居然已经都快抵达巴丘了。
同一时间,荆北征讨军营中,蒯越接到奏报之后,也是勃然色变。
蔡瑁逃走之后,或许是因为输的太惨了,也或许是因为追兵太急,他竟然忘了给蒯越传信。
如此一来,蒯越此时都不知道州陵之战的结果,更不知道荆州水军已经在州陵一战中几乎全军覆没了。
饶是他行动非常迅速,仅仅只有八九天的功夫,就已经摆脱了临湘城的牵制,大军行动迅速北上,都快抵达巴丘城了。
只要抵达巴丘城,最多两三天功夫,就能把人马运送过长江,即便辎重粮草、军械物资来不及了,大军也能前往南郡补充。
可蒯越做梦也想不到,他紧赶慢赶,都赶不上黄祖和蔡瑁吃败仗的速度。
蒯越接到消息之后,心中惊疑不定,他身边的蒯祺更是脸色煞白,没了半点血色。
“叔、叔父,扬州水军如何会至巴丘?难、难道黄太守、蔡都督他们……”
“不可能。”
蒯越一个眼神,制止了蒯祺,他并非是纯粹担心军心问题,而是他并不相信会是这个结果。
蔡瑁才刚刚带兵北上不过十日,算算时间,大军行进,至少也得五六天的功夫抵达州陵外围,随后还要休整一下,再与扬州水军作战。
蒯越虽然不知扬州水军的具体兵力,可荆州水军这边就有五万余众,大小战船六千多艘,江夏水军诸将可都是荆州的肱骨之臣,身经百战,黄祖又是功勋之率,昔日有救驾之功,久镇江夏,人心归附,威望极高。
虽然不知道扬州军这边是何规模,料想两三万人总是有的,甚至四五万人也并非不可能。
这样大规模的战斗,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未必能主力交锋。
这其实也是蒯越信息不足,他并不清楚黄祖已经连续放弃了夏口、沙羡,退至州陵了。黄祖已经是退无可退了,要是再往西走,那就得一口气退到巴丘了,而巴丘城虽然不算太小,但无论如何也是驻扎不下五六万人的。
更大的问题是后勤补给问题。
眼下汉水虽然被切断了,可江陵至临湘的水路还是极其通畅,有江夏水军挡在州陵,扬州水军也过不来,至少没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同样,江夏水军既能从州陵本地的府库之中获得补给,也能从长江水道获得江陵的补充。
可一旦双方在巴丘对峙,那扬州水军可就能对荆州军的补给路线进行破袭了,而且州陵的物资也会落入敌手。
兵法云食敌一钟,胜吾十钟。
考虑到水路运输费要远远小于陆运,这就相当于荆州水军在州陵、沙羡放弃了多少物资,扬州水军就等于获得了两到三倍数量于此的物资。
这是上至黄祖、蔡瑁,下至荆州水军诸将都接受不了的。
蒯越皱着眉头,对蒯祺吩咐道:“你且派人去寻刘磐、刘虎、黄忠、文聘、韩晞等诸将前来议事。”
蒯祺应命,想要转身出去吩咐,身后又传来了蒯越的叮嘱声:“小心行事,如今军心亦然不稳,切莫再生事端。”
长江上竟然出现了扬州水军,而且还是一支大舰队,这无论如何都是藏不住了,更别说对方的斥候船只都已经深入到了湘水内河之中。
眼下蒯越虽然早早就下了禁口令,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以蒯越之智,自然不会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他却无可奈何,至少下禁口令还能保证暂时的稳定,要是让士卒随意讨论,只会以讹传讹,军心可就彻底没了。
“大都督放心,祺谨记于心。”
蒯祺这会儿也镇定了下来,表现出了名家子嗣应有的风范,这让忧愁于心的蒯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蒯祺出帐之后,立刻派人前往各营通传,同时备注各部将领接到命令之后,不得询问诸事,稳定本部军心之后,立刻赶往大帐议事。
刘磐等人接到命令之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有依靠,再艰难的局面都能稳定的住,可一旦失去了依靠,又没有出现新的依靠,那就彻底崩盘了。
蒯越的命令恰恰给了诸将依靠感,人心不自觉的就安定了下来。
不多时,诸将齐聚帅帐,只有主帅大位还空着。
诸将刚刚安定下来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好在没让他们担心太久,不多时,神情镇定自若的蒯越自帐后转了出来,走到帅位上安坐了下来。
蒯越一出来,诸将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口气,如刘虎这等性情耿直的人更是直接露出了笑脸。
蒯越坐下之后,目光自刘磐等人的身上扫过,随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事情诸君已经知道了,扬州水军的斥候已至我军大营之外的湘水之上,而大江之上,更有扬州水军的舰队。如今我军沿江退路已为扬州军所切断。”
这话一出,大帐内轰的一声炸开了锅,诸将再也忍耐不住,大声的讨论争吵了起来。
蒯越倒是相当淡定,居然没有开口呵止,而是任由诸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诸将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时,他才开口道:“诸君有何想法,可尽述之,如此嘈扰,是何缘故。”
听见蒯越的话后,诸将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随后,刘磐看了看左右,发现诸将都在看他,不得不起身主动询问道:“启禀大都督,我等听闻营外湘水之上,竟有扬州水军斥候出现,不知此事真假,故才议论纷纷。”
“本都督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此事的确为真。”
蒯越抬头正色答道。
刘磐登时噎住,他要问的哪里是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他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蒯越居然跟他装傻起来了,这让刘磐如何是好。
憋了半天之后,刘磐好容易想到个说法:“那大都督有何方略?”
蒯越没有回答刘磐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案上的一份帛书:“巴丘传信,元吉,递于诸将一观。”
蒯祺应了一声,将帛书传递了下去。
刘磐地位最高,自然第一个观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刘磐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
紧接着,刘虎、黄忠、文聘等人逐一观看,看完之后脸色或是震惊、或是恼怒、或是忧惧,都是如刘磐一样难看。
刘磐有些不自信的问道:“大都督,这是真的?”
蒯越却是好整以暇道:“这是巴丘城半日之前送来的最新消息,安能有假?”
听见蒯越亲口承认消息属实,诸将脸色更像是死了亲人一般。
也不怪他们如此,这可是后路被断的消息啊。他们此时还能稳坐于大帐之中,没有惊慌失措已经配得上他们荆州重将的身份了。
“大都督,若是如此,我军后路可就危急了。”
刘磐艰难的问道:“眼下如何是好?”
蒯越冷哼一声:“先前我让尔等撤军,尔等还舍不得临湘,诸多借口,拖沓疲废。若是早听我言,此时我等已在江北了,纵然扬州水军齐至又有何惧?”
诸将听的面红耳赤,不约而同的低垂下了脑袋。
其实事情并没有蒯越说的这般严重,临湘城已经被团团围住,城外设施也尽数破坏,攻城已经能够直抵城门闾墙,诸将不想撤军也能理解。
可蒯越威望极高,手段又厉害,而且在荆州位高权重,诸将哪里敢跟他玩阳奉阴违的小手段?
(本章完)
第454章 覆军之危
第454章 覆军之危
这一次只是十日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安全的从临湘城下撤离,距离巴丘也不过一两日的距离,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不迅速了,诸将也着实尽力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扬州水军来的如此之快,蒯越还得表扬诸将尽心竭力。
可放到了如今退路被截断,而且仅仅只差了数日的时间,蒯越这么教训他们,诸将也的确没法喊冤。
一时之间,大帐之中沉默了下来。
众人都在思索眼下的情况,一张张脸色都阴沉郁积。
片刻之后,倒是文聘先开了口:“大都督,都督,扬州舰队有万人规模,还俱是大舰,我等水军不过五千人,船只尽是小船,即便想要多加人手,也是无能为力。”
荆州士卒多习水性,擅长操舟,即便是陆军,也有很大一部分可以临时抽调至水军,即便不能操舟,也能参与跳帮作战。
可怎奈蔡瑁留下的船只太少,还都是小船,想靠人海战术都很难。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文聘的身上,在荆州军中,文聘素来以文武双全的形象著称。
毫不夸张的说,撇开刘磐、刘武两个亲族将领,文聘就是刘表最为信任的外姓亲将,是他细心栽培的未来黄祖。
因此,虽然文聘说了一句废话,但众人不但不引以为意,反而全都看向了他。
果然,文聘紧接着就说了下去:“大都督,都督,既然水军无法退敌,那我大军是注定过不了江了。为今之计,必须要给大军寻找出路。”
蒯越恍然,他最早明白了文聘想要说的是什么。
恰好,他也正琢磨该如何引导诸将。
于是,蒯越当即捧哏道:“哦,此言甚善,只是不知文将军有何详细方略?”
文聘从话里感受到了蒯越的鼓励,当即起身,走到蒯越身后的大地图前,指着地图说明道:“如今我等在江南,想要返回江北已是暂无可能。既然如此,不如退回洞庭湖以南,然后绕道北上,经作唐,取道孱陵,控制公安、乐乡,然后再找机会渡江。”
文聘所说的乃是通过陆地走廊,从江南接近江陵,然后在控制孱陵、公安、乐乡等据点后,分批次偷渡过长江,进入江陵城,即便进不了江陵,好歹也有孱陵附近的据点可以暂时据守,不至于彻底瓦解。
可这个计划想要执行,问题也相当的大。
前一个问题还好,难就难在后一个问题上。
大军此时在巴丘以南四十里的位置,从此处改道前往孱陵县的话,需要行军十至十五天。这还是因为这一带全是洞庭湖平原,道路好走。
可即便再好走,这也是陆路,远没法和水路相提并论。
从巴丘出发,走长江水道的话,仅仅只需要四、五天就能抵达江陵城下。
如此一来,要想达成第二个问题,那势必要让随军水军冲破扬州水军的阻击,单独前往江陵。否则,就只能弃舟登岸,可要是船只尽弃的话,到时候又如何渡过大江?
江陵的确有水军,但也仅仅只是有水军罢了。
整个江陵城的水军不超过一千人,大小战舰不过百余艘,纯粹是预警性质的舰队,防的还是益州。
扬州舰队眼下能封锁巴丘,未来大概率也能封锁孱陵。
故此,文聘也仅仅只是指出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择,却没有力劝大家如此选择。
话又说回来了,一来眼下的确只有这一条路,呆在巴丘只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二来万一有人能解决后面个问题了,那自己这个提议者不就也立了大功了吗。
文聘说完之后,帐中众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虽然觉得这个策略并非妙计,但也都承认这是眼下为数不多可行的方略了。
巴丘乃是死地,不可久留。
可别忘了背后还有两万余荆南军呢。
这两万多荆南军放在平日里,根本入不了荆北军的眼,刘磐、刘虎、文聘、黄忠乃至于韩晞都有自信统领本部人马击溃对方。
可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一来对面多出了个孙策孙伯符,荆南军在他的指挥之下,战力有了不俗的提升。二来则是更为强大的扬州军来了。
这两万人哪怕只给扬州军打打下手,那也是荆北军无法承受的。
况且从战略态势上来看,荆北军已经陷入了荆南军和扬州军的南北夹击之中。
可别小看这一点,在三国中期诸葛亮卤城之战大破司马懿之前,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被敌方两面包夹成功之后,反过来击破敌人的战例。
由此可见荆北讨伐军此时战略态势的危险和绝望。
如果采纳文聘的建议,虽然荆北军依然没法渡过长江,但至少能够摆脱如今不利的态势,只要能够成功抵达孱陵,就有了固守待援的希望。
当然了,会不会有援军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诸君以为如何?”
蒯越的目光在诸将身上掠过,一边询问,一边观察诸人的神情。
如今荆北军处境危险,虽然在座的都是荆州的宿将了,但蒯越依旧不敢放松,万一有人想要卖主求荣,眼下可正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蒯越的询问,黄忠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了文聘。
在真正的历史上,黄忠这个阶段可不像演义里那么边角料,有才不得展露。
事实上黄忠在刘表入荆州,站稳脚跟之后就已经是校尉了,这个时候的校尉可是含金量极高的,同期的时候,曹操手底下的于禁才是个百人都伯,乐进也只是个屯长。
更别说黄忠还是极为资深亲近的那种老牌校尉,在官渡之战当年,还被刘表提升为了中郎将,妥妥的刘家嫡系。
黄忠不但和文聘一样,是刘表亲手从中层发掘,大力提拔的亲信,而且还跟刘磐的关系十分良好。
两人一直被刘表搭配使用,刘磐为主将,黄忠就为副手,配合的效果居然相当不错,后来刘磐入侵豫章,黄忠就在他麾下作战,一度侵袭的华歆很是难受。
要不是孙策直接提拔了太史慈到豫章独当一面,刘磐的表现无疑会更抢眼。
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后来蒯越、韩嵩、蔡瑁等人裹挟刘琮,举荆州而降后。文聘得到了曹操的欣赏,引为心腹,而黄忠则没进曹操的青眼,被打发去了长沙临湘担任长沙都尉。后来在赤壁之后,黄忠才在荆南投降了刘备,被求贤若渴的刘备拜为重将。
黄忠此时在荆州武将之中,地位还是相当高的,撇开亲族大将不提,他的地位仅次于文聘,比韩晞等人还要高出半级。“大都督、都督,当断则断啊。”
黄忠很是诚恳的劝说道:“文将军之计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若是再做拖延,一旦临湘荆南军追至,我军恐怕立刻就要进退两难了。”
黄忠这话还算是客气了,要真到了那个地步,哪里还是进退两难,分明就是覆灭在即了。
蒯越点点头,他对黄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也很认可黄忠在军事上的才能,至于对方是刘表的嫡系,至少在这一刻是不被蒯越所记得的。
都快全军覆没了,蒯越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黄忠站出来支持文聘,立刻引起了诸将更加激烈的讨论。
刘虎忍不住皱着眉头道:“那水军怎么办?”
先前说过,要过大江,就必须得有船,而现在大军要走平原前往孱陵,那水军想跟着一起去,要么弃船登岸,要么突破周泰他们的封锁。
因此,文聘也好,黄忠也好,哪怕是蒯越,其实都已经做好了放弃船只的准备。
可刘虎却舍不得。
蔡瑁留下的水军如今全是刘虎统,他麾下的精锐长毛队,本身就是水战的精英特种兵,再加上蔡瑁留下的船队,自然极大的加强了他的实力。
可眼下屁股都没坐热,就要放弃船只了,刘虎很是不舍。
刘虎自己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于是他干脆捅破这一点,想要逼迫其他人帮忙想想办法。
文聘、黄忠两人眉头都皱了起来,就是刘磐都有些不虞。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一点私利。
况且这些船只就是你的了吗?
即便真突出重围,回到了荆州,蔡瑁难道就真不会找你要回去吗?
可对方毕竟是刘表嫡亲的侄子,刘磐的堂弟,文聘、黄忠只是外姓将领,天然就要矮对方一头。
不得已,文聘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刘将军,为大军安危计,那些船只也只能舍弃了。”
刘虎却丝毫不给文聘面子,当即叫喊道:“船只乃我大军之本,如何能够轻易抛弃。我不同意!”
这话一出,文聘、黄忠脸色难看之极,
然而刘虎却没料到,蒯越其实一直等着。
就在刘虎的话问出口后,蒯越却是突然开口道:“水军正如刘将军所言,乃是我荆州之本,的确不可浪掷。既然如此,那就请刘将军走水路,我等走陆路,约定在孱陵汇合。”
刘虎当即变色,他不可置信的望向蒯越。
蒯越却是神情自若,大军转走陆路,他正担心断后的事情,既然刘虎到这时候还纠缠不清,那就不如让他负责断后了。
刘磐有心开口替刘虎求情,可问题是他若是开了口,那让谁来断后呢?
蒯越那边的亲信自然不可能,而自己这边,文聘是叔父的爱将,黄忠是自己的爱将,总不能让自己去替刘虎断后吧。
想到这里,话到嘴边了也没说出口。
“既然刘将军也不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蒯越大有快刀斩乱麻的架势,直接就把断后扣到了刘虎的脑袋上。
刘虎面色大变,这时候再想开口解释,已经为时已晚了。
他这会儿要再开口,可不就是在戏耍主帅了?
真以为蒯越的军法是儿戏不成?
感受到蒯越视线中的森然,刘虎最终还是没敢放肆。
看见刘虎退缩之后,蒯越当即下令道:“诸将各回本营,整顿准备,明日一早,大军折返,自洞庭湖南端向西,取道大通湖以北,先行前往作唐县。”
言罢,又对着刘虎叮嘱道:“刘将军身负断后重任,本帅不得不劝谏一二。若是能突破扬州水军的封锁,将船只带回江陵,本帅必在方伯驾前为你庆功。若是事有不逮,刘将军可自行决断。”
总算蒯越不是一心要置对方于死地,也给对方留了后路,几乎明示了要是没胆子走水路突围,就弃舟登岸来追赶我们。
刘虎也算是没笨到家,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当即谢过蒯越。
随后,诸将离开大帐,各自返回本部准备。
**
甘宁得了刘封的命令后,提前领走了苏飞,并带着对方日夜兼程追赶先前的败军。
站在船头,苏飞冲着甘宁大礼拜谢:“兴霸,此次飞能得脱囚笼,全都托了你的求情,此等救命之恩,飞必永世不忘。”
面对苏飞的感激,甘宁却是勃然大怒:“苏兄,自我入荆州,为人所轻,处处刁难时,你仗义出手,为我排忧解难。自从彼时起,我就已经视汝为兄。今日两军交战,生死难料,可你既已从战场上幸存下来,我又如何会袖手旁观?”
“你如此谢我,难道是视我为忘恩负义之徒吗?”
甘宁脾气暴躁,哪怕对面是自己视如兄长的苏飞,他也是说骂就骂。他会为了救苏飞而甘愿舍弃一切军功,却也不会因为对方是苏飞,所以就无脑包容。
苏飞闻言,很是汗颜,当即拱手作揖道:“是兄长愚钝了,初脱樊笼,百感交集,故有此不智之言,还望兴霸勿怪。”
甘宁这才转嗔做喜道:“如此才对。”
接下来,甘宁将刘封的命令告诉了苏飞,苏飞有些惊讶,没想到刘封居然会对自己委以如此重任,当即心中雀跃不已,也对甘宁更加感激了起来。
在苏飞看来,自己不过是一江夏水将,若是没有甘宁的推荐和告求,刘封贵为左将军,扬州牧,哪里会知道自己这么个小人物。
不过苏飞也算是错有错着,刘封记得他也的确是因为甘宁,他倒也是没有猜测。
谢过甘宁之后,苏飞很快琢磨起刘封交给他们的任务。
听甘宁之言,刘封总共给了他们三个任务。
(本章完)
第455章 欲立新功
第455章 欲立新功
第一个当然是收容溃兵,清理长江航运,保证补给和后勤线路的安全畅通。
第二个则是负责夏口的安全。
而第三个,则是刘封暗中交给甘宁的任务,也是一次考验。
那就是张允的问题。
这是刘封给甘宁的奖励,也是对甘宁的考验,更是给甘宁的机遇。
甘宁如果将张允遏阻在汉水以内,保证周瑜对夏口的顺利攻坚,就会拿到基本的功劳。
毕竟这个任务并不难,朱桓和陈武都能完成任务,这时候把甘宁放过来,固然有增强他们实力,更好更安全的完成任务。
可同时,也会给人一种赤裸裸摘桃子的感觉。
不过刘封还给了甘宁一个更大的任务,那就是统领朱桓、陈武两部,伺机吃掉张允。
如果甘宁能够重创张允,则为大功一件,如果能够全歼张允,则为奇功一件。
这让甘宁如何不心头火热,恨不能插上翅膀直飞夏口,就怕张允收到风声给跑了。
不过幸好时间是在甘宁这一边的,水路有朱桓、陈武的封锁,张允暂时接收不到消息,而陆路虽然也能传播消息,可速度要比水路慢多了。
如果州陵在投降之前,有向汉水流域派出信使,那张允最迟会在七八天后收到消息。而如果没有的话,那张允估计最快也得到月末才能得知州陵之战的结果了。
这就是甘宁建功立业的时间。
甘宁现在将这些对苏飞托盘而出,一方面是信任自己这个老大哥,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作为地头蛇和降将的苏飞给他出谋划策。
果然,苏飞考虑了片刻后,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兴霸,以飞之见,我等可双管齐下。”
苏飞试探性的称呼了甘宁的表字,看见对方并无反应,心中不由一喜。
“哦?”
甘宁来了兴趣:“大兄,何以是双管齐下?”
苏飞当即倾思而出道:“兴霸有所不知,荆州水军之中,唯有江夏水军和襄阳水军为精锐。而襄阳水军精锐又多半都在蔡德珪麾下。如今张允虽自襄阳而出,统帅数万之众南下增援,可其部远非蔡瑁所部那般精锐。以吾之见,若是朱、陈、两位将军的麾下如兴霸所统之部这般精锐,莫说是以一敌二,只需七八千人,便足以大破张允所部。”
“为今兴霸所缺少的,唯时间尔。”
“原来如此。”
甘宁听的连连点头:“那依大兄之意,我当主动求战?”
“正是!”
苏飞重重点头:“兴霸如今所虑者,陈生溃军也。飞不才,愿为兴霸前往说项。”
甘宁一拍手,大喜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随即,甘宁喜形于色,满脸笑容的问道:“既是如此,大兄需要多少人手?”
苏飞哈哈大笑道:“不需多,只要小船十艘,精锐百人,我必为兴霸说降陈生残部。”
甘宁登时大喜过望,伸手抓住苏飞的手腕:“此言当真?”
苏飞这话,等于只需他分兵百人,就能完成一桩要紧任务,而甘宁本人,以及甘宁所部精锐,可不就能直接前往夏口,进袭张允了吗?
面对甘宁的确认,苏飞当即大礼下拜,郑重道:“请将军放心,飞愿以项上人头做保,事若不成,愿以死赎罪!”
甘宁欣喜之极,赶忙将苏飞扶了起来,口中连连夸奖道:“好好好!大兄当真是为我解了一大忧愁啊!”
甘宁这人,极重感情,义气过人,他对苏飞敬若兄长,此时虽然对方是新来的降将,可他却是极其信任。而苏飞此时也并不是在瞒骗甘宁,他说的也俱是肺腑之言。
他在黄祖麾下虽然得到黄祖信任和重用,但其实地位也很尴尬。
黄祖有自己的儿子黄射,而且近年来一直大力栽培对方,到处赞誉黄射文武全才。除了黄射之外,军中又有邓龙、吕介、张虎、陈生、陈就等重将,无一不是黄祖亲信。
苏飞虽然是黄祖的心腹,可在发言权上却相当尴尬。
别的不提,单就甘宁这一件事,苏飞就向黄祖推荐了不下三四次。
可黄祖却丝毫不给苏飞面子,对甘宁的厌恶之情居然与日俱增。
这真是黄祖有眼无珠吗?
其实里面也有着邓龙、吕介等人的阻挠。
谁让甘宁是苏飞的心头好呢?
谁让甘宁又的确有真材实料呢?
让你甘宁冒出头了,岂不是极大的增强了苏飞的实力,那到时候还有我们站脚的地方吗?
这一世因为刘封早早的拉拢,甘宁在兴平二年就离开了荆州,虽然也受了不少气,但至少没气到对黄祖恨之入骨的地步。
原时空里,甘宁独自断后,射杀凌操,吓退孙权中军,可谓是以一己之力险些反败为胜,也极大的为黄祖挽回了损失。
可结果是什么?
是更严重的压迫和歧视。
甘宁后来在东吴时的糟糕性格,和这段压迫是完全分不开的,甚至刘封一度担心甘宁的性情。
可随着近距离观察之后,刘封却惊喜的发现,这一世的甘宁虽然依旧耿直鲁莽,却远没有历史上那般残暴嗜杀,性情凶顽,这也算是刘封好人有好报了。
甘宁当即点出十条小船,百余甲士交给苏飞,并给其全权之责,让他负责收容陈生溃兵,并保证大江的畅通无阻。
随后,甘宁亲率主力,星夜赶赴夏口,准备与朱桓、陈武合兵。
**
孙策一脸恼怒的从太守府中走出。
自蒯越退兵之后,张羡就立刻将兵权从他手里收了回来。这倒不是说张羡的病好了,而是其子张怿,更是在其中积极撺掇,上跳下窜。
孙策自然是很有野心的,虽然如今已经屈居于刘封之下,他至少目前是绝无二心。
孙家旧部都已经被打乱消化了,连孙家重将也俱受重用,人心都是肉长的,刘封给的比孙策给的还多,而他们之前也曾报答过孙策了,最重要的是,孙家一门都已经投降了,而刘备也好,刘封也好,都没亏待他们。
因此,这些人对孙策、孙权的忠心自然也就消散了许多,最少是不会支持他叛乱了。再加上孙权、孙皎都在刘封手底下任事,母亲吴氏以及弟弟妹妹们,更是定居于吴县。
孙策于公于私,都已经没了造反的能力。
可不造反不代表不想建功立业,况且孙策这会儿才二十多岁,之前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诸侯一方,还被刘封给狠狠教训了。经此一役,孙策也就很顺滑的改变了目标,变为在刘封手底下建立功勋。
眼下有一个巨大的功劳就放在孙策眼前,那就是举荆南而降。
哪怕孙策只是建言者,只要能说动张羡采纳,那他孙策在刘封那就是最大的功臣。
可谁能想到自己这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张羡就要收回他的兵权了。
孙策之前还想着先带兵追击蒯越,再立新功呢。
现在就要被过河抽桥了,这让孙策这暴脾气如何能忍。
他本着先礼后兵的做法,亲自到郡府上以探病的名义求见了张羡。
只是结果并不好,张羡虽然对孙策有所愧疚,但依旧没有改变之前的决定。
孙策心里很是恼火,这份怒火不仅仅是张羡父子的过河拆桥,同样也有着计划破灭的恼羞成怒。
原本在孙策的计划中,他将带领长沙万余精锐尾随追击荆南军,不求大获全胜,只求能够迟滞对方,便是大功一件。
等到和刘封军南北对进,聚歼荆北征讨军后,便可以挟大胜之势,汇合刘封军一同南下,入主长沙,掌控整个荆南地区。
这便是孙策原本的计划,在这份计划中,他不但能够分润聚歼荆北征讨军的功劳,还能在掌控荆南四郡中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
平心而论,孙策这计划并不算是空中楼阁,在这几个月的战事中,他凭借过人的军事才华和骁勇的武略,征服了许多孙策旧部。
这些人在孙策麾下作战,使得他们内心中追随孙坚时代的旧日情分被唤醒。再加上上层中有着桓阶、刘蟠等崇汉派的支持,只要孙策能够顺利带兵追击荆北征讨军,这计划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可孙策万万没想到,之前临湘被围时,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张怿居然立刻给了他背刺,出手这么迅速且果决,完全没有先前那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孙策站在郡府外,看着亲兵牵来自己的战马,随即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走!”
孙策翻身上马:“去主簿府中。”
七月的天,烈阳如炙。
战马之上的孙策只觉得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火热的,只会将他内心的野火烧的更浓烈。
很快,孙策就来到了桓阶的府上。
听闻孙策来访,桓阶亲自出迎,给足了孙策礼遇。
孙策毫不犹豫的直接开口道:“叔父,我有要事相商!”
桓阶愣了一下,片刻后缓缓颔首:“随我来。”
随后,桓阶引路,孙策紧跟在其身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密室之中。
刚一落席,孙策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小侄斗胆,敢问叔父对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桓阶再度吃惊,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孙策。
孙策则气势更盛,毫无胆怯的与对方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桓阶反倒是先吃不住了,心中苦笑起来,孙伯符当真有其父之烈。
三国志中描写孙策是美姿颜,而到孙权时却是方颐大口,目有精光,到了深受三国志影响,又更加崇刘抑曹的演义里,干脆就把孙权描写成了碧眼紫髯。
可见即便是陈寿还是罗贯中,对孙策都是有偏爱的,而对孙权却都是极其厌恶。
陈寿直呼其名,而罗贯中更是以碧眼紫髯来影射其血统不纯,至少不类父,这可是在当时相当严重的罪名了。
其实本质上孙策行事,和孙权是很相像的,都有狠辣少信,残酷暴虐的一面,而这源头,恰恰就是孙坚。
但大部分人都只会认为孙策才是承袭了孙坚的性格,而孙权像是捡来的一样,这也是罗贯中故意碧眼紫髯来抹黑孙权的用意。
这一个区别对待可是别有深意的,在中国古代,尤其是两汉时期,肖父可是一个极其褒义的特征。
孙策不但美姿颜,更深肖其父孙坚,这在长沙的孙坚旧部以及桓阶等人眼中,是极其加分的。且他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已经成功拉拢了数千孙坚旧部,更在其余的长沙军士卒中竖立了威望。
有这些作为底牌,再加上刘封这一杆虎皮大旗,以孙策急躁刚烈的性格,跑来找桓阶摊牌,也在情理之中。
桓阶沉默半响之后,终于开口道:“当今天下,群雄逐鹿,能脱颖而出者,不过袁、曹、刘三人也。”
桓阶所说的刘,自然不会是刘表,也不会是刘璋,而是刘备、刘封父子俩。
这一点,足以证明桓阶对刘备、刘封父子的肯定。
可孙策的脸色却有些阴沉,因为桓阶所说的顺序是袁、曹、刘。
可见刘备、刘封父子俩在桓阶眼中,是比不上袁绍和曹操的,而袁绍,则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其实这很好理解,在这个时代除了极少数人外,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种看法。
原因就在于历史视角。
就像袁术,后世任何人都不会看好他,觉得这货就是个冢中枯骨,待宰羔羊,居然还敢称帝,简直不知所谓。
可在东汉末年,谁敢小觑袁术?
哪怕强如魏武南下征伐袁术时,也带上了所有的精兵强将。即便如此,也被蕲县拖住了整整大半年,险些粮尽而退。
更让后世人看不明白的是,袁术敢于称帝,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实力了。
归根到底,袁术是输在了思想没有更新迭代上,他的思路依旧是中央政斗的思路,以为只需要掌握了太守一级的任免就能掌握这个郡国了。
但这并不代表袁术就弱小,更不能轻视他在天下人眼里的地位。
要知道直到袁术吐血而死的当年,袁绍都以他为天下最大的对手,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得到天下士人的归附,他甚至愿意接受这个弟弟的投降。
同样的是,曹操宁可和袁绍翻脸,也要派遣精兵强将阻止袁术北上投奔袁绍。
可见曹操对二袁合一有多恐惧了。
(本章完)
第456章 游说桓阶
第456章 游说桓阶
由此可见,刘备、刘封父子在桓阶眼里能够排在天下第三,属实不是桓阶轻视了他们,而是毋庸置疑的褒美。
如此,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刘备坐拥三州之地,袁绍和曹操依旧把对方当成第一大敌,而争相拉拢刘备了。
因为刘备根基太浅了,在袁绍和曹操的眼里,刘备不过是个更能打一些的袁术罢了。
三年打下三州之地,还能深耕当地,王权入乡,士豪归附,民心拥戴。
谁信?
以袁绍、曹操他们这个时代的经验和眼光,只会觉得刘备父子本质上还是个穷兵黩武,连年征伐的军阀,只要能在战场上击败刘备一次,那这三州之地很快就会变得遍地烽烟了。
相比之下,曹操如今得到了河南士族豪强的支持,又掌握了朝廷、和天子大义,在名份上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刘备、刘封父子一没有袁绍的雄厚实力和天下名望,二没有曹操挟天子朝廷的名分优势,倘若没有拿下豫、扬,恐怕都未必能赶得上刘表。也就不奇怪桓阶会将刘备、刘封父子俩排在第三了。
“叔父大谬也!”
孙策当即大声喊道,气势犹如猛虎咆哮一般,看的桓阶目瞪口呆。
紧接着,孙策继续说道:“当今大势,乃秦末、新尽也。兵强马壮固然不可小觑,可更重要的却是寻找明主。家父之过,莫过于此。”
桓阶大惊,在这个时代,对祖辈的崇拜远超后世。
别说这么赤裸裸的直书父过了,就是别人夸奖自己的父亲、祖辈,都不能谦虚的。
别人夸你,你可以谦虚,这是你虚怀若谷。
可别人夸你父亲,夸你爷爷,夸你祖先,你是一点都不能谦虚,不但要全盘接受,还要跟着一起夸,否则你就是不孝。而在两汉,不孝的人那真就是社会性死亡了,就是地痞流氓都看不起你。
因此,孙策敢于这么陈述孙坚之过,即便是在密室之中,也足以让桓阶震惊不已了。
“叔父,策非是不孝之人,实乃您对我家有大恩大德,昔日我父之遗骸,全蒙叔父出生入死,才得以扶棺归乡,此恩,山高海深,恩同再造,策不敢有须臾忘记。”
孙策先是安抚了对方一句,随即接着说道:“叔父,如今荆南之择,非我一人之命也,叔父实难脱身。故此,策才冒死向叔父陈述己见,望叔父明鉴。”
桓阶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孙策的意思了。
孙策这是提醒自己,不论荆南作何选择,自己身为张羡的首席亲信,当地的地头蛇领袖,郡府的主簿,荆南的名士,是绝对不可能脱得了干系的。
这也意味着,荆南选对了,自己如果没有出面,可能半点功劳都无,可要是选错了,那后患却是一点都跑不了。
张羡好歹还不是本地人,可他桓阶却是地道的地头蛇,这代价他是否能够承受的起。
尤其是袁、曹远在天边,而刘封近在眼前了。
孙策说完之后,就这么紧盯着桓阶,后者脸上虽然平静无波,可内心却是焦急的不行。
从心底里来说,桓阶其实最青睐曹操,毕竟曹操掌控了朝堂,且实力也不俗,更是名正言顺的辅政大将军。
可曹操不但硬实力是三家之中最弱的一家,同时距离荆南也很远。
至于刘备、刘封,桓阶心中始终有些犹豫。
毕竟刘家起家太快了。
当初孙坚已经被世人视为后进之秀了,可刘家的起家比之孙坚还要迅猛。
犹疑许久之后,桓阶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伯符以为刘玄德、刘子升为明主?”
孙策闻言,露出略带桀骜的笑容:“刘玄德,中人之姿也,若无其子,恐今日还在东海碌碌。”
桓阶心中吃惊:“伯符竟如此高看刘子升?”
孙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气馁,叹息道:“策自诩勇烈刚强,然唯独败于刘子升之手,可谓是心服口服。”
桓阶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看见过比孙坚还要桀骜不驯的孙策会有这样老实的神情和言语。
此时,桓阶已经有所意动。
在心中又斟酌了半刻钟,桓阶做出了退让:“贤侄来寻我,到底是意图何为?”
孙策心中暗喜,意识到这是桓阶的退让,于是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叔父,如今荆北军刚刚退却,我等万不可让其随意退走。策不才,愿统数千精锐尾随追击,若有机会,当得二三小胜,至不济,也可拖慢荆北军北上的速度。”
说到这里,孙策顿了一顿,故意做出犹豫之态后,才接着说道:“不瞒叔父,若是我所料不差,我主必已亲督大军西来,必欲合围荆北军于大江之南。”
桓阶闻言悚然,随即又有些激动。
若是袁、曹、刘之中,他还犹豫不决,可对于刘表,他是从头到尾不曾看上过对方。
这次荆南举兵,桓阶更是当之无愧的幕后黑手,真正的主谋。
若是刘封的扬州军当真能西来吃掉荆北军,桓阶必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接下来,孙策又继续道:“等到聚歼荆北军之后,大军趁势南下,临湘虽是坚城,却又如何能阻我扬州大军?”
“叔父,我主所部,尤擅攻城。扬州吴县、秣陵,俱是坚城,兵精粮足,城高池深。小侄更是布下数万重兵,却撑不过短短一季。叔父以为临湘城可支撑多少时日?”
桓阶彻底动摇了,孙策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作为东汉末年的士族,桓阶可是再清楚不过外州兵马入境会是什么结果了。
事实上别说外州了,就看看荆北军在荆南干下的事情,就足以让人为之胆寒了。
同属荆州的荆北军尚且如此,等扬州军来了还有活路吗?
桓阶不知道刘封对军纪的重视,依旧在以老思路看问题。
可错有错着,这样一来,反而吓的桓阶当即做出了决定。
“贤侄,荆北军入境以来,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此仇此恨,安能不报?”
桓阶当即担保道:“你且宽心等我消息,我立刻更衣前往郡府。”
孙策登时大喜,知道桓阶这是彻底倒向自己这一边了,而且桓阶在张羡身前极有话语权,甚至还在张怿之上。
只要桓阶出面游说,不说把兵权重新交还给自己,最少让自己拣选数千精锐出城追击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桓阶当即更衣,准备前往郡府,孙策则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门口时,桓阶叮嘱孙策就留在府里,等他回来叙谈。
就在此时,远处驰来一骑,看见孙策后滚落下马,抢上前道:“孙将军,扬州来信。”
孙策和桓阶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惊疑,随后,孙策走上前接过帛书,打开翻看了起来。
不消片刻,孙策面露狂喜之色,转身就将帛书递给桓阶,口中大声说道:“扬州来信,州陵大捷,我主亲自督阵,水军在州陵外江面上大破荆州水军,生擒黄祖。”
桓阶正准备接过帛书,冷不丁听到孙策的话,心神一阵动摇,竟然没能接住。
帛书缓缓掉落,桓阶却不自知,只是呆愣愣的望着满脸喜色的孙策。
此时桓阶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自己押对注了。
对于桓阶的失态,孙策丝毫没有怪罪,相反还很理解,主动上前将帛书捡起,重新递到桓阶手中。
桓阶慌忙打开仔细翻看了起来,这才晓得扬州水军不但大破了荆州水军,活捉了黄祖。还一口气抓了四万多俘虏,斩杀淹死七八千人。蔡瑁片板而逃,江夏水军已经彻底消失,而襄阳水军也被重创。
四万余俘虏!?
桓阶心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一边惊喜刘子升竟如此善战,一边又惊慌荆南的本钱实在是太少了。己方全部人马,甚至加上各种私人部曲,都抵不过人家一次大战所获的俘虏。
好在这已经是自己人了。
桓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冰冷尽去,一股火热从心底升腾而起。
“走,伯符随我来!”
桓阶刚才还有些僵硬的身体重新获得了力量,当即大步流星走向车马:“先去郡府解决当务之急。”
**
甘宁抵达夏口之后,立刻召见了朱桓和陈武。
朱桓是吴地四大家中的朱家族长,陈武则是孙策拣拔的心腹,负责统领麾下精锐,在钱塘大败之后,跟随孙策一起投降的。
这两人无论资历、勇武、还是官职,都是比不得甘宁的,更何况甘宁手里还有刘封给的命令。
于是,两人很快就表示愿意以甘宁马首是瞻。
对于朱桓和陈武如此老实,甘宁很是高兴,连带着态度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只是在询问兵力时,却有些许差池。
“怎么只有七千兵马?”
甘宁面露不快,以怀疑的眼神盯着朱桓和陈武。
朱桓和陈武其实也是暴脾气的性格,可在甘宁面前,却根本不敢炸毛。
谁不知道这位可是刘封的心腹爱将,连刘封都对他多有包容,他们这些降将总不能因为态度问题而和对方顶上吧。
好在事出有因,朱桓和陈武赶忙解释了一番。
原来先前报捷的使船送来露布,同时也带来了调兵命令。让屯驻沙羡的大军可以开始西行,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
得知州陵之战最后时分,扬州水军背后竟然出现了江夏水军的伏兵,这差点没让朱桓和陈武给吓死。
好在刘封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这倒不是刘封不在意,而是刘封觉得这着实怪不到朱桓和陈武的头上。
两人以劣势兵力封锁夏口,阻击张允,已经相当尽责了。就连刘封自己都没预估到黄祖居然会在涂水里藏了伏兵,这如何能责怪朱桓和陈武?
只是刘封没有责怪他们俩,可他们俩却心怀愧疚,故此,担心大军西去时会遭遇陈生溃兵,故此特地挤出一千人马,大小船只两百艘,护送陆军前往巴丘。
得到了解释之后,甘宁倒是生出了几分愧疚。
不过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甘宁随即转嗔作喜道:“休穆、子烈,我有一桩好事正要寻你们一起,就是不知道尔等可有胆量。”
朱桓还有着士族的骄傲,可陈武就是地道的豪强出身了,本就对甘宁气势汹汹有所不满,只是势比人强,不敢对抗,只能咬牙暗自忍耐。
现在听了甘宁这话,哪里还忍耐的住,当即昂首大喊道:“旅督何以小看人?武虽卑贱,也知荣辱,如若旅督不弃,武愿为先锋!”
陈武开了口后,朱桓也忍不住了,随后拱手作揖道:“桓蒙主公大恩,接连擢拔,此等知遇之恩,桓即身死,也难报答于万一。如今既为州事,安敢惜命,愿为主公、将军效死!”
“好!好!”
甘宁一听,登时大喜,完全不在意两人话里暗藏的小刺。
“二君,我欲破张允于夏口。”
甘宁将心中所藏托盘而出:“还请二君助我!事成之后,我必不独享此功。”
朱桓和陈武心中一惊,没想到甘宁胃口竟如此之大。
不过仔细想想,眼下此地已经集结了三营万余水军精锐,张允手里也不过两三万人,战船几乎全是小船,大船都让前面的蔡瑁给带走了。
这么说起来,甘宁的计划还真有可行之处。
想着想着,朱桓和陈武都开始心动起来。
刚才的怨气霎时间被立功的火热给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了一片热切。
接下来,甘宁询问了朱桓和陈武许多信息。
两人久守夏口,张允所部仅仅只是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随后就又缩了回去。如今在距离夏口五十里处安营扎寨,此地是汉水和涢水的交汇之处,也是一处交通要隘。
张允退缩回去之后,也将五千陆军给放置到了岸上扎营,与水营遥相呼应。同时,也企图在陆路上增援夏口,却为周瑜设伏所败,折损了千余人。
甘宁和朱桓、陈武谈了整整一晚,得知了许多情报。
次日一早,他又带着百余亲兵,十多条小船,逆流而上,前往张允大营实地探查。
(本章完)
祝读者大大们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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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57章 兴霸探营(祝大大们蛇年快乐!新年快乐!)
第457章 兴霸探营(祝大大们蛇年快乐!新年快乐!)
夜色如墨,江风凛冽,甘宁立于小舟之上,目光如炬,凝视着远处荆州水军营寨的点点灯火。他身披轻甲,腰间佩刀,神情冷峻而沉稳,身后的几名亲兵屏息凝神,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自夏口北上以来,甘宁的心情是越来越好。
谁让张允这厮竟蠢笨至此。
以甘宁的眼光来看,张允哪怕畏惧扬州水军,也得在夏口以北二十里处下寨。
虽然这样做容易受到扬州水军,乃至于周瑜所部陆军的进攻袭扰,可问题在于,不如此将无法配合夏口城封锁住夏口地区。
就像现在,甘宁轻轻松松的就越过了夏口,进入了汉江,而且以甘宁判断,即便是万人大军,只要悉数走夏口对岸航道,就不会为夏口城所遏制。
眼下是丰水期,夏口江面也足足扩大了两三倍,夏口城上的投石机已经不足以封锁整个江面了。
自夏口出发后,甘宁一路轻船简从,连甘宁在内,百余人从头到尾都是荆州军的打扮。
一直走到汉川时,才看见了荆州军的大营。
汉川是汉水和涢水的交汇点,西北面还有个大湖,东汉时叫三台湖,三国时改名叫沉汉湖。
此地虽然确实是兵家要地,可却只能做二线防守核心。
若是力战兵败,失去了夏口的控制权,那退至此处继续抵抗才是正理。可张允统帅数万大军,不战而弃夏口,退缩至汉川,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甘宁轻轻挥手,小舟悄然划向敌营。江水在船底轻轻拍打,发出细微的声响,却被风声掩盖。他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靠近荆州水军的营寨。营寨内,士兵们或巡逻,或休息,毫无察觉。
甘宁目光如鹰,仔细观察着营寨的布局:船只的排列、哨岗的位置、火把的分布,一一记在心中。他低声对身旁的亲兵说道:“左翼有三艘大船,右翼有两队巡逻,中间的主船戒备森严,需小心避开。”
亲兵借着月色赶紧将情报记录下来,留待回去之后秉呈甘宁。
甘宁了大约两个半时辰,在外围将水营给逛了一圈,收集了大量的情报。
不过饶是如此,甘宁依旧心有不甘,回头吩咐道:“尔等且退出两里等我,本将要上岸一观。”
“将军不可啊。”
一众亲兵闻言,俱是大惊失色,齐声开口想要劝说。
甘宁却是虎目一瞪:“我视荆州水军如草芥,张允,庸碌蠢猪也,有何可惧?不必再劝,且听命行事。”
甘宁的性格,亲兵们自然了解。
哪怕甘宁比之原本历史之上的性格要好上许多了,对身边人也有耐性的多,完全没有了原时空里随意处死身边亲随的暴虐。
可说一不二的性格还是留存了大半,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他的个性,并非是在荆州才被转变的。
可以说,除了刘封能够轻易的说服甘宁外,哪怕是苏飞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借着月色,其余十几条小船开始撤离,唯独甘宁亲自坐镇的那条小船朝着岸边驶去。
随着夜色渐渐深沉,江面上开始弥漫起一层薄雾。
荆州水军的营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灯火稀疏,显得格外寂静。
甘宁身着一袭荆州军官轻甲,腰间佩刀,头上未带盔帽,而是绑着一条赤色头巾,一双眼睛锐利似鹰,观察着岸上的一举一动。
等到船只靠岸后,他当先轻轻一跃,第一个从江边芦苇丛中闪出,身形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靠近营寨。
营寨外围的哨岗上,一队十人的卫兵正倚着长矛打盹。甘宁目光一扫,嘴角微微上扬,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啪!”
甘宁一个耳光扇在了荆州军士卒队长的脸上,旋即朝着对方茫然的面容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值岗睡觉,你是谁的部下?”
队长和两个伍长在睡梦中直接被抽醒,睁眼一看,被甘宁身上的都伯军装给吓的魂不守舍,当即就跪服了下来。
“都伯饶命,都伯饶命!”
甘宁看着几人只是冷笑,也不说话,更是刺激的卫兵们疯狂磕头求饶。
就在对方已经以为必死的时候,甘宁却是突然开口呵斥道:“口令。”
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赶忙回答。
只是一个说的是“襄樊”,而另两人回答的是“汉川”,显然一对口令就这么全部暴露了。
甘宁冷哼一声,又训斥了好几句,最后却是放过了这三人。
在卫兵们如蒙大赦,感激不已的情况下,甘宁带着十余个亲兵朝着营内走去。
一路上,甘宁踹了三个偷摸睡觉的岗哨,教训了两个偷懒的巡逻队,堂而皇之的在营寨内闲逛了起来。
营寨内的帐篷错落有致,战船整齐排列,倒是还颇有一些精锐的样子。
只可惜江边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士兵们惫懒的面容,显然从上到下都没把战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远在夏口的扬州军根本就不会前来此地。
甘宁走在大营之中,一边默默计算着岸边的船只数量,一边时不时的进入后勤营帐中点检物资,活像一个认真负责的荆州军都伯。
从后勤营帐甚至是野外露天的栈场上,堆满了粮草、兵器、木材等各类物资,可见襄阳对这支军队的补充是十分到位的。
甘宁迅速扫视了一圈,心中暗自估算着敌军的物资储备。
他伸手摸了摸粮袋,又轻轻敲了敲兵器箱,确认无误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用炭笔迅速勾勒出营寨的布局和物资分布。
等到记录完毕之后,眼看着天色隐隐有些发白,甘宁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营地,返回坐船,顺着汉水扬帆而下,直追自己的部众而去。
江风拂过,营寨内随着天色发白,而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只是并没有人知道在昨天晚上,扬州水军的旅督甘宁已经来过了一次。
甘宁返回之后立刻召来朱桓、陈武。
朱桓、陈武也被甘宁拿出来的情报给震惊到了,朱桓二人也都有名将之姿,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些情报绝对不仅仅是绕营一圈所能获得的,这简直像是到对方营地里逛了一圈似的。
听得朱桓二人的疑惑,甘宁这才哈哈大笑,将自己带着十余亲兵夜入张允营地,光明正大的探查了一个晚上的事情托盘而出。朱桓、陈武听的心神剧震,饶是两人也是胆大如斗,朱桓后来独守濡须,以弱胜强,大破曹氏宗族第一大将曹仁,陈武也是屡立战功,直到为了掩护孙权,战死在合肥之战中。
这二人都是胆略过人之辈,可此时此刻,也为甘宁所折服,自叹弗如。
“将军真乃虎胆也!”
朱桓不禁开口赞叹,陈武也是面有惊色,忍不住点头赞同。
受得朱桓和陈武两人的称赞,甘宁心中喜不自禁,他平生所好,一为美酒,二为美名,尤其是朱桓、陈武一是高门大姓,一是孙策麾下心腹勇将。
得到他们的夸奖,自然让甘宁很是高兴。
甘宁面带得色,故作深意道:“休穆、子烈,汝二人可知我此次探营,有何感想?”
朱桓、陈武俱是摇头:“末将不知,还请将军指点。”
“贼可破也!”
甘宁等的就是对方一问,当即掷地有声道:“刘表所托非人,张允蠢笨如猪,襄阳水军惫懒不堪,我观贼势已颓,一战可擒也!”
朱桓、陈武吃了一惊,本能的想要劝说甘宁小心为上。可话没出口,就想起了刚刚甘宁拿出来的各种情报,几乎有了张允营垒的内里虚实。
有了这些情报,朱桓、陈武也觉得此战必胜,于是到嘴的话反而变成了求战之言。
“我等愿从将军,建功立业,报效主公!”
“哈哈哈,好!好!”
甘宁快意大笑,当即下令全军集结,趁夜色偷渡夏口,然后潜至汉川三十里外。
甘宁所部大约还有三千余人,先前大战,折损了数百,又分出了百余人给苏飞,所剩三千五百余人悉数上阵。
朱桓、陈武两部共有六千余众,除了分兵一千外,另外在最近的封锁战事之中,也折损了数百人。
两边合兵,恰好有万人之众,此次不留余地,悉数出动。
全军准备之时,甘宁特地前往夏口岸上拜见周瑜,并与其备述自己的计划。
周瑜看着张允所部的详细情报,听着甘宁的述说,心中也是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对甘宁的勇烈钦佩不已。
以周瑜的将略,自然能看出甘宁的计划很有可行性,更别说扬州水军看似兵少,可实际战力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张允所部。
因此,周瑜不但赞同了甘宁的行动,更是打算拣选两千精锐步兵,调拨给甘宁,以增其势。
甘宁顿时大喜,自觉有了周瑜之助,胜算显然又多了几分。
周瑜当即传令,从自己的部曲以及善水的士卒之中拣选出了两千人,交予甘宁。
周瑜之所以会如此做,一来是甘宁的计划的确具有可行性,二来也是一旦甘宁击败了张允,那自己侧背就再无压力,三来则是张允若是被击破,水军得胜回来,可以极大的打击夏口城中的士气。
因为甘宁的缘故,周瑜此时虽然收到了州陵大捷的露布,却暂时隐忍不发,生怕惊走了张允。
本来还以为要等上许久,没想到甘宁居然这么就打算动手了。满打满算,甘宁赶到夏口也不过才第三天,对方性烈如火,雷厉风行,也赢得了周瑜不小的好感。
甘宁此行不但得到了周瑜的赞同,更是拨给了两千精锐的支持,这也让甘宁喜不自胜,对周瑜的好感剧增。
回到舰队之中,将周瑜所支援的两千精锐甲士尽数分在大船之上,大军休整一日之后,开始偷渡夏口。
此时的吕介已经被周瑜的攻势折腾的精疲力竭,黄祖又从沙羡被赶走,张允顿兵汉川,不敢再度南下,可以说周围五十里内就没有了任何友军的存在,这无疑使得夏口守军的士气一直在持续下跌。
因此,吕介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精力都集中到了陆地战场,无暇分心江面。况且此时江水暴涨,江面宽度大大增加,夏口城也控制不住夏口地区的江面了。
甘宁等人趁着夜色漆黑,悄悄的潜越过夏口城,逆流而上,进入了汉水之中。
等到天亮之时,大军已经尽数进入了汉水中,距离夏口已有二十里地。
当天白天,甘宁下令全军休息,直到日暮时,生火造饭。
吃完晚饭,甘宁把朱桓和陈武请到了座舰上,开始下达作战命令。
甘宁目光灼灼的盯着朱桓,故意激将道:“休穆,我有一重任,需要一智勇双全之将,汝可敢当此任?”
朱桓虽心疑甘宁之意,却是当仁不让道:“末将虽才能不显,却也有尽忠之心,不论何等人物,桓必倾尽全力,但有所命,绝不敢辞。”
“好!休穆真不愧是江左男儿。”
甘宁大赞一声,随后吩咐道:“此战,我意聚歼张允所部,务必不让其有片板逃走。故此,我命汝率领本部人马,半夜启航,逆流而上,天亮之前,要越过汉川,于张允大寨以北立阵,若是让张允自你处逃走,军法从事。”
朱桓一听,当即应道:“请将军放心,若是让张允自桓处脱逃,不需将军动手,桓自奉上首级请罪!”
“好,哈哈哈!是好男儿!”
对朱桓的应答,甘宁可谓是满意之极。
随后,甘宁的目光转到了跃跃欲试的陈武身上:“子烈,汝也有要务在身。待休穆船队启航之后,汝领本部人马紧随其后,至汉川后,于张允大寨以南立阵,我要张允不得从你处脱逃,顺汉水而下,进入大江。”
“将军放心!”
陈武顿时直起身体,拍着胸脯保证道:“末将愿以项上人头做保,必不让张允有可乘之机。”
“好!”
甘宁听得高兴不已,看着朱桓和陈武,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觉一场大胜即将入手。
倒是朱桓和陈武有些不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朱桓开口问道:“将军,那我等何时动手?”
甘宁嘿嘿一笑道:“等你二人各自归舰,我就要带领本部人马出发,于星夜夜袭张允。”
(本章完)
第458章 捷报频传
第458章 捷报频传
甘宁如此这般分配,也是有原因的。
夜袭时,并非人数越多越好,反而更注重配合和主观能动性。
因为在夜间,视野很差,而且很容易断联,在这种情况下,良好的配合和坚定的意志,反而是最大的胜算所在。
甘宁数日前刚刚侦查了张允所部,对方虽然有所警戒,可全军从上到下其实都不怎么相信扬州水军会逆汉水而上,跑到汉川来袭击他们。
事实上张允并非完全无能之辈,他这番考量也是有其根据所在的。
张允认为只要黄祖的舰队还在,就能牵制住扬州水军。而且扬州水军人数不多,很难在和黄祖对峙的情况下,分兵来攻击自己,尤其还是夏口城依旧在荆州军之手的情况下。
张允的判断不能说错,但即便不考虑到信息差使得他没法早于扬州军获得大江决战的结果,更重要的是,身为一军之帅,如何能因为这点原因就放松了军纪和警惕呢?
这里面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为将太苦了。
但凡名将,十有八九都是一身伤病,其根源就在于要能吃苦。
吴起吮卒病疽,故有大小七十六战,六十四胜,无一败绩。
李世民身为皇子,却身先士卒,险死还生。
他们不是不想享福,也不是真的悍不畏死,而是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调动起士卒的积极性,才能做到军纪森严。
军纪森严不是你将军一句话就能做到的,没有刘封那样提高士卒的待遇,讲究赏罚公平,没有过人的威望,士卒们只会对你阳奉阴违,逼急了甚至给你上演一下什么叫兵变。
张允无疑吃不起苦,也没有过人的威望,甚至就连出身都做不到让人钦佩。再加上这一波援军不过是二三线的部队,还经历了两次扩充,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就太过正常了。
当晚,甘宁亲率本部人马最先出发,他将本部部众分为四批。其中主力舰队四百艘,其中包括各种艨艟、露桡等主力舰船最先行,在距离水营五里处,将周瑜所调拨的两千勇士先行登岸,然后驰援战场。
随后是三支各有百艘小船的舰队,被甘宁布置在对方最为薄弱的部位,担当锋刃。
最后一支百船舰队,则是火攻船队,上面堆满了稻草和石炭。
甘宁所部用过饭后,当先出发。
这一日月色很好,洒在汉水之上,波光粼粼,宛如月宫下凡。
江水在月光下流淌,发出宛如玉兔捣药一般的呜声。
等到甘宁所部赶到张允水营外围时,已经是午时时分。
甘宁立于船头,身披双层重甲,腰悬短刀,手上拿着两把短戟,目光如炬,凝视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张允水军营寨。
营寨中灯火稀疏,守军显然已松懈,只有几处哨塔上隐约可见巡逻的士兵身影。
甘宁军士卒直接在桅杆上以火把为信,发号施令,浑然不惧对方水营发现异端。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张允所部即便现在发现了敌袭,也很难来得及出营阻击了。
遗憾的是,直到甘宁所部分兵完成之后,襄阳军水营依旧毫无动静,显然瞭望台上的士卒要么在偷懒睡着了,要么干脆就没在岗哨之上。
因为逆流的关系,再加上又是丰水期,水力很大,纵然风向是东南风,但船只的速度依旧不快。
甘宁跟在火船的后面,看着前面的火船慢慢的驶向水营,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由于火攻的关系,别看这些船只都是小船,可上面的载重量却是极高,吃水很深,经不起半点意外。一旦被对方发现,即便来不及出营阻拦,但也是有一些防御手段的。
虽然不论火攻是否成功,这次夜袭也是势在必行,但火攻若是能够成功,后面的夜袭行动必然将会事半功倍。
故此,这一次的火攻船上并不同于先前,每艘船上分配了足足五名士卒,其中一人掌舵,四人划桨,为的就是能够增加船速。
“什么人!?”
就在火船距离襄阳军船阵不到百米时,瞭望台上的襄阳军哨兵终于发现了火船的存在。
只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示警,反而朝着远处的火攻船只大声的喝问起来。
“点火!”
甘宁当机立断,朝着前方的火船大声下令,同时,他从身后亲兵的手里抢过强弓,张弓搭箭,箭矢宛若流星一般疾射而出,正中那哨兵的咽喉。
那哨兵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当即栽倒在瞭望台上。
随后,一个个火点在夜色中燃起,点亮了整个水面。
甘宁军的士卒们使劲划船,数十条火船的挟持着巨大的动能,一头扎进了船阵之中。而火攻船上的甘宁军士卒们纷纷跳水,朝着后方救援的小船游去。
“弟兄们,今夜一战,务必速战速决,以快打慢,切忌不可恋战。”
甘宁大声咆哮道:“斩张允者为首功,活捉张允者,增赏百金,队长以下官职,擢升三级!”
“喏!”
重赏之下,甘宁军人人奋勇争先。
在火船侧畔,甘宁军的船只冲了过去。
水寨的营门被甘宁射断了绳索,当即打开,随后甘宁一马当先,带着小船冲了进去。
甫一上岸,甘宁就指挥部众放火焚烧帐篷辎重,冲击巡逻队伍,而他本人,则带着亲卫朝着张允大帐所在冲了过去。
果然如甘宁所料的那般,襄阳军几乎一触即溃。
一时之间,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不少夜宿在船只之上的襄阳兵将,竟第一时间解开缰绳,就打算从水营中逃走。
片刻之后,陆营的寨门处也爆发出漫天的喊杀声,显然是先前放下的周瑜所部两千勇士也已经赶到了战场。
如此一来,襄阳军营中的混乱变得更加剧烈了。
并不是没有将佐想要收拾败兵前来阻击,只是这部分襄阳军刚刚经过两次扩充,实在是比不得黄祖、蔡瑁手底下的老卒。
若是面对面的阵战的话,那他们还会因为训练而坚持战斗一下。可现在突然遭到夜袭,对方又在自己的水陆两营中到处放火杀人,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重新组织反击,是相当考验军官团队的。
遗憾的是,张允手底下的军官大多都是贪财无能之辈,否则也不至于警戒措施都形同虚设了。
甘宁等麾下骁将们分做百人规模,到处冲杀,首要目标就是聚拢兵马的军官。但凡哪里襄阳郡开始集结了,他们就不约而同的冲杀过去,不将对方打崩就绝不罢手。
果然正如甘宁所预料的那般,张允根本组织不起来像样的防守,更别提反击了。
等到天色发白时,已经有不少船只扬帆出营,想要趁机逃跑。
也和甘宁想的一模一样,这些船只有的驶向上游,有的奔往下游,结果全都撞上了早有准备的朱桓、陈武两部。
两部虽然没有太多的大船,但仅有的两艘楼船之上也是悉数安装了拍竿,对付起襄阳军的大船可谓是易如反掌。
战事持续到上午时分才告一段落,张允本欲投降,结果没被甘宁所部的士卒认出,当头就给了一刀,眼下身负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其余所部,除了自陆地上突围的数千人外,其余悉数投降。
甘宁这一战,抓了一万多人的俘虏,大小战船一千多艘,焚毁数百艘,斩杀、淹死、烧死数千人,哪怕是陆地上突围逃跑的数千人也未必能够真逃的出去。
汉川周围全是大泽,仅有一条陆路联通。
甘宁拥有水军的优势,只要他不想放过对方,这数千人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甘宁本来想要继续追击残兵败将,却突然想起了刘封对他的教诲,想到这次朱桓和陈武的听命和配合,他顿时改变了主意。
等把朱桓和陈武叫来之后,甘宁很是夸奖了两人一番,随后下令道:“休穆、子烈,今晨还有数千残兵沿大道北上,估摸是想要逃去安陆。汝二人可沿汉水北上,围追堵截,莫要放过那数千残兵。”
朱桓和陈武顿时面露惊喜,两人可是久闻甘宁霸道之名,着实没有想到对方还会分功,而且还是这等毫不吃力,易如反掌的功劳。
两人试探着推辞了一下,却没想到甘宁还发了脾气,当即不敢再谦让,领命而退。
送走了朱桓和陈武两人,甘宁坐在船舱之中,头疼起该如何书写报捷文书了。
这份文书可不仅仅是为了报捷,同时也要初步拟定各部的功劳,这一次除了朱桓、陈武以外,周瑜所援助的两千勇士也是极有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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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与桓阶一起去了郡府。
对于桓阶的来访,张羡很是惊讶,眼下虽然战事暂消,可郡府中的事务多如牛毛,桓阶一直忙着处理这些繁杂的后事,除了张羡有事召唤,已经好些日子没来郡府了。
不过张羡对桓阶很是信任,一听对方来访,当即就请他入卧房相见。
桓阶领着孙策一路走进卧房,此时张怿正站在张羡身边服侍。
张怿确实孝顺,不过也没到寸步不离的地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有人禀报他桓阶来了,而且还领着孙策一块来的。
“伯绪你来了啊。”
张羡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不能操持政务,但至少比之前下不了床要好上许多了。
他身边的张怿也赶忙起身,故作不知的对着桓阶行礼:“桓公。”
桓阶先是冲着张羡行了一礼,随后又还了张怿一礼,随即郑重其事的开口道:“阶特为府君一生清名而来!”
张羡大吃一惊,没想到桓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伯绪此言何意?”
桓阶走上前,再度冲着张羡一礼,随后袖袍一甩,伸手遥指孙策道:“府君,孙伯符千里来使,不顾自身安危,于临湘烽火之际留下与我等共赴郡难。如今战事稍停,荆北军不过刚刚撤离城下,府君不思如何调兵遣将,追击荆北贼子,反而取走伯符手中兵权,难道府君不怕为天下有识之士取笑吗?府君又如何向左将军交代?”
张羡眼中闪过羞惭,其性刚烈,素来眼中揉不得沙子,可恰恰是这种性格,让他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过分。而他身边的张怿则是眼神慌乱,几次张口欲言,却又不止住了嘴。
“府君,阶刚刚获得一条消息。”
桓阶紧接着说道:“左将军州陵大捷,已破荆北两大水军,如今大江之上,已经只有扬州水军的云帆了。”
“什么!?”
张羡、张怿俱是神情大变,如果说张羡还是惊喜夹杂着羞愧,而张怿则是混杂着惊喜、惊惧和心虚了。
“此事当真?”
张羡尤不可置信的确认道:“荆北水军有数万之众,久经沙场,黄承德,荆襄重将,其麾下诸多将领,皆是我州中豪雄,扬州水军不过初建,当真能……?”
张羡的话没说完,显然是有些难以决断用词。
“府君,扬州大军都已至巴丘城外了。”
桓阶的话还没结束,他继续说道:“如今荆北军进退两难,伯符本欲举临湘精锐尾随而击,迟滞对方行军速度。如此一来,当可配合扬州之兵,聚歼荆北军于洞庭湖畔。”
“这……”
张羡面露尴尬之色,隐隐也明白了桓阶之意,自己如此过河拆桥,自然是担心左将军问罪的。
张怿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张羡叩首道:“都是孩儿不孝,是孩儿担心荆北军撤退是假,实为陷阱,这才撤了伯符的兵权。”
“你!糊涂啊!”
看见儿子出来救场,张羡顺势也将罪过按在了对方头上,当即表态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伯符拣选精锐,出城追击,务必将蒯越等贼留在我荆南,为其所屠戮的无辜百姓士民报仇雪恨。”
孙策心中大喜,又看见桓阶悄悄的冲着自己点了一下头,当即领命道:“府君放心,策必尽心竭力,上报府君、主簿,下报百姓,绝不负你们信任。”
张羡故作大喜之态,随即让张怿书写命令,使用印玺。
随后,桓阶将孙策送出卧房,目视他离开之后,这才回到卧房之内。
(本章完)
第459章 荆南思定
第459章 荆南思定
“府君,您险些坏了一生清名啊。”
桓阶快步走到张羡身边,俯下身体,握住张羡之手道:“府君可知,孙伯符性格勇猛果决,刚烈过人,年龄虽小,却敢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过江东,败刘繇,灭许贡,破王朗,一年之间,江东俯首。”
“明公可知,其眼下如何会在左将军麾下?”
桓阶的问话不仅仅让张羡升起了好奇心,就是一旁的张怿也很是奇怪。
桓阶见吸引到了两人的注意之后,这才将孙策在江东的遭遇托盘而出。
“府君,吴县城高池深,兵精粮足,却在左将军面前守不住一季时间。孙伯符之骁勇善战,这数月里临湘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桓阶神情郑重的问道:“可孙伯符于钱塘一战,全军覆没,仅以身免,逃归山阴县后,也不过只有开城投降一条路可走。府君以为临湘能比吴县坚固多少?临湘之兵比之孙策麾下精锐骁勇何如?”
桓阶的话如同大钟一般,震响在张羡父子的耳旁。
两人照着桓阶所言,忍不住代换了一下,结果顿时心凉人惧了起来。
临湘不过和吴县伯仲之间,刘封两个月能攻克吴县,也就能拿下临湘,更别说临湘的守卒还真不比不过孙策的部众了。
“明公,您可别忘了,左将军之父可是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可是有参知政事之权。”
桓阶最后提醒道:“我等举兵反抗刘表,乃是顺应天子朝廷之命,助顺抗逆之举。可若是换了扬州军,那可就是违逆朝廷,可是要被打成乱臣贼子的。”
张羡、张怿父子俩顿时大为震惊,仔细一想,还真如桓阶所言的那样。况且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举荆南四郡反抗刘表,那是有信心能坚持下去的。
可换了扬州军的话,那可就信心全无了。
张羡看了儿子张怿一眼,心中桓阶说了这么多,必然是有所图的,故此,他冲着儿子摆了摆手:“怿儿且先退下,为父有要事要同桓公商议。”
张怿有心不从,可张羡却很是坚持,不得已,只能告退离开。
等到张怿离开之后,张羡开口想要说话,却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桓阶一看,赶忙上前为张羡顺抚脊背,却冷不防被张羡伸手抓住。
“伯绪,你可是来劝我降刘的?”
张羡的目光紧盯着桓阶,虽然身体还在不停的咳嗽,可他却目光灼灼,全然不似一个病人。
桓阶心中一紧,可随即却又放松了下来。
他没有理会被张羡紧紧抓着的左手手腕,右手仍然为对方抚平咳嗽,然后才回答道:“天子姓刘,天下姓刘,明公乃朝廷钦命的长沙郡守,何来降刘一说?”
张羡定定的看着桓阶,桓阶却是毫无畏惧的同他对视。
片刻之后,桓阶先一步开口问道:“明公,以您的功绩名望,入朝则必有九卿之位,又能为荆南消弭兵祸,何乐而不为也?”
张羡心中一动,他其实也清楚,如今天下,他不过才有一郡之地,其他三郡会追随他,一来是因为他的名望,二来也是需要一个抵挡荆北刘表的共主。
他这个荆南之主的身份本身就不合法,不但没有法理依据,也没有朝廷的诏令。
如今荆北军已然退却,其他三郡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尊奉张羡为主了。现在,以桓阶为首的临湘士族豪强们现在却来劝说自己投靠刘封,张羡心中本来就不强烈的野心也就熄灭了。
“真可有九卿之位?”
“当真!”
桓阶一脸肯定,虽然他此刻是在撒谎,但以桓阶来看,一个九卿之位换得荆南四郡,刘子升得多傻才会拒绝。
张羡长叹一声,片刻后,再度开口道:“伯绪,可否劳烦你一事?”
“明公有何吩咐,阶万死不辞!”
桓阶对张羡还是有亏欠感的,他之所以劝说张羡投降,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的确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对张羡较好的结果。
张羡小声道:“我闻刘子升虽然年轻,却是天下俊才,我意让子明为其效力,不知伯绪是否可为我玉成此事?”
桓阶心中恍然,显然张羡是觉得一个九卿之位还不足以酬功,也不够保险,故此想要还价。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还顺势请命道:“明公勿虑,此事阶必亲为之。”
桓阶暗自打定主意,尽力为张怿争取一个好的待遇,旁的不说,刘封既然已经和刘表开战,那日后南阳也是有很大概率拿下的,到时候或许可以为张怿争取一个南阳孝廉的位置。
即便南阳暂时不能规复,只要能够拿到荆州刺史或是荆州牧的职位,一样有权举荐张怿。
最不济,刘封之父刘备乃是骠骑大将军,此等三公将军也,每年也可以举荐一人为茂才,两人为孝廉。
对此,桓阶估计有不小的把握,只是他此时不提,想要给张羡一个惊喜。
张羡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他也是心性果决,雷厉刚直之人,当即就表态道:“既如此,主簿可使人前往巴丘,觐见左将军,羡已年老,身体多病,欲以长沙一郡政事相托,还请左将军勿要嫌弃。”
桓阶大喜,当即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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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只了半天时间拣选了五千精锐,每人只带了七日之粮,就匆匆北上追赶,深怕放走了蒯越所部。后续粮草补给,尽数委托给了桓阶操持。
可以说如果桓阶这里出了问题,孙策很可能就要粮草断绝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孙策敢于冒险,不惜日行四、五十里,强行追了三天,这才在洞庭湖南岸追上了荆北军的尾巴。
刘虎受命分走水路,实际上其实已经成了全军之后。
他尝试领着水军突围了两次,全部被周泰给赶了回来,还损失了数十艘战船,数百士卒。
无可奈何,他只能决定焚烧战船,走洞庭湖南岸,追逐蒯越而去。
只是刘虎没想到的是,孙策此时正好追了上来,恰好截断了刘虎的去路。
而收到消息了的周泰,正带着水军驰入湘水,过巴丘而不入,直追刘虎而来。
三方在洞庭湖南大战了一场。
刘虎的退兵速度其实并不慢,而且还是水陆齐退。只可惜,孙策侦查到了荆北军的动向,精准的在大道上下寨阻击。
刘虎本部虽然精锐,可孙坚旧部也并非弱兵。
刘虎一上来就投入了麾下最精锐的长矛队,猛攻孙策营寨。
只是孙坚旧部在孙策的鼓励下,死守营垒,寸步不让。
刘虎猛攻孙策营垒半日之久,虽然打破了第一道防线,可孙策却带着一线守军成功的退入二线营垒,继续坚守不出。
刘虎本想继续进攻,可此时周泰所领扬州水军已经从后赶到,饶是刘虎所统领的都是刘表精锐部曲,也回天乏力。
次日一早,大战再开,刘虎所部精锐虽然浴血死战,坚持了整整四个时辰,可最终还是被周泰和孙策东西迎头突破,招致惨败。
此战,刘虎本部五千人的长毛队战死两千,轻重伤两千,水军焚烧战船,上岸苦战,也是伤亡过半。
刘虎所部万余人,战死三千余,余者皆被俘虏,刘虎重伤被擒,副将韩晞战死,最终还有七百余重伤者没能救治过来,陆续伤重而死。
这一战,孙策所部伤亡也很是严重,五千人直接伤亡过半,当场战死者过千,而周泰所部也战死了四百余人,所幸伤者大多都能救治,只是陆续伤病死了两百多人。
这一战仍是大获全胜,伤亡比也高达1:5,周泰和孙策商量了下后,就飞书露布,传捷于刘封。
至于蒯越所部,孙策倒还想要追击,可却被周泰、董袭所劝阻。
孙策本就是名将之姿,董袭也是颇有帅才,周泰在战略眼光上要比前面两个人逊色不少,尤其是跟孙策相比,显然要差上一两个档次。
可即便是周泰,也能看出蒯越他们是想要逃去孱陵。
孱陵在江陵对岸,只要水军抵达江陵城外的江面上,就能封死对方过江之路。
到时候对方的处境也就比在巴丘好上一些,虽有孱陵、公安、乐乡等城镇为依托,改良了战术环境,不像巴丘这般陷入南北敌人包围的恶劣态势。只是战略上却依旧没能好转,无法渡过大江,返回己方重镇江陵。
既然如此,那何必舍易求难,放弃水军的优势,从陆地上去追击蒯越军呢?
而没有了周泰、董袭、蒋钦等人的助力,孙策手中只剩下了三千余人,想要凭这点兵力去追击蒯越的数万大军,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无奈,孙策也只能见好就收。
不过他倒是没有返回临湘,而是带着部众跟随周泰一起前往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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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此时身在沙羡城中,就接连收到几封露布。
先是来自于周泰的报捷文书,报告了歼灭刘虎所部的战绩,同时也上报了蒯越所部成功脱逃,正在前往孱陵的推测。
当天下午,来自甘宁的露布也到了,得知甘宁成功夜袭张允,大破其军,斩俘过万,而自身仅仅伤亡了两千多人时,刘封当即就好生夸奖了甘宁一番。
尤其是看到甘宁单枪匹马,就领着几个亲兵居然敢趁着夜色混入张允营寨,还转了一整圈,收集了各种情报之后才在天亮之前施施然出营。
刘封忍不住赞叹道:“兴霸真乃是一身是胆!”
说完之后,刘封猛的想起,这可是自家老爹给子龙叔父的赞誉啊,自己怎么一顺口就脱口而出了?
好在船舱中也没有外人,只有几个文书。
刘封在将两封报捷文书归拢之后,思考起下一步来。
如今张允已破,周瑜自可全力攻城,料想夏口虽坚,却也应该坚持不了几天了。
而且如今乃是丰水期,没有了张允水军的威胁,刘封甚至可以大胆逆流而上,最少两、三个月内,是不用担心夏口城对后勤船只的威胁。而两、三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足够周瑜拿下夏口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先将摧锋军、挽澜军调回来一部,先行逆汉水而上,打开襄阳的通道?
要知道汉水虽然已经为刘封所掌控,可想要一路北上,并非没有阻碍。
其中蓝口聚、鄀国城、邔国城都是要点。
思虑再三,刘封还是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张允所部也已经消灭,襄阳兵力必然匮乏,即便想要补充,短时间里也补充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那刘封自然当以南方为重,全力消灭蒯越,拿下江陵为重。
不过北上襄阳倒也不是不能做了,考虑了一番之后,刘封有了决断。
之前周瑜所部为保障后路安全,曾分蕲春、下雉两县各一千兵马,鄂城驻兵两千,邾城县驻兵四千。
如今大江之上,已经只剩下了扬州水军。
而因为黄祖的关系,西陵也于两日之前开城投降,可以说已经没有刘表军能够威胁到大江一线的城市了。
这也意味着,刘封原本安排在后路上的这些兵马都已经可以调动起来。
刘封当即下令,调邾城兵马两千,鄂城兵马一千,蕲春、下雉合兵一千人,西陵兵三千人,共计七千人马,增援甘宁所部,命甘宁统帅本部、朱桓所部、陈武所部以及援兵所部,共计一万六千人马先行北上,为大军开路,抢占汉水沿岸各个要点。
再传令扬州,命贾逵所部火速出发,前来荆州听用。
同时,也有一道命令传给周泰,命他务必阻断大江南北,严令不得让蒯越返回江陵。等到摧锋军、挽澜军抵达后,将在江北登陆,先行攻拔江陵。
如今庞统已经返回江陵数月,具体什么情况刘封也不清楚。
只是在庞统离开之前,他就已经叮嘱了对方,事成固然可喜,事若不谐,也希望庞统能够明哲保身。
尤其是现在来看,江陵城中不过区区数千兵马,哪怕加上大族豪强的部曲,以及征发青壮,都未必能有万人之数。
江陵乃是大城,这点人手即便是想要守城也很勉强,破之不难。
相信等到摧锋军和挽澜军抵达江陵城下,应该会给庞统带来不小的助力。
(本章完)
第460章 陈兵江陵
第460章 陈兵江陵
太史慈、赵云两部抵达巴丘时,刘封的命令也追了过来。
两人会同周泰、孙策一起商量了一下。
本来按照孙策的官职,是不配参加这等高级军事会议的。
只是好巧不巧,孙策现在还有一个额外不正式的身份,却提高了他的权限。
那就是张羡临时给他表举的荆南军校尉的身份。
这意味着孙策此时是代表了荆南四郡的军事力量。
就冲这一点,太史慈、赵云都是心胸开阔,格局宏大之人,自然不会小看孙策而将其撇开在会议之外。
看见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史慈,孙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三年之前,两人曾在广陵城中交过手,孙策当时还颇为看重对方,内心不无招揽对方的心思。
可现在,太史慈已经是摧锋军军主,堂堂大汉裨将军,更是如今在场众将的主事之人。
孙策,不过一校尉,和太史慈可是差了整整两个大级。
这一次会议只有两个议题,其一是如何处置巴丘,其二便是是否要兼顾荆南。
“将军,巴丘不可守,也不必守。”
赵云当先发言,在座的诸将之中,他的地位也是不亚于太史慈的,只是太史慈是此役的主将,他是副将,才低了对方一头。
既然成竹在胸,赵云倒是第一个发言,将心里的考量托盘而出。
“如今巴丘城中已无多少百姓,更没有半点物资,若是屯兵,则必然会纠结该安置多少兵力为宜。若是多,则削弱主力,也浪费兵力,若是少,则起不到作用。”
此时的巴丘城正如赵云所说的那样,几乎被搬了个空。
粮食物资被蒯越尽数带走,而城中的人口,青壮被尽数征召为民夫,老弱则遗弃在城里城外。
眼下大江已为扬州所有,蒯越走的又是陆路,眼下的巴丘,着实算不得兵家必争之地了。
周泰迟疑道:“若是不驻扎巴丘,那补给线可就要长达一千五百余里了,这是不是……”
太史慈微微皱眉,周泰的意见也不能说错,如果把巴丘作为中继点,囤积物资,那么就可以将这个距离缩短到三百多里。
就在太史慈斟酌的时候,孙策却是开口建言道:“将军有所不知,江陵城外有一座港城,名为津乡港,是江陵附近最重要的据点。其地虽为港城,却能容纳上千艘船只停泊,港口府库齐备,其中物资储备极丰。若是能够拿下这里,不仅能为大军储蓄之地,而且其中的粮草军械,也足够供给大军半年之需。”
“哦!?”
孙策这话,不仅仅是吸引来了太史慈的注意,就连赵云、周泰等人也都看向了他。
孙策却是精神大振,继续说道:“我父曾任长沙太守,自雒中南下,途经江陵,故而知晓此处地理。”
太史慈等人恍然,立刻怦然心动起来。
“既如此,那巴丘就权且不用理会,先行前往津乡港,若是能拿下津乡,自不必再顾虑巴丘。若是事情有变,再以偏师回军巴丘即可。”
太史慈最后做出决断,得到了赵云等人的一致认可。
于是,军议进入了下一个议题,那就是荆南如何处理。
提起这个议题,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孙策的身上。
无他,孙策此时不但领着荆南的军队,而且还是刚从荆南北上的,可以说是在座诸人之中最为了解荆南、临湘情况的人。
孙策斟酌了片刻,有些游移不定道:“以末将之见,荆南或许可松不可紧。”
周泰有些没听明白,故而疑惑的问道:“伯符此为何意?”
赵云开口替孙策回答道:“伯符的意思应该是建议我等不可凌迫荆南,宜软不宜硬。”
孙策当即点头,肯定道:“正是如此。策在北上之前,曾与临湘主簿,长沙名士桓公相商,其人对主公也是极为钦慕。张公虽在荆南声名极盛,然其身体却并不康健,主公若是想要收复临湘,或许可不战而取之。”
太史慈看了看赵云,后者选择了力挺孙策。
在赵云看来,兵祸之下,百姓最苦,若能劝降荆南,当可免荆南百姓一场兵火,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周泰也觉得孙策说的有些道理,而且他更觉得既然已经暂时放弃巴丘了,此时分兵荆南也不合适,不如权且放过,回禀刘封。
这也就是在场主事之人是太史慈、赵云、周泰,他们都是心中牵挂百姓,爱民如子的性子。若是换了潘璋、甘宁在这里,那多半就是军功第一了。
众人商议完毕之后,大军在巴丘城内又休整了一日,次日再度出发,逆大江而上,朝着江陵疾驰而去。
巴丘到江陵不足四百里的水路,不到四天功夫,扬州大军就已经开到了江陵城外的江面之上。
从江陵城头看出去,大江之上几乎全是扬州战舰,密密麻麻,好似苍穹繁星,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船只从水天一色处源源不绝的开出。
一时之间,整个江陵城敲响了警报。
此时的南郡太守乃是刘琦,演义里是刘琦求告到诸葛亮处,苦苦哀求,再加上刘备帮忙,这才得了避祸于外的支招,最终得以苟全性命。
可正史里刘琦作为刘表的长子,也是唯一一个成年的子嗣,他早早的就成为了刘表身边相当倚重的助手,也早就为刘表出镇一方了。
看着城外浩浩汤汤,无边无涯的扬州战舰,刘琦饶是颇有胆略,也不禁有些腿软。
城中可用之兵只有数千人,刘琦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主簿、功曹、都尉等人,可不看还好,一看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原来,主簿、功曹、都尉等人此时比他还要不堪,一个个脸色煞白,要不是身边人搀扶着,恐怕都已经坐在地上了。
刘琦勃然大怒,想要开口斥责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这几个主簿、功曹、都尉并非江陵名士,都是他一手挑选出来,主动靠近刘家的小士族,小豪强。
刘琦之所以挑选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才华,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从不敢有所违抗。
自刘表入主荆州后,权威日盛,心思自然也就起了变化,越来越不满足于荆州大士族们的分肥。
刘表想要更大的权力,更多的利益。
刘琦出任南郡太守,为的就是收拾江陵地方,将荆州士族的江陵变成刘表家的江陵。这也是为什么庞、冯等家族在南郡,却不为刘琦所用的缘故。
无奈之下,刘琦只能一边下令提高戒备,一边返回郡府。
同时,刘琦还派人去请庞德公、冯习等大族族长、精英们来郡府议事。
郡命送到庞家时,庞统正在同庞德公密议。
此时的庞统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刘封大军已至江陵,正在大江之上耀武扬威。
想必下一刻,就要登陆围城了。
故此,庞统立刻求见庞德公,想要说服庞德公与太史慈里应外合,为刘封献上江陵乃至于整个南郡。
初听庞统之言,庞德公险些失态。
他做梦也没想到只是去扬州游学的侄子已经成了刘封的阁僚,更想不到对方还成了刘封的说客。
庞统对庞德公是极其敬重的,他非庞家嫡系,才能也不显于外,一直以来都是中人之姿。
可庞德公却从来没有小觑过他,相反,庞德公主持的庞家在庞统身上的投资,甚至不逊色于庞德公自己的亲儿子庞山民。
而且庞统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年,庞德公会联系豫州名士,也就是演义之中的水镜先生司马徽,由他来为庞统扬名天下。
这是极其关键的一步,历史上庞统就是由此开始发达,获得了能与顾雍之子顾邵,陆康之孙,陆逊之弟陆绩,孙权驸马全琮等人坐而论道的资格。更是因此,代表整个南郡为周瑜所征辟,出任南郡主簿。
眼下这些虽然没有发生,但庞统对庞德公的敬重和感激,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庞德公眉头紧皱,心思百转,惊吓过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庞统所言不无道理。
他庞德公不得出仕,庞家被拘束于南郡之中,如今连主簿、功曹、都尉等郡中要职都全都丢了。
要说不恨不怨,庞德公自己都不信。
一边是刘琦各种各样的压制盘剥,一边是心腹子侄入侍中枢。
冷静下来的庞德公发现自己有些心动了。
“你且详细说说你在扬州游学的经历,尤其是与左将军的交往,不可有半点隐瞒。”
庞德公当即呵斥道:“若有半点不实,汝非吾家子也。”
“统安敢欺瞒叔父。”
庞统赶忙应道,随后将自己在扬州的经历,尤其是如何同刘封结识,又如何为刘封所重,引为亲信,参知大政的情况一一详细交代。
只听得庞德公目瞪口呆,脸上一会闪过惊喜,一会又闪过怀疑,一会又变成了纠结。
好半天,庞德公迟疑的问出了心底里最大的一个问题:“士元,左将军缘何对你如此器重?”
要是换个人这么问,庞统就算好脾气也得拂袖而走。
可这么问的人是自己最敬重感恩的叔父庞德公,那庞统自然不可能为此翻脸。况且在夜深人静时,庞统自己也曾多次想到过这个问题。
这并非是庞统不够自信,而是刘封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思索再三,庞统只有君臣相得这四个字。
好在还有诸葛亮和陆逊的存在,让庞统得以更为自信。
“叔父,主公对统之恩遇,虽然稀世,却并非独有。”
庞统皆是道:“有琅琊俊秀诸葛孔明,其叔乃是镇东将军亲信诸葛玄,其人比之统更胜一筹,也最为左将军青睐。”
“诸葛胤谊?”
诸葛玄,字胤谊。
庞德公大为惊叹,他和诸葛玄也是老相识了,昔日同在刘表麾下,对方乃是刘表心腹,又是最得用的几个属吏,庞德公作为本地的地头蛇,自然不会没有交结。
只是庞德公有些想不通,诸葛胤谊能力也就中人之姿,德行还算不错,为政勤恳,能得刘表信任,但说才干有多出色,那真是无稽之谈了。
怎么他侄子难道才能还能胜过吾家凤雏?
庞统苦笑道:“孔明之才,确在我之上,统虚长几年,却委实不如孔明。”
庞德公再度震惊,自家这个侄子外和内刚,别看他平日里谦虚低调,可内里却是刚强的很,能让他自愧不如,这诸葛孔明莫非是王佐之才?
“诸葛胤谊当真好福气啊……”
庞德公惊讶退去,起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艳羡。
庞统却是摇了摇头:“叔父有所不知,我主麾下当真是精英荟萃,群贤毕至。如统之才干者,可谓三五成群,即便胜过统者,也当有一手之数。”
庞统这里倒是谦虚了,他自己却是明白,在刘封的心里,文臣之中,自己还是能排进前五的,只要自己不犯大错,日后总有一任三公可得。
毕竟以他的眼光,只认诸葛亮在他之上,即便是陆逊陆伯言,论才干也只是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而论主上的恩福,对方还要差自己少许。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说动叔父答应自己所请,与太史将军里应外合,为主公拿下南郡。
自己一点虚荣,算不得什么。
果然,如庞统所想的那样,当听到刘封帐中竟有如此之多俊才,庞德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他观之,整个荆州之中,才干能与自家凤雏相提并论的,唯有蒯越一人。
不论是蒯良、蔡瑁,韩嵩,还是北来之士王桀等人,都比不得自己侄儿全才之能。
原来的时空之中,庞德公也是将自家侄儿庞统给捧到了南国冠冕的地位上,只是他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
庞德公有些怀疑的问道:“左将军幕中竟如此多才?”
庞统心中早有准备,当即朗声答道:“颍川名门之后,荀氏八龙子弟,荀攸荀公达。颍川四长之长,贤达陈寔之孙,陈纪之子,陈群陈长文,太尉陈球之孙,陈珪之子陈登陈元龙,诸葛玄之侄诸葛孔明,陆康之从孙陆逊陆伯言,此五人,个个当有经天纬地之能,实为王佐之才。”
(本章完)
第461章 庞家抉择
第461章 庞家抉择
太史慈站在船头,看着已经登陆的赵云,询问身边的副将:“斥候已经散出去了吗?”
副将当即应道:“已经散出,一旦有事,立即来报。”
太史慈面色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赵云已经成功拿下了津乡港口。
没有预估之中的恶战,津乡港中的守军不足三百,当赵云的先锋冲入港口之后,这三百守军以及部分百姓就从津乡港西门出奔,逃往江陵主城。
只是赵云送回攻占津乡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也送来了一个震惊太史慈的噩耗——蔡瑁竟然不曾进入江陵,这顿时引起了太史慈高度的警觉。
自州陵出发,至江陵,除了湘水这个重要分支外,还有大片大片的沼泽湖泊。
这些沼泽、湖泊之中,却也是能够通行隐藏水军的。
若是完整状态下的襄阳水军,那蔡瑁或许还不敢深入这些沼泽、湖泊,因为这些地方的水深程度相差极大,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主力舰在沼泽湖泊中央搁浅,从而造成损失。
可现在蔡瑁刚刚经历大败,主力舰更是亏损殆尽,难保不会因为被追兵逼迫,故而深入这些湖泽。
最重要的是,这些湖泽可是互通的,整个大江以北的湖泽联合起来,就是天下第一大泽——云梦泽。
进入云梦泽之后,只要有熟悉航道的人,就可以从这里去往三处。
其一便是北上进入夏水,然后顺流而下,在津乡西南十几里处进入长江,从而抵达江陵。
其二便是北上进入夏水之后,逆夏水而上,在排湖附近拐入汉水,继续北上,便可返回襄阳。只是这条路水浅泽多,容易搁浅,而且只能在丰水期走,一旦进了枯水期,就是小船也过不了。
其三便是北上越过夏水之后,继续往北,直抵南郡华容县后,弃船登岸,走四五十里路,便可抵达汉水中游处的竟陵城。
从这里出发,继续北上,便可以返回襄阳,只是这一路,船只就得尽数抛弃了。
太史慈此时派遣斥候寻找蔡瑁,主要就是冲着这三条路去的。
太史慈皱着眉头,询问起身边众人来:“汝等以为,蔡瑁会走哪条路?”
众人思考再三,蒋钦拱了拱手道:“末将以为,当是第三条路。”
“哦!?”
太史慈来了兴趣:“还请公奕教我。”
蒋钦正色答道:“蔡瑁西窜,并无敌阻,若其走的是第一条路,理应比我们早至津乡数日才对。”
太史慈认同的点点头,继续听着蒋钦道:“第二条路,则要抛弃全部船只,抵达竟陵之后,也会因为失去了船只,从而只能步行返回襄阳。唯有第三条路,可保船只无虞,只是绕了些许远路罢了。”
太史慈听罢,深以为然,当即吩咐第三条路斥候加倍。
倒不是他一定要置蔡瑁于死地,而是围攻江陵在即,蔡瑁所部却不知下落,这必然严重威胁到了攻城部队的安危,不能不防。
随着津乡港被扬州军所占领,江陵城中的情况变得愈加紧张起来。
刘琦这边一边征发青壮,发放武器,驱赶他们上城固守,一边紧急下令征调城中各大家族的私兵部曲。
庞家这边也收到了刘琦的命令,只是主事之人暂不见人。
庞德公和庞统还在密室之中交谈,庞统恭恭敬敬的取出先前送来的扬州密信,将其放到庞德公案前。
“叔父,荆州军连场大败,精锐几近折损殆尽,江陵城中不过县兵两三千人,各大家族部曲也不过一两千之数,即便征发青壮,恐也难过万人之数。”
庞统所言句句属实,眼下正值七月,夏耕紧张,许多大家族连部曲都派去庄子上进行农忙耕作,百姓也会有大量的青壮劳力出城耕耘。
这时候城里还真就凑不出多少人手,别说眼下人心惶惶了,就是众志成城也一样凑不出万人之兵。
庞德公打开密信翻看了起来,可随着他的翻阅,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士元,此信恐怕所言非真啊。”
庞德公看完之后,皱着眉连连摇头:“信中所言,夸张荒谬,全不可信。”
庞统愣住了,赶忙问道:“叔父所言何事荒谬?”
庞德公指着书信道:“信中所述州陵一战,竟将荆州水军一网打尽,生俘四万余众,如此荒谬,怎可为真。随后又在巴丘以南,洞庭湖畔扫平了刘虎,何其大言欺人也。”
庞统却是呆愣愣的看着庞德公,片刻后缓缓道:“叔父,扬州水军已至津乡,荆州水军安在?荆州征讨军安在?”
“荆州水军自然是在沙……”
庞德公猛的反应了过来,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对啊,要是荆州水军还在沙羡,那这扬州水军难道是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不成?
即便走云梦泽偷渡,那也只能走小船啊,大船尤其是楼船这种级别的船只,是极其容易搁浅的。
可江陵城外江面之上,大船云集,楼帆如云,怎么看都不像是偷渡过来的。
庞统又悠悠道:“若是荆州征讨军还在临湘城下,叔父以为扬州水军会先来我江陵,还是先下湘水,去堵荆州征讨军的尾巴呢?”
庞德公脸色凝重,不可置信道:“难道这密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
“定然为真!”
庞统斩钉截铁道:“叔父,若非荆州水军损失惨重,几近全军覆没,蔡瑁残兵何以不敢来我江陵?若统所料不差,蔡瑁必是知道江陵不可守,乃是死地,这才冒险从云梦泽潜越夏水,往北方襄阳而去了!”
庞德公捏着帛书的手指一片泛白,显然用力至极。
可庞统所言极有道理,虽然同样是猜测,却要合情合理的多。
庞德公心中咯噔一下,若是真让侄儿说中了,那献城可就成了最后的机会了。
吴郡中的故事,庞统可是之前就已经告诉过庞德公了。庞家在南郡的地位,可是丝毫不逊色于四大家在吴郡的地位。
庞德公想到这里,心里暗暗做出了决定:“那以你之见,如今该如何是好?”
庞统一听这话,知道叔父已经动心,当即掷声道:“召集族中人马,趁着郡兵都在城头,直取郡府。只要抓住了刘琦,事可成也!”
庞德公心中一惊,显然被侄儿这坚定的态度给感染到了,再仔细一思索,又觉得庞统说的极对。
刘琦毕竟经验不足,在看见扬州军登岸之后,立刻把所有能掌握的兵力全部堆到了城头,却忽略了城内的人心。要真依了庞统之计,这成功率恐怕还真不小。
不过庞德公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士元,那是否要联系冯家他们?”
庞统听了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也颇为纠结。
作为南郡龙头士族,这时候反水,不带上小弟们显然会丢失人望,日后也不好交代。
可造反这种事情,人多口杂,就连自己家族内部,也必然只会告诉必要的精英子弟,怕的就是走漏了风声。
庞统迟疑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想法。
“叔父,统有一策,或为可行。”
“贤侄快快道来。”
庞统起身拱手:“恳请叔父亲自出山,带领族兵,前往郡府捉拿刘琦,而统则在叔父动手之时,劝说冯家等各家,联手夺取城门。”
庞德公明白了庞统的意思,还是要以自家安危和献城的成功率为最要紧之事。事先却是不提,等捉住了刘琦之后,却是可以分润功劳给冯家等人。
庞德公也无奈认为,庞统这一策已经算是做到最好了。
当即下令,召集庞家所有精英子弟入堂议事,同时集结族兵,分发武器军械,连同库藏的强弓劲弩以及甲胄也一并取了出来。
按汉律,私藏甲胄者可是有谋反之罪的。
可到了东汉建安年间,各大世家早就已经开始采购各式甲胄武装自己部曲了,而各地的诸侯军阀,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这个时候,世家大族们的部曲往往也会被军阀所征用,算是编外的军队,也就不可能管的跟两汉时期那么严格了。
庞家有族兵一千余人,其中半数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参加夏耕,江陵城中只有半数。再加上庞家的青壮子弟,拢共能有六七百人。而据庞德公所知,郡府此时恐怕只有一百余刘琦卫队,以及一百余郡吏,再没有其他兵力。
听到庞德公和庞统的决定,在场的庞家子弟们尽数震惊不已。
其中庞德公的从弟庞榆开口询问道:“季兄如今还在州城襄阳,若是我等迎奉扬州军,岂不是陷季兄于死地?”
庞德公看了一眼庞统,后者当即起身答道:“如今江陵四周皆是扬州军卒,只需要严密封锁消息,季叔未必有事。况且只要能将刘琦捉到手中,刘镇东必然投鼠忌器,不敢为难季叔。”
庞榆低头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认同了庞统所言:“既是如此,那我愿从大兄行事。”
随后又有一人,乃是庞统的同辈庞绥问道:“伯父,冯、王、张等几家都派人前来,询问我等对太守命令的态度,那我等该作何回应?”
庞德公和庞统对视了一眼,后者开口道:“正该记下他们,等到拿下刘琦之后,便正好可以这几家部曲去取城门。”
庞绥不再说话,退回原位。
“好!若是再无问题,那今日便是我庞家生死之时。如有临阵脱逃者,虽亲必斩!”
庞德公当即起身,分派任务。
别看他久不出仕,但族中事务却一直都是他在掌握,又有庞统居旁查遗补缺,很快就将计划安排的明明白白。
同时,也派人去给冯、王、张等各家回信,让他们先前往郡府,然后一同议事。
庞家拢共囤积了两百套皮甲,五套铁甲,庞德公、庞统、庞榆等人各自穿戴整齐。
大门一开,庞家部曲蜂拥而出,直朝着郡府而去。
此时江陵街道上已经没剩什么人了,百姓都龟缩在自家屋中惶恐不安。
道路上只剩下了正在征发青壮的吏卒,以及被征发的青壮。
看见庞家部曲横行,这些人也不敢阻挡,毕竟郡府也下达了征召豪门大族部曲的命令。
因此,庞家部曲竟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郡府,这也意味着兵变成功了至少一半以上。
到了这里,庞德公和庞统都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们俩最为担心的就是在半路出事,随即惊醒了刘琦。
“庞绥,你带五十人去后门,刘琦必须要活的,切莫害他性命。”
临进门前,庞德公吩咐了一声,庞绥应命而退。
点了五十个人,匆匆朝着郡府后门跑去。
看见庞绥跑远了之后,庞统这才陪着庞德公走上前去。
此时,郡府门口的一什卫兵已经刀剑出鞘,显然被庞家这大动静给惊吓到了。
等到庞德公走过来后,他们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为首的什长赶忙迎了上来,冲着庞德公行礼后问道:“庞公,何以如此大动静?”
庞德公却是突然发怒道:“明府下令,征发各家部曲,汝安敢在此混乱军心?与我拿下!”
“是!”
庞德公身后突然涌上一群甲士,而对方却明显不敢对抗,很快就被除去军械,给扣押了下来。
可这一行动,也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等的侧目,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还有人悄悄朝着府内跑去,显然想要给后府的人示警。
“来啊,带上他们,随我入府面见明府!”
庞德公故意大声喊道,吩咐甲士们带上这些卫士,营造出一种要找刘琦告状的架势,反倒是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很快,一行人就走进了内府,恰好看见堂前一众江陵名族子弟正在叙话。
庞德公当即走了过去,询问道:“诸君来的好快,敢问明府何在?”
庞德公在江陵城中,既是最为大牌的名士,又是庞家之主,这些士族子弟平日里就是以他为首,如今一见,众人赶忙低头行礼。
“府君还在后堂,只等庞公到后一并接见我等。”
冯家的家主冯习身材高大,魁梧奇伟,与其说是士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武人。而冯家也是江陵地头上有数的大族,半是士族,半是豪强,其家中部曲,甚至还在庞家之上。
(本章完)
第462章 庞氏兵变
第462章 庞氏兵变
后堂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刘琦正端坐在案几之后,眉头紧锁,听着从前面匆匆跑回来的郡吏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着外面的情况。
随着郡吏的话语,刘琦的脸色愈发难看,青白之色交替浮现,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刘琦虽深知自己并非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豪杰,可也绝非是昏庸糊涂、不明事理之人。听到郡府门口那隐隐传来的嘈杂动静,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兵变。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他的心头,让他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然而,就在他满心警惕、紧张万分的时候,堂前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惊叫声、喊杀声,反而传来了庞德公那熟悉而沉稳的说话声,以及冯习与之应答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让刘琦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同时也陷入了惊疑不定之中,吃不准庞德公到底兵变了没有。
刘琦的目光在室内来回游移,最终落在了主簿史静的身上。
迟疑了片刻之后,刘琦心中天人交战,不知是否该派史静前去查看。
可眼下情况不明,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史主簿,劳烦你暂且移步堂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史静听闻此言,像是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猛地吃了一惊。
他心中暗自叫苦,有心推脱不去,可当他抬起头,迎上刘琦那紧紧逼视着他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词又咽了回去。
无奈之下,史静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作揖,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堂前走去。
史静刚一在堂前现身,就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被一直密切关注着堂上动静的庞德公、冯习等人给发现了。
庞德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踏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史静的袖子,大声说道:“主簿来得正好!府君有命,命我等率部曲抗贼。可这些人却意图阻拦我面见府君,这究竟是何道理?主簿可得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庞德公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堂前回荡,面色满是愤愤不平之色,抓着史静就是一通抱怨。
史静一开始还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但当他听清楚庞德公的话语之后,心中却是不惊反喜。
等他仔仔细细地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暗自埋怨那些小吏大惊小怪、多生事端,刚刚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随后,史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挺直了腰杆,表态道:“庞公不必忧虑,此事我已然知晓。我这就去堂后禀明府君,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罢,史静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借机匆匆离开,向后堂跑去,向刘琦禀报情况。
刘琦听完史静的禀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之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不悦地瞪了先前来示警的小吏一眼,眼神中满是责怪之意。
不过,他也深知眼下局势复杂,不宜过分苛责下属,于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带着史静等人,大步朝着堂前走去。
刘琦一从后堂转出,堂上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入席,然后一起朝着刘琦拜倒,齐声说道:“参见府君。”
刘琦神色庄重地入席,右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声音尽量沉稳地说道:“诸君请起。”
等到众人都重新落座之后,刘琦微微侧头,目光示意了一下史静。
史静心领神会,立刻起身,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如今扬州军已经兵临江陵,津乡港不幸失陷,城中兵力空虚,形势危急。诸君可有退敌的良策?”
堂上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堂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无奈与茫然之色,谁也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退敌良策来。
好在刘琦、史静等人原本也没真的指望他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们只不过是想借此引出话题,征召这些士族豪强家中的部曲,以增强江陵城的防御力量。
可就在史静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庞德公却是突然站起身来,离席拜倒,口中高声喊道:“某有一策,或许可行。”
众人听闻庞德公此言,原本黯淡无光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眼中满是惊讶与期待。
刘琦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他坐直了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庞公但说无妨,若是真能退去城外之兵,本府定当重重酬谢。”
庞德公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刘琦,掷地有声地说道:“府君,如今大势已然偏向扬州一方。我江陵城中,内无可以坚守的兵力,外无必然来救的援军,我等有何倚仗能固守城池呢?况且,黄承德所率领的江夏水军,蔡德珪所统领的襄阳水军,已经在州陵水战中遭遇大败,全军覆没。蒯异度从临湘城下撤兵,却被荆南之军尾随追击,在巴丘一战中,刘虎被敌军擒获,韩晞战死沙场,长矛队的五千精兵非死即降,荆州征讨军如今已是自身难保,自顾不暇。”
庞德公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的江陵,已然成为了一座孤城,覆灭之机近在眼前。为明府计,为郡中百官计,为城中的百姓计,明府何不早日归降呢?”
一时之间,庞德公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在堂上回荡,震得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堂上众人悉数被庞德公的这番话所震惊,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无奈庞德公话语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荆州水军全军覆没,荆州征讨军断尾求生、自顾不暇,江陵已成孤城,外无援军,内无守兵。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重锤,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堂上众人的心坎上,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沉重与绝望。
不仅仅是刘琦,包括冯习等人在内,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短时间内都说不出话来。
“庞、庞公,汝这……这些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史静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庞德公,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的这一嗓子,惊醒了堂上那些还沉浸在震惊中的众人。
庞德公瞥了史静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然后转过头,看向刘琦,躬身说道:“不敢欺瞒明府,这些消息,实际上是从扬州军那里得知的。”
刘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咬着牙说道:“这一定是扬州军散播的谣言,企图扰乱我军的军心。庞公乃是智者,怎么能被这番言语所欺骗呢?”庞德公却是丝毫没有给刘琦留面子,他站起身来,手指着堂外,遥遥指向城外大江的方向,大声说道:“明府,城外大江之上千帆鼓荡,难道这些扬州战舰是凭空飞来我江陵的不成?”
对啊!
冯习等人同时恍然大悟,心中暗自思忖,若是黄承德、蔡德珪的荆州水军还在,扬州水军又怎么可能有数千艘战舰开到江陵的门口来呢?
要知道,江陵可是江北荆州最西面的重镇啊。
同时,冯习等人也立刻明白过来,庞德公看来是早早地就和扬州军联系上了。
他们心中既感到惊讶,又隐隐有些欣喜。
他们对于刘琦的忠心原本就没有多少,若是北荆州局势安定,那么他们自然会安安分分地做顺民。
可如今扬州军兵临城下,需要他们这些士族豪强破家效忠,那冯习等人可就不怎么愿意了。
毕竟,细数刘琦身边的主簿、功曹、都尉等重要职务,又有哪一个是给了他们江陵本地大族的呢?
任用小族子弟来打压大族,抑制地方豪强,这是几乎所有东汉末年的诸侯军阀都会干的事情。可能不能干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强如曹操,也有过兖州之失。
刘琦的能力和声望,又如何能和曹操相比呢?
冯习等人想着想着,心思就渐渐偏向了庞家一边。
就在这时,史静突然尖叫起来:“庞公,汝这是要逼宫不成!?”
刘琦心中暗叫不好,他原本还在想着如何与庞家进行交易,让他们重新倒向自己这一边,若是不成,那至少也希望庞家能放过自己,容许自己出城北去。
可史静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事情恐怕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刘琦的这一番猜测还真就没错。
没等他想出办法来补救,庞德公的脸色当即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配剑,身形如电,前扑几步,瞬间就把剑锋架在了刘琦的脖子上。
“明府,我只是为了让江陵的百姓不至于生灵涂炭,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庞德公一脸正气地说道:“事后,要杀要剐,悉听明府处置。只是眼下,还请明府打开城门,迎接扬州军入城。”
刘琦一脸惨色,心中恼恨得恨不得破口大骂。
还事后任他处置,事后自己沦为阶下囚,庞德公成为堂上客,究竟是谁处置谁啊。他心中懊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庞德公摆布,心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在这个局势诡谲、风雨飘摇的时刻,郡府大堂之上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仿佛沉重的能让人窒息,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众人的目光交汇,神色各异,恐惧、担忧、猜忌等情绪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肆意蔓延。
庞德公站在堂中,身姿挺拔,手中紧握着那柄寒光闪烁的宝剑,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沉稳与果敢,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决心。
突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
庞德公的眼神瞬间一亮,是自己精心安排的族兵终于赶到了。
只见庞家族兵们手持兵器,步伐矫健地冲入堂上,迅速将整个大堂控制了起来。
庞德公见状,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宝剑,伸出双手,稳稳地搀住刘琦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动作轻柔而又坚定。
随后,他凑近刘琦的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府君不必惊慌,我庞氏行此事实是为了江陵百姓和府君的安危。我等愿以全族性命担保,扬州军必不会危害府君的安全。”
他的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安抚住了刘琦本人。
刘琦原本慌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怀疑,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庞德公交汇。
当他看到庞德公眼中的坚毅之色时,心中不禁为之一软。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庞德公的这一番话无疑给了刘琦很大的希望与慰藉。
他紧紧地回握住庞德公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庞公,如今这局势,我已如惊弓之鸟,一切可就全拜托你了。”
庞德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连忙连连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府君放心,若扬州军胆敢威逼府君性命,我庞家必定上下一心,以死相拼,定要护佑府君安然北返。”
刘琦听后,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连连点头道:“好、好!”
此刻,他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许,仿佛找到了依靠似的。
而庞德公则挺直了腰板,目光扫向堂上众人,神情严肃地说道:“休元,季昌,如今扬州军已然占领津乡。以我之见,他们下一步必定会大举攻城。江陵城百姓无辜,为了让城中百姓免遭兵火之灾,还请你二位辅佐士元,打开城门,迎扬州军入城。”
冯习,字休元,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堂中,听了庞德公的话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王源,字季昌,身形略显消瘦,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他也在默默地思索着庞德公话语中的深意。
(本章完)
第463章 江陵易帜
第463章 江陵易帜
这两个人都是南郡大族的代表人物,在当地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仅次于庞家。
庞德公此举,看似是无奈之举,实则暗藏深意,他是想通过这一行动,分润功劳给冯、王两家,好获得冯、王两家的支持。
冯习和王源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丝心动。
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下,他们也深知,只有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选择,才能保全家族的利益。
旋即,两人做出决定,不约而同的冲着庞德公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走到了庞统的身后。
庞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深知自己伯父这一步棋已经走对了,冯、王两家的支持,将会为接下来的行动增添不少胜算。
庞德公站在大堂入口处,目光紧紧追随着庞统远去的身影,看着他带着冯习、王源二人渐渐远去。
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略显沧桑却又满含期许的轮廓。此时,他的眼神中既有对晚辈的信任,也有对局势的忐忑,在心中祝祷上天的庇佑。
庞统带着一队训练有素、气势不凡的庞氏族兵,步伐整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郡府门口。
他身姿挺拔,站定之后,缓缓转身,面向身旁的冯习和王源。
只见他神情庄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语气诚恳且真挚地说道:“冯兄、王兄,此番大事,还需仰仗二位相助。劳烦二位先回府中,点齐族兵,与我在东门处汇合,共襄盛举,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冯习和王源听闻此言,心中暗自赞叹庞统思虑之周全。
他们明白,这或许就是参与此次行动、分润功劳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不容错过。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士元所言极是,我等自当全力以赴,照办便是!”
说罢,两人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各自回府点兵去了。
庞统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一刻钟后,庞统在东门内焦急地等待着。
不多时,便看见冯习、王源二人带着各自的族兵赶来。
只见冯习身后跟随着五百私兵,个个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王源身后也有三百人,不但人数稍少,精锐程度和军械装备也比之冯家差了许多。
不过王家族兵同样也是士气高昂,可见本地大族对刘表的打压也是积蓄了许多不满。
有了刘琦亲自签字盖押的命令文书,再加上冯习、王源两家的鼎力相助,庞统在夺取江陵西城的过程中可谓是轻而易举,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此时,城外的扬州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地修筑营寨,准备来日攻城。他们哪里知道,江陵城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江陵城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高耸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巍峨,深深的护城河波光粼粼,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然而,就在此时,那熟铜包铁的城门却缓缓打开,长长的铁链吊桥也缓缓放下。
庞统早已控制住了整个西门,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矫健,威风凛凛地站在西门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吊桥放下。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一夹马腹,率先从城门内跃马而出,朝着扬州军营垒疾驰而去。
城门开启之时,扬州军这边的侦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等到江陵城放下吊桥,城门大开,从里面驰出一队骑士时,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返回后方营垒,将这一情况迅速上报。
收到消息之后,赵云当机立断,立即从营垒中驰出。他身披银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刚出营垒,便正好撞见了疾驰而来的庞统。
“庞阁员!”
赵云看见庞统之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喜。
庞统此次行事极为机密,返回江陵执行任务一事,只有扬州军上层知晓。而赵云,恰恰就是这上层将领中的一员。
“子龙将军!”
庞统在马上匆匆行了一礼,随即神色严肃地说道:“家伯已经成功控制住了刘琦和郡府,我带着冯习、王源二人,领着三家族兵顺利拿下了城西。如今城中空虚,正是入城的大好时机。还请将军立即发兵,入主江陵,执掌大局!”
赵云听闻此言,大喜过望,当即应允。
然而,赵云的副将夏侯云看见赵云想要亲自入城,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他赶忙上前,打断赵云的话,随后自告奋勇地说道:“将军,末将愿请缨,先发入城,为大军探路!”
赵云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夏侯云的苦心。夏侯云显然是担心庞统诈降,所以主动请求率先进城,以确保大军的安全。
赵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庞统如何会看不出来。
庞统当即笑道:“子龙将军,夏侯将军所言甚好,当务之急,是入城控制西门,既是如此,不如先以先锋接管城防,大军可集结后从容进城。”
赵云虽不信庞统会背叛刘封,但夏侯云所言也是为了自己和所部军士的安全。眼看着庞统如此知情识趣,帮着自己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于是立刻便答应了下来,并同时开始集结兵力。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夏侯云亲自带着一千精兵,护卫着庞统的直趋江陵西城。而赵云则继续在营垒中紧张地集结兵力,并将情况迅速报给还在津乡的太史慈。不过赵云却不知道,江陵城这边的异常早已引起了津乡的反应。太史慈得知消息后,立刻带着三百精骑,快马加鞭地朝着前方营垒处驰援而来。
这三百精骑并非是太史慈所部所有的骑卒,只是大部分的战马还是不习惯水路,哪怕都乘坐的是楼船、大型艨艟,可下船之后,也颇为不习惯。
只有这三百多匹马状态还算不错,可供骑乘,于是便被太史慈集中了起来,以应对异变。结果这会儿就派上用场。
太史慈、赵云两人见面后,简单交流了一番,太史慈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之色。他心中暗自盘算着,要是庞统真的得手了,那江陵可就不战而降了。
如此一来,大军或许可以先行转向江南,截击蒯越。虽然大概率来不及阻止对方进入孱陵,但倘若能够拿下公安、乐乡其中一处,局势就将更加倒向扬州。
届时只需在公安、乐乡驻以数千精锐,再搭配数千水军,就能有效地牵制住孱陵这荆北数万残兵了。
庞统带着夏侯云等一千精锐先行回城,看着夏侯云进城之后,迅速而又有条不紊地接管了城门、城楼、望楼等要地的城防,庞统心中悄然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江陵城中即便还有忠于刘琦的势力,对方也已经再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不多时,远处烟尘滚滚,一支整齐划一,好整以暇的军队缓缓朝着江陵城而来。
为首的两员大将,一个威风凛凛,身披银甲,手持长枪,正是素有“白马银枪”之称的赵云;另一个则英气逼人,身披红色披风,背挎双戟,乃是勇猛无比的太史慈。
庞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他转身对身旁的冯习、王源说道:“冯兄,王兄,两位将军已至,还请贤兄们随我一同前去迎接两位将军进城。”
冯习、王源心中一喜,这可是露脸的事情,他们先前干了这么多,可不就等着这一刻吗?
两人赶忙跟上庞统,朝着城门门洞走去。
太史慈和赵云率领着军队,步伐整齐地进入江陵城。
在城门口汇合了庞统等人后交谈起来,太史慈和赵云二人对冯习很有好感,因为冯习在军略一道上颇有建树,对于太史慈和赵云的问题,都能对答如流,见解独到。
相反,王源则稍稍受了些许冷遇。
不过,庞统心思细腻,及时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干脆落后两步,陪着王源交谈起来。话里隐隐透着暗示,隐晦的询问着王源心仪之职,听得王源心神摇曳,心中十分感动。
城中的百姓们纷纷躲在自家门口,用好奇而又畏惧的目光打量着这支陌生的军队。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大军进城之后,秋毫无犯,军纪极为森严。所有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迅速而又有序地控制了各条当街要道,却并无半点扰民之举。
同时,大军还分出三部人马,带着刘琦签字画押的文书,前去其他三门接防。尤其是南门,此处乃是港口,所能容纳的船舶数量远远大于津乡港。
这两处港口相加,足以容纳下三、四千艘舰船停泊,足以供扬州水军全军落脚。故此,江陵南门港口和码头对于扬州水军来说,乃是重中之重,务必要完整纳入手中。
赵云和太史慈骑着高头大马,在冯习的带领下,来到了郡府正堂庞德公的面前。两人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拜见庞公!”
庞德公心中惊喜不已,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他连连谦虚,微笑着走下台阶,双手扶起两人,说道:“两位将军一路辛苦了,府君正在堂上,可要随我一同拜会?”
太史慈和赵云自然不会拒绝,他们其实心里也在想着刘琦。
之后,发现刘琦在庞氏子弟的看顾下,并未有什么损伤。倒是刘琦看见太史慈、赵云二人,颇有一些颤颤巍巍之感,显然是担心自身的安全。
太史慈上前拱手作揖道:“我家主公对刘公子心慕已久,若是得知能与公子相见,必然会十分高兴。还请公子不必多虑,末将会尽快安排船只,送公子前往沙羡与我主相见。”
刘琦听闻此言,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几分,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寒暄过后,太史慈和赵云便开始着手处理城中事务。
他们先是派出士兵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安抚百姓,告知他们军队不会骚扰百姓,让大家安心生活。同时,他们还组织士兵们帮助百姓修缮房屋,清理街道,开启粮仓府库,给城中孤寡老幼发放粮食。
百姓们看到扬州军士卒竟如此友善,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开始重现江陵城往日的繁华与安宁。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店铺林立,吆喝声、欢笑声交相呼应。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庆幸自己躲过了如此兵祸,保住了往常安居乐业的日子。
同时,阖城百姓也对左将军刘封产生了巨大的好感,并开始悄悄打听、传扬起刘封的事迹起来。
在城防方面,太史慈坐镇中军,而赵云则亲自检阅武库,拣点库存,巡视城墙、城楼,望楼、敌台、门洞等要处,但凡见有损毁破旧之处,便立即下令征集工匠进行修缮弥补。
同时,四处城门悉数换成了扬州军士卒看守,还加强了城门的守卫力量,江陵城中也安排了巡逻队,在重新开启城门,任由百姓自由进出的同时,也严格盘查进出城的人员和车辆,确保江陵城的安全。
先前为刘琦所征召的数千青壮悉数释放回家,与家人团圆。而各大家族的部曲也各归其府,至于江陵城中原有的两三千郡兵则仅仅是被要求去除军械甲胄,返回驻地休整。
这些人后面多数将会用作后勤运输,转运粮草军械等任务。
江陵城中上至庞德公、庞统、冯习、王源等人,下至黎民百姓,郡兵俘虏,都在这些举措之中,安定了下来。
在太史慈和赵云的努力下,江陵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安宁,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而江陵城外的乡间,则继续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夏播。
入主江陵的第一天,太史慈就以刘琦名义拟制了文书,交由周泰所部,前往接管公安、乐乡,并侦查孱陵的情况。
得令之后,周泰立刻分兵,以蒋钦取公安,董袭取乐乡,辎重后勤运输等舰船悉数停泊于江陵城南港口之中,而他本人则坐镇津乡港,随时应援。
(本章完)
第464章 中期调度
第464章 中期调度
彼时,公安、乐乡两地的兵力早已被抽调得一干二净,城中只剩下寥寥一二百当地的县吏壮丁。
听说了扬州军大举西来,已经拿下了对岸的津乡港口,大军合围江陵等消息,这些人面色惊恐、神情紧张,日夜惊魂不定的关注着大江上的动静,勉强还维持着城内的秩序。
只是饶是如此,城中百姓依旧人心惶惶,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压抑而又不安的气息,不断有豪门大家,商户百姓逃出城去。
此刻,蒋钦、董袭两人分率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而来,那错落有致的舰队、飞扬的军旗,彰显着扬州军强大的军威。
这两处江港城市的守军,看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自知实力悬殊,根本没做任何抵抗,便匆忙打开城门,高举降旗投降。
乐乡与公安相比,规模要小上许多,城墙高度也远不如公安。而且,乐乡城并没有从大江中引水作为护城河,这在防御上明显处于劣势。
董袭深知乐乡城的防御弱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仅仅在乐乡留驻了一千水军,并郑重地赋予他们战时自主撤离的权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而在公安这边,蒋钦则是率领全军入驻,掌控全城。在安顿好军队后,他立刻派了一名机敏的信使,快船加帆的返回津乡,向周泰及太史慈、赵云回禀军情。
两日后,江陵城中的太史慈收到了来自对岸的消息,得知孱陵已经被蒯越的前军所占领,后续大队人马也已顺利入城。
对方似乎已经知晓公安和乐乡被扬州军所占的情况,却并没有分兵前来争夺这两地,而是派出士兵下乡四处征集粮草,目的是充实孱陵的府库,为后续的军事行动做好充足的物资准备。
太史慈得到消息后,迅速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他果断下令放弃乐乡。
不过同时,太史慈也要求周泰援助董袭,一起将乐乡的人口和物资全部转运至江陵、津乡,避免这些资源落入敌军之手。
同时,他派出赵云麾下许定所部的一个营兵力,火速前往驻守乐安,以替换蒋钦所部水军。
在此之后,太史慈一边密切关注着孱陵蒯越所部的一举一动,仔细寻找可能出现的战机,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刘封新的命令,时刻准备应对战局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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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消息如疾风一般,迅速送达至刘封的案头。
他展开那封情报,目光快速扫过字里行间.
片刻之后,刘封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哭笑不得,满是无奈与诧异。
刘封心中暗自感叹,喃喃自语道:“这战事当真如变幻莫测的风云,关键之处稍有变动,便足以令整个战局天翻地覆啊!”
就拿这西线的战事来说,蒯越坐拥大军,却在面对周泰时畏缩不前,不敢正面交锋,反而选择弃水路、走陆路,狼狈逃往孱陵,以求一时的苟安。
这等举动,着实让身为后来人的刘封始料未及。
在刘封的认知里,蒯越那可是智略过人的奇才,向来善于谋划,决断果敢,还时常能想出奇策妙计,扭转局势。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蒯越竟会做出逃亡孱陵这种看似权宜之计,实则自陷死敌,治标不治本的决策。
然而,蒯越这一意外之举,也给刘封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原本,刘封精心制定的预定计划是,先集中兵力,一举歼灭蒯越率领的荆北征讨军,然后再集结全部力量,挥师北上,进取襄阳。
可如今,蒯越带着这庞大的兵力,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死死地陷在孱陵。
虽说蒯越此时身处绝境,可短时间内,刘封却难以找到有效的办法将其解决,这让他头疼不已。
“来人呐!”
刘封提高了声音,大声吩咐道:“速速去请诸葛先生和陆先生前来议事。”
不多时,诸葛亮和陆逊便匆匆赶来,进入房间。
刘封也不绕弯子,直接将西线的问题以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知了两人。
“孔明,伯言,如今局势大变,我们的计划也已发生了重大改变。”
刘封目光深邃地看着两人,神情严肃地说道,“当务之急,必须对计划做出改动,否则将难以为继。”
诸葛亮和陆逊二人对整个大计划都了然于心,此刻,他们也都十分赞同刘封的看法。
摆在眼前的首要问题,便是如何处理困守在孱陵的蒯越集团。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安静了起来,诸葛亮和陆逊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刘封在心底里,自然是对诸葛亮更加信任,期许最高的。
但在这个阶段,他其实内心更期待能听听陆逊的意见。
诸葛亮和陆逊皆是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可诸葛亮如今还十分年轻,在军略一道中,缺乏经验。而陆逊在这方面,则有着明显的优势。
陆家身为江东的世家大族,族中所拥有的族兵数量,远远超过诸葛家。更不用说,当年宛城曾被袁术围攻长达两年之久,陆逊当时就在陆康府上,耳濡目染之下,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久之后,诸葛亮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主公,以亮之见,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前去与蒯越联系,试探一下他的心思。如今,太史将军传来的战报显示,江陵以下的区域已被我们掌控,刘琦也落入了我们手中。我们是否可以请刘琦公子修书一封,凭借他的身份,为我们劝说蒯越一二呢?”
刘封听了诸葛亮的话,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个想法,其实他自己也曾经有过,如今听诸葛亮提出,心中不禁更加赞同。
书房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三人的面庞上跳动。
陆逊轻拂衣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睿智与冷静。
他冲着刘封微微躬身,向着刘封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笃定的情绪:“主公,此次蒯越南下之时,麾下携有七万精锐士卒,对外号称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妄图一举拿下荆南四郡。然而,天不遂人愿,州陵之战,蔡瑁往援黄祖,便让蒯越折损了三万兵马,元气大伤;而后刘虎在巴丘为其殿后,又在战场上为周泰、孙策聚歼,再失一万水陆老卒。如今仔细算来,他手中的兵马,至多不过还剩下三万之数。”
刘封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赞许的看了陆逊一眼,而诸葛亮则轻抚着胡须,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陆逊所言的认可。
两人不约而同地做出赞同的姿态。得到两人的认可,陆逊的神色依旧沉稳,继续说道:“既然蒯越如今已这般狼狈,那我们便随他去便是。”
刘封闻言,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不禁重复了一遍:“随他去便是?”
那语气中满是疑惑,显然对陆逊的这一建议感到十分意外。
陆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朗声道:“正是!”
接着,他负手而立,侃侃而谈:“主公早已知晓,蒯越为了摆脱我军的追击,不得不弃舟登岸,率领残部长途跋涉。一路之上,他们日夜兼程,日行五六十里,军士皆是疲惫不堪,虽最终抵达了孱陵,可早已是辎重尽丧,船只也早就抛在了洞庭湖南。”
这并非是陆逊胡说,事实上蒯越为了撤退,正如陆逊所说的那样抛弃了大量的辎重,仅仅带着部分粮食上路的。
倘若不是如此,即便有刘虎为其殿后,他也很难赶在扬州水军之前抵达孱陵。
“如今,蒯越所部既困且疲,又缺少军械物资,恐怕就是粮草也未必充足。”
陆逊继续说道:“蒯越所部,可谓疲兵也。而他身周,又有大江之阻,荆南之遏。主公,不如令太史将军只留公安、乐乡两处据点,若是蒯越来争夺,便舍给对方,只是绝不能让他过江。”
陆逊此时还不知道太史慈已经下令放弃乐乡了。
陆逊和太史慈之所以会有如此差异,只是因为所站的位置不同,所知的情报也不同。
太史慈是纯粹从战场态势来做判断,既然有了公安,乐乡又较为难守,自然会从保全部队的思路出发,放弃乐乡,保守公安。
可陆逊却知道更多的情报,而从战略态势来看,要将蒯越困在江南,那么乐乡的重要性就出来了。
公安位于孱陵的右侧,距离孱陵大约三十里,而乐乡则位于孱陵的北面六十里处,再加上对岸处在公安和乐乡中间的江陵、津乡。
如此一来,整个江陵段的江面就彻底被扬州水军所掌控了,也就不虞蒯越偷渡大江了。
刘封静静地听完陆逊的这一番分析,眼中的疑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赞赏之色。
“伯言所言,甚合我意!”
他扶着案头站起身来,满脸笑意地走到陆逊面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臂膀,大声夸赞道:“伯言果然智谋过人,若依此计行事,蒯异度纵然智计百出,也只能被困孱陵,插翅难逃。”
陆逊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恭敬地说道:“主公谬赞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他的言行举止,与他在历史上谦逊低调的性格如出一辙,丝毫没有因为刘封的夸赞而有丝毫的骄傲自满。
只是在最后,陆逊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孔明所言,也甚有道理。若是能够说服蒯越反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避免一场无谓的厮杀,也可掣肘尽去。”
得到诸葛亮和陆逊的意见后,刘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战略构想。接下来,刘封将诸葛亮和陆逊留下,由他亲自提出整体构想,而诸葛亮和陆逊则为他参详战术,完善细节。
等到天亮时,一个新的后续计划被制定了出来,并发往大江沿线各部驻地,开始进行兵力调整。
此番调度,江陵乃是重中之重。
盖因为这里已经集结了扬州军逾十万之众。
其中光是精锐老卒就有七万余人,再加上两万多民夫,可是满打满算的十万人,按照此时的国际惯例,足以诈称大军五十万人。
不论是兵力优势,还是士卒精锐,扬州军所部对蒯越所部都是有着很大优势的。但可惜的是,没能在蒯越进入孱陵前拦住对方。
虽然上至刘封,下至太史慈,都对攻下孱陵有着必胜的把握,但他们都不想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到这一处死地上。
太史慈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召集众将进行商议。
对于刘封的命令,上至太史慈、赵云,下至张辽、潘璋、许定等人俱是毫无异议。
只是有一些小的问题,还需要他们商议一二。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乐乡。
按照刘封的命令,乐乡不能舍弃,最少不能不战而弃。而且从刘封对江陵方面的要求,就是不能让蒯越越过大江。
即便是从这个要求出发,乐乡也一下子变得非常重要了起来。
刘封的命令之中,只要求了驻守乐乡,并没有制定具体的任务。
因此,太史慈等人得商量出如何镇守乐乡。
会议刚开始,就有一人离席请缨,毛遂自荐了起来。
“将军,末将愿往乐乡,只需本部人马便可。只是恳请将军调拨部分军械物资,再辅以数千民夫相援。”
众将定睛一看,请缨之人正是孙策孙伯符。
孙策此时在刘封军中其实是挺尴尬的,他麾下诸将,不论是父亲遗将,还是自己的新人,刘封都各展其才,各有任用。
唯独孙策,虽然刘封依旧给他实职,并没有心存顾忌一般将他投闲散置,高高搁起。
可孙策最希望的还是能够征战沙场,拜将封侯。
只是孙策一直以来都没有了直属部下,这也算是正常,要不是刘封心胸宽广,换了其他人孙策连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可孙策毕竟是孙策,他如何能甘于寂寞?
为此,他不惜各种危险,也想抓住任何一丝机会。
(本章完)
第465章 攻占竟陵
第465章 攻占竟陵
孙策心中清楚,本来不起眼的乐乡在刘封的计划中,一下子变得重要了起来。可即便如此,却改变不了乐乡城墙低矮,没有护城河,地处平原,易攻难守等缺陷。
可他却毅然决然地毛遂自荐,主动请缨去镇守乐乡。
孙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渴望借此机会立下赫赫战功,证明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保住麾下这数千孙坚旧部。
在乱世之中,只有立下功劳,才能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站稳脚跟,而这数千孙坚旧部,就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根基。
前些年如果没有袁术归还的父亲旧部,又何来自己一年之内横扫江东的大势。
经过这一年多与刘封的频繁接触,孙策对这位主公已经有了一个清晰而深刻的印象。
刘封目光幽长,志向高远,格局宏大,心胸更是远超常人。
在孙策眼中,刘封绝非那种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之人,他甚至觉得刘封并不在意自己立下功劳,反而颇有一些鼓励的意味,而且也从来不忌惮使用自己。
就以之前出使临湘的经历,更是让孙策坚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正是这份信任与认知,促使他下定决心,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乐乡这个看似棘手的烫手山芋。
太史慈和赵云听闻孙策的自荐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一丝赞同之意。
两人心中都倾向于同意孙策的请求,不约而同的都觉得孙策正是当下的最优人选。
毕竟,孙策麾下的那四千老卒,可都是孙坚昔日的旧部,这些人久经沙场,战力不俗,又有孙策领导指挥,战力和忠诚都值得信赖。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在名义上都隶属于临湘城的张羡,即便在战斗中有所损失,他们也不会太过心疼。而若是这些人能够立下战功,刘封向来大方,自然也绝不会吝啬封赏。
太史慈心中稍作权衡,便当即点头应允道:“好,伯符有此雄心壮志,我自当愿意成全你的一番心意。”
他微微沉吟,斟酌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你部这四千人皆是荆南壮士,大部深谙水性,擅长操舟弄船,在水上往来如履平地。既然如此,我额外调配皮甲五百套,长短兵军械三千件,弓弩两百张,箭矢五万支,最后再调拨战舰一百艘,运船五十艘给你。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孙策听闻,心中暗自盘算,前面的这些军械物资,无疑能够极大地增强自己所部的战力,让他们在战场上更具优势;而后面的战舰,则为自己在面临危险时提供了一条退路,保证了在关键时刻可以从容地走水路撤退。
从这些安排中,孙策深切地感受到太史慈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将他当成炮灰的想法,心中更增感激之念。他当即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感激地说道:“承蒙主公和将军不弃,策必当以死相报。但有策在,乐乡就绝不会落入敌手。”
太史慈见状,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孙策身边,双手将他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伯符何出此言。乐乡固然重要,但又怎能比得过你的安危。主公来信之中,也曾特意叮嘱,不可死守乐乡。我又怎么能为了乐乡而舍弃你的性命呢?若是如此,我又何必特意安排船只给你?乐乡若能守得住,就请伯符为我守之;若势不可守,还请伯符务必保全自身,切不可轻身犯险。”
孙策听了太史慈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激动。
太史慈则亲自将他送回席中,两人之间的情谊似乎又增进了几分。
乐乡的防守问题一旦解决,后续诸事的安排便如拨云见日,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公安一地,依旧交由许定所部驻扎镇守。
赵云所部这边,留下许定率领剩余部众驻扎江陵城,董袭则领兵驻守津乡,居中支援,其余主力部队则全部踏上东归之路。
不过赵云和许定所部在此也只是暂时驻扎,待周瑜成功攻下夏口之后,便会即刻率领主力部队西进,前来进行换防。
周瑜所部在中前期经历了多场激烈大战,还成功攻取了极为坚固的要塞夏口。
虽说大军整体损失不算太过惨重,但连续征战之下,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正好借着此次换防的契机,让他们驻扎在江陵,好好休整一番。
同时,江陵城对岸还有蒯越所率领的重兵集团,需要时刻留意看管。
以周瑜的卓越才能,再加上江陵所部的雄厚兵力,即便蒯越主动发起进攻,他们也定能从容应对,不仅不会落下风,胜算更是远超对面。
兵力的调度过程十分顺利。
孙策带着三千民夫抵达乐乡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加固城防。
众人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负责挖掘壕沟,一部分人则忙着引江水作为护城河,一部分加高加固城墙。
别看乐乡城占地不大,可这加固城防的工程量却是不少。
好在孙策本部有四千人马,再加上这三千民夫,轮换起来能有四五千壮劳力投入工作。
太史慈还批给了孙策所部大量物资,其中包括不少肉食和粮食。
董袭所部的水军也没闲着,在大江之上捕鱼,这使得士卒们的伙食得到了极大改善,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况且孙策为人慷慨豪爽,每战缴获的辎重财货,都会毫不吝啬地尽数分给士卒。
正因如此,这些士卒才心甘情愿地积极参加劳役,没有因此而心生怨念。
在众人的努力下,乐乡的防御设施一天比一天坚固。
与此同时,太史慈、赵云麾下潘璋所部,先行一步离开了江陵,带着刘琦、庞统等人前往沙羡与刘封汇合。
等太史慈所部抵达沙羡时,接连传来三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下游贾逵所部已经赶到。该部人员齐整、装备精良,且长时间养精蓄锐,虽说其中有不少新兵,但经过训练,战力不俗,完全可以投入战斗。
第二个好消息来自汉水上游。甘宁进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下甑山、横桑口、猪口、扬口等重要战略要地,兵锋最前端已经推进至章山。
不过由于兵力有限,甘宁暂时放过了竟陵城。
竟陵城中兵力同样匮乏,但当地的士族豪强对刘表忠心耿耿,他们凑出两三千人的部曲,又发动两千青壮参与守城,面对甘宁的劝降,他们选择了不予理会。
甘宁兵力不足,只能暂时搁置。
第三个好消息便是夏口已被成功攻破,守将吕介战死,城中三千守军伤亡过半,战况极为惨烈。
好在周瑜方面的伤亡并不算高,仅有不到千人。能打出如此漂亮的伤亡比,归根结底还是刘封给了周瑜充足的准备时间,还提供了新式砲车、投石机等先进攻城器械。
夏口一拿下,汉江便将被彻底封死。
如此一来,整个长江流域,除了最源头的益州,其他江面就尽数落入刘封手中了。
等到诸军汇聚,刘封召开会议,誓师一番,便当即领军入汉水北上。
周瑜所部留精兵三千屯住夏口,其余剩余一万余众西去江陵接防。
刘封亲率领摧锋军全军,挽澜军潘璋部,贾逵所部,周泰、蒋钦两部水军北入汉水,朝着襄阳而去。同时,因为精锐尽出的关系,刘封也去信刘备,请他调拨万人规模兵力分驻大江南北,遥镇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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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沉闷的战鼓声便如滚滚闷雷,在大地间轰鸣回荡。
城外,攻城的军队如黑色潮水般涌动,密密麻麻的士兵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向着城墙步步逼近。
因为时间紧张,除了少量随军的砲车外,并没有配重投石机,但即便是这点砲车,也足以压制竟陵城上的弓手了。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躲在城垛之后,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汗水从额头滑落,一个个脸色煞白,却无暇顾及。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城墙上箭矢齐发,如雨点一般洒向扑向城墙的敌军。
只是这些箭矢力道不一,有些刚到半路就跌倒在地,再加上攻城的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抵挡。
一时间,箭雨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砰砰”声。
攻城车缓缓靠近城墙,巨大的撞锤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云梯也被迅速架起,攻城的士兵们呐喊着,沿着云梯向上攀爬。
守城的士兵们则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用滚油、巨石奋力还击,滚烫的滚油倾泻而下,让云梯上的士兵发出阵阵惨叫。
巨石从城墙上滚落,砸得云梯下的士兵血肉模糊。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刘封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远处士卒们死伤累累,心中感叹这还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竟陵城死活不肯投降,可他处在的位置却又十分重要,如果不能拿下,不但后继补给船队会面临此城的威胁,而且关键时刻,这里的守军还能阻断汉水。
这可是会给刘封军带来灭顶之灾的。
故此,刘封不得不狠下心来,不惜伤亡攻灭此城。
潘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嘶吼着,激励着士兵们的士气。
身披两层重甲的他已经来到了第一线,倘若不是下面军官死死拦住,他恐怕早就冲到第一线尝试登城了。
这一世的潘璋,名声可比前世好太多了。
一来,潘璋如今是从龙功臣,刘封一手提拔的心腹,又带在身边教诲多时,怎么也有了不小的长进,为人也远没有前世那般贪婪。
虽然依旧生活奢侈,好享受,喜财货,可刘封对他各种赏赐,又诸多警告,这让潘璋再也没有发生过劫杀自家富裕士卒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潘璋本就颇有带兵之能,原时空里那么稀烂的一个人渣,都能带出冠右江东的精兵,这辈子的潘璋所带之兵显然更为精锐,而他的军中声望也是水涨船高。
故此,看见潘璋上了一线激励,他麾下的挽澜军们仿佛嗑了药一般,悍不畏死,再度对着竟陵城墙发动了冲击。
与之相比,守城方的将领却是逊色了许多。
看着潮水一般层次分明,却又浪潮涌动的挽澜军,竟陵守将竟然生出了畏惧之心。连带着指挥应变也是磕磕绊绊的,不多时,城墙上就出现了危情。
这场残酷的攻城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却仿佛已经抵达了终点。
很快,刘封军第一个登城者就出现了,紧接着,不断有挽澜军士卒涌上城头。
紧接着,挽澜军的士卒们如汹涌的潮水,源源不断地涌上城墙,他们的身影在城墙上迅速蔓延开来,气势锐不可当。
仅仅不过半个时辰,竟陵守军便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叶,兵败如山倒。
城墙之上,已然被身着赤色军衣的刘封军士卒彻底占据,胜利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他们的势力开始朝着城下迅猛扩展。
当竟陵城门轰然被打开,刘封军如决堤的洪水般蜂拥而入时,这场战事的结局便已尘埃落定。
原本,竟陵城中的百姓满心以为末日已然降临,个个惊恐万分,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心中满是绝望。
然而,令百姓们大为震惊的是,刘封军入城之后,竟然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没有一个士卒胆敢擅自闯入民宅,他们只是有条不紊地控制着城中的交通要道,对败逃的敌军展开追逐,收缴投降士兵的武器,同时将府库封存记录。
百姓们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发现有士卒闯入自己家中,这才渐渐意识到,情况似乎与他们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心中满是疑惑与庆幸。
当然,刘封对待百姓的仁慈,并不意味着他是软弱可欺之人,也并不意味着竟陵本地的士族豪强们也能像百姓一样得到宽恕。
(本章完)
第466章 惊闻噩耗
第466章 惊闻噩耗
与百姓所受到的仁厚待遇截然不同,城中那些士家、豪强、大族以及商户,但凡有曾为守城出过力的,无一幸免,全部被抄家。
为首者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从者家人则被充作矿工,在艰苦的环境中劳作赎罪。
这一番雷霆手段,直接将竟陵城中的上层结构几乎一网打尽,往日的权势与富贵瞬间化为乌有。
竟陵城内,士族豪强林立,足足有十多家。
其中,士族四家,平日里高谈阔论,掌控着地方的文化与舆论;豪强七家,仗着财势,在城中横行无忌;另有巨贾三家,富甲一方,操控着商业命脉;大族两家,家族庞大,根深蒂固。
这十六家势力,加上他们家族的众多人口,竟几乎占了整个竟陵城中人口的三分之一,势力盘根错节。
令人诧异的是,在如此沉重的盘剥之下,仅仅只是因为此地长久以来没有遭受兵祸的侵扰,竟陵地方的百姓生活,竟比战火纷飞的北方要好上许多。
在北方百姓为了生存苦苦挣扎之时,竟陵却一片安宁祥和,商业繁荣,农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仿若一个世外桃源,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心酸。然而,这样的对比,实在不能不让人心酸,也凸显出战争对百姓生活的巨大伤害。
对竟陵城上层的清洗倒是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处,整个竟陵城很快就重新安定了下来。
竟陵城中的县长、主簿等官僚悉数被处置,他们悲惨的下场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底下小吏们的心头,将他们彻底震慑住了。
这些小吏们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敢在刘封军面前耍什么小招,老实规矩,勤勤恳恳地办事。
短短的几天功夫,整个竟陵城就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百姓们又能安心地从事自己的营生,重新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刘封下令在竟陵城中留下两千人马,其中一千驻扎在城中,负责维持城内的治安,镇守竟陵安全。
另外一千兵马则负责扫荡乡间,在不影响农耕的前提下,查抄十六家在乡间的土地田产、工坊宅院,将这些被剥削的财富悉数造册,充入府中。
如今已经拥有一州之地的刘封,收入自然也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可遗憾的是,地盘大了之后,军队也多了,销更是井喷的厉害,反而比收入涨的还要凶的多。
要不是还有商贸的收入源源不断的流入府库,刘封的财政早就严重赤字了。况且有些时候,对于士人、武将以及军卒,最好的奖赏并非是钱财绢帛等财货。
对于中国人来说,土地才是梦寐以求的恩赐。
因此,刘封对于这一点,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安排完这些事情后,刘封带领大队继续逆流而上,追着前队而去。
小小的竟陵城自然犯不着全军皆上,此次只是动用了潘璋一部六千人,贾逵一部四千人。剩余的部队则先行继续北上,追赶甘宁所部。
而处理完竟陵诸事的刘封,自然也要追赶太史慈等人。
原本刘封以为三五天就能追上对方,可没想到前锋实在是太顺了,甘宁竟然已经拿下了那口城,剑指鄀城县。
鄀国县和北边的邔国县都隶属于南郡,但在位置上却离襄阳很近。
这两个县邑,距离襄阳不过一百多里地,即便走蜿蜒的汉水,也不过两百里。
可以说,拿下了这里,距离襄阳也只剩下临门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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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襄阳城中一片惊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城中百姓惶惶不安,街头巷尾弥漫着恐惧与焦虑的气息。士兵们神色凝重,匆忙奔走于城垣之间,加紧布防,可那慌乱的脚步却难掩内心的不安。
直到夏口城破,刘表才收到这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州陵大败,汉川再败,扬州水军如汹涌潮水般涌入汉水,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他们连下要隘,兵锋已直抵章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逼荆州的心脏。
这也怪不得刘表反应如此迟钝,实在是水路被无情截断,张允与黄祖、蔡瑁无法汇合。双方莫说配合协同作战,就连往来传递消息都只能依赖艰难的陆路。那原本畅通的水道关联,早已被扬州水军彻底切断,就像斩断了荆州军的脉络。
州陵大战时,张允这边竟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就这般错过了决定战局的关键一役。而躲藏在涢水之中的陈生所部,虽与黄祖也失去了联系,却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恰好赶上了最终的决战,虽然没能改写战局,却也要比张允所部尽力的多了。
黄祖、蔡瑁大败亏输之后,蔡瑁果如刘封所料,绕了一个大圈子。他过巴丘而不入,绕道洞庭湖西北,也就是后世湖北监利所在的位置,而后从此处转入云梦泽,北上华容,接着弃舟登岸,改走陆路,一路马不停蹄地直奔襄阳而去。
水路与陆路的行进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事实上,张允所部的漏网之鱼最早狼狈地逃回了襄阳,随后才是州陵大败的噩耗传来。
而最早出逃的蔡瑁,却拖到了最后才灰溜溜地逃回襄阳,仿佛连逃跑都显得那般迟缓与狼狈。
此时此刻,刘表才刚刚收到汉川之战的消息,仍不知道有着更大的噩耗还在后头等着他。
刚收到汉川之战的消息时,刘表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就懵了。他呆立原地,双眼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允带过去的两三万人马,就这么如梦幻泡影般,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可张允所部的残兵败将却赌咒发誓,信誓旦旦地诉说着那场惨败,还顺势把责任一股脑儿全部推到了张允头上。
“三万大军,一个晚上,就全没了?”刘表恶狠狠地咆哮着,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扫过堂上众人。被他目光盯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垂下了眼睛,不敢与他对视,仿佛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与威慑。
这会儿的刘表,可是真的愤怒到完全失态了。
这不仅仅是强烈到极点的挫败感,更有着切肤之痛。要知道,张允这三万援军,可是刘表费尽心思,不惜削弱襄阳和整个南阳郡、章陵郡的防守力量,才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宝贵机动兵力。
原本想着,若是能够和黄祖、蔡瑁合兵一处,击退扬州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即便不能取胜,也可以顺着汉水节节抵抗,为襄阳争取更多宝贵的时间。就算事与愿违,张允也能从容退回襄阳,保存实力。
可谁能想得到,张允竟如此无能,如此不堪一击。一夜之间,大军便烟消云散,只剩下这区区数百残兵侥幸逃脱升天。倘若张允此刻还站在刘表跟前,后者估计真的能被怒火冲昏头脑,一刀捅了他。
“废物!混账!蠢货!庸才!”
刘表肆意地发泄着胸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讳莫如深,仿佛要将这满腔的愤怒、不甘、与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都吼出来。
足足怒骂了张允一刻钟之后,刘表才感觉到有些精疲力竭,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主位上坐下,胸膛依旧剧烈地起伏着,可见他心中的怒火依旧炽热,久久无法平息。
“你们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骂也骂了,怒也怒了,可这些都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刘封的扬州大军可就快要兵临城下了,而襄阳城里如今仅有一万多人。即便还有数千人五日内就能抵达襄阳,那也不过两万之数。
襄阳城这般庞大,周围还能勉强凑出七八千青壮。可对于襄阳这种大城来说,两三万人不过勉强能够据守罢了,甚至都没法充分发挥襄阳城那强大的防御效果。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如果张允能够把那三万人带回来,哪怕只带回来半数,情况也不会恶化到如今这般捉襟见肘、窘迫万分的地步。
“明公,当务之急,唯有拖住刘封。”
邓先第一个起身,神色焦急,冲着刘表拱了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可急令黄承德、蔡德珪从后袭扰,哪怕是与扬州水军决战,也要将刘封的主力吸引回去。”
这会儿整个襄阳还不知道州陵之战的惨烈结果,更不知道黄祖、蔡瑁的下场其实并不比张允好到哪里去。
邓先等人还满心以为,黄祖、蔡瑁的水军重兵仍在荆州上游与刘封的扬州水军对峙,浑然不知局势已糜烂至此。
刘阖等人也纷纷出言,赞成邓先的想法,一时间,堂上众人议论纷纷,都在为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出谋划策。
刘表缓缓点头,可脸上却依旧阴霾密布,显然对邓先等人的意见并不十分满意。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似乎在期待着有人能给出更好的计策。
片刻后,刘表的目光落在了韩嵩身上。他略一沉吟,主动开口询问道:“德高为何不发一言?君德才兼备,多有智略,今日为何无一策献上?”
韩嵩闻言,不慌不忙,缓缓起身,冲着刘表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说道:“非是嵩不愿献策,实是计不如人。若是贸然进言,反而会受府君责备。”
“哦?”刘表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压下心头的怒意追问道,“君有何计不可言说?请德高放胆直言,不必拘束,不论用或不用,我绝不会责怪德高。”
韩嵩听得刘表如此保证,这才缓缓开口道:“先前诸君所言,极有道理。我襄阳城高池深,军械、粮草无一不足,皆可供应数年之用。如今一时所缺者,可战之卒也。”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认可,显然对韩嵩这番话很是赞同。不光是刘表,邓先、刘阖、傅巽等人也纷纷点头支持,对韩嵩的分析表示认可。
韩嵩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明公单骑入荆州以来,荆州壮士多为明公所用,故有我荆北十余万精锐之众。只是连番南下,精锐尽出,襄阳才会如此空虚,如今已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刘表忍不住接茬道:“那德高有何妙计,可解我一时困顿?”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韩嵩就是他此刻的救命稻草。
“请援!”韩嵩当即吐出两个字,声音虽不大,却如洪钟般在堂上回响。
刘表脸色微变,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韩嵩,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探寻出更多的深意。
后者则是浑不在意,径自开口说了下去:“如今我荆北勇士虽多,却已抽调一空。既然内无可用之兵,明公何不引来外援?此乃当下破局之关键。”
刘表追问道:“外援安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一丝光明。
韩嵩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关中!”
“关中!?”刘表面色大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说来好笑,关中距离襄阳是要比江陵、西陵距离襄阳更远上许多的。可关中的消息,却要远比南面的消息要来的迅速和充实。这其中最大的差别,无非就是刘封注重封锁消息,截杀对面的信使传骑,使得荆州对南面的战事几乎一无所知。
刘表很清楚如今关中已经为曹操所占据,要不是还有张济叔侄在商县一线阻隔,自己要面对的压力其实会更大许多。
刘表皱着眉头确认道:“你是说,寻张济借兵?”他的心中有些犹豫,毕竟张济的身份和立场都有些微妙。
韩嵩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其实他更想要劝说刘表直接投降朝廷。只要刘表上表称臣,然后入朝为官,第一个好处就是让刘封失去了奉诏讨贼的名分。第二个好处是还能解冻安置在南阳郡中防御张济的近万人马,这可都是各大家族豪强的部曲,战力比新兵可强多了。
最后一个好处则是挑动曹操和刘封的对立,想必执掌中枢的曹操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刘封继续扩大势力,侵占荆州吧。
(本章完)
第467章 景升吐血
第467章 景升吐血
可目前来看,刘表似乎压根就没有投降朝廷的打算。
在他心中,寻张济借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入朝称臣,无疑是自断臂膀,彻底失去对荆州的掌控。
韩嵩瞧着刘表那坚决的态度,心中满是无奈,只能强压下劝降的话语,转而点头应道:“正是!”
“诸位,你们觉得德高所言是否可行?”
刘表沉思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在座的其他重臣。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好似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头,渴望从众人的回应里寻得一丝慰藉,或是找到一个足以支撑他做出决策的依据。
傅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斟酌后的谨慎:“我听闻大将军曹操此刻正在关中,驻扎于长安,全力剿灭李傕、郭汜等逆贼。那张济也被列为逆贼之一,倘若我等在此时招揽他,明公恐怕会在天下人面前失了人望啊。”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很明显,他是从名声和道义的角度,在为刘表周全地考量这件事。
刘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都火烧眉毛了,生死存亡之际,傅巽居然还在跟他谈什么人望!
人望能当饭吃吗?
能变出救襄阳于水火的兵马吗?
张济虽说名声不佳,可手下实打实有着一万多将近两万的人马。而且其中半数以上都是西凉老卒,还有南北军、西园军的老兵底子。
这些人的战力,那可是相当不俗的。
经韩嵩这么一提醒,刘表心里早就泛起了波澜,对借兵之事已然心动不已。
在场的臣子们,大多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刘表的心思。
唯有傅巽,性格太过耿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全然没注意到刘表已经有些不悦的神色。
眼下襄阳城危在旦夕,生死存亡一线之间,可刘表骨子里那股不甘屈服的傲气,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么轻易向朝廷俯首称臣。
在座的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不到万不得已,刘表绝对不可能主动投降朝廷。
一旦投降,他就会瞬间从荆州之主,沦为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傀儡。
失去了荆州这块根基,即便入朝能当上三公九卿,那也不过是曹操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再无半点实权。
相比之下,招揽张济虽说可能会折损一些人望,但跟失去整个荆州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要是真能拉拢张济,两家联手击退刘封,哪怕最后仅仅只能保住江北三郡,刘表依旧能在这乱世之中,稳稳占据一方诸侯的地位。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会做出和刘表一样的选择。
众人心中各有盘算,一时间,堂上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阴霾所笼罩。
刘表的内心此刻也是百感交集,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满心懊悔,后悔去年轻易接受了刘勋的投奔,更后悔今年一意孤行,悍然南下,却全然没有考虑到扬州方面可能带来的威胁。
其实早在张羡举兵反叛之初,就有不少人再三提醒他,要多留意扬州方面的动静。
即便不考虑刘封本身的想法,也要考虑到张羡为了自保,很可能会派人前往扬州,请求刘封干涉荆州事务啊。
可当时的刘表却盲目自信,觉得自己和刘备之间关系还算融洽,自己还曾在粮食上帮过对方一把。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自己在镇压本州的叛乱,哪里还用得着跟外州的诸侯沟通协调,如此举动,反而会降低他刘表在荆州内部的声望和威严。
他却独独忘了,当初自己收容刘勋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地插手了扬州的内部事务。
思来想去,权衡再三,刘表最终还是果断拒绝了傅巽的提议。
不过,傅巽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路,让他下定决心向朝廷上奏,请求朝廷出面干涉,下诏命令扬州退兵。
这倒也并非刘表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虽说他和曹操私下里关系紧张,甚至暗中敌对,但在对待朝廷的态度上,刘表一直都表现得极为恭顺。
不管刘表内心究竟是何想法,至少在表面上,他对朝廷那是恭敬有加,不仅按时给朝廷输送了大量的粮食物资,还慷慨解囊,赞助朝廷为天子修缮宫殿楼阁,以示自己的忠心。
在表面上,刘表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可是十分融洽的,天子刘协也屡次降诏,嘉奖称颂刘表的忠心和恭敬。
这也是刘表的信心所在,他准备在上奏的同时,再备下一份重礼,同时贿赂曹操、天子和三公,相信朝廷和曹操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
就在刘表刚刚做出决定,派人前往雒阳,请求朝廷干涉,同时着手拉拢张济来援,并且打算借此机会解冻南阳驻军,让他们回援襄阳的时候,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州陵惨败之后,历经千辛万苦,绕道华容,弃舟登岸,日夜兼程赶回襄阳的蔡瑁。
此时的蔡瑁,模样狼狈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
他身上的甲胄满是破损和污渍,仿佛已经和血肉黏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甲胄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沾染着斑斑干涸的血迹,凝固的血块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着,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蔡瑁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大堂之上,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还没等有人来得及出声呵斥,他便“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刘表面前,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方伯!”
蔡瑁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哭腔,仿佛被砂纸磨砺过一般。
“你……你是……?”
因为蔡瑁这副凄惨的模样,刘表和堂上的大部分人,第一时间竟然没能认出他究竟是谁。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实在和他们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蔡瑁相差甚远。
“方伯,是我啊。”蔡瑁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有对兵败的心虚和愧疚,又有死里逃生后的恐惧,还有对辜负刘表信任的痛苦。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德……德珪?”
刘表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试探着问道,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你是德珪?”
“方伯!”
蔡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哇的一声,当场痛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瑁几乎不能再见方伯之颜矣。”
“德珪你怎么会如此狼狈?”
刘表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痛难忍。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本能却让他抗拒去仔细思考。
蔡瑁哭得涕泪横飞,脸上原本的灰黑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白痕,模样十分凄惨。堂上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大堂里只有蔡瑁的哭声在回荡。
刘表颤颤巍巍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发颤:“你怎会在此?黄承德何在?我的襄阳水军和江夏水军何在?”
“方伯……方伯……”
蔡瑁只是一个劲儿地痛哭,哭声中夹杂着几声含糊不清的叫唤,却对刘表的问题避而不答。
堂上的众人都不是傻子,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明白,恐怕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众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刘表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和愤怒,他猛地一跃而起,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能做到的。他几步冲到蔡瑁身前,伸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衣襟,将他硬生生地拉了起来,眼睛里满是血丝,近乎咆哮地吼道:“德珪,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我的荆州大军在哪里?”
或许是刘表此刻的表情太过凶狠,眼神中透露出的绝望和愤怒让蔡瑁心生畏惧,他竟然被吓得哭声都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在刘表那仿佛要吃人般的逼视下,蔡瑁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方伯,没了……全没了。”
“轰!”
这句话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刘表的脑海中轰然炸响。而堂上的所有人,也都被这简短的四个字给震得呆若木鸡,随后,整个大堂瞬间炸开了锅,众人再也顾不得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没了?”
刘表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他用力地捏住蔡瑁的衣襟,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蔡德珪,你告诉我什么叫没了!?”
蔡瑁一脸死灰,惨白着脸,声音颤抖地说道:“七月初,我与黄承德联手同扬州水军决战,两军在州陵城外江面展开了一场恶战。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我军将士虽拼死抵抗,可终究还是不敌,最终一败涂地。前军黄承德被敌军生擒,我督领的后军也苦战至下午,最终彻底崩溃。”
“方伯,太惨了。”
蔡瑁泪流满面,哭诉道:“扬州水军不仅船只数量不逊色于我军,其中更是有数十条大型楼船,数百条艨艟、露桡战舰。非是我等不肯死战,实力所不逮啊。”
刘表的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仿若被寒霜笼罩,一片惨白。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着,那模样像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又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即将决堤的恐惧与绝望。
此刻,他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声音颤抖地追问道:“那你收拾了多少败兵?”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多么希望蔡瑁能给他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消息,告诉他还有一些人马幸存下来,哪怕只是寥寥无几的一小部分。
毕竟,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在正常的大战之中,即便遭遇惨败,按照常理,总也会有不少人马能够侥幸逃出生天。
眼前的蔡瑁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他不也历经艰险,从那场可怕的战役中逃了回来?刘表的想法其实合情合理,也符合常规的战争逻辑。
事实上,蔡瑁确实带着一部分人逃了出来,只是这个数字与刘表心中所期望的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简直如同天壤之别。
“约、约莫两千人……”
蔡瑁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之音,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沉重的大锤,狠狠地砸在刘表的心上。
“噗!”
仿佛被这简短的回答击中了要害,刘表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殷红的血液如同一道凄厉的弧线,喷溅在蔡瑁的脸上,瞬间染红了他那原本就狼狈不堪的面容。
随后,刘表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泥,直直地朝后软倒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蔡瑁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本还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此刻也顾不得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地赶忙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托住刘表摇摇欲坠的身体,嘴里慌乱地呼喊着:“方伯!方伯!”
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像是被一道惊雷猛然劈中。
他们纷纷从震惊与慌乱中回过神来,一窝蜂地朝着刘表涌了过去。
众人围拢在刘表身边,七手八脚地查看他的情况,却发现刘表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气得晕了过去。
一时间,堂上众人彻底炸开了锅。
素来以森严庄重著称的议事堂,此刻就像是一个混乱的菜市场。那些平日里自诩为名门贤士,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对底层民众不屑一顾姿态的人,此刻却如同他们平日最看不起的底层民众一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与矜持。
他们吵吵嚷嚷,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恐惧与绝望。有的人在慌乱地呼喊着大夫,有的人则在互相指责、抱怨,整个议事堂乱成了一团,仿佛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本章完)
第468章 压力剧增
第468章 压力剧增
在这剑拔弩张、局势如紧绷弓弦的关键时刻,人群之中,韩嵩挺身而出。
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声大喝:“肃静!”
这声暴喝犹如洪钟鸣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场上乱作一团的众人。
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韩嵩深知此刻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容不得半点耽搁。他立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首先,他神色冷峻,目光扫过众人,厉声下令禁言:“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主公吐血昏迷的消息,违令者斩!”
语气坚定,不容置喙,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紧接着,韩嵩迅速安排起各项事务起来。
他先是看向刘阖,神色严肃:“开阳,你即刻外出,务必召集城中所有名医,越快越好!”
刘阖当即领命,匆匆离去。
之后,韩嵩转头看向蔡瑁,声音洪亮:“德珪,自今日起,襄阳军权由你总掌。速速征召青壮,调集周边兵马,布置防线,加强城防!”
狼狈不堪,又背负了刺激刘表吐血罪名的蔡瑁心中微定,感激的看了眼韩嵩,抱拳领命,然后大步而去,准备出外调配军务。
最后,韩嵩思索片刻,决定以邓义为使,前往关中商城县联络张济,与之商谈请援一事;另以傅巽为使,前往雒中向朝廷告状,希冀能够获得朝廷的支持,下诏调停荆扬战事。
之所以安排邓义去,是因为邓义为人刚正不阿,足智多谋,在韩嵩心中,唯有他能担此重任。毕竟向张济请援,无疑是与虎谋皮。
张济此人,在凉州武人当中,虽算是较为理智清醒,对士人也比较客气,可他终究是凉州武夫,在前几年里,还多次入侵南阳,与荆州军交手数次,不得不防着他有鹊巢鸠占,趁机入主襄阳的心思。
而傅巽出使雒中,自然也是极为合适的。
傅巽本身出身北地,本就毗邻雒中,家中世代大儒,名门之后,在朝中很有声望,自然是再核实不过的人选了。
安排完毕之后,韩嵩亲自护着刘表,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他送入后院。
经过一阵忙乱的救治,刘表总算是缓缓清醒了过来。
听了韩嵩的处置安排后,他脸色煞白,身体还十分虚弱,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韩嵩的处置。
襄阳这边因为刘表的变故,忙得鸡飞狗跳,而刘封这边,也迎来了新的棘手难题。
此前,刘封大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可当进军至鄀国县前时,前面积累的一系列问题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情况陡然生变。
大军的行军速度开始放缓,如同陷入泥沼,遭遇到了来自于各处的反抗,每前进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而且后勤压力也在这一刻急剧飙升。
“主公。”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刘封抬头一看,进来的人是诸葛亮。
刘封心中有些惊讶,自从大军北上襄阳以来,众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诸葛亮和陆逊,两人作为刘封政务军事两端实质上的副手,每日忙到脚不点地,连轴转个不停。
这会儿诸葛亮特地跑来见自己,肯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
想到这里,刘封立刻起身,动作迅速地从案几后转出来。他面带微笑,神色关切地说道:“孔明此来,所为何事?”
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诸葛亮请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椅子乃是彭城工坊最新出品的家具,设计精巧,样式新颖,特地送了好几套至扬州,让刘封品鉴一二。
刘封也没客气,直接带了两套上船使用,久而久之,也渐渐培养起周围人使用椅子的习惯。
领着诸葛亮坐下之后,刘封又叫来了茶汤,热气腾腾的茶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刘封这才看向诸葛亮,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诸葛亮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双手递给刘封,神色凝重地说道:“主公,本月耗粮已至四十万石,粮耗增长之势很是强劲,恐怕下个月的数字会更加庞大。”
刘封心中一惊,原本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茶碗,接过帛书,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自扬州大军进入荆州以来,因为战术需要,战线被拉得非常长,几乎横跨了整个长江中段上千里地。若是算上扬州后勤路段,毫不夸张地说,占据了长江三分之二的总长度。在如此漫长的战线上作战,兵力动用自然极其庞大。
因此,自黄祖退到州陵前,扬州军每月的粮耗就已经达到了三十万石,远超本来预算之中的二十五万石。
州陵大捷之后,刘封并没有立刻北上襄阳,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战略决策,派兵前去攻占江陵。
这一决策旨在堵塞蒯越军偷渡大江,从陆路返回襄阳的最后一个口子。虽然在战略上取得了巨大优势,彻底封死了蒯越军返回襄阳的道路,使得其只能孤悬于外,只剩下了苟延残喘之能。可同样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刘封面临了兵力上的捉襟见肘,为了填补兵力空缺,他不得不将驻防扬州的最后机动兵力——贾逵军给调来了荆州。如此一来,扬州军所动用的作战兵力直奔十五万而去。再加上俘获了大量的战俘,仅仅州陵一战,就生俘四万荆州军,这还不算黄祖投降之后,劝降了大半个江夏郡所带来的降兵。
此后,又在巴丘之战中斩俘过万。
如此一来,扬州军对粮食的需求直接暴涨到了每月四十万石,其中包含了近十万的降兵和本地征召的民夫。
在第一阶段时,扬州军主要作战区域是沿江地带,哪怕攻坚西塞营垒、蕲春、下雉、鄂城、邾城,夏口,沙羡、州陵乃至于巴丘、江陵,几乎全部位于大江江畔,其中半数还是地地道道的江港城市。这意味着这四十万石粮食中,损耗其实并不严重,是真真实实被扬州军给吃了。也即是说,这样的粮耗规模,是硬消耗,没法削减的。更严重的是,刘封还在这时候展开了北进襄阳的计划。
“主公,以亮之计算,下个月的粮耗恐怕最少也得四十五万起步了,若是再有大胜,恐怕会直接突破五十万。”
诸葛亮眉头紧皱,神色谨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估算。
北上襄阳以来,作战形势与前一阶段截然不同。汉水毕竟不如大江,许多城市并不会建立在汉水边上,而是会隔开一段距离,建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这也是古人的经验和智慧,担心汉水来洪时,不会导致城池被淹。可这样一来,大军攻略这些据点时,可就必须要用到民夫了。
尤其是为了争取时间,扬州军会采取多点同时进攻的方案,这样一来,对民夫的需求量急剧增加。
虽然刘封采用的是就地征召,以及使用战俘来替代的方法,可这些人也是要吃饭的。
要不是这些城市大部分都距离汉水不远,粮食压力的增加还会更加触目惊心。
“五十万石吗?”
刘封皱着眉头,神色凝重,这个数量确实有些吓人了。库存的两百多万石仅仅只够四、五个月所用,而且诸葛亮这边还在暗示后面还会继续增长。
不过刘封也不是没有后手,别的不说,刘备手里最少还捏着五百余万石的粮食,数量远在扬州之上。毕竟豫州的汝南、徐州可都是丰腴之地,所收获的粮食远在扬州之上,更别说扬州的江北两郡刚刚渡过了这几十年来最强烈的旱灾。
因此,刘封是完全可以和刘备开口的,问题只是这个口刘封并不想开。
这并非是刘封在闹什么别扭,更不是对刘备有什么意见,而是出于本阵营高度的利益考量。
千万别忽略了这个年代的运粮成本。
豫州也好,徐州也好,光是从这两个地方转运至扬州就有六七百里之遥,再从大江转运到荆州,北入汉水,这一系列跑下来,足足两三千里之距。
虽然水路损耗是要比陆路少得多,可少不代表就没有。按照每百里百分之五的损耗,一千里的损耗就接近五成了,两三千里那损耗可就超过本体了。
刘封沉思片刻,问道:“西陵、江陵俱已开城,前日攻取沙羡时,其中辎重粮草也多半保全,这些地方共得多少粮食?”
对于这些数字,诸葛亮早就烂熟于胸,根本不用翻看帛书,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西陵城中有粮二十万石,沙羡得粮十五万石,州陵得粮十五万石,江陵略多一些,有粮三十万石。”“等等。”
刘封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诸葛亮,脸上满是惊疑之色:“江陵只有三十万石存粮?”
诸葛亮神色平静,点头应道:“不错。”
刘封顿时惊疑道:“江陵,荆州重镇,南郡郡治,鱼米之乡,如何只有三十万石粮食。”
要知道吴县库存的粮食最多时接近百万,江陵这粮食库存明显不对劲。
诸葛亮一脸从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主公,南郡是荆北鱼米之乡,又身处内地,仅有长江上游益州的威胁,故此驻兵历来不多。而富裕出来的粮食,都是要送往襄阳和江夏的。”
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封算是反应过来了。
“此次荆北征讨军南下,兴大兵十万,江夏郡又是江防重镇,不论是兵马还是粮草,都不能轻易抽调。故此,粮饷的压力多半倒是压在了南郡的身上,仅仅去年下半年,至今年开春之后,南郡就被抽调出了百万石的粮食,以及其他各类军械物资。”
刘封听完诸葛亮的补充,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江陵岂不是抽调不出多少粮食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如今江陵附近有我军两万余众,最少得预留二十万石粮食。因此,最多只能抽调十万石。不过等到秋收之后,情况会大为好转。”
如今荆北三郡之中,因为黄祖的缘故,江夏郡大部分都已经开城投降。反倒是南郡,即便有刘琦在手,也仅有一半的县城开城投降。这也是有着南郡之中,有不少县邑紧靠着襄阳的关系。
刘封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在荆州内部可以筹措七八十万石粮食,再加上扬州府库中的两百多万石,大致上撑到秋收问题不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他想了想,为了求稳,决定道:“孔明,汝为我修书一封,送去徐州,告知我父,使其下令广陵以及中汝南之粮暂时勿动,以备不时之需。”
广陵与江东隔江而望,从广陵处调粮,成本与扬州是不相上下的。而中汝南则有水道勾连庐江、九江,可以沿着寿春,合肥一线,进入大江,路程虽然要远上几百里地,但也是仅次于广陵性价比的筹粮地了。
只要刘备按住这两处的粮食不动,刘封就有了充足的后手,而这套应对方案,几乎是不需要什么额外成本的。
刘封与诸葛亮商量完毕之后,又把陆逊特地找了过来。
如今在战术上,扬州军已经开始展开分兵,同时对钟祥、鄀国、邔国、宜城、上洪、汉南等六城展开攻势。
其中,以贾逵所部为主力,对鄀国、邔国、宜城三座大城发动攻击,而以挽澜军为辅助,负责钟祥、上洪、汉南三座小城的攻略。
这六座城市里,后世最有名的自然是钟祥,自五胡乱华之后,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在当下,钟祥却并不重要,只是一座小城,远远比不得鄀国、邔国和宜城重要。
至于最为精锐的摧锋军,则被安排驻扎在蓝口聚进行休整,作为战略预备队,并继续养精蓄锐。
同时,依旧以甘宁所部为先驱,在率道以南十里处下水寨,封锁汉水水路,阻断襄阳想要救援六城的最佳通路。
这次,刘封将陆逊叫来的目的,是准备调整态势,优先拿下鄀国城。
鄀国城紧邻汉水,有一个天然港口,城池虽然不大,但府库、粮仓也是一应俱全。如果能够拿下这里,就可以作为最前沿的据点,进行粮食的囤积、中转据点。
(本章完)
第469章 两路使节
第469章 两路使节
如今,最前沿的中转基地还设置在沙羡、夏口,可这两地距离真正的前沿阵地,已有近千里之遥,无论从物资调配还是军情传递的角度来看,都委实不太合适了。
营帐之中,气氛凝重,陆逊眉头微蹙,略作思索后,开口提议道:“要不从摧锋军里调出一个旅督,加强到鄀国城下?如此一来,鄀国城下的兵力部署得以强化,攻城进展当能更快。”
刘封听闻,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反复权衡着各种利弊,思考了片刻后,缓缓摇头否决道:“没有必要,摧锋军不动,先从宜城和邔国两城各抽一营人马,加强给鄀国城下即可。鄀国现在是谁负责?”
陆逊反应迅速,立刻回答道:“是周庭实在负责。”
周宾,字庭实,出身阳羡大豪之家。他为人忠诚,作战时勇猛无畏,又颇具军事谋略,在刘封军中南征北战,屡立赫赫战功,早已进入刘封的视野,如今已然成为扬州军军中的中高级将领,眼下正在贾逵军中担任一旅旅督。
“原来是庭实啊。”
刘封点了点头,对于周宾的能力,他心中十分清楚,毋庸置疑:“告诉他,我希望他七日之内,能够拿下鄀国城,而且我要的是完整的鄀国城,城内百姓、设施皆不可有大的损伤。”
“喏!”
陆逊当即领命,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坚毅。
**
就在刘封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军事调整之时,刘表那边的军情却如火急燃,形势万分紧迫。邓义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襄阳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商县。
这一路能够如此迅速,全托了水路的福,襄阳和商城之间有丹水相连,此时又是丰水期,水路畅通无阻,就连夜间行舟都不用担心会搁浅或是撞上礁石。
这一段路程有七、八百里之遥,若是走陆路,哪怕日夜兼程,不停地更换马匹,也未必能有这般惊人的速度,更别说现在是东汉末年,驿站体系早已崩溃了。
邓义的船只抵达商城时,张济还在后宅之中,陪着邹夫人悠然叙话。
突然听闻荆州来使,而且人已经到了城外,张济顿时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
“夫君,荆州来使,必有大事发生。”
邹氏生性温婉典雅,生得极为美丽动人,且颇识大体。此时,她在张济身边轻声提醒道,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沉稳:“如此大事,您何不召贾先生参详计议?贾先生足智多谋,必定能为夫君出谋划策。”
张济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大喜道:“夫人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匆匆离去,可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对着邹氏,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今日本已说好要陪着你,只是如此一来,又要委屈夫人了。”
邹氏却是温婉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道:“夫君,正事为重。莫要因为我误了大事,你且放心去。”
张济心中一热,感动不已,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一出门,张济就像是换了一张脸,虽然他那胖乎乎的面庞看上去仍有些喜感,可眼中的森冷与锐利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性格,那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所磨砺出的狠厉。
“来人,去请贾先生和佑维来正堂议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先生自然就是投奔张济而来的西北智囊,素有“伤天和不伤文和”之称的贾诩贾文和了,而佑维则是张济侄儿张绣的表字。
贾诩和张济正是张绣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为重视的心腹之人。
很快,三人在正堂碰头。
张济神色凝重,将荆州来使的消息告知了两人,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张绣一听,顿时面露喜色,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洋洋自得道:“叔父,看来荆州诸贼已知我大军的厉害,莫不是知道我等秋收之后要兵出武关,提前来请我们罢兵不是?他们定是害怕了,才派使者前来求和,您可不能轻易的应允了他们。”
与张绣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贾诩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眉头紧锁,眼神深邃,仿佛在透过这一消息,洞察背后隐藏的玄机。
张济看了侄儿一眼,随后将目光缓缓落在了贾诩身上,只是看见对方正陷入深思,他却是不敢轻易打断。
在整个西凉武夫集团之中,张济不是最为勇武的,冲锋陷阵时,他的武力比不上那些猛将;也不是最为善战的,指挥作战时,他的军事才能略逊一筹;为人处世,更不是最为聪明的,论智谋,他也有不如他人之处。
论起厚道仁义,他不如段煨,段煨为人宽厚,颇得人心;论起用兵打仗,他不如樊稠,樊稠在战场上的谋略和指挥能力十分出色;论起骁勇武猛,他不如李傕、郭汜,李傕、郭汜皆是战场上的悍将,勇猛无比,甚至能和吕布单挑武斗。
但有一点,张济冠绝群将。
那就是他对贾诩的信任和重用,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贾诩离开李傕、郭汜之后,放着仁厚的段煨不去投奔,而偏偏选择了张济的缘故。
在张济心中,贾诩就是他的智囊,是他在乱世中立足的重要倚仗,以至于贾诩在思考事情时,他都不会出言打扰对方,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荆南有变!”
片刻之后,贾诩终于抬起头来,对上正紧紧看着他的张济的视线,语气十分肯定道,“荆州军恐在荆南失利矣。”
“哦!?”
张济、张绣叔侄俩顿时来了兴趣,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异口同声地问道:“先生从何得知?”
“不对。”
贾诩来不及回答张济和张绣的问题,却是突然摇起了头,答非所问道,“恐怕不只是失利,背后或许还有更为惊人的变故。”张绣性子急躁,本就对贾诩的话充满疑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张口就想追问,却突然吃了自家叔父一个严厉的瞪眼,到了嘴边的话只能重新咽了回去,大张的嘴巴也只能无奈地闭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贾诩才重新开了口,冲着张济拱手做礼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荆使此来,必是为主公送礼而来!”
张济、张绣一听,心中顿时大喜。在他们俩的眼里,贾诩就跟神人一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言之事,无有不中。现在贾诩恭喜张济要发财了,张济、张绣自然对此是深信不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丰厚的礼物摆在眼前。
“哦!?”
张济兴冲冲道,脸上满是期待之色,“先生何出此言,可否一解我之疑惑?让我也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贾诩这次正色解答道:“荆人与我在穰城一线反复争夺,已有两、三年之久。我军势单力薄,将军多次向李傕、郭汜求援而不得,在这场持久战中,实处于下风。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的兵力和资源都有限,难以与荆州军长期抗衡。”
贾诩这话虽然说得直白,不太好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即便是张济、张绣,也不由点头赞同,他们深知自己军队的处境,在兵力和物资上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实际上,若非是有了刘封这个蝴蝶翅膀,张济去岁就应该战死在穰城了。
只是因为刘封的关系,曹操重兵驻扎洛阳,逼的张济和李傕、郭汜抱团取暖,不敢轻易南下,恰好避过了一劫。
“如今荆使却突然仓促而来,绝非利益使然,恐有不得已之内情。”
贾诩十分自信地断定道,眼神中透着睿智的光芒:“以我之见,本以为是荆北征讨荆南失利,只是细思之下,若仅仅只是如此,以刘景升之傲,怎肯如此轻易低头?刘表为人高傲,一直以来都不愿轻易妥协,如今突然派使者前来,其中必有隐情。”
张济一边听着贾诩的分析,一边缓缓点头,心中暗自佩服贾诩的洞察力。正如贾诩所说的那样,刘表自从掌握了荆州实权之后,就开始大力打压本地士族豪强,引入南阳、中原士族,大搞派系制衡。
他的这些操作十分成功,也的确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和利益,让他在荆州站稳了脚跟。但这也同样助长了刘表的傲气,两军交战都快三年了,刘表什么时候主动找张济谈过?
刘表一直都视张济为纤芥之疾,一直都试图以武力解决问题,而并非是通过谈判。
“恐怕荆南还有大事发生。”
贾诩断言道,语气坚定:“明公可速派人南下侦查,料想此事必定重大,如此重大之事,必不会难以查探。只要我们用心去查,必定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张济当即表态道:“先生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手南下。我会挑选最为精明能干的斥候,让他们尽快查清荆南的情况。”
应声了之后,张济转而问道:“先生,那这荆使如何处置?是立刻接见,还是先晾一晾?”
贾诩老神在在道:“且不急,让他们在驿馆休养数日,且先等南方消息回来再议不迟。我们先摸清楚情况,再决定如何应对,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张济略一沉思,觉得贾诩所言极是,当即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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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义肩负着荆州的重要使命,一路行来,可谓是争分夺秒。尽管他仅仅耗费了三日时间,便马不停蹄、船不落桨地抵达了商城,满心期待着能尽快与张济会面,完成自己的任务。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刚到商城不久,他就被张济不动声色地软禁了起来。
每日,他只能在驿馆那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望着窗外的天空,满心焦急却又无计可施,迟迟连张济的面都见不着。
每过一天,他心中的忧虑便增添一分,荆州的局势愈发紧迫,可他却被困在这里,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飞鸟,有力无处使。
反观傅巽这一路,行程安排则截然不同。他先是沿着淯水前行,抵达南阳郡西北处的雉县后,便转行驰道。
这驰道并非一般道路,它相当于后世的顶级高速公路,宽阔平坦,路面用坚实的青石铺就,即便是大队人马行走其上,也十分顺畅。
虽然这一路只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是水路,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陆路,但好在有这驰道相助。
傅巽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尽管旅途劳顿,但每个人心中都心知此行之重要。
就这样,历经整整半月之久,傅巽一行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洛阳。
与邓义那一路的坎坷遭遇截然不同,傅巽这一路可谓是备受礼遇。
河南尹夏侯惇听闻傅巽到来的消息,亲自出城相迎。
在距城五里的地方,夏侯惇身着官服,身姿挺拔,早已等候多时。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热忱。
当傅巽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时,夏侯惇立刻迎上前去。
夏侯惇在战场上的表现或许不算特别出挑,可作为一名政治家,他却有着极为出色的交际手腕和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见到傅巽后,夏侯惇言谈有礼,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态度亲和得让人如沐春风。在一番寒暄之后,当他得知了傅巽的来意,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心思细腻的傅巽捕捉到了。
夏侯惇当即拍着胸脯表态,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傅巽将荆州所请,准确无误地转达给天子、大将军以及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也明白这对于荆州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有着深远的影响,所以语气中满是坚定与担当。
傅巽大喜下拜道:“此事事关我荆州存亡,一切就拜托夏侯大人了。”
夏侯惇当即离席,上前将对方搀起:“公悌放心,我后日上朝,必向天子,朝臣禀明此事。”
(本章完)
第470章 孟德入局
第470章 孟德入局
长安城中,曹军中军大帐内,厚重的帷幔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唯有帐内烛火不安地摇曳着,昏黄的光影在帐壁上晃荡,宛如鬼魅的舞姿,更添几分紧张与凝重的氛围。
曹操身形笔挺,手中紧紧攥着夏侯惇、荀彧等人自洛阳加急送来的文书,剑眉紧蹙,目光灼热,死死盯着手中的纸张。
最上面的文书乃是荆州使者傅巽所书,展开细看,上面详尽地记载了自去年以来荆州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收容刘勋引发的连锁反应、荆南地区的叛乱、荆北的艰难平叛,还有那来势汹汹的扬军突袭,以及州陵、汉川等地惊心动魄的大战,桩桩件件,字里行间都尽显荆州局势的波谲云诡,仿佛一场难以捉摸的风暴,随时可能再次席卷而来。
傅巽之所以如此详尽地叙说这些,背后缘由错综复杂。他本人出身名门,家族世代簪缨,显赫无比,虽如今客居襄阳,却始终怀揣着对家族荣耀的坚守和对汉室的忠诚。
在他内心深处,对刘表其实是多有不屑的。
这倒并非是因为看轻刘表的能力,又或是傅巽两面三刀,背主负恩。恰恰相反,这正是傅巽不满刘表坐拥荆州,称霸一方,却整日安于现状,不思报效汉庭。
自东汉以来,两元君主制成了官场公认的潜规则,就算是大汉天子,也不得不默认这一现实。傅巽身为刘表和天子的双重臣子,而刘表同样是天子之臣,如此微妙复杂的关系,便造就了傅巽身为臣子却瞧不起主公的奇特现象。
而在荆州,像傅巽这般想法的人竟占了多数,归根结底,还是刘表坐拥荆州却不思进取,白白浪费了大好的资源和时机,让众多心怀天下的士人们失望透顶。
刘表并非没有扩张的野心,只是他的战略眼光实在糟糕至极,而他的扩张手段更是比他的战略眼光还要稀烂,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扩张不成,反而让荆州陷入四邻皆敌的困境。
荆州位居天下之中,四面八方相邻整整五个州国,可刘表不仅没有结交到一个盟友,反而因为同四邻交恶结仇,以至于严重阻碍迟滞了自身的发展。
起初,刘表占据荆州江北三郡,那时袁术逃去扬州,他北面的敌人仅有关中的西凉武夫和颍川的黄巾军。而这两个对象,都是圈地自守,不思扩张的庸人,当时的局势其实是相当的优渥。
不论刘表攻打武关,进入关中勤王天子,还是尾随袁术,趁机抢夺豫州郡县,都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战略方针。
可刘表偏偏不走寻常路,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撇下北边的袁曹大战不管,反过头跑去干涉益州局势。趁刘璋继位之际,煽动甘宁等人叛乱,无端树敌,却又不舍得下本钱,白白看着刘璋从容平叛之后,和对方结下了化解不开的死仇。
紧接着,刘表又把目标转向荆南,与交趾刺史张津连场恶战,使得南方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再后来,袁术被曹操一路赶去了扬州落脚,而孙坚本家的力量又多在江东,荆州东方瞬间变成了宿敌的地盘。
到了这个时候,刘表亲手布局的刘表包围网终于彻底成型,四面八方的敌人围困而来,时刻对他虎视眈眈。
要不是这些敌人从来没想过联手,刘表早就能被他自己给一手坑死了。
这样一个一州之主,如何会被心怀伟志,雄才大略的贤士们欣赏效忠?
更别说刘表对朝廷,本质还是别有用心的进贡,而且进贡最频繁之时,恰是西凉武夫掌权、李傕郭汜欺凌天子之际,这种行为难免让人觉得他居心叵测。
要不是天子在洛阳落魄时,他进贡了不少粮食财帛,恐怕连小天子都忍不了他了。
如此种种,荆州本地人和北来士人们多数都看不起刘表,实在是有着充足的理由,而刘表自身也确实难辞其咎。
曹操看完傅巽的奏表以及夏侯惇、荀彧等人的密信后,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权衡着每一个决策的利弊。
夏侯惇和荀彧意见一致,都主张保住刘表。
若傅巽所言无隐瞒、无错漏,那如今的刘表,仅剩下南阳一郡,以及部分南郡和少部分江夏郡,军事力量暴跌至往昔的十之二三,可谓被刘封打得元气大伤,几乎砸断了脊梁。
但对曹操和朝廷而言,这却是天赐良机。
朝廷若能趁此时机收容刘表,哪怕只是保住只剩南阳郡的刘表,对曹操和朝廷的实力,都将是巨大的增幅。
毕竟荆州士民之心皆向朝廷,即便一时无法换掉刘表,日后也不愁没有机会招他入朝。
只要刘表离开襄阳,整个南阳郡岂不就归曹操和朝廷所有了?
从战略态势上看,朝廷对南阳有着巨大的地理优势。曹操拿下关中后,朝廷已从关中和颍川两个方向包抄襄阳。一旦襄阳归顺,此地便成三角地带,又有水道纵横交错,交通便利,对曹操的地盘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提升。
如此一来,关中、南阳、颍川和雒中这四块地盘将连成一体,抱守归元,互为遮蔽,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这正是曹操梦寐以求的战略态势,想想以往兖州那一字长蛇阵、毫无纵深可言的地盘,让曹操在战争中吃尽了苦头,如今若能实现这一布局,实在是再好不过。
曹操看完书信,心中一阵激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深知,夏侯惇和荀彧还有一个好处没提,却又在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来,那便是遏制刘封继续扩张。
刘备父子已坐拥两个半州,如今又拿下荆北两郡,实力扩张得太过迅猛,简直如同一头迅速崛起的巨兽,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若是再将南阳郡拱手相让,刘家父子恐怕就要成为天下第一大藩了,到那时曹操再想要制衡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可别忘了,去年曹操还与刘封做了交易,把交州交给了对方。
夏侯惇、荀彧私下都曾反对过这一交易,可曹操却一意孤行。
原因很简单,并非他真有多青睐刘封,而是他明白,即便不给,以刘封的野心和实力,难道就不能自己去取吗?
朝廷没给袁绍并州刺史、青州刺史和幽州刺史的官爵,袁绍不也照样凭借自身实力拿下了这三州之地?
当时曹操想的是,与其因为交趾和刘备父子交恶,平白无故地树立强敌,不如换些好处。更何况南方还有刘表在荆州牵制刘封,若刘封真去取交趾,刘表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谁能料到,那个曾经用兵十数万、独步荆襄、连胜袁、孙的刘表,竟如此不堪一击,被刘封打得节节败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去请志才先生来我书房议事。”
曹操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打开房门,对着守在门外的典韦吩咐道:“等等,且将子孝、文则、子廉、文谦也一并唤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大将军。”
典韦拱手领命,身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派人去请戏志才、曹仁、曹洪、乐进和严象。
不多时,众人应命而来,鱼贯进入书房。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同的神情,有的神色凝重,有的充满好奇,但都对即将商议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曹操当即把夏侯惇、荀彧的书信递给众人传阅。
众人接过书信,纷纷低头仔细阅读,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气氛愈发紧张。书信很快传阅完毕,曹洪第一个开口。
他是曹操的兄弟,又是元从老将,还对曹操有救命之恩,在曹操面前,很多话其他人不方便说,他却毫无顾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曹洪声音洪亮,如洪钟般在书房内回荡,性子耿直的他,当场就向曹操恭贺起来:“大将军,此乃天赐良机,天若与之,不取反受其害啊!”
他满脸兴奋,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曹操拿下了襄樊。
“哦?”
曹操来了兴致,微微眯起眼睛,好奇地问道,“子廉,扬州军势如破竹,荆州军几不可挡,若是我等此时接纳刘表,引来扬军相攻,该当如何?”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曹洪,似乎想要从他的回答中找到一丝信心。
曹洪脸色一正,神情严肃起来,拱手抱拳道:“大将军,扬州军固然神勇,可我兖豫壮士又岂会畏惧?我等追随大将军东征西战,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所向披靡。青州黄巾,百万之众,又如何?在大将军的英明指挥下,还不是被我们打得落流水。袁术匡亭来势汹汹,妄图与大将军一争高下,还不是一败涂地,狼狈逃窜。吕布昔日奸猾狡诈,妄图谋夺我立业之基,可最终还不是被我等逐出兖州,宛如丧家之犬。凉州武人骄狂自大,视天子如孩童,可现在又在哪里?还不是被我们赶出了关中!”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想要向世人宣告曹军的无敌,也是想要向曹操本人表现自己的信心。
“子廉将军说的极是!”
乐进也拱手抱拳,起身帮曹洪说话:“进非是小觑扬军,实是我等绝不惧他。是生是败,还得在沙场上见真章,岂可因敌人强大就退缩?我等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乐进在曹军之中可是先登狂魔,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这个身形矮小消瘦的曹军将领,正是曹军中公认的勇将。
乐进说完之后,曹仁也笑着起身表态道:“子廉、文谦所言甚是。而且真要说起来,骠骑大将军麾下的士卒与左将军麾下的士卒,恐怕都相差甚远。况且即便是左将军麾下,真正让主公印象深刻的,也只有那三五万众。”
他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似乎对刘军的实力了如指掌。自去年刘封成功夺取扬州后,曹操对刘备父子的关注度日益提高,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威胁。
为了掌握刘军的真实情况,曹操还派了许多细作谍报进入徐、豫、扬三州刺探情报。其中,最吸引曹操及其麾下将领注意的一份情报,便是刘军的真实战力。
这份情报明确指出,刘备所领的骠骑军,包括徐州军、豫州军两大部分,前者脱胎于陶谦遗留的丹阳军和徐州本地新募军,后者主力则是豫州的黄巾军降兵。再加上诸多证据辅证,曹军情报系统的官僚和将领一致认为,刘备军不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阵战实力,都逊色于曹军。
这虽是个好消息,却也让曹军将领们十分忌惮。毕竟刘备执掌徐州不过四年,豫州更是仅有两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将军队训练成这样,由此可见刘备的练兵能力着实不容小觑。
而接下来从刘封那里得来的情报,更是震惊了曹军上下。
从曹操开始,到戏志才、曹仁、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从来都不敢小觑刘封的兵马,他们一直认为刘家父子之中,刘封麾下的人马更加善战,实力更强。
毕竟当年一同西征勤王时,两军可是并肩作战过的。对于刘封军森严的军纪,诸将皆是有目共睹,心中是又羡慕又忌惮。
当得知刘封尽起麾下精锐,编练出一支名为摧锋军的王牌部队时,曹军上下大为震动。
虽然摧锋军的情报极少,但有限的情报显示,这是一支合成军,其中包括骑兵、铁甲士等王牌兵种。这样一支由刘封亲手编练,士卒还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兵组成的部队,其战力之强,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本章完)
第471章 郗虑使济
第471章 郗虑使济
曹军诸多将佐一致认定,这支由刘封精心编练的摧锋军,其精锐程度丝毫不亚于袁绍麾下声名赫赫的大戟士、公孙瓒那骁勇善战的白马义从、曹操本部久经沙场的青州军,以及战力强悍的西凉铁骑,堪称是当之无愧的王牌劲旅。
曹操的青州军,历经无数次残酷战斗的磨砺,已然成长为一支劲旅。尽管其军纪方面仍存在不足,时有扰民事件发生,可在战场上所展现出的战斗力,却极为强悍。并且,这支部队只对曹操一人忠心耿耿,唯曹操之命是从。即便是曹昂等曹操的至亲之人,若没有曹操亲手书写的命令,也完全无法调动他们一兵一卒,无疑是曹操手中最为倚重信任的王牌。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对曹仁的分析极为认同,觉得其切中要害。他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胡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曹操缓缓将目光转向严象。
严象,京兆本地人,出生于世代名门之家,家学渊源深厚,自幼便在浓郁的文化氛围中熏陶成长。早在李傕、郭汜祸乱朝廷之时,他就因才华出众、见识不凡,备受朝中大臣的重视,被视为朝廷中的后起之秀,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可期。
曹操此次率军进入关中,特意带上严象,其中有着深远的考量。一方面,是希望借助严象在当地的家族影响力和人脉资源,获得关中人的支持与拥护,从而能够更加从容地瓦解和剿灭李傕、郭汜等西凉武夫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重用严象,向关中人表明自己广纳贤才的诚意,争取关中人对自己的支持,稳固自己在关中地区的统治,为日后成就大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此前,曹操曾以大将军府中幕职相征,对严象进行试探。严象并未拒绝,这无疑是一个极为积极的信号,表明严象并不排斥为曹操效力,愿意在曹操麾下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此刻,曹操迫切地想听一听这位自幼聪慧博学、胆略过人,素有文武之才的严象,对于当前局势的看法和意见。
在原时空里,严象凭借自身的才华与能力,被朝廷和曹操双双看中,出任扬州刺史,出镇寿春。他更是大魏吴王孙十万孙权的举主,在任上纵横披靡,举荐孙权为茂才,交换得来不少资源,要不是后来孙策死后,李术自立之后发疯,严象本该在历史上有更为浓墨的发挥。
然而,如今扬州已为刘备父子所有,刘封更是亲自兼任扬州牧。在这样的局势下,严象自然无法外任扬州刺史。但也正因如此,他与曹操走得更近了些,成为了曹操此次入关,跟随在身边的重要谋士之一,为曹操出谋划策,联络地方,排忧解难。
此时,曹操目光紧紧地盯着严象,故作踌躇地问道:“文则有何高见?还望君不吝赐教。”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这一丝期待倒并非是希望严象能给出多么有用的建议,反而更像是对阎象选择的一种考验。
严象,字文则。
听见曹操的问话,他不慌不忙地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作揖行礼,身姿挺拔如松,仪态端庄大方,尽显名士风范。
他略作思考,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缓缓说道:“大将军,昔日强秦暴虐无道,六国畏惧,纷纷退让。今日割让五座城池,明日又割让十座城池,只为求得一日的安宁,然而终究不能得幸免。况且大将军您受天子之命,辅佐朝政,正是需要天下英豪共同襄助之时。”
“今日刘表真心归顺朝廷,而大将军您却坚辞不受,那日后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大将军呢?此举不仅能够壮大我军的实力,增强我们在天下的影响力,更能彰显大将军您的宽广胸怀和崇高威望,实乃一举两得之事,望大将军明察。”
严象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屋内回荡。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让人听后,不由自主地信服,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文则所言甚是!”
曹操大声称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满是满足之感。他对严象的回答很是满意,觉得严象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给出的建议既符合当前局势,又极具远见卓识,最重要的是,严象这番话的出发点,是站在了他曹操的立场上,这无疑让曹操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倍感满意。
曹操的谋主戏志才,虽在一旁始终微笑不语,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但他却是最为清楚曹操心中所想的人。
其实,从曹操把曹仁、曹洪、乐进等人召集过来时,戏志才就凭借着对曹操的深刻了解,敏锐地察觉到曹操必然会接受刘表的归顺。
如今刘封气势正盛,在荆州地区的势力不断扩张。若曹操要接纳刘表的归顺,就必须做好随时动兵的准备。毕竟,这可是从刘封嘴边虎口夺食的举动,刘子升(刘封)有多善谋难缠、能征惯战,曹操可是深有体会。
即便曹操内心再不想与扬州军正面交锋,也不得不做好驰援刘表的打算。
盖因为刘封未必会因为朝廷的一道诏令,就停下他扩张的脚步。
万一真到了双方动手的时候,麾下诸将却因畏惧刘封而不敢上前,那曹操可就会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不仅会失去刘表和荆州士人的信任,让刘表对他的诚意产生怀疑,还会让天下人耻笑,使自己的威望和声誉受到严重的损害。
再退一步讲,即便刘封真的看在两家关系融洽的份上,选择退让一步,曹操同样也很可能要动用军事力量。
戏志才深知,在曹操心里,刘表是否真心归附其实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刘表是否真心,曹操都会利用朝廷的大义名分,让刘表别无选择,最终只剩真心归附这一条路可走。而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某些时候很可能就需要动用军事手段,以武力来迫使刘表就范。
曹操向来善于权谋之术,在军事上更是果敢决断,善于用兵。为了实现自己的霸业,统一天下,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壮大自己实力、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机会,哪怕前方充满了挑战和危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
戏志才正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却突然看见曹操的目光向他转了过来。他心领神会,立刻露出一个赞同的眼神,悄悄地向曹操点了点头。
曹操和戏志才相处多年,彼此之间极为投契,默契十足。曹操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谋主的意思,当即坚定了心中的决断。
“好!”
曹操长身而起,身姿挺拔,慷慨昂扬道:“诸君之意,操已尽知!既然刘表真心归附,朝廷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否则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们?我们又有何颜面面对天子和天下苍生?”曹操这话一出,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整齐而洪亮,充满了对曹操的忠诚和追随之意。
这时候,戏志才才缓缓开了口:“主公既然已经决定接纳刘表,那有一处不可不速速遣使而去。”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仿佛已经猜到了戏志才要说的地方,问道:“志才说的可是张济处?”
“正是!”
戏志才只觉和曹操心意相通,一股君臣相得之感油然而生。
他接着说道:“张济如今占着商城,此地乃是关中和南阳之间的战略要地,他的存在阻我关中大军南下南阳之通道。况且其人虽然也是西凉武夫出身,但与段煨相似,平日里作恶较少,且野心不大,对主公的威胁相对较小。如今刘表请降,正是趁势收降其部的上好良机。若能成功收降张济,不仅可以消除我们南下的阻碍,还能壮大我们的实力,增强我们在南阳地区的掌控力。”
曹操听罢,缓缓点头,对戏志才的分析表示认可:“志才所言,甚合我心。只是以你之见,这使者的人选以谁最为合适?”
戏志才稍加思索后,答道:“满伯宁(满宠),郗鸿豫(郗虑)皆可也。满伯宁为人沉稳,智谋过人,处理事情向来稳妥;郗鸿豫则博学多才,辨才鸿达,出身名门,又是大儒郑公的入室弟子,在士林之中颇有声望。以此二人出使,必不辱主公之颜面。”
曹操满意一笑,斟酌了下后,决定道:“就让郗鸿豫去吧。”
因为刘封的缘故,曹操对朝廷的统治力远远不如原时空的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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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时空里,被曹操当成政争打手,专职酷吏的郗虑,自然没有了另一个时空里的威风。如今,他反而被曹操安排去了其他工作,这对于郗虑来说,其实反倒是一个好事。毕竟自两汉以来,酷吏如同过江之鲫,层出不穷,虽然升官极快,但真正能有好下场,得以善终的却是寥寥无几。
如今出访张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说服对方归顺朝廷。郗虑出身好,又是名师高徒,而且自身才辨出众,学识广博,倒是非常适合这次的任务。
戏志才对此毫无异议,在旁为曹操书写起了任命。
曹操则是同曹仁等人说道:“大军暂停回师,再督促雒中,继续输送些粮食过来。”
曹操驻军长安已经数月之久,在这段时间里,他对西凉残匪进行了大规模的清剿。尤其是两个主犯李傕、郭汜,前者被部下反水所杀,部下为了向曹操邀功,将其头颅献于长安;而后者则是被段煨追杀,最终走投无路,被围困自尽。
至此,关中讨伐战大体上是圆满完成了,半个关中地区也已经纳入了曹操的势力范围,剩下的半个则在韩遂、马腾的手里。最后就是张济,还占着关中右下角那一小块,只有两个县邑的地盘。
曹操之所以留着张济,也是别有一番心思。
一来,张济本人比较识趣,在曹操入关之后,不但没有来长安和李傕、郭汜抱团抵抗曹操,反而还派人向曹操示好,并暗地里送了一份重礼。从他的这些举动来看,态度上就相当不错,自然被曹操放到了后面,暂时没有对他采取军事行动。
二来,张济的位置也比较关键,他所在的商县正是关中和南阳的战略要地,又有丹水相连,不论是关中征讨南阳,还是南阳入寇关中,商县都是必经之地。在张济全力讨好曹操,同时又三番两次出武关洗劫南阳的前提下,留着张济对曹操来说反而是一桩好事。既可以利用张济牵制南阳的势力,又能在必要时通过商县对南阳发动进攻。
因此,在接到洛阳奏报和书信前,曹操本已经打算凯旋回师雒中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以曹仁镇守关中,乐进、段煨两人为副将,统兵马两万人坐镇长安。为此,大军都已经开始准备收拾辎重,做好了东行返回雒中的各项准备工作。
可现在刘表这边出了这等事情,随时可能要出兵南阳,这样一来,大军回雒中可就费时费事又费粮食了。再退一步说,只要张济肯归顺,从关中出兵可比雒中前往南阳要方便的多,还有丹水做依靠,运输成本可是能节省太多了。
即便张济不肯归顺,那也就是走丹水顺手把张济给灭了的事情,对于曹操的大军来说,并非难事。
“喏。”
听到曹操的命令后,曹仁等将领当即应命,声音坚定而有力,展现出了对曹操的绝对服从和忠诚。
**
“朝廷来使?”
听见贾诩的话后,张济一脸震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险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难怪张济如此惊讶,如今朝廷之上,曹操一家独大,虽然还没到政出曹氏的程度,但曹家已然是实打实的朝中第一大派系。在曹操的强势掌控下,朝廷的诸多决策都深受其影响。眼下曹操重兵屯于长安,对关中地区,尤其是只单影孤的张济形成了强大的军事威慑。
在这样的局势下,曹操突然来使,怎么看都有一种来者不善的味道,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本章完)
第472章 游说张济
第472章 游说张济
“主公不必惊慌。”
贾诩见状,连忙拱手说道,努力安抚张济的情绪:“若是诩所料不差,此番朝廷来使,未必就是坏事。说不定,这还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呢。”
“哦!?”
张济听得贾诩这么一说,心里的担心顿时就消散了大半。毕竟,贾诩在他心中,一直是足智多谋、料事如神的形象,对贾诩的话,他向来是深信不疑。
旋即,张济低眉顺眼,态度诚恳地请教道:“还请先生仔细说说,济也好有所准备,不至于到时手忙脚乱。”
“不敢。”
贾诩态度摆放的相当正,并没有因为张济的低声下气就自得自满,反而更为谦逊道:“诩走投无路,幸得主公收留,得以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处安身之所。自当为主公筹谋利害,尽心尽力,以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
两人一番你来我去的谦逊,看的一旁的张绣很是不耐烦,他性格直爽,向来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场面。忍不住开口道:“叔父、先生,朝廷的使者可在驿馆等着呢,您有啥高招就赶紧说吧,别再磨蹭了。”
张济登时气急,恶狠狠地瞪了自家侄儿一眼,怪他不懂规矩,如此莽撞。
贾诩却是从善如流,并未在意张绣的急躁。当即给张济叔侄俩解释起来:“以我之见,此番朝中来使,必是因邓义而来。”
张绣傻愣愣的询问道:“邓义?邓义是哪个?我怎地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济也有些不自信道:“前日里来的刘表使节,是不是姓邓?我当时也没太在意……”
对这叔侄俩的反应,贾诩表现的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暗自叹息了一声。这两人,一个有勇无谋,一个虽有些谋略,但却不够果断和敏锐。在这乱世之中,想要长久立足,着实不易。
“不错,正是荆州来使邓义。”
贾诩耐心地接着说道:“先前我们派人前往南方打探,可是大有收获。谁能想得到刘表在荆南竟遭遇如此惨败,两大水师全军覆没,蒯越的荆北征讨军生死不知。如今襄阳城中,一日三惊,人心惶惶,听闻刘表更是吐血昏倒,病情严重。”
“如此境遇,刘表自然不会只向我等一家求援。”
贾诩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况且刘表以及荆北诸君说不定还打着制衡的念头,拉来朝廷,也好制衡我等。他们想利用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来维持自己在荆州的统治地位。”
听完贾诩的分析,张济大喜,拍着大腿称赞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先生,如今局势如此复杂,我又该如何应对呢?还望先生能为我指明方向。”
贾诩对这个问题显然早有预算,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应对策略。当即回答道:“大汉有天下四百年,根基深厚,虽历经乱世,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天下群雄,半数姓刘,可见其虽天命有衰,气数却未必已尽。”
“天子自回雒都之后,天下各州大半恢复了朝贡,四方诸侯纷纷遣使入朝,这也可略窥一斑。朝廷在天下人心中,依旧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主公若能顺应大势,归顺朝廷,不仅可以获得朝廷和天子的认可,还能在这乱世之中,为主公自己和麾下将士谋得一个安稳的前程。”
贾诩这番话,等于是赤裸裸的劝说张济投降朝廷,更直白一点,则是投降曹操。
这要换了其他人,估计等来的就会是一场剧烈的风暴,可说话的人是贾诩,情况却又不同了。
张济、张绣叔侄俩居然没吭声,只是沉默不语。
贾诩倒也是没有催促他们,只是继续说着分析:“主公,若是朝廷和曹操不曾掺和这次襄阳的事情,那我们还能从刘表身上撕下块肉来。可现在的处境,反而成了我们被曹操和刘表夹击了的状态,商城不过弹丸之地,我等皆处于危地也。”
长安有四关,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是秦汉时期的函谷关以及后世的潼关。而紧随其后的,则是直通南阳盆地的武关。
武关之险,不在函谷关之下,甚至犹有胜之。
因为函谷关旁边是黄河,而武关旁边的却仅仅只是丹水。
打通了函谷关,就能直入关中,一片通途,再无阻碍。而且还能有黄河为后勤运输补给线,可谓是事半功倍。
可打通了武关,你会发现后面还有长长的丹水谷地,上面坐落着商城、上雒、蓝田等关垒要城,一个个都是处在狭窄的丹水通道之中,各个易守难攻。攻击一方还没法绕过去,就算不考虑后勤的问题,都没地方给你大军迂回。
这正是应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名,武关通道正因其雄险还在函谷之上,收益又远不如攻破函谷之后的效果,故此中原征战数千年,绝大部分的战役都集中在了函谷关,而忽视了武关。
如今,张济所在的商城就是这么个尴尬的处境,地处狭小,民稀田少。别说张济有一万多,将近两万人了,就是两千脱产军队也是养不起的。
好在武关一直都在张济手里,每年秋收就像是打卡上班一样进入南阳盆地,帮着刘表搞搞秋收减负的工作,才能勉强糊得了口。
可正如贾诩所说的那样,原来能这么苟着,是因为丹水通道的另外一头是自己的盟友西凉武夫集团。但现在李傕、郭汜都已殒命,长安也落入了曹操之手。
更要命的是,刘表现在还跟曹操勾搭上了,这两人一旦联手,那张济、张绣叔侄俩立时就变成了风箱里的耗子,进退两难了。
原时空里,张济死后,张绣为什么会去投奔刘表,给刘表当守户之犬?
可不就是曹操打下了长安,剿灭了李傕、郭汜吗?
只是现在张济虽然没死,可局势却要比原时空中还要恶劣,因为刘表显然不足以为靠山了。
张济、张绣都不是傻子,再加上他们叔侄俩对贾诩是真的信服,不由的开始倾向于贾诩的意见了。
张济有些艰难的问道:“先生,如今之计,只能……降了吗?”
其实真实的贾诩还真不是什么毒士,他由始至终,没怎么设计害人过。之所以会被后世传为毒士,其根源还是因为一计葬大汉实在是太威名显赫了。可真正看仔细了时间节点后会发现,在最初的时候,王允是答应了吕布、徐荣、士孙瑞等军政大臣都建言赦免收编凉州军,如果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诏令皇甫嵩出任将军,震抚凉州军。
可以说这些都是极其正确的建议,事实上李傕、郭汜等人最初也是愿意投降的,而且开出的对价仅仅是朝廷的赦免。
所以贾诩其实是完全替王允背了黑锅,坚决不允许赦免,在逼反了凉州军后,又胡乱指挥,逼迫徐荣出战的王允才是真正的葬汉责任人。
此时,贾诩建议张济、张绣投降,虽然有自保之意,但着实也是为了张济叔侄俩能有个好结果。
面对张济的不甘,贾诩只是拱了拱手,劝解道:“主公,此时若降,尚可议价,若等朝廷大军南下之时,我等恐俱为阶下囚矣。”
张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那就先见见郗使,听听曹公的报价吧。”
“喏。”
贾习笑了起来,赞同道:“主公英明。”
很快,郗虑就被请了过来。
别的不说,光是卖相,郗虑还是相当不俗的,无愧兖州名士之风。
“下臣郗虑,参见镇东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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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虑以下臣自称,而并非是外臣,原因就是他代表的是朝廷。不论天下诸侯有多自立,但明面上却并没有一人称孤道寡,都是承认自己是汉廷臣子的。
“天使请起。”
张济虚扶了一把,随后将郗虑邀请入席中。
两方坐下,郗虑的目光扫过上首的张济,以及对面的张绣、贾诩,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在来之前,他看过了曹操给他的密信。
书信中详细的提出了要求,同时也给出了筹码。
实话说,这筹码其实并不好给,因为张济本人已经是平阳侯,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可以说官路上,张济其实已经走到了本人的终点,镇东将军的将军号虽然依旧是杂号将军,但却算得上是杂号将军号中的极品,仅次于重号将军了。尤其张济的将军号还是镇东,位列镇字衔首位,当真是让曹操升无可升了。
同样,平阳侯乃是县侯,依旧是东汉顶级爵位,再往上去,也只能在食邑上增添户数,以示恩宠。
曹操对此也是极为头疼,和戏志才、荀彧、满宠群策群力,权衡许久,终于想出了个法子。
荀彧率先提议,在给曹操的信中书写道:“张济爵位官职已至高位,若要招降,可从其亲属入手。听闻张济之侄张绣,武艺高强,勇猛善战,在军中威望颇高。不妨许以张绣中郎将之职,封宣威侯,如此一来,既给了张济叔侄面子,又能示恩于张绣,获得他们的好感,并使其大小相制,必要时刻,也可分而化之。”
满宠对荀彧的意见十分支持,并补充道:“文若兄所言极是,此外,还可承诺为张济之军提供粮草辎重,助其扩充军备。如今张济困于商城,物资匮乏,这对他而言,必定是极大的诱惑。”
戏忠最后查遗补缺道:“主公,还有一人的态度至关重要,此人便是张济谋主贾诩。听闻张济对其行以师礼,可谓是言听计从。主公何不褒奖其人,赐予厚赏,以美其心,使其在张济军中为投降之事多多美言。”
曹操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诸君所言,皆有道理。不过,还需在招降文书中着重强调朝廷的恩威并施。既提及归顺之后的优厚待遇,也要隐晦警告若负隅顽抗,大军压境,玉石俱焚的后果。”
商议已定,曹操便着人精心准备了招降文书,详细罗列了对张济叔侄的承诺与条件,又亲自给郗虑修书一封,讲清重点。
郗虑在心中暗自将这些内容梳理一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镇东将军,此番朝廷派我前来,实乃看重将军的忠义与才能。如今汉室虽历经波折,但天下人心依旧向汉。曹公奉天子之命,广纳贤才,以图复兴汉室。将军若顺应天命,归顺朝廷,曹公承诺,不仅保留将军现有的平阳侯爵位、镇东将军之职,还将为将军提供充足的粮草军械,助将军扩充军备。”
说到此处,郗虑目光转向张绣,接着道:“至于张将军,曹公听闻其英勇之名,特表奏天子,进封张将军为中郎将,赐宣威侯。将军叔侄二人,从此位列朝堂,荣耀加身,实乃美事。”
张济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条件看似优厚,可自己在商城经营多年,一旦投降,手中的实权又能保留几分?
他下意识地看向贾诩,希望从这位智囊口中得到一些建议。
贾诩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对郗虑说道:“郗使,曹公诚意,我等已感受到。只是不知若是我等降服,曹公又将如何安置我等?”
郗虑心中明白,这恐怕也是张济、张绣叔侄俩的疑虑,斟酌了片刻后,却是不答反问道:“敢问先生,荆州使者可是已至商城?”
听到郗虑提起邓义,张济、张绣都面露尴尬之色,毕竟这位可是被他们软禁了十多天了,至今都没能见到张济一面。
倒是贾诩神情镇定自若,好整以暇道:“不敢瞒天使,荆州使节邓义邓先生,已至商城十余日。”
郗虑看了一眼贾诩,总觉得这位看似最好说话的,其实反而是最难对付的那位。
“原来如此。”
郗虑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解答道:“其实此番安置镇东,曹公本有意使镇东安于兖州。”
说到这里,郗虑故意停顿了一下,偷偷打量张济三人的神色。张济面露阴郁,张绣则有些恼怒,唯有贾诩,神情不惊,毫无波澜。
(本章完)
第473章 张济降曹
第473章 张济降曹
大堂上,气氛凝重而微妙,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
郗虑赶在张济、张绣和贾诩三人开口之前,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正巧荆州刘使君谴使入朝,恳请朝廷出面调节荆扬之争。曹公听闻刘使君也派人前往张镇东处求援,当即便生出一计,有意请张镇东入荆州,助力刘使君稳定局势,不知张镇东意下如何?”
郗虑的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张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心陡然间被触动。他微微坐直身子,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脑海中已然开始勾勒前往荆州的种种画面。
不单单是张济心动,张绣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脸上的神色已然出卖了他。对于张济、张绣叔侄俩来说,兖州远在天边,那是他们从未涉足的陌生之地,心中自然满是戒备。而南阳,近在咫尺,他们多次率军入寇洗劫,对那里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更何况,这也是他们与贾诩此前反复商议后,认为最为理想的安置结果。
“天使远道而来,鞍马劳顿,想必十分辛苦。”
张济心中大为满意,忍不住满脸笑意地向着郗虑示好:“今晚,本将意欲设宴款待,为天使接风洗尘,还望天使赏脸。”
郗虑闻言,先是欠身,感激地谢过张济的好意,末了却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如今荆州危在旦夕,荆扬两州,皆是国姓诸侯,天子亲藩,两州相攻,不论是伤了哪一个,都不是天子、朝廷和曹公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荆州的困境。”
张济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听懂郗虑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转头看向自家好大侄张绣。张绣那清澈的眼神里同样满是疑惑,两人确定彼此都没明白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贾诩,仿佛贾诩就是他们的主心骨,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贾诩轻抚胡须,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等既已决定投效朝廷,而当今朝廷又以曹公辅政,我等自然唯曹公马首是瞻。只是不知,曹公欲将我等安置于何地?”
郗虑见贾诩发话了,知道不必再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主今日详细了解了一番荆州局势,曾与我言,宛县乃是昔日南阳治所,地处南阳盆地之交通要冲,兼具水路枢纽,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不可无重将坐镇。”
郗虑话说到一半,偷偷抬眼去瞥对面的张济、张绣和贾诩。只见张济、张绣叔侄二人脸上瞬间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喜色,显然对这条件极为满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宛县的安稳生活。而贾诩则依旧神色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宛县,这座古老的城池,曾经辉煌无比。在人口鼎盛之时,全天下范围内只逊色于洛阳,几乎与长安平起平坐。这固然得益于宛县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周边河流纵横,水利极其发达,为农业发展提供了绝佳条件。但东汉的开国功臣们更是功不可没。
南阳作为刘秀的龙兴之地,整个东汉的开国元勋,有一半以上出自南阳。为了从这些功勋权贵手中夺回朝廷的掌控权力,自光武帝刘秀开始,历经明帝、章帝两朝的精心谋划与博弈,最终才把这帮人悉数赶回了封地。而这些人的回归,携带了大量的财富、人口和先进的生产技术,无疑使得南阳进入了巅峰时期。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南阳一郡的实力却几乎碾压了大汉十三州里的三分之二。即便后来被袁术残暴统治,弄得十室九空,民生凋敝,但自匡亭之战后,宛县又渐渐恢复了几分元气。到目前为止,宛县的户数已经重新回到了四千以上,整个县邑也有人口三、四万人。更别说宛县周围五十里地内,还有八九个县邑,这些周边地区与宛县相互依托,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区域。
这里土地肥沃,河流纵横,水利极其发达,只需要收容一些流民,不过度横征暴敛,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相信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就能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即便目光再短浅,也能看出宛县加上周围这近十个县邑的地盘,足以供给张济两万人马一年的吃喝用度,可要比眼下所在的商城这破地方强太多了。
与这里相比,南阳的西北角,靠近商城那一带,反而是凋零破败得厉害。原因自然不必多说,张济自己就再清楚不过了,他这几年每年可不就从那里进入南阳盆地,美其名曰“帮忙秋收”,更别说再早几年之前,董卓军的那些烧杀抢掠了。
这买卖做得!
张济和张绣对视了一眼,要不是有贾诩坐在一旁沉稳镇场,他们恐怕早就兴奋地嚷嚷开了。
郗虑继续说道:“不过武关一线,乃是关中屏障,关乎关中地区的安危,自然要收归朝廷所有,望将军海涵。”
“可……”
张济一脸喜色地刚开了口,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他深知此事重大,自己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贾诩,眼神中满是询问和期待:“先生以为如何?”
“可也!”
贾诩神色庄重,语气坚定地说道:“商城虽地处要隘,却民稀田少,更无商队往来,经济凋敝,难以长久发展。宛县虽然历经战乱,有些凋零,但凭借其优越的地理条件,完全可以聚民屯田,发展生产。更何况我等已经降服朝廷,自然要听从朝廷和曹公的调遣,这是大势所趋。”
“先生所言甚是。”
得了贾诩的首肯,张济顿时大喜过望,脸上笑开了:“不错,我等既已投效朝廷,自然要遵从曹公之命。只是不知曹公意欲何时调遣我部出关?”
郗虑心中暗自哂笑,没想到张济竟然对贾诩如此信任倚重,几乎到了毫无保留、言听计从的地步。看到这一幕,郗虑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些许嫉妒艳羡之情,他想到自己在曹操帐下,虽也备受重用,但却从未有过这般被绝对信任的待遇。
“何时动身,自然还得与荆州邓公相商。”
郗虑笑着调侃道:“不知将军何时请邓公前来一聚?”
张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尴尬。他想起之前软禁邓义的事,如今要请邓义过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很快,张济一声令下,士兵便匆匆去请邓义。在来的路上,早已有得贾诩授意之人,将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悉数告知了邓义。邓义这才明白自己是因何而能得见张济一面。
不过邓义毕竟头脑清醒,心思缜密。他深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但没有趁机给张济甩脸子,反而对于先前的软禁只字不提,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他的这份识大体、顾大局,瞬间就让本就尴尬不已的张济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得知张济已经投降了曹操,邓义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吃惊。随后又得知是傅巽在朝中请动了曹操来援,邓义心中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他意识到这背后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曹操巧妙地利用各方矛盾,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但明白不等于就有办法应对。邓义是看破了曹操叠加借力打力的手段,也看明白了曹操一下子变成了最大赢家的现状。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力挽狂澜,改变眼前的局势。
同时,邓义作为南阳人,他对曹操并无反感。相反,因为曹操在匡亭之战里痛揍袁术,打得袁术抱头鼠窜,让南阳百姓免受袁术的残暴统治,所以他对曹操其实还是颇有好感的。
当然了,邓义这帮南阳人,对于覆灭袁术,将袁术送入雒中,上交朝廷的刘备父子俩,也一样抱有好感。他们觉得刘备父子为南阳除去了一大祸害,是值得尊敬的。
因此,邓义、韩嵩这些南阳帮,其实内心是支持降服的。
一来他们看不上刘表,觉得刘表心胸狭隘,能力有限,难以成就大业;二来不论是北边的曹操,还是南边的刘封,哪怕是河北的袁绍,他们全都能接受。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让南阳百姓过上安稳日子,是谁统治都无所谓。
有了这样的内在想法,等听到郗虑以朝廷的诏令,命令张济所部移驻宛县时,邓义毫无异议,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并表示会回去通禀给刘表。
看见邓义如此“知情识趣”,郗虑和张济都是大为欣喜。张济更是当晚大摆宴席,盛情款待郗虑和邓义两位使节。营帐内,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宴会一直持续到东方破晓,几至达旦。
次日清晨,暖阳初升,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众人商议军情的屋子内。众人围坐于长桌旁,气氛凝重而热烈,一番激烈讨论之后,终于定下了详细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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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济领命,需在五日之内迅速举兵,出武关,踏入南阳。一路疾驰,沿着丹水之畔行进,目标直指筑阳县。
筑阳县地处筑水与丹水的交汇之处,地理位置极为关键,它距离襄阳不过百里之遥,且水路交通便利,只需两日,便能乘船直抵襄阳城下。此地堪称是最为合适的呼应地点,战略意义非凡。
倘若刘封一意孤行,坚持进攻襄阳,那么张济驻军于此,便能对围攻襄阳的刘封军形成严重的侧击威胁。如此一来,刘封面临两难抉择:要么分兵前来与张济对战,分散自身兵力,削弱攻城力量;要么在攻城时提心吊胆,时刻担忧侧后方的威胁,根本无法全力攻城。
而若刘封有意求和,张济则可从筑阳县绕道襄阳北上,途径新野,最终抵达宛县。此路线虽路途稍远,但全程有水道作为依托,物资运输更为便捷,行军也更为轻松,实际上反而更加方便。
至于曹操,将在十日之后派遣兵马前来接管商城与武关。
届时,他同样也会派遣一支精锐部队先行进入南阳盆地,驻军于顺阳。此地作为战略要冲,能够及时为张济所部提供后援支持,确保张济在前线的行动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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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缓缓拉回到襄阳南方的刘封军中。
此时,军中气氛透着一股紧张与期待。
刘封此前给了周宾一项艰巨任务——七日之内拿下鄀国县。
这看似艰难的任务,却被周宾以惊人的速度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完成得超乎想象。
仅仅四天半,周宾就率领着麾下将士成功打破了鄀国的防线。在这场战斗中,周宾展现出了非凡的谋略与指挥能力。他巧妙地部署兵力,避开了敌军的防守正面,从侧翼发动突袭,打了鄀国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更令人称赞的是,他不仅成功攻克了鄀国,还完好无损地保住了鄀国港和城内的仓储设施。这对于后续的军事行动和物资储备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收获。而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周宾所部自身伤亡竟然不到两百人,这简直堪称奇迹,可算是超额完成了刘封交代的任务。
攻破鄀国之后,刘封依样画葫芦,开始对当地的人事进行整顿。他将重点放在惩治那些胆敢反抗的士族、豪强、大族以及巨商身上。
这些人长期以来把持着地方的政治、经济命脉,操控着普通百姓的生活,还公然对抗官府,早已成为刘封统治路上的掣肘之力。
如今,刘封的阵营中人才济济,实力大增,他自然对这些为非作歹之人极为看不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正当合理的惩处机会,他怎会轻易放过。
不过相应的,很快就有不少人跑到刘封这里,为这些士族豪强求情。求情者们或是言辞恳切,诉说着这些家族与地方的千丝万缕联系;或是威逼利诱,试图用各种利益关系来打动刘封。
(本章完)
第474章 襄阳诡局
第474章 襄阳诡局
然而,刘封却仿若那巍峨屹立的磐石,不为求情者的言辞所动。他面色沉稳,双眸中透着坚定与冷静,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令人难以辩驳、极具信服力的理由。
“扬州军自东向西,一路而来,所经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自蕲春以来,直至江陵,扬州军纪律严明,可谓是秋毫无犯,百姓皆是有目共睹。而各地的世家大族、豪强巨商,封亦是保持了应有的尊重,此皆众人有目共睹。可如今竟陵、鄀国等地方,悍然举兵对抗天兵,若是不予以惩处,那日后其他城市纷纷效仿,又该如何是好?况且,对于这些胆敢负隅顽抗的地方,若是不能给予严厉惩罚,那又该如何向州陵、鄂城、邾城等顺应天命、弃暗投明的县邑交代?”
刘封一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剑,直击求情者们的内心。求情者们听后,顿时哑口无言,他们心里清楚,刘封心意已决,就如同那既定的山川走势,难以更改半分。
扬州军自成功攻克鄀国城后,便迅速将此地作为了至关重要的前进据点。一时间,城中一片忙碌景象,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囤积着粮草、被服、药材、军械、财帛等各种物资,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为了能够从容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不过,相较于后勤线的顺畅无阻,前线的战事进展却犹如蜗牛爬行一般,肉眼可见地放缓了下来。
刘封的坚决态度并没有如他所预期的那样,使得襄南地区迅速崩溃。相反,钟祥、邔国、宜城、上洪、汉南等地的抵抗愈发激烈。
细细探究其中缘由,其实并不复杂。一来,这里毕竟紧邻襄阳,乃是刘表费多年心血、精心经营的核心地盘。此地的百姓对刘表的认同感和忠诚度极高,民意基础十分深厚,这远非蕲春、鄂城、邾城这些距离较远,且由黄祖这种藩属治理的地区所能比拟的。
二来,恰恰是刘封坚定不移的惩治态度,起到了反作用。
曹操习惯以屠城威吓守军,可依然有不少城市坚守,究其内因,不过是厌恶曹操,以及忠诚主君几个原因罢了。
如今刘封的态度并非仅仅只是针对襄南诸城,而是为整个刘封军做一个系统性的纲领。
襄南这些城市距离襄阳不足百里,本就是刘表的核心地盘。刘表单骑入荆州也快十年了,而且他的政治能力也是颇有手腕,自然也就绝不缺少对其忠心耿耿的士人豪强的。
对于这些人,刘封的敕令不但起不到劝降的作用,反而激起了他们更为坚决的抵抗意志。这些地方的百姓和守军,抱着必死的决心,誓要与扬州军抗争到底。不过对于南郡和江夏郡的剩余县邑来说,就又不一样了。
尽管襄南的这些城邑抵抗意志无比坚定,可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却犹如天堑一般巨大。若不是刘封爱惜士兵的性命,舍不得让他们承受过多的伤亡,这些县邑恐怕也难以抵抗如此之久。更何况,虽说进展缓慢,但各处都在稳步推进,各地偏师的主官们个个信心满满,纷纷立下军令状,信誓旦旦地表示大致都能在十天半月内拿下各自的目标。
然而,刘封却一点都不着急,他仿若那沉稳的老猎手,静静地等待着最佳时机。他不但没有催促下面的将领们加快进攻节奏,反而压住了众将急切请缨的热情。
在刘封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练兵实战好机会。这些城市中的守军,大多是地方豪强的私兵以及临时招募的青壮,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强,但是有坚固的城墙可以依托。对于扬州军来说,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沙包”。
况且,在这一轮的扩军之中,贾逵、赵云所部都补充了不少新兵。尤其是贾逵所部,新兵的比例竟然高达一半以上。
虽说这些新兵中有很多人曾经都在袁术、黄巾、孙策、王朗等人手下当过兵,是所谓的老卒,但扬州军的训练方法冠绝天下,他们曾经接受过的训练,与扬州军的严格训练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新兵与老兵之间的融合,也急需一场实战来完成磨合。
这样一来,这些战力不强、战斗意志却合格,又不会轻易崩溃,且有城墙依托的对手,简直是完美的练兵对象。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后勤物资还在紧张地转运之中。即便扬州军在短时间内攻到襄阳城下,面对襄阳城那坚固无比的防御工事,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毕竟,襄阳城可不是这些小城能够相提并论的。严格来讲,襄阳城地跨汉水两岸,与汉水北方的樊城紧密联为一体。不算城中的驻军,仅仅凭借襄阳城内的庞大人口,就能随时动员出一支两三万人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若是在野外作战,自然不是扬州军的对手,但若是用来守城,那可是绰绰有余。如果再能同时有两三万人的精锐部队作为核心力量,其战力更是能翻上一番。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刘封不想把刘表逼得太急。
他心里明白,一旦把刘表逼到绝境,刘表很有可能直接向北边的曹操屈膝投降。平心而论,刘备父子和刘表之间的关系,要远比刘表和曹操之间的关系深厚得多。毕竟,双方在过去的合作中,都给对方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刘备父子靠着荆州的粮食销售,不仅在徐州境内顺利完成了屯田大业,还成功稳住了扬州的江北两郡。使得庐江、九江并没有因为大旱而陷入崩溃,保住了难能可贵的元气,为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刘表同样也没有吃亏。从刘封这里,他源源不断地拿到大量的霜、雪盐以及各种先进的铁制农具,尤其是那曲辕犁,更是让他收获颇丰。这些物资不仅让他大发了一笔横财,同时也大幅度地提升了荆州的粮食年产量。
仅仅靠着曲辕犁这一件东西,荆州这两年的年产量最少也提升了三成。霜、雪盐等珍贵物资,也给刘表带来了海量的财货,这使得他有足够的财力和底气开始扩编嫡系的刘家军。
在荆州的十四万军队中,刘表嫡系的兵力如今可是占了整整五分之二还多。要知道,原来可是连五分之一都不到的,这几乎相当于扩充了一倍。可也正是因为这种贸易带来的双赢格局,才让经历了收容刘勋之后的两藩,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然而,刘封这次的“背刺”之举,属实还是挺伤人品的。但谁让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千年一遇。而且一旦错过,往后再等二十年,也再也不会有如此绝佳的机会了。
即便是孙十万背刺关二爷,与刘封这次的行动相比,也远远无法相提并论。毕竟孙十万付出的名誉和人品代价,要比刘封这会儿大上数倍乃至十倍,而他所获得的收益,不过是区区四分之一个荆州,而且还是被战火打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的荆州。
由此可见,眼下机遇之难能可贵。
襄南的战局依旧在刘封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继续推进着。
而在南面,周瑜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江陵城中。他一到,便立刻雷厉风行地接手了南郡的所有事务。同时,刘封也对他加以江陵都督的加衔,郑重地委任其负责江陵战区的诸军事。周瑜深知责任重大,他日夜操劳,精心部署着各项防御和作战计划,力求将江陵打造成为坚不可摧的堡垒。
其间,还不时传来贺齐、高顺在南方的进展消息。两人携手合作,精心设局,在夏收之时成功引山越主力下山。随后,他们与山越军队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三战三捷,斩杀和俘虏的敌人过万。如今,会稽郡中的几大山越首领已经吓得抱成一团,龟缩起来抵抗。
他们被贺齐、高顺联手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心气尽丧,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入冬之后。他们天真地以为,到了那时,汉军会因为天气寒冷等原因而自动退兵。总体来说,局势还是一片大好,一切都朝着刘封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不过,当刘封见到郗虑的时候,他的好心情终于戛然而止。
八月上旬,郗虑顺着丹水一路南下,历经五日的舟车劳顿,终于抵达襄阳。
对于郗虑的出访荆州,整个荆州有两个人最为不满。
一个自然是刘封,而另外一个,正是刘表。
刘表当初不过是出于无奈,答应向曹操低头,企图借曹操的援军来制衡并击退刘封的扬州军,可这绝不意味着他真心愿意投降曹操。
毕竟,刘表在荆州经营多年,自有一番雄心与抱负,怎会轻易臣服他人?
然而,事情却一步步发展到如今这般难以挽回的境地。其中最关键的原因,便是刘表的基本盘遭受了重创。
他的嫡系军队眼下可谓是损失惨重,张允在汉川畏缩不前,麻痹大意,竟一晚上送掉了三万人马,让刘表这几年卖粮换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紧接着传来荆南刘虎在巴丘又折损了一万,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襄阳城中剩余的部队也被蔡瑁牢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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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襄阳城中,刘表能够随心所欲指挥的士兵,恐怕不足千人。
其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连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刘表亲卫们,看着如今的局势,在内心深处也难免产生了动摇。
刘表失去了嫡系部队的支持,自己的身体也因为这一系列悲惨的战报,被气得卧床不起,难以起身。
此时,荆州的士族们见风使舵,纷纷暗中勾结串通起来,试图在这混乱的局势中谋取自身的最大利益。而在这个关乎荆州命运的关键时刻,有一个人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最终的走向。
此人正是蔡瑁。
蔡家身为南阳的大族名门,在襄阳更是如同地头蛇一般的存在,根基深厚,势力庞大。
蔡瑁不仅是刘表的姻亲,还是如今襄阳城中剩余部队的主帅。他手中掌握着关键的军权,一举一动都被各方密切关注,成为了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
这一系列复杂的因素相互交织,让荆州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随时可能爆发。
郗虑抵达襄阳的第三日,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蔡瑁趁着夜色,身着一袭黑色斗篷,悄悄的从后门进入了州府之中。
刘表的夫人乃是蔡瑁的二姐,蔡瑁对州府的布局自然是了如指掌,毫不陌生。进了后院,蔡瑁迎面看见自家二姐。
昏暗的灯光下,二姐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她并没有和蔡瑁说话,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见机行事的眼色,便转身匆匆离开。
蔡瑁也没有去追,他心里明白,二姐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好兆头,至少自己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了。
很快,蔡瑁在侍从的轻声引领下,来到了刘表的卧房,房间中灯火通明,自扬州采购而来的灯油被毫不吝啬地点燃,几十盏油灯齐放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府君。”
蔡瑁进屋后,绕过华丽的屏风,一眼就看见了榻上虚弱的刘表,赶忙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问候道:“您身体可见大好?”
声音中满是敬重与担忧。
听到蔡瑁的声音,刘表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刘表,老态尽显,面色苍白如纸,皱纹如沟壑般刻在脸上。要不是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他实在不想以这副狼狈的模样召见蔡瑁。
“德珪来了,且宽坐。”
刘表吃力地抬起手,微微摆了摆,那动作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旁的侍从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为蔡瑁端来了胡床。
(本章完)
第475章 蔡瑁的心思
第475章 蔡瑁的心思
在这波谲云诡、暗潮涌动的襄阳城局势之中,毫不夸张地讲,蔡瑁已然成为了城中的定海神针。他的立场倾向,宛如天平上关键的砝码,谁能获得他的支持,谁便能在这复杂莫测的局势里占据主导地位,掌控局势走向。
然而,即便手握这般举足轻重的权势,在刘表面前,蔡瑁依旧是恭恭敬敬,谦卑的神色自始至终挂在脸上,举手投足间,全然不见半分张狂骄傲的痕迹。
得了刘表的示意后,蔡瑁郑重地谢过,而后小心翼翼地入座。他挺直了腰板,脸上摆出一副专注认真、悉心倾听的模样,静静地等待着刘表率先开口。
刘表的目光缓缓在蔡瑁身上游移,一圈又一圈,那眼神仿佛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试图从蔡瑁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探寻出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良久,见蔡瑁并无主动开口的意思,刘表在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无奈之下,终究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主动开口说道:“别驾韩嵩他们今日又来府上了,还是一个劲儿地劝我归降曹操。德珪啊,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心腹重将,汝姐又是我夫人,我们曾经还一同经历过诸多艰难险阻,风风雨雨。这荆州的这片基业,也是我们携手并肩,一步一步辛苦开创出来的。如此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我自然是要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说完,刘表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蔡瑁,那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着蔡瑁能给出合意的答案。同时,又隐隐透着焦虑,毕竟这抉择关乎着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执掌荆州的命运。
蔡瑁听完刘表的问话,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时间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一点一滴地悄然流逝,刘表眼中原本满满的希冀,也随着这沉默的持续,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就在刘表快要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蔡瑁突然开口了:“如今韩德高等人已经明显倾向降服于大将军曹操,郗虑此番前来,不过是为大将军探路罢了。依我推断,朝廷诏令至多半月之内便能抵达襄阳。如今局面已然如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蔡瑁这番话,刘表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虽然蔡瑁的话语看似是在推脱,对局势表示无奈,可刘表却敏锐地听出了其中隐藏的怨念和不满。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很显然蔡瑁对韩嵩等人主张投降的行为是极为不满的,而这一点,让刘表暗自欣喜。
刘表猛地伸出手,一把牢牢抓住蔡瑁的手腕,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力气,这一抓竟让蔡瑁的手腕隐隐作痛。
“内弟啊,这荆州可是你我的荆州啊。如今城中军备物资充足,武器铠甲陈列整齐,粮草堆满了仓库,财帛辎重更是多得不可计数。就算眼下兵员稍有匮乏,可依旧还有两万可用之卒。”
刘表目光坚定地看着蔡瑁:“难道德珪你就真的愿意将这一切,就这样拱手让给他人?”
蔡瑁皱着眉头,面露难色地说道:“主公,若是大将军不出兵援助我们,恐怕这襄阳城,绝非扬州军的对手啊。”
“诶,德珪,此时此刻,你我乃是一体,你是我的内弟,我是你的姊夫。”刘表眼见蔡瑁的态度有所软化,心中更是欣喜不已,赶忙开口劝说道:“内弟你这话虽说有一定道理,可却在关键的一点上想岔了。”
蔡瑁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随后连忙拱手行礼,说道:“还请主……姊夫明示。”
蔡瑁原本想称呼刘表为主公,却被刘表假意瞪了一眼,只得临时改了称谓。
“襄阳城,便是整个局势的关键所在!”
刘表神色凝重地开口道:“韩嵩等人一心想要投降,那就让他们冲在前头,以他们的名义去请降,借此招来曹军相助。而我们,只要将襄阳城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所有的局势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蔡瑁像是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紧接着追问道:“那具体该如何挽回这局势呢?”
刘表脸上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缓缓说道:“襄阳城是你我多年苦心经营的根基所在,城墙高大厚实,护城河又深又宽,城中储备的粮草军械,足够支撑数年之久。而且,一旦南阳的守军回调,城中立时就能拥有两、三万可用之兵。到时候,再征调城中的青壮男子入伍,足可拥有五万守军作为倚仗。如今城中人心虽有所动摇,但不过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养病不出,只要我重新出面主持大局,必定能立时稳定人心。”
蔡瑁听完,神色间微微动容,可紧接着还是面露迟疑之色,问道:“那大将军处……?”
“内弟,关键就在于这襄阳城啊。”
刘表紧紧握着蔡瑁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只要我们能牢牢掌控住襄阳,曹操在南阳就难以站稳脚跟。等我们逼退了刘封,我自有办法让曹操乖乖退回关中。”
蔡瑁心中暗自沉思,觉得刘表的话半真半假。
说它真,是因为只要刘表真能稳稳掌控住襄阳,曹操还真未必能在南阳长久立足,即便他能拿下宛县,意义也不大,毕竟如今的南阳,核心早已转移到了襄阳。襄阳不同于江夏、南郡,这里是刘表最早经营的地盘,忠心耿耿的部下和死忠之士众多。除非曹操能派遣大量兵力四处镇压,而且还得是精锐重兵,否则还真未必能压制得住襄阳的各方势力。
但蔡瑁也并不认为刘表就真的十拿九稳了。要是刘表真有这般十足的底气,又怎会对自己如此客气,都以内弟姊夫这般亲昵的称呼相称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拉拢自己,获取自己的支持。
“我昔日单枪匹马进入荆州,与你和异度三人联手,一日之内便平定了宜城,短短一个月内就拿下了襄阳。不到半年时间,荆州六郡便尽皆俯首听命。”
刘表轻轻拍着蔡瑁的手背,神情恳切,语气中带着几分乞求之意:“德珪,还望你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共保这荆州基业啊!”
蔡瑁仿佛也被刘表的这番话深深感动,脸上涕泗横流,当即双膝跪地,下拜道:“明公对我恩重如山,瑁愿为明公效死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好!”
刘表连声称好,脸上满是欣慰之色,随后硬撑着疲惫的身体,将蔡瑁拉了起来。
紧接着,刘表又向蔡瑁透露了一部分他的详细计划,并再三叮嘱蔡瑁,务必要抓紧手中的军权,绝不能让韩嵩等南阳派系的人染指襄阳城中的兵马。
蔡瑁对此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下来,这本就是他最为在意的事情,刘表此番安排,反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两人又就诸多细节问题,深入地商量了一盏茶的时间。眼见刘表精神愈发萎靡,神色疲惫不堪,蔡瑁当即开口告辞。此时的刘表已经有些精疲力尽,整个人昏昏欲睡,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同蔡瑁继续密谋了。于是,两人约定了几日之后再次密会,商讨后续事宜。
之后,蔡瑁转身,缓缓离开了刘表的卧房。
蔡瑁刚从卧房迈出,就瞧见一个侍女正候在院门处。侍女身姿纤细,神色恭谨,见蔡瑁现身,忙欠身行礼,眉眼低垂。
蔡瑁稳步走过去,那侍女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在前面等您。”
声音轻柔,却在这静谧的深夜清晰可闻。
蔡瑁缓缓颔首,动作不疾不徐,带着几分久居高位的沉稳。侍女见状,转身在前领路,脚步轻盈。蔡瑁则跟在后面,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隔壁的院子。
这院子里草繁茂,几株早开的腊梅在寒风中散发着幽幽暗香,在月色下别有一番风情,可蔡瑁却无心欣赏。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屋舍前。
侍女再次转身,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随后侧身让开正门。
蔡瑁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抬脚走了进去,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分神。
一进屋,暖意扑面而来,蔡夫人正端坐在席上等候。
瞧见蔡瑁进来,她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神情瞬间更添几分紧张,眼神中又带着关切,急切地问道:“事情谈完了?他找你是何目的?”
蔡瑁上前,先冲着自家姐姐行了一礼,动作标准而又不失分寸,这才一边缓缓入席,一边沉稳地回答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舍不得荆州权柄罢了,想要拉我给他做刀,控制住襄阳城内的局势。”
蔡二姐,在荆州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她气质温婉,眉眼间尽是江南女子的灵秀。其大姐嫁给了黄承彦,也就是原时空中诸葛亮的丈母娘。刘表自入荆州后,便娶了蔡夫人为续弦。两人年龄差距颇大,这段婚姻又是政治联姻,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
更糟糕的是,两人结婚十多年来,蔡夫人竟一直没能为刘表诞下子嗣,虽然刘表待她一如往常,可蔡夫人心里总是没底。无奈之下,蔡夫人只能将目光投注到了刘表的嫡次子刘琮身上,为其迎娶自家侄女,指望以此寻得倚靠。
如今刘表身体每况愈下,荆州局势更是混乱不堪,犹如一盘散沙。蔡夫人虽身在刘府,却深感孤立无援,也只能仰仗自家兄弟。平日里,姐弟俩感情深厚,亲密无间,如今这般情形,蔡夫人关心蔡瑁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蔡夫人黛眉紧蹙,眼中满是忧虑,显然她心里清楚,此事棘手非常,绝非易事,而且十分凶险,说不定会连整个蔡家都搭进去。
蔡瑁却是神色轻松,轻描淡写地回道:“我答应他了。”
声音不大,却颇有石破天惊之色。
蔡夫人顿时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赶忙追问道:“你疯了?这也能随便答应?老头子眼下都没法操持政务了,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况且你昔日在雒中不是曾与大将军定交,相交莫逆吗?眼下可不就是派上用场了,你难道真要帮着老头子对抗朝廷?对抗大将军?”
对于蔡夫人来说,她内心更倾向于曹操。原因其实很简单,袁绍远在北方,离荆州太过遥远,难以依靠。而曹操身为辅政大将军,代表着朝廷,手握重权,威势赫赫。最重要的是,曹操与蔡瑁私交甚好,这让蔡夫人觉得,投靠曹操能最大程度保证蔡家的利益。
刘封虽然势力庞大,可他对士族豪强手段严苛,蔡家担心一旦投降刘封,自家在荆州的地位和利益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故而此刻蔡夫人听闻蔡瑁居然答应了刘表,才会显得如此震惊和不安,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蔡瑁却是淡然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安慰道:“二姐不必惊慌。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蔡家缘何不能做一次黄雀?”
蔡夫人面露惊讶之色,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德珪你这是何意?”
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蔡瑁神色一正,认真答道:“如今襄阳城中,唯有我执掌兵马,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刘景升若是能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本事,我自然乐得助他一臂之力。毕竟荆州要是归顺了朝廷,安能有我等如今之权势?”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蔡夫人沉默不语,她心里清楚,如今蔡家在荆州的地位举足轻重,又因为和刘表联姻的缘故,还反过来压了蒯家一头,又因为身在中枢,也高过了庞、黄二姓,是荆州真正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在荆州这片土地上,蔡氏一门的势力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门生故吏遍布各处,盘根错节,这些人以蔡氏为核心,利益相通,难以撼动。
(本章完)
第476章 蔡郗会见
第476章 蔡郗会见
蔡瑁更是手握襄阳水军的大权,就连被派来制衡他的张允,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拉拢,成为了他的羽翼。
刘表身为荆州之主,行事却常常要顾及蔡家的想法,面对蔡瑁日益膨胀的权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蔡瑁与曹操相识于青年时期,二人交往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情谊深厚。
蔡瑁深知曹操的才能,知道他智谋超群,心怀天下,志向远大,绝非寻常人可比。然而,曹操性格强势,行事果断,生性多疑善忌,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蔡瑁心里很清楚,以曹操的性格,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大业,是绝不会容忍蔡家在荆州继续如此权势滔天的。
如果让蔡瑁在刘表和曹操这二者之间做出选择时,蔡瑁几乎不会有丝毫犹豫便会选择刘表。只可惜如今刘表已老,荆州又连受重创,委实不足以倚靠了。而在曹操和刘封之间,蔡瑁则必然会选择曹操。
刘封虽不如曹操那般猜忌,但他生性刚强,有先祖之风,对于世家大族的打压和限制更在曹操之上,只是手段有些圆滑隐秘,轻易不为人所察罢了。
“那万一……?”
蔡夫人坐在一旁,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揪紧,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老头子没能做成呢?”
她咬了咬下唇,脸上满是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
蔡瑁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旋即冷哼一声,沉声道:“就算姊夫没能做成,那想必孟德也该知道,要想这襄阳地面上靖绥安宁,他能引以为援的只能是我蔡家,而不是韩德高、邓子孝,傅公悌这些人。”
蔡瑁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心,这也是蔡家在荆州的地位牢不可破所带来的自信。
“这是何意?”
蔡夫人讶然问道,她眼中满是好奇,身体也不自觉地又凑近了些,仿佛生怕错过蔡瑁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蔡瑁看了眼姐姐,耐心解释道:“如今去雒中的傅巽与韩嵩走得极近,邓义干脆就是韩嵩的人,与孟德和朝廷的交接诸事都在他们之手。现在降服,首功是韩嵩的,此功也会记在邓义、傅巽名下。我能有什么功劳?败军之将,丧师失地,又有何颜面同他们争功?”
说罢,他靠在椅背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懊恼与不甘。
回想起在州陵的那场惨败,他几乎丢光了手头的本钱,若不是如此,此时主持大局的本应是他,又怎会轮到韩嵩他们出尽风头,这让蔡瑁心中满是不甘。
前些时候韩嵩站出来将城中兵权交由自己统领,蔡瑁还真感激了他几分。可事后仔细想想,韩嵩这也是无奈之举,他那边的人就没一个领过兵马,不交给自己,恐怕这襄阳城立时就要乱了。反倒是对方在堂上发号施令,维持局势,对比之下,自己的不堪展露无疑,这让蔡瑁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是三弟你想的周全。”
蔡夫人先是点头赞同,可随即她的眉头再次皱起,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却又担心道:“只是这般行事,万一惹怒了大将军,又该如何是好?”
“姐姐权且放宽心了。”
蔡瑁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神色:“我与孟德相交多年,其人多谋善治,心思缜密,料想我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他的。”
蔡夫人顿时惊吓,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声音微微颤抖道:“那该如何是好?”
蔡瑁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姐姐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何时要隐瞒我的心思?孟德能够猜到我之所想,不恰恰正是我的目的吗?”
他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到那时候,孟德即便不会放弃韩嵩等人,也肯定会给我们蔡家一个合理的报酬。”
蔡瑁有些自得道:“而弟弟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说话的同时,蔡瑁微微仰起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蔡家未来的富贵荣华。
蔡夫人这才转惊为喜,夸赞道:“我弟真乃荆州俊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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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多方的殷切等待之中,蔡瑁终于现身,并代表刘表接见了郗虑。
郗虑,作为堂堂正正的朝廷天使,身负着重要使命,同时也是荆州方面翘首以盼的求援对象。然而,他并未因自身的特殊身份而显露出丝毫的倨傲。相反,在踏入会面厅堂的那一刻起,他就表现出了低调和谦逊,尤其是在面对蔡瑁这位荆州的关键人物时,更是礼数周全。
可惜,蔡瑁并不知晓在原本的时空中,郗虑为曹操酷吏时手段是何等的狠辣凶残。若他有所了解,恐怕此刻早已满心警惕,怀疑对方此番前来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郗虑率先行动,他微微向前弯腰,动作幅度恰到好处,既展现出了对蔡瑁应有的尊崇,又不失自己作为朝廷使者的身份与气度。
随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温和:“虑在南下之前,有幸收到曹公的亲笔书信。信中,曹公多次提及与蔡公之间往昔的深厚友情,言语之中,满是对那段岁月的怀念与眷恋,对蔡公更是念念不忘,赞不绝口。只可惜,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局势纷乱,使得曹公一直未能再有机会与蔡公把酒言欢,彻夜长谈。如今,下臣奉命出访荆州,曹公得知后,特意修书一封,千叮万嘱,让下臣务必代他向蔡公问好。”
说罢郗虑同时送上一封曹操亲笔所书的书信。
蔡瑁打开书信,看出是曹操的字迹后,心情变得更加不错起来。曹操在书信中并没有记述什么秘事,只是循规蹈矩的问候了蔡瑁,并提起了几件有趣的往昔故事,引起了蔡瑁的共鸣。
只是在书信最后,曹操却是劝说了一句,希望蔡瑁能站在归顺朝廷的一边,并且暗示自己绝对不会亏待对方。
蔡瑁看罢书信,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
想不到曹操如今身居高位,名震天下,却依旧对过去的情谊如此看重。想起曹操现在的地位和名望,竟然还对自己这般重视,这怎能不让他感到一丝得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而堂下的韩嵩等人,在听到郗虑这番话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微微一变。显然,他们都未曾料到曹操与蔡瑁之间竟有着这样深厚的旧日交情,更没想到曹操会对这份友情如此珍视。
蔡瑁心中虽然乐开了,但表面上却依旧要做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他微微低下头,语气略带推辞地说道:“承蒙曹公厚爱,瑁实在是愧不敢当。”
接下来,郗虑与蔡瑁两人你来我往,相互客气了好几轮。每一次的回应,都尽显官场的客套与圆滑。随着这番你来我往的寒暄,原本略显拘谨的厅堂气氛也逐渐变得松弛、融洽起来。
韩嵩几人见状,彼此以眼神交流,无需过多言语,他们的脑海中都在飞速地思索着,面对这新出现的情况,究竟该如何调整对蔡瑁的态度和应对策略。
一番客气之后,郗虑知道时机已到,便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入了正轨:“敢问蔡公,如今襄南的局势究竟如何?”
蔡瑁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瞬间微微一变,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骤然收起。他迟疑了片刻,神情中透露出一丝尴尬,缓缓说道:“扬州军的兵锋甚为锐利,如今已经推进至襄南百里之处。不过,我襄阳军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眼下已经成功地将他们阻挡在了夷水一线。”
夷水,作为汉水的重要支流之一,其发源地颇为独特,竟是来自荆山之中,而且源头有两处。这两条源头在距离宜城上游五十里的地方汇聚在一起,从而形成了夷水。之后,夷水一路奔腾,流经宜城,最终在鄀国下游汇入汉水。
如今,鄀国已经被刘封攻占,整个战线就分布在宜城、钟祥、邔国、上洪、汉南一线。在这些地方中,除了钟祥位于鄀国下游,其他城市均在鄀国上游。这也正是蔡瑁会说目前战线僵持在夷水一线的原因所在。
一旦这条夷水防线被扬州军突破,那么襄阳南面就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那便是中卢和黎丘两城。然而,这两座城市并不能完全有效地遮蔽襄阳,最多只能起到分散扬州军兵力的作用,迫使他们在进军襄阳的同时,也不得不分兵顾及这两座城。
即便如此,蔡瑁也早已做出了应对之策。他分别给中卢和黎丘两城各增援了两千兵力,使得这两座城市的守军数量一举突破了五千人。
这一策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襄阳城本身的守备力量,但仔细盘算起来,其实是相当划算的。毕竟,只要这两城还在顽强坚守,最少也能牵制住数倍以上的扬州军。如此一来,扬州军能够投入到襄阳城下的兵力,最少也会被削弱一、两万人。
得到章陵援军以及襄阳北部几个城中守军的增援后,蔡瑁如今手中可供调配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兵力的增加,也让他在行动上变得更加大胆、果断了一些。
回答完郗虑的问题后,蔡瑁也顺势反问道:“敢问天使,不知朝廷的援兵何时能够赶到襄阳?”
郗虑听闻,脸上露出故作疑惑的神态,缓缓说道:“朝廷的第一批援兵已经从武关出发,沿着丹水快速南下,难道还没有抵达襄阳吗?”
郗虑所说的这批援兵,正是张济、张绣所率领的那支西凉军人马。他们突然从武关南下,这一行动着实让整个南阳盆地的各方势力都大为震惊。
所幸,张济及时拿出了曹操亲自用大将军印签署的文书,这才避免了双方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没有让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即便如此,张济他们的行军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
刚进入南阳时,沿途所见尽是一片破败景象,丹水、南乡、顺阳三个县邑都已沦为废墟,而造成这一切惨状的凶手,正是张济他们这些西凉军武夫。
在越过了这百多里的无人区后,张济抵达了酂县城下。
自这里开始,张济的行军速度就被迫放缓,甚至还遭到了当地守军的阻拦,禁止他们继续前进。
以张绣那火爆的脾气,当时险些就和南阳守军彻底撕破脸,直接开战。好在关键时刻,还有贾诩在一旁从中斡旋。再加上他们有着朝廷的名分作为依仗,最终成功劝说南阳郡军放开通路,并且还为他们补充了一部分粮秣辎重。
在郗虑抵达襄阳的这几日里,张济所部也已经抵达了筑阳城外,并在此扎下营寨。
蔡瑁听到是张济所部来援,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悦之色,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西凉武夫向来都是乱臣贼子,张济所部更是多次侵犯我南阳郡,与我荆州结下了血海深仇。阁下若是将他们作为援军派来,我等实在是恐怕无福消受。”
郗虑静静地聆听着蔡瑁的这番发言,神色专注而认真。他心里清楚,自己此次身负着诸多重要任务,其中之一便是要说服荆州士民接受张济、张绣的来援。
最低限度,也要达成让张济驻军筑阳,并且能够得到足够补给的目的。若是能更进一步,让荆州方面允许张济所部驻扎在筑阳城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让张济所部直接入援襄阳,即便是曹操本人亲自前来,恐怕都不敢轻易有这样的想法。
“蔡公此言差矣!”
蔡瑁话音刚落,郗虑便立刻开口反驳道:“张镇东本就是朝廷的重将,当年天子东归之时,镇东也曾亲率大军前往弘农勤王,并且还奉上了珍贵的粮食,解了天子一时的燃眉之急。后来李傕、郭汜二人发动兵变,而那时镇东早已离开弘农,返回商城,又何来乱臣贼子一说呢?”
(本章完)
第477章 达成共识
第477章 达成共识
郗虑所说的这些,确实都是事实。张济当初入弘农勤王时,所献上的那批珍贵粮食,实实在在地帮助天子车驾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
若没有他的这一善举,天子车驾能否支撑到段煨来援,都还是个未知数。
总体而言,天子对张济的态度,相较于李傕、郭汜来说,还是较为宽容的,属于可以被容忍的西凉武夫。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进入关中之后,对李傕、郭汜是赶尽杀绝,毫不留情,却一直放任张济在商城,未曾对他采取行动。
曹操如今已经逐渐意识到自身势力缺少人口的弊端,而张济所部麾下近两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年。只要能够将这股力量纳入自己的麾下,这就相当于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二十万人口中所能抽出的军役数量,这对曹操的势力发展来说,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接着,郗虑看到蔡瑁面露踌躇不定之色,知道劝说的时机已到,于是又继续开口劝解道:“蔡公如今总揽襄阳局势,扬州军已经兵临城下,局势危急。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难道您还要一直拘泥于过去的恩怨,而不顾眼前的大局吗?”
“这……”蔡瑁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被人用大道理当面训斥,这种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最终,蔡瑁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天使有所不知,张济所部的西凉武夫,个个毫无信义可言,而且生性残暴,喜好杀戮。南阳西北的各个县邑,无一不留下了他们的累累血债。如今大将军派遣他们来援荆州,万一这些人入城之后趁机发难,做出什么不轨之事,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郗虑站在堂中,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他深知,此次出兵意义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将军曹操的目光,此刻就高悬在襄阳头上,时刻注视着此地局势的发展。而在张济的后方,还有一支曹军精锐,如同抵在他后腰眼上的尖锐匕首,只要稍有异动,便能立刻给予致命一击。
一旦张济敢玩什么样,曹军与刘表军将瞬间合拢,把他死死夹在中间,其覆灭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可别小瞧了刘表军。
虽说表面上,扬州军对其呈泰山压顶之势,却不代表刘表军对张济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单是南阳诸县各自紧闭城门,坚守门户,切断张济所部的粮草供应,就足以将他逼入绝境。
毕竟,西凉军虽在野战中表现不俗,可攻城却是他们的短板,这在天下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要不然,张济麾下领着万余历经百战的老卒,屡次攻入南阳郡,却连一座小小的县邑都难以攻克?
在过去的几年里,张济几次三番的入侵南阳,可绝大多数时间里也只能是趁着秋收时节,去城外掠夺些粮食,或者攻打一些小型坞堡勉强维持生计。
基于此,曹操自是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担心张济会临阵反水。然而,蔡瑁以及襄阳的一众高层,想法却截然不同。毕竟,一旦张济真的倒戈相向,首当其冲遭受损失的,便是他们。
郗虑有心为张济担保,可蔡瑁和襄阳众人却未必肯信。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韩嵩站了出来,打破了这份僵局:“将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又有大将军出面作保,不妨暂且相信张济这一次,您看如何?”
说罢,他又转身面向郗虑,接着说道:“天使可知,凉州武人习性犹如夷狄,既狡黠又奸诈。既然张镇东此番是来援助我荆州,那不如限定他只能屯驻于筑阳,如此一来,既能用其兵力,又能有所防范。”
郗虑一听,心中暗自叫好,立刻附和道:“别驾所言甚是,虑也觉得此计可行。”
蔡瑁目光在韩嵩和郗虑身上来回扫过,心中暗自思量。
有了张济这两万人马屯驻在筑阳,再加上曹军作为后援,倘若易地而处,自己若是刘封,恐怕可就未必真敢轻易来围攻襄阳了。
想到这里,蔡瑁终于下定决心,点头应允道:“既然德高也为张济做保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张济等人真敢在我荆州境内做出什么恶事,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韩嵩听闻此言,脸色瞬间一黑。
他本只是想给郗虑和曹操解围,留一份人情,没想到蔡瑁竟如此阴险,反手就把自己和张济紧紧捆在了一起。
按照蔡瑁的说法,自己既然为张济作保,一旦张济、张绣这支军队有任何不轨之举,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便是自己。反倒是蔡瑁,一副大度宽容的好人模样,更要命的是,南阳乃是自己的家乡,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可就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
韩嵩心中暗自恼怒,却并未立刻反击。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点了点头,顺着蔡瑁的话对郗虑提醒道:“蔡将军所言甚是,还请天使务必叮嘱镇东,让他约束好部曲,整肃军纪,莫要在荆州地面上惹出乱子。”
郗虑见事情有了转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满心欢喜,完成了这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心情自然大好。听到韩嵩的话后,立刻爽快应道:“德高放心,此事我定会修书一封,呈递给大将军,恳请他严厉约束张济所部,确保万无一失。”
共识既已达成,后续的事情进展得极为迅速。
当天下午,蔡瑁便代替刘表,取出印信,下令放开筑阳城,允许张济率军入驻。
筑阳城规模不大,容纳不下两万人马。
于是,张济率领本部亲兵以及亲卫营入城驻扎,而张绣则带着主力部队在城外扎营,与城池形成牛角之势,彼此遥相呼应,攻守兼备。
与此同时,襄阳方面也迅速行动起来。
自襄阳调拨了船队,满载着军械、粮草等各种物资,浩浩荡荡地驶向筑阳。
如今襄阳城中物资储备极为充沛,唯一短缺的便是兵员。所以在军械的供应上,襄阳众人出手相当大方,这其中也存着安抚讨好张济的心思,期望张济能够切实约束好部众,不要为害筑阳地方。也希望对方能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全力以赴,多为荆州出些力气。
除此之外,蔡瑁又签署了一份公文,允许曹军入主宛县和穰城。
这两座城池,皆位于南阳郡,是极为重要的交通重镇。宛县自不必多说,在大半个东汉时期,它都是南阳郡的郡治所在地,其繁华程度,足以与洛阳相媲美,堪称天下第一县。
而穰城同样不容小觑,它坐落于湍水之上,四周皆是广袤的平原,土地肥沃得流油,四条河流环绕包夹,堪称膏腴之地。只是可惜,这里也是原时空中张济被流矢射中,最终伤重不治的丧命之处。如今筑阳这一路已经有张济的两万人马,曹军若是从武关而出,再走这条路就不太合适了。
届时,选择穰城、宛城一线,无疑是最佳的行军路线。
从这里顺着河流南下,正好可以抵达新野,距离襄阳不过一百多里的水路。而且,这条路线正好位于襄阳的右侧,与张济所部遥相呼应,一旦战事爆发,便能相互支援,形成强大的军事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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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内所发生的种种事端,此刻尚如迷雾一般,并未被刘封知晓。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刘封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恼怒之意。
原因无他,只因郗虑已然离开了襄阳,正朝着鄀国城快马加鞭地赶来。
郗虑在襄阳之时,已然圆满完成了他最为重要的任务。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刘封所在的鄀国城。他此次出访刘封,怀揣着曹操交付的另外一个任务,那便是劝说刘封接受全线停火的要求。
在出发之前,曹操就与郗虑通过书信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在信中,曹操向郗虑透露了许多此前他从未知晓的隐秘之事。
起初,郗虑认为曹操想要劝说刘封停火的要求,简直如同白日做梦一般。毕竟,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谁又肯轻易罢兵呢?
然而,从曹操那里得知那些秘事之后,郗虑瞬间明白了曹操为何会如此笃定,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提出这样的要求。
襄阳距离鄀国不过百多里的路程,且水道畅通无阻,航行极为便利。仅仅过了五天时间,郗虑就顺利抵达了鄀国港。
刘封得知郗虑出访的消息,是因为对方在水道上与甘宁所率领的部队不期而遇。
当郗虑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甘宁深知此事重大,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他立刻派出两百名护卫,紧紧跟随在郗虑左右,一路放缓速度护送他前来鄀国。与此同时,甘宁还特意派出一艘快船,以最快的速度先行南下,赶在郗虑之前抵达鄀国港,为刘封通风报信。
直到此时,刘封才终于知晓了郗虑出访这一消息。
尽管刘封心中震怒不已,但他却并未责怪负责谍报细作的部门。
毕竟,如今襄阳一线的局势已然紧张到了极点。襄阳城门紧闭,每日仅仅只打开一座城门,而且还是为了允许百姓外出打柴拾薪,以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
在这样的情况下,扬州的斥候和细作想要混入城中,简直难如登天。而城中潜伏的细作,想要把消息传递出去,同样面临着重重困难。更为关键的是,北方的诸多河流,像丹水、沔水、湍水、淯水、比水等,在襄阳城下汇聚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干流——汉水。
如此一来,即便襄阳城有什么情报,也很难通过水路传递出去。必须要先派人步行数十里,将情报带出一定范围之后,才能够通过水路送往后方。
正是由于这些复杂的原因,导致扬州军的情报收集能力大幅下滑。以至于曹操、张济以及郗虑等人在北方的动向,扬州军都没能及时掌握。尤其是郗虑,都已经快要到眼前了,才被发现。
“主公,依我看,这襄阳城,我等恐怕暂时是进不去了。”
敢如此直言不讳地和刘封说话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除了刘封的父亲刘备,以及关羽、张飞、赵云、太史慈等几位叔父之外,也就只有诸葛亮有这样的胆量和资格了。即便是陆逊、庞统,在与刘封说话时,也还稍显逊色几分。
刘封听后,不禁慨然长叹,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其实,若真要强行攻打,刘封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别的不说,他麾下的摧锋军已经养精蓄锐许久,士气高昂,战斗力爆棚。
此时若是将摧锋军放出去,对上任何一路敌军,都将稳占上风。挽澜军再负责牵制一路敌军,如此一来,剩下的兵力最少也能集结三四万人,对襄阳城展开围攻。
然而,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只看眼前的局势,还需要充分考虑到后果。
刘封心里十分清楚,只要自己不肯罢手,曹操那边也绝对不会做出丝毫退让。到那时,曹刘之间必然会爆发全面大战,而首当其冲受到战火洗礼的,便是这南阳盆地。
刘封倒也并不惧怕与曹操正面交锋。
如今自己和老爹麾下兵强马壮,总兵力几乎都快要赶上袁绍了,自然不会畏惧兵力不足十万人的曹操。但是,刘封虽然有打赢曹操的胜算,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彻底消灭曹操。
一旦只是重创了曹操,却没能将其彻底击败,反而把曹操逼到了袁绍那边,那么接下来的局势可就会变得极为不妙了。
同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需要考虑。
刘封此时手中还有大量可供扩张的区域。比如刚刚纳入麾下的江夏郡和南郡,以及襄阳郡的一小部分,这些新占领的地盘都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巩固。
除了这些新入手的地盘之外,还有荆南四郡和交趾七郡,这些可都是极具潜力的增量区域。在还没有将这些增量区域充分消化吸收之前,就因为一个半残的南阳郡与曹操全面交火,实在是太过不理智。
最重要的是,算算时间,此时此刻已经是公元 199年八月了。
(本章完)
第478章 再访鄀国
第478章 再访鄀国
夜幕深沉,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刘封的脸上跳跃,映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仔细算算时间,这会儿公孙瓒搞不好都已经自焚而死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世事无常的喟叹。
公孙瓒,那个曾经在北方叱咤风云的白马将军,如今却落得如此惨烈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公孙瓒一死,袁绍下一步必然是大举阅兵。
袁本初这人历来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大汉天下。而通过和公孙瓒的战争,他也明白到战力不等于数量的道理。
原时空里,他在公孙瓒死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展开了大阅兵,并在阅兵中精心拣选精锐部队,秣马厉兵,准备挥师南下。
公孙瓒死后不到数月,袁绍的先锋兵马就开到了大河边上,大军饮马黄河,跃跃欲试,想要进军中原的野望是半点都没隐藏的迹象。
那将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刘封不敢细想。
在这个微妙的节骨眼上,若是与曹操大打出手,无疑是在给袁绍送上一份天大的礼物。刘封仿佛已经看到了袁绍得知这个消息后,那得意忘形、喜出望外的模样,心中暗自警惕。
刘封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脑海里各种利弊因素激烈碰撞。许久,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罢了,其实在我们决定入侵荆州之前,就已经考虑到刘表会向曹操低头的可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低头得如此干脆,如此迅速。”
回想起制定入侵荆州作战计划之时,诸葛亮就曾神色笃定地指出刘表在不敌之后,很大可能会向朝廷、曹操求助这一可能性。陆逊看见诸葛亮开口后,才跟着开了口,表达了相同的看法。
庞统身为荆州人,又是庞家子弟,对于刘表更加熟悉,也就更了解刘表的性格和荆州的政治情况。
因此,他不但赞同诸葛亮和陆逊的看法,而且还侃侃而谈,对刘表会在什么情况下对曹操低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刘封当时亦是十分赞同他们的观点。众人皆以为,刘表身为一方豪雄,久居高位,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怎么也得等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才会彻底死心,选择向曹操低头,以换取后者协助他抵御扬州军。
这也是刘封故意放缓进攻节奏,稳扎稳打、慢慢推进的原因。
一来可以借此机会锻炼军队,让士兵们在实战中积累经验,提升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二来也能给刘表一个虚假的希望,让他误以为还有谈判的余地,不至于过早地向曹操求救。
毕竟,一旦进入冬日,汉水的水量就会大幅锐减。若是遇上极端低温天气,汉水甚至还会结冰。到那时,扬州军的补给线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物资运输困难重重,补给自然也会随之减少。只要拖到那个时候,扬州军就是不想撤军也得撤了,否则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可谁能想到,才刚刚八月份,刘表竟然就已经服软了,还派人火急火燎地前去请曹操来调停。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当真是世事难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若是他们了解了更多的情报,知晓襄阳城内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诸多事情,那就会明白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十分合理的了。
毕竟整件事的起因还是刘表当堂吐血昏倒,这一突发状况使得荆州的大权短暂旁落,给了韩嵩、蔡瑁等亲曹派可乘之机,这属于典型的黑天鹅事件。
若是谁能提前预测到这一切,那可真是犹如开了天眼一般,恐怕未必会比刘封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逊色了。
“那就先见见吧。”
刘封生了一会闷气,在心里暗暗怒怼刘表膝盖太软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说道:“如今可得罪不起大将军了。”
仔细想想,之前几次与曹操交锋,都是刘封占了上风,第一次更是如同在虎口赤裸裸地夺食,当时所倚仗的,不过是鱼死网破的威胁。而这,恰恰成了曹操如今的筹码。
这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如今竟让曹操逮到了机会。
“不错,即便让大将军调停成功了,可其他诸事却是未必不能争取。”
诸葛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赞同地说道:“主公,况且大将军调停此事,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诸葛亮的话成功引起了刘封、陆逊、庞统的好奇心。
“哦?此话怎讲?”
诸葛亮不紧不慢道:“如今大将军与主公分属盟友,此事未尝不可当做两方合力,共分荆州了。有了这一次交易,大将军对我州自然更为信任,也有利于日后联手对抗河北。再退一步,荆襄战事早日平定,我等也要从容休整,而且还有荆南和交趾也需腾出人手前去接管。”
刘封等人闻言,俱是一脸认同之色。
身为南郡人的庞统也笑着表态道:“州内传闻,刘镇东在襄阳囤积了不下三百万石粮食,军械财帛,钱粮物资,更是不计其数。主公这一回可千万不可手软,须知这些东西若是不让我们取了,多半也是要便宜了大将军的。”
陆逊听罢,也凑趣道:“刘景升竟有如此之能?”
庞统点了点头,解释道:“其中半数功劳还在主公身上。”
刘封惊讶道:“这里面竟有我的功劳?”
“曲辕犁和铁制农具,此二物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庞统笑眯眯地说道:“南阳情况我不知晓,只是仅我南郡郡中,去岁岁入的粮食就远超往年两成半,今年若不是有了战事,本来估计能增产四成以上。”刘封不禁咋舌,曲辕犁和铁制农具都是他凭借后世的知识开发出来的,其效果有多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惊讶的是,刘表居然这般有魄力,竟下了血本在荆州推广。就以庞统所言来估量,刘表如果不是全力以赴,并将其推广至全荆州,南郡的年产量不会提升如此巨大。
陆逊也开口称赞道:“主公所制之曲辕犁,如今在江东也是家喻户晓,推广极其顺利。此物在江东的受欢迎程度,恐怕还要在北地之上。”
陆逊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原时空中曲辕犁最早出现就是在唐朝的江南,而且越往北,这玩意的助力就会越受到削弱和限制。
如果在江南地区,曲辕犁可以让人们全年使用,使得成年男子彻底化身勤劳的人形牛马,那到了黄河一线,就只能剩下八到十个月的时间了,因为北方的严寒使得地面冻结,曲辕犁也是无可奈何。
再往北走,到了幽州以及幽州以北,曲辕犁的使用期就只剩下半年了。而且北方的土质黏重,容易附着在犁壁上,远不如南方轻便,同时保养起来也会更为麻烦,成本更高。
但这并不影响刘封全力推广曲辕犁和铁制农具,因为这其中除了能够增产粮食外,还藏着一个重要的政治手段,那就是遏制,甚至是打散门阀。
众所周知,门阀这个历史上的特殊存在起源于东汉,鼎盛于魏晋,直到唐末才逐渐走向衰落。许多对历史研究不深的人喜欢把门阀的覆灭归功于黄巢,其实这简直是荒唐到可笑的地步。
黄巢区区一个流寇,他连门阀大本营之一的河北都没怎么去过,就凭他也配根除门阀?
所谓“天街踏尽公卿骨”,可他又能杀多少呢?
西晋灭亡的时候,北方的门阀可是被少数民族轮流屠杀,可到了北魏时期,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朝中显宦除了鲜卑人外,就是汉族门阀,几任宰相都是汉人门阀轮流坐庄。
北魏末年,“北魏小曹操”尔朱荣在河阴举办了那一场震惊天下的“潜泳大赛”,一口气淹死了三千多个门阀“运动员”,黄巢又怎么能跟尔朱荣比呢?
可即便如此,门阀消亡了吗?
并没有,人家照样在隋唐权倾朝野。
隋唐的科举制,表面上是选拔人才,实际上推荐大于成绩,这是为何?
还不是为了给门阀留后门。
真正彻底摧毁门阀士族土壤的,是科技生产力的发展,是曲辕犁和铁制农具的诞生与普及。
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使得农民再也不用依赖于门阀世家的耕牛、农具等资源。而世家大族再也没办法用这些生产资料控制住人口。
成年男子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就能使用曲辕犁进行耕地,对耕牛这种昂贵的生产资料的依赖性大大降低。再搭配上铁制农具,一个成年男子只要有足够的田地,就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养活自己的妻儿。
在这种客观条件下,门阀核心——庄园制经济开始崩塌,而与之对应的是,小农经济开始强势崛起,门阀大族们则失去了禁锢人口的手段,从而在国家层面的打击下,缓缓地被肢解成了一个个自耕农小家庭。
这种刨根绝户的变革,才是门阀的真正送葬者。
黄巢,不过是一些极端英雄史观的网史学家们力捧的新一代“冉闵”而已。
虚假的门阀=占据朝堂的高官、显宦、名士所领导的家族式集团。
真正的门阀=是以生产资料为核心,禁锢成千上万人口在以自家坞堡为核心的土地上,从而换取政府妥协,获得政治认可和分配政治资源的家族式集团。
失去了土地、人口,门阀还能叫门阀吗?
自然只剩下了彻底消亡这一个结果。
东汉末年,各大士族豪强们都还很懵懂,和军阀们一样,他们也不适应这个乱世,不明白应该怎么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生存与发展。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尝到过庄园制经济带来的甜头,没有体会过禁锢大量人口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刘封想要推广曲辕犁,遏制士族豪强们禁锢人口还是比较简单的,即便动武,对方也完全不是对手。
曲辕犁如今已经在半个东汉大地得到推广,但铁制农具的普及却还远远不够,主要还是受困于原料。
刘封有解决的办法,但他暂时还不打算拿出来。
因为那个办法就是火药。
火药开矿对矿产的发展是划时代的,但目前作为奇兵,刘封暂时还不想就这么草率地暴露了。而传统的人工挖掘或简单工具开采方式下,开采效率较低,每日能够挖掘的矿石量有限,而且恶劣的开凿环境还会导致大量的青壮劳力死亡。
可一旦使用火药开矿,通过炸药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可以瞬间破碎大量的矿石,使原本难以开采的矿石从矿体上分离,从理论上来说,相比传统方式可能会使单日的矿石开采量提升数倍甚至数十倍。
比如在一些较小型的矿场,如果原本人工开采一天能获取几吨矿石,使用火药开矿技术后,可能一天能开采几十吨甚至更多。
最重要的是,火药开矿所需要消耗的人力,可比人工挖掘这种开采方式少太多了,矿工也能成为一个正常的谋生职业,而不是罪犯、苦役从事的工作。
“好,很好。”
刘封高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要继续推广,要让家家户户都能使用上曲辕犁耕作,如此一来,对牛马的需求量也会下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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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虑第一次见到刘封时,虽然早已知晓对方的年纪,可依然被对方的年轻所震惊。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将面前的年轻人同曹操口中那个老谋深算,诡计多端的一方诸侯联系到一起。
刘封表现的倒是很是热情,在鄀国县府的正堂上接见郗虑,可谓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双方礼罢,刘封开口询问道:“不知天使此来,所为何事?”
郗虑眼中闪过似惊异,神色恭敬的回答道:“天子闻荆扬两州失和,以至于兵戈相向,心中大为痛楚,特命下官出使而来,专为调解两州误会,好释兵戈,重回太平。”
(本章完)
第479章 唇枪舌剑
第479章 唇枪舌剑
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之下,郗虑以调停误会为堂皇理由,踏入了刘封的堂上。
他本就明白这必然会是一场艰难的斡旋,却未曾料到,迎接他的竟然直接就是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
刘封见郗虑前来,心中并无多少友善之意,只是照顾朝廷和曹操的颜面。而此时,诸葛亮、庞统、陆逊三位智谋超群之士,宛如三把利刃,轮流开口。
他们的言辞犀利,从刘表早年违逆朝廷的种种行径说起。
刘表勾连西凉叛逆,妄图借助西凉的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这一行为无疑是对朝廷权威的公然挑衅;此后又与袁绍结盟,而袁绍当时可是天下闻名的反贼,要不是刘封和曹操西进迎奉天子,回归雒中之后,带上了他一起封赏洗白,袁绍说不定到现在都得背着反贼的名头。
刘表与之结盟,其意图和难处暂且不提,想要洗白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以上这些,刘表还挑拨蜀地叛乱,南面又同交州刺史张津连年交战。去岁更是直接干涉扬州内政,收容袁术叛将刘勋,壮大自己的势力,全然不顾朝廷的颜面和法度。
去年年末,刘表横征暴敛,逼反张羡,导致荆州内部局势动荡不安。
虽说刘封自身也并非毫无瑕疵,在这乱世之中,为求生存与发展,也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但与刘表相比,竟显得忠良可鉴。
刘封坐视麾下的左膀右臂们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对刘表的控诉一一抛出,郗虑只能默默听着,将这些话照单全收,却并不做任何回应。
对郗虑而言,他身负的使命是说服刘封接受调停,而非评判是非对错、主持公道。
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刘封的话完整地转达给大将军曹操和天子,至于后续如何处置,那便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刘封突然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发言,目光如炬地看向堂中的郗虑,缓缓开口道:“尊使既然是代表朝廷而来,那就说说朝廷的想法吧。”
郗虑心中猛地一惊,他没想到刘封会如此直接地询问。沉默了片刻,他定了定神,开口回道:“朝廷希望左将军能够交还襄南各郡县邑,各还本州。”
此言一出,仿佛石破天惊。
还没等刘封做出回应,诸葛亮、庞统、陆逊等人齐齐变色,脸上满是愤慨之色,显然是对这调停态度感到极其震惊和不满。
其实无论是刘封,还是这三位智谋之士,心里都清楚,郗虑这不过是漫天要价,想在谈判中占据主动。但他们既然准备还价,自然也要做出强硬的态度。
诸葛亮率先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驳斥道:“荒谬至极!我主乃是吊民伐罪,自踏入荆州以来,各地百姓皆开城而降,以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反倒是刘表,窃据荆州,承继贼命,倒行逆施。朝廷竟为此贼所蒙蔽,实在令人痛心!”
诸葛亮这话可不是凭空乱说,而是有理有据。
众人皆知,刘表出任荆州牧,并非是由汉家天子亲自任命,而是出自董卓之手。
董卓当时的目的是增强对地方的控制,同时分化关东诸侯的势力。最根本的是,刘表讨好董卓,以其亲信自居,又找了荀爽等人举荐,这才有了他的荆州之行。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刘表和袁术之间关系才会如此恶劣,哪怕刘表为了讨好袁术,不惜表奏其为南阳太守,也一样得不到对方的谅解。
因为刘表本身就是董卓设置用来专门对付袁术的方略和对手。
当董卓为王允所杀,西凉军反攻长安,执掌朝廷后,刘表又勾连李傕、郭汜,给他们掌控的朝廷进贡物资,这无疑是在向叛逆势力示好,进一步坐实了他与叛贼勾结的罪名。
所以说刘表是叛贼,并非是无端抹黑,而是证据确凿的事实。
当然,刘表也可以辩称自己是忠于天子的,但在这乱世之中,刘封这边又何尝不是只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呢?
这种糊涂账,在实力为尊的时代,自然是谁强大谁就有理。而当下的局势,明显是刘封占据上风,不然也不至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兵临襄阳城下,对刘表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郗虑听完扬州诸贤的话后,心中暗暗吃惊,他试探出了扬州势力和刘封的强硬态度。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转而再度试探道:“那依左将军之见,此事如何是好?”
刘封闻言,目光看向庞统,庞统心领神会,顿时狮子大开口道:“若依我主之意,自当除恶务尽,定要将刘景升擒于襄阳,而后献俘于雒中,以正国法!”
郗虑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紧紧盯着堂上众人的神色,试图从中看出些许破绽和深意。可在座的几人,哪一个不是智谋卓绝、心思深沉之辈,又怎会轻易被他瞧出破绽。
无奈之下,郗虑知道不能再拖延了,不得不提早放出一张曹操为他备下的底牌。
“左将军,可曾记得陈国之请乎?”
没错,曹操给郗虑准备的第一张底牌,便是陈国。
按照最初曹刘两家豫州分肥的约定,陈国本是归属于曹操的。然而陈国势力强大,又是王室之地,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统名声在外,德高望重,曹操对此很是投鼠忌器。
先前曹操困于兖州战乱,无暇顾及陈国;后来想动手的时候,又碰上了刘封代为请愿。
最终,陈国改为由刘封担保上交税赋,曹操则暂时容忍陈国为曹刘共保。
在这件事上,于情于理,刘封都欠了曹操一份不小的人情,而曹操的实力,也足以让这份人情变得沉甸甸的。
郗虑提出此事后,刘封终于开口:“大将军昔日之照拂,封自不敢忘。”
“主公!”
诸葛亮三人面露焦急之色,纷纷开口想要劝阻,却被刘封抬手制止。随后,刘封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暂退一步。襄阳我必下之,献刘景升于庙堂这一点事关我对天子、对朝廷的忠心,此事绝不可改。不过襄阳以北的宛城诸县,封愿意割三分之二于大将军,只留筑阳、山都、邓县、朝阳、新野、蔡阳、章陵、襄乡、湖阳、安众、随城、襄阳十三县即可。”
南阳郡乃是天下第一大郡,所辖县邑众多,足足有三十七县。刘封如今仅留十三县,却是恰好三分之一。
细细数来,除了襄阳以外的这十二县其实都是北面遮蔽襄樊的重要城邑。
这里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别看中卢、邔国、鄀国、宜城这些县邑在南面庇护襄樊,与襄阳之间的联系也十分紧密,可这些县邑却没有一个属于南阳郡。
南阳郡向南的郡域仅仅只到襄阳,再往南走,中卢这些县邑悉数归属于南郡。
既然南面这些城市都不属于南阳,刘封自然提都不提,可事实上,中卢、邔国、宜城这些县邑此刻还在刘表手里,未曾沦陷。
平心而论,刘封提出的这个方案,虽然诚意远不如他嘴上所说的那般真切,但实实在在是做了退让的。
别看南阳郡如今刘封连边都还没摸到,但从局势发展来看,这些地盘实际上已经在扬州军的掌控之中了。只要没有曹操和朝廷的干涉,刘封按照目前的进度,有极大概率在年内就能攻破襄阳城。
以刘封军队的推进速度,一个月内就能抵达襄阳城下,而且还能保证后勤通道畅通无阻,侧后安全无忧。到时候,以摧锋军作为总预备队,封锁襄阳守军外出,同时监制打造配重投石机、冲车、巢车、土台等攻城器械,再以挽澜军横扫襄阳北面的南阳诸城,遮断掩护侧后方的安全,最后破城,可谓易如反掌。
如今曹操出手干涉,刘封的这一切算盘自然也就落了空。不过刘封也不傻,他将这些原本唾手可得的地盘废物利用,当作筹码放上了谈判桌。
看见刘封愿意做出退让,郗虑心中稍稍松快了几分。但这些条件距离曹操给他定下的底线还差了不少,郗虑自然不会轻易满足,不得不继续争取起来。
“左将军,南阳郡如今并未在您手中,襄樊城中仍有数万可战之兵,军械充盈,粮草满仓,胜负实不可预料也。”
郗虑继续说道:“左将军以刘镇南之地还大将军之情,未免有些过于荒唐了吧?”
刘封听后,心中不悦,冷冷道:“刘景升如何能是我之敌,南阳不过是暂居其手,替我保管罢了。”
郗虑趁机回道:“左将军莫非忘了朝廷乎?此正是朝廷遣我来此之目的也。”
刘封闭口沉默起来,显然是听懂了郗虑话里藏着的威胁之意。若是朝廷(实则是大将军曹操)出手了,南阳还真就未必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沉默片刻后,刘封再度开口:“既然朝廷执意要管此事,那就说个处置的章程出来吧。”
看见郗虑张口欲言,刘封却是打断了他,正色警告道:“尊使乃是天使,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朝廷,若是像先前那般胡言乱语,那此次会面也就到此为止了。”
刘封这话显然是针对郗虑那番想要让扬州撤军,退出荆州的不切实际的言论。
郗虑得到警告之后,刚刚想要说的话悉数被咽回了肚子里。他仔细思量了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才重新开口:“不敢隐瞒左将军,朝廷的底线乃是就地罢兵,两方重归于好。”
这一次,郗虑显然是又打出了另外一张底牌。
本朝荆州历来有七个郡国,如今更是因为刘表设置章陵,而变成了八郡。可对于曹操来说,荆州大半土地和他是没有关系的,即便他如今插手荆州事务,真正能染指的也只有一个南阳郡。而即便只是南阳郡,也足以让曹操垂涎三尺,因为南阳的价值实在太大了。
南阳昔日遭受袁术的祸害,凄惨到当地十室九空的地步,可这并不代表南阳两百多万人口全死光了。
实际上,不说剩下的那些人口,光是户籍上消失的人口也并非是全部都死了。其中虽然有许多死亡的,也有不小的一部分人或是南迁到襄樊地区,寻求安稳的生活;或是藏匿入深山老林,躲避战乱;或是被士族大家所招揽,成为隐匿的人口。
总之,在户籍上的消失,并不意味着人就真的死了。
因此,自刘表将袁术赶走之后,南阳就开始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作为襄阳的门户,刘表深知南阳的重要性,于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使得南阳恢复得很快。
除了西北角靠近关中的几个县因为战乱频繁、关中西凉军年年出掠当地而难以恢复,被放弃了以外,其他诸县邑或多或少都恢复了两到五成的元气。
虽然远远不能和鼎盛时期相比,可南阳郡体量庞大,冠绝大汉。即便只有两成元气,那也相当于其他郡国鼎盛时期的规模了;要是按照五成元气算,那更是相当于鼎盛时期的半个徐州,这让曹操如何能不眼红,如何能不想要将南阳纳入自己的囊中。而南阳郡的体量和丰腴程度,也能让曹操感到很是满意了。
因此,曹操给郗虑的底线是,保住南阳一郡。
郗虑这一次倒也不再狮子大开口了,若是能够和刘封达成就地罢兵,条件还在底线之上,自可再立一大功。
只是郗虑想的还是过于美好了,刘封又如何肯答应就地罢兵。
不等刘封开口,庞统就当即摇头反对道:“就地罢兵,实为不公,我军上下历尽千辛万苦,如今正是采摘成果之时,如何能就此罢手。”
陆逊更是冷笑道:“我家主公乃是尊崇朝廷,并非什么乱命都能唯命是从的。”
陆逊此人看似性格低调谦逊,实际上也是个大毒舌,平生只有一败,输给了孙十万,被后者活活喷死。
庞统、陆逊的话很是难听,并颇为桀骜,听的郗虑心中又惊又怕,他此时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天下有数的诸侯。
好在诸葛亮适时开口,半是安慰,半是提醒道:“我主先前有言在先,南阳三十七县邑,我主只取十三县,委实不过分,天使又何必苛求于我主?”
(本章完)
第480章 汉水为界
第480章 汉水为界
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的焦点集中在了襄阳上。
刘封的底线其实就只是襄阳城,北边十二个县邑不过是烟雾弹,若能争取到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拿不到也不心疼,毕竟本来就是用来给对方还价的。
襄阳,历来是天下大势级的战略要隘,襄阳东西皆是大山,荆山山脉、桐柏山脉、大洪山脉、武当山脉等群山环抱,南北则有汉水沟通。这一形胜之地,使得襄阳就像是葫芦中段最细小狭窄之处,可两头却连接着荆湘平原以及中原平原。
对于刘封来说,只要能够握有襄阳在手,那就能把战线推进至南阳盆地。届时,退可以自保,以襄樊两城,扼守大半个荆州,又有汉水为后勤线,补给畅通无阻,成本极低。
进,则可以出襄樊,横扫南阳盆地。
或可攻武关,入关中,或可出方城,入颍川。
对于曹操也是一样,若是能够拿到襄阳,那即便南郡、江夏郡尽归刘封所有,他也一样能占据战略优势地位。
可如果失去了襄阳,不论是刘封,还是曹操,都会极为头疼。
刘封这边还好一些,可以沿着汉水布防,因为邔国、鄀国等县邑俱是沿着汉水而设,补给比较集中,可沿着汉水逐次设防,又能争取出战略纵深。
当然,如此一来,也并非没有代价。自襄阳一线至当阳县中间数百里纵深的良田将会陷入双方的拉锯战中,最终沦为废土无人区。
对于曹操来说,那就更为头疼了,他需要沿着三河两道进行设防,要布防整整五片区域。
其中三河为沔水上的筑阳、山都两县;淯水上的朝阳、新野两县;比水上的比阳县。而两道,则是两条荆州的驰道,分别是自襄阳出发,经穰城,过宛城,走叶县,直驱颍川。
历史上官渡之战后,为了救援河北的袁家三子,刘表以刘备为主将,讨伐曹操,走的就是这条路,唯一的区别便是最前半段不一样,刘备是从襄阳自水路出发,经新野,至宛县,然后再转走驰道。
第二条道路则是连同随县通道的荆州驰道,自襄阳出发,经蔡阳,至章陵,最终抵达随县。
由此可见,失去了襄樊,曹操至少要多几倍的兵力驻防南阳盆地,而且还要面临着被动挨打,各个击破的风险。
毫无疑问,对于曹刘两家来说,襄阳都是一样的重要。谁能拿到襄阳城,谁就掌握了荆州方向上的战略主动权。也就不奇怪郗虑虽然被诸葛等人轮番打压,气势低到了谷底,却依旧死咬着襄阳不肯放弃。
刘封无奈,只能暂时休会。
鄀国不过是个普通县邑,城中自然不会有驿馆设置。为了以示尊重,刘封特地将郗虑安置在县府之中,与自己比邻而居。
送走郗虑之后,刘封有些愁眉不展道:“恐怕襄阳终不可得也。”
诸葛亮三人沉默以对,三人都是智谋高深之士,自然不会听不懂刘封话里的遗憾和缘由。
只从郗虑的态度即可看懂,曹操是铁了心要拿到襄阳的,还是之前的老话,曹操这一次却是占据了主动,只要刘封没办法跟他撕破脸,刀兵相向,就很难争取襄阳。
毕竟襄阳此时可还在刘表手里呢。
郗虑回到住处后也是心事重重,他虽然表面上态度强硬,但心中也清楚刘封并非没有反击之力。若双方真的撕破脸皮,曹操也未必能轻松拿下襄阳,更别说一旦开战,富饶的荆州很可能会因此变成白地了。
曹操在给郗虑的密信中也特地强调了一点,那就是河北袁绍南下在即,他的底线也是不能同刘备父子反目成仇,否则之前因为妥协而牺牲的利益不就全都打水漂了吗。
因此,郗虑也在思考如何在不激化矛盾的情况下,说服刘封放弃襄阳。
后来几日,刘封一边下令加强对邔国、宜城等地的攻势,一边和郗虑多次磋商,双方言辞激烈,剑拔弩张,对于襄阳城可谓是争锋相对。
虽然郗虑全方位被刘封一方压制,可他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毕竟主动权在曹操一边,郗虑只要不答话,就能让刘封等人无可奈何。
最终,踌躇再三,刘封只能主动退让了一大步以示诚意,给了对方一个新的提案。
在这一提案中,襄阳被一分为二,曹刘两家以汉水为界,汉水以南的襄阳城归属刘封,汉水以北的樊城,以及整个南阳盆地三十七县全部归属于曹操。
襄阳城严格来说是地跨沔水两岸,南城为主城,北城为支城,又名樊城。
自历史上,襄阳和樊城其实都是更融入南阳盆地经济区域的,可按照两汉的政治区域划分规则,襄阳和樊城毫无例外的被划入了南郡中。
不过,自刘表入荆州经营襄阳以来,襄阳和樊城就又从南郡脱离,融入到了南阳郡中,并成为了荆州州治所在。
在刘表的治理下,襄阳成了经济、政治、文学中心,而樊城,则作为襄阳的屏障,成为了军事、仓储中心。
按照刘封这样划分的话,那两家可以隔汉水相望,对峙于襄樊之间,尤其是在双方还是盟友的前提下,可以极大的减轻双方的驻防负担。
在等待郗虑考虑的时候,刘封可谓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因为如果对方还不同意的话,那刘封也无法可想,就只能继续退让,把整个襄阳城都拱手相让了。
好在郗虑终于没能抗住巨大的压力,在这个提案前松动了。
“此事事关重大,非下臣所能决断。”
郗虑最终一咬牙:“下臣只能将此事上禀朝廷和大将军,请天子、大将军和朝中诸公决断。”
刘封悄悄的松了口气,点头应道:“可也,既是如此,那就请尊使将此案带回雒中,上禀天子,大将军以及朝中诸公吧。”
郗虑临走之际,有人建议刘封对其多做馈赠,以换取其能为此提案多多美言。就连诸葛亮、庞统、陆逊三人也觉得这建议不错,可以采纳。
只是刘封深思熟虑之后,摇头否决了这一建言。
相反,他不但没有对郗虑半点示好的举动,就连对方走时都没有前往送别。甚至于暗中下令文武重臣皆不得前往送行。
对此,久闻刘封礼贤下士,出手豪阔的郗虑很是不满,以为刘封蔑视自己,心中不由的生出了怨恨之情。
郗虑离开鄀国之后,各地先后传来捷报。
最先是钟祥,后来又是上洪、汉南,紧跟着是宜城,最后是邔国。
这些城邑先后为扬州军所破,斩俘过万,而自身的伤亡却不足两千人。
其实这样的伤亡比还是多亏了有城墙庇护,否则以这些城市守军的素质,双方若是野战交锋,扬州军保底都能打出一比十的伤亡比来。若是派上摧锋军,铁骑一冲,对方阵脚恐怕就要大乱,到时候什么神仙战损都能打的出来。
诸县一下,襄阳近在眼前。
之前有提过,中卢,黎丘只能稍分军势,并不能彻底的遮蔽襄阳。
如此一来,战事也达到了高点。
先前刘封特地多派出的斥候们也终于开始往汉水南岸送来情报。其中就有张济驻兵筑阳,曹洪进驻穰城,乐进驻扎宛城的情报。
这些消息并不保密,甚至还有些故作声势,显然是摆出来给刘封看的。
倒是蔡瑁增兵中卢、黎丘的消息颇为隐秘,援军昼伏夜行,分别急行军半日即已经抵达目的地。只是这两城太小,兵马一多,就相当显眼。而且又在汉水以南,因此并没有能彻底的瞒过扬州军的视线。
跟诸葛亮三人商量了之后,又听取了一线将领们的意见。
刘封决定出兵,只是目标先定在中卢和黎丘两城处,而襄阳则暂时放过,以免刺激到后方南阳盆地中的曹军、张济军。
果然,正如刘封所预料的那般。
出兵中卢和黎丘并没有引起曹军和张济军的反弹。
哪怕襄阳蔡瑁、韩嵩等人以刘表的名义几次告急,要求张济军先过汉水解围中卢,可对方和曹军却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因为荆州的求援而有援救的迹象。
而已经悄悄进驻宛县城中的曹操,正在接见自鄀国县返回的天使郗虑。
听完郗虑的禀报后,曹操皱着眉头思索着,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左将军与汝见面四天之后,才提出此议的?”
“正是。”
郗虑重重点:“左将军先前半步不让,是下官据理力争,同扬州诸人足足争论了四天之久,才侥幸逼迫左将军做出退让。”
在郗虑答话的时候,曹操眯着眼睛观察着对方。
郗虑从头到尾都颇有底气,眼神毫不闪烁,说话中气十足,可见他说的据理力争多半是没有撒谎。
只是听到郗虑最后暗暗告状,指责刘封蔑视朝廷的时候,曹操来了兴趣。
“你说刘子升是赶你离开的鄀国?”
曹操冷不丁的开口,倒是吓了郗虑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确实如此,而且临行时左将军也未有出送,就连他身边的能臣干吏也一样不见踪影。”
曹操缓缓点头,众所周知,曹操性格极其多疑好忌,信你的时候,能把你当宝,怀疑起你的时候,那可真能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听见郗虑离开时为扬州众人所轻,曹操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喜色。
在曹操看来,郗虑所遭遇的轻慢,可不就是因为他得罪了刘封吗?
刘封的性格,曹操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其人心胸宽广,眼界高深,格局宏大,轻易不会动怒。
郗虑能让刘封故意羞辱于他,可见是占了大便宜的。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曹操再看郗虑带回来的那封提案,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满意之色。
以襄阳一城,换南阳三十七县邑,再外带一个樊城,这可是整个南阳盆地里三十八座城市。
西汉元帝时南阳太守召信臣修建六门陂,灌溉穰、涅阳、棘阳三县,就使得三县之中,新增水田三万顷,也即是三百万亩。
南阳一共有三十七个县,其中除了五六个县邑处在丘陵地形中,其他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而且还有诸多河流经过。
即便是以目前残破的南阳郡来估算,每年保守估计也能有一百五十万粮食可以入库。而且刘表还在南阳郡中大肆推广曲辕犁,并将采购自徐州的铁制农具的半数调拨给了此地,这些措施必然会使得南阳的粮食产量继续攀高,自然也就能上缴更多的粮食了。
对于领地残破,人口损耗严重的曹操来说,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收入,几乎等同于整个兖州的出息了。
“志才汝怎么看?”
曹操心中已经有所意动,他忍不住询问起自家谋主的意见来。
戏忠凝眉细思,片刻后道:“此案并非不可接受,只是若是割让襄阳,刘表、蔡瑁、韩嵩等人必不肯甘心从命啊。”
曹操讶然哂笑起来:“志才何以胶柱鼓瑟也?刘景升如今不过是冢中枯骨,生死已在我覆掌之中。蔡瑁、韩嵩,好利好名之辈,吾略施小计,即可将彼辈玩弄于股掌之间。此辈所虑,不足惜也。”
戏忠失笑起来,确实如自家主公所言,刘表从向朝廷和曹操求援开始,他就已经是案上之肉,缸中之鱼了。
不过旋即,戏忠还是提醒道:“主公,眼下蔡德珪至关重要,之前所议之事,如今可提早为之了。”
早在月前,戏忠就建言曹操收买蔡瑁,而曹操则认为不到时候。
曹操和蔡瑁相识多年,互相了解,他很清楚蔡瑁重利多过于名,重名又多过于义,虽然性格阔达豪爽,可内里却是优柔寡断之辈。
曹操可不认为蔡瑁会因为先前的友情而对自己雪中送炭。因此,过早联系对方,只会让蔡瑁生出左右逢源的念头。
故此,曹操故意和韩嵩打的火热,也有一部分意图就是想要刺激蔡瑁。
不过眼下戏忠所提的建议确实正当其时,也确实是时候给蔡瑁一个惊喜了。
(本章完)
第481章 盟定交成
第481章 盟定交成
“德珪的事情,早已有所安排,照常办事即可。”
曹操将思绪拉了回来,看向戏忠,重新问道:“志才,你以为刘子升之提案何如?”
戏忠偷瞥了一眼曹操,他和曹操性情相投,自然也就十分了解对方的心思,知道对方是心动了。
仔细想想,刘封开出来的条件,其实距离曹操的底线,也就差了一座襄阳城而已。
如今刘封还愿意割让樊城给曹操,等于是连襄阳城都让了一半,可见对方也是真被逼到墙角了,曹操也是担心把刘封给逼急了眼,一拍两散。
曹操很清楚,刘封只是担心自己转投袁绍。
可刘封却也不知道,曹操和袁绍之间也一堆的大小问题,两人之前的确是发小好友不错,感情也很深厚。但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两人一起双向霍霍啊。
别的不提,光是曹操当上大将军辅政之后,就给袁绍上了好几次眼药。
和刘封一起联手的就有逼迫袁绍进贡天子,陈兵大河给袁绍使绊子,暗中勾结黑山军张燕,掣肘袁绍北上攻伐公孙瓒。
这一桩桩一件件,袁本初在背地里早就想咬死曹孟德了。真要投过去,曹操日子也必不好过,大概率还是会被袁绍逼着做炮灰,先和刘家父子对上。
因此,曹操和刘封之间,都不想破盟,只是想尽量捞取好处。这也是为什么谁弱反而谁更能在谈判中占据上风的根本原因之一。
戏忠沉思片刻,开口道:“左将军此番诚意尽显,我看主公还是见好就收为上,前日里河北传来消息,袁本初起十万大军北上攻打易县,前将军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公孙瓒是对袁绍最有力的牵制,公孙瓒一日尚存,袁绍一日就不敢过河南下。
之前邺城为于毒、张燕偷袭破城,河北军诸将家小尽丧之事可是殷鉴不远,袁绍可不敢再重蹈覆辙一次。
听见戏忠的话后,曹操缓缓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只是眉宇之间还是有些不舍:“襄阳乃是刘景升基业之地,库存极其丰饶,据闻光是库藏的粮食就有三百万石以上,更别说其他军械、布帛、丝绸、草料、军械、甲胄、铁器、农具等等,皆是盈箱累箧,廪实仓盈。”
戏忠何等精明,曹操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自然不会听不懂。
曹操显然是心痛襄阳城里的那些粮食物资,想要分润一笔,但之所以不明说,显然是又担心触碰了刘封的底线。毕竟自己几乎没什么损耗,就白得了一整个南阳郡,还外带樊城,与刘封平分了汉水之险。
换了曹操自己,也觉得继续在物资上开口,有些欺人太甚了。可这么多的物资摆在跟前,却不试探一下,又是心有不甘。
两相矛盾之下,只能询问起自己的心腹谋主来了。
戏忠却是斩钉截铁道:“万万不可。”
“为何?”
曹操讶然,他没想到戏忠的态度竟如此坚决。
“主公,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啊。”
戏忠劝谏道:“刘子升大势已成,主公此次谋夺南阳,乃是虎口夺食。如今事情已成,切忌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主公可别忘了,日后还需联合刘家一起共抗河北啊。”
曹操闻言,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点头认可道:“志才所言,方是正理,是我贪心了。”
随即,曹操决断道:“既然如此,就依刘子升之策,共分荆北。”
曹操性格刚强果决,一旦做出了决定,立刻就付诸实施。他一方面派郗虑再往鄀国,同刘封达成契约,一边以戏志才为使,暗中前往襄阳。
如今他和刘封是谈妥了,可想要具体施为,显然还需要说服蔡瑁。
只有掌握了襄阳城中武力的蔡瑁配合,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襄阳,刘封肯定不会想要一个空壳襄阳,更不会想要一个白地襄阳。
在曹操的角度思考,刘封能让出整个南阳郡加上一个汉水北岸的樊城,那肯定是要曹操出力帮他拿下襄阳的,否则凭啥给你分这么大的好处。
那这个问题难吗?
对于曹操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难。
只要蔡瑁同意,襄阳唾手可得。
而蔡瑁会不会同意?
曹操相信一个亭侯,再配上一个朝官的待遇,蔡瑁应该会非常满意了。
**
戏忠在入襄阳之前,就已经有人为他疏通好了一切。
蔡瑁听闻戏忠到来,心中也是暗自得计。
戏忠乃是曹操的谋主,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眼下曹操将戏忠派来襄阳与他暗中接洽,在蔡瑁看来,显然是曹操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
蔡瑁的判断的确没错,可却是有了一定的偏颇。
“曹公要我配合刘子升控制襄阳!?”
蔡瑁险些惊叫出声,满脸疑惑不解的望着面前略显瘦弱的戏忠,就连对方许诺的条件都置若罔闻了。
“不错。”
戏忠肯定的点了点头,对于蔡瑁的震惊,他丝毫没有异色,显然是早有预料。
蔡瑁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不论曹操能否调停成功,襄阳城则必然会是落入曹操手中的,从来没想过曹操居然会把嘴里的肥肉给让出来。
倘若不是眼前的戏忠是曹操身边最为得力的谋主,他此刻说不定都会把对方给绑了,送回曹操跟前去了。
“怎会如此!?”
蔡瑁心里有些忐忑,背着刘表勾连曹操,甚至出卖襄阳,他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愧疚,因为他自认能够给刘表,襄阳带来好处。
别的不说,蔡瑁有把握给刘表争取一个九卿的位置。
在这乱世情况下,九卿自然远比不过实权州牧。
可眼下刘表已经一败再败,整个荆州都丢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一个南阳郡了。而且荆襄士族民心浮动,就是眼下的襄阳城中就很不太平。据蔡瑁所知,有不少士族豪强已经派出了子弟前往鄀国联系刘封。
对于这些事情,蔡瑁目前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有了其他打算,更遑论其他人。
可别人能联系刘封,蔡瑁却不愿意,他自认为看清楚了刘封,对方在扬州的所作所为,让他心惊肉跳,不寒而栗。他本能的觉得,若是刘封入主了襄阳,那蔡家的好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因此,在得掌襄阳军权之后,蔡瑁只选择了曹操一头,就连士族大家习惯性的两头示好,多方选择的策略都没实行。
可蔡瑁做梦都想不到,如今竟然会是曹操来逼迫他去迎奉刘封。
整件事对他而言,显得既荒唐,又可怖。
此刻戏忠可不会理会蔡瑁心里的戏份,他直接摆出条件:“将军勿忧,我家主公与将军乃是多年至交,情深意切,早已为将军安排妥当。”
蔡瑁一听,心神顿时为之吸引:“敢问曹公是如何安排的?”
“事成之后,将军可直入朝中,封亭后,若愿为文职,以侍中相待,若有意继续带兵,则以大将军府司马相酬。”
戏忠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蔡瑁,关注着对方的反应。
“果真!?”
蔡瑁顿时大喜过望,这个条件可是已经超过了他心中的底线。
别看蔡瑁这些年历任两千石的显宦,江夏、南郡、章陵太守轮流做了一圈,又在刘表刚刚被朝廷拜为镇南将军后,立刻就被辟为镇南将军军师,执掌军机要事。
可四百年大汉依旧深入人心,朝廷中央的官职爵位依旧不是地方太守所能比拟的。
太守乃是两千石,侍中不过一千石,高配为比两千石,看似以蔡瑁的身份转任侍中是贬值了。可实际上侍中的职位含金量远超普通太守,恐怕也只有南阳太守、汝南太守这等天下一等一的豪郡太守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因为侍中的官职由来便是为皇帝设侍中寺,专司陪伴皇帝左右,以备皇帝顾问应对,拾遗补缺。
关键就在这陪伴皇帝这四个字上。
与皇帝朝夕相处,有了感情,还怕日后没有升迁?
更何况连这个官职本身都因为陪伴皇帝左右而获得了更大的权柄。
最初仅仅只有以备问答,拾遗补缺权限的侍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扩大了自身的权柄,除了原有的以备问答扩充成了参与决策外,还额外新增了生活照料、随驾出行、上传下达、文书审核、监督官员、举荐人才等诸多权力。
这使得侍中的含金量大大提升,从原来的六百石位卑权重的小官,直接一跃成为了能与御史中丞、将作大监等重要官职匹敌的存在。
蔡瑁对侍中的职位满意之极,更别说曹操还额外许诺他一个亭侯爵位了。
东汉的爵位可是相当稀罕的,只有军功可以封爵。
别看东汉末年天子都被欺负很惨,可爵位依旧相当吃香。
就连关羽这样桀骜不驯的武人,都对曹操封赏的汉寿亭侯念念不忘,在正史上,关羽离开曹操时的确封金了,却没有舍得挂印,可见东汉爵位有多珍贵。
蔡瑁最后一咬牙,询问道:“曹公要我如何配合?”
有了曹操的保证,蔡瑁的心理就又起了变化,不再抗拒勾连刘封了。反正到时候他也是要离开襄阳,前往雒中的。
戏忠看出蔡瑁已经心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蔡瑁不肯答应,现在看来,事情已成。
戏忠将曹操和他商议好了的计划托盘而出。
蔡瑁需先接应曹军入樊城,然后再向刘封献出襄阳。
先入樊城,自不必多解释。
虽然已经和刘封商议好了,可樊城太过重要,必须先行掌握在手才能安心。更何况蔡瑁本来就是自己这一边的,自然要先行安排好樊城交接。
至于襄阳这一边,等到刘封入城掌控之后,蔡瑁便可以带着家私、财货和部曲安全离开,前往雒中都城就职。
听完整个计划,蔡瑁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他随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曹公打算如何安置镇南?”
蔡瑁口中的镇南,自然是荆州之主,镇南将军刘表了。
眼看着蔡瑁这会儿想起来刘表了,戏忠心中不由哂笑,要说蔡瑁全无半点忠心或许不对,只能说他还是有忠义之心的,只是不多。
“镇南也一起前往雒中,出任九卿之一的太仆卿。”
太仆在九卿之中,是负责掌管车马等事务,后来也扩张出了管理马政,包括马匹的饲养、繁殖、训练等,以满足国家军事、交通等方面对马匹的需求。因此,从这一职责角度,太仆也被称为“马政长官”。
在王朝鼎盛时期,太仆可是相当吃香的职务,虽然权力不大,但地位很高,而且相当有油水。
马政中的黑色、灰色收入简直多不胜数,足够让马政上下官僚吃的肠肥脑满。
可惜现在正值王朝末年,全国的马场都已经被各地的诸侯占为己有,天子连六匹同色马匹都凑不齐,太仆都快变成一个虚职了。
不过蔡瑁倒是很满意,觉得曹公言出必践,果然给了刘表一个九卿位置。至于刘表愿不愿意出任这个九卿太仆,那就不是蔡瑁关心的事情了。
戏忠搞定了蔡瑁之后,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行动,而郗虑这一边,也再一次来到了鄀国,求见刘封。
得到曹操同意的消息后,刘封可谓是喜出望外。
毕竟他可是做好了拱手相让的心理准备的,现在居然还能白得一座襄阳城,光是这座城市的战略价值就不容多说了,更不提城里那三百多万石的粮食,以及各种物资了。
心满意足的刘封,这一次可再没有继续轻慢郗虑,而是摆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之态,让郗虑好好见识了一番款曲周至,宾至如归的热情待遇。
各种美味珍肴如流水一般奉上,案上调味,尽是雪盐、霜、香油、肉脯,更有许多前所未闻的特色佳肴,看的郗虑目瞪口呆。
与先前送别时截然不同,刘封亲自出席了这次洗尘宴会,诸葛亮、庞统、陆逊、太史慈、张辽、徐晃等诸将也尽数出席,可谓是给足了郗虑颜面。
(本章完)
第482章 荆州战毕
第482章 荆州战毕
欢宴至半夜结束,郗虑彻底醉倒,不省人事,被送往客院休息。
刘封则带着些许醉意,询问道:“你们认为郗虑所言是否为真?”
郗虑这次前来,通传了曹操接受刘封划汉水为界,平分襄樊的方案,并表示愿意说服蔡瑁开城。只是希望刘封能够允许蔡瑁带着蔡家的家私、部曲和财货离开襄阳,北上雒中。
对此,刘封自然毫无异议。
“此事定然为真,大将军没有任何必要欺骗我等。”
诸葛亮聪慧过人,自然看的出来刘封其实并不是在真的怀疑此事,而是将此事看的太重,想要得到身边人的肯定。
须知原本刘封都打算拱手让出襄阳了,现在不但拿到了襄阳,还白赚了襄阳城中的各种钱粮物资,自然是喜不自禁。
“主公。”
刘封另一侧的太史慈拱手道:“摧锋军已养精蓄锐多时,接管襄阳一事,是否交予我部操办?”
刘封看了眼太史慈,呵呵笑了起来。
襄阳已经是囊中之物,而且极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可算是送到嘴边的战功。
不过太史慈、张辽、徐晃等人皆是刚矜自傲之辈,平时反而看不上这种功劳,担心被人看成是迎奉钻营之辈。
如今太史慈会主动请战,显然也是被憋狠了。
因为战略地位的关系,摧锋军一直被刘封压在手中,不曾动弹。
太史慈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云的挽澜军、周瑜的豫章军、贾逵的江东军各种征战立功,就连远在会南的高顺军,也时不时的有新的捷报传来。
太史慈等人自然眼红不已,更是求战若渴。
眼前的襄阳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他们也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了,想着不论好歹,先拿下再说。
只可惜的是,太史慈等摧锋军诸将虽然跃跃欲试,但注定是要希望落空了。
因为刘封并不打算使用摧锋军。
作为自己的王牌精锐,心腹嫡系,刘封对摧锋军自然是信心十足的。
也正因此,他才有意藏拙。
可想而知,曹操必然会在襄阳布下诸多的谍报细作,重点就是针对研究入城的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动用摧锋军显然毫无必要。
“不可。”
刘封直接摇了摇头,太史慈等人原本火热的目光瞬间就凉了下来,一个个显得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看着诸将低落的情绪,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安慰道:“尔等何以做小儿姿态,我之所以拒绝尔等请战,实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给与你等。”
听到刘封这般说后,太史慈等人这才重新精神了起来,一个个以期待的目光望着刘封。
刘封也没有再让他们失望道:“如今荆益交界之处,尚有蒯越六万余众。彼辈虽已经是末路之师,却仍困兽犹斗,不曾投降。我意使摧锋军即日启程南下,奔赴江陵,与豫章军一块平定蒯越所部。”
太史慈等诸将顿时大喜,虽然入驻接管襄阳轻松,可真论起功勋,还是远不如聚歼荆州军主力来的功高勋重,更别说这个任务更适合他们的胃口了。
“那需要让挽澜军和贾逵军撤回来吗?”
陆逊适时开口,询问道。
刘封果断摇头:“不必,让他们继续盯住中卢和黎丘两城,绝不能放这两城中守军逃去襄阳。”
中卢和黎丘两城中原本各自只有两三千人守军,后来蔡瑁为了分散扬州军军势,又给这两处增援了两千人,使得他们的防守兵力达到了五千人。
两个不大的小城,如今驻扎了上万兵马。
这些兵马如今随着城市一起被挽澜军给围了,在刘封看来,此时撤军,显然会便宜了蔡瑁和曹操。
他可不信对方会老老实实的把襄阳城内的两万余守军拱手相让。
只要曹操和蔡瑁到时候能不给自己留个空城,其他事情刘封都能忍了。
陆逊听出了刘封的心思,开口应道:“那我马上就去拟定军令,等主公用印之后即刻发出。”
“只是……”
陆逊顿了顿后,接道:“襄阳那边主公还需尽快决定指派。”
“嗯。”
刘封点点头,当即就给出了答案:“就让贾逵和甘宁去吧,让挽澜军抽调一部看管黎丘。”
原本挽澜军负责中卢,贾逵军负责黎丘,甘宁则继续控制汉水,遏制荆州军从水道机动。
现在不需要攻城拔寨了,以挽澜军一军的力量就足以看管两城,更何况还有周泰、蒋钦等部的水军辅助。
如此一来,贾逵所部正可以腾出手来。
挽澜军毕竟是仿照摧锋军的建制,没有必要着急暴露,贾逵所部一路平推而来,也是大小好几战了,此时拿出来给曹操过目,恰好再合适不过。
安排完毕,陆逊立刻草拟军令,刘封当即用印,随后被传骑送往各处军营。
两天之后,摧锋军拔营南下,挽澜军则分出一部分接管了黎丘城下的刘封军大营,而贾逵所部则集中于汉水边下寨,只等曹操和蔡瑁的消息,便水路共进,入驻襄阳。
蔡瑁这边的进展也是相当顺利,军权尽数在蔡瑁手中,刘表的嫡系又损失殆尽,剩余的也被蔡瑁派去了中卢、黎丘二城。再加上韩嵩等南阳派士族几乎都是投降派,而其他派系的士族豪强们也各有心思,襄阳城中刘表的死忠派并非没有,却因为缺乏领头羊而导致力量分散,无法形成合力。
刘表的身体虽然一日好过一日,但他对襄阳的掌控力却在飞速下降。
蔡瑁先是悄悄派亲信接管了樊城城防,随后接应曹军进入了樊城,然后按照盟约,传信给了襄阳城南五十里处的贾逵大营。
贾逵当即水路并进,于当天晚上就入主了襄阳城,而刘表直到此时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周之后,蒯越于孱陵得到了襄阳已降的消息后,主动开城投降。
随即,刘表被蔡瑁裹挟离开了襄阳,前往雒阳担任九卿。同一时间,整个南阳郡转变成了曹操的地盘,派驻各将,接管城防。
至此,荆州之战到此结束。
此战历时五个月,刘封自厉阳出发,逆大江而上,逐刘勋,入蕲春,破西塞,下鄂城,接管沙羡,鏖战大江,州陵大捷,巴丘追敌。
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荆州刘表的十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速度堪称神话。
虽然最后有被曹操趁火打劫,分走了一块蛋糕外,刘封军所获也是极其丰厚,富裕的让人瞠目结舌。
光是战俘就有十万之众,其中州陵之战中,活捉了四万多俘虏,这些人俱是精锐老卒,乃是襄阳、江夏这两支荆州王牌水军的老底子。
张允的汉川之战里,也是一口气送了三万人头,其中战死不多,仅仅只有三四千人,剩下的大部分也都成了俘虏。
这些俘虏比起州陵之战中的俘虏,素质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其中半数还是临时征募整编的。
再随后的钟祥、上洪、鄀国、邔国、宜城、竟陵等地,也抓了小两万俘虏,不过这些俘虏可就都是当地私自招募的了,战力完全不能和老卒相提并论,就是连和张允手底下的人马相比,那都是逊色不止一筹。
末了,蔡瑁带着刘表跑路时,中卢、黎丘两地又是一万多的俘虏。
最后,蒯越军投降时,尚有六万,其中三万为野战军,其中甚至还有诸如刘虎手下的荆州王牌军,战力极其精锐。
这么一算,俘虏总数已经突破了十八万,其中战斗力较强的大约在九万余人,这些人都是荆州老兵,值得刘封军费精力进行甄选考核,然后补充入自家军中的精锐。
剩下的三四万,是新征募的士卒,经历过基本的训练,如今也有不少战争、战斗经验了。只是这些战争经验并不太美好,毕竟都是失败方。
这些人也算是不错的兵员,具体如何安排,要看刘封是否打算继续扩军。
最后一部分则是剩下的五万人,则是战斗力很差的征召兵,被临时动员起来的青壮,没有受过什么训练,更没有战阵经验了。
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只需要将他们重新解散,返回各乡,就能有效的安定人心。
荆州军原本共有十四万,可刘封军却抓了十八万的俘虏,看起来似乎数字合不上,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刘表边打边扩军了的缘故。
也正是因此,荆州军后面的战力才会越来越差,以至于实力差距悬殊,甚至被刘封军用来练兵。
战后第一时间,刘封就一口气解散了八万多人,主要就是新征募的和强征的壮丁,这一批为数近九万人的军队里,除了极少数很是优秀的士卒军官被甄选出来外,其他人悉数遣散,发放路费,让他们各自回乡。
剩下的九万多人,其中选出最为精锐的军官和士卒,先行补充了水陆两军各部的战损。
这一路战斗下来,扬州军的伤亡总人数也达到了三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轻重伤,救治比例相当高。真正战死和不可恢复的减员损耗其实才六千人。
因此,即便不考虑轻伤员归队的情况,全部补充完毕,也最少还有五万多人需要安置。
同诸葛亮、庞统、陆逊、赵云、贾逵等人商议之后,刘封暂做决定,原扬州军伤员尽数东送,暂回驻扎之所,以备编练新军。而各军的三万缺额,则悉数使用荆州军精锐补充。
这其实打的还是拆分使用的主意,但做起来显然要更加的柔和一些。
**
苏飞怎么也想不到,命运的转折竟来得如此突然。
彼时,他正于江畔怅然踱步,望着滔滔江水,满心皆是往昔的跌宕与当下的落魄,以及对未来命运的忐忑不安。
曾经,他身为黄祖麾下心腹爱将,荣宠恩遇,不可谓不殊。虽然自家主公黄祖也已经投降了,可苏飞深受君恩,却没能以死报效,心里还是颇为羞惭的。
而他那屡立战功却未得重用,还遭人排挤,最终落得出逃东去的好兄弟,眼下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也让苏飞心中五味杂陈,滋味复杂。
眼下自己因为跟着甘宁,混得了一些战功,再加上甘宁的庇护,自保应该无虞。可对于将来,苏飞却是心中毫无底气,每每夜半惊醒,却只能来到江畔开解。
这些日子,苏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江畔长吁短叹多少回了。
这一日,他本以为也是如昨日一般。
可就在苏飞想的痴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伯云,你又在此地看水?”
苏飞回头一看,来者果然正是自己的结义兄弟甘宁甘兴霸。
此番幸得甘宁搭救,才重获自由,苏飞对甘宁心中满是感激。只是对方不喜自己多言,他也只能将这份感激深藏于心底。
苏飞赶忙迎了上去,一边回答道:“闲来无事,只是随便走走。”
甘宁身着鲜亮甲胄,步伐沉稳,手中拿着一卷帛书,嘿嘿笑道:“我知兄长素日忧愁,今日特来为你解忧。”
苏飞心中一紧,忍不住生出个猜想,莫非甘宁向左将军举荐了我,而左将军应允了?
这念头一生出来,立刻就如杂草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这也难怪苏飞会这般煎熬了,他不过才四十岁,正是一个将领最为黄金的岁月,又怎么愿意被投闲散置呢?
甘宁走到苏飞跟前,身上的鎏金甲胄闪的苏飞有些眼晕。
这一套金光灿灿的鎏金甲胄,乃是刘封亲自赐下,送于甘宁的。
甘宁一见,果然喜爱非常,平素舍不得穿着,只有高兴时才拿出来炫耀一番。
甘宁走到苏飞跟前,举着手中帛书道:“兄长,我先前将汝之功劳尽数上奏于主公,如今主公的恩赏已下,你可猜猜是何嘉奖?”
苏飞有些颤颤巍巍道:“兄此时脑中一片昏沉,实在是猜想不出,还望贤弟如实相告。”
兴致被苏飞给扫了,甘宁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旋即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露出白牙大笑道:“将军委任兄长为江夏水军校尉,下辖两营四千人,还特地吩咐了,兄长可拣选调用自家亲信儿郎。”
甘宁的话仿若一道划破阴霾的亮光,炸的苏飞惊喜异常。
苏飞双手颤抖着接过甘宁手中的帛书,展开的瞬间,“水军校尉”四字映入眼帘。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字迹。
“这……这当真?”
苏飞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未等甘宁回应,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几步上前紧紧握住甘宁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满心的感激都传递过去:“承蒙左将军厚爱,贤弟举荐之情,苏飞定当肝脑涂地!”
甘宁哈哈大笑起来,反手握住苏飞的手道:“弟愿与兄同,共报主公之恩遇。”
(本章完)
第483章 群贤毕至
第483章 群贤毕至
刘封在八月下旬,亲率贾逵军进入襄阳。
此事,襄阳城中的守军已经撤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不想跟从蔡瑁北去的襄阳本地派以及他们的手下暂驻其中。
当刘封军来到襄阳时,这些人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直接打开襄阳城门,一起出城迎接。
在刘封的命令下,贾逵率领所部人马先行入城,接管城防、仓储、府库、州府、市场等各处要隘,并张榜安民。
在查封府库之后,诸葛亮带领一众文书展开清点盘查。陆逊则跟着贾逵开始巡视城内,检查城防,安定百姓。而庞统则跟在刘封身边,为他介绍前来迎接的荆州本地士族豪强。
原本刘封并没有对这些士族豪强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这些人没有跟着蔡瑁北上,投奔曹操而去,多半也是舍不得襄阳以及南郡、江夏的田产宅院。
可随着庞统的介绍,刘封的神情渐渐的起了变化。
“明公,这位是荆南名士潘濬潘承明,武陵郡汉寿县人,乃我荆南俊秀。”
“明公,这两位是襄阳邓城习氏贤昆仲习珍习伯璋、习宏习德裕。兄长于军略,弟擅长谋划,被誉为习氏双杰。”
“明公,这位是襄阳中庐冯氏少族长冯习冯休元,壮勇义气,刚节贞烈。”
“明公,这几位是襄阳宜城名士马氏兄弟,兄弟五人,正直贤良,其季兄马良,德才兼备,才华洋溢,足智多谋,堪为兄弟五人之长。”
“明公,这位是平氏县义阳乡人傅彤傅南和,刚毅劲节、勇武雄壮。”
听着庞统一个一个介绍,刘封初时还有些浑不在意。可听着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跳出来后,登时来了精神。
刘封着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没有跟着蔡瑁离开,毕竟曹操如今的名声可比原时空里强多了。
主要还是因为有了袁绍和刘家父子的存在,使得曹操和天子刘协的关系远没有历史上那么紧张。
别看刘协胆子小,可他心思却并不少。
原时空里他和曹操闹的那么不可开交,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有人帮曹操分势,唯一一个袁绍,还是刘协的死敌,比曹操还要坏的选择。
可现在却截然不同了,有了刘备父子的存在,刘协的操作空间就多了许多,哪怕刘封和刘协一度撕破脸了,但刘备却依旧和天子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刘备的做大,本身就是对刘协最大的利好。
都不用刘协去做些什么,曹操本身就会有所退让。
曹操一退让,刘协就有了喘息之机,更有了同曹操做交易的空间。
这也就不奇怪曹操的名声会变好了。
不过目前看来,马氏、习氏、傅氏、冯氏这些家族,显然做出了和蔡家不同的抉择,宁可投刘,也不投曹。
这显然是值得肯定、鼓励和嘉奖的。
以刘封此时的地位,仅仅只是多和对方闲聊几句,给予几个肯定赞赏的笑容,就激得对方情绪激动,愿为他效力奔走了。
考虑到这些人都是历史上自家父亲的嫡系班底,也都用实际行动回报了自家老爹的信任和重用,刘封当即决定将他们悉数征辟任用。
当天晚上,襄阳本土势力联合起来宴请刘封,刘封欣然从宴。
整个宴会之中,还留在襄阳城内的士族豪强,名人贤士无不到场,欢聚一堂。
除了潘濬、冯习、傅彤、习氏兄弟、马氏兄弟以外,还有邓方、赫普、刘邕、辅匡、蒋琬、费祎、董和、杨仪、樊伷、廖化、霍笃、霍峻、魏延等人,俱是荆州名士和豪强,其中大部分都是襄阳和南阳本地的士族豪强。
只是同潘濬、冯习、马氏兄弟、赫普、刘邕、杨仪这些名族之后比起来,其他人就显得没那么抢眼了。尤其是霍氏兄弟、魏延等名将,此时还都只是个小卡拉米,要不是刘封钦点,恐怕都没资格上堂参宴。
霍氏兄弟还好一些,有个都伯的官身,带着自己募集的数百部曲,勉强算是编外的荆州军。魏延倒是正牌子的荆州军,也是都伯,只是此刻他的部下只剩下了铁杆心腹数十人,其他人都跟着蔡瑁走了。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刘封全程笑容满面,安抚在座士人,鼓励豪强投军,使得人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同时,刘封也在全程观察着这些人。
蒋琬是潘濬的表兄,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却是潘濬为主。而潘濬和樊伷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前者颇为看不起后者。
杨仪则颇为有趣,此时的他长袖善舞,能说会道,与场上众人关系颇为和睦,完全没有日后人憎鬼厌的骄横桀骜之态。
马氏兄弟虽然有些名不副实,但兄弟五人的水准都在及格线上,包括大名鼎鼎的马谡。
马谡这个人风采极佳,年纪轻轻,就长袖善舞,言谈举止,皆为一时之瑜。
与马良、马谡这两个人相比起来,马氏其他三个兄弟,的确是要逊色上不少。
冯习表现的颇为稳重,只是有些矜持,内里颇有自恃之味。不过在面对刘封的时候,冯习却是相当顺服,对刘封的功绩赞不绝口,钦佩不已。
傅彤在豪强之中表现的很是亮眼,其人身材高大魁梧,却谦逊内敛,从不和冯习争风,很是入了刘封的眼界。
霍氏兄弟俩十分低调,廖化根本就是士人作派。
魏延很想要在刘封面前有所表现,只是碍于身份低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其他想法了。
刘封心中暗感满意,只是又有些头疼了起来。
为了消化荆州兵马,扩军势在必行,最好还要从徐州、豫州抽调一部分兵力过来,然后再送一部分荆州兵马过去才好。
不过这件事情并不着急,可以先和自家老爹报备一下,听听他的看法再说。
看着堂上众人,刘封心中暗自揣摩,如今兵力有多,将佐也是有余,唯有帅才稀缺。
就目前来看,至少还要扩充两军之数,这军主之位,蒯越姑且能算一个,另外一个还得仔细琢磨了。只恨眼下武侯年轻,伯言稚嫩,否则这二人皆是方面帅才,武庙级别的大佬,哪里还需要自己头疼。
不过说到这里,的确是该深入培养诸葛亮、庞统、陆逊他们了。
刘封对于这三人可是给予厚望的,仔细拟定了培养计划,如今他们在身边已经一年多,是时候放他们出去历练了。
宴会结束之后,刘封在书房歇息了片刻,随后将诸葛亮三人叫了过来。
等三人坐下之后,婢女奉上茶汤,刘封这才开口问道:“孔明、士元、伯言,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有年余,对未来可有规划?”
三人沉默片刻,齐齐拱手道:“我等愿从将军之意。”
刘封呵呵一笑,诸葛是琅琊名族,诸葛玄如今也尚在人世,自然不会人走茶凉。庞家、陆家那更是本郡名门,郡望翘楚之家,对于自家子弟的前途自然早有安排。
只是眼下听刘封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他们另有安排。
三人不但心思缜密,聪明过人,同时在品德上也十分过硬,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听从刘封安排的决定。
“嗯嗯。”
刘封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如今荆州已定,接下来就是休养生息,没有大事发生,这两年应该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了。”
刘封想的很清楚,他是不会在这时候去攻打益州的。
益州八百里山川,到处都是关隘险要,哪里有那么好攻打的。
难得刘季玉喜欢圈地自萌,自己又何必去招惹他呢。
如今自己驱逐了刘表,也算是为刘季玉报了昔日之仇,稍后刘封必然会遣使前往益州,互通有无,若是能够定下盟约,互通商贸,那就更合刘封的心思了。
“如今领内,唯有交州尚需人替我平定。”
刘封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尔等皆是我亲从,我有意使尔等前往交州,替我安定局势,收拢人心。”
交州是肯定要利用起来的,不过北面的压力越来越大,南面自然以安定为主,能不折腾就不折腾,暂时萧规曹随。
只要交州的士族豪强不明目张胆的反抗自己,刘封暂时是不会动他们的特权。
不过不动特权不代表就不整治他们了,就算是大汉朝廷也有税赋要征收呢,更别说为了拿到交州,刘封还欠了曹操一屁股债呢。到时候曹操可是直接找他要钱粮的,所以钱粮这块必须得到位。
“我等愿为主公效命!”
诸葛亮三人对视一眼,当即起身拱手拜倒。
“都起来吧。”
刘封笑着抬了抬手:“我视卿等为手足,无须如此多礼。”
诸葛亮三人虽然面容平静,可内心却被刘封这简单的一句话说的心神摇曳,一片火热。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刘封礼贤下士之名早已声名远播,爱才识人之能,更是深入人心。平日里对他们更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诸葛亮三人自然是感恩戴德,愿效死力。
“本来我是想安排你们去交州,替我拿下交趾等郡中实权。”
刘封说的是真心话,他最初的确是想这么安排的。
“只是交州路远地偏,还有蚊虫瘴气,士家又在本地声高名重,一呼百应。”
说到这里,刘封摇着头自我否决道:“历练尔等乃是将来有所大用,我如何舍得让你们去吃这苦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要心疼死了。”
听着刘封赤裸直白的话语,诸葛亮三人都有些羞愧,同时也对刘封的周道感激涕零。
“历练之地,还是定在这荆北吧。”
刘封敲击着案几,安排起来:“孔明去南郡,伯言留在襄阳,士元则去江夏郡吧。”
诸葛亮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如今虽然不是白身,入了刘封的将军幕府,但实际上却是位卑而权重,甚至就连诸郡太守,诸部主官曹掾不但不敢得罪他们,还会主动示好亲近,意图交好拉拢三人。
谁让诸葛亮三人能长年累月的陪伴在刘封身边,虽然位卑,却能依托感情和近身的优势,拥有各郡太守,诸部主官曹掾都没有的建言权,更能在刘封身边高屋建瓴,掌握更多的情报和机密,从而获得更多有用的决策经验。
只是不论如何,三人目前确实是没有资格出任一方百里侯的,哪怕只是县长,都还欠缺资历和功绩。
因此,在诸葛亮三人的心里,此刻是疑惑大过喜悦。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片刻后,由诸葛亮开口提醒道:“主公,我等……”
“无妨。”
刘封早有准备,自然明白诸葛亮他们在担心什么,当即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之前就曾和你们闲时提及,今年汝等三人必举孝廉。”
刘封这话一出,诸葛亮三人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对视了一眼后,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谦虚辞让。
“好了,此事我已定下,不许辞让。”
刘封没好气的瞪了三人一眼,去年他就想要给诸葛亮和陆逊举孝廉,结果被他们俩给推辞了。
今年无论如何都不能听他们的了,否则将会影响刘封后续的安排。
“刘琦如今身上挂着南郡太守之职,我可以让他举荐士元孝廉,伯言和孔明则由我来亲自举荐。”
刘封如今是开府仪同三司的左将军,左将军位分乃是重号将军,地位和名望相当于九卿。因此,左将军是有独立举荐孝廉的权力的,不过他每年只能举荐一位孝廉。不过刘封身上还有扬州牧的官位,正可以举荐扬州治下吴县人的陆逊。
如此解释了一番后,庞统眼中充满了艳羡,全是对于同僚的诸葛亮和陆逊。三人之中,只有庞统的举主偏偏不是刘封,这无疑让庞统的孝廉都有些黯然失色,而庞统本人则很不是滋味。
刘封无奈也只能安慰了庞统一番,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庞统也想被刘封举孝廉的话,那恐怕又要等到明年了。
时间不等人,刘封自然也不想影响后续计划,只能委屈一下庞统了。
(本章完)
第484章 各有去处
第484章 各有去处
“孔明出任江陵县令,士元可为西陵县令,至于伯言……”
刘封笑看着陆逊道:“就为襄阳县令何如?”
严格的说,刘封这一番安排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之所以会将陆逊放在襄阳,其实也是看重陆逊的军事能力。
与诸葛亮这种顶级学习天才相比,陆逊在军事上的天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诸葛亮刚领兵时,也是在不断的学习中不断进步,最终无敌于天下。
只可惜,孔明输在了一场大地震上。
因为西汉公元前 186年所发生的武都道大地震,震级高达七到八级,余震持续了整整八个月,彻底断绝了西汉水与关中的断绝。
自此以后,四川至关中再无可用水道,运输成本暴增,最低也上涨了十多倍,使得孔明出兵变得愈发困难,难度几乎是韩信昔日出关中的十倍。
可即便是这样的噩梦难度,诸葛亮最后都能逼的司马懿不敢出营,把屯田工作搞到了魏国国土之上,事实证明诸葛亮的军事指挥天赋,是绝对强于司马懿的。
陆逊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像诸葛亮是刻苦学习的天才,更像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初出茅庐,就一战战俘了数万山越,拣选其中五千精锐编练成自家部曲,可见其军事才能的卓绝。
接下来更是连场大战,无有不胜。
夷陵之战,化解了孙权亡国之忧。
石亭一战,更是直接把孙十万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虽然进攻战中没有大胜,但这与其说是陆逊能力不够,倒不如说是整个东吴政权的内构问题所导致的。
可与诸葛恪的寿春大败比较起来,陆逊每次进攻战虽无法取得战略突破,但在战术上却往往都是胜利一方,从来都没有吃过亏。
“尔等这是何意?”
刘封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三人居然都面露难色,于是便问道:“莫非是别有他念?大可直言告知于我。”
听到刘封的话后,陆逊第一个开口道:“承蒙主公费心操持,为逊殚精竭虑,安排要职,实感激涕零。只是逊另有他念,还望主公成全。”
“哦?”
刘封来了好奇,询问道:“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你我君臣际遇,又有何事不能沟通?”
刘封这话一出,不只是陆逊,就是一旁的诸葛亮和庞统也是面露感恩之色,只欣喜今生能够得遇如此主公。
既然刘封都让自己照实直言了,陆逊自不再遮遮掩掩,当即道:“启禀主公,逊想去交州!”
交州?
刘封大为惊讶:“那可是烟瘴之地,你怎会要去那处?”
陆逊回答道:“如今荆湘已定,淮泗安泰,能立功之处,唯有交州。况且交州乃是大后方,虽然烟瘴横行,却物产丰富,听说稻米一年能有四熟。逊不才,愿为主公收揽交州,以厚物势。”
刘封有些感动,知道陆逊这是想要报答自己的厚爱。
正如陆逊所说的那样,如今襄阳以南虽然还有荆南需要整理,可实际上已经是大势所定了。
张羡仅靠两三万人以及一座临湘城,都拖不住刘封军半年时间,而且即便张羡想要和刘封军对抗,也不代表临湘士族豪强也愿意。
他们反抗刘表,是因为刘表对荆南横征暴敛,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反对刘封又有什么好处?
刘封在扬州干的事情,他们可是已经有所耳闻了。
对比起老老实实顺从刘封的江北,江东之地的反抗给当地的士族豪强们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这也让临湘士族豪强们在面对刘封时,开始变得软弱了起来。
临湘作为荆南四郡的核心和领头羊,它的屈服必然会影响其他三郡。
因此,在陆逊看来,唯有交州,当地士族豪强仗着山高皇帝远,颇为独立。要不是士燮的野心不大,对汉廷还算恭顺,恐怕早就已经是第二个赵佗了。
这种情况下,陆逊甘愿冒险前往交州,实在是让刘封为之感动。
只是不等刘封开口,诸葛亮和庞统也是一起弯腰拱手道:“伯言之言,实乃我等心声。亮(统)不才,愿效伯言之行,为主公收揽交州,以增物势。”
刘封心中感动不已,很想一口答应他们。
可理智最终让刘封冷静了下来。
交州在东汉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而且刘封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没错,正是虞翻虞仲翔,步骘步子山。
这两人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而且历史上他们就曾久在交州,说明他们的体质要远比其他人更适合交州的水土。尤其是虞翻,他被孙十万流放到交州整整一辈子,终身没有被赦免还乡。
可虞翻依旧高寿七十余岁,可见其对交州气候的适应性。
至于诸葛亮三人,尤其是武侯,还是算了吧。
一个寿命才五十出头的,也别和虞翻、步骘抢活干了。
看了看殷切希冀的诸葛三人,刘封心中有些恍然,显然他们三人是不想拘于文事,而想有更大的抱负。
在两汉时代,最高的荣誉并非是文臣之首三公,而是出将入相。
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这才是当下汉人的最高追求。
诸葛亮三人也不例外。
只是文事他们已经有了用武之地,这一年多在内阁之中的历练,堪比小尚书。倒是军事上,他们却没有历练的机遇。
“君等之心,封实感动莫名。”
想到这里,刘封斟酌了片刻用词,然后开口道:“只是君等皆是我之瑰宝,交州烟瘴盛行,实有不测之险。”
“如此这般吧。”
抬手止住陆逊三人欲要解释的话语,刘封做出决断:“如今扬州境内,山越肆虐,虽有贺齐、高顺、周瑜、祖郎等君扫荡打击,却仍屡屡有死灰复燃之相。”
刘封这话其实说的还是客气了,虽然目前打击山越的战果极其丰厚,前后已有二三十万山越为刘封麾下所征剿。
可以三百万至四百万的山越总数,这个数字不过十分之一罢了。
若是再加上一两百的荆州荆蛮,以及近百万的大别山瓿山蛮,人口都快赶上汉人的十分之一了。
当然了,这两个蛮族虽然都属于南蛮,但却并非一个系统,更别说即便是他们各自的内部都四分五裂,相互厮杀了。
“伯言,孔明、士元,汝等既愿投身军事,我焉有不助力之理。这样,先前丹阳郡守张英来信,言说郡中山越作乱。”
刘封思索片刻,调配了手中资源,商量道:“既如此,伯言,我以全琮为都伯,统一千之兵助汝,再允许汝自荆州降兵之中拣选两千精锐,以冯习和习珍、习宏兄弟俩为将,调拨于汝麾下。再允你在吴县征召一千部曲,拢共合兵四千,表奏汝为丹阳都尉,专司负责清剿丹阳,汝可愿意?”
原时空中,陆逊也是从这件事里出的头,孙十万被丹阳郡的山越叛乱搅的头昏脑涨,很是恼怒。结果陆逊主动请缨,仅以一千人的兵力,袭破当地山越大酋费栈,斩俘山越十万人,得精兵数万,更从中拣选了五千精锐为自己部曲。
刘封如今一口气给了对方四千精锐,更表奏其为丹阳都尉,连张英麾下的两千部曲必要时也可以调拨给陆逊使用。
这可是原时空中六倍的兵力,刘封对于陆逊即将所取得的战果自然是更为期待了。
陆逊听完,也是相当震惊,没想到刘封竟然给了他如此之大的权柄。
东汉时代,为了削弱各个郡国,都尉一职经常不设,而是由郡国太守、国相兼任。后来因为边境战事频繁,渐渐又在边境郡国中恢复了都尉,可内地的郡国都尉却是一直没有恢复,直到东汉末年。
汉末诸侯征战,各地军阀为了设置更多的官位来笼络人才,自然就把都尉给恢复了过来。如今各地郡国之中,都尉依旧不是一个常设职位,完全看当地诸侯的想法和需要而定。
可不管都尉这个职务是否常设,一旦设置了,那这个职务就是比两千石的高官,而且按照两汉律法来说,有都尉的郡国,军事最高指挥长官就不是太守了,而是都尉。
太守只有决定是否发兵的权力,而领兵指挥作战的最高权力是属于都尉的。
现在刘封的特旨都连发兵的决定权都没给张英留下,陆逊实际上就已经是丹阳郡的最高军事长官了。
如此信任重用,怎叫陆逊不感动莫名,当即大拜道:“逊本罪人,幸蒙主公明识,不以逊鄙陋,委以重任,赐逊一展抱负之机。此等知遇之恩,逊没齿难忘,更无以为报。逊愿为主公披肝沥胆,效犬马之劳,以报主公恩遇于万一。”
陆逊所谓罪人一说,无非是当时刘封进军江东,吴县大姓们首鼠两端,想要利用刘封对付孙策又想要借机保全他们特权的事情。此事刘封其实早已经惩处过吴中大姓,但陆逊生性谨慎,谦虚低调,自比罪人,以示不忘刘封恩遇。
陆逊固然感激涕零,而一旁的诸葛亮和庞统二人,也是看的既羡慕又渴望。
庞统日后为周瑜、刘备临阵建言,出任实质上的参谋长一职,可见其对军略一道并非没有想法。
至于诸葛亮,其自诩管仲乐毅,这两位可不单单是政治达人,同时也是名垂青史的军事家。
乐毅自不必提,这位的军事才能可是家喻户晓,更是铁打的武庙十哲之一,从未有被挪出过武庙十哲之列。而管仲其实也是铁打的武庙,更两次入选过武庙十哲,这却是不少人不知道的事情。
管仲其实也带过兵,而且也是常胜将军,更曾经差点一箭射死齐桓公。
齐国自管仲死后,便开始江河日下,齐桓公更是最后连善终都不可得。
齐桓公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赦免重用了管仲,也成就了他自己人生的高光。
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可见其内心实是有着出将入相的梦想。
只是原时空中,刘备将诸葛亮视为自己的接班人,悉心培养其领导力和政治能力,再加上自身军事本钱很小,又已经有了自己和关羽两大统帅,以及张飞这个事实上的第三号军事人物,实在是没有军事资源分给诸葛亮了。
所以才会导致直到夷陵之战后,蜀中精锐武力尽数覆灭,才有了诸葛亮重振旗鼓,后来居上的军事表现。
不过诸葛亮的表现虽然是厚积薄发,但其军事素养却并非一日可能成就的,也是自青少年时期阅览兵书,日积月累才能奠定的基础。
诸葛亮、庞统既然都有出将入相之念,自然会对得偿所愿的陆逊很是艳羡了。
不过很快,他们也就不用艳羡了,因为刘封对他们也有了各自的安排。
“孔明、士元。”
看了眼诸葛亮和庞统,刘封笑意盈盈的问道:“莫不是你们也似伯言一般想法?”
诸葛亮和庞统何等机敏,看见刘封这样的反应,心头立刻变得火热了起来。
对视一眼后,诸葛亮和庞统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我等心愿皆如伯言,恳请主公玉成!”
“好!”
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随即安排道:“公瑾此次立下诸多战功,势必要有所封赏,其部也势必要做调动。鄱阳当地的山越还需有人负责,鄱阳都尉一职,我意交予孔明汝来担任。”
随后,刘封盘算了片刻道:“我以吕蒙、凌统二人为都伯,领两千扬州军,再以魏延、傅彤、霍笃、霍峻兄弟俩,拣选两千荆州降卒,合计四千兵马交由你来统领,专司豫章、鄱阳、赣郡三地征剿之事。”
诸葛亮心神大振,当即拜谢。
紧接着,刘封继续对着庞统安排了起来:“士元,汝有两处可自由选择。”
庞统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刘封边思考着边说道:“一处是湘南,此地荆蛮横行,且已成势,汝需剿抚并用,其中武陵蛮王沙摩柯,素来仰慕中原文化,尊崇刘氏,可以为友而不可为敌。”
(本章完)
第485章 安排妥当
第485章 安排妥当
荆蛮的情况和山越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山越大部分都是四分五裂,不但与汉人开战,同时山越内部也是互相厮杀,有时候杀的狠了,比和汉人之间的冲突还要血腥残酷许多。
汉人对山越的杀戮其实并不重,因为南方缺乏人口的关系,所以山越部落一旦被汉人征服,往往是精壮拣选为士卒,农夫,老弱妇孺则下山编户齐民。
可山越之间,却是为了有限的生存资源而厮杀,获胜的一方只会选择对方的青壮吞并小孩,老弱根本没有生存的机会。甚至在灾年,或者资源匮乏的地区,胜利一方就连青壮也不会收容,而是选择全部杀死,用来祭祀神灵。
也正因此,山越才会被叫做百越,这个百字其实是个虚数,可见山越分裂的有多厉害。
荆蛮的情况要比山越好一些,因为荆蛮的汉化程度要比山越走的更远。
像沙摩柯这样的蛮王,在荆州居然都已经组建出数十万人的部落联盟了,能够供养得起数千人的脱产全职战士。
有趣的是,这样的大蛮王,反而会比小部落更亲近东汉政府。
一来是因为部落联盟太过庞大,仅靠自身的力量是不足以维系下去的。仅仅只是食盐,布匹、陶器等物资,就必须依赖于同汉人进行贸易。
有求于汉人的结果就是必须要亲汉,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东汉朝廷的规矩和限制,以换取贸易的权力。
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些大蛮王虽然表现出亲汉,但并不代表他们本身真的亲汉。即便他们本身真的亲近汉人,也不代表他们会为东汉而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
毕竟蛮王的集权程度要远远逊色于汉人,内部也有许多派系的势力,有的派系甚至和蛮王是敌对的,正时刻寻找着想要掀翻蛮王的机会。
一旦敌视汉人的蛮王上台,那往往就是一场征伐战争的开启。
东汉时期的荆蛮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渐渐消失在历史之上的。
刘封特地将这些情况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庞统,而一旁旁听的诸葛亮和陆逊也是若有所思。
交代完后,刘封没有让庞统开口,而是继续介绍了另外一处。
“另一处是江北庐江郡都尉。此地乃是扬州江北地区,毗陵大别山,山中亦有百万荆蛮,这里也有两三个蛮王,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名为梅殷,与家父手下将领梅宇、梅乾父子俩有些亲缘。此人在大别山中有十余万部众,颇有实力。”
随后,刘封对庞统道:“我调配荆州宿将黄忠、荆州名士廖化与汝,亦是可拣选两千荆州精锐,再允你在南郡招募一千部曲,可征辟汝家子弟随军。除此以外,我还会自扬州军中调周峻领一千扬州军为你助力,拢共亦是四千人马。”
庞统这个阵容堪称豪华,黄忠这会儿名气可比魏延大多了,更别说霍笃、霍峻、傅彤这些地方豪强了。
黄忠可是正儿八经的中郎将,整个荆州也就那么几个人,毫不夸张的说,黄忠就是刘表亲军嫡系外姓将领中的第一人了。
蔡瑁是外戚,黄祖是藩属,刘磐是宗室。黄忠作为外姓第一将的地位都能和这三位比肩了,只是实力自然是差远了,不可同日而语。
庞统心中感激万千,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将这份恩遇深藏进心底,以死报答刘封的知遇器重之恩。
刘封和声细语的询问道:“士元,你意挑选哪里出任?”
庞统沉默片刻,竟然不答反问道:“主公需要我去何处?”
刘封笑了起来,明白庞统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达感激和忠诚,于是便接受了对方道:“就先去江北吧,我让家父派遣梅宇、梅乾父子俩前来助你。”
庞统感受到刘封的细致和关心,感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拜倒以示尊崇。
庞统的行动也感染了诸葛亮和陆逊,三人齐齐下拜,刘封则笑着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拉着手期许道:“君等皆有我重望在身,切忌保全自身,不可轻投,失败算不得什么,保重自身,自可重头再来。若是轻抛己身,奈我和亲友何如?”
刘封一番话殷殷切切,感人肺腑,直听的诸葛亮三人潸然泪下,恨不能将一片忠心剖出来摆放到刘封面前才好。
安排了诸葛亮三人的去处之后,刘封并没休息,而是又把吕蒙、凌操、全琮给叫了进来。
三人中吕蒙隐隐成了领头之人,凌操和吕蒙交好,并且因为年龄的关系,两人之间明显以吕蒙为主导,而全琮因为新来,为了融入团队之中,自然也不会和吕蒙、凌操过不去。再加上吕蒙情商很高,而凌操年龄幼小,因此有了这样的结果。
对他们三人,刘封自然是不如诸葛亮三人那般重视。
虽然吕蒙也是武庙常客,论功绩、能力,可能还在庞统之上。可架不住人家庞士元原时空里可是为了刘封老爹战死的。
听完刘封的安排后,吕蒙三人登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其实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刘封也在不断的锻炼吕蒙、凌操,包括后来的全琮都有得到过锻炼。吕蒙、凌操两人是从到了刘封身边后就被培养起来,最初就让他们各自带领一什甲士,渐渐的提高到了一队,然后又是百夫长,而全琮一来,就担任了百夫长的职务,这也和他出身世家大族,本就有着不俗的学识能力有关。
如今他们虽然都一口气被擢升为了都伯,对于天赋、能力俱佳的三人固然是一个考验,但刘封却对他们很有信心。
三人惊喜过后,赶忙拜倒,大声疾呼道:“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你们三人可各自从亲卫营中拣选一百人作为骨干。”
刘封对吕蒙三人也是极其大方,更是明白组建军队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心腹骨干,故此一口气批给他们一百骨干,事实上是等于给他们超编了一百精锐老兵,如果再算上一百套铁甲,那更是足以以一当十。
吕蒙三人刚刚听说自己得以外放,还直接被擢升成了都伯,又是在诸葛亮他们手下统兵,本就已经喜不自禁了。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个馅饼等在这里,属实是喜出望外。
看着吕蒙三人激动雀跃的模样,刘封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起来。
只是他表面上却故作嫌弃,摆了摆手:“看来你们也早就不想待在我身边了,此刻得了外放才会如此高兴。”
吕蒙三人一听,顿时傻了眼了,就连三人中最会跳脱机敏的吕蒙也懵逼了,更别说性格直率的凌操以及性情敦厚的全琮了。
“主公,我等、我等并非……”
吕蒙、凌操、全琮三人急的冷汗都出来了,一起跪倒在地,想要解释一番。
“好了好了。”
刘封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再戏耍他们,而是将三人一一扶起:“我不过是同你们开个玩笑,不至于如此,快快请起。”
安抚了吕蒙三人之后,刘封这才开口道:“汝等三人且去寻孔明他们开一封文书,然后去贾将军处,他自会安排你们拣选荆州降卒。”
吕蒙三人恭恭敬敬,齐声应喏。
目送吕蒙三人离开之后,刘封最后将许褚唤了进来,随后吩咐道:“仲康,准备一下,前往城中蒯家大宅。”
“喏!”
许褚应了一声,当即转身准备出去安排,结果刘封却是又喊住了他。
许褚回头之后,听到刘封询问道:“仲康,吕蒙三人已被我外派,建功立业,汝心中可有羡慕?若是你也想要外任,可告知于我,我自会为你寻找美职。”
许褚心中一暖,恭敬回道:“褚无有过人之才干,唯有一身气力,能跟在主公身边,便是许褚莫大的荣光,不敢再有他念。”
刘封满意一笑,不再多言,但心里却是想定了,总要给许褚外出刷些功劳。
与演义截然不同,正史上的许褚成性沉稳,情商极高,死忠于曹操,却能在曹操死后立刻就被曹丕引为心腹重将,继续负责贴身保护曹丕。
老曹家有多善忌多疑,那可是从曹操一脉传下来的。
由此正可见许褚的情商有多出类拔萃。
曹操虽然没有给许褚建功沙场的机会,但委实也没有亏待了许褚,封侯拜爵,领袖近卫,可谓是信任恩宠之极。
而许褚这样的底层豪强武人出身,最后竟然能入曹魏核心集团,也足以证明了曹操对许褚的恩遇。
只是,刘封却总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觉得许褚这般细心、谨慎,勇猛而稳重,其实是颇有名将之姿的。他其实颇想看见许褚能够建功沙场,立功封侯。
许褚告罪一声,转身离开,出外召集亲卫,准备出发事由。
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封在许褚的陪伴下走出了府邸,登上马车,尽量轻车简从的前往了蒯家大宅。
刘封一出府,宛如湖中投石,一下子引来了许多家族的目光。只是慑于刘封军的威势,这些家族只敢躲在远处观望,没有一个敢于靠近的。
蒯家大宅距离州府距离其实相当近,蒯越兄弟俩本就是刘表的大股东,又在荆州州府之中担任要职,刘表和荆州的许多事情都需要同他们俩商议,自然不会离开的很远。
蒯越如今还在江陵城中,而蒯良则刚从宛城回到襄阳不久。
自曹军接管宛城之后,正在宛城担任南阳太守的蒯良则轻车简从,日夜兼程的返回了襄阳。只是回到襄阳,蒯良并没有求见刘封,也没有拜会其他家族,而是直接入了蒯府之中闭门不出,至今已经有足足四日了。
在这四日时间里,蒯良闭门谢客,不但没有接见襄阳各大士族豪强子弟,也没有出府前往拜见刘封,只是呆在蒯家府邸之中。
蒯良的这种行为,很容易会被认为对抗当地的统治者。而蒯良本身又是荆州名士,在荆州的声望相当之高。尤其是辅佐刘表安定荆州,使得蒯良不但有名,且对荆州也有功。
一时之间,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襄阳城内又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亲近刘封的荆州人会为蒯良的安危而感到担忧,同时也期盼刘封能够大度原谅对方的无礼。而厌恶刘封,或者是想要投机之人,则在暗中默默的关注着,希望刘封和蒯良乃至于蒯家之间爆发激烈的冲突,好让他们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此刻,刘封离开州府,前往了蒯家大宅,无疑是事情到达了临界点。
一时之间,全襄阳的人,上至世家大族,豪强巨商,下至贩夫走卒,平头百姓,都在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几乎是万众瞩目之下,刘封在蒯家大宅门口下了马车,然后吩咐许褚前去敲门。
很快,大门旁的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者,乃是蒯府管家。
一看到刘封,蒯府管家立刻屈身下拜,冲着刘封行礼。
看见刘封点头后,许褚上前询问老者道:“左将军先前已经下过名刺,要于今日拜访蒯府君,眼下左将军已至,缘何不打开中门,以迎贵客?”
蒯府管家苦笑道:“我家主人自数日之前回府之后,已卧床不起。先前左将军送来的名刺已经送至主人身前,但却没有处置。”
刘封闻言,眉头微动。
蒯良居然病了。
只是不知道这病是真病还是假病,是体病还是心病。
于是,刘封不等许褚继续开口,有些失礼的主动上前道:“既是先生病了,那我本不该多加叨扰。只是先生乃我荆州名士,如今身体有恙,若不能亲眼见过,我如何能放下心来。”
“且开中门,我自入府去见先生。”
刘封转身吩咐道:“车驾就停在府外吧。”
按照规矩,车驾其实也要入府,以刘封这等尊贵的贵客,主人家自然是要拆卸门楣,以迎尊客车驾入府的。
只是如今蒯良都病了,刘封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若不是于理不合,他都不介意从小门而入了。
(本章完)
第486章 探病蒯良
第486章 探病蒯良
很快,刘封在许褚以及少量精锐甲士的护卫下进入了蒯府之中,大队人马则停留在了府外。
这份对蒯良以及蒯府的尊重,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许褚一边带着亲信护卫在刘封身边,一边暗中派人四下搜索蒯府,以免府中藏有伏兵。虽然这种几率相当之小,但许褚却还是没有半点麻痹大意,行为谨慎之极。
很快,在蒯府管家的引领下,刘封来到了后院蒯良的卧室外。
站在院中,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味,可见管家所言蒯良病了并非是虚言假话。
刘封轻轻的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内。
床上躺着一个人,此人正是蒯良。
蒯良如今应该只有四十多岁,正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可从他如今的面容上来看,却像是五十多岁的老者,可谓是苍老了十年以上。
刘封心中小吃了一惊,眉头微挑,随即又松开。
随后,他主动上前,小声的询问起堂中的大夫,蒯良究竟是患了什么病症。
大夫认出了刘封的身份,赶忙跪地行礼,却被刘封所止。
紧跟着,他向刘封说出了蒯良的病情。
原来自宛城离开时,蒯良就感染了风寒,可他没有停留休息,而是继续南下,一路日夜兼程,仅仅只是几天功夫,就赶回到了襄阳城内。
入府之后,精神一松,身体也就垮了。
刘封心中了然,蒯良的确是受了风寒,旅途的疲劳又加剧了风寒的威力,再加上还有刘封入主襄阳,兄弟被俘江陵等诸多的糟心事,使得蒯良一病不起。
“仲康,命令去请樊先生过来。”
刘封当机立断,对着许褚吩咐道。
樊先生乃是华佗的大弟子樊阿,此人乃是华佗同乡,年轻时就跟随华佗学医,擅长针灸并勇于探索。据记载,樊阿曾成功地为一位患有严重脓肿的病人进行手术。他曾向华佗求得养生药方“漆叶青黏散”,据说依此制药服用,活到了一百多岁,不过这一条多半是以讹传讹了。
如今樊阿跟在刘封身边,为刘封保驾护航,同时也开始自己带徒的生涯。
很快,很快,刘封在许褚以及少量精锐甲士的护卫下进入了蒯府之中,大队人马则停留在了府外。
这份对蒯良以及蒯府的尊重,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许褚一边带着亲信护卫在刘封身边,一边暗中派人四下搜索蒯府,以免府中藏有伏兵。虽然这种几率相当之小,但许褚却还是没有半点麻痹大意,行为谨慎之极。
很快,在蒯府管家的引领下,刘封来到了后院蒯良的卧室外。
站在院中,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味,可见管家所言蒯良病了并非是虚言假话。
刘封轻轻的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内。
床上躺着一个人,此人正是蒯良。
蒯良如今应该只有四十多岁,正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可从他如今的面容上来看,却像是五十多岁的老者,可谓是苍老了十年以上。
刘封心中小吃了一惊,眉头微挑,随即又松开。
随后,他主动上前,小声的询问起堂中的大夫,蒯良究竟是患了什么病症。
大夫认出了刘封的身份,赶忙跪地行礼,却被刘封所止。
紧跟着,他向刘封说出了蒯良的病情。
原来自宛城离开时,蒯良就感染了风寒,可他没有停留休息,而是继续南下,一路日夜兼程,仅仅只是几天功夫,就赶回到了襄阳城内。
入府之后,精神一松,身体也就垮了。
刘封心中了然,蒯良的确是受了风寒,旅途的疲劳又加剧了风寒的威力,再加上还有刘封入主襄阳,兄弟被俘江陵等诸多的糟心事,使得蒯良一病不起。
“仲康,命令去请樊先生过来。”
刘封当机立断,对着许褚吩咐道。
樊先生乃是华佗的大弟子樊阿,此人乃是华佗同乡,年轻时就跟随华佗学医,擅长针灸并勇于探索。据记载,樊阿曾成功地为一位患有严重脓肿的病人进行手术。他曾向华佗求得养生药方“漆叶青黏散”,据说依此制药服用,活到了一百多岁,不过这一条多半是以讹传讹了。
如今樊阿跟在刘封身边,为刘封保驾护航,同时也开始自己带徒的生涯。
很快,樊阿就被请了过来,略一诊治之后,脸色并不凝重。
“将军,蒯府君无甚大碍,只是身体有些亏空,可能是这几日因风寒而没有胃口。”
说到这里樊阿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刘封当即表态:“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得到刘封的保证后,樊阿继续说道:“蒯府君这病,其实更多是心病。若是心结能解,恢复起来便可事半功倍。”
刘封心叫果然,与他所猜测的几乎没有出入。
于是,刘封冲着樊阿点了点头:“你去吧,且开方抓药。”
“喏。”
樊阿当即应命,转身离开。
随后,刘封挥了挥手,将室内的人尽数驱离,只留下了许褚。
“仲康,让人取来巾,再端一盆冷水来。”
刘封吩咐了一句,然后走到蒯良身边,伸手在其额头处摸了摸。
蒯良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若是能够用冷水冷敷一下,虽然没有太大的作用,却是会让蒯良感到更舒服一些。
很快,许褚就端来了冷水,放到了刘封的跟前。
这些冷水是来源于蒯家府邸之中的井水,再加上冰窖中的冰块,算是相当冰冷了。
刘封亲自打湿巾,然后染冰之后,放置到了蒯良的额头。
蒯良依旧在昏睡之中,只是原本有些痛苦的面容变得平静了下来。
时间慢慢推移,刘封一直坐在蒯良的卧室之中,直到太阳西斜时,蒯良才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叔父可感觉好些了?”
蒯良刚一睁眼,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和声细语的问候。
“小侄已经吩咐准备粥汤了,叔父如今体虚,感染了风寒,用些粥汤利于消化。”
刘封笑意盈盈的解释道:“樊阿先生乃是神医华佗先生的亲传弟子,已经为叔父做过诊疗,更开了药方。如今药汤正在熬煮,叔父正好先用些粥汤,随后再用药。”
蒯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一时之间竟认不出说话的少年是谁,不由发声问道:“你是谁?”
刘封满脸笑容的回答道:“叔父,家父刘玄德,现为朝廷所拜骠骑大将军,豫州牧,都督豫、徐诸军事。”
“你是刘子升!?”
蒯良几乎是失声喊道,他做梦也想不到一觉醒来,刘封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之中,更想不到对方居然还在侍奉生病的自己。
“叔父,且先擦拭一下面庞,这会让你舒服一些。”
刘封手中挤干巾,一边递给蒯良,一边回答道:“封久仰良叔父风采,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蒯良看着送到面前的巾,再看看神情自若的刘封,说没有感动那真是在撒谎了。
别看刘封年纪比自己小了几轮,可对方的身份地位却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了。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如今可是大汉帝国实权排名前三的重臣,若是与他父亲联合,那更是保二争一的存在。
这位如今的头衔可是扬州牧,都督扬、交二州诸军事,眼下就连荆州也已经落入对方之手,只差了一个南阳郡而已。
先前提到,蒯良虽然是因为风寒而卧床不起,可麻烦的并非是风寒,而是心病。
蒯良的心病,就在于如今的局势。
蒯越统大军而一败再败,如今更是在孱陵全军覆没,而蒯良自己则未能为刘表守住南阳郡。
蒯氏一门,愧对刘表啊。
与灵活变通的蒯越不同,蒯良的性格更接近传统士大夫,很是讲究忠贞。
事实上如果不是蔡瑁用了刘表的大印,蒯良又远在宛城,不知道刘表的情况,他也未必会配合曹操行动,以至于最终彻底交出南阳。
他这番心病,最重的就是有感于愧对刘表的托付,没能守住南阳,同时也因蒯越兵败荆南而痛心疾首。
“良叔父在想些什么?”
刘封看着蒯良木愣愣的神情,试探道:“若是良叔父在担心镇南将军的话,那大可放心,镇南将军虽有病在身,却已安全抵达宛城,只可惜他们与良叔父错过了。”
“明公去了宛城?”
蒯良脸上稍稍放松了一点,显然是因为这个对他而言的好消息。
刘封不以为意,径直走到蒯良床榻旁,语气诚恳道:“良叔父乃荆州名士,才智过人,敦厚贤良,封虽不才,却深知先生之贤,爱民如子。今日特来相请,望先生能看在荆州百姓的份上,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共谋大业。”
刘封原本想要看看蒯良的反应,然后决定如何继续劝说。可没想到对面的蒯良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竟然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蒯良哭的涕泗横流,活像死了老爹似的,伤心已极。
刘封却是看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蒯良这是怎么了。
按理来说,蒯越如今身在江陵,全须全尾,还被刘封军以最高规格的待遇礼遇着。
刘表眼下也离开了襄阳,安全抵达了宛城,虽然身体还有病,但刘表本来就六十岁的人了,生病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因此,刘封是真想不出对方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
好在蒯良自己很快就给他解了惑。
“良无能以极,丧权失地,愧对明公的嘱托啊。”
刘封脸色一僵,随即赶忙开口劝道:“良叔父此言差矣。叔父的南阳太守,乃是朝廷的官职,虽受刘荆州表奏,仍是朝廷命官。如今虽为大将军所取,也算不得背弃刘荆州,实是朝廷所命尔。”
蒯良痛哭流涕,摇着头不说话。
刘封只能继续劝道:“如今,刘镇南虽已离开了荆州,可大将军已经同我联名表奏其为太仆,暂时在宛城养病,一旦痊愈,便会入雒就职,良叔父无须为刘镇南担心。”
这一次刘封算是安慰到点子上了,听见刘表的近况之后,蒯良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但依然默默泪流不止。
就在刘封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蒯良泣声稍停,有些情绪低落的开口道:“承蒙明公赞赏,可良不过一丧主之人,才疏能浅,已无甚雄心壮志,只求能孤老乡梓,于愿已足。”
刘封脸色一僵,看着散发着颓废气息的蒯良,陷入了沉默。
以刘封如今的地位,还对蒯良如此包容,实是因为对方太过重要了。
论能力,蒯良不如蒯越,但也并非滥竽充数之辈。
蒯良在政务理民方面,才能是非常优秀的,在刘表麾下,也一直负责这方面的事务。如今荆州欣欣向荣,粮满械足,是完全离不开蒯良的付出和辛劳的。
蒯家在荆州的地位,那也是事实上的前三之数,就连身为刘表姻亲的蔡家,也得给足蒯家的面子。更别说还有一个蒯越在江陵看着呢。
如果这时候蒯良能为刘封所用,不但能极大的安定荆州人心,为刘封取得北荆州的士族豪强支持,尤其是蒯良常理荆州政务,也能第一时间帮助刘封掌握荆州虚实,为刘封集团消化荆州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后,蒯良的归附,也能在劝降蒯越这件事上,额外增加几分胜算。
劝降蒯良,有着如此之多的好处和优势,这也就难怪刘封会如此礼贤下士的来蒯府上亲自劝降了。
刘封心思电转,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蒯良是真的无心仕途,只想要归隐乡梓了。
可问题是,刘封不愿意啊。
沉思许久,刘封再度开口,决定换一种有些冒险的方式来尝试一二。
“亮叔父久读经典,常阅史籍,封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叔父。”
刘封斟酌着开口道:“圣人以观丁父、彭仲爽为贤士,不知良叔父以为何如?”
观丁父、彭仲爽都是春秋时期的楚地贤士,在当时名气都很大。而春秋时期的楚地,可不就是南阳盆地。
因此,观丁父、彭仲爽二人,恰恰正是蒯良的老乡。
(本章完)
第487章 蒯良归顺
第487章 蒯良归顺
刘封在这时候问起这两人,自然是别有深意的。因为不论是观丁父,还是彭仲爽,都曾做过俘虏,都是被俘虏后为新主出力,功德圆满的。
蒯良熟读经典,才高学深,自然不会不知道观丁父、彭仲爽两人,更不会听不懂刘封的暗示。
蒯良此时心中也是异常纠结,十分矛盾。从蒯良本心来说,他是推崇从一而终的忠贞,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考虑到家族。况且蒯良如今的官职是南阳太守,这样两千石的职务,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这也意味着蒯良有两个主君,一个是举主刘表,而另一个则是天子。
如今天子的名分,自然就在曹操和刘家父子的手中。
这也意味着刘封也是蒯良事实上的主君代言人,这无疑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刘表的主君身份。
这就是神奇的东汉两元君主制。
蒯良必须同时向天子和刘表效忠,而当天子(或掌握了天子名分的权臣)和举主之间发生冲突时,情况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因为士族大家的利益,使得并没有天子一定大于举主的潜规则存在,而是变成了具体情况具体解决了。
这也是终东汉一朝,天子和士族之间争锋的最大战场。
毫不夸张的说,汉桓帝兴起第一次党锢,就是和这个问题息息相关。
眼看着蒯良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激烈的反应,刘封心中暗喜,乘胜追击道:“观丁父乃是楚地鄀国俘虏,楚武王却不以其身份鄙薄,而以才施用,拜为上将军。后为楚国大小十数胜,攻克州、蓼等地,使随、唐等国归服于楚国,使得楚国得以名扬中原。而在楚国内部,其又向南征讨众多蛮夷,为楚国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观丁父愚忠于鄀国子,而以此拒绝了楚武王的邀请,那天下还有人可知观丁父之贤吗?”
观丁父是鄀国人,被楚国所俘虏,而这个鄀国所在,正是如今的鄀国县,距离襄阳不过区区百里而已。
蒯良的眼睛微微一颤,显然是将刘封的话给听了进去。
“良叔父,彭仲爽也非是楚国人,其人乃是申国俘虏,可其为楚文王所请,出任令尹,执掌楚国朝纲,为楚文王吞并申、息,胁臣陈、蔡,一举将楚国的影响力拓至汝水,震动中原。”
刘封再接再厉道:“观丁父、彭仲爽皆非楚国人,却在楚国得以施展自身才华,震惊天下,名垂青史。楚惠王时,太师子榖还曾以观丁父和彭仲爽为例,向其说明任用人才不应计较其出身贵贱,可见两人青史之名,三百年而不灭。”
“叔父难道就甘心一身所学,尽付东流吗?”
刘封说到动情之处,慷慨激昂道:“如今乃是大争之世,不仅是君择臣,臣亦可择君!叔父贤名,封于徐州时就有耳闻,只恨不能与叔父亲近,日夜提点。如今封至襄阳,得此天予之机,实不愿错过也。恳请叔父三思。”
说完后,刘封起身冲着蒯良躬身行礼,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了。
刘封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明着劝蒯良背弃刘表,可字里行间,却又没有一处不是在暗示对方。可谓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
这一番心思,蒯良并非石人,又不是蠢人,如何能听不出来。再加上眼前刘封又摆出了一副无赖的模样,顿时让蒯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像蒯良这样拘于礼数的人,天然就畏惧规则破坏者,而且也容易为人所胁。
就像眼前的刘封。
蒯良和蒯越这兄弟俩的性格就很有意思,尤其是蒯越,完全就是一个通用版的贾诩。
有一件事能充分证明这一点。
刘表单骑入荆州的时候,在宜城得到了蒯家兄弟和蔡瑁的全力支持。
当时刘表当真就只有一个人,一匹马,而蒯家、蔡家虽然是襄阳大士族,但部曲财货远远没有如今这般财大气粗。而占据襄阳的各大宗贼,几乎每家都有上千人,最大的几家甚至有几千部曲。
这些宗贼加在一起,足有三五十家之多,这可就是数万兵马。
刘表即便得到了蒯、蔡两家的全力支持,也不敢说能正面击败这些宗贼。
于是,刘表就问计蒯良、蒯越和蔡瑁。
事实上这三个人里,不论是机敏,还是多智,又或是善谋,蒯越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可蒯越却偏偏不说话。
第一个做出回答的人反而是蒯良。
蒯良的回答十分中规中矩,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蒯良这是让刘表修仁德,以仁德安抚百姓,百姓一多,还用担心财货、粮食和兵员吗?
蒯良这话说的对不对?
肯定对。
但在当时不合适,周围都是拥兵自立的宗贼,北边南阳郡还有个超级宗贼袁术,哪里来时间给刘表修仁德,聚百姓?
刘表这可是偷偷单骑一人偷偷跑来的,连荆州牧的招牌都不敢打,因此蒯良的话在当时就只能是一句正确的废话。而刘表的反应也很现实,那就是表顾问越。
蒯越当时就回答曰:“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
蒯越这番回答可谓是面面俱到,同时为刘表玩阴的提供了道德支持。
不是你刘表坏,是你刘表为了荆州百姓要治乱!
蒯越提供了可行的计划,又给刘表安上了大义的名分,最后还给了战略分析,可谓是周道之极,滴水不漏。
结果就是刘表大喜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
这意思就是蒯良的计策缓不救急,蒯越的才是最适合眼下的奇谋。
蒯越想不到蒯良的计策吗?
显然不是的,蒯越肯定也能想到,但他更能想到蒯良的计策在现在是帮不上忙的。
所以蒯越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谋划,可见其能力之强,智谋出众。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说他和贾诩有相似度,毕竟出众的谋士多了,在计策上,荀彧、荀攸、荀谌、沮授、郭嘉、法正、程昱、诸葛亮、陆逊、庞统等等这些人都可以做得到。
可蒯越在计策的实行上,和刘表却出现了有趣的分歧。
蒯越的意思是,把这五十多个宗贼骗过来,然后杀了其中对刘表最为不敬,最为桀骜,最为独立的那几个,然后施恩其他人,以拉拢人心,降服宗贼为己用。
刘表的选择是,你这太麻烦了,我选择全部刀了。
是的,没错,很多人觉得心肠软的刘表,选择了把骗过来的五十多家宗贼悉数杀绝,而被描绘成毒士的蒯越却是力劝刘表只杀领头对抗刘表的那几家。
只是蒯越比起贾诩来更为全面,他和贾诩都有治政的能力,也有奇谋的才智,在第一项上,蒯越要胜过贾诩,而在第二项上,蒯越略微逊色贾诩半点,但蒯越却有贾诩没有的第三项能力,那就是出则为将。
蒯越可是荆州不可多得的大兵团指挥家,历史上的荆南就很可能是他指挥平定的。荆州总共有两个半大兵团指挥官,一个是蒯越,一个是黄祖,剩下那半个则是蔡瑁。
只可惜刘表畏惧蒯越的才能,一直将他按在自己身边,不敢轻易放出去。
假设官渡之战后,荀彧、荀攸叔侄俩没能劝住曹操想要暂时放弃河北,回头打荆州的想法,那倒是有可能会看到一场蒯越对战曹操的巅峰对局了。
“明公垂青,良深感荣幸,然实难心安。吾不过一介老朽,于经史研读未达精深,在乡梓略有薄名,实因乡邻抬爱,亲友青睐。平日里虽好读书论道,却常觉自身才疏学浅,见识短陋。
早闻明公州堂之上,人才济济,皆为栋梁之材。
相较之下,吾犹如沧海一粟,才不过中人之姿,德难及贤达之范,恐难当重任。且吾性愚钝,行事半生,毫无建树,实心灰意冷,只想归隐家中,偷生苟安。
不意明公如此盛情,亲侍汤药,更以乡梓贤达激励。
良虽鄙薄,却识恩遇。
虽才疏学浅,见识短薄,却愿为能为明公驱使,以尽绵薄之力,方不负明公此番恩重。”
说着,蒯良强撑着想要从榻上坐起,朝着刘封行礼。
刘封心中大喜,看见蒯良的动作又立马吃了一惊,赶忙上前将对方按住。
“良叔父不必多礼。”
刘封安抚道:“良叔父不以封鄙薄,愿为荆州百姓效力,实乃是刘封大幸。如此,叔父更要静养身体,待到大好之后,才好大用。”
听见刘封的话后,蒯良眼神闪了闪,最终老老实实的重新躺好。
得到蒯良的首肯之后,刘封自是高兴不已,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蒯良即便心知这是刘封故意所为,但对方如此地位,却愿为自己做到这等地步,是真是假,又何必去计较许多呢?
刘封又耐心陪着蒯良聊了不少,直到对方露出疲色之后才主动告辞。临行之前,还叮嘱对方好好休息,并吩咐了药材补品的安排,可谓是细致入微。
刘封离开之后,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蒯良突然重新睁开了双眼。
“更衣。”
在婢女们的侍奉下,蒯良更换了衣裳,随即来到书案边,化开墨水,在烛火的光照下,开始书写起密信来。
等到写完之后,蒯良当即吩咐站在他身后的管家道:“安排可靠人手,立刻送往江陵异度处,万不可有半点差池。”
“喏!”
蒯府管家立刻应命,然后上前接过密信,转身就打算离开。
可在临出门前,他还是回过头劝说道:“主人还请保重身体。左将军如此恩遇,亲自侍疾,此恩重逾荆山,更是少有耳闻,可见左将军对主人之重。主人得遇明主,正该好生将养身体,以图日后展步,上可报答左将军之恩,下有安定百姓之德。万不可轻怠自身身体啊。”
“我知道了。”
蒯良点了点头,随即催促道:“速去。”
管家又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蒯良目送对方离开之后,松了一口气,在婢女的搀扶下重新回到榻上。
不过比起先前,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蒯良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
蒯良归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襄阳城内的大小家族。
这些大小家族因为对刘封的态度而对这个消息褒贬不一,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都在暗中松了口气。
若是蒯良坚决不为刘封效力,谁也不知道刘封会不会因此发怒,从而清洗襄阳本地的豪门大家。
刘封这边也是长松了口气,尤其是收到消息,蒯府暗中派人往南方送信,天色一亮,城门刚开后就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密信的内容,但蒯良既然已经愿意归顺,这密信中就大概率不会对刘封不利,说不定还是接下来的有利助攻。
没错,刘封在处理完襄阳诸事之后,打算前往江陵一次。
蒯越如今可还在江陵呢,虽然对方可以北上襄阳,但如此一来,不是平白减弱了刘封的诚心吗?
两日后,刘封将潘濬、马良、魏延、傅彤、冯习、习氏兄弟、霍氏兄弟齐齐召入府中。
以能力论,荆州留下的人里,这些人算是德才兼备的了。
潘濬虽然投降了孙权,但刘封却依然觉得他的德行不错。
潘濬和关羽之间的关系相当恶劣,两人颇有水火不容的感觉,潘濬也因此备受冷遇。可潘濬并没有因此里通东吴,更没有背刺关羽。
江陵投降之后,潘濬闭门不出,不为孙权效力,直到整个荆州大势已定之后,才被孙权登门施恩给套牢的。
因此,刘封对潘濬还是颇为宽容的,毕竟很多时候,忠诚和才能往往不会共存。
(本章完)
第488章 潘濬请缨
第488章 潘濬请缨
和潘濬截然相反的人也是现成的,就是先前刘封大宴荆州诸士时的樊伷了。
这人对刘备极其忠诚,在东吴偷袭关羽,夺取荆州之后,还伙同习珍发动兵变。因为其人在荆州颇有影响力,一时之间震动武陵,大有据郡反孙投刘的架势。
当时孙权问策于潘濬,结果潘濬根本就不当回事情,直接跟孙权说樊伷这人能力太差,不能成事。
果然正如潘濬所言的那样,孙权给了他五千兵马,三个月内就平定了武陵,阵斩樊伷和习珍。
潘濬并非是无端看不起樊伷,而是有前因后果的。
樊伷当年在襄阳请客,邀请了十多位襄阳名士前往做客,并且设宴款待众人。结果这个十几个人的午宴,折腾了整整三个时辰都没能吃上,最终不欢而散。
潘濬正是以此为据,断定樊伷不过是个眼高手低之徒,最少没有治政之能。
刘封也很认同潘濬的看法,樊伷这样的人放到实务上简直就是灾难。可樊伷难道就不可用了吗?
显然也不是,樊伷这样忠心耿耿,不惜以死报效刘备,怎么看都是非常珍稀的人手。
因此,最适合樊伷的地方是务虚或是外事。
樊伷的能力是忠诚、名望、家世和辩才,那么就尽量用其长,去其短。
今日召见,诸葛亮等三人也悉数出息,毕竟这些人才可都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倒是潘濬、马良两人,刘封倒是另有安排。
潘濬是武陵人、马良虽是襄阳人,但马家和武陵荆蛮关系也很深,而且彼此维持了长达上百年的贸易,可谓是数代之交。
荆北暂时不能动,可荆南却是不同,刘封接下来要整顿荆南,其中五溪蛮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要想解决好这个问题,潘濬所在的潘氏以及马良所在的马氏,无疑是相当好的抓手。
当刘封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之后,堂上诸人尽是面露惊喜之色。
不论是大族出身的冯习,习珍、习宏兄弟俩,还是豪强出身的傅彤、霍家兄弟,又或是刘表降卒中的魏延等人,俱是惊喜莫名,活像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这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反应,按照这个年代正规的流程,他们这些人可是需要数年时间来表现自己的恭顺和忠心。像冯、习这样的大族,更要多交粮食财帛,以显示自身的恭顺。
至于豪强出身的傅彤、霍家兄弟这些,更是得等到冯、习这等大族被刘封信任之后,才轮到他们被提携。
可现在,刘封居然直接给了他们任务,而且这任务还是跟随刘封最为信任的内阁阁员前往执行,这自然让他们喜出望外。
仔细听过任务之后,他们敏锐的发现这还是个能够争得军功的任务,心里更是惊喜莫名。在他们看来,这等平定山越、荆蛮的任务,如今再是抢手不过。
现在刘封居然允许他们辅助诸葛亮三人前往执行,可见最少是跳过了磋磨阶段,直接将他们接纳了。
这无论是对于他们个人,还是他们身后的家族,都意味着直接省去了数年磋磨的时间和靡费。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喜。
好在这些人都是刘封精挑细选的人才,总算是没有高兴到失态,更让刘封感到欣喜的是,只看这些人对自己的神情态度,就可知道他们对刘封的忠心无疑更上了一个台阶。
随后,刘封将这些人交给了诸葛亮三人,而他自己,则是叫上了宠辱不惊的潘濬和马良二人。
刘封领着两人转去了后堂,在书房中分主客入席之后,他饶有兴趣的调笑道:“承明、季常,心中可有羡乎?”
潘濬先是冲着刘封弯腰行礼,随后正色答道:“明公唤濬来,自有深意,濬只需悉听尊便即可。而同僚得用,乃是明公较其长,濬又有何羡乎?”
刘封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回答很符合潘濬的性情,略显清高,却又颇为实际。
与之相对,马良的回复要显得低调温润的多,他只是老老实实一句“明公所思,良安敢揣度,明公但有所命,良无有不从。”
刘封给了马良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说道:“召二位前来,所议者,五溪蛮也。”
潘濬、马良听到刘封的话后,心中齐齐道了一句果然。
他们两人都是多智善谋之士,刚才在大堂之上,刘封叙说了任用诸人的计划时,潘濬和马良就心中生疑,忍不住猜想起刘封找自己的目的。
很快,他们就醒觉到了这一点。
刘封安排给诸葛亮三人的任务中,唯有荆南五溪蛮不在其列。而潘濬出身武陵郡,潘家在武陵郡中更是郡望之族,势力极大。
马良所在的马家,虽然是襄阳宜城人,可马家五溪蛮的关系也是极深的。
这样一来,两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当时就已经猜到了刘封的目的。
潘濬和马良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各有成算,只是也有些忌惮对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如何。
这也是因为事发仓促,刘封将人找齐之后,才公布了事情。否则,潘濬和马良必定会私下沟通,只要没有利益上的根本冲突,两个家族必然会争取保持利益上的一致。
不过现在,两人就只能各展神通了。
马良先是等了片刻,毕竟和潘家比起来,马家要略逊一筹。
可潘濬陷入沉思之中,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开口。
马良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占一个先机了。
“不知主公对五溪蛮是个什么方略?所谓凡事有矢放的,良敢问主公打算如何处置五溪蛮,也好对症下药,为主公出谋划策。”
刘封看了眼潘濬,后者继续一副深思的模样,于是回答马良道:“五溪蛮聚众数十万,不可轻视,我意自然是下山编户齐民,抽丁入伍。只是贸然仓促之下,恐难成事。”
马良心中一松,他怕的就是刘封要求过苛,又过于仓促。
现在刘封自己都说了时机不成熟,那要求自然就不会过于严苛了,马良自然要放松了不少。
随即,马良继续询问道:“那主公之意是?”
刘封站起身,在书房中转起圈来。
虽说马良问题的答案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好一会儿后,才下定决心道:“我意让沙摩柯领五千荆蛮兵马出山,编为一营,听候调用。只要沙摩柯肯答应,我可表奏他为中郎将,另开榷场,允其下山贸易,买卖物资。”
说到这里,刘封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个榷场就由你们马氏出人管理,允许你们抽一成商税,专供榷场开销成本。”
马良听罢,顿时喜出望外。
刘封这个要求可一点都不过分,原时空里刘备丢了荆州,沙摩柯都愿意带着万余荆蛮兵马前来助阵,这时候整个荆州都是刘封的了,沙摩柯只要不是破釜沉舟,就不太会拒绝为刘封效力。
况且刘封还不是让他白白效力,而是给了莫大的好处。相比起中郎将的官爵来,榷场互市给的好处可就更大了。
马良有很大的信心能够说服沙摩柯点头同意,而马氏还能从中获得榷场管理权的酬劳,这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就在马良想要一口答应下来,并毛遂自荐,亲自前往五溪,说服沙摩柯的时候,潘濬却先一步开口了。
“主公,濬不才,愿前往五溪,说服蛮王沙摩柯出降。”
刘封一时之间竟没能反应过来,愣神了片刻后,犹疑的问道:“承明你是想劝降沙摩柯?”
“正是!”
潘濬当即应道,神情镇定自若,一派智珠在握的神色:“主公有所不知,沙摩柯仰慕汉化,早有归顺之心。只是既不得天时,也不得人和罢了。如今主公英明神武,更对蛮夷毫无另眼相待。祖郎不过山越酋长,却为主公所辟,出任鄱阳都尉,足见主公心胸之宽广,鲜有人能及也。”
对于潘濬的夸奖,刘封丝毫没往心里去,他在意的是对方想要劝降沙摩柯,这一条是否为真。
潘濬接下来,详细的叙说了五溪蛮如今的情况。
眼下的五溪蛮其实与汉人已经相差无几了,而且五溪蛮如今也不是单纯的渔猎民族,绝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耕猎民族。
绝大部分的五溪蛮如今都已经过上了定居的农耕生活,他们能够种植水稻、大豆等农作物,在长期的发展中积累了一定的农业生产经验,能够开垦农田、修筑水利设施,保障农业生产的稳定进行。
粗看起来,他们已经和汉族没甚区别了。
只是他们因为打不过汉人的关系,被迫困顿于群山之中,在山间溪谷的小平原上耕种粮食,而以渔猎为辅助,补充肉类所需。
听了潘濬的详细解说,刘封啧着嘴巴有些反应了过来。
蛮族之所以难缠,主要是他们不是农耕民族,跑路起来毫无顾忌,可以带着汉军在大山之中绕圈子,捉迷藏。
可现在五溪蛮已经开始定居了,还有了成熟的农耕体系。
这等于是五溪蛮有了抛不掉的资产,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一旦汉军打蛇打七寸,直取对方的定居点和田产所在的地方,那五溪蛮可就再没法跑了,除非真能扔下这一切。
难怪潘濬有这底气去劝降五溪蛮王沙摩柯了,原来潘家对五溪蛮竟然如此了解。潘濬的自信显然就是来自于抓住了五溪蛮的弱点和软肋。
刘封继续问道:“承明,若是能劝降五溪蛮,汝当立大功一件。只是不知汝需要何等条件,劝说沙摩柯甘心降服?”
弱点归弱点,若是毫无好处就想要沙摩柯低头纳降,那也是在痴人说梦。即便沙摩柯肯降,五溪蛮中的既得利益者们也绝对不肯啊。
潘濬这才将自己的如意算盘托盘而出。
“主公,五溪蛮位于五溪之地,这五溪,乃是武陵郡境内的沅水上游的雄溪、樠溪、辰溪、酉溪、武溪这五条溪流。
这一片地区,足有武陵郡六成地域,武陵郡共有十二个县邑,其中十一个在武陵郡的中部和东北部,这些地方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占了武陵郡五分之二的土地。而剩下的五分之三,却仅仅只有一个镡成县,所占之地,俱是大山之中。
其中很大一片区域说是汉土,其实就是五溪蛮的领地。”
又介绍了一番五溪地域的情况后,潘濬这才顺理成章的提出请求:“故此,濬请在武陵西南再立数县,包容五溪,以其族中俊才出仕,或可大功告成。”
刘封至此恍然,原来潘濬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这倒并非是说潘濬的办法不好,对方能够看到五溪蛮和汉廷两边的问题,并从中谋划,可见其人的才智确实过人。更重要的是,他这番计划还真有不小的可行性。
至不济,也不会造成负面的效果。
既然如此,那不妨让他去试一试。
刘封的目光在马良脸上掠过,看见对方神情复杂,既有震惊,又有疑虑,还有些许佩服。
刘封心中一动,到嘴的话又发生了变化:“此事就由承明你全权负责,以季常为汝副手,若是能够说降五溪蛮,你二人当为首功。”
潘濬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还是没能把马良踢出局去。而马良则也又惊又喜,没想到刘封点了他做潘濬的副手。
潘濬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和喜不胜收的马良一起应道:“喏!谨遵将军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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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荆州诸人之后,刘封在书房中闭目养神了一会。
等睁开眼时,看见了诸葛亮正等候在自己跟前。
刘封有些愧疚的关心道:“孔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诸葛亮摇了摇头:“这段时日,主公太过辛劳,也需注意身体。”
刘封点了点头:“孔明寻我,所为何事?”
诸葛亮答道:“主公,我等如今已身负地方要职,随时即将外任。只是我等离开之后,内阁征调何人补充?”
(本章完)
第489章 更易亲宦
第489章 更易亲宦
对于这个问题,刘封倒是有所准备,回答道:“华歆华子鱼、蒯越蒯异度、王朗王景兴,皆可也。”
诸葛亮疑惑道:“蒯异度和王景兴如今的确白身,可华子鱼可还在豫章太守任上,主公打算如何安排?”
刘封答道:“我欲表奏蒯良先生为豫章太守,顶替华子鱼,而请华子鱼入内阁。”
诸葛亮缓缓点头,蒯良多次出任荆州各郡太守,政绩斐然,举荐其为豫章太守,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今豫章已经在刘封领地的腹地之中,除了百越、荆蛮,再没有其他敌人能够威胁得到。
诸葛亮接着又问道:“那荆州刺史和交州刺史,主公打算如何处理?”
如今刘表已经北上雒中,接任太仆,自然不可能继续当他的荆州牧了。而作为实质上的荆州之主,刘封不可能,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出任荆州牧。
最为现实的做法,就是表奏一亲信之人出任荆州刺史,成为荆州名义上的一州之主,然后再安排刘封自己的荆州亲信出任别驾、治中、功曹、长史等州府要职,再以徐、扬、豫三州名士出任荆州各郡太守,以此来收揽权力,保证荆州在刘封亲自的掌控之下。
同样的套路,也可以复制在交州。
只是眼下当先处理好荆州事务,然后再考虑出兵交州的问题。
交州士族豪强山高路远,已经习惯了土皇帝的做派,但有一说一,东汉末年的交州士族豪强,野心真的不大,士燮在交州已经成了实质上的土皇帝,却依旧甘于服从朝廷的任命,辅佐了一任又一任的交州牧。
作为外来的交州刺史,上任之后捞点钱那根本就不叫啥事,只要别像朱儁的儿子朱符那般横征暴敛,刮地三尺,就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同样,你在交州整点兵马,只要别像张津那样动员数万大军和荆州死磕,那也不会死于部下的反叛。
可问题是,刘封这次派人过去,既要征粮,又要募兵,还要收权,简直是要把上面的禁忌悉数全干一遍。
这要是没有大军景从,恐怕刘封的交州刺史刚到交趾,就会因为水土不服而暴毙了吧。
“我心中有两位人选,其一乃是陈纪陈元方,另一人则是陈珪陈汉瑜,你看何人更为适合?”
陈纪是陈寔的儿子,陈群的父亲,而陈珪则是陈球的侄子,陈登的父亲。
这两人可谓都是刘备、刘封父子的肱骨之臣,如今在豫、徐两州出任太守。
刘封有意表举他们出任荆州刺史,实有千金马骨之意,也是为了安定旧人的心思。况且陈纪、陈珪能力都相当不俗,尤其是陈珪,不但政绩斐然,还多谋善断,原时空中就曾经断然拒绝袁术的拉拢,并成功破坏了吕布和袁术的联姻。
同时,不论是陈纪还是陈珪,如今年纪都已经不小了。
陈纪已经年满七旬,陈珪也只是比陈纪小上几岁。
如果不是华佗一系医官的照料,陈纪本来是应该在今年急病而死的。
只是这几年在徐州生活安定,又无兵祸之惊,再加上刘备阵营的医官体系的照料,如今的陈纪、陈珪身体保持的相当不错,当上一任刺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而以他们出任荆州刺史,刘封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对荆州境内的拥刘封派系进行酬功恩赏。
比如庞家的庞德公,四职之中,必定就会有他一个位置,而他的弟弟庞季,则必定可得一方太守之任。
这是他们在江陵赢得的报酬,而如此一来,庞家也会如蒯家、潘家、马甲、冯家、习家等等次生代的荆州士族豪强一起,成为刘家在荆州的基本盘。
“元方先生恐更适合主公之意。”
诸葛亮在思考了片刻后,开口回答了刘封的问题。
刘封笑了起来,点头认同道:“孔明,你我真可谓是君子所见略同啊。”
诸葛亮闻言,微笑不语。
刘封之所以这么夸赞诸葛亮,主要也是对方的提议深合自己的心思。
陈珪年纪更轻,能力更强,但刘封却恰恰担心其还有功业之心,容易和荆州本土士族产生分歧,乃至于冲突。
可陈纪就不同了,年轻时就性情平和,看中刘备之后,更敢于直接把官爵让给对方,自己则跑去徐州避难。
可见陈纪并非是恋栈权势之辈,性格更是低调谦逊,作为有名无实的荆州之主,上不会抱怨主君越权,下不会忌惮州臣架空自己,确实要比陈珪更为合适。
“既然如此,你为我拟定一封文书,我用印之后,送往徐州,报至我父面前,请求将元方先生调拨于我。”
说到这里,刘封又有些犹疑道:“孔明,以你之见,表举汉瑜先生为交州刺史,是否可行?”
诸葛亮细思之后,缓缓摇头:“主公,汉瑜先生年事已高,且交州地远偏僻,并非美职啊。”
刘封缓缓颔首,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
陈珪其实相当适合交州,远离中原的交州需要一个能够镇得住的强势刺史,陈珪有谋略,能决断,以能力来说,那是相当合适的。
可交州刺史真不是一个美职,陈珪德高望重,现任沛国国相,若是就这么调去交州,委实有明升暗降之嫌。更别说交州气候远远不如中原,万一陈珪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陈登交代?
刘封最终只能无奈摇头,看来这交州刺史,恐怕还是得从年轻一辈人里挑选了。
和诸葛亮一番商议后,刘封出具文书,前往徐州,恳请刘备调陈纪往荆州,同时与刘封一起表奏其为荆州刺史。
随即,又发文书往各地,调周泰之子周邵、孙策之弟孙权、孙皎、朱治外甥兼义子朱然、顾雍之子顾邵、陆逊堂叔陆绩、陈群之子陈泰、钟繇之子钟毓,周宾之子周舫。
其中,内阁为华歆、王朗、蒯越、顾雍四人,除了原来商议好的三人,刘封意外的加入了一个顾雍。
这相当于给了扬州士族进入刘封幕府高层的一个信号。
此外,刘封又以陈泰、钟毓、孙权、顾邵、陆绩、庞桦为内阁文书。以周邵、孙皎、朱然、周舫补充入亲营,为刘封亲卫,受许褚所领。
然后暂定荆州刺史班底:庞德公为别驾、黄承彦为治中、潘濬为长史、韩暨为功曹。
随后,刘封又以贾逵任襄阳都尉,总领襄阳防务。
除贾逵本部人马外,另编有一万人的襄阳郡兵,以及甘宁所领的本部和陈武两部人马,共计八千人。
如此一来,襄阳驻军共计有兵马三万八千人,进攻自然是无稽之谈,但防守却是绰绰有余了。毕竟有襄阳这座坚城可靠,战事可以轻松征募上万青壮,贾逵总领的这近四万大军,又都是精锐老兵,战力强横,自然无虞。
即便抛开兵力不谈,曹操也不会在南阳盆地驻军多少,他最大的敌人还是河北袁绍。
以刘封预估,恐怕对方最多在南阳盆地之中驻扎数千人,襄阳的刘封军在此时的曹操眼里,显然是友非敌,双方可是有着盟约的。
必要时刻,贾逵所部也可以自南阳盆地而北上,出方城,入颍川,支援雒中。也可以入武关,进关中,支援长安。
因此,说不定曹操还会担心刘封在襄阳布置的兵力太少,必要时刻借助不到刘封的力量。
至于南阳盆地,本来就是白捡的,况且此地最大的用处就是征收粮食,移民屯田。曹操要的是南阳盆地的产出,而不是把自家已经紧张的资源再投入到南阳盆地里去。
暂时处理完荆州事务,成功接管荆北后,刘封又对其他军队做出了调整。
首先,以太史慈为主帅,都孙策所部,以及周泰、蒋钦、朱桓三部水军,顺湘水南下,威逼长沙,接管临湘。
而赵云所部则开始东调扬州,进行修整整补,改变为完全体的挽澜军。
这一年多的时间,刘封在淮泗建立起的马场已经开始生产马驹,同时又自海路从辽东公孙家处采购得数千匹战马,其中一等战马占了三分之一,可谓是大获丰收。
贸易量剧增的前提是,徐州设计建造的大型海船开始投入使用,运载量是之前最大船只的五到六倍,为贸易量的提升奠定了坚实的运输基础。
其次则是徐州的大量商品深受幽州士族豪强们的喜欢。
雪盐、霜姑且不提了,这两项拳头产品在北方自然是无往不利,已经被幽燕上至世家豪族,下至黎民百姓视为救命神药。仅是新开发的香油、铁器、煤炉都极为畅销,为刘封换来了大量的马匹、物资和财货。
接下来,刘封还会继续大力生产海船,不仅仅是北面的航线需要继续增加吨位,南面的交州更是嗷嗷待哺,一片空白的商贸蓝海。
至于周瑜所部,暂时依旧镇守江陵,看守蒯越军俘虏,等候后续命令。
整个襄阳安定下来之后,荆北的事情告一段落。刘封也和蒯良提前通过了气,欲拜其为会稽太守,等身体康复之后再走马上任。
处理完诸事之后,刘封轻车简从的悄悄离开了襄阳,南下直奔江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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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大喜啊!”
郭嘉手中捧着文书,直接进了刘备的书房,脸上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喜从何来?”
刘备从文牍中抬起头来,看见郭嘉的神情后,笑着问道:“竟使奉孝喜得这般失态。”
面对刘备的调侃,郭嘉却是毫不在意,直接走到刘备跟前跨坐下来,将手中文书放到刘备面前的案几上:“吾今日之喜,却是主公昔日之因也。”
“哦?”
刘备笑了起来,一边取过文书打开,一边笑问道:“那奉孝可要好生感激于我。”
郭嘉沉默不答,只是专注于刘备的神色。
果然,片刻之后,刘备脸色也变了。
此时,刘备终于知道为什么郭嘉那番话的意思了。
这文书赫然正是自家好大儿的报捷文书,此刻他已经入得襄阳。
刘备看的入神,惊讶到脱口而出道:“不意景升兄竟如此……”
“如此不堪一击?”
郭嘉秉持了快人快语,将刘备没有说出口的话给补全了。
刘备摇头失笑,对于郭嘉,他现在可是爱惜的很,只觉得对方与自己投契的很,即便有时候对方言语适当,他也不忍心责备对方。
“主公,少主朔江而上,鲸吞荆湘,此举固然慷慨激昂,气吞万里,却也暴露了将军的实力。”
郭嘉脸上的笑意一收,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刘备:“主公可看此文。”
刘备接过文书,打开看了起来。
郭嘉则在一旁继续说道:“大将军此番趁火打劫,豪夺南阳三十八县,便是深藏忌惮之心。同时,也是一手试探妙招。”
南阳其实只有三十七县,只是刘表主政后,因为自身根基的关系,他将襄阳,连同襄阳对岸的樊城一起划入了南阳郡中。
眼下襄阳虽然为刘封所占,可樊城却是落入了曹操之手,故此郭嘉才有了三十八县一说。
刘备看完之后,缓缓颔首,郭嘉所言甚为有理。
大将军曹操此番敢于出兵,仅以万余精锐就敢虎口夺食,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南阳郡这块最大的蛋糕,倚仗的不过就是曹刘联盟。
刘备深思之后,开口询问道:“依奉孝所言,那备如今该如何应对?”
“以嘉之意,主公当与少主联防。”
郭嘉当即答道:“如今豫州在主公之手,扬州已无敌患。而东南至中原之径,已尽在主公父子之手。如此,军务之上,当有大的调整,才能迎合现下之局势。”
郭嘉所说的东南至中原之径,说的就是自古南北征战的四条主要路线。
其中扬州两条,荆州两条。
这四条当中,扬州的两条为主,而荆州的两条为辅。
扬州的两条之所以能成为主要通道,关键就是能够保证全程水路输送物资,而且水量充足,几乎全年畅通。
荆州这边就差上一些了,即便是最佳路径,也有数百里陆地需要转运,缺乏一条河流连同南阳盆地水系和颍川水系。
(本章完)
第490章 刘备议势
第490章 刘备议势
不论是北伐,还是南征,水道补给都是第一要务。
这也是为什么历来南征北伐,第一个打成无人区的永远是淮泗,只有淮泗地区不堪重负了之后,襄阳才会一跃接任下一个主战场。
如今对于刘备、刘封父子俩来说,态势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良好。
大半个荆州收为己有,而且还是没有经历太大兵火,势如破竹的全胜。尤其是襄阳城的到手,使得荆州可以从容的将防线布置在襄阳一线。
在同曹操有着盟约关系的前提下,襄阳仅仅只需要两三万人驻防,就足以保证安全,哪怕遭遇突袭,有汉水连通的情况下,一周之内就能有万人增援襄阳,一个月内最少也能动员起三万援军,两个月内,援军更是能达到十万之众。
这还没算襄阳城中数万的青壮,以及各个豪门大家的上万部曲。
即便和曹操势力彻底翻脸为前提,刘封也只需要在襄阳布置七八万人就可高枕无忧,哪怕曹操极限动员出十五万人的大军,都很在汉水南岸占住脚。
这就是襄阳这座南方第一大城的底蕴。
如今刘封麾下的军队数量直奔三十万而去,论质量甚至还在袁绍军之上,但他现在却忙着尽量压缩编制,裁剪老弱,编练壮勇,以提升野战军的数量。
这样的军事态势,不仅仅是刘封和诸葛亮等人能看到,刘备、郭嘉、荀攸、陈登等人也一样能够看到。
很快,荀攸、鲁肃、刘晔等人都被召请了过来议事。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众人在听完郭嘉的叙述,惊喜之后,不约而同的提请刘备趁着战事未开,进行防务的调整。
原先刘备、刘封父子所做的应对乃是以刘备的徐、豫、兖三州郡国为一线,而以刘封的扬州为二线,作为战略预备队的同时,警惕荆州方向刘表的动向。
这一番布置虽然是众人齐心协力商讨出来的最佳方案,但并非却是毫无问题的。但这些问题归根到底的原因都是实力不足,并非是人力错漏而导致,因此,如今实力大增,且又去除了来自西方最大威胁的刘表后,是时候修补这些缺陷,甚至彻底重头布置了。
“主公,如今态势对我军优势极大。”
刘晔的表现欲是在座诸君之中最大的。
荀攸才能最为卓著,但却生性低调谨慎,虚怀若谷,凡事进退有度,轻易不会当仁不让。
鲁肃的能力也是一等一,尤其战略眼光相当之强,和荀攸在伯仲之间,只是奇策和经典上,要逊色对方许多。而在功业心上,鲁肃也是相当火热,并不亚于刘晔。但鲁肃为人义气,性格豪爽而谦逊,也不会同刘晔去争。
至于郭嘉,他主掌机密谍报,与其他三人并非是一个赛道,而且先前已经单独与刘备面谈过了,这会儿也只是在一旁旁观。
看着刘晔兴奋的模样,刘备心里也是欣喜不已。
之前的屡战屡胜,生机磅礴,总体局势上一直都是欣欣向荣,虽让刘备为之高兴,但总有一种忧患感如芒在背。
这源自于刘备、刘封父子周边都是庞然巨物。
不论是河北的袁绍,兖雒的曹操,荆州的刘表,淮扬的袁术,哪一个都要比刘备、刘封父子根基牢固,底蕴深厚。
就像袁绍、袁术兄弟俩蔑视曹操,讥讽奚落其为暴发户,中原士族,将单骑入荆的刘表堪称捡漏的守财奴一样,刘备也知道,自己在大部分士族的眼里面,恐怕是比曹操还要暴富,比刘表还要小人得志的口碑。
刘备更担心自己的领内基业不稳,随时会有倾覆之嫌。毕竟他另有徐州才四年,豫州才两年,扬州更是去年新定。可袁家兄弟在豫州可是祖祖辈辈耕耘了上百年,这让刘备如何能不夙怀忧惧。更重要的是,刘备没有亲族襄助。
除了关、张二人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亲族外,他可就再没有同族心腹了,就连自己的本族涿州刘氏如今都在袁绍治下,不但没有半点助力,说不定还会成为负担。
这些都是刘备的忧心之处,也是许多士族豪强怀疑刘备的根源。
可现在,随着刘封再度三战三捷,兵不血刃拿下襄阳,荆州七郡取其六,仅仅只是大半年,就倾覆了刘表这样一方豪雄,其兵锋之利,世人震惧。
如今一来,刘备西方的威胁几乎一扫而空。
刘璋困于蜀中,从不东出,荆州的防务几乎全在襄阳,而且偏偏襄阳还是天下坚城,易守难攻,又无法逾越。
如此一来,刘家父子只需要在襄阳分上七八万人马,剩余二十多万大军可尽数云集豫、徐,攻守之势瞬间逆转。偏偏曹操的地盘还顶在第一线上,根本无需担心己方领土成为战场,简直是妙不可言。
“子扬有何高见?”
刘备面色一正,带着亲近鼓励之色看向刘晔。
刘晔精神一振,接着说道:“少主荆州大胜,尽扫西方威胁。荆州一地,虽占尽天下大利,却唯独水路不通。”
水路不通,并非是绝境,岳飞也曾自江陵展开北伐,一年之内,攻占襄樊,随后又从襄樊继续北上,再下方城,冲出了南阳盆地,兵锋直指旧都。
岳飞这条路,走的就是襄阳、方城、颍川这一条通道,当中是有数百里水道断绝的。但岳飞却是无奈,他倒是想从淮泗北上,可他的防区却在荆州,而且兵力也不足以支撑淮泗方向动兵。
岳飞自荆州北伐,总兵力只有五万人,而日后朱元璋从南京北伐,走淮泗和沿海通道时候,动用的可是整整五十万大军。
之所以有这样的差别,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淮泗、沿海通道一路俱是大平原,在到徐州之前,前方连个小山脉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南军十分容易被骑兵闪击,北方的骑兵部队能够发挥极大的机动性。南军必须要处处设防,处处分兵,以保障后勤补给线和前方主力部队的侧后方,如此一来,兵力少了根本无济于事。
两相比较,但凡明智的君主,都不会选择以三、五万人出荆州,而必定会选择以十万大军出淮泗的。
这也是刘晔的进言目的。
“主公可令少主精选十万劲卒,驻于淮泗之地,北可支援豫州,占据天下之中,迎战袁军主力,东可入徐州,北上抄袭青州,威胁袁军之翼。西向则可联兵曹操,与袁绍战于宛雒。若如此,主公只需在豫州留守三五万人,余部可尽囤彭城、沛、鲁等郡国,做猛虎在山之势,蓄势待发。”
刘晔慷慨陈词:“如此一来,袁绍当有腹背受敌之感,若其明智,当先发河内。一旦拿下河内,不论是南下过河,直趋雒中,还是再下河东,绕行关中,都会使得袁曹死斗,此乃驱狼吞虎之计也。”
听完刘晔一番陈词,刘备缓缓捋须,仔细思量。
片刻之后,刘备才向众人问道:“诸君以为子扬之见,何如?”
荀攸、鲁肃恰好转目想要观察对方的神情,却不想视线恰好撞在了一起,两人顿觉有趣,同时失笑起来。
随即,看见荀攸退让之后,鲁肃便先开口了。
“主公,子扬之见,甚为有理,只是肃还有些许补充。”
在得到了刘备首肯之后,鲁肃开口道:“袁绍雄霸河北,并囤公孙余众,如今兵力已有三十余万,诚可谓兵广粮足,国富民殷。肃曾尝闻,如今仅冀州户籍之数,当不下五十万户,三、四百万人。此诚主公之大敌,万不可轻忽以待。决战固然干脆,却深藏风险,不可轻易为之。”
刘备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不想子敬竟持缓图之意?”
鲁肃正色点头:“不错,肃正是此意。”
鲁肃身边的刘晔有些不虞,他和鲁肃乃是乡党,关系一直很好。却不想如今战略大势上,鲁肃竟然和自己意见相左了。
犹豫再三,刘晔忍不住还是开口辩驳道:“子敬有所不知,河北兵诚如君之所言,士卒强健,将佐骁勇,兵力雄厚,装备精良。可袁军却有一致命缺陷,以晔观之,破之易尔!”
刘备来了兴趣,冲着刘晔拱手礼敬,随后方才问道:“不知袁军竟有何缺陷,如此危险?”
刘晔当即答道:“无他,党争也!”
刘晔冲着郭嘉拱了拱手道:“料来奉孝应向主公奏报过,袁绍麾下,河北士人与颍川士人势同水火,双方党政以近你死我活。且袁绍麾下降兵众多,成分极其复杂,胡汉分明,官贼合编,故此兵马虽多,却不能协力也。一旦决战,重压之下,其缝自裂,破之必矣!”
刘备看了郭嘉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这事郭嘉的确跟他提起过,而且还是相当郑重的报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颇为吃力了,却没想到袁绍麾下的斗争比起自己来更要严重十倍。
初次听闻时,刘备都生出了怀疑之心,实在是不敢置信。
鲁肃此时却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出一句话来,听的刘晔目瞪口呆,荀攸嘴角逸笑,郭嘉双目放光,而刘备则是惊讶莫名。
“子扬如何就能料定大司马不知己方之短,就一定会出兵南下,与主公决战呢?”
刘备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鲁肃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一直觉得袁绍会南下,那是因为袁绍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一家的体量就要超过曹刘联合。
可现在局势不同了啊,刘备、刘封两人联手,就已经反超袁绍了。
刘备、刘封的徐州、扬州、荆州,几乎可都是完整体,豫州也占了大半个,若是对子的话,扬州至少能和如今的冀州打平,最多稍逊些许,徐州虽然有曹操两次屠戮,可经过了刘备、刘封的休养生息,聚民屯田,却已经能稳赢袁绍那半个南幽州,而大半个豫州必然也稳在只有一半,且反复拉锯过的青州之上。最后那只有两个郡国的并州,自然也是根本不能和四分襄湘有其三的荆州相比。
这还没算暂时没顾得上的交州。
眼下刘备、刘封的纸面数据已经反超袁绍了。
即便刘备、刘封父子扩张太快,容易给人根基不稳,一战可覆的印象,可面对百战百胜,四年四州这等恐怖战绩的刘封,袁绍敢不敢南下,还真就得打一个问号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刘备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不是鲁子敬点破这一点,自己还都没能看清这件事。
若是再加上曹操的兖州、司隶和小半个豫州、四分之一个荆州,那袁绍岂不是还要害怕曹刘打过黄河去了?
“主公,大势在我。”
鲁肃冲着刘备恭敬一礼后,继续说道:“如今朝廷又将交州交予左将军,天下十三州,主公已有其五!此时多休养生息一分,我军实力就强上一分,主公的根基也更厚实一分。主公,左将军之能,天下尽知,该着急的人可不是您啊。”
对啊!
刘备猛的醒觉过来,自家好大儿的能力,早已经传扬天下。
有了这等继承人,的确优势在我啊。
袁本初、曹孟德的子嗣,又有何人能与我家麒麟儿相比?
恐怕就是他们自己都未必敢轻言取胜吧?
刘备猛的明白了鲁肃潜藏在话语中的含义。
己方的长处是刘封天纵奇才,文成武略,无有不盛,更打下了大片的疆土,兵锋之盛,冠宇群雄。而己方的弱点则是扩张太快,虽有自己和刘封极力调和,但根基总比不得袁、曹两家那般厚实。
可根基是能慢慢增长厚实的,而且如今天下十三州,我家已有其五,可谓三分天下有其一,如此盛势,自然而然会增加各地士族豪强对刘备、刘封父子的认可和忠心。
袁绍、曹操若是不想看着自己越来越强,就只能主动进攻。
这瞬间就让自己占据了主动地位,这才是鲁肃要点醒自己的地方。
想通了这一点后,刘备只觉得醍醐灌顶,浑身一阵通透。
就在这时,荀攸挺起身体,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备行礼,然后语出惊人道:“臣攸,恳请主公出兵东齐。”
(本章完)
第491章 公达献策
第491章 公达献策
荀攸这话一出,场上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意。
荀攸倒是没卖关子,不等刘备询问,就主动说了下去:“主公,如今天下三分,以主公父子实力最强,而袁绍略逊一筹,却胜在家族名望誉满天下。曹操实力最弱,却强在有精兵十万之众,又掌控了宛雒,挟持天子,有大义名分在手。”
众人认真倾听,只是一时间还不明白荀攸请战的意图。
接下来,荀攸却是话锋一转道:“主公与大将军素来为友,彼此帮扶多次,合作愉快,更有盟约缔结。只是攸有一问,敢请诸君见教。自古多有两弱共抗一强,可曾有一弱盟强而攻另一强乎?”
刘备等人都很聪明,荀攸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自然能听懂他的意思。
荀攸这是在明着暗示曹操一方恐怕有变。
刘备悚然一惊,仔细想想,荀攸这话的确没错。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公达可是看出有何处不妥?”
却不想荀攸只是摇了摇头:“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想当然尔。”
刘备先是有些失笑,可笑容都没能成型就僵在了嘴角处。
荀攸这个想当然尔,可一点都不想当然,这明显是人性最正确的推演。
刘备本人就是人性大师,一辈子颠沛流离,却始终能被各方引为心腹,就足以见证其情商之高,对人性的揣度之深。
因此,这会儿刘备也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仔细琢磨着荀攸的话后,觉得对方所言绝非杞人忧天,相反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问题,而且还迫在眉睫。
“公达之言,实为真知灼见,备领受了。”
刘备当即起身,冲着荀攸弯腰拱手行了一礼:“只是敢问公达,出兵青州,能解此困吗?”
如今最大的困境,是如何说服曹操继续守盟。
对于刘备、刘封一方来说,拉着曹操一起群殴袁绍才是最香的结果。
刘备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故此才会虚心请教荀攸。
“主公,曹孟德此人多忌善疑,性格诡谲,绝不可靠。”
荀攸先对曹操的性格做了定性,作为盟友,曹操的确相当危险。
前些年在袁绍麾下,说是客将,实际上却是同下属毫无区别。曹操当时身无寸地,兵只数千,就早已经有了独立之心。
在袁绍的支持下拿下了东郡之后,就往兖州开始扩张,可见其雄心壮志,意志坚定。
这样一个人,会坐视刘家起势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鲁肃却是突然插言道:“大将军固然不可信,可其领土却与大司马绵延接壤,且矛盾深厚,除非愿意投降大司马,迎其入雒,控制朝廷,否则他定然避无可避。其领内狭而长,东西长而南北狭,尤其河内,更是孤悬于河北,地形一马平川,几无险可自守。这简直是在河北军的卧榻之侧悬挂上了一块膏腴,不由大司马不动心,双方战事一触即发,我等此时北上青州,何异于为大将军火中取栗?”
刘晔也是点头赞同道:“况且近年来,大司马对雒中多番指点,显然对大将军独霸天子颇为不满。要不是主公在地方上与大将军同气连声,多番支援,恐怕大司马的刁难还会更加剧烈。这种情况下,大将军恐怕也不敢轻易破盟吧?”
刘晔所说的是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那就是袁绍此时心态和想法的改变。
他之前和刘协势同水火,因为自己的野心,对天子十分忌惮,不敢迎奉,深怕会被天子和河北士族联手,上下架空自己。
可现在,袁绍的观点开始发生了变化,他敏锐的察觉到天子的好处要远比坏处更多,开始希望得到刘协了,甚至不惜做出一些姿态,向刘协各种示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独霸天子刘协的曹操,显然会成为袁绍最重要的打击对象,那刘备这边的压力自然会轻了许多,更掌握了盟约的主动权。
被鲁肃和刘晔先后反驳,荀攸却是怡然不惧,镇定自若的继续解释起来:“诸君只看到大将军与大司马势同水火,却看不到他们化敌为友的契机,那就是天子!”
刘备虎躯一震,心中恍然。
正如心有所说的那样,对于天子刘协来说,被曹操独霸显然是极为糟糕的局面,可要是换了袁绍来独霸朝廷,那无疑会是更加糟糕的局面。
可如果曹操和袁绍同时掌控朝廷,那对于天子刘协来说,却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不但他本人可以奇货自居,更有了左右逢源的空间。
有了天子刘协从中斡旋,穿针引线,袁绍、曹操两人又有着旧日深厚的友情,化敌为友,共抗强敌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根源上,那就是荀攸为什么要请刘备主动出兵青州,替曹操火中取栗了。
感受到刘备的目光后,荀攸话归正题:“主公,出兵青州,看似是为大将军火中取栗,可实际上却是在为主公所行的李代桃僵之计。”
刘备心中一喜,赶忙追问道:“公达可否详细一言?”
一旁的鲁肃、刘晔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隐约抓到了些许灵感。
荀攸继续说道:“主公,出兵青州有三个好处。”
刘备正色询问道:“敢问其详!”
荀攸竖起第一根手指:“其一,出兵青州,可将战事推至他人领内,以保全主公治下百姓田邑无损。”
这一点相当好懂,青州不是袁谭的,就是孔融、吕布、陈宫、张邈的,而且青州本土战事频发,黄巾军更是反复洗劫,早已经是残破不堪,白骨露野,百姓十不存一,自然也就霍霍不到人了。
荀攸继续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出兵青州,以示固盟,在示好大将军的同时,又可将大司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青州。”
“妙也!”
刘晔大叫出声,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冲着荀攸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公达先生之才,胜吾良多,此真乃奇策了。”
一旁的鲁肃随后也露出了恍然之色,眸含佩服的看向荀攸。
刘备听的一脸懵逼,虽然心里有些感觉荀攸所言很是重要,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纱,摸不着真正的核心。
不好在荀攸立刻就给刘备解了惑。
“主公,以大将军之心性,若是大司马和您开战,他十有八九会隔岸观火,如此一来,可不就是一件大好事了?”
刘晔笑眯眯的插言道:“我等最担心的就是大将军反水,可袁刘大打出手,大将军反而成了奇货可居,以大将军的心性,如何肯轻易下场?如此一来,自可保其短时间内不会反水,这便是最大的好处。”
鲁肃点着头,笑着捋须补充道:“更妙的是,大将军之领内东西下场,又恰好将我们同大司马隔离开来。只要大将军不下场,大司马也不敢逼他下场,更不敢动他的领内。如此一来,我们和大司马虽然开战,却仅仅局限于青州境内,战事必然无法扩大化。”
青州多山,又有黄河相阻,并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尤其是刘备一方,只需要分兵把住各处要隘,袁军就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
这也意味着刘备一方掌握了战事的主动权。
刘晔和鲁肃的补充,让刘备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心中窃喜不已。
原来出兵青州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好处。
刘备正要感谢荀攸献策,却不想后者继续开口说道:“除了子扬和子敬所言外,还有一条好处,那便是时间。先前子扬、子敬所言之我等日久愈强,此诚高见卓识也。眼下荆州新定,淮泗大旱又刚刚结束,今年或可丰收。须知多拖延一年,主公根基就能强上一分。
更何况少主还要经略交州,也要用兵,若是能得三五年之太平,届时主公即便以一敌二,也可怡然不惧,再也不用担心袁曹联手之患了。”
至此,刘备、鲁肃、刘晔等人俱是恍然大悟。
荀攸出兵青州这一条建议,居然算计到了如此之多的东西,尤其是对人性的把握,实在是到了纤末毫巅的地步,实在是让人震惊。
刘备越想越觉得荀攸的智谋深不可测。
曹操此人生性多疑,多猜善忌,他若是恳请对方守盟,不惜出让利益,恐怕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白白引起对方猜忌,甚至让曹操意识到联袁抑刘的好处。
可主动和袁绍开战,却会凭借着曹操本人的性格不着痕迹的推动,让他做出隔岸观火,左右逢源的决断。而这个看起来对曹操最为有利的决断,其实却是更加大利于刘备,而曹操还浑然不觉,自以为得计。
整条计策就是以最小代价的战事,来拖住袁绍和曹操,不但让其不能抱团,也让其无法动弹,从而为自身发展壮大争取时间。
这条计策简直混若天成,算无遗策,听的刘备震撼莫名。
刘备感慨万千,起身冲着荀攸行大礼,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荀攸却是赶忙离席避让,匆匆回礼:“蒙主公垂青,不吝厚爱,攸感激涕零,欲竭股肱之力,报效主公之恩于万一。今日献策,主公不以臣鄙薄,纳善如流,此臣之荣耀也,安敢受主公如此大礼。”
刘备和荀攸之间又是一番真心推让,最终才在鲁肃和刘晔的劝解之下,刘备这才作罢。
“公达此计,真鬼神之谋也。”
刘备又感叹了一句,当即决断道:“我意已决,就从此计。公达、子扬、子敬,可以此计为核心,制定计划,快则秋收之后,缓则明年春暖开,出兵东齐,与大司马开战。”
“喏!”
荀攸、刘晔、鲁肃三人起身拱手,齐齐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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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这会儿自襄阳南下,先舟后路,自蓝口聚登陆之后,走驰道一路南下,过当阳,历长坂,直抵江陵。
进江陵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暗,城门都已经关闭了。
看门的都伯还不认识刘封,只能匆匆报到上官处,最后还是周瑜收到消息后亲自来迎,这才将刘封接入城中。
看着身边周瑜诚惶诚恐的模样,刘封笑着安抚道:“公瑾何以毕恭毕敬?君之治军,乃有细柳之风,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因此而责怪你呢?公瑾你越不安,可不就是在说我越是非不分吗?”
刘封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瑜变得更加惶恐了,原因自然是因为刘封说的太有道理了。
“好了,我是夸奖公瑾,缘何不喜反忧?”
刘封哈哈一笑,主动拉着周瑜的手往郡府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异度先生现居何处?荆州将佐可都安置好了?”
听到刘封问起正事,周瑜悄悄的松了口气,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潇洒自如来。
“异度先生就在郡府之中居住,其余诸将都是听其所求,于城中自由安居。”
周瑜介绍道:“只是大部分荆州将佐皆是居住于郡府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住在府外,但也不远。”
“好。”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吩咐道:“公瑾,请人快些准备饭食,我等俱是饿了。等吃完之后,我当要求见异度先生。”
周瑜赶忙应道:“喏。”
很快,饭食被端了上来,因为仓促的缘故,饭食显得十分简陋,只有一盘芹菜,配以肉酱做辅。
不过上至刘封,下至许褚等人,吃的都相当香甜。
饭后,周瑜又安排了热水,供刘封等人洗漱。
擦了一把热水脸后,吃饱了的刘封登时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喜悦感。
将毛巾扔在婢女手中的托盘上,刘封朝着周瑜问道:“可遣人去通传异度先生处了?”
周瑜点点头:“早先就已经派人前去通传,异度先生已经在等候主公前往了。”
其实刘封这种往见是颇为不礼貌的。
只是蒯越如今身为阶下囚,刘封求贤若渴,倒是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
“异度先生近况如何?”
刘封洗去满面尘土,这个年代赶路可真不是一件轻松活,哪怕是坐车都能吃一嘴的灰尘,更别说骑马了。
等到换好衣裳之后,他第一时间并未有像所说的那样直接去会见蒯越,而是先和周瑜聊了起来。
周瑜当即回答道:“主公勿虑,异度先生这些日子来,食寝有序,顺乎自然,对郡府中的供给也很满意,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那就好。”
刘封满意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公瑾此番立下了大功,先夺西塞,后克夏口,可谓劳苦功高。”
“公瑾可有想要的恩赏?”
刘封看着周瑜,正色道:“封自当不吝赏赐。”
周瑜闻言,面上流露出感激之色。
想自己年不过二十五,就已受军团之任,若不是刘封力排众议,乾纲独断,自己一个新附之人,不论资历,还是功劳,都排不上前列,哪里能当得上一军之主。
更别说刘封为了让他这个军主之位坐的更稳,硬生生从豫章郡中划出鄱阳,将他抬上了两千石的门槛,还能在鄱阳郡中征剿山越,积累战功。
这等恩遇,古之罕有。
周瑜熟读经典,通晓史书。
上一个能得受如此恩遇的,恐怕还是世宗之冠军侯吧。
因此,周瑜对刘封不但敬重钦佩,更是感恩戴德,这才会在刘封面前表现的诚惶诚恐。
无他,唯重视尔。
“承蒙主公厚爱,瑜虽不才,亦当竭尽全力,以报知遇之恩。西征大捷,乃主公与诸君同心协力所创,瑜岂敢独享其功?每念及此,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又岂敢以小功而邀赏乎?唯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辅佐主公,再兴汉室,瑜虽死亦无憾矣!”
周瑜一番慷慨陈词,气宇昂扬,诚惶诚恐之色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慷慨淋漓,壮志干云。
“好,好!”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拉住对方,轻拍周瑜手背道:“公瑾有此壮志,何愁大汉不兴。日后还当有重担要付予公瑾,君且勉之。”
听说有重担加身,周瑜却是不忧反喜,慷慨应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随后,刘封又和周瑜闲聊了一顿饭的时间,主要还是交流这次西征荆州的事宜,以及周瑜本人对于日后施用的意向。
刘封很注重和手下人沟通这些事情,为的就是事半功倍。如果强行勉强,不但白白消耗情分,很可能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刘封并非刚愎自用,听不进谏言的性格,相反,他还特别注重心腹爱将们的想法。对于刘封来说,治人与治水相似,堵不如疏,这是千百年来得出的金玉良言。
果然,周瑜也随着跟刘封的聊天而放松了下来,主动说了不少自身的想法,聊的很是投契。只可惜刘封还要去见蒯越,双方结束的之后还颇为意犹未尽,只能留待日后再聊了。
在周瑜、许褚的陪同之下,刘封来到了蒯越居住的小院外。
随后,在刘封的示意之下,许褚上前敲开院门,然后带着甲士检查了一遍。
刘封这才在许褚、周瑜的护卫之下,走进了院子。
“你们在此等我。”
刘封吩咐了一句之后,走进了房屋之中。
此事,房屋中只有蒯越一人,他悠然自得的在烛光之下看着一本典籍,丝毫没有半点阶下之囚的感觉。
只是出乎刘封意料的是,蒯越并没有装作看不见他,更没有对他视若无睹,而是他刚一进来,就丢下了书籍,站了起来。
不等刘封有所反应,蒯越就朝着他大礼下拜,口中喊道:“罪臣蒯越,拜见左将军。”
刘封大为震惊,这不仅仅是蒯越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刘封可是打算等蒯越正视自己之后,抢先行大拜,以重礼相待,恳请蒯越助力自己兴复汉室,再造华夏的。
可蒯越居然把自己的路给走了,着实让刘封懵逼了好几个刹那。
好在刘封反应极快,赶紧上前想要将蒯越搀扶起来。
蒯越倒也顺从,并没有抵触的举动,老老实实的被刘封扶起。
“左将军容禀。”
起身之后,蒯越拱手为礼,继续说道:“越近年来深感精力日渐衰微,为政颇感力不从心。昔日之智谋,如今已如残烛之光,难以为继。如今又行差踏错,能得左将军宽恕,已是五内铭感,深感惭愧。若左将军开恩,越愿请辞归乡,安度余年。望左将军体谅越一片赤诚,允我回归故里,静守田园,了此残生。”
刘封心中惊讶莫名,没想到蒯越竟然想要辞官归隐。
他口中不言,只是缓缓将蒯越搀扶入座。
等到双方坐下之后,刘封却是有了主意。
刘封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问道:“刚才听闻异度先生自称有罪,不知何解?”
这下惊讶的人轮到蒯越了。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对于蒯越这样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大之后智计百出的谋士来说,这样的情景是极其稀有的。
迟疑了好一会,蒯越才开口试探道:“越不识天数,助纣为虐,对抗王师,焉能无罪?”
刘封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蒯越有些恼怒的时候,这才收起笑声道:“叔父这番话能骗得过他人,却是骗不过我。”
蒯越瞳孔微缩,更为不解,夹杂着一丝不悦:“不敢当左将军叔父,越更不懂左将军此言何意?”
“在封眼中,叔父不但不是罪人,还是功臣。”
刘封迎着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叔父统十万大军南下,却进退维谷,不展奇谋,坐视王师西进,横扫荆襄阳。此番功成,叔父一人可抵十万之兵,如何能说有罪?在我看来,西征之功若有一石,叔父一人可得三斗!”
听到刘封这话,蒯越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一派胡言!左将军安能如此欺我?”
“叔父何出此言?”
刘封神情镇定自若,反而戏谑道:“先大言欺人的,可是叔父您啊。”
蒯越脸色僵住,片刻之后,缓缓道:“越不知左将军此言何意。”
“叔父又在说笑了。”
刘封嘴角逸起一丝笑意道:“叔父之才,冠盖荆襄,昔日在雒中为前任大将军出谋划策,可惜不得其用,故寻机遁回襄阳。莫不是叔父以为封也如前任大将军一般,不能善用叔父之才,欲重施故技?”
蒯越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好容易才控制住神情没有变化,可心底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刘封竟然猜到了!
只是刘封并没有完全猜准。
蒯越的确有急流勇退之念,他眼下也已经年过四旬,再不复昔年豪情壮志,如今只想保全家族,调教子嗣。
他并非是对刘封有所不满,只是在刘表身上失望过多了。
想刘表初入荆州时,也曾对自己礼重非常。可事到临头,他却执意不听自己建言,非要将那五十五家宗族尽数屠灭,使得自己在荆襄声名大减,为人所轻。若是按自己最初的计划,恩威并施,只诛杀挑头的那两三家,赦免其他从者,何至于自己为乡人所恨?
入主襄阳之后,刘表又对他多加防备,刻意与蔡家接亲,更是赤裸裸的防范自己。
要不是自己着力交好蔡瑁,而蔡瑁也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接受了自己的示好,恐怕蒯家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哪有如今这般威风。
诸多事情,以致使蒯越颇为失望,生出了隐退之心。
但对于刘封本人,蒯越却是相当欣赏的,尤其在第一次听说刘封名字,其人越地千里,亲至河东,迎奉天子,却又弃名求实时,自己就对他颇为重视了。
后来刘封一步步起势,南下灭袁,席卷江东,其野心之大,如何能瞒骗的过自己的眼睛。可笑刘景升还视对方如稚童,却不知对方可是一头将要食人的亚虎。
刘封看着蒯越脸色闪烁变幻,知道对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直到蒯越的神色慢慢重新镇定了下来之后,刘封却是先一步大礼下拜,口中喊道:“叔父才华卓绝,封早有仰慕之心,只恨不能得到叔父辅佐,耳提面命。今日封得荆州,不喜得荆襄六郡七十九县,却喜得叔父也!恳请叔父感小侄之心,莫生退隐之意。小侄敢请叔父,为天下苍生,为大汉社稷,助小侄一臂之力。”
蒯越坐在席中,默默的看着刘封。而刘封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跪伏于席中,一动不动,尽显诚意。
良久之后,蒯越长叹一声,离席避让,同时朝着刘封还以大礼。
“越,乡野之人,蒙左将军厚爱,实惭愧难当。越如今年迈体衰,才智浅薄,恐难当大任。昔日所学,不过是些微末之技,如今更是如残烛之光,难以为继。左将军雄才大略,麾下英才济济,越何德何能,敢居其间?”
说到这里,蒯越却是话锋一转:“然,左将军不以越老朽愚钝,亲自征辟,推心入腹,此乃情真意切,越蒙将军如此厚爱,又岂敢推辞?若将军不弃,越愿竭尽绵薄之力,燃余烬之薪,辅佐将军,以报此知遇厚重之恩。虽才疏学浅,但愿以余生之力,肝脑涂地,为将军分忧解难。”
至此,蒯越总算是松了口,表露出愿为刘封效力之意。
刘封闻言,登时大喜过望,当即上前握住蒯越之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叔父才能如何,封实深知。封之真心,叔父日后也当察之。能得叔父之助,封实喜不自禁也。”
刘封发自内心,情感真挚的喜色,倒是感染了蒯越,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好转了起来。
“叔父,封有安定天下,兴复汉室之志,只恨自己能微才浅,不能伸张公义,徒让邪徒逞凶。”
刘封趁热打铁道:“封斗胆,敢请叔父指点一二,还请叔父莫要推辞。”
刘封开口闭口都是尊称,礼数极周,情谊深重。更重要的是,来自自家兄长蒯良的书信,也将刘封在襄阳城中,对他和蒯的礼重恩遇之事托盘而出。
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让蒯越深感其恩。
既然如今刘封主动开口询问了,蒯越也就顺势开口道:“主公虽年少,然天资英发,才智过人,实乃人中龙凤。昔日讨伐袁术,主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举荡平逆贼,威震中原;其后席卷江东,更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令敌闻风丧胆。如今攻灭荆州,更是显露雄才大略,用兵如神,可谓功盖当世,名震天下!如此年少有为,功勋卓著,真乃大汉之福,社稷之幸!越虽年长数十岁,却也不得不叹服公子之雄才大略,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名垂青史!”
蒯越先是夸赞了一番,这些话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更是以主公之称,表达了自己投效的诚意。
先前不论是真心退隐,还是借势拿乔也就罢了,如今既然表态愿意投效刘封,那自然要有投效的样子,聪明人最为忌讳的就是没有分寸。
紧接着,蒯越却是话锋一转道:“听闻主公与大将军盟约,故而将南阳一郡相让,不知是否为真?”
“此乃真事。”
刘封赤诚相见,毫无隐晦,将和曹操的盟约说了出来。
蒯越听完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便是肃声道:“主公,大将军不可信也。”
曹操和蒯越也是老相识了,昔日在雒中就曾为好友,那时候大家还都是袁绍的小弟,包括蔡瑁在内,经常在袁绍的府邸中聚会饮酒,畅谈国事。只是当时曹操的光芒完全为袁绍所遮掩,宛如皓月旁的星光,虽也明亮,却不夺目。
可即便如此,蒯越也看出了曹操绝非池中之物,对他多有观察。
如今天下群雄,曹操稳居前三,可见自己当年没有错看。
刘封惊疑不定的问道:“莫非此番出让南阳,是封做错了?”
(本章完)
第492章 收揽蒯越
第492章 收揽蒯越
刘封这份惊讶并非作伪,而是源于对蒯越能力的信任,愿意倾听对方原有的表现。
不过蒯越紧接着倒是摇了摇头:“南阳暂不可得,除非主公愿为南阳一郡之地,而与大将军爆发大战,并接受大将军与大司马联手的局面。否则,短期之内,南阳必不可望。”
刘封有些疑惑,这不正是自己所做的事吗。
蒯越感受到刘封的疑惑不解,直接了当的说出结论:“越的意思是,即便将南阳出让给了大将军,也绝不能信任大将军。主公与大将军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而在有大司马的情况下,主公当需提防大将军背盟,更要提防大将军在最关键时刻的倒戈相向。”
刘封恍然,蒯越这番话正中他内心最为担心的地方。
曹操雄才大略,机敏过人,行事不拘小节,更不看重德行。
年轻的时候还好,曹操为了融入士族阶层,各种以士族操守德行为榜样,约束规范自己,那时候的曹操,可是比绝大部分的士族子弟还要有德。
可诸侯化后的曹操就截然不同了,彻底放飞自我。
天下诸侯只有曹操一个人敢实行唯才是举。
后世许多人觉得唯才是举是好政策,能者上,不能者下。
可在东汉时期的唯才是举,其实并非如此简单,更真实的意思是,你只要有才能,愿意效忠曹操,哪怕你不孝,不仁,不义,贪污,腐败等等败坏德行的事情都干过,你一样能在曹操手下得到官职。
曹操其实他自己都不想实行唯才是举,实在是局势逼到他不得已不实行的地步。
袁绍的名望实在是太强了,而曹操又早早的和天子闹掰了,实际上当时投靠他的士族子弟并不多,他也一直缺乏足够多,且值得信任的官员管理自己的领地。
这才不得已推出了唯才是举这个政策。
这政策一出台,立刻引来了士族阶级的反弹和抨击,等于是曹操以自己不多的名望,换取了一批相对效忠于自己的官吏。
为什么说是相对忠诚,就凭袁绍刚刚过河就收到那几大箱子投诚的密信,甚至曹操打赢之后都不敢秋后算账,只能选择一把火全部烧掉,就知道他的基本盘有多紧张了。
曹操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难道不想算账,把这一个个反骨仔给按死吗?
但仔细想想,算账的话,自己是爽了,可说不定这官渡之战就白打了。
那些人又不可能束手待毙,袁绍只是败逃了,可还没死呢。
因此,刘封很清楚现在这个时期的曹操是没有什么德行的,背盟倒戈的事他其实早就干了。
作为袁绍的小弟,现在反过来对自家大哥蹬鼻子上脸,给对方上嘴脸,仗着天子在手,各种刁难戏耍,虽然出发点很可能有着发泄昔日被袁绍欺压轻视的怨愤,但这样事实上又如何不是背盟了袁绍。
“叔父所言,甚为有理。”
刘封只是略一思索,就肯定了蒯越的建言。
蒯越心中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刘封和曹操配合颇为默契,又听刘封介绍,双方盟约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再加上刘封少年得意,不曾受过挫折。
他原本以为刘封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想着该如何多次建言,避免为曹操所乘。却不想刘封居然当场就接纳了他的看法。
相比起刘表的外宽内忌,刘封的襟怀坦荡显得格外的动人。
刘封紧跟着问道:“那以叔父之见,封该如何应对?”
蒯越显然早已胸有成竹,闻言立刻答道:“自然是东攻西守。”
刘封眼睛一亮,追问道:“何为东攻西守?”
“兵出青州是为攻,驻防襄阳是为守。”
蒯越随后详细解释道:“天下大势,如今已成三分,大司马虎踞河北,统一在望,挟四州之地,幽并铁骑,诚可谓望一座二之势。主公父子,坐断东南,全据长江天险,更有汉水、淮水为倚仗,若能将交州也化为己有,恐大司马也不及也。”
“至于大将军,虽也算是三雄之一,可实际实力已经不足以与主公父子和大司马相提并论,地盘狭小,还呈一字长蛇之态。若兵胜之局,可首尾相应,可偏偏大将军的兵马只有十余万众,一旦开战,反而会陷入处处遇袭,处处受困之局。”
刘封听着蒯越的分析,一边点头认同。
如今刘家父子最大的弊端就是根基不稳,毕竟扩张太快,地盘太大,就连起家之地徐州都不是刘备的家乡,而且还毫无亲族帮扶,怎就一个惨字了得。
可纸面实力确实吓人,别的不说,这次荆州之战结束之后,刘封但凡少裁撤一些部队,刘家父子的总兵力都快赶上袁绍、曹操之和了。
蒯越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提出的建议竟然与荀攸有着高度相似。
蒯越分析了袁、曹、刘三家的现状之后,进言道:“如此,时间在我不在彼,主公如旭日东升,日渐强盛,而不论大司马还是大将军,都已是如日中天之势,再往后,难免要日落西山了。”
“主公且看!”
蒯越起身,从身后取来一张大汉天下十三州舆图。
“自古南北分野,为秦岭、大别山一线。”
蒯越指着襄阳道:“襄阳乃天下要隘,易守难攻,又有汉水为补给线,只需七八万精锐战卒,可抵二十万来犯之敌。主公再遣一上将,统三五万精兵,数十能吏,海陆并进,旦夕可定交州,不出两三年,便可彻底将其化为己用。”
“届时,东南各州已为主公父子据有多年,合五州之力,遣一上将领十万之众出荆州,主公亲率主力出淮泗,骠骑大将军领本部出东海,三路大军齐发,恐怕大将军唯有退往关中方得保全,而大司马于河南再无立足之地。”
“好!先生真乃天下俊杰也!”
刘封大声叫好,只是随即笑吟吟的补充道:“先生之意,与我甚合!只是在我之展布之中,尚有另一路大军可用。”
蒯越小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看地图,皱着眉头试探道:“莫非将军有意在汝南兵分两路?以一部攻颍川,策应荆州之军?还是请骠骑分兵一部,入青州,牵制袁谭?”
可旋即,蒯越又自我否定道:“不……应该不是。”
思索了片刻之后,蒯越摇头苦笑道:“越实想不出哪里还有第四路大军。”
刘封哈哈大笑道:“叔父先前提起南下交州,需水陆并进,此事为何却是想不到了呢?”
“莫非……”
被刘封提醒后,蒯越有些恍然过来,可眼中依然是不可置信。
实在是东汉时代,没有海权概念。
刘封的船只能从徐州南下交州,为何不能从青徐北上冀、幽两州?
从渔阳郡到渤海郡,上千里的海岸线,其中不乏可进入大船的良港,至于能够利用来登陆的沙滩更是不计其数。都不需攻城略地,仅仅只是扫荡劫掠,迁徙人口,就足以让袁绍顾此失彼,一日三惊了。
果然,正如蒯越猜测的那样,刘封的手在河北的海岸线上画了一下:“水军乃我家之特长,值此决战之时,如何能作壁上观?我意以一海军大将,统领数万精锐水军,自徐州出发,经青州补给,袭扰河北海岸,叔父以为何如?”
蒯越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陷入深思之后,目光灼灼,几乎能放出光来。
好半晌之后,蒯越先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随即感佩道:“今日始知天生龙种之神也。”
刘封心中苦笑,好嘛,蒯越这架势,居然是想要把他给神话了。
不过蒯越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而是兴致勃勃的计算道:“河北千里海岸,百姓四散而缺少重镇。以渤海郡为例,其一郡之地,几乎达到了三分之一个青州。可其郡内,却仅仅只有八个县,而且还都集中在渤海郡的中南部分,北部竟连一座县邑都没有,可这里却依旧生活着十数万百姓,袁本初势必头疼已极。”
蒯越越说越兴奋:“千里海岸,处处设防,恐怕就是把河北兵都调来都未必够用。可要是不守,那就只能迁走百姓。十数万人,谈何容易?就算真能迁走,又哪里来这么多的田地安置他们呢?”
北方人口其实也减少了许多,即便冀州这么个平原大州,也一样经历了黄巾之乱以及袁绍和公孙瓒的拉锯大战,死伤很是惨重。
可北方的士族豪强们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因为不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对他们都是诸多笼络,以安抚拉拢为主。而土地可是集中在这些人手里的。
袁绍前几年在冀州编户齐民,分配公家田产,已经把河北士族豪强们给得罪的不轻了。
这会儿要是再征收士族豪强的土地分配给这些人,真就以为兖州士族豪强干得,冀州士族豪强干不得吗?
尤其还是在刘家父子大举北上,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袁绍必定会投鼠忌器。
蒯越连连摇头,叹为观止,最后总结道:“不论大司马如何应对,渤海一郡势必化为白地,大司马必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主公真乃神人也。”
这一番话语出真心,虽略显阿谀,却是蒯越肺腑之言。
他本就高看刘封一眼,没想到交谈之下,对方能力更在自己预期之上,且又对自己执晚辈之礼,不论是礼数还是恩遇,都是一等一的待遇。
这如何能让蒯越不心生感动?
尤其是想到刘封父子可是天家姓氏,这一点更让蒯越心头一阵火热。
别看现在东汉奄奄一息,行将覆灭,而各地诸侯、大族都觉得汉室将亡,不可复兴。可现实里心向汉室的人依旧为数不少,要不然袁绍也好,曹操也罢,也不会为此头疼不已了。
毕竟大汉延续了四百年,即便要灭亡时,也少不了忠臣孝子。
可以说有多少人欲反大汉,就有多少人想保大汉。
袁绍这个大阴谋家姑且不谈,曹操、孙坚在前期也一样是大汉忠臣,欲扶汉室社稷而挽天倾。
当晚,刘封与蒯越冰壶夜谈,不过却没有同塌而眠,毕竟这个是叔父,睡不得。
次日,刘封一早就去见了蒯越。
随后,在蒯越的引荐下,刘封一一接见了刘磐、黄忠、文聘等刘表降将。
刘磐颇为意外,本以为刘封年轻气盛,又是赢家,还以同等兵力只了半年时间,就打下了整个荆州,自然少不得会有盛气凌人之举。
黄忠、文聘等人虽然嘴上没有应和刘磐,可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许类似的想法。
只是出乎刘磐意料,刘封见到他后很是亲和,更对他以族兄相称,这反倒是让刘磐有些受宠若惊了。更让刘磐等人感到吃惊的是,刘封竟然将刘虎也一并带了过来。
先前洞庭湖南岸的巴丘一战,韩晞当场战死,刘虎则为周泰等人所擒,后送往沙羡刘封处请功。
这一次刘封南下时,将刘虎一起带来,此时也出现在了刘磐等人的跟前。
“大兄!”
刘虎一看见刘磐,眼泪都下来了。
这些日子虽然刘封没有亏待他,可他哪里吃的下,睡的好?
往日的桀骜已经不翼而飞,这会儿看见堂兄刘磐,当真是泪眼汪汪。
“阿虎。”
刘磐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不已。
虽然先前自刘封军中得知刘虎没事,可没有看见真人,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现在看见刘虎平安无事,刘磐等人也都是长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文聘这类聪明人,更是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刘虎不但是刘表的嫡亲侄子,而且能力也很一般,唯有愚忠值得肯定。
这样的人,刘封都不杀,那文聘、黄忠他们这些外姓将领就更不可能被处置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文聘心思有些犹豫了起来。
作为刘表的亲信爱将,以及文聘本人的敦厚性格,他自然是十分忠诚于刘表的,也为刘表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问题是,文聘和黄忠不同,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着一大家子。
(本章完)
第493章 喜得二将
第493章 喜得二将
文聘、黄忠都是荆州大族,文家在南阳郡中算是三等士族,不过优势在于人口众多,宗族颇为繁盛。
如此一来,文家又有着士族的资格,往往能在郡县中拿到不少中低级官职。
指望这些这些官职壮大门楣那是痴人说梦,可保障家族在地方上的利益,却是相当管用的。
黄忠虽然是荆州黄氏家族的子弟,和黄祖、黄承彦世出同族,可他这一脉却已经是没落了,不但没有多少遗泽,而且还人丁凋零,只剩下黄忠一脉单传。
要不是黄忠个人勇武非凡,得了嫡脉黄祖和黄承彦等人的看重,给与了部分资源,更将他推荐给了刘表,恐怕他到现在连个军候都不一定能当得上。
只是眼下的话,黄忠反而比文聘要更为轻松了,毕竟黄祖已经投降了,而且还为刘封说得江夏一郡,而传言黄承彦更是很得刘封尊敬,那黄忠是否投降,至少对其家族影响不大。
可文聘却不一样,文家还从未有出过如文聘这般位高权重的显宦,可谓万千家业系于一身。
以文聘的立场和性格来说,如果只是两军交战,文聘战败,那大概率就是当场战死,即便被擒,也绝无可能会投降。
毕竟文聘的性格还是偏于保守,性情忠贞的,更重要的是,文家还在刘表治下,不论是为了气节,还是家族考虑,都不可能降服。
可如今襄阳却被刘封所取,而本是宛城人的文家因为战乱,早已经逃难至襄阳宜城,如今大半家业族人都在刘封的治下,刘封虽然很少株连,可文家却是根本就赌不起刘封的决断。
正是因为心中有所动摇,不复先前那般决绝,文聘才会更加在意刘封的神情和反应。
刘封此时正跟刘磐宽解道:“镇南将军眼下业已入朝,接任太仆一职,深得天子倚重,日后进位三公,也是大有可能。此番两州开战,实非封之本意。镇南份属族父,乃我长辈,只是封实在费解,缘何镇南轻易抛弃昔日两州之友谊,藏污纳垢,包庇朝廷重犯,实让我忍无可忍。”
刘封这番话虽然并非为真,但至少表面上却是无可指摘。
刘表收容刘勋,纵容黄祖出兵庐江,种种恶行皆无法遮掩。
如今刘封以此为借口,纵然是刘磐、刘虎这等亲族也没法给刘表洗白。
看着刘磐、刘虎有些惊慌,刘封笑着出言安抚道:“两位族兄不必惊慌,此乃镇南之过,与尔等关系不大。只是不知两位族兄接下来有何考量?”
刘磐、刘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忐忑不安,于是,两人嗫嚅了半天,都没有做出回答。
好在刘封本也没指望他们的回答,跟着又继续说道:“若是两位族兄想去北上入雒,前去投奔镇南,我当力助之。”
刘封这话一出,别说刘磐、刘虎两个人震惊莫名了,就是一旁的文聘,黄忠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刘虎更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失声喊道:“将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刘封笑着点了点头,确认道:“不但两位族兄可以北返,就是公瑜兄想走,弟也当亲自往送。尔等虽曾与我为敌,但念在同为汉室宗亲,我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只望你们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次自误。”
刘琦,字公瑜。
听到刘封就然连刘琦都愿意送走,刘虎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刘磐要更聪明谨慎一些,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此刻当真是无话可说,只能再度合上。
对于众人的震惊和将信将疑,刘封却很是高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刘琦、刘磐、刘虎,皆是中人之姿,刘磐、刘虎还算颇有勇力,而刘琦除了历史上亲近自家老爹外,就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了,而且身体还不怎么样。
与其留在手里,不如放他北返。
只要庞、蒯、黄三家以及下面的马、冯、习、文等各个家族能够支持自己,刘琦三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甚至此刻张羡父子的价值都要远在他们之上。
既然如此,那刘封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时这也是示好荆州各大家族,安定人心之举。
刘封就连刘琦、刘磐、刘虎这样的刘表亲族都能赦免,文聘、黄忠、蒯祺等他姓将领又有什么不能放过的?
果然,在刘封做出表态后,众人的神情又发生了变化,文聘、黄忠明显变得更加的轻松了起来。而蒯越则在一旁捋须微笑,显然是看出了刘封这一番作为的目的,同时对此深表赞同。
“我等愿往!”
似乎是看出刘封并非是在愚弄他们,刘磐心中大喜,当即朝着刘封拜倒,口中高呼:“左将军仁义,宽宏大量,不记我等冒犯之过,反而宽容以待,此等恩德,磐没齿难忘!今日得蒙活命,再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心。”
刘封哈哈一笑,随即主动上前将刘磐搀扶起来:“族兄何至于此。”
安抚了刘磐等人之后,刘封的目光落在了黄忠、文聘身上:“久闻两位将军名震荆州,今日得见,果然是虎贲之士。”
刘封上前,在黄忠、文聘有些羞惭的神色中,伸手拉住两人:“此战,非将军之罪也。镇南一意孤行,不听忠言,刚愎自用,故此方有此败。即便韩白复生,卫霍再世,恐也难有施为。”
听到刘封的安危,黄忠、文聘脸上的羞惭之色反而变得更浓了。
两人都是典型的忠谨之将,虽然刘封说的很大程度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们个人却是无法接受将责任甩给主君的结果。
刘封看的心中暗暗点头,随即目视蒯越。
蒯越微微颔首,上前开口道:“汉升、仲业,汝二人当谢过左将军之大恩啊。”
蒯越的话成功的将黄忠和文聘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黄忠、文聘有些困惑不解的望向蒯越,他们俩虽然猜不到蒯越所说的大恩是什么,却都能肯定绝非是宽待俘虏这一项。
蒯越却是脸色一正,继续说道:“汉升汝子于前日里在襄阳发病,幸得左将军身边神医樊阿出手相救,这才保全了一命。”
“什么!?”
黄忠当即大惊失色,他祖孙三代单传,自己并无兄弟姐妹,膝下更是仅有一子,自胎中就受了损伤,出生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缠绵至今已经一十五载。
此次出征,他还好生嘱咐妻子好好照料,却不想居然发了重病,险些丧生。
黄忠的目光紧盯着蒯越,却看见后者郑重其事的冲他点了点头。
黄忠心中激动万分,当即一个转身,冲着刘封大礼跪倒,泣不成声道:“忠膝下仅有一子,平生视其如珍宝,眼含手捧,生怕有所闪失,却不想如今险些丧命。将军救护犬子,更胜于忠救命之恩。忠庸碌半生,无有所成,仅有一身勇力尚可一用。若将军不弃,忠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人共愤!”
“汉升何必如此!”
刘封登时大喜过望,心中暗赞蒯越。
说来的确是巧,刘封入主襄阳之后,首先下令的就是保护住蒯越、黄忠、文聘等人的家眷妻儿,就连吕介、韩晞等人的家小也有派兵保护,严禁骚扰。
为的就是安定荆襄,收揽民心。
可能是因为襄阳易主的缘故,也可能是黄叙命中有此一劫,当天晚上,士卒就回来禀报,说黄叙发病,情况极其严重。
刘封当即就派了樊阿前去为黄叙看病,去了之后发现,黄叙所患的居然是先天肺疾,也就是后世的哮喘。
所幸华佗、樊阿等人已经在刘封的扶持之下,研究出了银杏叶的使用方法。
因而樊阿才得以稳住病情,将黄叙给抢救了回来。
刘封此时也是有些后怕,若是黄叙当真病死了,黄忠恐怕很难接受得了这一事实。即便不把儿子的死因归咎到自己的头上,但多半也不会再愿意为自己效力了。
可现在樊阿出手,将黄叙给救了回来,那可比救了黄忠本人还要令其感恩戴德。而黄忠现在的反应,也是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我对汉升早有耳闻,只恨不得亲近。”
刘封将黄忠搀扶起来,缓声安慰道:“如今汉升愿意从我兴复汉室,我自倍加欣喜,本想着将你留在身边多多亲近,只是此时此刻实非恰当时机,你也心有牵挂。”
“既如此。”
刘封自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交到了黄忠手中:“此文书乃是沿途关防,汉升可凭此物调取马匹,使用沿途驿站以及调用船只。我知汉升此时心绪大乱,可先行前往襄阳,待令郎身体恢复之后,你我再行相聚。”
刘封这一番话,直听的黄忠虎目泛红。别说是黄忠本人了,就是一旁的蒯越、文聘等人,也俱是面露震动之色。
他们忍不住心生感慨,黄忠不过是一介武夫,可刘封尚且能为其做到这等地步,那换了是我的话,又能如何呢?
黄忠心中委实对黄叙挂念不已,因此,他也没有推辞,只是跪倒在地,冲着刘封拜了三拜,再不多言,只是起身匆匆而去。
刘封点了一什亲兵,带上干粮军械,跟着黄忠充作护卫,毕竟如今的路上可不安宁。
原本荆州的治安已经渐渐转好,可这荆扬两州战事一开,溃兵、山贼、水匪乃至于蛮夷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黄忠走后,场中略微沉默了片刻。
又是蒯越,笑着点了点文聘:“我观仲业对汉升很是艳羡,汝却是不知道,左将军对汝的恩情更在汉升之上。”
文聘心中大惊,赶忙拱手问道:“聘茫然无知,不知已受左将军大恩,还请先生指点。”
蒯越缓缓道:“月前宜城一战,城破之后,文家位列顽贼之首。是左将军特令从轻发落,将文家上下全族暂时拘于府中,还供给粮食蔬果,每旬日还给肉、鱼、蛋一次。若非左将军仁慈,文氏早已化为齑粉也。”
文聘脸色大变,刘封入荆州以来,开城投降者,既往不咎,有德才者重用之。相反,负隅顽抗者,轻则充墨财产,重则全族发配。
这已经是传遍了荆州全境的事情,文聘虽然被困在孱陵,但这件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文聘万万没想到,家族居然如此坚定的站在了刘表一边,如果不是刘封手下留情,恐怕眼下文氏全族都已经在徐州挖矿了。
“聘家人无知,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文聘当即下拜:“幸蒙将军仁慈,网开一面,得保全族,然聘却不自量力,对抗王师,实无颜面对将军。”
“仲业何出此言?”
刘封将文聘扶了起来,安慰道:“在我看来,仲业全族乃是忠贞义士,只是明珠暗投,所托非人。刘镇南虽是汉室宗亲,却不思复兴汉室,先从董贼之命,窃据荆襄七郡,后又勾连李傕、郭汜,欺压天子,实非人臣所为。”
“我素来知晓仲业忠义坚贞,精通军略,常常羡慕荆州多才俊,却不能为我所用。”
刘封看着文聘,目含希冀的问道:“不知今日是否能让我得偿所愿?”
“将军不以聘鄙薄,法外开恩,庇佑聘族,恩同再造,此恩此德,聘没齿难忘!”
文聘挣脱刘封的手掌,再度跪拜,诚心诚意的叩谢道:“苍天在上,聘此生当为将军麾下走狗,若有半点背叛之心,天地诛之!”
“仲业之心,我已尽知,何须如此。”
刘封心中满意的不行,可脸上却做出一副责怪之色,将文聘搀扶了起来:“此事莫要再提。”
“喏。”
文聘闻言,当即恭敬应命,顺从之态,让刘封愈发满意。
随后,刘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看见他们或是钦佩,或是仰慕,或是畏惧,或是顺从,再无一人敢对上自己的视线,心中不由一阵满足。
“今日先喜得异度先生,现在又得汉升,仲业投效,封实喜不自禁。”
紧接着,刘封开口道:“来人,设宴,我今晚要款待诸贤,不醉不归!”
当晚,主宾俱欢,畅饮至天色将明方散。
至此,荆州大局已定,再无有反复。
(本章完)
第494章 河北一统
第494章 河北一统
公孙瓒立于易县高楼之巅,寒风凛冽,卷起他残破的衣袍。
城下,袁绍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震天动地。他低头望去,曾经繁华的城池已化作一片焦土,火光映红了他的双眼。
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远处楼台林立,其中不乏精锐甲士,只是这些人都已经背弃他而去,投降了袁绍。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公孙瓒看见城外火把信号,误以为是自家儿子搬来了张燕的援军。故此,他不顾邹靖的激烈反对,执意带着最后的家底出击,想要里应外合,再破袁绍。
可让他绝望的是,城外的火把信号竟然是袁绍所放,对方猜到了他和自家儿子的联络方式,并以此设下陷阱,将公孙瓒最后的精锐步骑八千人尽数覆灭。
此时,公孙瓒身边已经只剩下了数百残兵,而易县已经为袁绍所破。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把,火光在公孙瓒苍白的脸上跳动,映出他眼中的决绝与不甘。
最后关头,公孙瓒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笑容,低声喃喃道:“我公孙瓒,宁死不辱!”
话音未落,火把已掷向脚下的楼板。
火舌瞬间窜起,吞噬着木质的楼阁,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火焰迅速蔓延,公孙瓒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模糊。
在这火光烟雾之中,公孙瓒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愤怒。烈火灼烧着他的身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仿佛在最后一刻仍要与命运抗争。
高楼在烈火中轰然倒塌,公孙瓒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熊熊烈焰之中。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仿佛在为这位曾经叱咤风云,席卷河北,打的袁绍乞降的末路英雄送行。
此刻,袁绍正立于易县城外的高坡之上,身披锦袍,手握马鞭,目光如炬地望向远处的易县。
寒风掠过袁绍的面庞,带来一丝凛冽的肃杀之气。
远处,公孙瓒所在的高楼已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冲天,浓烟如黑龙般盘旋而上,遮蔽了半边天空。
袁绍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如今亲手覆灭了河北最大的敌手,将两人之间整整八年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公孙伯圭,汝也有今日。”
火光映照在他的瞳孔中,仿佛映出了昔日的恩怨与争锋。他曾与公孙瓒盟誓共分冀州,也曾因利益反目成仇,更因为一次偶然的黑天鹅事件而不死不休。
如今,公孙瓒选择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袁绍心中既有胜利的快意,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身旁的谋士许攸眼中精芒一闪,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公孙瓒既已自焚,易县唾手可得,河北大势已定。只是主公之志,当在天下,不可拘泥于河北一地啊。”
袁绍闻言,微微点头,却并未言语。他的目光依旧凝视着那冲天的火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远处,高楼的梁柱在烈火中轰然倒塌,火星四溅,如同坠落的星辰。
袁绍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挥了挥手:“传令下去,全军进驻易县,查封府库,清点造册,有扰民者,军法不饶。”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这一次可谓大胜,而且公孙瓒最后的精锐落入了袁绍军早有准备的陷阱之中,袁绍军伤亡很小。
故此,袁绍才有底气喊出不得扰民。
换了其他时候,袁绍虽心中不愿,也只能放任这些兵痞劫掠财货,最多也只是再三严令不许杀伤人命,若是要求再多,那就不礼貌了。
火光渐渐黯淡,夜幕降临,袁绍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知道,公孙瓒的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却也意味着新的纷争即将开始。他抬头望向南方,心中暗自忧愁:“曹刘如今盟约已成,其势更在公孙之上啊。”
袁绍先前几波使者前往徐州,刘备却是在刘封、荀攸、陈登、鲁肃、刘晔等人的建言之下,坚守曹刘联盟,婉拒了袁绍的示好。
此后,他更是在多次声援朝堂之上的曹操,一起合力给袁绍添堵。
袁绍既羞又恼,更是在心中给刘备狠狠的记了一笔。
虽然恼羞成怒,可袁绍心里也很清楚,刘备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因为惧怕自己。先前刘备主动分割青州,又举荐袁谭为茂才,同样也是因为畏惧自己。
之所以会表现的前恭后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公孙瓒行将覆灭,而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到公孙瓒覆灭之后,自己的下一步就是要南下过河了。
易县是冀州有名的大县,人口众多,城外更是有巨马水、易水多条大河流淌而过,地处河北大平原中部,土地极其肥沃,是冀州有名的大粮仓。
公孙瓒在这里屯田数年,仓库之中竟然积累下了谷三百万斛。斛为小石,三斛差不多相当于两石,三百万斛正好是两百万石。
其中大部分都分散在易县仓储,以及城外百余高楼之中,仅有小部分囤积在公孙瓒亲自坐镇的最高楼台里。
因此,这些粮食几乎完好无损的落入了袁绍手中,哪怕公孙瓒自焚而烧毁的楼台中那些粮食都有不少幸免于难。
可怜公孙瓒屯田数年,成果却悉数归了袁绍。
进入易县之后,袁绍当晚就迫不及待的将身边的亲信重臣们叫到了身边。其中包括沮授,田丰,郭图,许攸、淳于琼、孟岱、蒋方等人。
只是袁绍刚一说完,现场又照例分成了两派。
以沮授,田丰为首的河北派强调如今河北久战,兵民俱疲,需要一段时日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养精蓄锐。况且眼下河南曹操、刘备两雄联手,实力已然不弱于河北一方。此时出兵,又有大河阻隔,胜固然可喜,可若有闪失,那可是覆军之祸啊。
河北派的话听起来相当有道理,袁绍虽然刚刚消灭了他在河北唯一的对手公孙瓒,可他对河北的掌控其实是相当有水分的。
真正能让他如臂指使的,其实只有一个完整的冀州,加上半个幽州,半个青州以及仅仅只有两郡的并州。
如果休养生息,袁绍不但能够夯实根基,更能先易后难,先行解决幽州、青州的问题,甚至还能向并州方向扩张,扫清曹操在河北的据点——河内郡。
然而这却是河南派无法接受的。
河南派抛家弃业跑到河北来支持袁绍,图的不就是衣锦还乡吗?
如今袁绍一统河北,这时候正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打过黄河的良机。尤其是如今袁绍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不再敌视天子刘协,而是转为想要掌控刘协以令天下的想法。
天子刘协就在洛阳,洛阳就在黄河边。
这对于袁绍来说,无异于是天赐良机。
只需大兵压境,后勤补给根本毫无压力。
刘家的水军的确很强,可如今还在南方,而且还有荆州刘表为盟友,以作牵制。刘封所能动用的力量,也不过扬州一地,若是刘备敢抽调兵力,往援江东,那不正中了河北下怀?
因此,河南派也在许攸、郭图为首下,激烈的反对河北派的意见,并劝说袁绍把握天赐良机,横扫河内,进取洛阳。
一旦拿下了洛阳,不但能掌控天子和朝廷,而且出了武关,可不就是河南派士族的老家颍川郡了吗?
如今袁绍身边最为亲近的心腹谋士,多是河南派,而且还是河南派中的颍川派。细数荀谌、郭图、辛氏兄弟、荀彧、郭嘉等等,都是颍川出身。
颍川派几乎在河南派中一家独大,其他河南士族也都以颍川派马首是瞻。
其实这种现象在曹操麾下也是一样,唯有刘备,因为刘封的缘故,纳入了大量的徐州、扬州、豫州、荆州的士族豪强,平衡住了局势,又因为刘封的长胜战绩和巨大名望,压服了麾下所有人,使得刘系阵营中很少出现派系抱团,且规模极小。
听着两边的争吵,袁绍忍不住又头疼了起来,心中竟然有些后悔将他们召集起来议事了。
就袁绍本心来说,是想立刻开战的。
其实历史上河南派之所以屡次在党争中战胜实力强大的河北派,归根到底其实还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袁绍。
细数河南派的诸多政治见解,与其说是河南派的,倒不如说是袁绍本人的,河南派只是顺应袁绍的心思将这些政见提出来罢了。
反观河北派虽然实力极其强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同气连声,可正因为他们太过强大,又拥戴汉室,使得袁绍对他们格外忌惮,总想着借着河南派之手去削弱他们,将河北派削弱到一个可以平衡的地步。
可问题是,河南派如今的现状几乎等同于丧家之犬,袁绍想让河北派削弱到河南派这样的地步,河北派不造反才有鬼了。
如果河北派单单只是强盛,袁绍为了皇帝的宝座,未必不能忍耐一下,可更棘手的是,河北派除了强盛外,居然还是拥汉的态度,这就让袁绍非常忌惮了,同时也会使得河北派往往不太注重袁绍本人的颜面。
毕竟在河北派看来,你袁绍是我们的领导不假,但在天子刘协面前,那大家可就都是同僚了。
这就逼得袁绍和河北派开始离心离德了,再加上河南派无脑的揣度贯彻袁绍的心思,袁绍会倾斜哪一方,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在袁绍头疼不已的时候,突然送来了加急文书。
近侍匆匆取过文书,放到了袁绍面前的案几上。
袁绍随即打开文书,翻阅起来。
“嘶……”
袁绍翻看了没一会,竟倒抽了一口凉气。而这一口凉气,顿时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明公,不知出了何事,竟使您如此失态?还请明公告知我等,也好早做商量。”
田丰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在他看来,这必然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大事,此等大事,袁绍自然应该告诉他们这些亲信臣子,却是忽略了袁绍本人的感受。
听了田丰的进言,袁绍面皮有些紧绷,这田元皓自恃才能卓著,刚正不阿,屡次进言以下犯上,浑然不顾尊卑有别。
今日进言,又是如此,毫无半点尊奉主君之意,实在是让人难堪。只是其人在河北名气甚大,袁绍此时还离不开他,只能忍下此节不与其计较。
“将文书传于子辅。”
随后,袁绍表现出从善如流的姿态,命令近侍将文书传给沮授,却并未如田丰所请那般,将文书内的事情公之于众。
沮授,字子辅,河北广平人,少有大志,多权略,可谓是文武全才。
接过文书之后,沮授只是看了几眼,脸色也是一变,脱口而出道:“不意刘镇南竟如此孱弱?”
原来,这封文书上所记录之事,正是刘封大破荆州,接连取得州陵大捷、汉川大捷等一系列关键战役的胜利。
虽然文书中并没有刘表的反应,但沮授等人皆是知兵,只看州陵、汉川这两战的损失,就明白刘表再也凑不出什么精锐兵力了。
哪怕刘表得人死力,勉强保得襄阳,可荆州易手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尤其是前岁刘封南下扬州,先扫袁术,后平孙策,其势侵略如火,不但作战强势,而且攻城拔寨更有一手秘诀,即便以寿春、吴县、无锡等坚城都挡不住刘封军的攻势。
在这个围城战动辄经年累月的年代,刘封两个月攻破吴县,着实让人感到可怖。
随着沮授的发言,文书开始在大堂上传阅,而袁绍也终于将文书中的内容说了出来。
“荆扬大战亦然爆发,刘封率扬州十万之众,朔江而上,接连突破景升两道防线,包围夏口,攻占沙羡,最终与景升麾下大将黄祖、蔡瑁合战于州陵,仅仅半日,大破黄祖、蔡瑁水军,斩俘四、五万人,自黄祖起,麾下将佐非死即降,蔡瑁所部精锐尽丧,仅以身免。”
“紧接着,又在汉川将张允所带三万援军全数歼灭。如今夏口已破,州陵已降,景升已经困守愁城,再无力反击了。”
袁绍说到这里,想起了刚刚自焚而死的公孙瓒,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丝的物伤其类,随后又被愤怒和恼恨所包裹。
刘表可是他袁绍的铁杆盟友,先前几次出使,唯有刘表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他的这边。
在袁绍以及他身边的谋士们的规划之下,刘表是极其重要的盟友,要担负起牵制扬州,乃至于出兵北上,与河北南北夹击曹操的重任。
这并非是袁绍以及沮授、荀谌等人痴人说梦。
刘表在后世的声名显得很是软弱,可在当时却并不弱,虽然他做出过各种各样的蠢事,也被中原士族小觑,可他麾下的十几万士卒却并非是假的。尤其是其麾下的黄祖,久镇江夏,昔日更是连孙坚都给击败了。
在袁绍等人的规划下,黄祖依靠水军和坚城,拖住刘封一年半载应该是可能的。
那刘表只要能抽出五万人的精锐兵力北上,从襄阳至洛阳,也不过才数百里的距离,立时就能让曹操所面对的局势恶化到绝境的地步。
(本章完)
第495章 洪流改道
第495章 洪流改道
“荆州兵怎会孱弱至这等地步?”
郭图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荆州水军可是号为天下冠首的,居然连扬州新肇之水军都敌不过吗?”
郭图虽然不擅水战,但却也知道水战的奥妙。
其中舰船是为重中之重。
在郭图看来,刘景升在荆州,黄祖在江夏,都经营了将近十载时间,不论是船只的数量还是质量,理应不是区区两三年功夫的刘封所能比拟的。
三年前,刘封进军河东,依靠的还都是小船,两百石以上的大船寥寥无几,加在一起都不到百艘。
即便刘封拿下扬州之后,立马全力生产战舰,区区一年时间又能生产多少舰船?
怕不是三五百艘就顶天了吧。
郭图自然不知道刘封早在徐州就开辟了一处巨型船厂,南下后,又兵不血刃的拿到了扬州的三处船厂,论起生产能力,可要比郭图预料的高上十倍都不止了。更别说还有袁绍、刘繇、王朗、孙策、周尚等各大土豪们所贡献出来的上千条大小战船了。
反倒是荆州这边故步自封,黄祖在江夏承平已久,作威作福,投入水军的资源一年不如一年,近两年水军所得的钱粮不过勉强用于糊口以及修缮保养旧船,最近的这两年间竟没有增添过一艘五百石以上的大船。
刘封早在徐州开始就经营水军,所依赖的将佐皆是周泰、蒋钦、董袭、甘宁这等悍将,后来又加入了陈武、朱桓、黄盖、凌操等将,也俱是骁勇难当,精通水战的水将。
孙策带着这帮人,靠着两千多条小船都能打的黄祖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刘封兵力更盛,舰船更大,又有突袭之利,黄祖全军覆没也就不足为奇了。
“以战报来看,或许并非荆州水军太弱,而是扬州水军太强了。”
沮授斟酌片刻,冲着袁绍拱了拱手:“明公请看,上面写到,蔡瑁从接到黄祖的求援消息之后,立刻整军北返,不过五日时间,就赶到了州陵,其行之速,非精锐不能成也。”
袁绍听到沮授的话后,立刻拿自家水军做起了比较。
这不比还好,一比之下,袁绍当即体会到了沮授话里的深意。自家水军可做不到蔡瑁那般神行疾驰,更做不到抵达战场之后,立刻就能投入战斗。
这两相比较之下,可见当真怪不得荆州水军太弱了。
“这……”
袁绍心中不由一紧,扬州水军竟如此之强,若是开到北边来封锁大河,那自己想要南下过河,岂不是只能等到冰天雪地的时候出兵了?
这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不但出兵的时间被对方算的死死的,对方更是只需据城死守,就能靠严寒取得决断的优势。
一时之间,袁绍心中紧迫之情愈发激烈,当即表态道:“诸君,曹孟德窃据大将军之位,不思为汉室尽忠,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掌控朝廷,独断专行!天子年幼,他以辅政之名,行篡逆之实,朝中忠良之士,或被贬斥,或遭屠戮,天下人心惶惶!此举,与董贼何异?曹孟德阴怀不臣之心,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深感痛恨!今日我欲拣选十万精锐,南下过河,直驱洛阳,解救天子,为汉室除奸。诸位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
袁绍话音刚落,沮授就一下子蹦起来了:“明公,曹操可讨,却是宜缓不宜急。明公可遣一上将率数万精锐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治器械,同时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作为,三年之后就可以使得曹军疲敝,届时大军再如泰山压顶,曹军必然溃不成军。彼时,灭曹定成,如今又何必急于一时决战呢?”
田丰也是拱手进言道:“如此,河北也可休养生息,百姓自可得一喘息之机,而明公也将广播恩泽于四州。三年之后,彼疲我锐,彼凋我盛、彼竭我盈,明公岂有不胜之理?”
袁绍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自己都直接表明态度了,沮授和田丰居然还如此强硬反驳,这到底谁才是河北的当家人?
郭图敏锐的察觉到袁绍的不快,心中不由一喜,森冷的目光落在了沮授、田丰的身上,不等袁绍发作,他先一步挺起身体,义正辞严的驳斥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以袁公之神武、河朔之众精锐强悍,兵力更是五倍于曹,此时出兵讨伐曹操,实为易如反掌,缘何舍易求难?三年时日,其中变数甚多,旁皆不论,仅以刘家父子而言,若不趁彼众陷足荆州而先破曹操,等到彼等抽身而出,又岂会坐视我等成事?如今不灭曹操,以后的图谋就会更为困难了。”
袁绍如今还不曾裁撤人马,总兵力更是高达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样子。
历史上袁绍在此时裁撤了十余万人马,保持了三十多万的数量,然后又拣选其中精锐十万,并战马万匹,以泰山压顶之势渡河南下。
袁曹的官渡之战中的战绩也是十分有趣,遭遇战,破袭战等分兵作战,曹军凭借将领的指挥勇武优势,以及士卒的精锐善战,堪称大获全胜,未有一败。
可两军主力之间的大决战,袁绍连胜两场,以八万打三万,打的曹操毫无脾气,只能死守营垒不出。
最夸张的时候,袁绍以土山高楼搭配强弓劲弩,硬是打的曹军士卒在营垒中都需要带盾出行,哪怕就是去撒个尿,都得带上盾牌。
事实上最后曹操赢得官渡之战,也是依靠着偷袭乌巢这等破袭战,烧掉了袁军粮食之后,哪怕有了张郃、高览二人的河北降兵,曹操依旧闭营死守,硬生生拖到七日后袁绍大军粮草耗尽,彻底崩溃。
因此,沮授重视曹军战力,郭图轻视曹军战力,其实都是有各自依据理由的,倒并非全是个人杜撰。
“如今曹操有十余万众,我军不过四十余万,其中还有大批老病孱弱需要厘清斥退,如何有五攻之数?更不说刘骠骑于徐、豫一线囤兵亦有十万之众,若是轻易过河,彼辈可轻而易举的攻击我军侧翼。”
蒋义渠开口声援起沮授、田丰,他是袁军河北派大将之一,虽然不如河北四庭柱那么有名,但也是颜、文、张、高四人之下的第一档大将了。
事实上蒋义渠允文允武,更有统领大军之能,论起真本事,他未必输给颜良文丑、张郃高览。
只是蒋义渠出身河北大族,又是沮授一手提拔发掘的,政治立场上与沮授走的极近,故而不为袁绍所喜。
曹操的兵力一直都是袁军重点的侦查对象,曹操在兖州时就有兵马十万,光是青州兵就占了六七万人,而且还有二十多万的后备兵,可以随时补充。
只是后来兖州之乱,狠狠的捅了曹操一刀,兵力也一度下降到了六万。
好在稳住兖州之后,又和刘备、刘封父子结盟,大大减轻了边防压力,随后在迎奉天子的行动中,更是自刘封处得到了不少好处,光是吃喝就等于白得了数十万石粮食。
对于曹操来说,缺少的从来不是兵员,而是粮食。
粮食一富裕,曹操的兵力就又开始恢复了。
等到拿下雒中,并开始自天下收取供奉开始,兵力就又恢复到了十万人左右。
这些是袁绍等人都知道的消息。
只是他们暂时不知的是,这次曹操成功攻占长安,斩杀李傕、郭汜,逼降张济、张绣叔侄,成功的收降了数万凉州兵马,兵力又剧增了数万,而且其中大部还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
不过即便暂时还不晓得这些情况,蒋义渠的话也很有道理。
这会儿过河,可是真要陷入曹刘两面夹击之中的。尤其这还是河流纵横的大平原,袁绍听了这话,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本来这时候,沮授会发表一番更为奇葩的建言,在这建言之中,居然鼓吹曹操是救乱诛暴的义兵,而竟然自称己方乃是恃众凭强的骄兵。更因此而得出义兵无敌,骄兵先灭的结论。
这样的建言,换了任何一个主公都会感到震怒吧?
袁绍没砍了沮授,已经是看在人才难得,再加上沮授声名广播于河北的缘故了。
你要说沮授背叛了袁绍,那其实也说不通,官渡之战后,沮授为曹操所擒,曹操可是好生笼络劝降,但沮授却丝毫不为所动,最终因密谋逃回河北而被杀。
可见沮授对袁绍还是忠诚的,并非三心二意之徒。
归根到底,沮授这番话并不是背叛袁绍的意思,而是出自于发泄,埋怨对方为何不听自己一方的良言,抢先将天子纳入手中。
现在再想到去抢天子,为时已晚也。
只是历史在这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分歧,沮授竟然没有猛夸曹操,贬低己方,而是提出了一个颇为可行的策略。
“明公,义渠所言,深合兵法。曹刘联手,其势遍布河南之地,我军贸然渡河,必坠其陷阱也。”
沮授真心实意的建言道:“既然暂时不能过河,明公何不先扫荡河内?”
在沮授看来,河内郡虽隶属于司隶,却是孤悬于河北,而且地界开阔,平坦无阻,偏偏又是交通要隘。
一旦拿下河内,不但能有效屏蔽邺城,更能连通河东,上党、太原三郡之地,最重要的是,在河北隔河相望,即可看见洛阳。
反观曹军,一旦失去了河内作为屏障,洛阳就像是被褪去了果皮的果实,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河北军的面前。
如今曹军中,就有两万重兵驻扎于河内,几乎与兖州相当,一旦爆发战事,还将会有援兵赶来。
若是能够在河内与曹军决战,那反而对河北军是一件好事了。
历史上袁绍摒弃此策,是有着其他考量。
其中最重要的考虑,就是天子所在的位置。
当时的天子位于许昌,神都洛阳不过是一片白地,要人没人,要粮没粮,攻占此处只会成为袁军负担。
反观兖州一线,虽然也很凋敝,但毕竟要比洛阳强太多了。
此时的兖州账面上还有百万人口,加上隐户,大概率还能翻上一倍。走这里不但能直驱许昌,更能沿途征调百姓为劳役,更能搜刮粮草物资,用于军需。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
因为有着天下进贡,洛阳不说尽复旧观,但也着实恢复了几分元气,最重要的是,天子就在此处。袁绍军若是能成功拿下河内,以河内为前进基地,一过黄河,距离天子就只剩下几十里地了。
这不由得袁绍不动心。
郭图看见袁绍动心之后,心思电转。
河南派本就是顺着袁绍心意而动的,而郭图本人又是其中的翘楚,自然不会逆反袁绍的心思,去做什么直臣。
只是郭图也不想让河北派得了彩头,要是真让袁绍依照河北派而行动,那他们河南派岂不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于是,郭图想到一点,当即开口,主动请缨道:“河内张杨,乃主公昔日之友。主公因此而多加照拂,董贼焚烧孟津之时,主公更是派兵往援,可谓情深义重。只恨张杨此人,不识天数,不明是非,不晓恩怨,竟几次三番背弃主公,先不从主公之令,放走董昭,后又与贼将吕布勾结,更助其在兖州生事。如今主公一统河北,剿灭公孙,可其人却不思报效,反而与曹操串通朋比,合谋对抗主公,实罪无可赦。”
郭图拱手下拜,毕恭毕敬道:“图不才,愿提一军,为主公擒此贼僚,献于殿前。”
董昭虽然算是河南人,但却并非河南派士族,因为他是兖州人。
兖州人在河南派中的地位其实是相当尴尬的,和徐州人颇为同病相怜。
不论袁绍手下的河南派,还是曹操手下的河南派,核心永远是颍汝人,也就是颍川、汝南两地的士族。
故而董昭虽然才能卓著,情商也高,手段又够狠辣,而且早早的就跟随了袁绍,算是半个从龙功臣,却偏偏在河北那混不下去,归根到底就是孤立无援,河北派和河南派都嫌弃他。
袁绍闻言,大为感动:“公则有心了。”
(本章完)
第496章 委任许攸
第496章 委任许攸
沮授建议先取河内,郭图又主动请缨,再加上河内郡委实富庶,地形一片平原,易攻难守,又是邺城、洛阳的共同屏障。
袁绍、曹操双方,谁有河内,谁就有战略主动权。
如此之多的好处,不由得袁绍不动心。
只是袁绍并没有立刻做出决断,反而在夸奖了郭图一句之后,询问起田丰、许攸的意见起来。
“元皓、子远,你二人对此有何看法?”
田丰性情刚直,嫉恶如仇,听得袁绍发问,自然毫无保留的支持沮授。
“明公,河内紧邻邺城,不提其他,只为邺城安危计,恐怕也当是重中之重啊。”
许攸则是等到田丰发表完意见后,这才不急不缓的捋着短须,笑吟吟开口道:“攸有一计,使张杨授首,孟德救之不及,而河内为主公唾手可得。”
袁绍一听,心说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许攸素来喜欢大言欺人,这话若是田丰说的,那袁绍如今早就喜不自胜了,可换了许攸,袁绍却是不敢全信。
只是许攸毕竟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昔年年轻时就为自己奔走,虽然近年来愈发贪婪,且对自己也颇有逾矩,但面上总还是要给对方几分薄面。
于是,袁绍应了一句道:“既有如此良谋,子远何不早献?”
面对袁绍半是夸奖,半是敲打的话,许攸却浑然不惧,只是嘿嘿一笑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危难之际,方显丈夫。主公先前又不曾问起,攸一时疏忽,也是情有可原。”
袁绍听闻这话,心中颇为不满,旁人恐怕不清楚,可他再明白不过了,许攸这是在赤裸裸的邀功请赏呢。
事情都没能开始,居然就已经找自己要赏赐了,袁绍自然高兴不起来。
只是袁绍这人城府极深,所谓外宽内忌,便是袁绍、刘表这等人最好的写照。
因此,袁绍不但没有训斥许攸,反而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安抚道:“子远既有奇谋,我又如何会吝啬赏赐?若是此次汝能奇策建功,我当以千金相酬!”
关键时刻,袁绍的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若是区区千金能为自己买来一个河内郡,那他做梦都能笑醒过来,许攸些许冒犯之处,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了。
若是对方谋划不成,那到时候再连本带利,一并清算即可。
许攸却是不知道袁绍心中所想,还以为对方是昔日那个轻财重义,志向远大,交游广阔,呼朋引伴的青年士族魁首。
听到袁绍说愿以千金相酬,许攸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在袁绍的催促之下,许攸这才开口道:“昔年孟德任东郡太守时,曾击破于毒等部贼匪,其中就有一人姓眭名固。此人如今正在张杨麾下,有兵马六千人之众,实力强横,却对当年之仇耿耿于怀,宁可亲近刘子升这等小辈,也不愿为孟德效力。”
许攸说到这里,故意卖了关子道:“河内驻兵两万,其中大半却是张杨部下,其中就包括了眭固。孟德所遣之军,仅仅只有于禁所部四千人,驻扎于河阳县,扼守孟津,本初可知为何?”
袁绍心中不喜,但面上却是一副宽和的模样,假装出兴致勃勃之色,猜测道:“莫非就是这眭固从中作梗?”
“正是!”
许攸大声说道:“如今张稚叔麾下总兵力不足两万,其中眭固一家就占了三分之一,本地豪强杨丑拥兵三千余人,位居其三。真正归张杨直属的,也不过七八千人罢了,仅仅只是略微强过眭固。而眭固坚决反对曹兵进入河内,杨丑原本与眭固颇为不和,可两人如今都为刘子升所拉拢,自然不会出来拆对方的台。”
“最重要的是……”
许攸嘿嘿冷笑两声:“我观张稚叔本人也不乐意孟德之兵进入河内,恰好乐得拿眭固、杨丑来做挡箭牌。”
袁绍听着许攸一番话,有些恍然,明白对方是想要拿眭固作伐,只是又有些不解的问道:“眭固既已投效刘子升,那又岂肯为我所用?”
“本初有所不知。”
许攸得意洋洋道:“眭固屈膝刘子升,乃是昔年刘子升兵发河内,迎奉天子时兵势甚强,以力屈之。可如今两方遥距千里,又谈何忠心?以攸观之,不过貌合神离罢了。刘子升欲用眭固知晓河北情况,而眭固则乐得躲在对方旗下,以此来对抗孟德。就算是张稚叔,恐怕也是乐见其成。”
袁绍恍然大悟,仔细琢磨了一番,深感有理。就是沮授、田丰、郭图等人,细思之下,也都觉得许攸这番分析很是合理,直指人心。
“本初,只需眭固倒向我等,稚叔仓促之下,祸起肘腋,定然无力顽抗,河内必不攻自破。”
许攸笑容满面,显然也是极为满意自己的谋略:“届时主公大兵压境,再以旧日情分说降稚叔,其若是卷旗来降也就罢了,若是还敢对抗主公天威,势必叫他授首当场。
袁绍沉吟片刻,觉得许攸此计的确不俗,且又没有什么后患,心中已经下了决断。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拍板,而是对着田丰、沮授、荀谌、郭图四人询问道:“元皓、子辅、友若、公则,汝等以为子远此计如何?”
虽然袁绍麾下河北派和河南派已经势如水火,党争激烈到了对人不对事的地步。
但沮授、田丰、荀谌、郭图等人都是顶层,还是需要装点门面,再说袁绍也不是傻子,若是当真好计,你偏要去反对,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无疑会在袁绍处丢大分的。
还有一点,许攸这计策虽然是河南人出的,可实际上其本质却是合了河北人的心意。
河南人要的是大军过河,同曹决战。
河北人要的是休养生息,与民休息。
沮授刚刚还提出了退一步的战略,那就是先取河内。
许攸这计,其实恰恰符合的是河北人的利益。
若是这计策不行,那田丰说不定还会秉直而斥,可这计策明明又颇具可行性,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损失,这种情况下,田丰、沮授疯了才会去反对。
而河南派这边也不会反对,虽然没能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但把河内的功劳从河北派手中强夺过来,本身就是河南派的目的,要不然刚才郭图也不会主动请缨了。更重要的是,河南派的核心思想就是顺着袁绍。
当初袁绍不愿接纳天子,郭图这个首提迎奉天子的人愣是能够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变成了坚决反对迎奉天子的旗帜,就已经是极好的证明了。
如今不论是荀谌,还是郭图,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已经看出袁绍本人的倾向性了。
因此,荀谌,郭图两人自然也不会反对许攸之计。
眼见自己的心腹重臣们居然罕见的同气连声,都表态支持许攸之计,袁绍心中很是高兴,当即拍板,沉声吩咐道:“子远,既是如此,此事就由汝全权操办,可自幕府之中支取钱粮,千金之下,不必报我,可自取之。”
袁绍终究并非庸主,其能力、魄力还是远超同时代其他军阀们的,竟将全权授予许攸。
许攸闻言,登时大喜过望,赶忙避席拜谢。
袁绍神情温和,细语谆谆,欲使许攸效死力。
随后,也吩咐沮授按他的要求行事,开始拣选精锐,裁撤老幼。
其中,先编练大司马幕府军十万人,配以铁甲万领,战马万匹。
随后,又下令编冀州、青州、幽州、并州、预备五军,每军各五万人。
总兵力暂编三十五万,将裁撤老幼转去地方屯田。
对此,不论是河北派还是河南派都没有什么异议,自会遵令而行。
一时之间,君臣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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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处定下了方略,曹操此时也在召集身边亲信重臣商议应对。
如今的曹操可谓三强之中最弱的一方,兵力不过十余万,其中还有大量的仆从军,譬如一万多人的张杨军,两万张济军,三千余董承军,六千余杨奉军。
一旦同袁绍、刘备、刘封父子开战,这些兵力到底站在谁一边,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而曹操真正如臂指使,全心信任的其实只有六万青州军以及自己的老班底亲军两万人,剩下的两万兖州军,一万豫州军,都是属于相对信任,虽然比不上前两者,但也都是嫡系曹军。
如今,自关东又得了两万余西凉降兵,其中过半都是难得的老兵,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曹操当然舍不得将他们悉数裁撤,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扩军的念头。
其实严格的来说,曹操的实力并不比原时空同时间段来的弱,相反,还要强上许多。
官渡之战时,曹操其实总兵力不过八九万人,真正抽调出来参与官渡之战的,更是只有四万余人,其他四万余人,有一万要放在豫州镇压地方,一万在兖州,一万在关中,一万在司隶。
即便是参与官渡之战的那四万人,其中四分之一还是分散在各个要隘坚城里的。就比如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于禁等人,当时都是分散出去领兵的,并不是全程都跟在曹操身边的。
否则乌巢之战中,曹操也不会将大营的安全托付给曹洪了,曹仁、夏侯惇两人,哪一个都要比曹洪更靠谱,更有资历。
真正跟着曹操在官渡对抗袁绍主力的只有三万人,甚至都算不上曹军最精锐的部曲。
至少像乐进率领的先登营,于禁率领的泰山营,曹仁的嫡系部曲等等王牌军,可都是散在外头痛揍袁绍偏师的,只在必要关头,才被调回曹操身边。
可这个位面,曹操光是嫡系军队就超过十万人了,而且因为和刘备、刘封父子结盟,他的兵力要远比原时空中集中。
毕竟这个位面里他不用再分兵去镇守豫州了。
只是曹操并不知晓这些,此时的他很是忧虑,为兵力不足而感到忧心忡忡。
所幸的是,他此时的钱粮收入要远超原时空中的同期。
原时空中袁绍、刘备、刘表可都不会给他按时进贡钱粮,可这个时空,仅仅是刘家父子这边,每年就要给曹操送来六十万石以上的粮食,这可是纯收入,路上的损耗可是刘家父子自己掏钱补贴的。
这六十万石里,还没包括陈国的税赋,两边一加,直逼百万。
这都超过曹操在司隶、颍川北部屯田所得了。
除此以外,袁绍虽然扣扣索索,但每年也进贡了二十万石粮食,刘表原先也是这个数字,但现在为刘封所灭,自然不会再有了。
可同样的,虽然损失了进贡,曹操却得到了整个南阳。
南阳郡本是天下第一,现在虽然残破了,可在刘表的数年耕耘之下,也是恢复了一些元气,一年二十万石的税赋可还真能交的出来。
这一来一去,曹操每年白得一百四、五十万石粮食,日子可比原时空里滋润多了。
这也是曹操想要扩军的底气所在。
曹操想扩军其实已经很久了,诸侯军阀哪个不希望手里的刀把子能更多一些。
只是一直以来,都被荀彧等人给劝住了,就是程昱也不支持曹操扩军。
不过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自己才刚刚拿下关中,都没来得及按照原来的计划往河东发展,刘封居然把整个荆州都给吞了。
要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就在关中坐镇,又势如破竹的击溃了李傕、郭汜,恐怕连南阳郡这杯羹都未必能分得到。
因此,这次曹操特地返回洛阳,就是为了商议扩军这件事。
这么说或许也不对,曹操这次是铁军的要扩军了,他想要商议的应该是扩军的具体事宜,以及数量。
“五万!?”
荀彧一听,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温色。
以荀彧的审时度势,自然不可能看不到曹操扩军之心的坚决,事实上他这一次也没想过再劝阻曹操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曹操胃口竟然如此之大,一口气要扩军五万,这差不多是现在总兵力的三分之一,曹操嫡系的一半数量了。
(本章完)
第497章 曹军应对
第497章 曹军应对
眼见荀彧反应有些强烈,曹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虽说如今的他收入要远胜原时空中,可销却是一点儿也没少。
如今天子刘协的排场用度,也一样远胜原时空之中,袁绍、刘封、乃至于刘表、张杨这等小势力进贡了之后,也是要看你曹操的表现的。
你要是把钱粮全在了自己的军队上,刘备、刘封父子还好说一些,毕竟两家盟友,而且许给的钱粮也不全是冲着天子给的,倒是有一大半是来源于刘封和曹操之间的密谋交易,只要彼此利益一致,这份钱粮就不会停了。
可问题是,除了刘备父子外,尚有袁绍、刘表、张杨这些人的供奉,他们可不会惯着曹操,多半会借此趁机翻脸的。
故此,袁绍、刘表、张杨这些人进贡的五十余万钱粮,倒是有三分之一是流入了少府中,归入天子内库。剩下的三分之一上交给了国库,曹操真正拿到的好处只有三分之一多一些,大约二十万石左右。
倒是刘备父子的钱粮,曹操是毫不客气的尽数充入私库,一点都没给天子、朝廷留下。
然而即便如此,曹操依旧感觉钱粮紧张,到处都是钱的地方,让他无时无刻不是捉襟见肘。
旁的不说,麾下的大头兵还好,只要有口饭,就能对付过去,可军官却是不行。没有足够数量以及质量的军官,光有大头兵可没用,即便征募起来了也是毫无战斗力可言。
因此,自什长以上的军官,待遇虽不比前汉以及开国初,但也是有着固定军饷可以拿的,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赐,这也不仅仅是在曹操这边如此,其他袁绍、刘表、刘璋这等有治政地方的军阀皆是如此。
此外,除了军官外,诸如乐进的先登营,于禁的泰山营,曹仁的亲卫部曲这些精锐部曲的待遇也不一般,即便是普通士卒也得发放军饷,以维持他们的高昂士气和精悍战力。
除此以外,还有屯田,也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开支,给流民的口粮,种子,农具,耕牛,住房等等,无一不是一个巨大的钱粮黑洞,投入多少进去都嫌不足,就连曹操都为之头疼不已,全靠了荀彧等人从中周旋。
其他尚有幕府官吏开支,行政成本等等各项支出,因此,曹操对荀彧是相当感激。
他也曾在私底下计算过,如今算上南阳郡库存的三十余万石,自家府库中总共盈余了一百三十万石粮食,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了。再算算日子,秋收已经近在眼前,三个月内,光是刘备父子俩这里就又能送来四十万石粮食,再加上南阳郡的二十万石税赋,两厢一加,可有两百万左右的库藏。
关中降兵已成俘虏,自然不需要什么募兵之费,但拣选消化之后,新增的口粮却是少不得的,两万多的俘虏,每个月当要新增近六万石的口粮消耗,虽不用备足一年的份额,可算算日子到明年的夏收,最少也得备足六个月,四十万石是要准备的。
再预留一百万石的粮食作为压仓,以应对突发事端,剩下的六十万石盈余,恰好能再募兵三万人。
曹操想的很美好,可在荀彧看来,却是把钱粮压榨的一干二净,太过极限。
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可不得还要靠他来斡旋周转。
只是曹操虽然羞惭,但态度却是十分坚定。
“文若,你有所不知。”
曹操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递了过去。
荀彧初始疑惑不解,等接过文书看罢,才明白了曹操为何如此急切。
这封帛书上只写了一条信息,那就是河北的最新变故。
上面不但详细记录了公孙瓒兵败易县,被迫自焚,就连往援的张燕也被袁绍给打了个伏击,损兵折将,溃退回了黑山。
公孙瓒一灭,张燕又遭到重创,眼下袁绍在河北几乎再没有对手了,也就难怪曹操会着急成现在这样了。
“文若,以我对本初的了解,其人急功近利,外缓内厉,恐怕年内就会动兵,时不我待啊。”
曹操长叹一声,他这话可没有半点夸张的意思,以他对袁绍的了解,是真的认为对方会急切过河南下的。
想到这里,曹操不由有些后悔先前是不是太过刺激对方了,可随即又苦笑摇头,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即便真能重回到当时,恐怕自己还是会忍耐不住的。
无他,飞龙骑脸实在是太爽了。
在此时曹操的眼里,虽然刘备、刘封父子俩的实力膨胀的厉害,但他依旧认为最大的对手还是袁绍。
这并非曹操智谋不足,识人不明,而是因为曹操是个东汉人。
不是东汉人,不明白袁氏这个姓氏在东汉的威力有多大,尤其是袁绍还一统了河北四州,曹操的地盘又紧挨着黄河一字排开,几乎是首当其冲。
相反,刘备、刘封父子信誉良好,与他多次合作,进退有度,答应的钱粮物资从无推诿,尤其是这一次荆州分肥,足以证明对方还是相当重视他这个盟友的。
以曹操自度,若是异地相处,自己是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就交出南阳的。
在眼下,曹操和刘备、刘封之间,倒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双方暂时都没有毁约的打算,而且还都担心对方毁约。
于这种情况下,曹操目前最佳的应对方法,就是扩军了。
只有自身实力强了,才能更好的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主公,宠有一思,不知是否当讲?”
突然,满宠开口插言道。
曹操、荀彧等人的目光皆是一转,前者更是重重点头道:“伯宁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得了曹操允许,满宠这才开口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主公,以宠之见,有刘骠骑于山东坐镇,其势与您成犄角呼应,如此一来,兖州一线当成兵法绝地,大司马足智多谋,麾下谋士如云,智者似雨,如何会看不出这等形绝之地?宠料大司马不会如此不智,陷自家兵马于绝地之中。”
满宠这话一出,听的曹操和荀彧俱是缓缓颔首,周围夏侯惇、曹仁、曹洪、夏侯渊、于禁、乐进、韩浩等诸将皆若有所思。
看见众人为自己意见所影响,满宠心中一喜,胆略大振,随即继续说道“况且大司马此时贸然出兵河南,还会铸成一大错。”
荀彧清逸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浅笑,应和道:“伯宁所言,可是刘骠骑?”
“不错!正是刘骠骑!”
满宠迎合道:“刘骠骑与大将军素来和睦,更有左将军从中穿针引线,暗结同盟。只是大司马势大,双方盟约虽成,却未必经得起考验。若是此时大司马强行渡河,侵入兖州,刘骠骑于山东必然惊骇,且盟约中也曾提及此时须出兵援我,大将军正可以此试探刘骠骑之决心,而大司马轻起边衅之举,也必然会将刘骠骑推向我主。因此,以宠之见,只要大司马没有失了心,必不会南下过河,反倒是另外一处要地,恐怕危在旦夕。”
曹操和荀彧异口同声道:“河内!”
“不错,正是河内!”
满宠赶忙接道:“河内孤悬于河北,又紧邻邺城,先前大司马全力应对前将军和张燕,与大将军又是梦游,故而无瑕分心西顾。如今时过境迁,易攻难守,无险可阻的河内才是真正首当其冲之所。”
坐在曹操下位左手第一人的夏侯惇挺起身体,冲着曹操拱手道:“主公,伯宁所言,有理有据,臣附议。”
曹操摸着短须,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放到右手边第一人荀彧身上:“文若以为伯宁所言如何?”
荀彧心中苦笑,他哪里听不出来曹操的用意。
他刚才和曹操异口同声的猜到了河内,自然是觉得满宠说的有理。
可曹操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河内危如累卵,又易攻难守,想要保全,无非只能靠着大军和坚城。
坚城倒是有,不论是野王,还是温县,又或者是怀县、河阳,俱是坚城。而且河内未有太大的兵祸,董卓反攻时,也只是攻占了孟津,一把火烧掉之后就又撤回了河南地界。
因此,这些大城都没有受到过什么损伤,城池完备,可堪一用。
那么差的可不就只有大军了吗?
曹操先前所言扩军五万,现在来看,自然也就毫不过分了。
荀彧如何还能出言反对?
曹操要的,就是荀彧心甘情愿的助其扩军。
沉默了片刻后,荀彧抬手作揖道:“明公目光如炬,深谋远虑,彧自叹弗如。”
“好、好!”
曹操得了满意的答复,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如今的正事还是扩军,曹操笑了片刻之后,还是将笑声收住,说出了内心真正的计划:“我欲将三万关中降卒尽数打乱,拣选精锐,充入各部之中。剩余部分,则为骨干,用以编练新军。然后再调张济领本部精兵万人北上,先行往援河内,令张绣领精兵五千,往驻关中,贾诩督余部,仍驻筑阳,诸君以为如何?”
曹操这番安排并无什么大的问题,在场众人自然无有不从。
只有荀彧开口,提醒了一下曹操,兖州方面需置一总览之人。
曹操深以为然,如今他的根基已经从兖州转至了河洛,以司隶雒中,颍川,陈留、南阳、关中为核心,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核心圈。
原来的领地兖州反倒是孤悬于外,而且地处狭长,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一旦战端开启,就十分不利于指挥调度。
曹操沉思片刻后,有了决断:“进东中郎将程昱为振威将军,仍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总览兖州两万州兵并诸军事。”
程昱本身就是兖州人,按照三互法,他是不能担任兖州刺史的。
不过曹操要的就是这样,无法成为兖州刺史,又为兖州部分本地士族豪强敌视的程昱,显然成了曹操在兖州的绝佳代理人。
先前曹操就表奏了程昱为东中郎将,这可是相当高的级别,算是中郎将中的重号,十分贵重。
同时,曹操还表奏程昱为济阴太守,为他代为处置兖州诸事。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仅仅是东中郎将未免有些力单,于是在荀彧的提醒下,曹操当即给出了振威将军的封号,再加上济阴太守都兖州事的职分,足以让程昱在必要时刻,能够将兖州军政一肩挑起。
至于程昱的才能够不够,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张济、张绣所部,曹操既不放心对方在荆州,也不愿意让这一部足足两万人的大军在后方吃干饭。
以张济率主力驰援张杨无疑是一个妙招,毕竟张济本人也是军阀,还是刚刚投降曹操的小军阀,派张济前去,既能够降低张杨的抵触,又能消耗一下杂牌军的力量,同时给自己主力集结训练争取时间,可谓是一举多得。
至于张济、张绣肯不肯?
除非他们是活腻了,否则夹在刘封和曹操这两个巨无霸势力的中间,也只有乖乖听命一条路可走。
这一番布置,毫无阻碍的顺利通过,荀彧等人也都俱是赞同。
随后,曹操又安排起腹心的防守任务,其中,以夏侯惇都万人镇守洛阳,不论各地何处告急,都与其没有干系,只需要镇守住雒中即是大功一件。
随后,曹操又做出一个重要决定:“进广阳太守、议郎、厉锋校尉曹仁为东中郎将,陈留太守,议郎。负责陈留诸军事。”
之所以派出曹军军方事实上的第一号大佬曹仁坐镇陈留,是因为陈留在此时的特殊性。
在眼下,陈留可谓是当之无愧的重中之重,不但是雒中都城沟通兖州济阴的必经之处,同时又是颍川屯田区的屏障,更有大量的河流连通洛阳和中原腹地的联系。
一旦陈留失手,兖州和雒中的连接立刻就被切断,同时颍川的屯田粮区立刻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而刘备、刘封的援兵要么被阻挡在陈国,要么只能绕道经过不安全的颍川。
正因为陈留如此重要,曹操才舍得将曹仁派往此处镇守。
(本章完)
第498章 安抚荆南
第498章 安抚荆南
曹仁恭敬应命,他也明白自身任务很重,于是主动开口道;“主公,是否可让李整为我副将?”
李整是李乾的儿子,而李乾则是兖州大豪,不但骁勇善战,而且麾下更有上万部众,之前在兖州内战里,就力助曹操,帮其赢下了最终的胜利。
只是代价却是李乾为吕布别驾薛兰、李封所杀。
曹操也没亏待李家,让李整接管了其父的部曲,同时还表奏李整为荡寇校尉,东平国相,形同藩属。
李家实力强横,部众甚多,而且和曹仁有过合作,相处的颇为融洽。
因此,曹仁这会儿力感不支,想要拉李家入伙。
曹操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拒绝道:“李家还需为我镇守东平,若是前去助你,东平空虚,一旦有失,济阴岂可独存?”
济阴郡此刻是代行兖州州权的程昱驻跸之地,自然不可轻失。
东平国在济阴郡的右边,一旦东平国丢了,那很可能演变成多骨诺米牌效应,朝着济阴、陈留乃至于河洛地区扩散开来。
那可就是兵败如山倒了,即便有李整襄助,恐怕曹仁也守不住陈留。
被拒绝之后,曹仁也就接受了现实,坐下不再多言。
随后,曹操继续安排各地防务,以曹洪坐镇宛城,确保南阳,同时为河洛和陈留补充人力、粮草和军械等物资。
剩余的夏侯渊、乐进、于禁、韩浩、史涣等诸将,皆被曹操留在身边待用,而曹操本人,则亲自坐镇平阴,呼应孟津,声援河内。
安排完一切后,曹操坐在席中捋须沉思,一时之间,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俱是保持安静,深怕影响了曹操所思。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曹操突然抬起头,看向身侧坐着的曹昂。
“子脩。”
听到父亲呼唤自己,曹昂当即出席下拜:“孩儿在此,还请父亲吩咐。”
曹操捋着短须,开口道:“你去一次荆州,代我找刘子升求援。”
曹操这话一出,场中诸人皆是一惊。
战事未开,曹操居然就想着求援了,众人都有一些不解。
诚然,袁绍如今势大,卒精粮足,兵多将广,猛将如云,可夏侯惇、曹仁等人也自以为绝非弱者,沙场之事,并非兵马多者必胜,否则还要打仗干嘛,双方数数人头不就行了。
荀攸、戏忠、满宠等人,却是若有所思,有些猜到了曹操的想法。
曹昂不敢质疑自家父亲的命令,只是有些圆滑的旁敲侧击道:“父亲,孩儿此去求援,不知该如何分说?”
曹操显然早就有了成算,当即吩咐道:“请刘子升修书于张杨、眭固、杨丑,令彼等好生守御河内,再请刘子升增兵陈国,以声援兖州一线。你若是能说得刘子升亲自统兵北上,我当记你一大功。”
曹昂有些吃惊,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曹操又看向满宠:“伯宁,辛苦你跑一趟徐州。”
满宠暼了曹昂一眼,当即也离席下拜:“下臣不敢当大将军关切,只是不知大将军有什么话需要下臣带给刘骠骑的?”
曹操沉默片刻,下定决心道:“请他出兵青州,以分本初之势,为我减轻压力。”
“喏!”
满宠当即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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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在江陵待了三天,将一众降将悉数收心。即便是刘琦、刘磐、刘虎等刘表亲族子弟,也俱是对刘封真心诚意的感恩戴德。
第四天时,刘封直接下令释放刘琦、刘磐、刘虎,就连张允也一并算了进去,派专人护送他们前往雒中,投奔刘表。
而刘封本人,则带着自己的亲军,并孙策所部的长沙军,再加上蒯越、文聘等人,顺着长江、湘水一路南下,前往长沙郡城临湘。
刘封抵达临湘时,张羡之子张怿率领桓阶等长沙官吏与太史慈等诸将一道出城二十里相迎。
甫一见面,张怿就跪地请罪。
原来,在蒯越解围撤军之后,张羡的身体康复了不少,否则也生不出夺取孙策兵权的事情来。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等到前方传来太史慈攻克江陵,黄祖说降西陵,而刘封大军兵不血刃积进入襄阳后,张羡的身体再起波澜,病情急转直下,一下子又变得严重了起来。
等到太史慈所部南下,张羡自然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开城迎接。
好在太史慈入城之后,仅仅是接管了临湘的城防,并没有对地方事务指手画脚,这也算是让临湘的士族豪强们稍稍安心了些许。
“张公抱病,我当亲往探视,何以言过?”
刘封先是将张怿给搀扶了起来,随后和声细语的安抚道:“久闻张公大名,荆南四郡,张公一人就得任三郡太守,足见张公之能,今日得见,必要请教张公安民理政之能。”
张羡在荆南履历相当漂亮,荆南四郡里,他当过三个郡的太守,尤其是长沙和零陵这两地,任期更是超过了五年,其影响力之深,刘表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如今刘封虽然势大,但他却不想以势压人,最好能够说服张羡,私下交易,达成共识。
张羡帮着刘封安定荆南,收拢人心,恢复税赋,而刘封自然也不吝啬于一个九卿虚位以待,只等张羡入雒。至于张怿,只要他别野心勃勃,刘封自然不会容不下他。
事实证明张羡父子此刻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
刘封甫一入城,就被张羡请去了州府。
在州府之中,颤巍巍的张羡将长沙户籍名册悉数上呈给了刘封,以示其心。
刘封大喜,当即好言安抚张羡,并许诺一个九卿之位,只等张羡康复之后,即可入雒中就职。至于张怿,张羡想要带他一起上雒的话,刘封愿意直接放人。
若是张羡想要张怿从政,刘封保证为其争取一个南阳的孝廉名额,徐、豫、扬、荆、交五州之地,可任凭张羡选择一县之地就任。
听完刘封的条件,张羡十分欣喜。
但凡张羡父子不是想要继续当临湘王,刘封的条件就绝对能满足其胃口了。
老子九卿,儿子孝廉,还能自选其地出任长官,如果张羡还不满足,恐怕他的心腹桓阶、刘巴等人都会觉得他贪得无厌,面目可憎了。
至于荆州刺史?
张羡但凡还有脑子,就不会提这个条件,他可是正宗的南阳人,根据东汉三互法,他到死都当不了荆州刺史的。
至于桓阶,刘巴这等人才,刘封自然不会闲投散置。
刘封对张羡父子如此厚遇,为的就是收拢桓阶、刘巴等人的心。
桓阶自不必提,忠信坚忍,才能卓著。
刘巴这个敌体却是让刘封的心情很是复杂。
在原本的时空中,这位刘巴可谓是刘备的敌体。
他由始至终就是看不上刘备。
张羡的叛乱被刘表镇压之后,刘巴作为荆州名士,被刘表一锅端去了襄阳。
在襄阳时,为了加强刘备的力量,刘表曾属意让刘巴去支持刘备。
刘巴不但是名门之后,而且本人也是零陵名士,刘巴的祖父刘曜就曾当过交州苍梧太守,而刘巴的父亲刘祥更是做到过江夏太守的高位,和孙坚是政治盟友。
可刘巴本人却是极其讨厌刘备和刘表。
大耳哥的魅魔光环对刘巴毫无半点作用,相反,刘巴始终认为刘备不足以成就大业,他心目中的真爱是曹操,常常表现出对刘备的不屑和轻蔑。
同时,刘巴和刘表有深仇大恨,其父死于南阳士族豪强之手,而在这些人背后的幕后黑手,正是荆州刘表。
刘表对刘祥相当讨厌,因为刘祥身为江夏太守,却是支持孙坚,而孙坚的主公袁术,正和刘表水火不容。
因此,不论刘表本人以及刘备的多番征辟,刘巴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后来曹操拿下荆州后,刘巴才喜得明主,前往投效,后来更是自告奋勇,前往荆南为曹操招降荆南四郡。
结果刘巴来荆南时好好的,也成功为曹操招降了荆南四郡,可等到他准备回去复命时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周瑜一把火,直接把曹操给烧跑路了。
而被他轻视的刘备反而趁机壮大,横扫了整个荆南。
刘巴不甘心为刘备效力,视刘备的征辟如无物,撒腿跑路去了交州,又从交州绕道南中,进入益州,打算从益州经汉中,返回关中。
计划好好的,可架不住又来变故了。
刘巴刚刚跑到成都,结果正赶上刘备背刺刘璋,一觉醒来,发现城外全是刘备了。
刘巴在南中国上下左右跑了几千里,没能甩掉刘备,最后还能咋办,只能凑合过了呗。
好在刘备对他是痴心不改,最终得偿所愿,刘巴也算是被刘备给感动了,不再跑路,转而为刘备效力起来。
可即便如此,刘巴也仅仅只是对刘备有所改观,至于关羽、张飞之流,依旧为他所轻视,张飞曾经想去刘巴家里蹭榻,结果被刘巴毫不客气的奚落了一顿,刘备虽异常愤怒,但最终也只能叹息着安抚自家三弟,丝毫不愿责怪刘巴。
刘巴的才能相当宽泛,不但博学多才,见识广博,不但精通律法,甚至还擅长理财,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难怪刘备兵围成都时,听说刘巴也在城里,高兴的下了死命令,其有害巴者,诛及三族。
就连曹魏官至三公,为曹丕托孤重臣的陈群也是刘巴的小谜弟,还写信给诸葛亮,关心刘巴的健康。
见到刘巴本人后,刘封也只能说刘巴毕竟是刘巴。
与桓阶的亲近截然不同,刘巴颇为高傲。
这倒并非是刘巴对刘封无礼,也没有实质性的轻蔑,相反,刘巴表现的沉默寡言,恭顺安静,但骨子里却透露着清高之气。
刘封心中有所觉,却故意不言,只是拉着张怿和桓阶的手,一起入城。
入城之后,刘封所部秋毫无犯,只是接管了各处城防要塞。
刘封本人,则在许褚、孙策的护卫下,先行前往了临湘郡府,探视张羡。
张羡的身体的确出了不小的毛病,所幸身边有名医看护,因此并未酿成大祸。
看见刘封亲自前来探望,张羡很是感动。
刘封快步上前,将他按在榻上。
张羡的病情可是相当清楚,完全不存在装病的可能,况且张羡对自家父子可是有大功在身的,刘封可不想弄出苛待对方的谣传来。
刘封将张羡安抚好后,握着对方的手询问道:“封听闻张公染疾,心中挂念,特来探望,不知眼下身体如何?”
张羡感动的点了点头,眼神间有些黯然,低声回答道:“羡年事已高,近日病情加重,恐难痊愈。”
刘封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道:“张公乃荆州栋梁,万望保重。封身边有名义樊阿,乃是神医华佗之徒,深得我信任,若是张公不弃,我当立刻令其入府为您诊治。”
张羡凝视刘封片刻,缓缓道:“如此,羡当谢过将军好意。”
刘封当即回头,吩咐许褚去召樊阿前来。
随后,又回过头对着张羡道:“张公乃我荆州名士,荆南百姓得以安宁,皆是您保境安民之功,如今我新得荆襄,正需张公辅佐,还望公保重自身。”
听到刘封的话后,张羡眼睛闪了闪,片刻后说道:“羡有一言,还望将军海涵。”
刘封沉吟了一下,方才道:“还请张公直言。”
张羡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左将军年少有为,心怀仁德,老朽甚是欣慰。只是荆州之地,士民复杂,汉蛮混居,需以德化教养,方可持久,切莫操之过急。”
刘封心中了然,张羡这是担心自己将会稽,吴县等前事复用到荆南,于是安慰道:“张公之言,封谨记于心。我父子二人初来荆州,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张公不吝赐教。”
张羡微微颔首,似有欣慰之色。他喘息片刻,又道:“老朽有一子张怿,虽才疏学浅,但愿为荆州效力,望刘将军多加提携。”
刘封当即笑道:“贤兄久在张公身边,悉心培养,耳提面命,其才自不必多言,我必当重用之。”
(本章完)
第499章 临湘夜宴
第499章 临湘夜宴
刘封故意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张公,令郎张怿,声名闻于郡中,长沙诸贤皆于我有举荐。虽与我初见,却已闻名遐迩。更兼贤兄不过年长我几岁,却是如此孝顺,我大汉以忠孝立国,贤兄当为孝廉也。”
张羡一听,表情顿时为之一顿,就连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这并非是张羡没有城府,实在是幸福来的太快了。
别看张羡家族在南阳郡是名门,自己也是名士,更屡任荆南各郡两千石太守,可谓是名显功高。可他还真就没法给自己儿子弄来一个孝廉名额。
张怿是南阳人,荆州牧、南阳太守这两个爵位可一直是在刘表手里,从来不曾漏出来过。
张羡和刘表势同水火,双方彼此之间一直看不惯对方。
要不是刘表对荆南压榨太狠,给了张羡收拢人心的机会,张羡搞不好早像刘巴他老爹刘祥那样,被刘表利用士族豪强给做掉了。
东汉末年虽然官场已经彻底腐烂了,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但有一点是甩我大晋国几条街的。
那就是我大汉依旧是讲法治的,哪怕给士族门阀脱罪,那也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可不像我大晋国那样血脉无敌,连是非黑白都不顾了。
张羡哪怕当上了九卿,有了全国举孝廉的资格,但他一样不敢举荐自己儿子。他但凡敢举荐张怿为孝廉,那他的名声瞬间就臭大街了。
张羡本人深耕荆南数十载,虽然在荆南人脉强的令人发指,登高一呼,四郡景从。
可问题是,一个人的精力和资源是有限的,他把时间和精力都在了荆南,于外州即便是有关系,几十年不联系,也早就淡了。
因此,自从为桓阶、刘巴等人劝说,决定投降刘封之后,张羡最在意的就是自家儿子张怿的出路,至于他自己,重病在身,都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了,也就不重要了。
“此言当真?”
张羡有些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刘封当即给了对方一个保证:“区区一个南阳孝廉,算得上什么大事。贤兄孝行,尽入我眼中,还能作假不成?况家父乃是骠骑大将军,封不才,为朝廷所拜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皆有举荐之权。若是张公还不放心,我可修书一封于大将军,请他委托朝中新定的南阳太守举荐亦可。”
“哦,还有一事,张公或许不知。”
刘封想起了陈纪的事情,补充道:“颍川陈公,已为家父上奏表举为荆州刺史,不日即可抵达襄阳理政,贤兄的孝廉,年内必定成文。”
听着刘封式炫富般的秀了四种举荐方式,直把张羡都给听呆了。自己愁眉不展,忧郁积病的事情,到了对方手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了。
当然了,张羡也并非是个蠢人,他也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刘封如此式炫耀,归根到底还是要安张羡的心。
你要的东西,我轻而易举的就能给你,而你即便铁了心的跟我斗,也拿不到更多的好处了。
何去何从,悉听君便。
张羡沉默片刻,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断,当即颤巍巍的在榻上翻了个身,朝着刘封礼拜道:“羡自零陵太守起,于荆南四郡历任太守,迄今已二十三载。荆南也算是薄有人望,若是左将军不弃,羡愿为左将军安定荆南倾尽所有,只希望能报答左将军之恩情于万一。”
刘封登时大喜,做了这么多,可不就是为了让张羡给自己站台吗?
张羡在荆南有多大能量,刘封还能不清楚?
有张羡为自己做背书,哪怕刘封立刻在荆南搞度田,造反的士族豪强数量最少能立减三分之一。
张羡的能量就是如此夸张。
荆南士族中的翘楚,几乎全是他的门生故吏。
刘巴、蒋琬、潘濬都是零陵人,是张羡的故民,桓阶是张羡表举的主簿,刘蟠是张羡表举的功曹,这些人本身在荆南各郡中就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张羡的能量正是通过许多个这些人而辐射至整个荆南。
“张公何出此言,惟愿张公身体安康,能为国家,为朝廷,为乡梓做出更大的贡献。”
刘封当即表态,自己也绝对不会亏待张羡的。
双方谈拢了之后,气氛自然更加和睦了起来。
这时候,许褚也带着樊阿前来探视。
刘封将床榻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樊阿则给张羡听诊起来。
片刻之后,樊阿又询问了张羡一些诸如感受,饮食等等情况,最后跟着刘封出了卧房。
“张公情况如何?”
刘封回头看了眼卧房,压低了声音询问起来。
樊阿恭敬回答道:“张公乃是心悸之兵,可开方缓解,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无法根除。”
刘封恍然,张羡得的应该是心脏病,具体是什么病因却是不清楚,但这病在现代都很棘手,更别说在东汉了。
想了想后,刘封叮嘱道:“那就开方子吧,能安定一下也是好的,若是缺少什么材料,可与仲康言说,自去库房取用。”
樊阿当即应命,不过却没有离开,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刘封好奇的问道:“樊先生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樊阿这才开口道:“早先曾听闻荆南有一名医,姓张名机,字仲景,家师也曾听闻其名,今日为张公看病时,听其说起过医师,正是这位名医。”
刘封一听,猛然想起张仲景来。
自己差点可是把这位给忘了。
这位可是被后世称为建安三神医,素有医圣之称,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是中医临床的基本原则,是中医的灵魂所在。
虽说伤寒杂病论中很多方子都有问题,但不论如何这是第一部医学药方典籍,是具有开创性的。尤其是治疗伤寒的药方,是沿用了近两千年的方子,到近代之前都没有被淘汰,可见其疗效在古代可谓是所向无敌的。
“仲康。”
刘封转头吩咐起许褚来:“先查一下仲景先生的行踪,我当亲往拜访。”
许褚当即应诺,樊阿也是心中窃喜。
自家主公对医家之重视,可谓旷古未有。
樊阿只觉得自己能得遇主公,实是三生有幸。
喝了樊阿开的药后,张羡的心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或许还有嫡子前途有望的因素在里面,张羡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怿也的确是个孝子,因此对刘封是感激涕零,毕竟毕竟,再没有半点面对孙策时的桀骜和敌视。
次日晚上,刘封在临湘郡府之中大设宴席,款待临湘城中的湘南名士们。
除了桓阶、刘巴、刘蟠、区景等人外,还包括了潘濬的父亲潘仁,蒋琬的父亲蒋昕,潘濬、蒋琬的表弟,当朝尚书仆射刘优之孙刘敏等等悉数列席。
宴会初时很是顺利,气氛也很融洽,刘封毫无架子,礼贤下士,荆南士族本就是食物链的底端,也就比凉州、交州士人地位高些,连幽州士族都不如,哪里敢给刘封脸色看?
不过荆南士族不敢给,不代表荆南某个士族不敢给。
说的就是零陵名士刘巴。
别看刘巴也和桓阶一样劝说张羡放弃抵抗,但两人的初衷是不同的。
桓阶是对刘备父子颇有善意,有心投效而选择劝说,刘巴却不一样。
虽然刘巴也审时度势,看出了荆南没法抵挡刘封,随即劝说张羡投诚。可刘巴本人却依旧看不上刘备。
在他看来,刘备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没了刘封这个好儿子,恐怕对方连徐州都搞不定。
至于刘封,虽然有才,却无甚信义。
刘表与其会盟,互通有无数载,其人却能毫不犹豫的翻脸背刺,不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吧,至少也是舍义取利之辈。
刘巴虽然劝说张羡投诚,可他自己却并不想为刘备、刘封父子效力。
故此,在宴会之上,刘巴虽低调谦逊,却颇为沉默,很少举杯。
宴会气氛很是不错,久而久之,刘巴如此格格不入的样子,就有些凸显了出来。
刘封看了一眼刘巴,心中有些疑惑。
刘封虽然不知刘巴心中所想,但他毕竟是穿越者,且对三国很是了解。故而对刘巴的态度十分纳闷。
在刘封看来,刘巴在原时空里能够投奔曹操,可见也是幕强之人。
曹操虽然也是极有人格魅力,甚至完全不输自家老爹的魅魔光环,可他却从来不是信义之人,一朝得势,第一个飞龙骑脸的就是他昔日的好大哥袁本初,直接孝出了一个官渡之战。更别说在各地犯下累累罪行,屠城记录堪称三国军阀之最了。
既然刘巴连曹操都能投奔,那自然没有理由不能为自己效力啊。
仔细想想,自己的声望可要比曹操强多了,就算加上背刺刘表的这一回,自己的声誉依旧不是曹孟德能来碰瓷的。
因此,刘封举起酒杯,冲着刘巴遥遥抬起:“子初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先生才学渊博,声满荆湘,封虽不才,却愿与先生共谋大业,兴复汉室,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巴闻言,眉头微皱,手中酒杯未动,片刻后,却是答道:“左将军此言,巴愧不敢当。将军月前,大军朔江而上,军威森然,荆州惶恐,百姓流离。巴不过一零陵狂生,何谈共谋大业?”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骤然紧张。
有人甚至偷偷的捅了捅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刘巴这几乎是在指着刘封的鼻子骂对方出兵偷袭刘表,不配和自己共谋大业了。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有些头脑灵活的甚至偷偷关注起四周来,担心刘封一个摔杯,连自己带刘巴一并被砍了。
桓阶脸色微变,偷暼了一眼刘封后,开口缓和道:“子初素来谦逊,蒙左将军器重,深忧名重于才,担心将军失望,故而方有此言。”
桓阶说完之后,殿堂之上再没有其他声音。
反倒是许褚、太史慈、孙策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巴,仿佛只要刘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个狂生给剁成肉泥。
刘巴也是胆大如斗,但凡换个其他人,被这群虎将盯着,恐怕早就已经瑟瑟发抖,难以支撑了。
可刘巴竟然怡然不惧,甚至还一反常态,自斟自饮起来。
桓阶心中咯噔一下,之前刘巴和自己颇为投契,而且政见也是一派的,不论是求援刘封,还是劝说张羡投诚,刘巴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这会儿会出这么个幺蛾子,要早知道,他就是拼着得罪刘封,也不会让刘巴参加今晚的夜宴了。
只是桓阶却是不晓得,今晚的夜宴,倒是有五分之一是冲着刘巴来的,桓阶自己也不过才占了五分之一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堂上气氛愈发森然。
众人偷偷去瞧主位上的刘封,却发现后者神色如常。
刘封缓缓放下酒杯,淡然一笑,挺起身体冲着刘巴拱了拱手道:“子初先生此言,倒是直率。月前之事,封确有不当之处,然刘镇南收容逆贼袁术的重将在先,侵我州土在后。不思己咎,反而兴兵南下,讨伐有德之士,欺凌湘南地方。
所谓可一可二不可三。
封实已忍让多次,又得张公求援,天下大义面前,个人小义又算得了什么?
封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先生若是苛责,封自无言辩解,唯愿日后能够自白。
先生若能体谅,封愿以诚相待,共襄盛举,兴复汉室。”
刘封一番话,有理有据,既说出了事情的根源在刘表而不在自己,更重要的是,我这番出兵,名义上也是为了你家主公张羡。如今湘南安定,临湘城中诸贤们能有眼下的境遇,可别忘了都是他刘封的功劳。
经过刘封这番话的提醒,在场众人都回过神来,想起了刘封的好处。
就是刘巴本人,面色也是微变,显然有所动容。
就在众人以为刘封要对刘巴有所处置的时候,刘封却是站起身,手捧酒杯,缓缓走下台阶。
(本章完)
第500章 以巴为铜
第500章 以巴为铜
席间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随着刘封缓缓移动。
刘封却神色如常,慢慢走到刘巴身前,忽然向着对方深深一揖,道:“封虽自有苦衷,然先生批评,于我却并非坏事。荆州之事,封虽因大义而舍小义,却终究有愧于刘镇南,确有不当之处,致使荆州烽烟四起,此乃封之过也。自封起兵日久,身边诸位先生对封都是赞誉有加,批评日少。今日能得先生直言相劝,封心中实有感激之情,却无半分怨怼。”
刘封的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再度发生了变化。
包括桓阶在内,众人本以为刘封是要斥责刘巴,却没想到刘封竟然上演了一出闻过则喜的戏码,这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刘巴的确是人才,也是名士,更是荆南出类拔萃的人杰。
可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荆南四郡中的翘楚,而如今刘封本人,却已经是主宰两州之地的强藩明主,双方实在没有可比性了。
所以谁也想不到刘封会如此抬举刘巴,就连刘巴本人都有些瞠目结舌,呆愣在当场了。
刘巴本性高傲自矜,又因为年少成名,才高学深,出身名门,且拜师于当世大儒门下,在父亲遇害之前,可谓是一帆风顺。
后来虽然因为刘祥之死,以及刘表、黄祖的打压而导致家境急转直下,可刘巴本人的性格却是始终没变。
事实上刘巴这样的人,颇有些吃软不吃硬。
刘备最后能够拿下刘巴,一方面是实力剧烈提升,一下子握有了一州半的领地,成为了天下有数的诸侯,另一方面也是刘备持之以恒的柔和示好的手段。
如今刘封一句闻过则喜,甚至因此而感激刘巴,不但完全出乎了刘巴的意料,更让刘巴心中产生了动摇。
事实上刘巴会在宴会上如此扫兴,并非仅仅是因为他看不上刘备父子,否则大可辞官而去即可,何必如此行事,徒做狂生之相。
刘巴之所以会如此,其实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那就是他对刘封有着不易察觉,却根深蒂固的嫉妒之情。
刘巴之父刘祥本是江夏太守,与孙坚是政治同盟,刘巴与孙策也曾相识,彼时两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守嫡子,在东汉时代,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公子了。
可父亲兵败身死,孙策短暂的席卷江东之后,竟为刘封所平,这让刘巴对刘封很是惊异。
后来孙策入援长沙,与刘巴再度重逢,其对刘封赞不绝口,对于往昔兵败,也是心悦诚服,这就更让刘巴好奇了。而隐藏在好奇之下的,也有微不可查的嫉妒。
刘巴本身清高自傲,自矜才能卓著,可刘封年岁比其小上许多,居然能扫平袁术,降服孙策,如今更是在短短半年时间之内,就将耕耘荆州十年之久的刘表掀翻鲸吞。
这使得刘巴内心对刘封的嫉妒之心愈发强烈了起来,最终才有了今晚宴会上名为建言,实为讽刺的不义言论。
刘巴甚至做好了刘封恼羞成怒,下令惩治自己,甚至将自己斩首示众的准备。
如果刘封真的如此这般,刘巴即便身死,也会觉得自己赢了,可刘封竟然虚怀若谷至如此地步,这让刘巴不得不为之动容。
不等刘巴反应,刘封却是伸手拉住刘巴:“子初先生性格高洁,品德高尚,宛如明镜,实为封所缺之物,封不才,恳请先生应封所请,如此,封可以先生为镜,日日照看,以察己身不足也。”
刘巴面容微微颤抖,他实在想不到刘封居然如此抬举自己。
眼前这一幕,以刘巴的才智不难想到,刘封以自己为明镜这一说,必然会是千古留名的雅事。
以巴为铜,可鉴得失。
刘巴都能想到这样的典故传颂千古。
但这一切的开端,是自己的臣服。
唯有自己臣服于刘封,才能给这件典故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刘巴也不知道自己犹豫了多久,或许短的只是几个呼吸,又或许长的能吃完几顿饭,可最终,他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巴,一介湘南狂生,于乡梓之地,略有薄名,才疏学浅,德行微薄,不意将军竟如此厚爱,巴虽自知学识浅陋,德行未修,却不敢驳将军之请,只愿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不误将军所求也。”
刘巴起身避让,然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封大礼下拜,应下了刘封所请。
至此,桓阶长松了一口气,而其他名士们或多或少的生出了嫉妒艳羡之情,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一幕君臣合契的价值有多高。
只恨刘封所请之人乃是刘巴,更恨刘巴如此无礼,却能得刘封之心。
在场众人以目互视,倒是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左将军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竟至于斯,实是我等千载难逢之机遇也。
酒宴的前半段,虽因刘巴的狂言而导致气氛一度失控,可紧接着刘封这一手以巴为铜,可鉴得失,直接扭转乾坤,使得堂上气氛愈发火热,最终主宾尽欢,其乐融融。
宴会散后,刘封居然还将刘巴留下,秉烛夜谈,通宵达旦,随后两人促膝而眠。
随后几日,刘封都将刘巴带在身边,态度亲近而又不失尊崇,以经济和律法多次咨询刘巴,让刘巴深切的体察到刘封并非是在惺惺作态,而是真心实意的欣赏自己的才能,更明白自己的所长。
至此,刘巴的心态彻底扭转,对刘封再无半点芥蒂,相反,只觉自己终于找寻到了真正的明主,心情激荡,热血上涌,只愿自己立时就有机会,好为刘封赴汤蹈火,以报答对方恩遇于万一。
刘封驻跸于临湘,好事却是一件又一件。
通过询问张羡父子,刘封很快就找到了张机所在,对方也是南阳张氏,更是张羡的族人,南阳兵祸之后,张机就南下投奔了自家族人张羡,并在张羡的帮助下,暂居住于临湘城中。
张机和华佗一样,都是士族出身,但却沉迷医道,不思仕途。
如果说华佗后来还想过出仕,因为自己医家的身份拖累了仕途而感到后悔,那张机则全无这般想法。他不但沉迷创作伤寒杂病论,同时也在各地收购各种方子,以记录进自己的著作之中。
其中有着张羡父子很大的功劳,尤其是张羡,对张机照顾有加,更多次馈赠厚金,供其养家的同时,还有余力购买杂方。
张机感张羡之恩德,一直长期停留在临湘,为张羡诊疗看病。
刘封见到张机时,险些没能认出对方。
张机与华佗截然不同,一副士人打扮,而且卖相极好,年岁虽然不小,却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能说不愧是南阳名门之后。
听到刘封自报家门之后,张机赶忙上前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谦和,让刘封生出了不小的好感。
“先生不必多礼。”
刘封将对方扶起,随后问道:“听闻先生正在编撰奇书《伤寒杂病论》,不知此书可成?”
张济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家编撰的书籍还未成稿,刘封居然已经知道名字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刘封的问话,张济却是不敢不回。
“启禀左将军,是有编撰一书,尚在成书之中,只是这伤寒杂病论的名字,不知左将军是从何而知。”
刘封心中哑然,看来此时对方还没有想到这个书名啊。
于是,刘封施展起乾坤大挪移,转移话题,不答反问道:“不知先生可曾听说过华佗之名?此名正是我受其引发。”
张机自然是听说过华佗名字的,只是两人一个在徐州,一个在荆南,远隔上千里,其实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不过听着书名,却是比自己想的还要贴合许多。
张机心中微动,起了易名之心。
“北地医仙,机自然有所耳闻,只恨缘锵一面,不能当面探讨。”
张机笑着点点头:“听说华先生有一方,名麻沸散,可使人昏睡无知,刀刃加身而无所察觉,实叫人不敢置信。”
刘封点头道:“华先生乃是医道圣手,其才与张先生不相伯仲,只是所擅不同。麻沸散一方确有奇效,却不似先生形容的如此神乎其神。此方用于外科,极为有效,可让伤者减少疼痛。”
张机有些惊讶,有些憧憬道:“原来如此。”
“先生有所不知,此方之中,也有在下的一份功劳。”
刘封在张机疑惑的眼神中,笑着解释道:“此方乃我出资,经华先生研证,才得以定方。”
刘封这还真没有吹牛,这时候华佗仅仅只是发现了羊踯躅有一定的镇痛作用,茉莉根有麻醉止痛的功效,麻沸散方子却还未有定案。
是刘封建议华佗继续深入研发,并提供了一笔专项资金,这才使得这一世的麻沸散更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张机有些讶然,既没想到刘封居然在麻沸散中有功,同时也想不到刘封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些。其实刘封的用意很简单,就是示人以诚,希望能够取得张仲景的信任,然后将对方招致麾下。
张仲景的能力其实是不逊色于华佗的,更妙的是,这两人所擅长的领域还偏偏是不同的。
这样的大能,刘封自然不可能放过,有了张仲景主要研发内科医学的话,那华佗自然就可以在外科医学上更加用心了。
接下来,刘封在张仲景惊疑的目光中说道:“张公如今在府中养兵,康复之后,当要北上雒中,入京为官。不知张先生有何打算?”
张机虽然得张羡资助,却不可能知晓张羡的仕途安排,况且张羡如今还在病中,自然更不会有人告诉张仲景这些事情了。
因此,他还是在刘封的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
迟疑了一下,张机试探道:“老朽年事已高,又在临湘生活多年,应该是会留在此处终老吧。”
刘封却是看了眼樊阿,后者赶忙上前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对医家子弟毫无偏见,包容如一。我师华公,便是如此,如今正留在徐州将军所建之医政院中任职。”
说到这里,樊阿顿了一顿,打量了下张机的神色。
随后,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将军此来,有意邀请先生前往徐州,入职医政院,编撰伤寒杂病论的同时,研发更多医学之道,使天下百姓得以享此恩惠。”
“这……”
张机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刘封贵为左将军,缘何会来自己这么个草民家门。
只是仓促之间,张机难下决断。
此时,刘封温和道:“贸然邀请,先生自不必立下决定。不如与家人商议过后,再做计较。只是此番邀请,我实是为天下百姓邀请先生,徐州气候温和,又有诸多医家弟子,我欲成医家道统,为日后医道开传承之术,为此,不惜重金投入。还请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
刘封所言,情真意切,即便是张机也为之动容。
三日之后,张仲景答应了刘封所请,只是希望能够晚些成行,他想要继续留在临湘看护张羡。
对此,刘封自然没有不允之理。
处理完了张仲景的事情后,刘封又将刘巴请了过来。
“子初先生,我有一众任,遍思诸贤,唯汝可担负。”
甫一相见,刘封就给对方戴上了一个大帽子。
刘巴自不敢当,可心里却为刘封的重视而欢呼雀跃,当即表态道:“蒙将军厚爱,巴虽才能浅薄,能力庸碌,却愿为将军尽心竭力,至死方休。”
“先生言重了,言重了!”
刘封当即面露不悦:“封才得先生,正欲朝夕请教,耳提面命,先生怎可轻言生死,此话万万不可再言。”
刘巴自然赶紧道歉。
随后,刘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刘封希望刘巴能够在东汉商业条律《金布律》和《关市律》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后世的一些商法基础,出台一部适合当前形势的商业律法,以为准则。
刘巴精通律法,又擅长经济之学,正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而且一旦事成,将是大功一件,也有助于刘巴快速的融入到刘封麾下。
(本章完)
第501章 交州现状
第501章 交州现状
果然,正如刘封所想的那样,刘巴不但没有嫌弃任务繁重,反而因为身受重托而对刘封感恩戴德。
刘巴对于律法和经济的天赋,是极其出众的,日后刘封那位老爹把蜀中经济搞的一塌糊涂,出来收拾局面的人就是刘巴。
随后,刘巴又作为诸葛亮的重要副手,帮助其制定《蜀科》。
《蜀科》虽然仅仅是蜀汉的律法,却十分全面,尤其体现了诸葛亮和刘巴等人的法治哲学,其思想来源主要是先秦的法家商鞅和韩非,以及前汉的新儒家董仲舒。
其最为优秀的一点便是将行法与教化合而为一,既强调以法为体,着重公平客观原则,又注重以德为用,着重教化为本,这种将法家思想与儒家思想相结合的法治理念,在当时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和进步性,对后世的法律思想和实践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刘封最欣赏的便是这一点,因此在和刘巴的交流中,着重提醒对方要注意,刘封的目的并非是重农抑商,他的态度是农商并举。
因此,希望刘巴在制定律法中,首要注重律法的公正、公平、公开,其次则是强调要配套合理、合规、合适的赋税征收体系。
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为何会有这八个字?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农业税好征收,而商业税难以征收,行政成本过高。
中国古代推崇德行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为了利益。
听起来很矛盾,可实际上掰开就明白了,因为德治的成本最低。
大家都是有德的人了,那自然不能偷税漏税了,都是有德的人了,那自然不能作奸犯科了。
这可不就降低了行政成本了吗?
而且不同于西方,中国的德治还真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目的。
西方中世纪,乃至于罗马帝国时期为什么实行包税制?
还不是因为西方国家的收税成本太高了,甚至比国家征收到的税款还高,才不得已实行包税制。
可东方这么大一个王朝,却能够将统治触须延伸到县级,再靠着豪强宗族间接衍生到乡村,这个德字虽然不是决定性因素,却也是功不可没的。
“子初兄,国家如人,农业便是骨头,而商业便是血脉。空有骨架,无有血肉滋润,其人焉能独活?”
刘备和刘巴一番讨论,发现对方果然对经济很有研究,并不排斥商业之举,顿时大为欣喜。
最后,刘巴拍着胸脯给刘封担保,必定竭尽全力,编撰一部适合当下,并推动商贸发展,以及配套税收体系的律法。
刘巴虽然清高自傲,却是个聪明人,之所以会被刘封如此轻易折服,刘封的诚意也是很大的原因。
刘封不但直接给批了二十万钱、两千石粮食,五百匹绢帛的公费,更给刘巴表奏了一个商律从事的幕府职位,此位为比一千石,位尊同长史,极为清议。
除此以外,刘封还给了刘巴两个六百石,四个三百石,十二个百石官吏的名额,任由刘巴自己表奏,但有所举,刘封无一不应。
如此大手笔,可见刘封对商贸律法的重视,受到重用了的刘巴,又如何还会不满足?
送走了刘巴之后,许褚突然走了进来。
在刘封疑惑的眼神中,拱手禀报道:“主公,虞仲翔和步子山到了。”
“他们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刘封惊讶开口,虞仲翔还好,就在隔壁赣郡中出任太守,可步子山理应在吴县,怎么来的也是如此之快?
刘封压下心中的好奇,亲自来到二院。
此时,虞翻和步骘已经恭候在二院门口,其实以他们的身份,是应该能登堂入室,坐着等待刘封接见的。
只是虞翻和步骘态度却是十分谦恭,早早的就侯在二院外,看着许褚进去通传都没有离开。
虞翻也好,步骘也罢,在孙权手底下那可都是直臣,一个个能喷善刚,怼的孙十万都受不了了,可在自己面前,却乖顺如猫,争相竞顺,即便是刘封也不免心头升起了些许自得之色。
“仲翔,子山,来何速也。”
刘封上前,一手一个,将看见自己就大礼下拜参见的虞翻和步骘给拉了起来。
“你我名为君臣,实为良友,我引二君为心腹,自当礼遇,二君何必如此拘礼。”
刘封笑着挽住两人,此时他的身材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三左右,妥妥的七尺以上了,
即便矮了虞翻一头,却也和步骘差不多高了,因此,即便刘封挽着两人,也不用担心会有稚童之相了。
虞翻、步骘心中火热,尤其是前者,虽然在郡中闻名遐迩,才学能力皆是上层,可他却始终难以突破郡国门槛。
可投靠了刘封以来,不过年余时间,就已经被表奏为了赣郡太守,虽然是从豫章郡中分割而出,却也是实打实的两千石太守正职,成为了家族有史以来官位最高之人。
后世人是无法理解虞翻心中的狂喜,以及对刘封的感激之情的。
刘封这等于是帮助虞翻以及整个虞家鲤鱼跃了龙门,自此以后,虞家也算是成了两千石之家,后世子孙就有了成例,再想官居两千石可就容易的多了,更别说家门提升之后,能够联姻的对象也扩大到了两千石以上,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阶级跃迁。
步骘虽然不如虞翻,但在刘家体系中履历极为丰富,从县丞开始做起,又经历了两任县长,随后又参与了扬州江北两郡的抗旱水利工程,可谓功劳卓著。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调来刘封身边,显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果然,甫一见面,两人就得到了刘封的青眼礼遇,心头更是火热难耐,只欲为刘封效死力。
等到进了书房,分席坐下之后,刘封询问了虞翻、步骘的近况,并未立刻转入正题。
很快,许褚又带着几人一起进来。
这几人分别是桓阶、刘巴、刘蟠、区景、潘仁、蒋昕、蒋琬父子以及刘敏等人。
虞翻和步骘与对方不识,刘封当即一一介绍,同是刘封心腹爱将,即便是以刘巴这般清高自傲,此时也不禁放下了身段,场上气氛相当融洽。
等到众人的叙话告一段落,刘封这才将话题引入正题。
“诸君,我受天子、朝廷所拜,蒙大将军器重,委以扬、荆、交三州诸事。如今扬、荆二州已然平定,百姓安居乐业,唯有交州,大乱频出,政情混乱,士太守连番奏表,朝廷、天子、大将军和我都极为关切。”
割让了南阳郡后,刘封从曹操手中拿到了荆州的权柄,只要刘封奏表的荆州诸事,对方也不会给他设卡。
故此,刘封眼下可是名正言顺朝廷委任的三州之主。
荆州、扬州安定了,那剩下的交州自然也就变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虽然交州地远偏僻,但架不住他物产丰富啊,而且现在要人口也有人口,粮食产出更是高的吓人,有了海路控制权的刘封也不担心运不出来,自然是越早整理越好了。
只是谈到交州,就不能不提到士家,提到士家,就不能不提到士燮。
士燮是交州苍梧郡郡府广信人,士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而士燮这样的名门子弟,自然从小就有了不小的名气。
只是士燮的名气仅仅局限于交州,真正改变士燮命运的,是他在年轻时候毅然离开故乡,前往洛阳求学。
在洛阳求学的岁月里,他凭借士家的门第,个人的才华和努力,以及他那个在汉桓帝时期当上日南太守的老爹士赐的名头,得以拜在汉室宗亲,颍川颍阴刘家的刘陶门下。
这个刘陶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是正宗的汉室宗亲,济北贞王刘勃之后,他本人是当时有名的文学家,经学家,他的发小是荀彧的爷爷、朋友是钟繇的老爹,同僚是陈群的爷爷。
灵帝时期,还曾入朝为官,历任侍御史、尚书令、京兆尹、谏议大夫等显宦要职。
士燮正是得到了刘陶的青睐,得以出任交趾太守。
原本,按照汉代家法,太守是不能长期担任的,可偏偏士燮赶上了好时候,他上任后不久,仅仅只是两年之后,董卓就进了洛阳,天下大乱。
交趾天远地偏,更是几乎失联,至今为止,士燮已经在交趾郡当了整整十三年太守了。
这还并非是最为恐怖的事情,更为吓人的是,士家本族在苍梧郡繁衍了六代两百年,已是苍梧士族豪强中的魁首。
交州七郡,两个已经是士家的基本盘了。
可这还没完,更让人窒息的是,去年交州大乱,朱符身死之后,士燮居然直接上奏朝廷,表举了自家二弟士壹为合浦郡太守,三弟士为九真郡太守、四弟士武为南海郡太守。
好家伙,交州总共七个郡国,他们士家老巢一个,兄弟四人每人一个,一口气拿下了整整五个。
可最诡异的是,士家都已经膨胀成这样子了,士燮本人居然对大汉还挺忠心的,来的几任刺史,州牧,他都好好伺候,明面上这些刺史、州牧的死,都和他挂不上边际。
更老实的是,都到这等地步了,朝廷都打算咬牙直接让士燮当交州牧了,结果士燮居然守着三互法不肯就任,最后还是朝廷想出了个盘外招,进士燮为绥南中郎将,总督交州七郡,兼任交趾太守如旧。
这其实完全就是把交州牧给换了个名字,然后交给士燮。
当时执政的人是曹操,这自然是他的意思。他之所以会如此举措,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刘表对交州的侵袭。
对于曹操而言,宁可把交州送给士燮,也不想让刘表继续扩大实力了。
而刘封就不一样了,对于刘封而言,现在的交州可是我的,士燮要是肯老老实实做个交州道主人,那刘封也不会吝啬厚赏。要是士燮想的多了,那刘封可完全不介意用一下孙权故法,把整个士家给夷为平地。
在场诸人除了刘封属意前往交州的虞翻、步骘外,剩余的多是荆南,尤其是零陵人。
刘巴、潘仁、蒋昕、蒋琬父子,刘敏、以及还没到的费祎叔父等人,皆是零陵一等一的士族豪强。
零陵紧挨着交州苍梧郡,而苍梧郡则是交州州府所在之郡。苍梧郡的广信县,不但是苍梧郡守,同时也是交州州府所在。
零陵郡和苍梧郡虽然多山,但交通却很通畅,除了有道路相联,还有漓水沟通,双方联系颇为紧密。
故此,零陵郡和苍梧郡的士族豪强,也多有联系,互相知晓,结交为友的更是不计其数。
刘封要的就是零陵士人出力,帮他安定苍梧。
如今的苍梧郡太守名为史璜,体弱多病,已经命不久矣。
历史上在朱符死后,张津接任,但好景不长,因为张津自曹操处领命,频繁北伐荆州,以牵制刘表的扩张,双方的交战使得交州豪强反叛,弑杀了张津。
张津死后,刘表顺理成章的在叛乱豪强们的接应下,将影响力深入了交州,表举赖恭为交州刺史,表举吴巨为苍梧郡守。
而史璜,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死去的,很难说不是受到战乱的惊吓而加重了病情,又或是干脆遭到了刘表、吴巨等人的毒手。
因此,刘封目前比较适合的抓手,其实是苍梧郡,其次是南海郡和合浦郡。
正因为如此,刘封才没有想过拉拢士燮,因为双方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士燮卷旗来降,否则刘封根本就不会考虑去迎合对方。反倒是该想着如何把南海太守、合浦太守的位置给抢到自己手里。
刘封的一番介绍,听的堂上众人心惊肉跳。尤其是刘巴等零陵人,他们更是瞠目结舌,心中战栗。
刘巴等人都是聪明人,故而刘封一开口,他们就多少能猜到点东西,知道刘封很可能是需要他们出力来向交州扩张。
别的不说,有零陵在后面撑腰,就足以能维持一支万人大军进入苍梧。一个有着朝廷诏令的万人王师,交州人野心不大,很难想象他们会武装反抗。
如此一来,刘封的第一颗棋子,必然能在苍梧站稳脚跟。
(本章完)
第502章 伐交部署
第502章 伐交部署
堂上众人皆是一片沉默,倒不是他们不想为刘封出主意,而是一个个都极其慎重,想要在刘封面前一鸣惊人,以期得到刘封更大的重视和青睐。
片刻之后,刘巴竟然第一个发言,大大出乎了刘封的意料。
刘巴此人性情高傲,清高狷介,但内心深处却颇有些分寸。原时空中,即便投效到刘备麾下,却始终只谈公事,不说私言,以自己为后进之人,兢兢业业,从不结党营私。
因此,刘封怎么都没想到刘巴会这么主动。
“主公,眼下士家一门四太守,尤其是士威彦,虽无州牧之名,却有方伯之实。苍梧士家如今可谓是团锦簇,大有烈火烹油之势。”
刘封缓缓颔首,目光落在刘巴身上,后者感受到他的认可,神情更为振奋起来,接着说了下去。
“然万事物极必反,所谓月盈则亏,盛极而衰。如今士家看似兴旺已极,可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
刘巴面露冷笑道:“士家根基于苍梧,然这十余年间,族中子弟不断被抽调去了交趾,去年交州大乱,朱符身死,主公谋断荆襄,无瑕分神于交州,这才有了士威彦一日而举三弟,交南地旦夕而获四郡之事。可三郡之地,如何这般好得?士威彦整理交趾一郡,可是以士家一族之力,经营十年有余,这才有了如今据郡自有的情势。”
刘巴话没说完,可在场不少人如刘封,虞翻、步骘、蒋琬等人俱已醒觉过来。
士燮以及其兄弟都已经出仕,并在交州这四个郡国中担任太守,自然需要大量的爪牙。
士家之中,别说得力的子弟了,就连那些无能草包,膏粱纨绔之辈,也大多被带去了各郡充任要职,否则,光凭一个太守的名位,在这个乱世可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如此一来,苍梧广信县中,士家的族地反而空虚了啊。
况且此处的太守一直不是士家之人,士家还特地谢绝了史璜征辟其族人出任功曹的邀请。原因既是因为避嫌,也是因为士家的鼎盛引起了苍梧其他家族的嫉妒、不满和忌惮。
如此看来的话,刘封真的首选苍梧郡下手,恐怕还会多出一个额外的好处来,那就是挟人之要害。
一旦成功拿下苍梧郡之后,即便士燮几个的妻妾子女会跟在身边,但大部分士家子弟的老弱妇孺以及士家祖地都将会落入刘封之手。
到那时候,这必然会成为一张能够用来钳制,甚至劝降士燮的好牌。
“子初此言有理,妙不可言。”
潘仁冲着刘巴拱了拱手,论辈分,他父亲同刘祥同辈相交,因此他自然是和刘巴同辈论交,而潘濬、蒋琬、刘敏可都得恭恭敬敬尊称刘巴一声世叔的。
面对乡党,刘巴倒并没有如对待外人那般冷漠,不过也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丝笑意,并无商业互吹的迹象。
刘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难怪刘巴到哪里都混不开了,这性格还真就不是一般主公能够吃得消的,更重要的是,当主公的还得护着他,否则以刘巴那毒舌,迟早会引来小人算计坑害。
等到众人都反应过来后,刘巴才继续说道:“零陵与苍梧比邻而居,两地士子多有交流,家族之间也颇多联姻。巴为人寡淡,素好清议,与苍梧郡中名士牟融颇有往来,其人自幼博览群书,博学多才,精通诸子百家,更兼心向汉室,定然不会与士家沆瀣一气,主公当可引以为援,巴愿为主公引荐。”
刘巴的话仿佛开启了什么按钮似的,潘仁、蒋昕、刘敏等零陵士族魁首纷纷开口进言,皆是推荐自己认识的苍梧士族豪强。
其中有苍梧大族,原本实力与士家不分伯仲的邓氏子弟邓盛,如今正任苍梧长史一职,深得史璜信任。如今史璜重病在身,卧床不起,郡中诸事已经尽数托付给了邓盛。
又有陈氏家族子弟陈茂,其祖上是王莽年间逃难至苍梧的陈钦、陈元父子俩,其在苍梧所传之家,与士家时间相当。
牟姓、邓姓、陈姓三家本与士家一同位列苍梧四清,不过如今势头却是被后者远远甩开,三家子弟纵使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士家一族来的强盛了。
除了苍梧四清外,还有吴氏、黄氏、李氏、赵氏等次一级的士族,皆有零陵士人举荐其族中子弟。
刘封欣然笑了起来,开口谢道:“有零陵诸贤襄助,何愁大事不定。”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起来,并听取了被后唤而来的将领们的意见。
太史慈、孙策、张辽、徐晃、徐盛、周道、吕范,于兹等人尽皆列席。
商议之后,刘封做出决断,去史璜苍梧太守之职,去张羡长沙太守之职,赐药赠医,待身体康复之后,入朝为官。
随后,表奏蒯越为交州刺史,总揽交州诸事,驻跸苍梧广信。
表奏虞翻为苍梧太守,接替史璜。表奏孙策为苍梧都尉,从长沙孙坚旧部中拣选六千精锐,分做三校,充为苍梧郡兵。
表奏步骘为南海太守,接替士武,表奏士武为长沙太守,即日赴任,表奏文聘为南海都尉,精选荆州部曲六千人,分作三校,充为南海郡兵。
表奏吕岱为合浦太守,接替士壹,表奏士壹为武陵太守,即日赴任,表奏辅匡为合浦都尉,精选荆州部曲六千人,分作三校,充作合浦郡兵。
表奏赖恭为郁林太守,表奏刘敏为郁林都尉,拣选荆州部曲六千人,分作三校,充为郁林郡兵。
蒯越为交州刺史,辖制交州诸郡太守并都尉,方面总揽诸军事,调魏延任交州军中护军,贴身保护蒯越,并统领四千亲军。
如此一来,整个交州共征调水陆兵马两万八千人,近三万大军。
同时,刘封还会传令会稽郡南,以及荆南四郡,尤其是最南端的零陵、桂阳两郡,尽为交州军后援。
其中原会稽郡南,现为南平郡的太守贺齐,不但麾下有拣选自山越降兵,已增数至四千的精锐部曲,更有高顺所部两万人,以及薛州、郑宝两部万余水军。
这三万余大军,近在咫尺之间,而且还处于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增援交州。
如此一来,明面上刘封只是动用了两万余人马,分入四郡之中,可实际上却是准备了足足十万大军。
士燮不反则已,若是敢反,那相信刘封麾下的那些能臣猛将们会很高兴的,毕竟以如今士家的势力分量,可真算得上不小的战功了。
虽远不如荆州之重,也足以让众人吃个饱了。
眼下正值夏末,天气酷热,水道丰沛,正是运输调配兵力物资的好时间。
刘封下令,调度各地船只进行整军,调拨拣选兵马南下。
蒯越所部本就不曾打乱,只是抽调了部分兵力补充扬州军的损耗。
此时,只需抽调长沙兵力进行补充,立时就是一支可战之军,分派入蒯越、黄忠、文聘等诸将的麾下。
商议一番之后,刘封最后决定,出兵计划定在十月,大军分从三路进发。
一路自零陵,沿漓水入苍梧,这条路最为好走,又有水路补给,最为适合先声夺人,拿下苍梧以及士家基业之地。
这一路人马以蒯越为主将,虞翻、孙策为副将,统领交州兵以及苍梧郡兵为主力。
第二路则是自零陵郡出发,走潭水南下,沿官道过潭中、桂林、最终抵达郁林郡郡治所在的布山县。布山县与广信县相隔仅有两三百里,且有郁水连接,若是能同时占领,则能呈相互支援,互为犄角之势,故而不能放弃。
这一路则是以赖恭为主将,刘敏为副将,统领郁林郡兵为主力。
再一路,则是从桂阳郡、赣郡和南平郡分兵出击,以减轻后勤压力,两部大队人马在南海郡治番禺县与海路的薛州、郑宝水军会师,然后吕岱所部登船出海,自海路前往合浦湾登陆,进驻合浦。
薛州、郑宝完成运送任务后,暂时驻扎于番禺,等候蒯越调用。
各部皆有作战计划,若是士家起兵抵抗,自然是全力镇压。
不过刘封倒是提醒合浦郡的吕岱,一来合浦的位置并不临海,虽然有合浦湾,可合浦城却建在距离海湾二十里处,而且位置更靠近交趾郡,有些过于突出。
若是能够轻松拿下合浦县,那自然有城可倚。
可万一顿兵城下,那可就有些危险了。
所以薛州、郑宝必须等到合浦有切实消息之后,再做进退。
好在大体上危险并不大,士燮的老巢交趾郡暂且不提,整个东四郡拢共兵力大概是两万人左右。
张津数次北伐荆州,凑出来的兵力不过一万余人,即便加上守家的兵力,那也当在两万左右,不会超过太多。
这还是张津赴任之后,为了北伐荆州而大肆扩军后的结果。
眼下朱符才死了一年,士燮才刚刚把自家几个兄弟推到太守位置上,应该还没有什么余力扩充军力。
布置完这一番任务之后,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做了诸多隐藏后手之后,刘封将交州诸事尽皆托付给了蒯越。
蒯越当即感激涕零,即便从这份人事任免上足以见证刘封的影响力,可蒯越却丝毫不觉得刘封不信任他。
相反,蒯越对刘封可谓是赞不绝口,频频以刘封来教导自家子侄蒯祺。
尤其是拿刘表与刘封相比,两人之间差距实在过大。
刘表空有宽宏雅量之名,可行事却诸多猜忌,任人唯亲。若不是他们荆州四家在本地根深蒂固,刘表未必就真舍得退让这么多来换取他们的合作了。
宜城宗贼之事不就很明显了吗?
蒯越背了骂名,苦苦劝说刘表只诛首恶,可刘表却根本不听,执意全部杀光。
刘表当真只是因为担心宗贼反复?
蒯越这么个地头蛇都打包票只诛首恶了,难道蒯越自己就不担心被这些宗贼们秋后算账?
本质上还是刘表觉得全杀了有利可图,既能扫平隐患,侵吞宗贼的家财,部曲,人口,土地。同时还能打压蒯越。
没错,就是为了打压蒯越,因为这个计策就是蒯越出的。
刘表投奔蒯越,恳求蒯越帮忙,最后却又捅了蒯越一刀。而与之相比,刘封待蒯越一片赤诚,时刻持晚辈礼节,又表奏蒯越为交州刺史,并且将整个交州诸事尽数托付给他。
征伐交州这可不仅仅是交州事,周围荆南四郡,扬西的赣、豫章、南平、会稽等诸郡也都要听从蒯越调遣。
这十万之众,十数郡国,悉数交到了蒯越的手里,这份信任刘表如何能及?
当然了,这要是被刘封听到,恐怕会哑然失笑。
刘表之所以畏惧蒯越,是因为蒯越真的有能力,有实力掀翻他,自己当老大的。
刘表苦心经营荆州近十年,嫡系部队也不过五万多人,都不到荆州总兵力的半数,还要拉着姻亲蔡瑁联手,才能稳坐钓鱼台。
可刘封呢?
整个扬州,以及扬州军,甚至刘备麾下的部分州郡军队都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
各地的郡县官吏,皆是他一手提拔,各州士族豪强,皆有精英子弟为他效力。
这种情况下,蒯越想造反?
恐怕连他自己的中护军这一关都过不去。
更别提蒯家一门可还在襄阳城里待着呢。
既然如此,那刘封自然乐得做出大度姿态,既能笼络人心,又能名扬天下,何乐而不为呢?
甚至可能蒯越如此一说,恐怕也半是感慨,半是投桃报李,故意为刘封扬名呢。
刘封将交州诸事交付给了蒯越,随后又特地去探望了张羡。
在樊阿、张机等人的联手诊疗之下,再加上刘表兵败逃亡,临湘转危为安。
张羡心中的郁气已经悉数消解,又得到刘封给自家儿子的孝廉保证,喜悦之下,身体倒是一天天的好转了起来。
刘封探望了张羡后,再次和对方确定今年年内,将会举荐张怿孝廉,并推荐其出任地方县长。
张羡感恩戴德,喜极而泣。
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可张羡却依旧不敢指望出任九卿这种事情,因此,他的全部希望都在儿子张怿身上。
刘封临走之前,为了安他的心,竟特地再度上门担保,这让张羡既喜悦,又欣慰。
(本章完)
第503章 巡行荆南
第503章 巡行荆南
刘封离开长沙之后,特地巡视了一圈荆南四郡。
只是因为时间关系,他并没有彻底行县,而是挑选了四郡的郡治,以及沿途的名城县邑巡视了一番。
之所以会如此,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安定人心,使荆南四郡能够在接下来的交州大计之中起到更好的作用。
刘封不经意的举动,又让蒯越暗自感动。
毕竟这一番行县虽不是每县必遏,那也是需要长达月余的时间。
刘封有这时间去行县,却将交州大事全权托付给他蒯越,如今又是蒯越对刘封好感爆棚的时间,这不由得对方不多往好处去思考。
对此,刘封表示我不知道啊,我没这么想啊。我只是简单的想要拉拢一下荆南的士族豪强而已。毕竟这疙瘩眼下虽然比岭南交州要好一些,但严格来说依旧是烟瘴巫蛊之地,不宜久来。
这不,就连许褚都病倒了,还好有樊阿以及他的弟子跟在身边,刘封又对烟瘴有些了解,三五天后,许褚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也已经能下地了。
有了这一次经历,刘封身边亲卫也都老老实实了起来,不敢再喝生水,严格按照刘封的要求,哪怕再怎么口渴,只要渴不死人,就得喝烧开了的凉白开。
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刘封已经走完了长沙,桂阳,零陵,来到了武陵郡。
该说不说还挺巧合的,刘封在这里正巧撞上了白眉马良。
马良是奉了他的命令前来武陵联系沙摩柯,劝说对方降服。
正巧刘封巡视荆南的事情也没有保密,相反还扩散了出去,马良得到消息之后,特地带着沙摩柯的儿子沙摩雄到了镡成县来迎接刘封。
镡成县是武陵郡前往零陵郡的重要碍口,是十万大山中的陆地通道,也是刘封自零陵郡北上武陵郡的必经之地。
同时,这里也是整个武陵郡南部唯一的县邑,再往北,那就是数百里外的,位于武陵郡中位线附近的辰阳县了。
镡成县之所以孤悬于武陵郡南部,地理因素是一个方面,自辰阳县往南,山地海拔越来越高,群山环绕,人们只能在大山之中的稀碎平原中聚居。
如此一来,这里可不就成了荆蛮的天下?
汉人武装轻易也不会向这些地方扩张,荆蛮退缩之下,也增强了这部分地区的力量,这里形成的五溪蛮,也就成为了荆蛮之中首屈一指的龙头力量。
沙摩柯这样的五溪蛮首领,甚至都能自称蛮王,靠的就是十数万,乃至几十万的人口,十万青壮,以及数千脱产蛮兵。
好在荆蛮是被汉朝揍的够狠了,比起山越来要老实许多,而且汉化的程度也要比山越更深厚。
就以五溪蛮来说,说起来是蛮族,但五溪蛮主要是以耕地为生,辅以渔猎。这已经是妥妥的汉化生活了。
而且五溪蛮不像山越那样和汉族冲突频发,这主要是几个原因构成的。
第一个原因是五溪蛮被汉族揍惨过了,西汉建立之初,就大规模开发南方平原地带,把这里的蛮族赶进了大山,这就是五溪蛮的祖先。到了东汉初年,五溪蛮趁西汉大乱委实发育了一波,想要复兴,结果又被新生的东汉给锤了一顿,再次缩回了大山。
连续两次大规模的惨败,可谓刻骨铭心,使得荆蛮对汉族的畏惧根深蒂固了起来。
第二个原因则是位置不同了。
处在中华第二阶梯位置上的荆蛮,背后有着无数大山,这些大山虽然也有主人,但比汉人可好惹多了。
荆蛮人口溢出之后,往往不会选择进入平原和汉人争夺土地,而是向着西面的大山继续扩张。
可山越却不行,因为山越处在的是第一阶梯的边缘地带上,大山的尽头不是大山,而是平原,大山再大,总有容不下山越的一天。
这迫使山越必须下山同汉人争夺土地,甚至是以人命来换取物资。因此,山越和汉民的冲突,不论是次数,还是烈度,都要远超荆蛮。
第三个原因,则是汉化的程度了,荆蛮已经从抗争转向绥靖了,荆蛮推崇汉人的制度,喜爱汉人的生活方式,而山越在这方面虽然也有类似的部族,但却远远不如荆蛮的深刻。
马良家和五溪蛮是老关系了,双方贸易往来都持续了上百年。马家发家固然有出仕成功的原因,但和五溪蛮的贸易渠道也是功不可没。
尤其让马家兄弟们心头火热的一点是,他们很了解沙摩柯的心思。
这位是一个典型的亲汉派首领,是绝对可以拉拢的对象。
现在刘封把这件事交到了马家手里,简直把肉饼交到他们手里有什么区别?
因此,马良一点都不敢耽误,当即就带着一队护卫,以及各种礼物,轻车简从的直奔镡成县而来。
眼下都已经和沙摩柯谈的差不多了,结果又赶上了刘封自零陵北上,将要路过镡成县,这不由得让马良觉得自家是鸿运当头了。
压下心中的窃喜,马良和沙摩柯一番商议,带着对方的儿子沙摩雄直接到了镡成县等候。
马家和马良的效率也大大出乎了刘封的意料,接到马良的消息时,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既然人都带来了,那自然可以当面询问了。
于是,刘封加快脚步,于次日下午抵达镡成县,并在当天晚上,设宴款待沙摩雄。
沙摩雄身材魁梧,足有八尺,双臂修长,肌肉发达,仅一眼就可知对方擅射。
刘封当即以宝弓为注,引对方与太史慈比试。
沙摩雄很是自信,别看他其他地方都比不上自家老爹,可唯独射艺是他更强,是正儿八经的五溪蛮中第一人。
“将军此言当真?”
沙摩雄看了一眼宝弓,心神摇曳,只觉得眼前这个汉人将军是在找理由给自己送礼物。
“哈哈哈,区区一副弓矢,有何足贵?”
刘封大笑起来:“我甚喜汝之雄壮,只是我麾下猛将如云,轻言恩赏,与众不公。今晚我等欢聚一堂,诸君皆是猛士,当以武定英雄!些许彩头,不值一提!”
沙摩雄看着主位上的刘封,心头有些涌动。
他虽然是荆蛮,却自视甚高。
汉人有言,英雄重英雄。
因此,他觉得刘封有英雄气。
“既是如此,雄愿为将军演武!”
沙摩雄如个汉人一般站了起来,冲着刘封拱手行礼。
刘封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朝着右侧指了指:“席中诸君,皆是我鹰犬爪牙,心腹爱将。我也不欺汝,君可自中随意挑选,与之比试。”
刘封这倒真不是故意坑沙摩柯的长子,席位之中固然有太史慈,张辽,徐晃这等擅射之人,但也有徐盛、吕范这些射艺平平之辈。
只要沙摩雄没有选择太史慈、张辽、徐晃三人中的一位,那基本是胜券在握,即便选了张辽、徐晃,说不定也有一较高下的机会。
可刘封终究还是小瞧了沙摩雄,他居然伸手指向太史慈道:“我观这位将军列席在首,必是将军心爱之人,既然要比,自然要比最强的人。雄请与此人比试!”
刘封哑然失笑,沙摩雄这个选择,与自取其辱何异?
沉吟一下后,刘封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太史慈,好心劝说道:“我观汝有英雄之气,坦荡慷慨,我心喜之,也不愿欺汝,可告知于你,你所指示之人,乃我弓马恩师,我麾下战将过百,猛士如云,唯其射艺,可称魁首。如今汝已知晓,我可给汝一个机会,重新选人作罢。”
刘封倒是好心,欣喜沙摩雄的耿直,故而不愿欺他。
可没想到,沙摩雄却是单膝跪地,冲着刘封行了个大礼:“将军不愿欺我,此诚信义。然雄亦是五溪人中射艺第一。既与将军麾下射艺魁首相遇,当世又岂能有两个第一?自当决一雌雄!”
“好!”
刘封合掌大赞道:“说的甚好!”
“是我小觑汝了。”
刘封站起身,左手端着酒杯走下席来,在堂上诸人的瞩目之下,来到沙摩雄的身前伸出右手,将对方虚扶了起来。
刘封将酒杯送到沙摩柯跟前,歉然道:“汝,英雄也,我为刚才的小觑向汝致歉,请痛饮此杯!”
沙摩雄大感满面荣光,当即叩谢刘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的比试之中,沙摩雄的确射艺极精,更有一手连珠箭。
但凡选了张辽或是徐晃,恐怕都有一较之能。
只可惜,他选的对手是太史慈。
怕太史慈在刘封的暗示下稍稍放水,可依然赢下了沙摩雄,而且赢的手段还是对方最为擅长的连珠箭。
这让沙摩雄很是震惊。
就在刘封示意马良出面圆场的时候,沙摩雄却是冲着太史慈跪倒:“将军射艺,天下无双,雄服了!”
在场诸人俱是惊讶莫名,刚刚他们还担心沙摩雄会因为颜面扫地而恼羞成怒,甚至影响了这次招降之事。却不意沙摩雄输了之后,反过头来如此钦服太史慈。
看见刘封也是惊讶莫名,马良悄悄离席近前解释道:“五溪蛮重英雄,尤以射艺第一。太史将军如此神射,沙摩雄惊为天人,当即拜服,不足为奇。”
刘封恍然,顿时联想起原时空中,太史慈单枪匹马跑去丹阳,居然就能降服了祖郎等人,一群山越大酋变成了自干五,一个个出钱出人,帮着太史慈连下三县,自封成了丹阳太守。
山越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五溪蛮?
看来太史慈对这四方蛮夷应该是有招降加成的。
刘封大喜过望,当即将宝弓奖赏给了太史慈,同时,又取出一副宝弓赠与沙摩雄。
眼看着沙摩雄有些羞惭推举,刘封却是劝解道:“诚所谓宝弓赠勇士,今日在我看来,君可称五溪勇士,我又何惜一副弓矢,但收无妨。”
“将军仁义大度,爪牙俱是虎狼之士,待雄如亲人,雄今日拜服矣。”
沙摩雄当夜大醉,被送入客房之中。
刘封兴致很高,当晚就召见了马良,询问具体情况,马良则逐一禀明。
对于刘封开出的条件,沙摩柯还是颇为满意的,只是有些担心刘封的诚意。
刘封要的是编户齐民,五溪蛮的脱产士卒可以编入正规部武之中,发放钱粮,就当是从五溪蛮中征收的税赋悉数在这方面了。
为此,刘封愿意给沙摩柯一个县侯,一个亭侯,两个关内侯的待遇。
以后世眼光来看,好像沙摩柯很吃亏,可在东汉,尤其是爵位体系并没有贬值的时候,这四个爵位可是相当值钱的。
要知道刘封麾下至今为止,可还没有人正式封侯呢。
有爵位的大多数都是自荆州,扬州而来的降将,他们的爵位得不得到刘封的认可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以张辽和徐晃为例,张辽在吕布麾下时,不但是鲁国国相,同时还遥领北地太守一职,可以说是兼任了两个太守两千石的官职。而且张辽此时已经是中郎将了,还是货真价实,含金量极高的朝廷任命的中郎将。这自然是随吕布帮助王允斩杀董卓后的奖赏。
这时候的张辽,可谓是文武两职六千石,这固然是个说笑的方式,可张辽在吕布这的地位也可见一斑,堪称是吕布之下的小藩镇了。
只是张辽在投降曹操之后,两个太守官衔当时就被罢免了,只保留了他中郎将的官职,同时,为了表彰张辽带着军队和鲁国投降的功绩,曹操才代表朝廷给了张辽一个关内侯的爵位。
关内侯是最低等的爵位,比亭侯还要低上一档。
徐晃跟随杨奉勤王,成功护送天子东归,杨奉得封拜为车骑将军。徐晃也捞到了一个都亭侯的爵位。
可投降曹操之后,徐晃的都亭侯爵位就根本不被认可,当时就被抹去了。
可见东汉末年,各家的爵位都是严格管控,并没有像将军号那样滥分滥赏了。
不过刘封并不担心麾下将领会有所不满。
一来是因为刘封威信高,镇的住,而且他堪称打满全场,谁敢跟他扎刺?
二来则是刘封已经上奏朝廷,为麾下诸将封功请赏了。
别的不说,太史慈、赵云、周瑜、贾逵、高顺这些独领一军的军主,最低的档次也是将军加关内侯的封赏。
爵位一开,招降沙摩柯的报酬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毕竟沙摩柯可是带了几十万人口归附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本章完)
第504章 曹昂来意
第504章 曹昂来意
之前的条件只有沙摩柯彻底答应编户齐民,并且交出手中武力之后才会兑现。眼下沙摩柯虽然心动,但一来交易难度过大,二来双方互信不足,事情肯定是要一点一点办的。
不过有了沙摩雄这一番交际,相信沙摩柯对己方的信任会有所增加。不求一步到位,编户齐名,但求合作开启,就不愁事情办不成。
果然,马良跟刘封禀报道,沙摩柯愿意先尝试着编户齐民十个村子,人口约在三四千人左右,同时还愿意出一千蛮兵,听候刘封调遣。
刘封好整以暇的询问道:“那沙摩柯需要什么条件?”
“想要朝廷一个封号。”
马良开口回答道:“另外,村落的口粮,种子,耕牛,以及最重要的农具需要我方给与一定资助。”
刘封点点头,这些条件还在他意料之中,虽然有些大,但里面显然是有些水分等着自己还价的。
“称号可以给,不过区区十个村子,充其量不过两亭之制,爵位是别想了。可以先给他一个五溪都尉的名号,秩比千石,另外,粮食、种子,合共可以补贴他五百石,多了没有。农具上的话,给他们两百把铁质农具,犁耙、铁锄各自一半,耕牛一头都不给。”
如今的铁质农具却是暴利,这可是几乎被刘封垄断的行业。
同时,眼下的铁质农具可并非纯铁制的,不论是犁耙还是锄头,其实把手部位依旧是木制的,仅仅只有工具的头部才是铁质,耗铁不多,但价格比起木制,石制农具要贵的多。
毕竟铁质农具轻便好用,事半功倍,可不是木制、石制农具所能比拟的。
刘封食指敲击桌面,片刻之后,定下了规章:“就照这个去跟沙摩柯谈,另外,这十个村落中,汉民要占半,村长可四六分职,我只要四个村子即可。”
马良先低头应是,随后又询问道:“那汉民的供给?”
刘封当即表态道:“那自然是官府承担。”
马良悄悄松了口气,若是这般,那还有得谈,随即,他又想起件事情,赶忙补充道:“主公,沙摩柯欲求曲辕犁,不知是否可以应承?”
“曲辕犁?”
刘封笑了起来:“这蛮王倒是颇有见识,而且知道的不少啊。”
要知道如今曲辕犁虽然已经随着二刘贸易扩散到了荆州,可主要还是集中在荆州北三郡,荆南四郡却是不多。
刘封正打算在荆南大规模推广,并出售成品给当地的士族豪强,这不但能给刘封幕府带来大量的金钱、粮食、各类物资,同时也能示好当地士族豪强,可谓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没想到当地士族豪强还没跟自己开口,这蛮王倒是先一步看见这东西的好处了。
刘封心中对沙摩柯的评价更上了一个台阶,思索了片刻后,跟马良嘱咐道:“可以给,但目前编户齐民规模太小了。你可与沙摩柯商议,最少需编户齐民一个县,三千户,田产十二万亩以上规模,我可赠送当地两百驾曲辕犁,并一千把铁质农具。至于人头补贴,也会一并发放,曲辕犁、铁质农具算是额外的奖励。”
如今一个县超过一万户为上县,不足一万户,超过三千户的为中县,不足三千户的为下县。
刘封要的仅仅只是一个下县,如果以青壮开荒来计算的话,一户最低可以只有夫妇两口人,这三千户仅仅只需要六千人就能填满。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看起来是人口数量少了,但人口质量却是高的吓人,全是年轻青壮劳力,如果沙摩柯想要这么钻空子的话,那刘封甚至能乐得倒履相迎。
马良应了一声,一边思索这样的条件能否让沙摩柯点头同意。
好在刘封也不着急,沙摩柯要是真敢闹事,即便和袁曹同时开战,他也有足够的兵力把对方按死在大山之中,影响不了大局。
若是沙摩柯如历史上那般站在自己家这一边,那刘封也不会让对方失望,必然会给与对方丰厚的报偿。
毕竟沙摩柯在荆南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了,对刘封而言,一人可抵四万兵马。
他与刘封作对,刘封就要留下一、两万兵力在武陵,零陵,以对抗沙摩柯的蛮兵。
沙摩柯麾下有脱产蛮兵数千,可不等于他只有数千兵马,五溪蛮人人皆兵,入则为农,出则为卒,要不然原时空的夷陵之战中,沙摩柯也没能力动员出上万人来助战了。
以刘封估算,沙摩柯如果极限动员,又有足够的时间,动员力当在两到三万人,不过其中可以称得上精锐的估计只有万人。
可如果沙摩柯站到了刘封这一边,刘封不但无需再设置大军防范五溪蛮,还能从五溪蛮中抽调一、两万人北上参战,这一来一去,可不就差出了整整四万人吗。
送走马良和沙摩雄之后,刘封继续北上八十里地后,从清水江登船,绕行后世的黔阳,在此处汇入沅水,顺着沅水一路北上,巡视辰阳、沅陵、沅南三县邑后,抵达武陵郡治临沅。
在这里,刘封收到了最新的消息,曹操的好大儿,一炮三贤中的挂件曹昂来了。
本来打算在临沅与武陵士族豪强好生聚会一下的刘封不得不改变了行程,加快速度,自然沅水过洞庭湖入长江,然后逆流而上,前往江陵。
曹昂此时已在江陵城中恭候多时了。
再次见面,刘封固然已经长高了许多,而曹昂也变得更加成熟。
躲过了宛城之战,没有成为典韦和绝影的挂件,如今的曹昂都已经成婚了,娶的是丁冲之女,成为了丁仪、丁廙俩兄弟的大舅哥。
得知这件事的刘封有些诧异,看来曹操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刘封之所以会有这个判断,完全得益于两千年后的智慧。
历史上的曹操,对于丁家是相当狠辣的。
他虽然非常钟爱正室丁氏,可在曹昂死后,夫妻翻脸,再不曾见过面。而作为外戚的丁冲父子三人,其实也基本上就是死在曹操的规划里。
原因很简单,因为丁氏作为外戚,太过可怕,曹操潜意识里已经想要打压丁氏了。
曹操的母亲是丁氏族女,曹操的妻子是丁氏族女,心腹爱将夏侯渊的妻子也是丁氏女,还是曹操的连襟,曹操的母亲和妻子还都想要给第一继承人曹昂娶一个丁氏女,曹操不害怕反而不正常了。
就从曹操给自家儿子娶的妻子就很说明问题了。
曹丕娶的是袁熙的老婆甄宓,是河北人,曹植娶的是崔琰的侄女,是河北人,曹彰娶的是孙贲之女,江东人。
这三个有资格角逐曹操法统的候选人,没有一个娶的河南出身,更没有一个是颍川出身,至于丁氏女,在那时候,甚至连谯县丁氏的领头羊都已经让曹操给除去了。
可现在呢?
曹昂居然娶了丁氏女为妻,这肯定不是曹操心甘情愿的抉择,但从这一点上,就足以证明曹操眼下的窘迫。即便在继承人妻室的问题上,他都不得不对颍川士族乃至河南士族俯首低头了。
毫无疑问,曹昂娶妻丁氏,不仅仅是丁氏的胜利,也是颍川士族乃至河南士族的胜利。
对此,刘封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曹操可不是个老实人,压他越狠,他反弹起来可就越厉害,导致出现的裂痕也就会越大。
“不知子脩远来,劳君久等,实乃是封之过也。”
刘封风尘仆仆的赶到江陵城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面见曹昂,而是找来了庞德公,黄承彦以及周公瑾等人,询问曹昂来意。
可惜曹昂的嘴巴十分严密,不肯泄露半分机密。
无奈之下,刘封也只能匆匆沐浴更衣,然后接见曹昂。
主宾分席坐下之后,曹昂看着气宇轩昂的刘封,心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艳羡。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封如今的势力和地位,同时也是对刘封的身形颇为羡慕。
如今的刘封可是一米七三朝上,超过了七尺半,有望八尺。
可曹昂的身材却不算高,虽然超过了父亲曹操,然而却没能超过太多。因此,曹昂本人其实也就是后世一米六六左右的样子,低了刘封小半个脑袋。
不过此时的曹昂年纪轻轻,身形颇为健硕,能文能武,为曹操所器重,久居上位,已经有了一定的气势。
只可惜这点气势到了刘封跟前,可就不够看了。
“左将军言重了。家父常言,左将军雏凤清于老凤声,后生可畏,乃是国之栋梁,为朝廷镇守东南,功高盖世,实乃是国家柱石也。”
曹昂谦虚答道:“今日能再见将军之面,昂唯有喜悦于心。”
刘封点头以示领情,随即问道:“不知子脩千里而来,所为何事?”
曹昂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前将军已为大司马所平,兵败之后,自焚而死。如今易县已为大司马所下,河北一统,不知此事左将军可有耳闻?”
袁绍平定河北这件事情,是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如今恐怕除了益州的刘璋、交州的士燮还不知道外,其他诸侯哪怕是西凉的马腾、韩遂都应该有所耳闻了。
刘封自然也不会例外,事实上要不是他在荆南半做行县,还能更早收到这个消息。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刘封更是直接去信给刘备,建言父亲早做准备,提防袁绍的同时,也要小心曹操背盟。
“此时我已知晓,大司马平定河北,恐其目光将会南移,河内、兖州恐成其目标。”
刘封也就随口一说,袁绍的南下的图谋可谓是路人皆知,而南下最佳的两个通道,无非就是河内孟津,以及兖州白马等渡口了。
只是刘封没想到,曹昂等的就是他这番话,当即离席大礼参拜道:“左将军不愧是国之柱石,对于大司马之野心洞若观火。昂此来,正是奉了大将军之令,前来荆州寻左将军求援的。”
刘封脸色尴尬,没想到一句顺口话居然被对方抓了小辫子。
沉默片刻后,刘封开口问道:“大将军意欲何为?”
曹昂仍然匍匐在地,听到刘封的声音后,恭敬回答道:“欲求三事。”
刘封大手一摆道:“说来我听。”
曹昂得到刘封允准,当即慎重而又略带热切的开口道:“其一乃是河内诸事,家父曾于河北大败眭固,其人如今于河内掌握重兵,家父担心其人不稳,故此想请左将军修书一封,痛陈利害,以免同室操戈,徒现亲者痛仇者快之情状。”
“可以。”
刘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慎重回复道:“我虽与眭固多有往来,得其效力,可毕竟河内远在上千里外,即便修书,也无成算,此事汝需报于大将军案前。”
要说私交,刘封和眭固关系肯定是不错的,毕竟自三年前起,刘封与河内的贸易就是交予张杨、杨丑、眭固三人,
这可都是金灿灿的财货,眭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和刘封关系不好?
只是河内如今要陷入天下级别的大战漩涡,财货虽然动人,可性命以及前程无疑更加重要。
就是刘封自己也没信心能够说服眭固站在袁绍的对立面,为自己和曹操而战。
因此,刘封这话看似推诿,可实际上却是真话,曹昂分的清楚,当即感激道:“能得左将军修书,昂与家父已是感激莫名,眭固如何决意,自与左将军无关。”
刘封点头回应道:“既然子脩兄如此明理,此事当无疏漏。”
见第一件事如此轻易办成,曹昂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开口提起了第二件事:“其二,大司马虎踞河北,麾下兵马达四十万之众,几三倍于家父。河内又易攻难守,家父令昂前来求援,还望左将军不忘旧日情分和约定,能够施以援手。”
“此事我与大将军确有约定。”
刘封相当痛快的就承认了昔日与曹操有过约定的事情,并承诺道:“但凡大司马南下过河,我与家父布置在汝南、任城、鲁国一线的军队必定前出增援。”
(本章完)
第505章 子修三求
第505章 子修三求
“战事爆发三个月内,至少还有两个军团四至六万人的增援。不过这些部队暂时还散布在豫州、徐州诸多防区之内,需要时间集结,补充军械粮草。”
刘封继续说道:“至于徐州方向,会有不少于三万人的部队对青州发起牵制性攻击,以分大司马之势。如此,我家也算是尽到盟友之责了吧?”
曹昂悄悄松了口气,刘封这番回复,已经足够他回去交差的了。
不过父亲曹操的吩咐,却是希望能够得到刘家更多、更广的支援,并不受限于更多的兵力,粮草、布匹、财帛、军械、木材等等各类物资,也是曹军如今十分急切的需求。
“左将军高义,对朝廷,对天子之忠心,家父铭感于心。”
曹昂斟酌着词汇道:“只是河内乃兵家重地,朝廷兵力却需要沿着黄河千里布防,实无力再投入重兵增援,仅以目前的兵力,不过张杨所部两万人以及朝廷万余部众,若无援军,恐难久支。”
刘封皱起眉头,用略带疑惑的眼神望向曹昂。
后者则硬着头皮开口道:“家父恳请左将军看在两家盟友的份上,能够支援一批粮草军械。若是能够再支援一部分精兵于河内战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封这才恍然,旋即就想要摇头拒绝。
支援一些钱粮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如今的刘封可算财大气粗,即便不算刘备的家底,也足以凭借一己之力,支撑起曹军所需了。
只是增援兵马那可就风险太大了。
以河内张杨两万人为例,其中真正能算得上精锐战兵的,恐怕能有四分之一就不错了,是绝无可能都是战兵的。
即便东汉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战兵,辅兵的分野,但一样是有精锐部曲这样相当于战兵的组织的。
就以吕布的陷阵营,并州突骑,其规模都不大,陷阵营就只有七八百人,突骑规模最大时一千多,近两千骑,规模小时也只有一千二三人。
这些都是精锐战兵,是不可能去挖战壕,堆土台的。
事实上除开刘封以外,包括刘备在内,天下军阀目前搞的都是这样一套军事体系。区分仅仅是战兵的比例问题。
一般来说,实力越强,势力越大,兵力越广的大军阀,战兵比例反而会越高。越小的军阀,战兵比例反而会越低。
吕布所部其实也不例外,之所以他会看起来像是“例外”,原因是他的主力其实丢在长安城内了,能跟着他突围的,其实就是精锐战兵。
张杨毕竟只是河内一郡的地头蛇,麾下更有杨丑、眭固两大形同藩镇的派系,战兵比例必然要远低于大军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曹军增援那万人,战兵比例或许会更高,视该部在曹操麾下的精锐程度,战兵比例可能从二三成到五成不等。
这么一算的话,别看河内如今有三万大军,实际上真正能够野战的,还是那不到万人的精锐,事实上野战的胜负,也往往决定在这万人之上,其余的兵马用来守城还是比较合格的,但若是用来野战,那就完全得看指挥官的水平了。
可来攻打的袁绍军,那战兵比例妥妥的得在四成以上,如果精锐部曲够多,给你来个五成、六成都不意外。
曹操有心死守河内,但把精锐部曲投入到这等绞肉机战事之中,无疑是最血亏的事情。
精锐最能发挥作用的,其实还是野战,就像日后关羽、张辽于白马,于禁于延津,徐晃史涣攻伐河内,乐进破乌巢。这些都是顶级精锐战兵,这些部曲之中,全甲都是基本配置,精锐程度纯粹得看铁甲的披甲率了。
这也是为什么拥兵几十万军队的大国,损失了最精锐的数万战兵之后,就会在短时间内一蹶不振的根本原因。
这样的军队拿去守城,打绞肉战,是极其吃亏的,对于曹操这样的名将来说,不是战略性的需要是绝无可能的。
可关键是河内也重要啊。
既然自己舍不得,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别人去帮忙了。
张杨他们虽然好利用,但却有利有弊,一来未必靠的住,二来未必挡得住。
要是刘封肯下场,那曹操可就能长松一口气了。
那么刘封到底想不想下场呢?
那肯定是不想的,但刘封又不想失去河内。
如今刘封采购战马主要是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海贸,自辽东采购。另一个方向就是内陆,自河内向河东采购。
如今多了一条,那就是自南阳盆地,过武关,入关中,向陇西采购,但这条路线的交通环境是远远不如河内的,既没有黄河、淮水这样的大河流作为依靠,地形又是多山。
其次,河内的得失,也会给曹操带来截然不同的压力,压力越大,曹操跳反的可能性就越大。
须知眼下曹操可是最弱的一方,以他的眼光,以及荀彧、程昱、贾诩等人的谋略,肯定不会甘心给刘封、刘备父子俩当肉盾的。
最后一点,那就是刘封有心派出部分精锐,一试袁绍军主力的真实水平,这对于后面的大军交战,是有着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因此河内对刘封也是相当重要的,若是能守,刘封自然是希望能守住。
可这兵却真的不好派,别看这次只需要派个数千人,但却必须人皆精锐,相当于数万之众的军魂,而且这些人孤悬于河内,与本土远隔数百里,也需极为坚韧不拔的将领方可。
刘封最先想到的就是高顺,只是高顺身在南平,又有军主之职,若是真派他去的话,要么动大军前往,要么就是降职使用了。
随后,刘封又想到了张辽,张辽本身攻守两端确实不俗,但张辽是刘封军较为少有的骑兵名将,而且还是武庙级别的,万一有什么闪失,损失太大。
可让谁去呢。
迟疑片刻,刘封暂时搁置道:“此事容我三思。”
曹昂心中大喜,他原本认为刘封很大可能会一口回绝,却没想到居然似乎还有商量,这如何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来时他爹曹操给他定了三件事情,能完成第一件事,就算他合格,完成第二件事,就算他优秀,第三件事纯粹是给他用来练手,锻炼自家儿子的,曹操做梦也不敢想这么美。
可现在刘封这一松口,曹昂忍不住就起了小心思,这要是能说动了对方,回去可不得让父亲高兴坏了?
想到这里,曹昂面色诚挚道:“昂所言,句句属实,我军形势确实危急,恳请左将军明察。”
刘封点点头,旋即又交流了一番,主要还是刘封问,曹昂答。
因为刘封的表态,曹昂显得极为乖巧,刘封但有所问,曹昂无不回答,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晚间,刘封又设宴款待曹昂,宾主尽醉。
刘封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起来没多久,朱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帛书。
“主公,这是徐州大主公处送来加急密信。”
如今刘封身边第一批亲随,如吕蒙,凌统等人尽数放了出去,让他们追随诸葛亮等人建立功勋,也好让他日后拔擢。
现在身边的乃是第二批侍从,乃是朱治外甥兼义子朱然、周瑜之侄周峻,周宾之子周舫、周泰之子周邵、孙策之三弟孙翊,堂弟孙皎。
同时,内阁中的文书也尽数改易,启用了陈群之子陈泰,钟繇之子钟毓、孙策的四弟孙匡。
孙策本人本衔为中郎将,又被拜为苍梧都尉的军职,即将参与交州攻略。二弟孙权也被升迁至江夏郡郡治西陵县中担任县令。如今堂弟孙皎、三弟孙翊和四弟孙匡俱是被召入近卫,一时之间,孙家声势盛隆,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马车都排出了巷尾。
刘封之所以会这么安排,既有酬功,又有安抚的作用。
孙策在这次荆州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提大方向上的成就,仅仅荆南四郡这一块,就占了一半以上的功勋。
先是成功阻击住了蒯越的大军,后又孤城据守,挡住了荆北讨伐军的轮番猛攻,并牢牢将其牵制在了城下。
最后还分化了长沙的荆南军,并在最后策反张羡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孙策的功劳不但巨大,而且还相当敏感。
整个原孙系的官吏将校士卒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关注着这件事。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孙策是刘封吞并的第一个稍具规模的大军阀,再之前就是据有琅琊五、六个县邑的臧霸了。
至于袁术,他并非是吞并,而是剿灭。
袁术本人都已经被刘封父子送入雒中,听候天子发落了。
因此,刘封可谓是重酬了孙策之功,不但重新由校尉擢升为中郎将,还将先前剥夺了的乌程侯爵位重新赐予了孙策。
孙策表现的相当感恩,甚至还两次上书推辞爵位,可刘封却已经是打定主意,坚决不予。
对孙策的重赏像是一个信号,彻底安抚住了所有原孙系出身的官吏将佐。
倒不是说这些人到现在还在忠心孙氏,不可否认,依旧对孙氏有感情的人还不少,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再为孙氏效死了。而孙家如今得到的厚赏,更多的是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孙系标签并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发展了。就连孙策本人都一样能被刘封如此拔擢重用,他们又还能有什么可忌惮的。
从朱然手里接过文书,刘封随即翻看起来。
原来,这正是徐州刘备听从荀攸之建议,准备主动在青州开衅,与袁绍交锋的信件。
刘封看完之后,心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真不愧是荀公达啊。
此策之绝妙,几乎算尽了人心。
即便奸诈多算如曹孟德,也得喝荀公达的洗脚水吧。
只是不知这一计策,曹操处的荀文若,袁绍处的荀攸若是否能够看破,若是真能看破,是否又会说破。
不过不论对方是否看破说破,刘封却是觉得这一计划有百利而无一害,当速行之。
当即,刘封就开始回书给自家老爹,除了支持这一计划外,同时也提出了几点建议,其中之一,就是举荐关羽为主帅,希望刘备不要轻举妄动。
其次则是叮嘱青州战场以稳为主,可以联合吕布、张邈、陈宫、孔融一起出兵,只是千万小心吕布。
吕布见利忘义,外厉内荏,当真是个多变的性格,这点还真不是演义抹黑他,史书里也是这个嘴脸。
别看袁绍喊着要杀吕布,两人关系你死我活似的,可吕布这种短视无脑变色龙,一旦袁绍给足了好处拉拢他,这货是真敢临阵反水的。
参考日后吕布跟袁术那三番五次的勾搭,足以证明这些。
最后一点是,让刘备小心曹军,尽量不要和曹军配合作战,尤其是防区划分尽量清晰,尽最大可能减少曹操反水的损失。
这一点,其实在荀攸的青州战术中也包含在了里面。
但凡在中原战场,一望无际都是平原,双方很容易犬牙交错。
荀攸建议出兵青州,倒是完全不会牵涉到曹军布防,也就不存在混淆一气的事情了。
可见,荀攸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
写完书信后,刘封抬起头看向朱然,随口问道:“义封来我身边也有些时间了,可还习惯?”
听到刘封的关心,朱然既高兴又兴奋,赶忙回答道:“很是习惯,将军身边待遇优良,同僚和睦,许将军除了任务严厉外,平时却待人很是和善宽厚,我等并无不适之处。”
“如此甚好。”
刘封有些惋惜,其实朱然倒是挺合适的,原时空中他可是在曹真、夏侯尚、张郃所带领的五万精锐围攻之下,又是前期战略判断出大错的前提下,死守江陵城半年之久,城中疫病横行,朱然最后都拿不动刀了,却依然坚强指挥,等到了援军赶到。
只可惜眼下的朱然仅仅只有十九岁,虽然性格老成谨慎,颇通兵法,可刘封还是有些不敢。
忽然,刘封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朱然不适合,那其父朱治却很适合啊。
朱治可是相当能打,在孙坚麾下屡立战功,多次关键抉择都是他建言孙坚的,后来又辅佐孙策横扫江东,拿下吴郡、会稽、丹阳和豫章四郡,麾下部曲战力很高。
后来朱然在江陵立下大功,也是因为朱治死之前,把自家部曲精锐都交给了对方。
既然朱然现在还太年轻,那给他找一个镇的住场子的大佬不就行了吗?
朱然自是极好的选择。
(本章完)
第506章 公瑾灼见
第506章 公瑾灼见
在离开江陵之前,刘封特地把周瑜招来彻谈了一晚,主要是询问了他对中原局势的看法,以及出兵河内的见解。
周瑜谨慎的表达了对出兵河内的赞同,并且委婉的建议如果可行的话,甚至还应该扩大规模。
刘封大为惊讶,周瑜这个看法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直以来,刘封都觉得周瑜在战略上是不如鲁肃的,更远比不上荀攸、诸葛亮这样天下第一等的战略人才。
可周瑜这个看法,正是来源于战略角度。
因为从战术角度来看,这是将精兵置于死地,如果没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因素,那这无疑是蠢到无可救药的昏招。
刘封可不认为周瑜会这么愚蠢,所以周瑜必然有其独特的战略见解。
“主公,大将军可联不可信。”
在刘封的注视下,周瑜压着心头的热切,侃侃而谈道:“既然主公早已对大将军有所防范,那就更要将河内握入我手中。”
“主公请看。”
周瑜昂然起身,走到室内挂着大汉十三州的地图前:“河内看似孤悬于外,可其实与我梁、陈二国,距离不过两三百里水道而已。”
“公瑾所言有理。”
刘封眼前一亮,这方面他还真就是百密一疏了,只想着陈留、河南尹都在曹操手里,自己一方和河内就是隔了一个兖州。
可兖州却是东西狭长的地理,其实所谓隔着一个兖州,真正的距离反而只是一个陈留罢了。而且还能走水路。
只要不是结冰期,从梁国睢阳出发,通过鸿沟水、阴沟水抵达黄河不过仅仅只有三百多里地,都不足四百里,水军但凡准备充分,一两日内就能抵达。
即便是走陆路,那也不过五六日的路程,须知陈留乃是中原平原,可谓通衢广陌,一马平川,道路极为便利畅通,甚至比去洛阳还要更近一些。
河内看似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被周瑜这么一提醒,刘封已经彻底恍然过来。
刘封挺直身体,冲着周瑜拱了拱手,正色谢道:“公瑾,请君继续,不知可还有高言告我?”
周瑜得到如此肯定,心情更为慷慨,当即续说道:“主公,如今大将军虽然为友,然日后必有反目之时,若是能够拿下河内,还有一大好处。”
周瑜在河内的位置上切了一刀:“如此一来,大司马同大将军将无法连成一气,除非大将军愿意舍弃雒中、关中以及南阳盆地,前往兖州。”
“那自然是不会了。”
刘封笑了起来,兖州的士族即便如今对曹操俯首称臣,可内里早已貌合神离,后来官渡之战大规模叛变的,最主要的就是兖州以及汝南的诸多城市。
虽然正史上没有记录,但只需要基本的判断就能得出这个结果。概因为如果叛乱的是颍川的城市,那曹操在官渡可坚持不了那么久。
因此,刘封同意周瑜的看法,真到了让曹操选择的时候,他哪怕会舍弃兖州不要,也不会离开雒中、关中、南阳和颍川这个腹心根基之地。而且从目前的布置来看,曹操其实是有所预料,有所安排的。
程昱以中郎将之军衔,都兖州诸事,可不就是一个明摆着的方面总管吗?
即便被断开了联系,只要程昱还忠诚他曹操,那兖州就始终有的救。
当然,此时曹操的这番安排针对的倒并非是刘封,而是袁绍,可起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听了周瑜的这番话后,刘封的内心也热切了起来。
举一反三之下,刘封更是想到了一个周瑜都没能想到的好处,那就是河东地。
如今的河东地局面相当复杂,但旱情已经过去,这里又重新变成了膏腴之地,而且不但出产池盐,还有战马,粮食等等各类物资。
若是能够拿下河内,就能联系河东,甚至能够拿下河东南边部分。这里仍在李乐等人的势力之下,名义上也是朝廷的地盘,但曹操暂时还没能插手进去。
“公瑾,那依汝之见,需要动用多少兵力?”
刘封斟酌道:“如今交州战事即开,可动用者,约莫只有十万之众,然必不可以全动。”
如今能够调动的,无非就是太史慈所部、赵云所部这六万人,再加上可以从贾逵,周瑜两部之中抽调部分兵力。
眼下荆州主要的兵力便是由贾逵、周瑜所构成。
贾逵居于襄阳,身处对曹第一线,而周瑜则坐镇江陵,身处对刘(璋)第一线。
因为曹操暂时还是盟友,刘璋又从来没有向东扩张的迹象和前例,故而贾逵和周瑜身上的压力都不大,双方也能互相支援,遥相呼应。
贾逵所部近四万,周瑜所部两万,这六万兵力中最少能抽调万人,最多可以抽调两万人。
再加上周泰等人的水军,以及地方部曲郡、县兵马,约莫有十万人可以动用。
但如果全部动用的话,汝南的防务就要全部托付给刘备军来负责了,同时,刘封手里也将会失去所有的战略机动能力。
听闻刘封的问题,周瑜也沉默了下来。
原因无他,自然是河内太过易攻难守了,尤其是面对袁绍的方向。
河内就像是一个喇叭,西边、北边都是山地,道路险峻,堪称天险,南边又是黄河。
可唯独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直接连通华北大平原。
想要守住河内,没有个五万以上的兵马是根本想都别想,而且这五万兵马还得是能野战的精兵。
否则就只能看着袁军一座座破城,并不是所有城市都跟吴县、临湘、襄阳、寿春这样险要的,许多县邑不过只有个一两丈高的土墙而已。
因此,这个问题的份量相当之重,甚至有可能会压上周瑜乃至于整个周家的未来。
**
曹昂走了。
在返回洛阳的路上,曹昂心情激动,恨不能背生双翅,一口气直接飞回洛阳去。
原因是这次出使所得到的结果实在是太丰厚了。
三个请求,刘封竟然悉数答应了下来,换取的代价则是双沟道。
所谓双沟道,是指阴沟水和鸿沟水两道,刘封所求者,乃是这两水道沿途的城池。
这两条水道自河南尹东北部连通黄河,然后过陈留,至梁国。掌握了这两条水道,刘封就能直抵黄河,随时增援河内。
同时,曹操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六七座城市,其中多数居于陈留。
因为战乱的关系,河南尹和陈留郡早已经成了白地,这两年虽然曹操大力聚拢流民,发展屯田,可主要的投资地在颍川北部和洛阳周围。
陈留如今依旧相当残破,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如果这么做的话,曹操的领地会被一分为二。
不过从实际上来考虑的话,刘封仅仅只是控制两条沟水,宽度不过十多、二十里地,只要不是曹刘反目,爆发战事,这并不会真的造成分割领地的效果。
因此,曹操可以拒绝刘封的要求,但不能拿这个做为借口,否则就是心怀叵测了。
曹昂对这个结果已经是相当满意了,而且他觉得曹操大概率会同意,因此才会这般高兴。
送走了曹昂之后,刘封继续行县,巡视江北三郡,安抚各地士族豪强。
但凡投降的,只要保证税赋,不欺压当地百姓,不隐藏人口,不欺行霸市,刘封都是能够容忍的,如果真心拥戴他,遵纪守法,这样的士族豪强,更是会得到刘封的嘉奖肯定,并征辟其族中子弟进入幕府。
再加上桓阶、刘蟠、刘巴、潘仁、蒋昕等人在荆南,整个荆州立时就安定了下来。但凡再过个一年半载,刘封有信心让荆州人再也想不起刘表来。
完成这一切之后,刘封自江夏郡邾城县登船,开始返回扬州。
此时,南面的交州交趾郡中,三队人马先后赶到了郡府之中。
这三队人马,赫然正是士燮那三位分任交州诸郡太守的弟弟们。
三人几乎差不多时间到达,其中九真郡的士距离最近,但接到朝廷的调令却是最晚,而南海郡的士武距离最远,但因为番禺就是海港城市,直接能坐船出海,走海路赶赴交趾,又是最早接到调令的,因此他来交趾的速度并不比哥哥们来的慢。
合浦太守士壹反而是最后一个抵达交趾的,他到的时候,兄长士燮领着两个弟弟一起出府相迎。
士壹赶忙下马,将马鞭扔给随从,大步走到士燮身前弯腰下拜:“壹,拜见兄长。”
“好、好,平安就好。”
士燮笑眯眯的将对方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路上可还顺遂?”
士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很是顺利。”
等到士燮、士壹打过招呼之后,另外两个弟弟士和士武赶忙上前同他行礼问安。
士壹也如同士燮一般,赶紧将两个弟弟给搀扶了起来,好言慰问。
看着弟弟们兄友弟恭,士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士壹,同其他两个弟弟一起回府。
回到府中,三人分席坐下。
士壹第一个开口道:“兄长,此事该如何是好?”
士壹所提之事,自然就是刘封以朝廷诏令的名义,下令士家兄弟挪窝的命令了。
除了士燮没有动之外,其他三人的太守位尽数调整,而且都是升迁。
交州乃是下下州,立州的时间甚至还要晚于并州,政治地位更是连凉州都有所不如。要知道并州的政治地位可是相当高的,都在徐、扬之上,甩开交州十条街都不止。
可见交州的地位低到何等程度了,从交州的郡守转至其他州郡的郡守,这可是妥妥的拔擢之举,从政治上来说,除非士家铁了心要造反,否则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左将军能征善战,半年之内,席卷荆州,就连蒯越、黄祖都被生擒。”
士武忍不住开口道:“交州兵弱,恐难抵挡左将军虎贲之师啊。”
士燮看了一眼士壹、士武,并没有召集回答,而是询问起刚才没有说话的士来。
“二弟,大弟和三弟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又是个什么态度?”
士听见兄长的问话后,迟疑了下后,有些犹豫道:“大弟和三弟的话其实颇有道理,但……”
在士燮鼓励的目光中,士继续说道:“但左将军却没有动兄长,弟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士燮还没说话,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却是迫不及待的抢言道。
此人有资格站在士燮身后,又敢在堂上抢着发言,全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正是士燮之嫡长子,其他三人之侄,未来的交州继承人士徽。
他这话一出,士倒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反而将堂上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
士燮看了一眼儿子,却是叹了一声:“汝何时才能养好性子,如此急切浮躁,能成什么大事。”
士徽被父亲这么一指责,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虽然心里依旧不服,却是冲着士行礼致歉道:“叔父勿怪,侄儿只是心急了一些。”
士自然不会去和士徽计较,还反顾来宽慰了他几句。
然后才言归正传,续说道:“我是担心左将军是否欲先剪除我家羽翼,然后再动兄长。”
士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齐齐变色,尤其是士徽,他眼中闪烁着兴奋、自得之色,恨不能立刻嚷嚷起自己料事如神来。
不过看见身前主位上的士燮后,他不得不将这神情给压了下去。
也不怪士会有这样的怀疑了,士燮当初表奏自家三个弟弟出任交州各郡太守,打的就是增设羽翼的主意。
其中士壹出任九真太守,九真郡的位置就在交趾郡下方,不但能够为交趾后援,同时还为交趾压制最南方的日南郡。而合浦郡、南海郡,与交趾皆是海路相通,往返便利,可通过海路连为一体。
而交趾郡旁边的郁林郡可就不一样了,此地多山地,且通过交趾的边界为群山所阻,虽然紧邻在旁,可交通却并不便利,反而还不如合浦和南海。
(本章完)
第507章 士氏议降
第507章 士氏议降
因此,弟弟们所就任的三郡,乃是士燮精挑细选的结果。
要不是自己老来得子,嫡长子至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既无资历,也少名望,根本捧不起来,他连士徽都想要安排一个太守之位。
听到士壹的话后,士燮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士壹这个二弟的话,可算是说到了士燮心中最为担心的地方。
要是换了刘表,那必然是起兵对抗。
姑且不说刘表在懦弱这个点上被黑的过于惨烈了,就算刘表真如演义里那么优柔寡断,懦弱无能,士燮也只会比他更加胆小懦弱。
而且士燮还不是一个人怂,他全家都怂,包括他那个骄狂暴躁的嫡长子士徽,本质也是胆小如鼠。
士家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不论家族子弟的性格如何,不约而同都是两种表现,得势时自以为威望尊贵,崇荣以极,兄弟四人并嫡系子弟出入时鸣钟响磬,备具威仪,笳箫鼓吹,车骑满道,更有安排数十名沙门夹在车马群中焚香礼拜。就连他们的妻妾都乘坐配有盖帷的小车,子弟出行,左右更有兵士骑马护卫。
以汉朝的律法,这等违制,都已经足够诛灭三族了。
可以说在这方面,全天下的军阀除了袁术以外,跟士家一比,那都是出类拔萃,忠不可言了。
可实际上,士燮四兄弟几乎个个宽厚有器,谦虚下士,除了排场大了些,生活奢侈些,完全没有半点叛逆的迹象。
哪怕是野心最大的士徽,他也宁可把财帛在享受上,也不舍得用在豢养武夫上。
历史上孙权西征时,仅仅是以步骘一个自表的交州刺史,带兵两千,士家就举族上下一起投了。
那时候士家四兄弟都在各自的郡国当了十几年的土皇帝了,而士燮更是在交趾经营了三十年。
别说换了曹操、刘备、袁绍了,哪怕换了马腾、韩遂来,都能跟孙权掰掰腕子吧。
因此,此时的士燮想的并不是抵抗,而是如何让刘封保证自己的权势。
只要刘封愿意担保士家的权势,士燮是很愿意低头降服的,而他的几个弟弟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即便是看起来最为胆大的士徽,他内心里更是极为害怕刘封,只是故做狂态,以遮掩心中的惧意。
如果士燮知道刘封的心思,恐怕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因为对刘封来说,交州可不是偏远之地,日后可是重要的产粮、产区,是刘封日后规划之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如今的交州有两百多万人口,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人口高峰,正是大力发展交州的最好时机,刘封哪里能让士燮等人尸位素餐?
诚然,士燮为交州的政治、经济、文治、教育等发展做出了极其杰出的贡献。但问题是,交州增加的这些财货、物资和粮食大多数都让士燮以及他的兄弟子嗣们给挥霍了,但毕竟还是扩大了基本盘。
士燮以及他兄弟们没有说话,反倒是他儿子士徽先一步咆哮起来,脸色涨红,神情愤怒道:“父亲,若是真如二叔所言,那我们可不能降啊!”
士燮本身脾气就很好,性格温和,他如今膝下共有六个儿子,分别是庶长子士廞,庶二子士祗、嫡长子士徽、庶子士干、庶子士颂、庶子士貵。
其中只有士徽是嫡子,而且以年龄来看,也算得上是士燮老来得子,在士燮身边的地位极高,远超两个庶子兄长。
士燮今年已经六十三了,也不可能再有儿子了,可以说士徽不但是士燮事业的继承人,也是整个士家的家主继承人。
因此,士燮对于士徽这个注定要继承自己事业和家族的嫡子,一向是极其宠爱,甚至达到了溺爱的地步。
故此,眼下士燮虽然不满士徽的表现,但也仅仅只是瞪了士徽一眼,并没有多做批评。
“都说说吧,你们都是什么想法。”
士燮有些头疼,说实话,他肯定是想投降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士燮性格温和软弱,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士家的本钱根本不足以对抗北方强藩,尤其还是刘封这等能征善战的。
也就是荆州之战结束的太快,传来消息时就已经打完了,否则士燮是肯定要派人前往刘封处进贡,顺便摸摸底,探查一下刘封的心意的。
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只是希望兄弟们能提出点好建议来。
只是三个弟弟都和他几乎如出一辙,士壹年轻的时候也曾游历中原,才能、名声、学识、性格几乎就是低配版的士燮。
年轻时的士壹曾被当时的荆州刺史丁宫看中,拔擢为郡督邮,后来丁宫离任的时候,士壹十分恭敬,出钱出力,更是亲自护送丁宫离开交州,北上洛阳。
丁宫因此十分感动,对士壹非常赏识,许诺对方如果自己能够出任三公,必定会征召其入京。
这可是相当重的承诺了,能得三公招募的只有三种人,非常有权的,非常有钱的,非常有才能的。
后来丁宫还真当上了三公,出任司徒,当即就下令征召了士壹前往洛阳为自己属官。
可见士壹虽然不如士燮才华横溢,却也颇是颇有才学,能力不俗。
因此,此时士燮最属意的就是大弟士壹了,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
感受到兄长的目光,士壹心中一沉,他哪里有什么办法,有办法还会跑来找兄长商量吗?
迟疑再三,士壹抬起头道:“大兄,左将军实不可挡,要不,我等就从了吧?”
听到二哥的话后,士、士武俱是长出了口气,纷纷赞同起来:“大兄,荆州兵马十倍于我,更兵精将广,战船足有上万艘之多,却挡不住左将军半年时间。我州不过万余人马,各郡仅有千余郡县兵马,即便征募,也是为时已晚。”
“二兄、三兄说的极是,我至南海不过两载,郡中豪强多有不服,只是畏惧大兄威名,不敢与我明斗。可若是左将军为彼等撑腰,莫说是依靠他们征募士兵了,恐怕……”
士徽听的急了眼,顿时跳了起来,大喊道:“不行,这怎么可以!交州七郡,我士已有其四,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饶是士徽深得士燮喜爱,士壹、士、士武们也很是不悦。
士壹皱起眉头,声音冷了几分道:“既是不降,那到时候就由汝带兵去阻挡左将军之兵?”
士徽什么时候受到过这般冷言,当即也是冷哼道:“我去便我去,叔父们惧怕左将军,我却是不怕。”
“胡闹!”
士燮大呵一声,朝着士徽大声呵斥道:“给老夫滚下去!”
面对父亲极少如此
士徽还想要争辩几句,却发现父亲的眼光有些冰冷,心中突的跳了一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的冲着堂上四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士徽离开的背影,老四士武偷偷打量自家大兄的脸色,确定其对士徽的态度颇为不满后,这才轻声开口道:“德章如今也大了,怎么还是如此轻佻鲁莽,没有继承大兄半点沉稳。”
士燮听了之后,目光微微一闪,落到了士武身上,看的后者头皮一阵发麻。
好在士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话题收了回来:“既然你们都觉得没法打,那就只能求和了。”
对于士燮这番乞和之言,其他三兄弟居然全无异议。
士家属实可算得上是的的确确没有半点野心,包括他们违制在内,也只是出于贪图享受,喜好排场的原因,全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既然这样。”
士燮斟酌了一下,目光在三个弟弟身上逐一掠过,迟疑了片刻道:“让伯美跑一次吧。”
伯美是士燮庶长子士廞,如今三十出头,是士燮年龄最大的一个儿子。
虽然士廞不如士徽受宠,但毕竟是庶长子,可以说在众子之间的地位是仅次于士徽了,而且因为年龄较大,自士燮入主交趾之后,他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参与政务,要比士徽得力的多。
不过士廞和士燮的脾气如出一辙,温和谨慎,谦虚低调,从来没有生出过和士徽争风的想法,辅佐父亲,勤勤恳恳,如老牛一般。
本来如此重大的事情,最好是能让兄弟中一人前去的。
可如今三个弟弟俱是太守,无诏不得私自出郡。
这也就是天下大乱了,要放了寻常时间,士壹他们三个私自跑来交趾见他,被朝廷知道,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这要是让士壹他们跑去求见刘封,那简直是送了天大的把柄到对方手里了。
对方就是直接把士壹给砍了,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为朝廷整肃地方。
故而,士燮在觉得兄弟们不能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士廞了。
“伯美性情持重,沉稳过人。”
士壹沉思了下后,便是开口赞同:“大兄安排的极是。”
看见二哥也表态认同了,老三老四就更不会有异议了,当即表态一致。
“好,那就这么定了。”
士燮看见弟弟们都赞同了自己的看法,很是高兴,于是安排道:“那回头就让伯美去我府库之中挑选贡品,准备好了之后就立刻出发,趁早赶去拜见左将军。”
士壹等人纷纷点头赞同,还补充道:“我郡中府库里也颇有珍宝,届时一并送来。”
一时之间,兄弟四人在那清点珍宝,你一言我一语,只想着如何讨好刘封,让其能高抬贵手,哪怕免职回家,只要能保存住士家就好。
不得不说,此时的交州当真是富庶之极,如果不是因为气候太过恶劣,瘴气横行,早就变成天府之国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低等。
仅仅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士燮等兄弟四人就凑出了珍珠、肉桂、龙眼、各种珍贵的沉香、檀香,象牙、越布、葛布、青铜器、甚至还有名马。种类之丰,数量之盛,几乎让人以为士燮兄弟们这是要搬空府库了。
随后,士燮将长子士廞叫了过来,细心吩咐,仔细叮咛,让其务必讨得左将军欢心,除了自己的交趾太守不能放弃外,其他三郡皆可放弃。
士廞连连点头,将这些都记在了心中。
随后,士家调集二十多艘大船用于装载贡品,又安排了七十多艘大小战船随队护送,船队总数过百,浩浩荡荡的自九真、交趾、合浦等港口出发,然后汇聚到番禺做了最后的补给,然后扬帆北上,朝着扬州疾驰而去。
**
曹昂带着好消息成功返回洛阳,沿途俱是刘封、曹操的领地,除了南阳稍微乱了一些,颍川、洛阳都是刘封、曹操多番清剿的地方,匪患已大大平息。
因此,曹昂这一路倒是毫无波澜,连个劫匪都没遇到过。要不是沿途依旧有些荒凉,经常能看见白骨于野,曹昂都要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了。
回到洛阳之后,曹昂顾不得洗漱,只是匆匆擦了一把脸,换了件衣服,就前去求见曹操。
曹昂一入城,曹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然后立刻派人将夏侯惇、荀彧、满宠、曹仁、曹洪等人请了过来。
曹昂来时,其他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
看着儿子面色虽然有些疲倦,但神情却是极为振奋,曹操心中很是满意。
对于曹昂,曹操可谓是费尽心血,不仅仅是因为曹昂之母刘氏是曹操最为心爱的几个侧室之一,同时也是因为曹昂过继给了正室丁氏,得到了嫡长子的身份。
曹操如今虽然已经有七八个孩子,可唯有曹昂得到丁氏看重并且过继,其他人无一有这等待遇。
兼且曹昂自小聪慧,又极为孝顺,最重要的是,曹昂开始读书时,正赶上了曹操因为朝堂黑暗,辞官归隐,隐居在老家,春秋读书,秋冬狩猎的好时光。
这时候的曹操悠然自得,将曹昂带在身边亲自培养,父子之间的感情自然与其他诸子全然不同,要更为深切了许多。
眼看着自家好大儿终于成才,曹操心中自然是喜不自禁。
“观我儿之神情,此次出访,可是为为父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本章完)
第508章 司马建言
第508章 司马建言
曹昂带着些许骄傲和自豪的神情,慷慨报道:“启禀父亲,去时您吩咐的三件事,孩儿已悉数办妥!”
曹昂这边兴奋不已,可曹操听了却是心神剧震,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这、这……”
曹操压下心头强烈的疑惑,维持着强笑道:“我儿可速速详细道来。”
“喏!”
曹昂没能看出曹操的假装,只是将自己南下一行如实道来,尤其是和刘封交谈的部分,更是如数家珍的字字复述。
听完之后,曹操脸色也重新恢复了平静,故意带着疑惑道:“左将军所求,仅仅只是这几座城邑?”
“确实如此。”
曹昂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父亲,以孩儿之见,陈留残破,民生凋敝,若能以这几座空城换得左将军精兵来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曹昂口中的空城其实是有些过分了,如今的陈留,经过历任陈留郡守的苦心经营,也恢复了一些元气,陈留城中人口也有了一千六、七百户,近万人之多。整个陈留郡更是达到了七万余口,虽然和巅峰时期相比,可以是十不存一,但好歹也不是空城了。
不过曹昂的话倒是提醒了曹操,若是真要做交易的话,却还可以把这些城中的百姓悉数迁走,反正刘封想要的也只是城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曹昂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让曹操的拆迁之魂再度复苏。
“诸君以为如何?”
先前倾听曹昂汇报时,曹操就在思索刘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并非是曹操不识好歹,而是这三条建议中,其实只有前两条是他真心提议的,第三条不过是试探手段而已。
如今对方直接把应手给接下来了,这让曹操如何能不疑神疑鬼。
其实此刻堂上不仅仅是曹操多疑,就连荀彧、满宠等人,也是十分疑惑不解,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哪怕以夏侯惇的谋略,都觉得其中很可能有什么蹊跷,是他们没能看出来的。
曹昂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全盘完成了曹操的任务,至于是否接受,他又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自然还是由父亲定夺的。
一时之间,堂上陷入安静之中,众人皆是沉思起来。
“左将军如此忠义,自当是一件好事。”
思索了片刻后,刚刚奉命回到洛阳的曹仁竟然第一个开口道:“主公,其实此番之关键不在河内,而在陈留。”
“哦?”
曹操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子孝有何高见,还请教我。”
曹仁感受着堂上众人的目光,挺起身体,拱手道:“臣的意思是,主公如今最需要考虑的是陈留那些城的价值。若是觉得它们高过援兵,那自当谢绝大将军之请。若是觉得它们不如援兵,那就应允大将军之请即可。”
“子孝所言甚好。”
曹操笑了起来,点头赞许道:“可谓是一针见血。”
曹操看似嘉奖了曹仁,可实际上内心却并不如他脸上那般高兴。
曹仁说的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但在他看问题的高度上,却不能这么简单。以曹操、荀彧、满宠等人的智慧,本能的就会怀疑刘封欲求两沟水之地的深层目的。
且即便是表面上来看,若是应允了刘封,他和兖州可就没法连成一片了。
虽然不会有被切断联系的风险,可依旧让他十分忌惮犹疑。
“主公,臣有一思,不知是否当讲。”
曹操抬眼看去,只见一风仪峻整,有雄杰之表,身长七尺五寸的青年正位列末席。刚才说话之人,正是这位姿貌魁伟,骨相非常的青年。
“不意仲达亦有高见,正当教我!”
曹操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乃是他新招募的青年俊彦,河内名门司马氏的嫡系子弟,大将军府中属掾司马朗之弟司马懿。
由于刘封引起的蝴蝶翅膀,使得曹操这边精英人才减少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汝南以及小半个颍川没能如历史上那般落入曹操之手,反而成了刘备、刘封父子的地盘。
如此一来,缺乏人才的曹操只能向关中、河内,河东等地寻找,同时也提升了麾下兖州人的待遇,以此来缓解人才匮乏的困境。其中司马朗、司马懿兄弟俩,就是他这两年里拔擢出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
听见曹操允许自己发言,司马懿依旧恭敬行礼,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启禀大将军,以臣下之见,左将军恐有意于河内。”
司马懿的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响在曹操的耳边,让他猛的醒觉过来。
不过曹操神情却是丝毫不变,只是鼓励似的点了点头:“仲达可试言之。”
司马懿露出受到鼓励的激动之色,继续说道:“两沟之地,断我东西之衔,纵观左将军做事,向来周全,此番如此贸然,所图必然不小。以臣下之见,唯有用兵于河内,方才值得如此开口。”
曹操心中一喜,脸上却故作疑惑不解道:“仲达此言,我实不懂。方才子脩也言道,左将军欲以两沟之地,换其出精兵于河内助战,如此清楚,有何所图?”
司马懿却是答道:“大将军,臣下的意思是,左将军欲用重兵于河内,其有此图,故未雨绸缪,想要保障粮道,才会提出这等要求。”
曹操悚然一惊,司马懿说的这番话,他其实也想到了,但唯独没想到刘封要用重兵在河内。
曹操原本想到的是,刘封可能担心那数千精锐部曲的安危,故而想要掌控一条能够随时增援,撤退的通道。他之所以没想到司马懿所说的这一层,并非是智谋不如司马懿,而是双方看问题的视角不同。
曹操是诸侯,又是将军,自然最先考虑的是精锐部曲的安危。而司马懿却是士族子弟,而且还就是河内人,本能的会对河内的诸事更加在意,也会格外的看重河内。
虽然觉得司马懿言之有物,可曹操却依然没有全信对方:“仲达可有证据?”
这种事情,多半都是猜测揣度,哪里会有证据。
可司马懿闻言,却是不慌不忙的答道:“臣有一计,可试真假。”
曹操兴趣更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仲达请言之。”
司马懿抬手作揖还礼,随后道:“大将军可传信左将军,允其所请,却拒其增兵。”
“允其所请,却拒其增兵?”
堂上诸人都听呆了,这不是白白便宜了刘封吗?
一时之间,堂上夏侯惇、曹洪等人都以一种看内奸的眼神紧盯着司马懿了。
可曹操、荀彧、满宠等人却是回过味来了,不约而同的深深瞥了司马懿一眼。
只见司马懿宠辱不惊,神情淡然的坐在原地,既没有因为夏侯惇、曹洪等人怀疑的目光而忐忑,也没有因为荀彧、满宠惊异的眼神而感到自矜。
唯有曹操的反应,却是一直被司马懿暗中关注着。
“好一个允其所请,却拒其增兵。”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看出了这一试验手之妙。
之前反复提到过,曹操领地其实相当尴尬,几乎沿着黄河一线排开,袁绍但凡南下,必定要和曹操大打出手,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后来虽然拿下了关中,可情况并未有转变多少,毕竟关中依旧和曹操的原领地形成了一字长蛇阵,只是变得更长了。
直到刘封攻荆,刘表出奔,这才让曹操捡到了一整个南阳盆地,至此,曹操才总算是有了战略纵深可言。
再加上朝廷、天子俱在洛阳,以及兖州叛乱的前科,因此,洛阳、南阳、关中这个三角领地,已经成了曹操最为重视的核心领地,反倒是兖州,只是成了供应粮食物资,人力兵士的产出地了。
只看曹操如今麾下文武班底,除了程昱、满宠等少数几个兖州人,其他哪里还有兖州人的影子。
故而在关键时刻,如果让曹操选择的话,他必然会选择保留洛阳、南阳和关中。
既然这样,那刘封现在索要陈留的这个请求不但不是挑衅,反而还是正中下怀了。
一旦让出了陈留,两方作为盟友,刘封、刘备父子根本不会阻拦曹操东西领地的互通,反而还会被顶到第一线来承受袁绍的压力和攻击。
事实上,原来时空的官渡之战中,袁绍选取的突破点就是在陈留郡,延津和白马津这两处大战之地,也都是陈留郡境内的重要渡口,需要配以重兵。
最妙的是,刘封所求的仅仅只是两沟水沿线的几个县邑,陈留的大部分土地和太守名分依旧是属于曹操的,日后就是想要回来都师出有名,更别说还能据此试探刘封心中真正的目的了。
司马懿此计,堪称一计多得。
如果刘封没有这些想法,只是司马懿杞人忧天了,那即便损失了些许土地,能把陈留一线让给刘封所部防守,也减轻了自己的压力。
如果刘封当真是要增重兵于河内,那自己可就要好好慎重考虑了。
想通了这些问题后,曹操当即夸赞道:“仲达所言,我深喜之,且容我细思。”
司马懿自然不敢有异议,事情就告一段落。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曹操将荀彧、满宠、夏侯惇、曹仁、曹洪这几个一等一的心腹重臣、爱将留了下来,显然是要开小会。
“汝等以为司马仲达之言,可行否?”
果然,曹操第一句话提的就是司马懿的计策,可见他对此相当重视。
满宠率先点头称赞道:“司马仲达不愧是少年天才,自小聪慧机敏,其所判断,颇为可信,最后一计,宠以为可以一试。”
满宠的表态,让曹操频频点头,但最后却是问道:“刘子升若是当真如司马仲达所言,意在河内,我当如何应之?”
几个心腹齐齐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公可应之。”
说话之人正是荀彧。
只听见荀彧继续说道:“如今天下三分,袁绍最强,刘备父子次之,明公最弱。当下唯有两强相争,明公方能从中渔利,否则,无论明公是助袁,还是助刘,都只会是马前卒,用来消耗对手罢了。”
曹操脸色一正,荀彧这番话可说到他心坎里了,不由得聚精会神了起来。别说是曹操了,就是夏侯惇,曹仁也凝重了起来,迫切的想要听听荀彧对此有什么解决之法。
荀彧接着说道:“虽如今不知其因,可左将军却有与袁绍决一雌雄之心。明公如今不但不该阻挠,反而应该顺水推舟,以厚左将军之意,方是上策。”
曹操恍然,荀彧的意思是,如果刘封有意集重兵于河内,那必然是要同袁绍决战的。
这其实相当好理解,河内距离邺城不过几十里地,就算包括被袁绍侵占的那部分,也不过才一百里地。
这点距离,简直和卧榻旁边没有区别。
只要刘封在河内布置下重兵,就算他不动手,袁绍也得主动过来逼他动手,否则,袁绍以及邺城上下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曹操缓缓颔首,心里十分赞同荀彧的意见,只要刘封敢调重兵入河内,后面的事可就由不得他了。
到那时候,就算刘封有心罢手,或是控制交战规模也是不可得也。
曹操捏着短须,确认道:“那以文若之见,我当竭力促成此事?”
“不可。”
荀彧却是摇头否决:“以彧之见,明公当欲拒还应。若我等所料无误,左将军自会主动行事。”
“文若之见,尔等以为如何?”
曹操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了问在场的夏侯惇、曹仁、满宠和曹昂。其他四人仔细想了想,觉得荀彧之见可谓上乘,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先后点头表示认同。
看见儿子和心腹们尽皆赞同,曹操也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就先按文若之意决定,若有其他情况,届时再议。”
“喏!”
众人纷纷行礼应下。
等到众人尽数离开之后,曹操仍然坐在席位上,摸着短须思索着。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却没人提及。
那就是河内若是为刘封重兵所驻,陈留又给刘封留了一条补给线路,那万一让刘封顺利站住脚跟后,河内还有他曹操的份吗?
而且一旦河内有失,曹操的西部领地可就同袁绍彻底断绝联系了,眼下看是好事,可若是日后出现了变化,诸如曹刘翻脸了的话,那可就未必是好事情了。
可偏偏在座诸人都没有提到这一点,夏侯惇,曹仁他们看不见可能是真,可你说荀彧、满宠、司马懿这些人也尽数看不到,曹操如何肯信?
曹操目光幽幽,良久之后,方才起身离开了大殿。
(本章完)
第509章 士氏朝贡
第509章 士氏朝贡
刘封自江陵出发,顺着长江水一路南下,沿途视察了沙县、夏口、邾城、鄂城、下雉、蕲春、柴桑等要地,最终返回扬州。
随后,他先是发布命令,以荆州庞季接替吕岱,任工程部委曹掾,以荆南刘蟠接替步骘,任交通部委。
等到处理完积累的政务后,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
刘封本来打算费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在扬州行县一次,然后北上徐州,与自家祖母、父亲、母亲和弟妹们一起过个年,同时也好和父亲沟通一下两面的事务,以及明年的大战略方针。
不过就在刘封准备动身前,丹徒传来消息,交州士家的船队抵达长江口,想要向刘封朝贡。
刘封小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
若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无疑是上上之策,若是真能收服士家,掌控交州,就是真把长沙,武陵的太守位置交给士燮的弟弟们也是相当值得的。
于是,刘封当即下令,盛礼迎接士家子弟,另其换乘小船,前来吴县参见。
五日之后,船队的主事者,士燮的庶长子士廞带着使团以及贡品来到了吴县城外。
刘封亲自出迎,在城门外迎接士廞、士祗、士匡以及交州朝贡使团。
饶是刘封看到了提前送来的礼单,都有些惊讶士家礼物之重。
光是送到刘封跟前的就有整整二十艘小船的礼品,这些礼品尽数都是珍奇异宝,这还不算走陆路送来的礼物。
礼单上有龙眼、荔枝各两百斤,槟榔、益智子、薏苡仁各一石、檀木、沉香、桂木各百段、珍珠二十斛,其中五斗为精选的上品合浦珠、玳瑁、砗磲一百枚、珊瑚屏风五扇、象牙、犀角各五十雕、琉璃二十盏、乳香、没药、苏合香等香料各五十斤、琥珀五斗、红、黑、白、黄色葛布、蕉布各两百匹、铜器与漆器两百件、上品翠鸟羽毛一百根、孔雀、大雁、翠鸟、白雉各五对。
除此以外,尚有大象、犀牛各两头,宝马一百匹,各色绢帛葛布两千匹,金五百斤,银五百斤,钱一千五百万,名刀宝剑两百口,铁甲四百套,布衣一百件(东汉时代衣完全是靠西方进口的,价格极其昂贵,不逊蜀锦。当时中国本土的是短籽,不易纺织,而印度的却是长籽)。
另有库藏存单,交州交趾、南海、合浦、九真四郡,共库藏粮食两百八十余万石,财帛四千余万钱。
不得不说,此时的交州哪里像是蛮荒之地,简直富的流油。
东汉的交州与南海诸多部落蛮国往来密切,贸易繁忙,甚至还有罗马的商人,其中琉璃(玻璃)就是罗马商人带来的特产,可谓是价值千金。
如今士燮和他的兄弟们毫不犹豫的将库存的大部分珍宝都给拿了出来,只求能够取悦刘封。
刘封虽然并不知道这份礼单,可比官渡之战后士燮送给孙权的礼单要重逾百倍了,但也能够从这么多东西中看出礼单之丰,诚意之盛。
或许唯一比不上孙权那会儿的就是名马了,当时士燮一口气给孙权进贡了数百匹宝马,而现在只是给刘封送来了一百匹。
不过考虑到马匹这玩意太占地方,海运起来相当麻烦,士燮仓促之下已经竭尽所能了,这应该不是士燮不想送,舍不得送,而是缺乏运输手段没法送。
况且要是真把交州拿下了,那交州的战马还不都是他刘封的,也就是早点晚点的区别。
整个使团以士廞为首,同来的还有士燮的二子士祗,士壹的嫡子士匡等等,不得不说可谓是诚意满满。
等到士廞、士祗、士匡三人来到跟前行礼过后,刘封忽然开口道:“闻交趾有象兵三千,可踏平林邑。又有蛮兵数万,悍不畏死。士威彦(士燮)年近七旬,却一人而控四郡,出行鸣钟响磬,冒用三公銮驾,虚设威仪,笳箫鼓吹,车骑满道,可是有不臣之心!?如今闻我欲招其兄弟入朝,故遣尔等来使,莫非是欺我年少无知,只堪食肉乎?”
刘封突然发威,士廞三人如何能抵,当即噗通一声,悉数跪倒于地,一个个颤颤巍巍,如同鹰隼爪下的麻雀一般瑟瑟发抖。
“明公神武,匡安敢欺瞒明公。今岁自明公年中起兵,举义师西向而来。三月擒黄祖如刍狗,半年定荆楚若涓流。家叔(士燮)尝言:‘吴侯非汉高,实类光武。’故遣臣献驯象二头——”
说着士匡忽然抬手指向殿外,继续说道:“此兽跪则如丘,起则似山,然终身系于童子一绳。今交州九郡之绳,正在明公掌中。”
刘封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右手戳指,朝着士匡遥遥点了点:“卿不似汝兄(士廞)木讷,倒有蒯通之辩。归告士公:封所求者非象也,乃南海市舶之利耳。若遣配合幕府掌控南海诸贸易,封当以奏请朝廷,为士公请封赐爵,即便是汝,也当不失荣华富贵。”
士匡听见刘封的话后,顿时长松了口气,而他身边的两个堂兄弟士廞、士祗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在交州也算是名门贵子,出入警跸,车马华盖,前呼后拥。可直到现在来到了刘封跟前后,方知少年英雄之威何等骇人。
光是其英武之气,就压迫的他们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士匡口舌便利,恐怕这会儿士廞、士祗他们还在以额触地,惶惶不知所言呢。
刘封并非是个盛气凌人的性格,看见士廞、士祗、士匡既已服软,于是上前几步,亲自将他们一一搀扶了起来。
对方既惊且喜,忍不住升起了受宠若惊之色,连连拜谢。
“汝等不必惊慌,只要诚心来降,便是大功一件,有功必赏,我如何会亏待汝等。”
刘封笑着安抚道:“且随我入城,城中已为汝等设下酒宴,当宽饮之。”
士廞、士祗、士匡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乖顺的跟随刘封入了吴县。
吴县虽然已经不再是能与洛阳、长安一较高下的东南巨城,但依然是江东最为出名的城市,城内人口高达七八万,加上士卒官吏,妥妥的超过了十万人。
士廞、士祗、士匡在南海自然骄奢淫逸,享尽荣华,可交州毕竟地远人稀,即便是如今,大量的人口涌入交州,但却是分散在各地。
交趾郡治龙编县并不大,大量人口涌入之后,为了城内的治安和卫生等情况,士燮立刻采取了管制措施,也只有北方来的名士大族子弟才有资格迁居在龙编城内。
因此,龙编城内的富贵荣华气象,却是远远不能同吴县相比,直把士廞等三人看的目瞪口呆,如坠梦中。
“摩肩接踵,莫过于此。”
士匡小声的赞叹道。
士廞、士祗连连点头,赞同堂兄弟的看法,心神忍不住摇曳起来。
“交州虽好,却远不如吴县繁华,若能享交州财货,居于江东,何其幸福?”
车马从吴县最繁华的闹市区穿过,最终进了刘封的将军府邸,也是原吴郡郡府所在。
大殿之上,早已经备下了美酒佳肴,等待刘封宴请士家子弟。
刘封一声令下,宴会当即开始。
前半段宴会,刘封倒是只字不提公事,只是给士廞、士祗、士匡们介绍了麾下名士。
如今刘封的家业可是极其繁盛,麾下有名有姓的名士贤才就不下上百位,如今身在吴县内的,就有数十人之多。
吴县城中的诸部委,以及跟着刘封一起回来的太史慈、赵云等诸将悉数在列,可谓是文盛武耀,人才济济,王气鼎盛。
刘封只是介绍了一遍堂上参加宴会的这数十人,只听得士廞、士祗、士匡们头晕目眩,震耳欲聋。
这些名士贤达往日只是听说过其家族大姓,就已经让人心生向往,可如今却列位同席,欢聚一堂,如何能不让士廞等人心潮澎湃,患得患失。
好在杜袭、袁敏、诸葛瑾、严畯等人虽未有热情相向,却也不曾冷脸以对,倒是让士廞、士祗、士匡们很是窃喜。
酒宴过半,刘封突然开口询问道:“伯美,我之诏令,应该已至交州,不知士公与几位郡守是何态度啊?”
被刘封突如其来的一问,士廞、士祗、士匡俱是心中一惊。
听清楚问题后,三人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却还是提在了半空之中,生怕回答会引起刘封的不快。
可即便如此,三人中的士廞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启禀左将军,小臣来时,家父曾经叮嘱过一切听从左将军安排,唯将军之命行事,三位家叔也在得到诏令之后,收拾公文,封存府库,等待左将军奏表的新任太守抵达后,交接郡权。只是三位家叔有一事委托下臣奏禀,恳请左将军开恩,泽被我士家。”
士廞的态度很是恭敬,话语的内容更是服帖。
只是说到最后,刘封刚刚平缓下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尔等是要同我谈条件吗?”
“小臣不敢!”
噗通一声,士廞连同身边的士祗、士匡一起起身离席,朝着刘封跪拜了下来:“小臣如何敢违逆左将军,只是小臣家叔们体恤家父年老,想要恳请左将军恩泽一二,恳请左将军开恩。”
刘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士燮不想挪窝。
刘封摸着下巴,在士廞、士祗、士匡哀求讨好的目光中陷入了沉思。
士燮如今在交趾郡中已经执政了十四年,年龄也已至六十三岁。
按理来说,东汉一般七十岁可以致仕,但并非明文规定,尤其是皇帝可以轻易调整。信任你的,即便七十多了也一样可以继续仕官。
士燮在历史上可是活到了九十岁,极为高寿。
若是真对士燮加恩,那他可是还能在交趾郡干二十七年之久,哪怕士燮相当老实,从来没有反意,但刘封还是觉得这也太过长久了,很不合适。
不过目前似乎没有必要同士家翻脸,可先试试看麻痹士家,日后可以再想办法改易。
想到这里,刘封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威彦公就不必调整了,继续留任交趾太守,一应皆如往日不变。不过汝等三位叔父,务必配合朝廷,不得拖延交接,更不得招惹事端。”
士廞、士祗、士匡一听刘封居然真的松口,而且还许诺士燮在交趾的待遇不变,顿时喜不自禁,朝着刘封连连叩首起来。
“小臣们谢过左将军隆恩。”
“都起来吧。”
刘封摆了摆手,将士廞们唤起身来,安抚了他们几句后,话锋一转,又威胁道:“且记住尔等的保证,来日我举兵北上,征讨不臣,兴复汉室,尚需要交州大力支援钱粮器械,兵马士卒。若是汝等阳奉阴违,我也不介意让尔等一试我剑是否锋利!”
“噗通”一声,士廞、士祗、士匡居然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一个个叩着头,嘴里还呼喊道:“小臣不敢,小臣族中安敢对抗左将军,必箪食壶浆,为左将军兴复汉室倾尽全力。还请左将军明鉴。”
“好了,莫要老是跪下了,都起来归座吧。”
刘封虽然有些看不惯士廞、士祗、士匡等人动不动就下跪口头,膝盖骨是豆腐似的。但士廞、士祗、士匡表现的这样,也的确让刘封对交州更加放心了一些。
仔细想了想,刘封又开口道:“我闻汝兄弟士德璋颇有才干,我意招他入吴,为我左右驱使,不知汝父可舍得割爱?”
士廞一听,心中登时一突,立马就猜到了刘封怕是想要质子。
其实质子这个问题,士燮也早就商量好了,就是士廞、士祗、士匡他们几个,哪怕刘封全给留下了也没事。
可现在听刘封的意思,居然想要士徽过来当人质,这可就超过了原定的计划了。
“这……这……”
一时之间,士廞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辩解,有心拒绝,却又不敢,可要答应下来,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回去还不被士燮给骂死。
要是再让士燮怀疑自己的用心,那可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本章完)
第510章 遍赏心腹
第510章 遍赏心腹
“左将军容禀。”
犹豫再三,士廞一咬牙,决心实话实说:“家弟士徽深得家父喜爱,又是家中嫡子,家父片刻离开不得。若是要以其为质,恐家父年事已高,无法接受。若蒙左将军不弃,小臣愿为将军门下奔走,以赎其罪。”
士廞如此诚恳老实,着实让刘封有些惊讶。
别的不说,光是对方如此顺从坦白,就给了刘封不少好感。况且刘封对士徽的出质要求,多半也是试探,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入主交州,只要士家肯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交出交州各郡实权,区区一个士徽算得了什么。
更别说以士徽那骄躁易怒,外厉内荏,野心如虎,胆略似鼠的性格,其实留在交州,反而更适合日后对士家动手了。
别的不说,原时空里可不就是士徽脑残似的左右横跳,直接把士家兵不血刃的送到了吕岱的刀口之下的吗?
“哎,且起来吧。”
刘封摆了摆手,示意士廞起身,同时感叹道:“你有如此孝心,上孝父亲,下悌兄弟,真情流露,感人肺腑,我大汉首推忠孝,汝此举既忠且孝,我又如何会拒绝?既然如此,汝等就留下吧,日后好生为我效力,我当不吝赏赐。”
刘封这话一出,士廞、士祗、士匡俱是大喜过望。
刚刚士廞艰难陈词的时候,士祗、士匡可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担心刘封一个发怒,将他们三给一锅端了。
现在雨过天晴,刘封不但没有惩戒违逆自己的士廞,反而还赞许了他几句,总算是让士祗、士匡也长松了口气。
士廞更是激动万分,连连叩首,愿为刘封门下走狗。
宴后,刘封连夜修书一封,将士家朝贡之事,以及自己的想法写入其中,然后送往荆南蒯越处。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荆南大军各部正在往预定地点集结,准备粮秣,器械、物资,而各部的进军计划以及前期准备工作俱已完成,预计十月初就能展开行动了。
此时,南方气温开始降低,酷暑不再,瘴气也随着蚊虫跳蚤的减少而消退了许多,各地的秋收也进入高峰期,沿途都能提供大量粮草,还能就食于敌,是再好不过的时间点了。
相信蒯越应该也会选择这个点出兵。
做完这些之后,刘封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士家朝贡的宝物上。
“阿绩、阿泰,你们记录一下。”
刘封呼唤了一声,身边两个童子立刻应声,回到案几后起笔等候。
“太史慈、赵云、周瑜三人进位偏将军,拜关内侯,贾逵、高顺、贺齐、张辽、徐晃、潘璋、徐盛、周泰、董袭、甘宁、蒋钦等诸将进位裨将军。周道、周宾、赵凡、吕范、许定、程普、黄盖、韩当、陈武、樊能、于兹、于麋等诸将进位中郎将。”
刘封接着说道:“以上偏将军赐珍珠一斗,玳瑁、砗磲各一枚,象牙、犀角各一雕,琉璃一对,乳香、没药、苏合香各两斤,琥珀两枚,霜五斤,雪盐五十斤,四色葛布、蕉布各两匹,丝绸四匹,其他绢帛丝缕各一百匹,名刀宝剑各五对,布衣两件。”
“中郎将皆赐珍珠半斗,犀角一雕,乳香、没药、苏合香各一斤,琥珀一枚,霜一斤,雪盐五斤,四色葛布、蕉布各一匹,丝绸两匹,其他绢帛丝缕各五十匹,名刀宝剑各两对,布衣一件。”
“校尉则分珍珠五枚,香料一斤,丝绸一匹,绢帛五匹,刀剑一口。”
刘封先公布了对高层将领的赏格,随后又吩咐道:“给荀攸、陈珪、陈登、陈纪、陈群、鲁肃、刘晔、张昭、张紘、董昭,钟繇、华歆、诸葛玄、蒯越、蒯良、庞德公、黄承彦等众先生各送布衣一件,珍珠五颗、霜两斤,雪盐十斤,交州四色葛布、蕉布各一匹,香料各一斤。”
“喏!”
陆绩、陈泰两人下笔如飞,将刘封所下达的命令转化成文书。
“另外,将大象、犀牛送往洛阳,以为朝贡。”
刘封顿了顿,思索了下又补充道:“再加珍珠五斗、香料五斤、霜十斤,雪盐二十斤,金银各十斤,钱百万,丝绸二十匹,绢帛两百匹,粮三千石。其中半数送去大将军府中。”
相信这样一份贡品,足以让朝中三公九卿们看见自己的忠心了,也能让天子明白自己的苦衷,重新缓和一下先前有些疏远的感情。
最后,刘封还吩咐道:“另外,将所剩下的东西一分为二,送一半去徐州我父处。”
自家老爹可是喜好香衣美服,宝马名车的,这么多的好东西,理应孝敬一下父亲,更何况还有祖母、母亲。
这布衣夏天通气,冬天保暖,而且触感良好,要不然也不会价格如此昂贵了。相信诸将、诸位先生以及自家父亲、母亲和祖母,收到这些礼物馈赠后,都会相当高兴的了。
对于财货,刘封从来都不小气,每年年节时,都会给自己的亲信爱将们发放大量的馈赠,其中包括霜、雪盐、香油、乃至于白纸、刀剑,宝弓等等。也就是江淮的马场才刚刚建立了两年,马驹们还没长大,否则良马也必然会出现在赏赐之中。
陆绩、陈泰两人一边记录,一边暗暗咋舌,为刘封的大手笔封赏而感到震惊,尤其是听到了自己的堂侄和祖父、父亲都分到了后,更是忍不住心生感激和羡慕之情。
想想这些财货,无一不珍贵异常,即便是陆绩、陈泰这等名门之后,也都没有衣傍身。
可刘封却是毫不心疼的赏赐了出去,其神情风轻云淡,全然找不到半点吝惜之色,当真是有视财帛如粪土之觉,看的陆绩、陈泰两人又是震惊,又是钦佩,还夹杂着浓浓的艳羡。
陆绩和陈泰倒不是羡慕布衣本身,他们更多的是羡慕被刘封这等明主记挂在心的恩遇。
好在刘封最后道:“你们几人也可一人领取一身,要是不习惯布衣的话,也可以折算成一匹丝绸。”
陆绩、陈泰一听,赶忙起身离席,拜谢刘封的赏赐。
“不必如此。”
刘封丝毫不在乎他们年幼,一视同仁的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并叮嘱道:“你们新来,不知我喜好,我生平不喜人跪拜,尔等今后跟随在我身边,不必如此拘束多礼。”
陆绩、陈泰心中感动非常,只觉自己如史籍之中那般得遇明主,更油然生出了报效之心。
这也是刘封将他们带在身边的初衷,陆家虽然贵为吴郡四大姓,但其实自陆康死后就隐隐有些掉队了,而且即便是吴中四大姓,也仅仅只是在东南声望巨大而已,放大到整个东汉帝国,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陈泰的情况和陆绩有些类似,自陈寔死后,陈家的声望也是掉了一截,虽然陈纪德才兼备,学识过人,但唯独不擅长做官,而更擅长做官,机敏多谋的陈谌却早早病死。
若不是生养了个好儿子陈群,陈家大概率会随着陈纪身死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陈泰是陈群的长子,原时空中仅剩的几个曹魏忠诚派大佬。虽然无力回天,但陈家的的确确是做到了忠魏,最后陈家也因此而走向没落。
陈氏一门,其本质还是忠孝传家,虽然自陈寔开始,身段就十分灵活,处事变通,但为人处世却始终在底线之上,这样的人是很得刘封欣赏喜爱的。
处理完士家诸事之后,刘封开始了扬州行县。
去年曾经行过一回,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只是浅尝即止。
如今时间充足了一些,刘封想要将吴郡、会稽北部,丹阳郡、庐江郡、九江郡给巡视一遍,然后再巡查一下正在淮泗换装,调整配置的赵云所部挽澜军。
目前刘封麾下的主力各司其职,唯有赵云所部在淮泗进行整备,补充战马,铁甲,然后将配置扩充提升至摧锋军同等级别。
为此,刘封为赵云所部补充了不少精兵强将以及数千匹战马和上千套铁甲等物资,并将挽澜军所部的等级提升至与摧锋军一样的甲级。
补充入挽澜军的第三骑兵营营正为程普,第四骑兵营营正为韩当,合并为第二骑兵旅,旅督为程普,副旅督为韩当。
剩下九营步兵,编为三旅,旅督分别为潘璋、赵凡和许定,补充旅旅督为樊能。
特种三营编为一旅,旅督依旧是从刘儿营中挑选出来,擅长工匠器械的王朋。
完成编组后,挽澜军总规模与摧锋军相当,下辖两个骑兵营,九个步兵营,一个补充营,三个特种营业,共计十五个营,三万人。
如此一来,刘封的野战甲级精锐变成了两个军,三十个营,六万人,这已经是一股举足轻重,能够改变局势的战略力量了。
此外,太史慈的摧锋军也在东归的路上。
此次作战,因为刘表垮的有点快,作为杀手锏的摧锋军反而没有用武之地,战功寥寥无几,一直在后面充当新锐和预备队的角色。
结果反而让贾逵、周瑜两部大放光彩,摧锋军上下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如今将他们调往淮泗,乃是因为接下来的战略重心就要开始北向了,不论是曹操,还是袁绍,可都是在刘封的北面。
淮泗作为大战略三角的核心区域,又地处四通八达,河网密布的江淮,无论是北向河北,还是西入雒中,都是最为方便的地方。
故而刘封要将手中最为强大的战略决战力量摧锋军和挽澜军布置在这里了。同时还要给这两个军配上强大的水军力量,不但要增强他们的机动力,同时也是要保障他们在内河的制水权。
如此一来,刘封手头就有了一支强大且迅猛的快速反应军团以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可以用来应对中原战事的诸多突发情况。
处理完毕诸多琐事之后,刘封正式开始行县,第一站就是吴郡南部诸县。
吴郡自吴县往南,总共六个县邑,中部三个,南部三个。
中部三个县邑分的比较散,由拳和海盐离的还稍微近一些,大约三、四十里地的样子。紧挨着天目山的乌程距离由拳就有些远了,大约近百里地。
至于南部三县余杭、钱塘、富春几乎团在了一起,彼此之间距离不过二十多里,最远的也不过三十里地。
刘封出吴县之后,先去的不是由拳,而是海盐。
海盐是个下等县,此地虽然位于吴郡,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海盐并非真正的鱼米之乡,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海水倒灌。
如今海盐所在的位置,是冲刷出来的,日后更是会变成内陆而不再滨海。因此,这里的海拔极低,海水常年倒灌,使得海盐县中很大一片土地是盐碱地,根本没法用来耕作。
更糟糕的是,海盐还是一个南北向的狭长县域,内陆肥沃一些的土地偏偏又都属于由拳县了,这也是海盐虽然位于吴郡,却颇为穷困的主要原因。
刘封这次行县,也想实地考察一下海盐,看看能不能在海盐搞一搞盐场,好改善当地民众的收入情况。
来了之后发现,这里的县长居然是个老熟人,会稽郡的豪族焦矫。
别看此人对步骘、卫旌两人极为无礼,轻蔑异常,可他本身却是颇有才能的。
征羌县可是大县,也是上县,因此焦矫当初在征羌担任的可是县令。
从结果来看,焦矫在征羌县理政颇为不错,很得当地士族豪强以及百姓的喜爱,故此甚至还留下了“焦征羌”的名号。
在汉代有个潜规则,一般能够以治政之地的名字为尊称的,基本上都是治理地方很是出彩的。
从这点上来看,焦矫在征羌县的政绩情况很是不俗,可见其绝非无能蠢货,这也同他看不起穷人并不矛盾。
之前会稽几度兵乱,这位明哲保身,先是躲过了孙策征王朗,后又机敏的从孙策麾下苟住,最后更是没有被叛军所裹挟,还成功站到了刘封这一边,足以证明其人的智慧和能力。
(本章完)
第511章 行县江东
第511章 行县江东
果然,这位焦征羌还真给了刘封一个不小的惊喜。
先前提到过,海盐在整个吴郡之中,堪称倒数第一,不但面积,人口,经济,耕地以及产出都是相当的低,而且还饱受海水倒灌的盐碱之苦。
虽然海边也有煮盐的习惯,只是煮盐这份工作不但辛苦,而且还需要消耗大量的木柴和器具,又有沉重的赋税压着,盈利其实是相当微薄的。
焦矫却是从中看到了机会,并且制作成了一份奏疏,上呈给了刘封。
刘封本来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居然在奏疏中看到了晒盐的字样,顿时大为惊讶,当即就询问起了焦矫。
“此晒盐之法,焦君是从何处所得?”
听见刘封问话,焦矫满脸谄媚,低眉顺眼的回答道:“乃是从北方徐州传来,具体方法下官也不清楚,只是听闻些许消息,言说此法制盐,不但效率甚高,而且相比起煮盐法来,并不需要多少薪柴供给。最为重要的是,此法能够利用滩涂,盐碱之地,海盐饱受盐碱之苦,若是能够配上此法,必能有大利于沿海百姓。”
焦矫的脸上带着谄笑,一双绿豆眼不时的在刘封脸上掠过,偷偷的打量着他的神情反应,怎么看都是一派小人作风。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家伙,居然难得的打听到了晒盐法的片言只语,而且还敢于将基于这点情报而编辑出的想法上奏给自己,倒是引起了刘封不小的好感。
“我也不瞒君等,此晒盐之法,乃是我之首创,已于徐州东海郡内郁洲山岛上开辟了大量的盐田。”
刘封思索了片刻后,忽然开诚布公道:“此法如今乃是秘法,严令不得外传,君是从何而知?”
噗通一声,焦矫竟直接跪了下来,满脸惊惶惧怕之色,颤颤巍巍的辩解道:“左将军明鉴,下官实在是不知此事,只是北方来船上的船夫们偶尔提到了此事,言说有人在滩涂上晒制海水,下官想到海盐亦多滩涂盐碱之地,故才贸然上书,死罪,死罪!”
刘封这才恍然,明白了焦矫是如何知道了晒盐之事。
其实这事说白了也很简单,晒盐毕竟需要大量的盐田,想要彻底瞒住是很难的,尤其是海上四通八达,路过的船只数不胜数,又不像陆上能利用地形设卡,因此消息总会泄露出去。
但这些消息都是支离破碎,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外人即便猜到了刘封在用某种新的技术制取食盐,但也不知道这一整套方法该如何实施。
晒盐法虽然简单,但也不是真把盐水引到滩涂上就能出盐了。光是盐田如何开辟,就有着不少技术和窍门。
故而,焦矫只是听说了有这么回事情,却并不知道晒盐法的流程和技术。对方之所以求到自己这里,正是猜到了晒盐法极大概率是为刘封、刘备父子所掌握的。
有了这一波误会之后,刘封倒是对焦矫的观感更好了一些,尤其是对方的文书之中,并没有完全倾向于士族豪强,而是将份额分成了两半,也照顾到了普通平民以及盐丁们的利益,只能说焦矫这人是真的嫌贫爱富,可在处理政务时,却又反而相对要公平一些,也算得上很是吊诡了。
“罢了,你也是道听途说,又能有什么罪过。”
刘封摆了摆手,宽恕道:“不过汝这份计划却是不行。”
听见刘封当真赦免了自己,焦矫心中暗喜,左将军果然爱民如子。
焦矫也是认真研究过刘封,发现对方在爱民方面很是凸显,尤其忌惮士族豪强欺压平民,并在过江之后,几次三番的打击地主豪强,逼迫他们将土地归还国家,然后再度分配给无地贫民。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焦矫立刻整顿了自家门客部曲,严令不得骚扰、欺压百姓。
同时,针对刘封的喜好,焦矫才会根据道听途说的晒盐情报,制定出了这么一个计划,并大着胆子上奏给刘封。
只能焦矫这人德行虽然较差,但投机的能力却是相当之强,不但胆大心细,而且还很果决,敢于下重注。
刘封若是知晓焦矫的心思,肯定会对其丧失不少好感,但却并不会歧视对方,只要对方真心为民做事,如今缺乏人才的刘封也不介意给对方机会,但焦矫一旦犯错,那刘封也不会和对方客气。
“左将军,不知这份计划哪里有问题。”
焦矫小心翼翼道:“海盐百姓实在是太苦了,若是能够提升一下制盐之法,海盐不但能多出许多税赋,百姓也可过的宽松一些。”
听到这话,刘封沉默了下来,其实对于刘封来说,他也早就有了在江东建立盐场的打算。
历史上的盐场,最大的产区就是江淮地区,不但品质上乘,而且产盐量巨大,甚至能以一己之力满足整个中华帝国。
如今刘封之所以会犹豫,主要还是不想将这个任务交给焦矫罢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刘封重新开口道:“君之爱民,我已深知。既是如此,那我有一事要交予焦君。”
焦矫心中大喜,当即恭敬答道:“明公但请吩咐,矫必全力以赴,不负明公所托。”
“善。”
刘封点头赞誉了一句,随后开口道:“接下来三个月内,麻烦焦君将海盐海岸的滩涂尽数征为国有,补偿的话……就暂定为一年所出吧,可以给钱粮,也可以给雪盐、布帛。这些土地上的盐丁不必驱除,可让他们继续煮盐,等到日后再说。汝可能办到?”
海盐不但海岸线漫长,而且几乎全是冲击滩涂,往北的吴县、无锡、毗邻也有海岸线,但它们的海岸线却已经不再是滩涂了,海水也不会倒灌入内地。
因此,这些地方的海滩反而并不适合开辟盐田。
先前刘封也做过简单的调研,扬州境内,最为适合开辟盐田的就是钱塘至海盐一线,其中海盐县的海岸滩涂,占了适合开辟盐田滩涂的七成以上。
只是其他事情太过繁忙,要不是遇到了焦矫,恐怕刘封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这些。
不过既然打算做这件事了,那以刘封的脾气,就不会让肥肉落到海盐本地的士族豪强嘴里。他现在是未雨绸缪,先确定这些滩涂的所有权,省的日后有些不开眼的士族豪强被巨利蒙蔽了眼睛,跑来找死。
毕竟这些蠢货固然死不足惜,但在东汉这个时代,杀的狠了,还是容易引起士族豪强们的物伤其类的。
至于那一年产出的补偿,就是一个诱饵,若是焦矫敢在这方面打主意,那刘封也不介意拿他杀鸡儆猴一下。
焦矫倒是对此全然不知,只是因为刘封的首肯而感到惊喜,连连保证一定做好,若是出了问题,他甘愿受罚。
进入海盐城后,刘封身边的随员自然开始清点县中的库藏以及账目,包括陆绩、陈泰、钟毓、孙权等文学侍从,也一并参与了其中。而负责保护他们的,则是新一批武官侍从,有周峻,周邵、周承、孙翊、孙皎等人参与。
一时之间,刘封周围似乎被周、孙两大姓氏给包围了,尤其是孙氏,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亲戚。
也因此,从孙权,到孙翊、孙皎等人,都对刘封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系作为一个诸侯已经彻底解体,包括孙策本人都在刘封麾下尽心竭力,战功赫赫。即便是程普、黄盖、韩当、吕范、陈武这些原孙家死忠党羽,也已经不再有不切实际的梦想,而是踏踏实实的在刘封体系内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刘封甚至开始重新启用孙香、孙贲、孙静等人。
这归功于孙家并不团结,抛开了外姓将领后,仅仅孙氏也分成了四大派系,并分别以孙策、孙贲、孙静和孙香为首,这些派系之间甚至还存在一定的矛盾,自然也就团结不到一起了。
在使用了孙氏、徐氏、吴氏后,不但大大填补了刘封因为急速扩军而带来了中低层军官的匮乏,同时也对稳定江东有了不小的促进作用。
很快,账目和库存的数据被呈上,显示对得上。
随后,刘封又亲查了讼狱,也并没有冤情,可见焦矫为政不但在及格线之上,甚至还能给到优良。
于是,刘封在好言安抚了他几句之后,离开了海盐,取道由拳。
由拳的县长乃是山阴谢家之人谢承。
让刘封感到惊讶的是,谢承与孙权居然并不熟悉,完全不像是姻亲关系。
原来,在原时空中,这个谢承的姐姐乃是孙权的第一任正室,是吴国为孙权精挑细选的名门贵女。
谢氏之父谢煚是会稽谢氏子弟,被举为孝廉,入洛阳后又因为才思便捷,又脱颖而出,拜为尚书郎,后外出任下邳国徐县县令,也算得上是江东名门。
吴国太和孙策显然是有着政治目的,才会为孙权迎娶其女,用来安抚稳定会稽。
谢承本人也挺有名,他是著名的史学家,《后汉书》便是其所著,更是一口气活到了三国中晚期,距离三国结束只剩下了二十四年,可谓长寿。
只可惜其姐与孙权的婚姻并不美满,仅仅只是维持了几年的恩爱,就因为孙策的突然离世而发生了轩然大波。
孙权为了平衡力量,不得不迎娶自己的表妹,而谢氏坚拒不从,早早去世。
至于是真的活活气死的,还是被孙权动了手脚,那就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刘封好奇之下,悄悄打听了下,原来这蝴蝶翅膀还是自己。
因为自己势如破竹的席卷江东,吴国太根本来不及为孙权细细挑选。
等到自己俘虏孙家上下,逼降孙策之后,吴国太更不敢轻易结亲江东士豪了。
后来刘封接受了孙策的降服,并善待孙氏,可双方毕竟先前是战场厮杀过的,孙策又形同一方诸侯,也就是东汉末年的政治生态还延续一些秦汉以来的潜规则,再加上刘封的器量也要远超这个时代,否则孙氏纵然再怎么乖巧,孙策、孙权、孙翊这些成年男子也是活不下去的。
当然了,刘封固然可以宽宏大量,但吴国太却非常警醒,等到局势放缓之后,她很快就给孙权寻了一家普通士族门第的闺女成亲,婚礼十分低调,显然也是担心刘封疑心孙氏。
得知了这个结果后,刘封哑然失笑,不过旋即也抛之脑后。
如今孙氏已是刘氏臣,孙权这般选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谢承治理下的由拳也颇为不错,谢承和焦矫都是会稽人,因为会稽士族受到的沉重打击,刘封为了安抚他们,特地命令提拔几个可用之才,就任于会稽郡周围县邑,好安会稽士族之心。
谢承和焦矫就是这一指令下的产物,不过现在反过来看,这两人倒真是干的相当不错。
对于谢承,刘封要更为亲近一些,毕竟这位德才都很不错,尤其是善于著写史书,是难得的特种人才,刘封自然要多加关注。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谢承如今就已经起了著史的心思,平时也注重收集资料。
刘封得知之后,大笑表态,允许其借阅各地地方志,并在州郡监督下阅览记事档案。
对此,谢承大喜过望,对刘封感恩戴德,视若明主。
接下去,刘封继续巡视各地县邑,总的来说,情况还是相当不错的,有上层机构的严格管理,大部分的县邑表现的都在及格以上,表现优良的县邑也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强,可以说远超刘封原本的预料。
不过其中也不免有些作奸犯科之徒。
比如黟县大疫,当地县长不思救灾去疫,反而趁机伙同本地豪强巫师制作出售符水,大肆敛财,贪贿无艺。
刘封抵达前,还想隐瞒情况,最终引得刘封大怒,当即斩杀黟县县长,族灭参与的豪强和巫师,随后亲自指挥救灾。
好在黟县的灾情虽然严重,但流传的疫病致死率很低,虽然传染性较强,但在合理的防控手段下,最终还是成功渡过。
整个江东四郡七十余县(建安初六十八县,但刘封拆分新建了不少县邑),刘封巡视了其中过半,剩下的路途实在遥远,且不顺路,又并非重要城市,也就暂且略过了。
总体而言,刘封对结果很是满意,通传了考核优良的县令、县长,并赐予丝衣一件,布衣两件,钱千钱,粮二石,霜一斤,雪盐五斤,香油五升。
(本章完)
第512章 抵达寿春
第512章 抵达寿春
成功抵达寿春城外的刘封,遇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九江太守简雍、九江郡丞兼都尉陈登、摧锋军军主太史慈,挽澜军军主赵云等诸多大小两千石的迎接。
这一路走来,刘封已经巡视遍了扬州绝大部分重要的县邑,以及顺路的普通县邑,如今的扬州可谓是欣欣向荣,一片生机勃勃之态。
在简雍等人的簇拥之下,刘封入住了九江郡府之中,安顿下来之后,刘封询问起了挽澜军的编组情况。
根据刘封的命令,将程普、韩当等摧锋军骑将自副手的位置上调出,调任挽澜军担任正职。
挽澜军这一轮补充极其重要,物资充沛,足有战马四千多匹,其中铁甲两千套,全身皮甲四千余套,半身皮甲一千五百套,长短兵两万余。
如今摧锋军、挽澜军这两部已经成为了刘封手中的王牌,战力堪称天下无双。
不但是由刘封最为忠心勇武的诸多战将所统领,同时也集结了最为精锐善战的老兵,更装备了刘封手中最好的装备。
仅仅只是这两个军,就配备了铁甲一万套,各式战马驭马一万匹,两万四千套全身皮甲,六千套半身皮甲,长短兵器十八万件,大小弓弩八千余张(含骑弓、箱式连弩、手弩和车驽等多种),精铁箭头一百万支,塔盾四千面,圆盾六千面。
这些物资即便是以刘封辛辛苦苦打下的工业基础,想要补充起来也得一两年的时间。
其他东西还好说,哪怕铁甲如今产量也已经达到了年均数千套的规模,可唯有战马补充困难,完全靠对外采购在支撑。
虽然刘封在淮泗组建了大量的马场,可这些马场建立不过两年,距离第一批马驹成熟还需要两到四年。而且战马是极为脆弱的生物,可偏偏却是充当锋矢箭头的重担,因此折损消耗起来是相当大的。
短时间内,刘封是没法再组建类似摧锋军、挽澜军这样庞大的多兵种混合兵团了,采购来的战马能够维持着两部的消耗,再有所盈余就很不错了。
毕竟贾逵、高顺、周瑜、蒯越等部中,虽然没有类似摧锋军、挽澜军这样大战术骑兵部队,但一个军两万人,多少也总装备了数百乃至千余匹一、二等的战马、以及三等的驭马,累积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
这些战马一旦遭遇消耗,也是需要补充的,甚至比摧锋军、挽澜军更为紧缺,毕竟这些战马可都是各部军队中的侦查力量,战术等级上要更高。
因此,短时间内,刘封是没法再编组类似摧锋、挽澜这等一等一的甲等精锐军了。倒是纯步兵为主力的野战新军可以考虑,毕竟铁甲产量还是比较高的,补充完损耗后还能有不少盈余。
“挽澜军战备情况如何?”
刘封沐浴更衣之后,再次出来见人,第一个问的就是赵云关于挽澜军的情况。
赵云恭敬的如实回答道:“得蒙少主恩典,太史将军助力,挽澜军如今编组已成。只是部曲之间还需要磨合,且补充了一定荆州新兵,也需要时间安定下来。”
挽澜军所部此次战损,尽数补充的是荆州降卒,同时还抽调出了八千人的老卒用以组建新军,而补充这部分的抽调的兵力来源于两部分,其中三千人是跟随程普、韩当转入的摧锋军老卒,剩下的五千人也是荆州降卒精锐。
同时,摧锋军中抽调出来的兵力,也一样补充入了荆州降卒精锐。
这是刘封精心安排的结果,从而保证摧锋、挽澜两军三万人中,半数是徐州、豫州、河洛(河内,河东,雒中)老卒,剩下的半数则是扬州、荆州的降卒。
如此一来,不但能消耗掉一万五千人左右的荆州降卒精锐,同时也能抽调出一万五千徐、豫、河洛的精锐组建新军。
刘封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进一步提升麾下军队的质量和数量,同时也能安定荆、扬两州的人心,更有打碎军中山头派系的目的。
这些荆州降卒精锐,本身在刘表手底下就享有一流的待遇,若是贸然降低,军心势必不稳,而且也不利于维持这等精锐战力。而将他们编入摧锋军、挽澜军中,享受刘封麾下第一等待遇,这些降兵必然会感恩戴德,而且也会疑虑尽消,更重要的是,日后建功立业,也会有荆、扬两州籍的勇士崭露头角。
派系永远都会有的,即便硬是拆分了,日后也会有新的派系诞生。
所以刘封从来没有打算消灭派系,毕竟伟人都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可见抱团是人的本性,难以根除。
故而刘封想的是压制,不让一家独大,同时派系越多越好。
只要荆、扬两州的人才起势,那么豫、徐两州的老臣们就有了牵制和平衡,不会一家独大,刘封自然也就少了被老臣裹挟的风险。
不过如此一来,摧锋、挽澜两军军中必然是需要补充入大量新兵的。
虽然这些新兵也都是荆州军的精锐,可他们却是同摧锋、挽澜军中的老卒泾渭分明的,甚至在不久之前,双方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要想重新拧成一股绳子,不但需要这两军从上到下的将领、军官们严格训练、整合和教育,同时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太史慈和赵云都觉得如今军中的战力恐怕只有往日的五成,如果有三个月的时间,当可以恢复到七成,半年之内,可以恢复到八、九成。
眼下是十一月了,天气开始转冷,听北方情报,袁绍军也在整军备战,拣选精锐,汰除老弱,整理军械,调配物资。
情报中提到,袁绍欲大拣全军,拣选二十万精锐,号为河北军,同时命令河北铁管营日夜不息,打造兵器甲械,以备南下勤王。
以目前的情报来看,袁绍年内是不可能出兵的了,最早恐怕也得越过年关,明年开春之后才会动兵。况且即便出兵,也有曹操顶在前面,短时间里绝无可能冲到江淮的。
与袁绍相对应的,曹操据说也在整军,欲拣选精锐,号为河南军,不过规模就小多了,听说只能编练六到八万人。
不过可以预料,这六到八万人必定是野战之师,决战使用的精锐王牌。
这个时空中的曹操地盘的确要小了许多,可在钱粮收入、以及战略态势上,却是远胜原时空之中。
原先的时候,曹操居于中原腹地,北边是大敌袁绍,南面是袁绍的铁杆盟友刘表,东面是听宣不听调,态度暧昧的徐州藩镇臧霸,西面更是马腾、韩遂等西凉贼寇。唯一明面上的盟友江东孙策,成天想的却是长途奔袭,偷袭许昌。
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现在,除了北边袁绍的威胁依旧外,其他方向上却无疑要好上太多了。
南面荆州直接白得了南阳盆地,只需数千人即可镇抚地方,袁绍的死党刘表也被刘封赶入朝中。
至于原来那个成天想着偷袭自己的盟友也换成了信誉良好的刘备,双方还约定了攻守同盟,同时,东面、南面也都是刘备的地盘,不需要过多驻防,无疑大大减轻了曹操的军事压力,使得他在兵力的集中上,也远远胜过原时空中。
这才有了曹操拣选全军,编制精锐的事情。
如此算来,摧锋、挽澜二军时间充裕,最少也有半年可以休整。
另外,从这二军中抽调出的一万五千人,可俱是百战精锐,可建第三军之基础,只需补充五千荆州降兵,即可成军。
第三军虽然不可能再像摧锋、挽澜二军那样拥有两个骑兵营,甚至连一个骑兵营都建不起,但还是可以组建一个以步兵为核心的精锐合成野战军,训练整合的时间也差不多只需要半年。
另外,刘封也久思过,十万大军屯于寿春,有些过于浪费了。
于是,他以一种商量的口气询问起陈登、太史慈、赵云等人:“如今寿春大军云集,计有十余万众,长此以往,恐九江不堪重负。我意调摧锋军于颍水一线,布置在项县、汝阴、慎县一线,必要时可沿颍水迅速北上,增援陈国乃至陈留郡。同时,调挽澜军于睢水一线,分驻梁国郡府睢阳、宁陵、谷熟一线,可与陈国、汝阴互成犄角之势,也可沿睢水增援陈留、济阴两郡。”
按照刘封的安排,如此一来,摧锋、挽澜两军就能在豫州、兖州一线展开,并有大河颍水、睢水连通,而两条河流之间,又有中原平坦大道相互连接,十分便于机动转移。
在完整战备之后,一旦战事爆发,只需要三到五天时间就能增援中原各处战场,同时,布置在这一线,又不会遭遇敌人的突袭,显然十分安全。
堪称名副其实的战略预备队。
最重要的是,这两地皆是沃野千里,不但土地平整,且肥沃富庶,产出丰饶,大军驻扎于此,粮食就先省了许多转运的靡费和运力。更不用这两处地区与九江寿春和彭城水路相通,补充军械物资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了。
陈登心思电转,第一个反应过来,便想开口赞同。
毕竟他所部也多布置于汝南郡平舆一线,若是太史慈、赵云两军按照刘封最新的想法展开,那对于他的照应是相当大的。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再是独木难支,而是有了坚固可靠的侧翼友军了。
“以登之见,此案可行也。”
陈登当即开口赞同,如今平舆附近民生渐复,人口越来越多,以往荒废的田地也渐渐复耕了起来。
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陈登,正是他出人出力,筹集钱粮,又向刘备主动请缨,不惜折节下问,笼络何仪、刘辟等黄巾降将的旧部,展开屯田,兴修水利。
这才在两年间,克服旱情,重开田地,屯田成功。
这一次屯田可比当初在徐州时要难多了,当初那是陶谦要屯田,自然筹集了一批资源给陈登,而陈登又是地头蛇,与徐州各方势力合作起来事半功倍。
可如今身在汝南,这里到处都是名门士族,百年豪强,随便哪冒出来的家姓,就是比他陈家在士林中还要清贵的存在。而且地方上鱼龙混杂,溃兵、败军、盗贼、劫匪、黄巾、豪强参差不齐,陈登这番屯田可是了好大的心血,着实不想有所折损。
若是有了太史慈和赵云两军顶在前面,陈登这边压力锐减,汝南也会变得更加安全,屯田自然不虞为兵火所害了。
是以陈登大力赞同,支持刘封进行调整。
太史慈和赵云仔细想了想后也觉得可行,寿春这里交通便利,城高池深,面积广阔,又有支城数座,的确算得上是上佳的驻兵之所。
只是如今兵马着实有些过于庞大了。
摧锋、挽澜两军就有七万之众,再加上新建之军,这就已经是九万人了,这还没算寿春的郡兵,以及陈登所部驻扎寿春的三千人。
合拢起来,显然已经突破十万之数了。
更重要的是,日后荆、扬、交三州兵力北上,很大概率还是会汇聚到寿春。如此一来,摧锋、挽澜两军适当前压,反而更为合适,也可以保障自身有足够大的缓冲和纵深区域。
想到这里,太史慈和赵云也都齐齐点了点头,赞同刘封的看法。
“好,既然三位叔父俱是赞同,那就酌情移军吧。”
刘封当即就将移军的权力下放给了太史慈和赵云,让他们自己安排。
等他接下来前往徐州,自然会和刘备详加商量,尚还有河内一事,他也想要听听刘备、荀攸、郭嘉、鲁肃、刘晔等人的意见。
接下来,刘封的注意力转向了简雍,仔细询问起九江、庐江的情况。
之前简雍就曾多次给他发来文书,上面记录了江北两郡的旱情变化。
至今年秋后为止,旱情基本上算是结束了,天气开始恢复了正常,刘封这次过江北来,甚至还遇上了一场小雨。
听简雍说,今年的旱情已经比去年减缓了许多,粮食产量可望回复到正常年景的八成以上,少部分靠南靠江的水田,甚至都有望丰收。
一来是这些水田靠着长江,并不缺水,二来则是这些地方的旱情基本已经结束,才会有此结果。
(本章完)
第513章 检阅诸军
第513章 检阅诸军
简雍的心情显然很好,听到刘封的问话后,当场笑着回答道:“蒙骠骑大将军、左将军关心,今年九江旱情已解,入秋以来,已经下了两三场雨,虽然雨量不大,却是可喜可贺之事。若是入冬之后,能有一场瑞雪,足以宣告大旱已过了。”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只要淮泗稳定,汝南就能稳定,汝南稳定,中原就有了战略主动权。
也是多亏了袁术,他在江北这两年可没干啥好事,跟当地的士族豪强争夺土地,水源,动辄灭门倾家。
如此一来,九江、庐江有大量的土地被袁术吞并到肚里,结果如今袁术倒了,吃下肚的土地、田产、水源、商铺、工坊等等不动产,悉数便宜了刘封。
倒是有一些士族豪强跑来讨要,想要刘封回还他们祖产。
刘封表现的看似十分大方,但凡能拿出田产证明文书的,只收取一定补偿即可全额发还,若是没有田产证明文书的,那对不起了,一律视为无效。
不得不说,刘封这吃相并不算好看,要换了承平时节,估计立马就风评被害,名声受损了。
可换了眼下战乱之世,这些士族豪强们再愚蠢,可在袁术的调教下,也看懂了刀把子的威力。于是,这些人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居然连控诉都不敢控诉一下,当真是无胆鼠类。
接下来,刘封了五天的时间,视察了驻扎在寿春的几个军,包括陈登的两万部众在内,再加上九江、庐江的地方部队,一共有近十一万人的规模。
因为摧锋、挽澜以及新军都需要整合磨炼的关系,所以刘封并没有兴师动众的举行阅兵,而是轻车简从的视察部队。
视察的重点是士兵的伙食,穿衣、器械、住房、卫生、医疗、后勤等方面。
对于士兵的训练和磨合,刘封是相当放心的,但伙食,医疗,卫生,后勤等方面,刘封还是担心太史慈、赵云等人会因为惯性思维而忽视了这方面的建设。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摧锋军和挽澜军以及新军的建设都非常好,陈登的部曲则要差上了许多,至于九江、庐江的地方部队,那就差的更大了,几近于没有。
刘封也没有批评陈登和简雍,毕竟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太麻烦了,不但需要大量的人力,物理,还需要海量的金钱和物资。
别的不说,就以伙食来说,每周都要有上百艘渔船为部队供应鱼虾。
这些鱼虾哪怕价格十分便宜,每斤鱼才两钱,每斤虾更是低廉到了一钱的地步。可摧锋、挽澜两军六万人来计算,哪怕鱼虾对半开,每人每天四两的量(去除鱼鳃、鱼骨,虾头、虾壳等不能食用的部分),算上将官,军官额外的份额,每周的消耗也高达三十五万钱,一个月就得一百四十万钱。
这还是最便宜的河河鲜消耗,要是换成猪牛羊,那开销更是十数倍于此。
东汉承平时期,猪肉14钱一斤,牛肉18钱一斤,羊肉20钱一斤,现在战乱,猪牛羊可不比河鲜、海鲜,有大规模野生的可以捕捞,以东汉的生产力来开发,几乎是源源不绝,要多少有多少。
因此,如今的猪牛羊肉都已经涨了好几倍,自然是河鲜、海鲜的十几倍价格了。
所以,大部分的精锐都是靠钱砸出来的,虽然没钱也能磨砺出精锐,但以上限论,那肯定是有钱的上限更高。
刘封对摧锋、挽澜的标准可谓是独一档,几乎天天有肉,虽然大部分都是河鲜、海鲜、咸鱼干、咸虾米,但这伙食标准当真是冠绝天下了。
除此以外,刘封精心建设的军中军医体系也已经逐渐显露成果,虽然远远比不得后世,但目前至少在甲级军中,军医比例已经做到了1:200,护士的比例为1:50。
可别小看这个比例,这意味着三万人的摧锋军军中,光是军医就有一百五十人,护士更是多达六百人,相配套的器械,运力,药材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但刘封就是舍得投入,不仅仅是贪图老兵的战斗力,更是有着浓烈的后世人文思想的影响,刘封很难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为自己征战沙场的士兵们在负伤之后,因为得不到救治,痛苦挣扎而死。
让刘封感到满意的是,不仅仅是太史慈、赵云、张辽、徐晃等高级将领没有贪腐,中下层军官们在监察委的监察之下,绝大多数表现的都很好,仅有少数案例,也都依法处置了。
最后,监察委还按照刘封的想法,积极向士兵们普及忠于刘封,忠于左将军幕府的思想。
当然了,普及的方法其实显得格外的粗暴简白,主攻军中的伙食、医疗、福利等待遇。没有刘封,就没有每天的肉食和大米,没有刘封,就没有生病时的军医、药材,没有刘封,就没有如实发放的军饷和赏赐。
刚开始制定时,刘封还想推广一些思想,可后来发现,这些完全就是扯犊子,就算监察委能够明白他的心思,没有念歪经,这些大字不识的士卒战士们也根本没法理解。更别说很大可能从监察委的根子上就理解错了。
刘封迫于无奈,只能彻底改换思想,只要让士卒们知道是谁对他们好,是谁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是谁保证了他们的地位和收入,就足以杜绝将领裹挟士卒的土壤了。
如此一来,不论是哪里的士兵都会产生一个共识,那就是自己是刘封的士兵,而不是他麾下某个将领的士兵。
这在目前阶段,显然已经足够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只要刘封还在位一天,只要刘封提供的待遇不会大规模衰减,他麾下的军队就始终只会忠于他一人。更别说刘封本人还是威望极高,百战百胜的常胜统帅了。就是太史慈、赵云、张辽、徐晃等宿将,也都不会有生二心。
从龙之功近在眼前,除非野心大到自己想当皇帝,否则谁又会想到背叛刘封呢?
满意的检阅过军队之后,刘封带着简雍、陈登馈赠给他,以及委托他带往徐州,进风给刘备的的九江、庐江特产,开始重新启程,走水路前往徐州郯城。
**
坐镇零陵郡治泉陵县的蒯越正翻看着下面的奏报。
零陵郡是大汉唯一一个郡县不同府的郡国。零陵郡中有零陵县,但郡府却不在零陵县,而在零陵县以北,漓水的下游泉陵县。
蒯越翻看完奏报,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情。
在他的调略之下,交州各郡郡北的几处要点俱已经被他纳入手中。
谢沐、冯乘、富川,临贺、封阳、荔浦、潭中、匡浦关等地皆是望风而降,主动派人来联系,并表示愿为左将军幕府军引路。
也难怪这些人会望风披靡,实在是交州人并不想打仗,更别说刘封此时手中可是握有朝廷的任务,统治交州合法合理,交州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可谓是再合理不过了。
如今各地俱已奏报,先锋军已经开拔,在月内可以掌控各个要点。
这些要点一下,大军南下的道路就彻底打开了,直抵各郡国郡府可谓是畅通无阻。
就以匡浦关为例,从桂阳郡南下的大军沿着溱水一路南下,再没有任何阻碍,兵马可直抵南海郡治番禺所在。
而潭中则是郁林郡中潭水要隘,拿下此地,大军可以潭水为后勤补给线,畅行无碍的抵达郁林郡治所布山县外。
至于剩下的富川、封阳等诸城,皆是苍梧郡北方县邑,沿贺江而设,最终的目的地也是苍梧郡治所广信县。
如此一来,三郡治所皆已如成熟的果实,敞开了苞,尽数裸露在蒯越军的面前。
只等蒯越大军一到,便可瓜熟蒂落。
“叔父,大事已成啊!”
站在蒯越身后的蒯祺表情欣喜,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本来刘封是打算将蒯祺召入文学侍从的行列,日后再给其安排一个孝廉名额,以此来换取蒯越、蒯良和蒯家的忠心。
不过考虑到现如今的情况,刘封最终暂时搁置了这一想法。
毕竟蒯家新降,刘封就迫不及待的将蒯祺带走,这让外人看来,显然是自己不放心蒯越,才会屡设人质的错觉。
虽然以蒯越的智谋,未必会有这般短薄的见识,可刘封要的是收蒯越之心,为自己所大用,可不是仅仅只想要一个降服的姿态。
因此,蒯祺如今依旧跟在蒯越身边,为其帐中文书。
“元吉,不可轻忽。”
蒯祺,字元吉。
蒯越也好,蒯良也好,都视这个侄子为接班之人,下一代中,唯有蒯祺的才能可堪此重任。
因为战乱的关系,蒯良的儿子可能年纪尚小,又或者根本没有出生,而蒯越则还没有儿子。
史料中记载,蒯越在死之前,曾经托孤给曹操,可见其就算有儿子,大概率也是未成年,甚至是年纪很小。而日后蒯越的子嗣在史料中再无记录,而与之对应的是,和曹操关系不如蒯越良好,地位也没蒯越高,死的更早的蒯良,反而儿子当到了南阳太守的官位,而且迎娶的还是王肃的女儿,和司马昭是连襟。
从这点来看,蒯越的儿子很可能根本就没长大成人,在托孤后就夭折了。
因此,在眼下这个时间节点,蒯良、蒯越两人都已经年过四十,可膝下却大概率没有子嗣,蒯祺的地位就凸显出来了,已经成年的他是当之无愧的新生代掌门人。
即便日后蒯良、蒯越生出来了儿子,年老的他们在不知道自己寿命的情况下,也需要蒯祺这个青壮年来为他们的子嗣遮风挡雨,搭桥铺路。
由此可见,蒯良、蒯越将蒯祺视为下一代掌门人,是非常具有远见的,心胸也极为开阔,毕竟蒯祺并非这两人的亲生儿子。
就此更可以看出刘封的担心和应变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具有实际意义的。
蒯越面色肃穆,朗声叮嘱道:“如今交北各郡之所以如此顺服,一来乃是左将军有皇命在身,总督交州诸事;二来也是因为荆南诸多贤达出力甚多,居功至伟;三来自然是交北诸郡贤达顺应天命,我等不过因人成事罢了。”
蒯祺赶忙收起脸上的喜色,应命道:“我明白了,叔父。”
“好,明白就好。”
蒯越看见蒯祺语出真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外面匆匆走入一幕僚,手中捧着一份文书,看见蒯越后,赶忙下拜道:“启禀将军,扬州传书。”
“拿给我看。”
蒯越当即一伸手,蒯祺则主动上前接过文书,转入其手中。
打开文书后,蒯越匆匆扫视了几眼,脸上浮起一丝喜意。
蒯祺从旁小声询问:“叔父,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蒯祺嘴角勾起,点点头:“交州大事已定也!”
蒯祺愣了一下,心想刚才自己说这话,还被叔父批了一顿,怎么现在蒯越自己倒是说起这些来了。
像是看出了蒯祺心中所想,蒯越却是将文书拿给对方:“你且看看。”
蒯祺跟在蒯越身边,名为文书,实为历练,当即就接过文书看了起来。
原来这文书乃是扬州传信,士家入左将军幕府朝贡。
文书中详细记录了士族子弟1等三人入扬朝贡,并代表士燮以及其兄弟四人,向刘封请封。
之所以是朝贡请封,其实也就是换个说法的乞降,毕竟士燮只是因为道路偏远而割据一方,别说起兵造反了,就连违逆朝廷都没有过,自然算不得逆贼。
既然不是逆贼,那么现在刘封统管交州诸事,士燮作为朝廷重臣,自然是要过来迎谒的。
但不论表面上什么称呼,实质上就是士家服软了,愿意归顺。
连士家都归顺了,那这交州诸事,还真就是大事已成了。
“恭喜叔父,贺喜叔父!”
蒯祺当即反应过来,转身冲着蒯越屈身下拜,连连恭喜。
“元吉,不可如此。”
蒯越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此非我之功也,实乃是左将军威名赫赫,故此才有士威彦远来恭顺。不过如今省去了一番刀兵,当真是功大莫焉。士威彦必得左将军青眼,日后相见,更需谨慎,不得无礼。”
(本章完)
第514章 骑兵三宝
第514章 骑兵三宝
听到蒯越的话,蒯祺只得起身,神色间隐隐有些不甘。
在他看来,以蒯越的调度攻略,交州不过是瓮中之鱼,笼中之鸟,指日可下。士燮如今投降,反而是影响了叔父的功劳,大军攻城拔寨之下,可不比如今来的功高劳著?
只恨士威彦老奸巨猾,竟然就这么投降了,属实是半点骨气都无。
蒯越却是没注意到自家侄子的腹诽,只因他心思还在另外一件事上。
“元吉,之前为叔与左将军会晤时,其对汝之才干颇为赞誉,有意想要让你进入左将军幕府之中。叔父不知汝意,不敢贸然答应,左将军也未有催逼之行。如今交州大局已定,但凡士威彦还有理智,就不可能有复叛之心。”
蒯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方才继续道:“先前留你在身边,也是为了历练于汝。如今诸事已毕,再留你在身边,反而耽误了你的前途,我欲亲自上表,恳请左将军收你入幕,你意下如何?”
蒯祺颇为惊讶,面上竟然露出忐忑之色,颇有些不敢置信道:“左将军曾夸奖于我?”
蒯越笑了起来,看来自家侄儿对左将军倒是颇为仰慕,居然以对方夸耀为荣。仔细想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让自家侄儿对左将军有着钦慕、敬畏之心,如此一来,也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为叔还会骗你不成。”
蒯越正色道:“左将军对汝颇有期许,更是与为叔商议,要为你定一个孝廉之名。”
“此言当真?”
蒯祺大喜过望,他如今刚刚年满十八,前年才刚刚加冠。
虽然自家两位叔父在荆州举足轻重,深受刘表尊重,在州中也握有权柄,但想给他谋一个孝廉的名额,还是颇为吃力的。
每年举孝廉,唯有南郡太守和荆州牧有资格举荐,南郡范围内贤才众多,士族豪强林立,别的不提,庞家不论声望和权势,就弱不了蒯家多少。而且孝廉这种事情,也并非是你家世所能决定的,更别说蒯祺本人并非蒯良、蒯越的亲子了。
蒯越虽然颇有才干,但那仅仅只是有才而已,他的才能并没有达到脱颖而出的地步,同时也没有炒作成功,再加上年纪也小,怎么看这几年的孝廉的名额都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可没想到刘封居然直接许给了他一个名额,这自然让他喜不自禁。
按照东汉的规矩,举孝廉之后是要入雒阳深造的,孝廉中的精英则会被提拔为尚书郎,外放都是县令起步。而一般的孝廉,则会被外放为县长。
不过现在已是乱世,各地的孝廉不再前往雒阳进修,而是直接作为资历启用入仕。
虽然没有了中央的履历和人脉,但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入仕的门槛。
有蒯越、蒯良的照拂,到时候想要升迁可就容易的多了。
就以今年一年的事情来看,蒯祺能够跟着蒯越先南征荆南,后入侵交州,可不都是蒯越的功劳?
蒯祺作为文书,虽然未必能立什么大功,但这些小功劳却是毫无风险的累积了起来,日后升迁,必然能快过其他同僚,这就是名门大族的底蕴。
一旦有好的机遇,蒯祺竞争得手的概率也要远超同辈,一步快,自然也就步步快了。
“自然是真。”
蒯越不悦的板起脸来,训斥道:“左将军和为叔难道还会戏耍你不成?”
看见叔父动怒,蒯祺赶忙道歉道:“叔父勿恼,是小侄说错话了。只是因为太过高兴,方有此问。”
蒯越这才淡去怒色,心平气和的询问道:“那左将军幕府你还去是不去?”
蒯祺心中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即表态道:“侄儿愿往。”
“善。”
蒯越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既如此,你早做准备,待交州事定,我会以汇报之名,遣汝前往扬州复命,届时左将军应会将你留下。”
蒯祺赶忙谢道:“多谢叔父。”
“不必谢我。”
蒯越摇了摇头,随即又叮咛道:“以我观之,左将军素轻空谈,尤重实务。汝若是留在左将军幕府之中,切忌高谈阔论,当重实务处置,少言多做,万不可叫苦,汝可明白?”
蒯祺仔细的将蒯越的话记在心里,点头应道:“侄儿记住了。”
“善。”
蒯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即安排道:“且将这文书抄录发送下去,大军补充完毕后立刻出发,不得延误拖沓,各郡主官从速就任。传令魏校尉,下月中旬之前,我要抵达交趾广编,行县交趾,让他挑选五百精锐扈从即可。”
苍梧广信距离南海番禺并不远,仅仅只有两三百里,走郁水一路东行即可抵达番禺。到时候再转海路前往交趾,可直抵龙编城下。
这一路轻车简从,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即可到达。
为了早日抵达交趾,稳定局面,坐实士燮归顺的结果,蒯越自然等不及大军行动了,想要挑选数百精锐扈从,先行出发,轻装简行,以达到尽快抵达交趾龙编的目的。
蒯祺有心想要劝说对方注意安全,可看见自家叔父眼中的决绝,就明白蒯越心意已定,绝不可能被自己劝动,只能应声道:“喏!”
**
刘封在寿春继续巡视军队,重点放在了骑兵上。
此时摧锋、挽澜两军中的骑兵,已经开始换装骑兵三宝,其中包括马蹄铁、马镫和马鞍。
事实上除了马蹄铁外,马镫和马鞍早就已经出现了,但这些马镫、马鞍都不属于三宝,或者说是被淘汰的骑兵三宝,因为这些出现的马镫都是单边马镫,是用来给骑士便于上马的,而马鞍也是一样,是用于改善骑士骑乘的。
这个时代的单边马镫千奇百怪,也没有统一的式样,有的甚至就是一根绳子绑了个结。而马鞍也是一样,最原始的不过就是在马背上绑了块布或者皮毛。
虽然也有一些作用,但聊胜于无,是不配成为真正封建时代的骑兵三宝的。
真正的封建时代骑兵三宝,所指的是双边马镫以及高桥马鞍,两边同时有着适合骑乘者腿长的马镫,至少具有四重作用,一能帮助骑手保持平衡,二能增加操控马匹的方法,三能分担身体的重量,减轻腿部和臀部的压力,使得骑乘者更加舒适,以及和马匹配合的更加协调。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骑乘者能够利用马镫,更好更便捷更安全的发力,使得在马上双手脱缰成为了可能。
至于高桥马鞍,起到的作用也是和双边马镫极其相似,高桥马鞍可以将骑乘者的屁股固定在马鞍中,同时也起到了上述四个作用。
两项一迭加,使得骑兵的战力大大增强,彻底碾压了步兵。
“主公,这高桥马鞍,双边马镫,俱是奇物,有了他们,骑兵可谓是如虎添翼。”
张辽跟在刘封身边,对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可谓是赞不绝口:“以末将之见,有了这两样东西,骑军战力至少可以翻上一倍,演练娴熟之后,就是增加两倍也未尝不可。”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见张辽这么高兴,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要知道生产这些骑兵三宝的开销可是不小,马镫、马蹄铁可是需要大量的精铁,每一对马镫需要消耗三斤精铁,一套四只马蹄需要消耗五斤精铁,就这一万多套的马镫和马蹄铁,就足足耗费了八万多斤精铁,以四十斤一副铁甲来计算,这些精铁可是能多打造出整整两千套以上的铁甲。
但好的骑兵远远不是步兵所能比拟的,双方在机动力上就是两个层面。
若不是囊中羞涩,刘封甚至还想调整摧锋、挽澜军的配属,给他们增加一到三个龙骑兵营的编制,以配合骑兵进行战略机动任务。
只是奈何马匹、精铁、车辆、人员都紧缺,只能无奈暂时搁置了。
“公明、德谋、义公,你们有何想法?”
刘封的目光转到了徐晃、程普、韩当三人身上,程普、韩当的历史定位可能不如徐晃,更远不如张辽,但他们二人却是江东军中极为少见的顶级骑将。
后来孙十万在合肥被张辽吊打的时候,程普已经病死,韩当也身染重兵,没有随行。
但凡有他们两个人在场,指挥骑兵,张辽再想突的那么舒服可就难了,程普、韩当在孙坚手底下时,就是负责指挥骑军作战。而且他们交战的对手,那可是巅峰时期的西凉、并州、三河铁骑。
其中就有跟随吕布增援南线战场的张辽,双方很大可能在阳人聚之战中就交过手。
可见程普、韩当两人骑战水平之强,即便不如张辽、徐晃,也相差不会太远,至少是有一战之力的。
可惜等到程普、韩当这两个保底a级的骑将死后,江东军再没有b级以上的骑将了。
以程普、韩当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骑兵三宝的优越以及带来的提升。
再想到刘封居然舍得将如此神兵利器交到自己的手里,饶是对孙坚敬若神明的程普、韩当,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甚至隐约生出个心思,觉得刘封的胸襟绝不在老主公之下,而能力则犹有胜之。
“明公,有此利器襄助,三五倍之敌也难是我等对手。”
程普语出真心道:“明公之能,实令普钦佩之至。”
韩当相较于程普,更为口拙,只能在一旁连连点头,粗糙的大手还在高桥马鞍上轻轻摩挲,显然是爱之已极。
“德谋所言甚是,不过不可轻敌大意。”
刘封先是赞同了程普一句,随后却是叮咛道:“须知能力越强,责任越大。骑军如今可是要担负起决战时一锤定音之效,当有百死不悔,有我无敌,必要时浴血破阵的气势,这也远非往日可比。”
不仅仅是程普、韩当,就是张辽和徐晃也齐齐躬身应是。
刘封这可谓是恩威并施,张辽等人俱是心悦诚服。
看了片刻骑军操演之后,刘封又转头望向徐晃,询问道:“公明缘何不语?今日你我君臣,畅所欲言,不必拘谨。”
徐晃生性沉稳,沉默寡言,向来都是讷言敏行的性子。
只是今日太过沉默,刘封既不想让徐晃有被自己疏忽的感觉,又的确好奇徐晃所思所想,故而主动询问起来。
刘封突如其来的问话,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会先告罪。
可徐晃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半点也无吃惊的模样,其实这就是他的性格,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
徐晃认真的回答道:“末将在想这马蹄铁极为难得,有了这东西,不但战马驰骋起来更为方便,而且也不会因为马蹄损毁而无用了。而且如今在马上使用骑弓、长枪等兵器,明显要方便许多,甚至可以一手骑枪、一手圆盾,盾牌可同时庇护人马。”
刘封听完,登时笑了起来,徐晃这说的正是马蹄铁的最大功效。
其实在马蹄铁出现之前,骑兵是相当脆弱的,就是因为太容易马失前蹄了。
不但战马的马蹄损耗起来很快,马蹄这个东西,没损耗完前是会自然恢复的,可一旦损耗完毕角质层,那就再不可逆了。而且没有马蹄铁,普通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都能蹦断马腿。
可有了马蹄铁,情况就截然不同了,骑兵驰骋起来就可以更加放心,也能更集中注意力在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上了。
“公明所言甚是,末将还想着,有了马镫、马鞍、马蹄铁这三样宝物,骑军的骑射能力当大大加强。”
张辽也开口赞同,同时添砖加瓦道:“主公,以辽之见,可在骑射这块增加训练强度,务求人人能射。”
“不错,若是能以骑军机动骑射先行挫动敌方阵脚,定然可助步兵大阵取得优势。”
程普也开口赞同,并出谋划策起来。
看着张辽、徐晃、程普、韩当等骑将们你一言,我一语,刘封心中暗自欣喜。
等到张辽等人告一段落后,刘封才自怀中取出一迭帛书,分别递给张辽等人:“文远、公明、德谋、义公,这份帛书之中,记录的是我拟定的新式战术,你们可先看看。”
(本章完)
第515章 封葛对奏
第515章 封葛对奏
这就是刘封的性格使然了,即便他有着后世的知识和历史经验,但他仍然不会贸然使用,因为他始终牢记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询问专业的人。
虽然目前他刘封也算是百战名将,如今的东汉帝国之中,即便是曹操,袁绍这样的顶级诸侯,也不敢说能稳赢刘封。
可刘封自己却知道,他的百战百胜,完全是战略角度去碾压别人的。
真就是学会了哥的运营,只要老老实实的a过去,对方就躺下了。
即便是用奇技,诸如奔袭寿春,钱塘登陆、州陵大捷这些,他也仔细的询问了太史慈、张辽、徐晃等顶级骑将,以及董袭、甘宁、周泰、蒋钦这些顶级水将的意见之后,才予以实行的。
故而这次整理了这一份骑兵战术之后,刘封并没有强制推广,而是先发放给了太史慈、张辽、徐晃等人观看,想要倾听一下他们的意见。
只有他们真正认可了,刘封才会放心大胆的推广至全军。
刘封的这份骑兵战术宝典,主要是几大分类。
第一个分类就是蒙古骑兵作战方式,其核心是切角战术。这种战术用于骑兵队步兵的常规战术。在时间比较充裕的情况下,可以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击破步兵。
第二个分类则是金国的骑兵强冲战术,这部分分为两个次级分类。
a次级分类,就是东汉版本的铁浮图,在关键的必要时刻,不惜代价进行重骑兵突击,破阵以达到战术突破的目的。
b次级分类,则是后金也就是野猪皮的战术,以身披铁甲的重装骑士,冲到距离敌军步兵方阵数十米的地方下马,然后以强弓重箭在短时间内进行火力倾斜,给予敌方正面甲士重创,等到对方士气严重下挫,甚至是濒临崩溃的时候,重装骑士们才会重新上马,冲锋蹈阵破敌。
这种战术虽然比不得a次级分类那般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但伤亡率和性价比却是要更胜一筹,不过这种战术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遇到坚韧的步兵方阵,可不是你一波两波箭雨能够破阵的,甚至来上七八回都破不了阵的情况也是极有可能的。
因此,这个分类的两种战术都要学习,可以区分情况而进行使用。
第三个分类就是冲锋战术,主要分成三种,第一个是蒙古式冲锋,即散兵冲锋法,灵活机动性能拉满,适合机动战、奔袭战、骚扰战,但缺乏决定性突破能力。
第二个是自秦汉时期以来所维持的楔形冲锋,突破点力量最强,但侧翼非常脆弱,需要其他部队提供保护。
最后一个则是刘封特别强调的,便是有史以来最为科学有效,在历史上多次被证明是极为有效的骑兵冲锋战术——墙式冲锋。
毫无疑问,墙式冲锋是性价比最高,效率最强,最为科学的骑兵冲锋方式了。
虽然有着地形限制,但中原可是东汉帝国最大的平原所在,只要别在沼泽、森林这些地方冲锋,那就是无往不利的。
最后一个分类则是刘封所知晓的一些骑兵卫生知识,主要是日常护理,包括清洗马匹、马蹄、鬃毛、鞍具包裹部位,饲料的干净和保质,饮水的洁净、多餐投喂以及防范警惕战马的传染病。
这几份帛书上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这还是简略版,只分门别类的介绍了下分类,每个分类也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两句话。
可太史慈、张辽、徐晃等精通骑战的将军看了之后,俱是心神大震。
他们一看之下,立刻就发现了这些帛书上记载的东西是何等的价值,在东汉这个年代,可谓是家学的不传之秘,甚至就相当于是武人豪强们足以媲美经学世家经典家学的存在。
有了这些帛书,几乎可以系统性的训练骑兵将领出来。
这些骑兵将领虽然未必会有太史、张、徐、程、韩这些将领的高度,但最少也是及格线以上的水平,少数能够达到良好。若是学员的人数基础大了之后,未必不能出现前面这些高度的顶级骑将。
“这些……这些帛书上所记述之事,我等均是从来不曾见过。”
太史慈和张辽、徐晃等人对视了一眼,情不自禁的问道:“也不知主公是从何而得,莫非是寻到了什么失传兵法了?”
炎黄天下,素来讲究三大功,其中著书立传便是其中之一。
但往往因为保管不力,一旦遇上了战火和政变,很容易就会导致失传,太史慈等人因此才会这般询问。
刘封却是摆了摆手:“这些都是我所写,算是闭门造车,现在拿出来就是想和你们对对车辙。”
太史慈等人恍然,可心中的震惊却是不减反增。
太史慈、张辽、徐晃等将眼下可不仅仅是震惊于这些帛书中记载的东西,同时也震惊于刘封是如何能编撰的出这些内容的。
饶是刘封猜到了太史慈等人会心中震惊,进而对自己产生崇拜之情,但还是没想到这些帛书对于太史慈、张辽、徐晃等人的震撼还在自己预料的之上,当真是惊为天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史慈、张辽、徐晃、程普、韩当等人接连拜访刘封,详谈骑兵帛书上的记载所述。
太史、张、徐、程、韩等人在得到了刘封更为详细帛书,以及仔细阅读了帛书上的内容后,经过激烈的讨论和脚踏实地的求证,替刘封将这些帛书编撰成书,并取名为《骑经要义》,最后献到了刘封跟前。
刘封苦笑无语,对太史慈、张辽、徐晃等人的推功委名感到很是无奈。
不过易地而处,想必他也应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毕竟这本《骑经要义》的核心思想以及具体分类细节可都是刘封一个人提出的。
太史慈他们也不过是修改了些许与东汉时代冲突不符的常识性内容,又如何敢撺掇主上的荣光和功绩。
将摧锋、挽澜两军以及新军的构建训练等诸事托付给太史慈、张辽、徐晃等将领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中旬。
此时,诸葛亮、陆逊、庞统也先后接到了刘封的命令,赶来寿春相见。
刘封同时叫上了太史慈、陈登、张辽、徐晃等人,与刚刚赶回寿春的赵云,诸葛亮、陆逊、庞统开了一次机密军事会议。
会议的重点正是河内。
刘封一反常态,并没有先听取众人的意见,而是将自己的想法直抒己见。
刘封想要河内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割裂曹操和袁绍的联系。
曹操如今和袁绍的联系堪称漫长,依托黄河,连绵河雒、兖州两州郡,长达千里。
可仔细分析后,又会将这一长串分成两大块,其一是兖州,其二是河内。
兖州虽然广阔,却很容易切断。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封拥有的水军优势,同时更是因为兖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且还是大平原,即便有坚城难下,也可以轻易的绕城而走。
历史上曹操为什么要打官渡之战,其实还不是因为官渡已经是地形最有利于防守的地区了。其他地方显然更加糟糕,根本堵不住袁绍南下的十几万精锐。
所以兖州从来没入过刘封的眼界。
可河内不同,河内这里黄河变得狭窄,而且河流流速也并不湍急,孟津、五社津、平阴等上乘渡口不算,河阳这里甚至可以搭建起沟通两岸的浮桥。
最重要的是,河阳三城虽然没有建立起来,但建筑基础的岛屿却是耸立在那里的。
一旦河阳三城建立起来,即便是刘封的水军助阵,也很难攻占此地的。
若是袁曹联手,河内必是其核心关键之地,同时也会成为刘封的心腹之患。
如果能够提前掌控河内,那曹袁就会被彻底分割,而且有河内在手,曹操在洛阳就极难站住脚跟。
这不仅仅是刘封个人的战略眼光,更是有着历史事实来背书的。
被称为后三国时代的东西魏争霸时代,宇文家从西魏开始,一直打到西周,就是因为河内以及河阳三城的缘故,始终在洛阳站不住。虽然每次出兵,几乎都能拿下洛阳城,可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放弃洛阳撤退,灰溜溜的退回关中。
可见河内的重要性是何等之高了。
还有一点,若是能够占住河内以及河阳,雒阳对于刘封来说,就变成了易攻难守,可以走水路绕过汜水关、伊阙关、广成关、大谷关、轘辕关等路上要隘,直取孟津。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河内的确这也好,那也好,但却也有着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太危险了。
河内对邺城方向可谓是一片坦途,易攻难守,同时又孤悬于外,形同飞地。
一旦曹操先动手,正因为河内的重要,以及能够切断袁曹联系的作用,其必然会受到来自袁、曹夹击的巨大压力。
一个不好,就是折将覆师的结局,而且正因为河内的重要性,到时候覆灭的必然是刘封手下最为精锐的部队。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伤筋动骨都是轻的,一旦让袁曹打顺风了,局面可就难看了。
以刘封和周瑜的计算,想要在河内起到应有作用,至少得投入五到七万大军,最好的选择就是摧锋、挽澜两军。
同时,还得要确保后勤保障必须能够跟得上,可以对河内军队进行源源不绝的补给。
否则,一旦失去了粮食、布帛、药材、军械等各种物资的补充,再精锐的部队也会疲劳崩溃的。
就算人能靠意志坚持,那么武器、甲胄、战马等又该如何坚持?
备用的长短兵器、弓弦、箭矢、甲片、马匹食用的草料,豆饼、鸡子等等一旦告罄,难道让摧锋、挽澜两个军拿拳头去对敌吗?
事实也正如刘封所预料的那样,等他将情况全部叙说了一遍之后,在场的诸将们立刻分成了两派。
太史慈、陈登、张辽、庞统等人对这计划很是赞同,并主动请缨求战,而赵云、诸葛亮、陆逊等人却是持保守意见,觉得此事太过凶险。
如果说之前刘封的想法是倾向于激进的话,可听了诸葛亮的建议后,不由有些迟疑起来。
诸葛亮道:“主公父子如今虽据五州之地,然根基未固,民心草附。若无大变,则诸事皆宜,可若是遭遇大挫,恐五州动荡。更何况此番行事,小胜不足喜,大败则危矣。
昔楚霸王项羽,兵锋之盛,天下莫敌,然不思固本,南北开衅,此皆因恃强而骄,不察天时地利人和之故,后又轻敌冒进,终困垓下,自刎乌江。
公孙瓒威震幽州,东光之战,以少胜多,摧破黄巾数十万,其时天下震怖。然其不思深耕幽冀,以固其本,终招致界桥之败,如今更是命丧易京,高楼自焚;吕奉先勇冠三军,刺逆董贼,反乱兖州,濮阳一战,险些烧死曹操,可如今却是走投无路,若非老主公收容,恐已殒命兖州。
此二人有此下场,皆因恃勇轻进,不知持重之故也。
主公岂不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主公欲成王业,当效古之圣王,知进退存亡之机。
昔越王勾践,兵败会稽,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灭强吴;太祖高皇帝,初入关中,约法三章,退守巴蜀,养民蓄力,终败项羽于垓下。
此皆厚积薄发,以静制动之道也。”
刘封心中为诸葛亮所动,可面上依旧犹豫不决,蹙眉迟疑道:“然袁本初海内人望,名动九州;曹孟德足智多谋,英武善断。此二人皆是当世枭雄,其势已成,若继续纵其坐大,日后岂不更难图之?”
诸葛亮却是反驳道:“不然。昔晋文公避楚三舍,非怯也,待其骄惰而后击之;孙膑减灶诱庞涓,非弱也,待其轻敌而后擒之。今主公据五州之地,广积粮草,修政安民,约法省刑,轻徭薄赋,使民得休养。待府库充盈,人心归附之后,内修仁政以结民心,外联豪杰以分敌势。
届时曹操、袁绍自相攻伐,或天灾人祸,彼时乘隙而动,可一举而定。
若眼下急于一战,胜则尚可,败则五州震动,前功尽弃矣!”
(本章完)
第516章 决断河内
第516章 决断河内
诸葛亮之言,振聋发聩,不仅仅是刘封为其所动,就是激进派的陈登、太史慈、张辽等人,也都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动摇和疑虑。
诸葛亮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如今时间是在刘封这一边的,如果仅仅只有扬、荆、交三州,那自然是无法与中原相抗衡的。中原的恢复速度、潜力上限都要远超南方。
毕竟在东汉末年,荆、扬、交三州的人口综合,其实只占了总人口的18%,而如果要长江以南的话,那比例无疑会更少,甚至只有10%出头。
这也是为什么东吴哪怕和季汉联手也被曹魏体量碾压的根本原因。
可刘封不一样啊,他不但拥有整个扬州,以及荆州的江北两郡,还拥有一整个徐州,大半个豫州,以及一个兖州郡国。
在这种情况下,刘封真不用着急,比内功的话,哪怕袁曹联手,刘备父子都能平分秋色,不落下风。
刘封最主要还是被前世的记忆给捆绑了,总觉得时不我待,着急想要开疆拓土,保存人口。
可实际上,如今的他其实已经到一个瓶颈了,调理经济,整顿内政,要远比大战更能够提升自身的实力。
举个例子来说,如今刘封境内的经济只有30分,可上限却足有100分,有着整整70分的提升空间,而军事分虽然有80分,但军事收益的上限只有20分,风险却高达100分,一个不好,就会把过去的收益连本带利的吐出去。
如此一对比,自然是沉下心先发展内政更来的安全划算了。
刘封正是被诸葛亮说动,重新审视了一番,才醒觉了过来。
虽然刘封心中已经有所决断,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同样不甘心的不仅仅是刘封,陈登亦然。
只见陈登起身拱手作揖,面露敬色道:“左将军,登有一言,恳请一叙。”
刘封自然不会拒绝,相反还郑重还礼道:“叔父可畅所欲言。”
得了刘封的首肯,陈登冲着其他人拱了拱手,道:“河内之地,左倚太行,右带黄河,前通三川,后连晋阳。昔晋文公东出轵关,先取河内而主夏盟;楚汉之际,韩信遣曹参镇河内,【漕运太原之粟】以馈成皋;及至光武中兴,寇恂守此郡,『收租四百万斛,制矢百余万』。此皆据河内而定鼎中原者也。今若取之,东可制青兖,西可图关中,此诚汤武之资也!”
说到这里,陈登看了一眼诸葛亮,但见其人一袭素袍,端坐席间,眉目间自带一股英气,举止从容恰似竹迎清风,真真是温润如玉,令人见之忘俗。
“诸葛贤侄方才所言,登以为甚有道理。”
陈登突然话锋一转,不但没有攻击与他看法相悖的诸葛亮,反而盛赞对方了一番。
“只是天下大势,不进则退,河内关系天下格局,为之冒险,固需谨慎,却也不可因噎废食也。”
陈登做足了铺垫之后,终于图穷匕见道:“摧锋、挽澜二军乃是左将军精锐,不可轻掷,然登麾下亦有数千敢战之士,愿为左将军之先登,谋取河内。”
陈登这突如其来的毛遂自荐,听的太史慈、赵云等人既羡且妒,这是欺负他们没文化啊。明明是抢功之嫌,说的却像是夸赞他们似的。
不过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诸葛亮却是突然开口赞同起来:“主公,元龙先生之见或许可行。”
刘封眨眨眼睛,你浓眉大眼的诸葛武侯居然也会和稀泥?
不过仔细想想,陈元龙可是徐州名士,一等一的徐州大佬,虽然不是琅琊的,但也的确和诸葛亮算得上乡党。更重要的是,诸葛亮恐怕也看出了自己心中纠结难舍的复杂情绪,多半甚至还生出了用陈登所部来保存精锐的心思。
想到这里,刘封突然笑了起来。
刘封一笑,众人的争论立刻停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思索了片刻之后,刘封做出了决定。
他先请陈登归入席中,然后才开口道:“诸君所言,我已尽知。昔齐桓公得管仲,方成霸业;燕昭王遇乐毅,始雪国耻。如今我能得遇诸位贤达,实乃天赐诸君于我,汉室可兴,天下可安也。”
刘封这话一出,下面人哪怕是陈登也坐不住了,纷纷躬身谦逊道:“主公(将军)过誉。”
“只是河内事关天下格局,我实难以放下。”
刘封故作踌躇之色,此时的他其实已经放下河内了,眼下这般作态,更多的是想要考校一下堂上的众人,想要听听他们的见解看法。
“不知诸君可还有其他良策献我?”
堂上众人陷入沉默之中,诸葛亮有多得刘封喜爱,陈登有多得刘封尊崇,堂上众人都是老人,即便新来的陆逊也曾为内阁文书,是心腹身边之人,自然对这些情况十分了解。
眼下刘封看来是连这两位的意见都不想采纳了,那他们该如何进言?
因为诸葛亮一番雄辩,即便是激进派的陈登、太史慈、张辽等人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立功心切,对重兵河内太过草率和鲁莽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陆逊却是站了出来:“主公,河内虽有盐铁之富,形胜之利,然终究不过一郡之所,地狭民寡,纵有所出,却难以维系大军。既然如此,何不拣选数千壮士,假借援助卫将军之名,实取要隘之所?以臣之见,可首选河阳,次选温县。”
河内郡相当富庶,不但土地肥沃,平原广阔,而且还能从河东获取池盐,自秦汉以来,就一直是膏腴之地。
河内郡中,最具有战略价值的是三座城市,分别是温县、河阳和朝歌,反倒是郡治所在的怀县虽然也是路上交通枢纽,可不论经济还是军事价值,都没有其他三城那么重要。
其中,温县不但距离轵关陉的出入口的轵县和黄河渡口河阳很近,同时更是自西汉以来极为重要的北方冶炼铁器的中心,同时也是河东池盐的集散地。
因此,这里经济极其发达,《史记·货殖列传》:“温、轵西贾上党,北贾赵、中山“,可见温县经济之盛。
与温县对应的是朝歌,这里最为出名的便是工匠以及手工作坊。《史记·货殖列传》载朝歌械器手工业极其繁盛,只是后来被迁徙了部分前往怀县。
唯有河阳,单纯就是军事价值极高,在经济和工业上远不能和温县、朝歌相比,就连怀县也大为不如。
眼下朝歌因为靠近邺城,而为袁绍所占领,怀县又是张杨的老巢,唯有河阳和温县可选。
刘封故意沉吟了下后,询问道:“那依伯言之见,是河阳好,还是温县佳?”
陆逊稍作沉吟,答复道:“微臣以为,可俱收之。”
不等刘封追问,陆逊便补充道:“河阳、温县不过相距四十里地,距离轵县更是只有二十里,中间还有支城湛城为继,若是能够将河阳、温县、轵县悉数拿下,三县之地,背靠王屋山,依托黄河,彼此之间遥相呼应。只需万余人马,便可扼守。”
刘封听着陆逊的意见,心里忍耐不住推演了起来。
若是只有一万多人的话,后勤补给可就没有什么压力了,而且河内本地也能提供部分粮食补充,温县更是有着冶铁之利,铁官营还能自产军械。
这不由得刘封不动心,不但让陈登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连诸葛亮都忍不住在心中推演了起来。
“若要分驻三城……加上湛城,最少也得一万余人。”
刘封心中微动,忍不住站起身在堂上缓缓走动。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忍不住来到了诸葛亮的身上。
似乎对方同一时间也感受到了刘封的视线,当即抬头,正巧对上了刘封的眼睛。
太险。
刘封很清楚的看懂了诸葛亮想要表达的意思。
又沉吟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刘封终于做出了决断。
“太险,不可为也。”
在众人或是期待,或是忧心,或是忐忑的目光中,刘封还是拒绝了陆逊的建议。
陈登、太史慈、张辽等人的眼中闪过失望和遗憾,而诸葛亮、赵云、徐晃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唯有陆逊,让刘封很是意外,他居然神情自若,无悲无喜,仿佛刚才提出建议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刘封暂时顾不上反应奇怪的陆逊,继续补充道:“前者大将军遣使求援,吾已应之。然援兵多寡,驻扎何地,却是连日踌躇未决。今幸得诸君良策,如拨云雾而见青天!“遂拍案定计:“着朱治为先锋将,精选部曲四千精锐,即日兵发河内,暂屯河阳县城。”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刘封还是属意河阳。若只是四千精锐的规模,的确进退上可方便许多,更不会有伤筋动骨之虞。
不过刘封继续补充道:“若日后有天赐良机,再做增兵,为时不迟。”
太史慈当即提议道:“主公英明,只是如此安排的话,是否可增厚朱治所部器械?”
“老师所言甚是。”
被太史慈这么一提醒,刘封醒觉了过来:“届时当取府库精甲三百领、强弩千张以助军威,厚其军械。”
太史慈当即满意而退。
随后,陆逊也开口道:“主公,河阳濒临黄河,县外有港,可否增调部分水军于朱公所部?”
“善。”
陆逊的建言也十分合理,刘封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只是稍稍改变了些许:“朱公所部本就是江东子弟,擅长操舟,人员就不必调拨了,给朱公他们增添部分艨艟,早舸即可。”
如此一来,必要时刻朱治所部可以自行撤退,只要曹操不跳反,就不必担心会被包围在河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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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完河内诸事之后,没有等待赶来寿春的朱治,刘封就已经再度启程,离开寿春,沿着淮水水系一路北上,于十一月下旬时,带着各种礼物、珍宝、财帛抵达了徐州东海郯城。
得知好大儿的到来,刘备本打算出城十里,亲自前往码头迎接。所幸被荀攸、郭嘉等人劝住,总算是没有做出亲父迎子的戏码。
不过即便如此,刘备也早早的等在了郯城西门外,静候刘封抵达。
隔了老远,开路先驱就传回了消息,言说刘备已经等在城门外。
一听这话,刘封哪里还敢端着,赶忙带着许褚、周峻,周邵、周承、孙翊、孙皎等亲随们打马出阵,扔下车队,径自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抵达城门,隔了老远看见刘备后,刘封当即滚鞍落马(东汉有马鞍,只是没有高桥马鞍,真正的马匹三宝里的马鞍指的就是高桥马鞍),冲着刘备就跑了过去。
刘备一看好大儿朝着自己跑来,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快步迎了上去。
一时之间,两队人马跟着自家主公蜂拥而上,宛如两条巨龙汇聚在了道路中央。
“孩儿不孝,累得父亲远迎。”
刘封和刘备碰头的刹那,毫不犹豫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刘备叩首拜曰:“孩儿惭愧。”
刘备虎目含泪,心疼的将刘封赶忙拉了起来。
算算日子,都快一年多没见过自家好大儿了,对方不但巩固了扬州,居然还趁着荆州内讧出兵干涉,竟一口气拿下了荆州六郡。要不是曹孟德那家伙趁火打劫,南阳郡也不过是熟透了的果子,唾手可得而已。
刘备拉着刘封的手,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这才挤出来一句:“我儿长高了。”
比起上次离别,刘封的确又长高了许多,如今已经妥妥的成年人体态了,而且因为常年主事,久居上位,脸上的青涩也快要褪光了。
要不是脸上还有些许少年绒毛,谁敢相信这就是年方十五的孩童?
更无法相信这个孩童小小年纪,却已经名扬天下,做成了许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伟业,成为了一个攻城略地,坐断东南,几乎全据长江天险的一方诸侯。
“父亲却是风采依旧。”
刘封也含泪回应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忠于王事,不能在父亲身边承欢尽孝,还望父亲善加保重,多多加餐。”
东汉以忠孝治国,孝道比天大。
刘封对刘备的孝心众人有目共睹,不但平时常常使人探问刘备,吴氏、田氏,年节时令都有礼物奉上,从来没有疏漏。
如今父子重聚,更是真情流露,在场众人自然是不吝夸奖,赞不绝口的。
(本章完)
第517章 父子议姻
第517章 父子议姻
进入郯城之后,刘备亲自带着刘封前往后院拜见母亲、妻子,以及刘封的几个弟弟妹妹们。
不得不说,刘备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这几年里,又给刘封添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如今刘备已有四子四女,虽然远远不能和曹操原时空中二十九个儿子相提并论,但想到刘备后来到了荆州之后,还能生出三个儿子来,显然是肯定能追得上孙权七个儿子的成绩了。
因为有医家的照料,以及刘封设计的卫生制度,再加上这个时空中徐州再也没有了连场恶战,刘备家眷更没有轮番落入各路军阀的手中。
故而吴氏、田氏的身体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比起涿州时还要好上了几分。
刘备固然十分高兴,刘封心中的喜色也是不遑多让。
拜见了吴氏、田氏之后,刘封又奉上了精挑细选的礼物,其中最为珍贵的自然是来自交州的衣、葛布,珍珠等贵重宝物了。
吴氏、田氏固然很是欢喜,刘禅等弟弟们也都拿到了各自的礼物,就连刘备也收到了刘封精心准备的一颗玉印。而堂下诸臣,包括关羽、张飞、田豫、牵招、臧霸、荀攸、鲁肃、刘晔等人也俱有馈赠。
一时之间,郯城上下皆大欢喜,喜气洋洋。
当晚,刘备在府中设下酒宴,为好大儿接风洗尘,就连远在琅琊的张飞、沛国的关羽也都跑了回来,共襄盛举,而且刘封,则成了这场酒宴最大的客人。
饶是刘封酒量不错,也喝了个酩酊大醉。
等到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和老爹同床共枕,心中哂笑起来,看来自己也得到了老爹同塌而眠的待遇了啊。
刘封醒来后,刘备很快也醒了过来。
看着刘封,刘备眼神有些复杂,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做下如此一番大事,基业不比自己来的差上半点。
若是考虑到刘封所做的事情,算上徐州、豫州乃至兖州的功劳,对方的功业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刘备自然不可能会对此有什么想法,更不会怀疑自己儿子,可看着这个太能干了的儿子,却让正值壮年的他有些睹儿思老的别样感觉。
“你此次回来的正好,为父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的看法。”
刘备像是要甩开自己的想法,一边更衣,一边同刘封说道。
刘封当即起身行礼道:“父亲下问,儿必知无不言。”
刘备笑了起来,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拘谨,你我乃是父子,又非外臣,何必如此多礼。”
刘封本能的想要回答一声喏,可想到刘备的话,赶忙止住,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刘封笑了,刘备也笑了起来,而刘封也笑的更加大声了。
卧室之中居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听的外面的侍从和护卫很是疑惑,却是不知,正是这一番大笑,却是将父子之间的隔阂去了个七七八八,氛围变得更加融洽温暖了起来。
“汝兄关平,如今已年十八矣。”
笑声渐收之后,刘备嘴角仍然挂着笑意,缓缓说起了刚才提到的事情:“你二叔想要为他求娶你妹妹,长兄如父,你也见过坦之,跟为父说说你的看法。”
听完刘备所说的事情,刘封脸上笑意不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随后,他一边做出思考状,一边小心的去观察刘备的神色,直到发现对方神情自若,甚至都没观察自己后,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不怪刘封如此慎重,刘备提起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
刘备可是父亲,有刘备在,刘封兄弟姐妹的婚事哪里轮得到刘封来置喙,所谓长兄如父,那也是父亲没了之后,或者不在身边,无法联系的时候才能代替行使父权。
重要的是代替,而不是真正拥有这个权利。
眼下刘备就在堂上,自己弟弟妹妹的婚事自然是他一言而决,最多也就是询问一下祖母吴氏和自己母亲田氏的意见。
刘备居然询问自己,怎么看都怎么诡异,自然由不得刘封小心谨慎起来了。
可实际上,刘备却并非是想要考验刘封,而是真的想要听听刘封的意见。
刘备本人和关羽、张飞情同手足,又因为没有族人支持,这无疑使得关羽、张飞二人的地位等同于宗族力量。
刘封眼下继承人的地位已经是牢不可破,甚至都自成一体了。
刘备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忌惮刘封,但却在荀攸、郭嘉等人的提醒下,注意起了刘封与关羽、张飞之间的关系。
关羽为关平求娶的可是刘封的嫡亲妹妹,田氏所生的嫡长女,与刘封一母同胞。
若是以往,刘备自然直接就下决断了,可在荀攸等人的建言下,刘备情不自禁的担心起刘封会有自己的想法来。
这说起来不可思议,其实却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事情,其根源就是刘家集团如今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两元体制。
刘备固然需要女儿来进行联姻,难道另外一元刘封就不需要了吗?
别说刘封还未有完婚,即便完婚了,也立刻就生出女儿了,想要联姻,最少也得十年以上,而以刘封未来人的认知,那更是得二十年以上了。
那么最有利于刘封联姻的也就只剩下他的妹妹了,其中又以嫡长女,如今也已年满十四的长妹刘琬最为适合了。
刘备倒真不是怕刘封会反对,他怕的恰恰是刘封有意见却不说,日后埋怨上了关羽、关平,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在询问了荀攸、郭嘉之后,两人都建议刘备开诚布公的直接询问刘封。
这才有了今天的问话。
刘封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嘴上却是恭敬回答道:“大妹婚姻,理应由父母做主,若是祖母、母亲没有意见,父亲自可乾纲独断。”
刘备预料到刘封会如此说,心平气和的解释道:“你祖母、母亲两处,为父自然会去询问,不过现在为父是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刘备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封自然不会不识好歹,要再是推脱,反而徒惹刘备怀疑。
“父亲,若说想法,孩儿倒确实是有点看法。”
刘封也不推辞了,直接说出了心底里的看法:“先前孩儿曾同父亲提起过孔明,孩儿对其很是看重,却有想要建言父亲将大妹许配于他的想法。”
这并非是刘封推诿之言,之前其实他就有和刘备沟通过,但事情并没有定下,更没有敲定具体的联姻人选。
刘封也是大意了,他印象里关平从来就没娶过刘家女,关平的妻子在正史上并没有留下姓氏,刘封倒是在野史中看过关平妻子乃是黄氏女的传闻,倒是和诸葛亮成了连襟。
后来黄氏女病死,关平续娶了赵云之女为妻。
荆州沦陷时,正是赵云之女赵氏抱着独子关樾逃脱,并隐姓埋名,这一支也成了关羽唯一传下来的血脉。
但这种说法问题相当大,赵云之女在主公刘备,父亲赵云,小叔关兴俱在益州的情况下,不返回益州投奔,反而在荆州隐姓埋名,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只能说这有可能是民间朴素的愿望,不希望关二叔绝后,才故意编出了这么个故事。
正是对这段典故很是了解,刘封才会麻痹大意,他完全没想到关羽居然会为关平求娶自己的妹妹。
刘封可以笃定,刘备必定对关羽所请很是心动,要不是突然考虑到了自己的看法,自己这次回来估计都能喝上关平和大妹的喜酒了。
“嘶……这……”
刘备此时也猛然想起来之前刘封提到的联姻了,刘封有多重视诸葛亮,刘备自然也很清楚,怕不在关羽、张飞之于自己之下。
此时,刘备不由暗自庆幸,幸好有了荀攸、郭嘉等人的进言,说不定他们正是想到了这件事,才会旁敲侧击的让自己来询问刘封的意见。
刘备站起身来,在卧房内缓缓踱步,显然是被这事给难住了。
刘封站在原地,心思电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起前世和同好者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个想法认同的人比较多,那就是刘备之所以没和关羽、张飞结缘,不仅仅是因为成年女儿没了,同时也是因为两人的宗室属性。
关羽和张飞都已经是宗室地位了,再用女儿去结缘,显然是浪费政治资源。
不但不用嫁女儿,就连关羽和张飞的女儿也可以当做宗室女来婚嫁,这才是刘备最正确的选择。
后来张飞的女儿嫁给刘禅,那完全是因为汉代故事的缘故了,刘备比张飞要大上六七岁,同时张飞也是刘备最为信任的人。
一旦刘备身死,那按照汉代的潜规则,就需要有一个外戚大将军来辅政。
诸葛亮显然是不可能的,诸葛亮是作为政务接班人来培养的,是未来的三公人选。
大将军只能是关羽或张飞,而关羽不但桀骜,轻慢蔑视士人,还比刘备大上一两岁。
因此,大将军的唯一人选只能是张飞,而张飞之妻又是夏侯渊之女,血脉高贵,这才有了张飞嫁女给刘禅的结果。
刘封突然灵光一现,或许可以将这个拿出来做理由。
“父亲,孩儿有一想法,只是不知是否成熟。”
刘封恭恭敬敬的请示道:“也不知当不当说。”
刘备对于刘封低谦的态度既喜且忧。
喜自然不必多说,可见刘封对自己的尊敬一如既往。
忧则是觉得刘封不够亲近自己,他都已经说了那么多次不必拘束了,可刘封总还是毕恭毕敬,做父亲的当然会有些失落。
刘备有时候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是自己平时给封儿的压力太大了?
可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啊。
“为父本就是问你的想法,你年纪尚轻,就算有些不成熟的看法,难道我还会怪你不成?”
刘备心中略有不爽,话语里自然不自禁的也带上了一点情绪。
刘封被训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好在看起来问题不大,他也就没做解释:“父亲,孩儿以为二叔、三叔与我家形同一体,已不需结缘联姻,父亲女儿不多,成年更少,即便联姻,也当用在更为重要之处啊。”
刘备恍然,仔细一想,刘封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别的不说,如今可联姻的对象就多不胜数,陈登、陈群、田豫、牵招、乃至于荀攸、鲁肃等人的子嗣,届时不错的对象。
“我儿言之有理。”
刘备缓缓点头,内心有些被刘封给说动了。
刘备在思考,刘封也在继续思考。
说动了刘备之后,刘封要想的并不是如何继续说动他,而是替代的方案。
光是说动,却拿不出有效的替代方案来,那也是不行的。
刘封最先想起来的是赵云的女儿,可问题是赵云现如今可还没成亲呢,别说女儿了,连他媳妇都不知道在哪里。
历史上赵云结婚结的相当晚,赵范寡嫂的事情,可真不是什么野史,虽然记录的是云别传,但被裴注给记上了三国志,四舍五入可不就是正史了。
若是按照这个来计算的话,可见赵云最晚是有可能在208年都还没有正妻的,至于是尚未迎娶,还是正妻早亡,那就不好说了,而且也不影响现在的赵云是还未有成婚的。
突然,刘封脑中闪过一个人选,开口道:“父亲,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堪配坦之兄长。”
“哦!?那是何人?”
刘备立时就来了兴趣,催问道:“还不快快道来。”
“父亲,我麾下大将孙贲有一女,生的容月貌,更且贤良,如今年方二八,与坦之兄长颇为般配,只是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刘封所说的人选,自然是原时空中曹操的儿媳,争夺魏王世子的三大候选人之一黄须儿曹彰之妻孙氏了。
此女乃是孙贲之女,孙策、孙辅的侄女,以孙氏主支的门楣,配现在的关家其实还是颇为般配的。
毕竟孙氏也是有将军号和爵位的,而关羽又和士族子弟水火不容,总不能去娶个商贾之女吧?
(本章完)
第518章 花落谁家
第518章 落谁家
历史上关平能娶黄氏女,归根到底还是黄氏下注在刘备身上,刘备和张飞的儿子又太小,根本没法联姻,才不得不选择了关平。
别说刘禅了,就是张飞的儿子年纪大点的话,也轮不到关平娶黄氏女了。
这并非是说二爷的地位不如三爷,纯粹是两人对士族的态度所导致的。
“孙贲之女?”
刘备有些心动,当初孙坚晋升两千石,获封乌程侯的时候,他不过才是个四百石的县尉,当时的他可是对孙坚颇为羡慕的。
要知道乌程侯可是县侯,东汉爵位体系中的顶点了,再往上无非就是食邑户数的多寡了。
刘备不由的问道:“孙征虏家可愿意?”
孙贲在袁术麾下时,被袁术表奏为征虏将军,刘备性格又宽厚仁善,故此这里用的是敬称。
“尚未问过。”
刘封并没有说谎,刘备闻言自然皱起了眉头。
不过很快,刘封就接着说道:“不过孩儿觉得问题不大。”
孙贲的野心可远远没有孙策那么大,相反,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本分人了,甚至都没有徐琨、吴景那么狠辣。
“说起来,三叔这边父亲有没有打算?”
刘封说着说着,提到了张飞。
关羽好歹在老家结过婚,甚至还有了关平这个日子,而张飞却是单身到现在,虽然这几年也有了妾室,但张飞并不贪恋女色,至今也未有生子。
眼下已经与原时空彻底分道扬镳,张飞也不太可能再跑去谯县打游击,把夏侯渊的侄女给绑了。
因此,刘封倒是想起了他的张三叔,想要了解了解情况。
刘备有些讶异刘封思维的跳跃,不过张飞的婚事也的确是他心头牵挂的要事,忍不住询问道:“你可有什么好的安排?”
只知弟莫过兄,张飞的心思,刘备可是再了解不过了,对方就是想要娶个士族女,尤其是门第越高越好。
可如今徐州、豫州境内却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你强迫就能办到的。
刘备却是猜的没错,刘封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正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几分打算。
“父亲有所不知,荆州四大士族之中,庞家和黄家都有适龄之女,想要与我联姻。”
刘封想起庞德公、黄承彦、黄祖等人的情况,介绍道:“其中庞季公之女刚刚及笄,黄祖有妹正值桃李年华,若是父亲觉得适合,儿子愿居中牵线。”
如今刘封的地位可是不同了,年虽刚刚及冠,可其文韬武略,堪为世之奇才,高出前古,更难能可贵的是,刘封还是文武全才,出可为帅,入则为相,打击豪强,安抚百姓,兴修水利,劝农课桑,内修政理,外治强军。
出道至今,百战百胜,对手更是袁术、刘繇、孙策、刘表这等强大藩重镇。
最可怕的是刘封的年龄,他才不过十六岁啊,尤其是刘封还姓刘,乃是天子钦叙的宗亲。
胆子大一些,脑子灵活些的人,都隐隐开始揣摩起两百年前的故事了。
荆州作为新降的州郡,这里的地方士族豪强是最为积极靠拢的了。
他们本身对刘封并没有太大的抵触,现在又想要积极靠拢,态度自然是极好的。
可想要上位,除了态度外,还得有筹码。
尤其是后发之人,自然最好是能够拿出其他地方没有的筹码。
偏偏刘备、刘封父子麾下的将领,绝大部分都没有正室,这就有了很大的合作空间。
与孙氏、四大姓联姻,可以安定吴郡,与焦氏、虞氏联姻,可以安定会稽。
当然,联姻自然是有利有弊的,人是有感情的,一旦联姻,往往会让麾下部将和地方势力形成勾连。
这种勾连既有利于刘封掌控地方,但也会生出上下勾结的情况。
如何扩大有利的部分,打压限制弊端的部分,就要靠执政者的手腕了。
而刘封的选择比较讨巧,他和刘备如今堪称两元体制,若是以刘备麾下的重将来联姻自己地盘上的豪族,那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倒是刘封自己麾下的太史慈、赵云、张辽、徐晃等诸将们,刘封反倒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婚姻上更加简单一些,即便要联姻,也不希望他们选择豪门大族。
“哦?竟是如此?”
刘备一听,登时来了兴趣:“那依你之见,庞、黄两家究竟何女更为合适?”
“黄、庞之间,也多联姻。”
刘封想了想后,建言道:“豪门大族,又注重礼法。以孩儿之见,黄祖之妹可配三叔,庞季之女,可配坦之兄长。”
刘备听了之后,略一琢磨,也点头赞同道:“为父了解了,不过此事究竟是否可行,还得同你二叔、三叔商量。”
刘封赶忙提醒道:“若是可行,那大妹和孔明之事也可以先谈起来了。”
刘备看了一眼刘封,暗想看来自家儿子对这事挂心的很啊。
“此事容后再议吧。”
刘备没有给他准话,就本心而言,刘备不但不反感和关羽联姻,甚至还相当赞成,要不是自家儿子说的缘由太过动人,他真未必会动摇。
此事告一段落,刘备、刘封父子洗漱之后分别去给吴氏、田氏请安后,然后被留下一块用了早饭。
紧接着,刘备带着刘封去了堂上。
此时,关羽、张飞、荀攸、郭嘉等人悉数在列,显然今天是要谈正事了。
入座之后不久,最先讨论的便是荀攸所献之策。
说是讨论也有些不对,应该说是讨论这一计策的实行程度了。
关羽这次回来,就是沟通报备,兵马集结,物资调动,出兵的时间暂时定在了来年春天。
从北方传回的情报来看,袁绍显然对刘备和曹操联手很是忌惮,尤其是荆州刘表为刘封所灭,荆州被刘封和曹操分肥,这无疑给了袁绍极大的震惊。
袁绍这人性格上的问题特别多,外宽内忌,好大喜功,嫉贤妒能等等数不胜数,而且他的个人水平其实也颇为一般,在历史上也就是个b级。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逆风局的表现。
许多历史名人只会打顺风局,一旦战败,就会一蹶不振。
可袁绍恰恰跟这些人相反,他逆风局的表现反而有加成,要远比他顺风局来的优秀。
别的不提,只看界桥之战,袁绍当时的表现实在是出类拔萃,冠绝一时。
首先,知人善用,以麴义为先锋,并以强弓劲弩配置,可谓慧眼如炬,任人唯贤。
其次,在界桥大胜之后,随部缓进的袁绍竟为白马义从所包围,一时之间,性命危如累卵。
此时的袁绍却能喊出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垣墙间邪?
身边将士受其激励,浴血奋战,最终反败为胜。
只看这两段,袁绍的表现堪称英明神武,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对手曹操,甚至犹有过之。
眼下袁绍虽然在河北大肆拣选精锐,单独成军,可南下方针却是风声大,雨点小,迟迟不见具体行动。
更让刘备、刘封感到惊异的是,袁绍已经连续派出好几拨使者访问徐州,想要拉拢刘备反水,共同平分曹操的地盘。
刘封虽然不知道,但却怀疑袁绍应该也派了人去拉拢曹操。
虽然这两年曹操每每恶心袁绍,更有直接写信痛斥袁绍的事情发生。
可袁绍只要头脑清醒,就应该能发现但凡他想要大军过河南下,掌控中原,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拆散曹刘联盟。
青州的地形相当典型,可谓是南山北海,东山西原。
从北海国起,往西一路平原,但是由西南至正南,那就是一片山脉。东西向也是如此,往西一片坦途,可东边的莱州半岛却是山林起伏,山脉众多。
因此,刘备军自青州发动袭击,袁绍军除非大军来迎,否则还真就无处抵抗了。
青州如今为袁谭代管,被任命为青州刺史,其上任之后,也不知咋整的,弄的青州所剩无几的士族大为恼恨。
济南国、乐安国和齐国本地的残存士族豪强,居然已经联起手来抵制袁谭了,下手的点就是袁谭系官员,只要身边没有跟着重兵保护,往往渡过黄河之后不久,就宣告失踪了。
至于是不是真失踪,袁谭不信,刘封也不信。
“如今物资补给,军粮调度都很及时,充沛,明年开春,立时即可动兵。”
关羽汇报了一番准备进度后,话锋一转,卧蝉眉间渗出了些许杀气:“只是吕布这厮太过放肆。”
关羽的这一句怨怼,直接将堂上众人的目光全给吸引了过来。
关羽冷森着红脸低声痛骂道:“这厮居然开口就要三十万石粮食,还要精铁甲胄五百领,长短兵器一万两千把。最过分的是还想要我们援助八百匹战马,否则就没法出兵,简直是荒谬至极。”
好家伙,关羽这话直接石破天惊,镇住了堂上所有人。饶是刘封熟知吕布的性格,但也还是觉得自己轻视他了。
这哪里像是一个正常人开出的价码。
除非关羽有什么把柄落到你吕布手里了,否则这条件谁敢通过?
本来带上吕布等人前往征伐青州,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废物利用,其次则是希望能够借以出兵,来牵制吕布等人。
谁也想不到吕布居然还会如此狮子大开口,一时之间众人都猜不透吕布的心思,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出兵,故意开出高价码企图吓退刘备,还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自视甚高,开出这等愚蠢的条件。
刘备思考了片刻,先是朝着关羽问道:“孟卓、公台二人的意见如何?”
关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回答道:“此二人虽无甚能为,兵少将寡,但也都答应了兄长之请,两人合兵数千,愿从我军,征伐袁谭。”
张邈和袁绍、曹操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尤其是袁绍,几次三番的想要他性命,反倒是曹操,虽然也对张邈恨之入骨,可看在刘备的面子上,已经颇有释怨之感。
而且张邈的弟弟张超更是为刘封所救,欠了刘封一条命。
张超本人颇为重义,这几年来在东莱,每逢年节,都给刘封送来一份贺礼,稍表感激之情。
陈宫则是地道的兖州人,本身就看不上袁绍,又和曹操恩怨纠葛。
故此,刘备、刘封都觉得张邈和陈宫是值得放心的小藩镇,因为他们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袁绍或曹操联手了。
不过他们俩眼下也的确没什么力量了,张邈估计也就两三千人,陈宫更少,约莫只有一千出头。
东莱多山,平原稀少,还极经常靠海,土地为海水侵蚀,种不出东西。
张邈、陈宫迫不得已只能削减开支,其中就有自身部曲。
“张邈、陈宫希望我军能调拨一些粮食给他们。”
说到这里,关羽也顺便把张邈、陈宫所求给托盘而出。
刘备想了想,开口问刘封道:“我儿如何看此事?”
“孩儿觉得当给。”
刘封毫不犹豫的说道:“便是吕布处,只要他真心助战,粮食也好,军械也罢,都是可以商量的。即便他想要战马,只要立功,也可调拨。”
“哦?”
刘备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不仅仅是刘备关心,关羽、张飞的脸上也露出了不满之色。
他们倒不是不满刘封,而是不满吕布。
关羽也好,张飞也罢,都对吕布相当的看不起,尤其是现在还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对吕布的观感更是跌入了谷底。
刘封看了眼低调的荀攸,心中暗道,我这点想法,应该瞒不过你荀公达吧。
“父亲容禀。”
刘封自顾自道:“吕布如今虽只有数千人马,然其骑军却有足足六百余人,皆是凉、并精锐。更重要的是,孔北海对吕布多有褒奖赞美,此番西出,尽是坦途,正是吕布骑军建功立业之所。”
刘备听懂了刘封的意思,这不就是想要以吕布为先锋诱饵,吸引袁谭出招,自己藏在后面破招,掌握占据主动权的算盘吗。
“父亲,吕布这边,不如试试看请孔北海出手相劝。”
刘封认真的建言道:“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本章完)
第519章 青州战事
第519章 青州战事
虽然在刘封、刘备父子、堂上众人,乃至天下豪雄之中,吕布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可架不住孔融喜欢他啊。
孔融甚至还曾经吹捧过吕布之勇,以及对大汉忠心耿耿。
诚然,吕布的名声曾经有所反弹,尤其是辅佐王允拨乱反正,诛杀董卓的时候,当时的吕布的的确确堪称忠臣。
作为诛杀董卓的首功之人,吕布居然罕见的服从王允,听从其命令。
最吊轨的是,在王允这个魔怔人的麾下,吕布居然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甚至提出的见解很有见地,包括但不限于为蔡邕求情,为西凉武夫求情,推荐徐荣等将才等等举动上。
不过这也仅仅是昙一现,被李傕、郭汜等西凉武夫们联手赶出长安后,吕布像是继承了王允的遗志似的,在魔怔这条道路上横冲直撞,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无论吕布何等魔怔,孔融依旧很喜欢他,对他很是吹捧。
自从吕布去了东莱之后,两人就联系上了。
孔融固然欣赏吹捧吕布,吕布也对孔融很是推崇,颇有些昔日迎奉王允时的味道。眼下刘备出兵抗袁,孔融肯定也是要跟着出兵的,那请他去联系吕布,说不定能有奇效。
刘备沉思片刻,也想到了这一节,于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看了看堂上众人,刘备点了一个人道:“子羽,看来得辛苦你一次了。”
刘备口中的子羽自然是刘封从孔融手底下挖来的是仪了,自前几年南下避祸,而被刘封截胡后,是仪就在刘备手底下勤勤恳恳,先任督邮,后任县令,政绩斐然,很得刘备看重,引以为心腹。
此时的是仪,正出任东海郡郡丞,因此此刻他也正在堂上。
听见刘备的话后,是仪赶忙出列:“主公所任,仪之愿也,何来辛苦。请主公放心,仪明日即可启程,前往北海面见孔公。”
刘备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对是仪耳提面命道:“子羽需代我问候文举公,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奉先所请尽数告知于他。”
是仪恭敬应道:“喏。”
刘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转过头,看向刘封道:“如此这般,我儿可满意?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刘备这样的言谈举止,但凡发生在袁绍、曹操,乃至天下其他诸侯处,堂上臣子必然会一片骚然。
哪里有主公行事,还要询问少主的。
可到了刘备这里,堂上一片和谐,不论是刘备麾下,还是刘封麾下,尽皆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刘备这番问话很是稳重。
刘封想了想后,还真开口补充了起来:“孩儿尚有两点补充。”
“其一,如今情况有变,局势易转,青州之战宜大不宜小。”
刘封跟刘备、关羽、张飞,以及堂上其他众臣解释道:“先前大将军请援河内,我已应允其请,增精兵四千人,驻守河阳。河内如今危机四伏,枕戈待旦,一旦大司马出兵,河内恐为首当其冲。”
先介绍了一下河内的情况之后,刘封紧接着就解释了自己的用意:“青州西部之地,一马平川,若说天险,也唯有黄河可用,然黄河一线固然有大河可依,却需重兵屯集。若兵力不足,即便初时能有小胜,可最终也会为黄河所阻。”
“子升欲使我过河耶?”
关羽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询问:“一旦过河,大司马恐会震怒啊。”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一旦过了黄河,哪怕是平原郡的辖地,那也是袁绍的逆鳞,有玩火的嫌疑。况且荀攸最初提出这个计策的时候,也强调了要收放自如,控制规模,以避免真把袁绍给吸引到了自己这一面来了。
不得不说,荀攸的确是个极其高明的谋士,这一次他和刘封之间的分歧并非是能力不够,而是双方的目的不一样,因而形成了信息偏差。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给自家二叔解释道:“这便是其二所在了,若不过河,大司马恐眼中依旧只有河内,想要让他转移重心至青齐,就必须要先让他感受到威胁。”
刘封的目的归根到底还是河内,比河内相比,青州实在是不堪一提。
别说如今彻底打烂了的青州了,就是鼎盛时期,青州的地形也是最为稀烂的一档,和兖州相比,恐怕都是难分高下。
若是能够以青州来牵制袁绍,保存河内,那刘封是血赚不赔的。
“那大司马的压力,岂不全落到了咱家身上?”
刘备却是皱起眉头,有些担心道:“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未免成了咱家保送曹孟德成渔翁了啊。”
荀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主公,左将军当真是神机妙算也。”
荀攸忽然称赞起刘封来,刘备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没有半点嫉妒之心,反而姿态极低的询问道:“此乃何意?还望公达教我。”
荀攸赶忙还礼,随后笑道:“若攸所思不差,左将军是欲收一石三鸟之效。”
在刘备惊讶困惑的表情中,荀攸继续道:“大司马好谋而少决,瞻前又顾后,大将军狼顾且狐疑,腹诽而心谤,主公试想,若我军大举北上,打过黄河,大司马,大将军会如何去想,又会作何反应?”
刘备愣了一下,随即按照荀攸的建言想了下去。
其实不只是刘备这么想,关羽、张飞、鲁肃、刘晔等堂上众人也都想了起来。
只是有些人想不明白,譬如二爷,三爷,有些人却是脸色变了。
若刘军当真越过黄河,在黄河以北站住,哪怕仅仅只是在平原郡境内站住,大司马必然会既惊且惧,到那时候,最大的可能反而是增兵防御,而不是与刘军决战。
因为大司马的性格决定了他没法立刻做出决断,他只会怀疑刘军渡河是不是暗藏了什么玄机阴谋,如此忌惮之下,自然也就没有了决绝的可能。
同样,多疑善忌的大将军这一边,反而会被刘军的决绝所震惊,从而稳定住其立场。以曹操的性格和智谋,必然不会甘于人下,想必他应该会很高兴在一旁干看着袁刘大打出手。
他一高兴,可就有人不高兴了。
大司马现在对大将军可是恨之入骨,排名第一号的仇人。
有大将军在一旁摆明了想要当渔翁,大司马如何敢让他得意?
这一番下来,虽然青州看似鲁莽的出兵,反而能够成功稳定局势。
到时候不论是小败之后撤回河南,还是干脆的退回河南,甚至于是大败而回,但仔细琢磨一想就会发现,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刘备、刘封父子的手中。
以刘备、刘封父子俩的体量和实力,除非袁绍真舍得拉下脸来和昔日的小弟曹操结盟,而且前嫌尽弃的重归于好,否则光凭袁绍一家,想要在分出部分力量看住曹操的前提下吃掉刘家,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别说以袁绍的性格,但凡刘备、刘封父子软上一点,他绝壁会选择找曹操的麻烦,而不是继续盯着刘家父子。
此刻的袁绍,属实是已经到了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地步,这两人之间当真是积怨已久。
曹操恨袁绍当年对他的态度太过轻视,当年袁绍那一批的老朋友里,曹操的出身其实是最低的。别看他有钱有势,可他是阉宦出身。
当真就像是金豆子说的那话,曹操他爹就是捐出了个三公,史书也不会写曹操是士族出身。
曹操当初跟在袁绍身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凭借袁家门第,帮自己儿子改易身份。
当时的曹操觉得自己当了阉宦的儿子是没法改了,可他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续在这泥潭里挣扎。而且以曹操的眼光,不难看出阉宦的好日子到头了,原本三足鼎立的东汉内部,士族的力量已经膨胀到压倒其他两条腿的地步了。
可袁绍却让曹操失望了,袁绍本人甚至都常常把曹操的阉人背景挂在嘴边,也就不难理解曹操为什么这么恨袁绍这个昔日的发小死党了。
至于袁绍,那就更简单了,年轻时候的跟班现在仗着自己的扶持,居然想爬到自己的头上了,更敢写信羞辱自己。
袁绍如此自傲的一个人,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自然也将曹操恨之入骨了。
不过这两个人毕竟都是当世英雄,虽然都属于会被情感冲昏头脑的类型,但刘封可不敢赌他们之间的恨意能够盖过利益。
刘封只求这些积怨能够适当的迷惑他们的抉择,就已经大感满足了。
在荀攸的引导之下,刘备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出兵青州之事,就此定下。
原本此次出兵的主要兵力为关羽的两万人,再加上青东联军一万人,而张飞的两万人则驻扎在原琅琊郡北部,也就是如今的东莞郡,可随时增援关羽所部。
现如今以刘封之意,即便加上青东联军一万人,三万人的兵力也有些不敷使用。
因此,经过商议之后,张飞所部当即被加强给了关羽,如此一来,兵力可直逼五万人,如此大规模兵团作战,又是关羽、张飞联手出阵,本来应该刘备亲自督领。
只是青州的对手毕竟只是袁谭,如今的刘备可是今非昔比了。
四年前,刘备还只是田楷麾下的将校,哪里配和袁谭比肩?
四年后,刘备已经是骠骑大将军了,还是袁谭的举主,区区袁绍长子,别说和刘备平起平坐了,就是拿来和刘封对比,都是对刘封的一种侮辱。
既然如此,那正好索性就给关、张他们二人练手,以关羽的沉稳,张飞的骁勇,再加上鲁肃、刘晔等人的辅佐,想必就算不敌,也不至于招致大败。
倒是有一点需要值得注意,那就是关羽本人的性格。
关羽对士族的轻蔑和不满是深入骨髓的,荆州之战时,关羽被吕蒙、陆逊偷袭,荆州本地的士族大部分都是望风而降,即便少数几个有心抵抗,也是无力回天。
这固然有关羽和荆州士族的矛盾所在,但也有一定的关系是因为关羽背弃了南阳士族的反正。
这是一件相当重大,但却又比较鲜为人知的叛乱。
南阳本地的士族豪强卫开等人联手曹军的南阳守将侯音一举控制了宛城,同时牵制了曹军整整一年之久。
先前有提到过,宛城的位置是相当重要的,它不仅仅是南阳盆地的中心,同时也是连通颍川和江陵、江夏、襄阳的要隘。
可是整整一年时间,直到宛城为曹仁所破,都没能等到关羽的响应。
其中固然有消息不通,曹仁破城太快等等原因,但关羽本人对士族豪强的轻视和不信任感肯定也有着不小的作用。
如今青州士族豪强已经被袁谭逼迫的快要明反了,这时候可不能再让关羽把他们给又送回去了,要不然那可真就成笑话了。
不过刘封也只是提了一嘴,这个头疼的事情还是留给刘备自己想办法吧。
除此以外,因为张飞加入青州战事的关系,刘备需要调动一支得力部曲移防琅琊,同时担任关羽、张飞的后继。
看来看去,唯有陈登最为合适。
之前把陈登安置在汝南,完全是因为刘封要集中兵力,解决荆州刘表。如果没有陈登在淮泗坐镇,刘封是没可能把兵力抽调的一干二净的。
现在荆州已经平定,扬州军已经能够抽出手来,并且按照刘封的想法,前进至梁、陈等地。
在这种情况下,陈登驻防平舆,就显然有些别扭了。
周围都是刘封麾下的军将,唯独陈登一人是刘备麾下的。
虽然大家都是刘军,可在二元主君的情况下,陈登这边显然会表现的格格不入起来,甚至日后会影响到战事的配合。
故此,将陈登调回徐州,无疑是相当好的一个结果。
陈登空出来的防区,自然得归刘封来处理。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最为合适的就是周瑜了。可暂时抽调周瑜所部半个军,先行前往汝南平舆布防。
(本章完)
第520章 两桩联姻
第520章 两桩联姻
刘封在郯城待了足足三个月,陪着刘备、吴氏、田氏过了个好年。
这个年节,不仅仅是刘封麾下诸多文臣武将千里迢迢的送来贺礼和问候,就是他爹刘备麾下的重臣大将们也都备下礼敬。
同时,好消息也一个接着一个。
首先,是仪说动了孔融亲自出面,前去游说吕布出兵。
吕布这人既自傲又自卑,在对待士族方面先天的就将自己放在低生态位上,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被陈珪、陈登父子俩刷成了傻子。
尤其是孔融素来还喜欢吹捧吕布,原先离开的远也就罢了,现在离的又近,那更是阿其所好到了近似谄媚的地步。
吕布听了孔融的劝,当即也答应出兵,要求也降低了许多,要求补充战马四十匹,粮秣一万石,长短兵器军械三千把,铁甲二十套。
相比起先前的条件,这条件就很正常了。
刘封父子也不计较这点物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别的不提,吕布那六百并州铁骑,以及八百陷阵营老卒还是很能打的,也值得为此投资一些。
最终,五家商定,刘备出兵四万,孔融出兵四千,张邈出兵两千,陈宫出兵两千,吕布出兵两千,合兵五万,其中战兵比例高达六成,已经超过了精锐线。
另外,陈登所部更是北调琅琊作为预备队,而刘备本人更是兼领本部人马三万人坐镇徐州,总揽北地全局。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郯城的这个年,刘封也主动拜访了刘备麾下的诸多重臣,诸如关羽、张飞、荀攸,鲁肃、刘晔等人。
尤其是荀攸,刘封对其很是尊崇,待之以师礼。
荀攸对此也是既惊讶又感动,且闲谈之中,他还发现刘封和他的思想很是合拍,相谈甚欢。
进了正月后,孙贲那里的消息也回复了过来。
面对刘封的中介,孙贲表现的相当喜悦,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并特地将弟弟孙辅带着重礼派了过来,听候刘封吩咐,同时全权负责一系列的定亲礼仪。
孙贲的表现不但让刘封很是满意,刘备、关羽也相当高兴。
尤其是关羽,他先前还有些不悦,毕竟他为自己求娶的是兄长的女儿,可现在却变成了孙家女,以二爷的性格,不悦是必然逃不掉的。
只是因为刘备的意见,关羽又不会出言反对,事情也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孙贲表现的如此谦卑,眼下又如此的厚辞重币,关羽心里的不悦也就慢慢消散了。
不久之后,荆州黄家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和孙贲几乎如出一辙,黄祖将自己的儿子黄射派了过来。
只是和孙贲不同,黄家的产业保留的极少,毕竟孙贲是带资入股,以历阳城和城中诸多粮草物资,以及历阳水寨中的水军,再加上他的万余部曲,又老老实实的接受刘封的整编。
如此听话顺服,刘封自然不可能再剥夺孙贲仅有的田产和财货了。
不但不能剥夺,刘封还给与了对方重赏,除了土地不能给外,刘封可是毫不吝啬的馈赠给了对方为数不少的霜、雪盐、香油。
这次交州来贡,刘封的赏赐中也没有漏过孙家,其中以孙策家和孙贲家为首。
毕竟孙策地位最高,孙贲则是孙家主脉,孙家如今的状态也算是两元制。
在袁术麾下时,孙贲和孙策还算和睦,彼此之间也过的去。
可如今在刘封麾下,孙策和孙贲却是有些反目成仇了,听说彼此之间都已经互不来往了。
刘封听说之后,心中不由哂笑。
不论孙家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但只要孙家能有这么个态度,并始终老老实实的,那刘封就相当满意了,也不会去追究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
可黄祖却不同了,他不但事前挑衅刘封,更是在后续战场上顽固抵抗,最终又是在决战场上被生擒活捉。
这种前提下,能饶他全家一命就已经是刘封法外开恩了。
况且黄家在荆州可是一等一的大地主,恐怕也就蔡家能和黄家一较高下,就连同为四大家族的蒯家、庞家也是有所不如的。尤其是在江夏郡内,黄家更是一家独大,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田地。
说一句黄半郡那都毫不为过。
孙贲不过是袁术手底下的一个将领,田产撑死了也就几千亩,还分散在各地,他家中的财货,最多的却是钱粮财帛这些流动资金,哪里能和黄祖相比。
而且以刘封的为人处世,就冲黄祖这么多田产,刘封也不可能放过他,最少田产、商铺这些是必须要全部没收的。
看在庞家的面子上,多多少少给黄家人留上一些钱财和基本的口粮田地,但生产资料是别想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祖的日子是相当难过的。
一方面,他的衣食住行全部下降了无数个等级,虽然依旧能吃饱饭,穿暖衣。可黄祖如今的生活可是相当奢侈的,虽然还没到日后穷奢极欲的程度,但也完全算得上一句纸醉金迷,天酒地了。
最重要的是,黄祖在对未来感到忧虑。
眼下黄祖、黄射父子俩被软禁在江陵城中。
刘封之所以将他们安排在此处,也是因为庞家的关系。
有庞家在,即便黄祖、黄射出了什么意外,刘封也不会羽毛受损。
至于叛乱?
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了,除非庞家舍得抛弃如今更上一层楼的地位,以及更加美好的前景,甘愿冒着族灭的风险,去帮助黄祖这么个败军之将。
对于刘封的安排,庞家很是配合,甚至还有些暗喜。这无疑表现了刘封在荆州士族上,对庞家的另眼相看。
这一日,黄祖正在榻上昏睡,突然儿子黄射冲了进来,大力的将他给晃醒了过来。
“父亲,父亲你快醒醒,大好事啊!有大好事啊!”
看着依旧睡眼朦胧的黄祖,黄射脸上满是喜意,要不是还有纲常伦理在,他甚至想把自家老爹给扇醒过来。
黄祖虽然被黄射吵醒,可因为酒精的关系依旧不怎么清醒。
这些日子来,黄祖天天烂醉如泥,庞家给的酒水虽然远不如他往日所喝的名贵,但好歹量大管饱,也让他得以长醉不起。
可今天才刚睡没多久,就被黄射给吵醒,这让黄祖积累的恐惧和羞恼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黄祖一个巴掌呼在黄射的脸上,当即痛骂道:“逆子,汝父都已经命悬一线,黄家危如累卵,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吗?”
黄射被这一记耳光给打蒙了,可嘴里还在喃喃道:“父亲,当真是有大好事啊。”
黄祖脸色一沉默,带着醉意的眼睛盯上黄射,心怀恶意道:“好好好,那你倒是给为父说说,是什么样的好事。”
黄射一个激灵,不敢拖沓,张口就道:“父亲,徐州来信,左将军要为我黄家指婚。”
“指婚?”
黄祖本想继续教训教训儿子,可这下子也呆愣住了。
等到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渐渐缓过来时,他一把捏住自家儿子的手腕,力气之大,捏的黄射险些叫喊出来。
“此话当真?”
黄射之所以没叫出声来,倒不是黄祖力气不够大,也不是黄射擅长忍痛,而是他知道自己真叫出来了,恐怕会挨黄祖更重的毒打。
黄射咬牙忍住痛楚,赶忙回答道:“当真,当真啊!是庞公亲自带来的消息,庞公如今正在堂上等候父亲。”
黄祖压下醉意,继续问道:“左将军指的哪家?”
这问题一出,黄射也兴奋了起来,压着心头的喜意道:“据说是左将军的叔父,骠骑大将军的义弟,现琅琊太守,厉锋将军张飞张益德。”
“哈哈哈哈哈!”
黄祖顿时大笑起来,甩开黄射的手腕,从榻上跳了下来:“好,好,好!的确是大好事,我黄家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卦了。”
“为我更衣!”
黄祖瞬间精神了起来,宿醉憔悴,胡须邋遢的面容上,竟然隐隐还恢复了几分往昔的神采。
见了庞德公之后,亲耳从庞德公的嘴里听说了整件事后,黄祖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意从心底里爆发出来。
“德公兄,此番左将军大恩,我黄氏自是感激不尽。”
随后,黄祖却是话锋一转道:“只是我黄家如今业已破落,唯愿德公兄念在两族往日的情分上,助我一臂之力。”
庞德公闻言,沉默了片刻。
庞、黄两家的确关系要更近一些,一直以来,两族之间都多有联姻,彼此也算是姻亲关系。
这一次左将军给黄家中介了自家三叔,这对于庞家来说,也是颇为羡慕的。而且他们羡慕的并非是张飞,而是刘封这个中介人。
以刘封、刘备父子如今的声势,天下十三州已有其五,也唯有袁绍、曹操可堪一战了。
刘封父子可是宗室啊。
虽然现实中未必能比袁绍、曹操更容易改朝换代,但有一点却是格外容易引起士族的兴奋,那就是光武故事。
庞、黄、孙、陈、蒯等刘封、刘备父子俩麾下的大族们,如今都对此事相当敏感,族中不乏偷偷讨论。
但总体上,还是没人明着提起此事的。
不过黄祖虽然没有明说,但庞德公却能够意会,对方是想要借此翻身。
沉吟片刻后,庞德公开口问道:“你要我如何助你?”
“如今我族中财货不过三五百万。”
黄祖直直的盯着庞德公:“恐不足吾妹之用。”
黄家之前家私何止亿万?
哪怕不算土地,商铺、房产、工坊、商队,商船这些固定资产,仅仅是钱财就有亿万之巨。
要不然也支撑不起黄祖、黄射父子俩的穷奢极欲。
可自州陵大战落败之后,父子二人都为刘封所擒,田产商铺、工坊商队尽数被收入左将军幕府之中,就是府库财货也是悉数封存。
就连如今的三五百万家私,都是刘封看在黄家在荆州的地位而额外拨下的剩余部分。
刘封当时给黄祖留下了一千万五铢钱外,还有一栋大宅,五百亩口粮田等赏赐,其实也足够黄祖父子俩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但架不住黄祖、黄射能挥霍啊,也就是如今还软禁在府中,又沉迷酒水,否则这一千万钱恐怕早就一干二净,剩不下来什么了。
庞德公悄悄松了口气,当即应允。
他担心的就是黄祖心欲太大,想要起复。
只要没这个想法,些许钱财,庞家还真出的起,更乐于送上。
于是,接下来庞德公殷勤的同对方商讨起黄家女的嫁妆来,商量到最后,庞家所出反而占了大头。
这些钱财珍宝中,一半算是庞家的赞助,剩下的一半则算是庞家的借贷。
达成协议之后,黄祖几乎喜极而泣,他赶忙让黄射搜刮了自家剩余的财货,先行赶往郯城回报。而他自己,则留在江陵城中,配合庞家准备妹妹的嫁妆。
孙贲、黄祖都是如此积极的态度,刘备、刘封父子俩自然不会毁诺,当即就将两桩婚事定了下来,只等黄道吉日即刻晚婚。
张飞乃是叔辈,没有道理要晚于关平,且考虑到开春之后,四五月份即将动兵的关系。
于是婚事都定在了三月。
作为新郎的张飞和关平,都要亲自赶往荆州,求娶新娘。
为了赶时间,两人走的都是水路,而且为了速度,他们还特地乘坐了小船先行。刘封为此调度了一整只船队,包括十艘海船,专供新娘乘坐,可谓是给自家三叔和大兄争足了面子。
对此,张飞和关平也是感激不已,自家这个侄子(弟弟)不但为自己牵线联姻了一门好亲事,还给他们出钱出力,更是送上了诸多珍品奇宝。
虽然荆、扬士族内心并不怎么看得上张飞和关平,对其礼遇也完全是冲了刘封的面子。可即便如此,这些人在见识了有了刘封助力的彩礼后,也为彩礼的丰厚、珍贵而感到震惊艳羡。
(本章完)
第521章 青州诏令
第521章 青州诏令
开春后,曹操以朝廷的名义下诏,除孔融北海相之职,改拜为青州刺史,除袁谭青州刺史之职,改拜为光禄勋,征召入朝。
同时,曹操还以天子和朝廷的名义下诏,命令骠骑大将军刘备出兵,护送青州刺史孔融上任。
青州州治在广县,隶属于齐国郡内。
护送孔融上任自然是出兵的借口,若是袁谭连这都能退让,那刘备也会见好就收,拿下黄河以南的青州地盘即可。
这些都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事情,没理由刘备主动吸引袁绍的压力,还要背上负盟的罪过。
曹操也表现的很老实,完全没有耍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
这下子坐蜡的人可就轮到了袁绍了。
他虽是大司马,位在大将军之上,可归根到底那也是臣子。
当曹操假借天子之令行事的时候,袁绍可就难受起来了。
“悔不听子辅昔日之言啊。”
袁绍在书房之中,对着许攸、荀谌、郭图、辛毗、逢纪等人叹息道。
之所以书房中全是河南派,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些人在河北没有根基,没有宗族、土地、田产,部曲。
袁绍即便想要用他们,也只能取其长处施展。
这些人最大的资本,除了自身的名望,才干以外,就是对河南的了解以及影响力了。
因此,袁绍麾下对河南的情报,是交由这些人来负责的。而许攸、荀谌、郭图他们此来,正是因为朝廷最新的诏令而来。
袁绍这一句感叹,听的在场众人都有些尴尬。
许攸、逢纪还好,可郭图心里却是五味夹杂,甚至还有一些嫉妒和怨气。
要知道最早提出迎奉天子的人可是他郭图,正是他不远千里,甘冒风险前去长安进贡,了解了关中虚实,这才能回来劝谏袁绍出兵勤王,迎天子归河北。
可你袁绍死活不肯,又因为河北派也是坚定的迎奉派,我这才改弦易张,为你发声。
结果现在反倒是沮授的功劳了?
郭图心中对沮授可谓是深恶痛绝,既有利益之争,也有因为袁绍这一句感叹而升起的强烈嫉意。
不过表面上,郭图却是不露分毫,反而低眉搭眼的说道:“子辅确为大才,只是过于矜骄,若是让他知道了此事,恐怕又会埋怨主上不从他之言了。”
袁绍一听,脸色顿时一沉,他倒不是看不出郭图有挑拨之嫌,可问题就在于郭图这话还真就一点都没错。
沮授当真是会翻他旧账,更会直斥其非,弄的袁绍根本下不来台。
这才是袁绍脸色阴沉的主要原因,郭图的挑拨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好了,先不提这个了。”
袁绍摆了摆手:“子辅那里,我自会同他叙说,只是你们都说说,这朝廷诏令,我该如何应对?”
许攸作为袁绍的智囊,脑瓜子还是十分机灵的,只是为人实在是太过贪财,且欲壑难填。
他摸着下巴的山羊小须,慢悠悠的开口道:“此事易尔!”
袁绍登时大喜,赶忙请教道:“还请子远教我。”
许攸点头道:“雒中是决不能去,去则羊入虎口,太阿倒持。”
袁绍等人俱是点头认同。
哪怕袁绍如今属意三子袁尚继承自己的事业,但袁绍总共也就只有三个儿子,老大袁谭能力不俗,更是文武全才,如何能轻易舍弃。
许攸接着道:“可朝廷既已下诏除去大公子青州刺史之职,大司马也无可奈何,为今之计,只有上奏朝廷,奏拜大公子为冀州刺史,当可保全。至于青州之地,当以河北为重,若是刘备不自量力,胆敢过河,则先覆其军,随后便可席卷青州,兵临徐州城下。”
袁绍一听,登时愣住了。
反倒是荀谌、郭图、辛毗、辛评兄弟俩等人纷纷开口,支持许攸的建议。
众所周知,河南派其实一直支持的人是袁谭,河北派反而拥立的是袁尚。
许攸在这里是玩了一个阳谋,利用的就是袁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性格。
袁绍其实是不想和刘备开战的,至少现在不想。
刘备那又没天子,开战了能有什么好处?
打赢了让曹操渔翁得利,打输了更是身死国灭。
许攸就是利用袁绍这个念头,想要转祸为福。
先前因为袁绍宠爱袁尚,有意废长立幼,因此将袁谭,袁熙尽数派往外州,只留下袁尚在冀州邺城。
如今曹操以天子诏令废除了袁谭的青州刺史一职,还要召他入雒阳。
应征那是绝无可能,不说袁绍不舍得袁谭了,就是舍得也丢不起这人。
如此一来,想要拒绝朝廷的征召,那自然要给袁谭一个合理的职务。
遍数河北要职,也只有袁绍自己兼领着的冀州牧最为适合了。
许攸之所以说是冀州刺史,而不是冀州牧,也是说的好听一些,毕竟刺史不如州牧那般权柄煊赫,同样也不如州牧那般犯忌讳。
至于到死后袁绍给的是刺史还是州牧,难道袁绍还真舍得扔了州牧给刺史不成?
果然,看见一众河南心腹们争先恐后的支持许攸,袁绍本能的燃起了些许怒火。
他还没死呢。
就一个一个的觊觎他手里的东西了。
除了袁绍外,还有一个人十分急切,那就是南阳人逢纪。
逢纪虽然是河南派,也同荀谌、辛毗、辛评兄弟们的关系不错,但他却是河南派中极少数的袁尚支持者。
因此,他此时内心暗自焦急,生怕袁绍心头一软,答应了下来。
犹豫再三,逢纪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向袁绍进言道:“明公,此事兹事体大,不可贸然决断,不如上堂一议,也可集思广益,博采众长。”
逢纪这话一出,袁绍固然惊醒过来,河南派的诸人却是目光不善起来。
逢纪面色不变,可心里着实有些心虚,只能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袁绍见许攸等人还要再劝,赶忙袖袍一挥,冷着脸道:“就依元图之意,此事上堂再议。”
许攸等人皆是一脸惋惜和怨怼,既惋惜没能在这时候说动袁绍,又暗恨逢纪多嘴。纵然当时的情况袁绍明显并不想答应他们,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锅扣在了逢纪的头上。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等到事情上了议事堂,让河北那帮人也掺和了进来,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正如许攸等人所意料的那般,河北派一听,当时就气炸了。
当初他们可是费了老大的劲道才把袁谭、袁熙给踢出了邺城这个政治中心。
结果现在你们居然想偷跑,不但想趁机回来,连冀州牧都想要拿到手,这是当我们河北派人死绝了吗?
要知道河北派除了极少数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是支持袁尚的,而且这极少数人也是诸如田丰、沮授这样公心较大的人。
沮授、田丰当初就劝说过袁绍,劝他不要废长立幼,即便想要扶持袁尚,也不能把儿子们分封出去。
可袁绍却反过来怀疑沮授、田丰的居心,固执己见的把河北四州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外甥。
因此,大堂之上一片沸腾,反对声不绝于耳。
别说是支持袁尚的河北派了,就是田丰、沮授也觉得河南派这是在作死。
田丰、沮授等人也并不想和刘备开战,别说他们觉得此时应该休养生息了,就是真要动兵,那也得是跟曹操打啊,跟刘备打能有什么好处?
可眼下刘备都主动入侵了,袁绍作为天下最大的强藩,怎么能够轻易退缩?
再不济也得守住基本盘吧。
而河南派以一己私利,居然因私废公,而且还是打的内斗的主意,以田丰和沮授的刚强正直、嫉恶如仇的性格,自然十分震怒。
河北派此时最顶级的大佬有四位,分别是田丰、沮授、审配和卢植。
卢植死的早,公元192年就已经去世了,剩下田丰、沮授、审配三位大佬。
如果说田丰、沮授因为河南派的卑劣行径而感到震怒,那审配就是同河南派不死不休了。
作为袁尚最大的支持者,也是河北最大的豪强头子,审家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袁尚身上了。
这时候自然也是极为愤怒的,要真让袁谭当上了冀州牧,甚至只是冀州刺史,那他审家就先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袁绍的朝堂之上,历来都是河北派强势,河南派弱势,在袁绍本人的偏帮之下,维持一个薄弱的平衡。
因此,在失去了袁绍的偏帮之后,河北派的人又格外愤怒,这一次议事,河南派几乎被河北派锤进了土里。
最后议事的结果也是大大出乎了河南派的意料,那就是下令袁谭固守疆界。
袁谭镇守青州,麾下本就有三、四万之众,在兵力上只是稍占下风。
在河南派的争取之下,袁绍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袁谭,同时也盼着能有一场胜利。
事后,袁绍又以淳于琼为主将,领精兵三万增援青州,为袁谭副手。
双方大军很快就俱已开拔,战事一触即发。
刘封却没有继续在郯城待着,而是转头开始南下,返回吴县。
如今以刘封的领地来看,吴县的位置已经有些偏僻了,刘封有考虑过将幕府迁至寿春,可寿春的确不如吴县来的安全。
若是中原有所闪失,寿春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若是中原有所突破,寿春的位置也会变得偏僻了起来。
况且真要迁徙的话,除了寿春外,未来武汉所在的位置也是非常优渥的选择。
武汉地处江汉平原东部、长江中游,长江及其最大支流汉水在此交汇,不论水陆,皆是四通八达,堪为全国性水陆交通枢纽,享有“九省通衢”的美誉。
除了这里还没有建城外,几乎全面碾压寿春。
原时空中,二十年后,孙权在江汉平原上所建立的夏口城、鲁山城,就是现代武汉中,武昌、汉阳的雏形。
可见此时已有建城的基础了。
因此,犹豫再三,刘封还是暂时搁置了想法,决定视事态发展再行定夺。
吴县虽好,但委实太过偏僻了,迟早还是要将幕府迁出的。
刘封走到寿春的时候,从徐州郯城处赶来了信使。
刘封有些惊讶,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备遣人来喊他折返的。
等到见了人才知道,原来是南面的报捷使者。
蒯越五路大军齐发,仅仅只是半个月,就已经掌控了交东四郡的郡治首府。
随后,蒯越仅仅带着百余精骑,走海路直抵交趾。
士燮闻讯,慌忙出迎,为蒯越所执。
听到这里,刘封既惊且喜的询问道:“蒯先生何以如此犯险,士家若是敢伤先生,我定要将其夷为平地!”
使者赶忙抬头回复道:“主公勿忧,蒯将军控制士燮之后,士家无一敢轻举妄动,皆俯首顺随。”
刘封这才松了口气,他可是有意重用蒯越的,是真心为对方行险而感到担忧。
好在士家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步骘当初也是以四百人降服了士家,而吕岱更是兵不血刃的骗斩了士燮的一众儿子。
不过刘封并没有大意,而是继续问道:“那后续如何?”
那使者赶忙继续通禀,言说蒯越随后安排的后手薛州水军也及时赶到,登陆之后控制了龙编县城,查封府库,安抚百姓,并将士家上下悉数软禁了起来。
随后,蒯越特派出这使者前来汇报,并恳请刘封奏请,将士燮征入幕府,同时还叮嘱刘封,切不可让士燮入朝。
这一叮嘱,尽显蒯越行事之老辣。
诸如昔日郭贡、刘繇、刘表之流,皆是流官,即便耕耘多年,根基始终有限。
刘表还好一些,因为才能以及天时地利的缘故,他在荆州的耕耘还是颇有成效,至于郭贡、刘繇等那就真只是普通藩镇了,常常会为麾下士族豪强所左右。
因此,这些人即便放归入朝,也无足轻重,影响不了地方。
可士燮却是不同,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身后更有着深耕交州三百年之久的庞大家族。而且仅仅以声名来看的话,士燮在交州的影响力可能比刘表还要强上许多。
这并非是说士燮比刘表强,而是因为交州缺乏对手。
(本章完)
第522章 捷报频传
第522章 捷报频传
因此,对待士燮也绝不能与刘繇、郭贡等人一般处理。
须知刘繇如今还软禁在郯城,真正入朝的唯有和刘封、刘备交好的郭贡。刘表要不是跑的快,又得了曹操的接纳,此时此刻多半也应该在郯城,而不是洛阳。
蒯越担心刘封有所忽略,故此不遗余力的提醒,这也赢得了刘封不小的好感。
刘封最喜欢的臣子,可不就是诸葛亮这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事谨慎小心,不遗余力的忠臣吗?
蒯越愿意这么做,刘封自然乐得开心。
“如今士燮何在?交趾局势如何?”
刘封点头示意了解后,又继续询问道。
那使者赶忙回答道:“蒯将军以蒯祺文书为使,护送士燮登船北来,同时又以麾下亲卫分出,护送士家诸位贤达上任内郡。另外,他还上表,奏拜中护军魏延为交趾都尉,都交趾诸军事。另奏请左将军尽快委任交趾太守,上任坐镇。”
刘封点点头:“都可照准,至于交趾太守,就以任廖化出任,令他即可上任。”
处理完交州事务之后,刘封继续南下。
很快又撞上了南平来使。
这使者亦是来报捷的。
在去年秋末,贺齐再度联手高顺进战山越大豪。
这一次,贺齐的目标正是会稽南部最大的几个部落。
为了能够抓住对方的主力,贺齐玩了一手减灶增兵之计。
明面上假意听从交州蒯越的调度,不断的从前线将高顺所部精锐后撤,然后走海运运往交州。可实际上,却是白天撤军,晚上借着水路偷偷又潜返回前线。
山越大豪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吴五、邹临等七人盟约,共抗汉军。
双方本剑拔弩张,可随着贺齐、高顺减兵增灶之计后,屡屡退让,引得山越士气大涨,行事逐渐更加猖獗起来。
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此五将领各率万余人在汉兴一带形成重兵集团,威胁南平郡郡治南平。
同时,他们又派出吴五率本部六千人屯大潭防守,又派邹临也率本部六千人屯驻大潭南面的盖竹,以钳制威胁建甄新城。
贺齐、高顺一改先前强硬策略,反而龟缩至城池之中,仅依托水路联系,陆地交通几乎为山越切断。
贺齐、高顺的百般忍让,换来的是山越诸将的愈发猖狂。
洪明等山越诸将判断贺齐、高顺是真的缺兵少将了,主力显然被抽调去了交州。
于是,山越诸将碰了次头,当即决定发动一场战略进攻,以建甄、南平为核心,想要攻克这两座城市,并据此来抵抗随后而来的汉军反扑。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并非空中楼阁。
别说建甄了,就是南平也是山越势大。
若不是刘封一口气投入了三四万人的兵力,汉军想在建甄、南平站住脚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即便如此,贺齐、高顺也是连打了好几场恶仗,才算是在两地站住脚跟,但周围山区之内,依旧是山越的天下,汉军深入二十里后,就会变得非常困难起来。
如今汉军兵弱,山越势强,汉军的掌控区域又缩回了城池周围,甚至连较远一些,靠近山区的平原地带都已经出现了山越兵马的身影。
局势可谓是恶劣到了极点。
可纵然如此,汉军依旧没有增兵的迹象,海运离开的汉军一去不回,这无疑大大增强了山越诸将的信心。
于是,在两个月前,最后一次会盟之后,洪明等人掀起了新的大战。
洪明亲帅洪进、苑御、吴免三人,聚兵马五万余众出兵建甄,将建甄新城围的水泄不通,插翅难飞。
又以华当率领本部人马一万余人南下南平,汇合吴五、邹临的一万两千人,合兵两万余众,将南平外围的各处要点悉数占据,切断了南平和东冶之间的联系。
只等建甄一下,主力南下后,一并破城。
平心而论,洪明等山越诸将这一番布置可谓是相当成熟,有围城的,有阻援的,有掌控外围的,有负责攻城拔寨的。
七八万人的大军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可谓是相当不俗。
只可惜,他们撞上的是刘封麾下的精锐大军,指挥这支汉军的又是山越克星贺齐,以及陷阵大师高顺。
贺齐以主力藏于南平城中,以高顺率精锐四千人镇守建甄。
贺齐先是将骄敌之计贯彻到底,同时也加入了疲敌之计。
以高顺一部四千人守卫建甄,竟硬生生的在近六万人的围攻中坚守了整整十四天。高顺的成功坚守,等于是摧锋于狂澜,硬生生的将士气高涨到顶点的山越军给打蒙了。
没等山越洪明等诸将反应过来,调整举措,他又再次发动,以郑宝的水军自东冶长驱直入,里应外合,大破华当所部两万余人,并生俘华当、吴无、邹临三人。
随后不顾四散而逃的山越溃兵,贺齐又亲率精锐万人,并郑宝水军精锐四千人,马不停蹄,舟不靠岸,走水路直抵建甄城外,再次上演里应外合的战术,与高顺一起联手,再度大破建甄城外的山越军,当场俘虏洪明、洪进、苑御三将,吴免一人仅以身免。
仅仅一夜之间,贺齐、高顺、郑宝三人联手,大破八万山越军。
七大山越豪雄当场被俘六人,逃走的吴免在进入山区之后,看着身边面无血色的零星护卫,长叹一声,掉头出了山区,向汉军请降。
至此,整个南平地区随即平定。
“好!好!好!”
刘封连续三个好字,可谓是道尽了他此刻的心情。
没想到贺齐、高顺、郑宝三人竟然联手给他献上了这么个大礼,当真是意外之喜。
山越遭受如此重创,必然实力大损。
虽然山越人这八万人并非都是精兵,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青壮,但饶是如此,也极为吓人了。按照一比五的比例来计算,这八万青壮可是足足四十万人部落才能凑的出来的。
这可几乎占了山越总人口的一成多了。
可以说这一战不但彻底剿灭了南平地区的山越势力,更大幅度的重创了南平周围,包括上饶、浦城、建宁、广昌、宁都、南城、永安等地的山越势力。
料想以贺齐、高顺等人的战略眼光和战术素养,此时应该在谋划打击周遭地区的山越部落了。这些部落都遭遇到重创,此时正是惶恐之中,若是能够抚剿并举,想必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果然,刘封打开贺齐的奏章,上面除了报捷,以及详细叙说了一遍战事过程,随后来的就是请求赦免洪明等七大山越名将的奏请,显然贺齐、高顺的思路与刘封很是相似。
刘封当即应允,并全权放权,希望贺齐能够为他取得更大的成果。
自去岁冬日起,至今不过一年有余,贺齐、高顺联手已经平定了六七十万山越,占了山越总数的六分之一。
可见贺齐这个山越克星还当真是名不虚传。
除此以外,刘封还给了贺齐先斩后奏之权,让他放心大胆进取。
只要贺齐如历史上发挥的那般出色,整个南会稽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这不但能够多出一笔赋税,更能为刘封聚集起一两万人的山越精锐。
这些山越精锐作战悍不畏死,且擅长弓矢,尤其精擅山地作战,未来不论是入蜀,还是经略并州、关中之地,都是极为有用的特种兵。
况且这些山越精锐装备了汉军军械后,即便是平地作战也颇具战力,虽没法和摧锋、挽澜这等王牌军相提并论,但实不会逊色于一线军团。
最重要的是,这些山越士卒死了也不心疼。
当然,来自后世的刘封多少还是没那么冷血,对他而言,但凡忠诚勇敢的山越战士,自然也会一视同仁,同时还会给与这些人加入汉籍的机会。
至于不愿意的加入的,他也不会勉强,毕竟随着同化开始,这些人的后代最终也一样还是会被融合的。
刘封还不至于对有功之臣下毒手,至少他的良心上有些过不去,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刘封当即晋贺齐、高顺为裨将军,郑宝为中郎将,其麾下有功将士具名奏拜,各有拔擢封赏。
此外,刘封还特地给贺齐、高顺、郑宝三人送去了名刀宝甲,贺齐生性喜好奢侈,故而刘封对其多予馈金,高顺性格内敛,敏言纳行,故而刘封赠其衣食,郑宝好大喜功,又是后来之人,故此刘封馈其亲笔赞词。
料想三将收到礼物之后,定然会欣喜不已,正可谓是投其所好。
最后,刘封还在书信中与贺齐商量该如何新建县治。
如今会稽南部已经为贺齐所平定,为了巩固统治,扩大政府的影响力和统治力,那么眼下的县治显然已经不敷使用了。
因此,必然要在影响力不足的地方建立新的县治。
原计划中第二批次,甚至第三批次的县邑都可以开始预备起来了。
只要贺齐觉得时机成熟,即可进行增设。所缺人员、物力、粮食等资源,自然可以同刘封提出。
再继续往南走,刚过了长江,就又接到了捷报。
这捷报还一式三份,分别来自江北庞统处、丹阳陆逊处、豫章诸葛亮处。
庞统深入大别山,以梅家父子为说客,招抚并用,说得大小一十三家,共一万七千余淮泗蛮族来投,同时大小四战,打破六家寨子,战俘一万一千余众。
别看庞统这战绩似乎不如贺齐、高顺甚多,可大别山里的荆蛮也远远不如山越来的多,更何况庞统麾下也不过四千士卒。
能有这样的战绩,的确已经相当出色了。
只是比起另外两份报捷文书来,庞统就又略逊一筹了。
先一份是丹阳陆逊来的报捷文书。
陆逊半年多前刚刚上任丹阳郡都尉时,就撞上了丹阳豪强山越反叛起事。
这次叛乱集中在黟县、歙县两地。
其中山越头领歙帅金奇,率万户山越民屯守安勒山;另一头领毛甘率万户屯守乌聊山;更有黟帅头领陈仆、祖山等率两万户屯守林历山(黟县南)。
这三座山脉中,尤以林历山最为凶险,其山四面悬崖绝壁,高数十丈,山路危狭,仅容一人,叛众居高临下,难以仰攻。
陈仆、祖山两位山越头领凭险扼守,临高下石,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陆逊抵达丹阳之后,并没有着急用兵,而是一边集结部队,一边勘探两地地形。
陆逊带着十几个勇士亲赴黟县、歙县两地,不惧危险,亲自察看地形。
同时又以金帛引诱当地猎户老人,询问各种山间隐蔽缘道。
等到探查清楚之后,先请张英率本部人马大张旗鼓正面施压,而陆逊则带本部精锐抄袭小道,绕道林历山后,精选轻捷、勇猛之士卒,乘夜以铁戈斩山为梯潜爬上山,再用垂布以援下。
士卒兵勇攀援而上,乘其不备偷袭,且四面俱鸣鼓角,呼号雷动。
陈仆、祖山深夜突闻鼓角喊声,惊惧慌乱,不知所措,放弃扼守的山道,逃归山顶大营。
陆逊正面布置的大军随即登上山顶向敌营寨猛攻,一举歼灭盘踞林历山中的陈仆、祖山叛众,当场斩首一千余级,俘获青壮两万余,老弱妇孺十余万。
歙县的金奇、毛甘此时已经陷入张英和陆逊的前后包围之中,又恐惧陈仆、祖山二人的惨败。心惊肉跳之下,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率部众降。
陆逊此番大获全胜,仅仅半年,就平定了整个黟、歙地区,成功的将左将军幕府的影响力和统治力深入到了整个丹阳南部,须知这里常年都是山越酋长、渠帅、豪强的天下。
此战总共斩首仅千余级,可俘获却高达四万余户,二十余万之众,仅仅青壮就有五万余人。
陆逊上表报捷,与贺齐、庞统一样,请求刘封能够从这些山越青壮中拣选精锐,编练成军,用以征战中原。
刘封看的暗自咋舌,心中暗自叹息,庞士元虽足智多谋,所向披靡,也取得了丰厚的战果。
可同陆逊一比,着实黯然失色了许多。
随即,刘封又翻看起了第三封报捷文书。
这份文书,自然是来自诸葛亮的。
(本章完)
第523章 平定三郡
第523章 平定三郡
诸葛亮自上任原豫章故郡以来,所做与陆逊较为相似,先以吕蒙、凌统等人率精锐亲卫外出侦探地形,察知豪强。
此时的豫章郡虽然分为三郡,可形势却一点儿都不比会南以及丹阳郡来的轻松。
在豫章郡东部,现在的鄱阳郡中,有彭材、李玉、王海等起兵作贼叛乱,袭扰地方,威逼县城,以及聚众两万余人。
同时,豫章郡中部,又有山越宗帅尤突举众四万余人梅岭一带,并积极联合鄱阳湖流域的彭虎等豪强举作乱。
而在豫章郡的南部,也即是如今新建的赣郡一带,山越大豪潘临豫章不服王化,举兵抗拒汉军,驱赶汉民以及朝廷官吏。
再加上豫章东部(今上饶一带),豪强僮芝兴兵作乱,如今更自立为庐陵太守,盘踞在当地为非作歹,横征暴敛。
至于豫章大姓(如南昌涂氏、宜春谌氏)间的私兵冲突,驱逐官吏,那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种情况之下,诸葛亮进行了分而化之的策略,因病施药。
他先是将兵力聚集到豫章郡治南昌城中,用以震慑当地大姓。
随后,诸葛亮选择了南昌本地声名最为狼藉的涂氏为目标,发檄文声讨其罪,令其出降。
在遭到拒绝之后,即出兵镇压。
吕蒙、凌统等人率领傅彤、霍笃、霍峻等精兵强将,仅仅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攻破了涂氏位于南昌城外的坞堡,阵斩一百余级,生俘一千一百余青壮。
牵涂氏之族长于南昌城门,献俘诸葛。
这一举措,大大震惊了当地各大士族豪强,汉军强大的战力和悍不畏死的作风,直接震慑的南昌诸多士族豪强一时失声。
随后,诸葛亮又在豫章郡守的配合之下,抚诱并举,征召南昌刘氏、宜春谌氏等豪强子弟为官,从而成功的安抚住了当地大姓豪族,并从他们手中夺回了部分的治权,同时也将各大豪族的私兵聚集了起来,建成了为数四千余人的郡、县兵。
紧接着,诸葛亮飞书江陵,向当地的水军中郎将蒋钦求援,得其援助一千水军精锐并战舰两百余艘。
再以这支水军精锐为核心,辅以豫章本地豪强的水军一千余人,由吕蒙亲率本部精锐千人,以三千人之军,夜袭彭虎所部水寨,一战功成,阵斩七百余级,溺死千余,俘获一万余户,四万余人。
彭虎为吕蒙重伤所擒,余部望风而降。
同时,凌统则率傅彤、霍峻,领本部精锐两千人,并豫章郡兵两千人,合兵四千,与尤突正面决战,大败之,阵斩两千余级。
随后,又进战突袭尤突据点,再破之,霍峻阵斩尤突麾下悍将尤牙,傅彤砍断尤字大旗,并生擒尤突。
余众溃散之后,陆续请降,皆照准。
经此两战,豫章中部不服王化的山越、汉族豪强一扫而空,生获青壮百姓四万余人,老弱妇孺七万。
诸葛亮随即下令,从中拣选精锐万余人,建水军两千人。
豪强僮芝见汉军主力西走,鄱阳空虚,以为有可乘之机,故此率麾下精锐六千余人出山,企图偷袭鄱阳。
结果在鄱阳城外,为霍笃所率本部一千精锐所败,仓皇逃走。
此战,霍笃阵斩四百余级,俘虏两千余人,僮芝可谓是精锐尽丧,再不复先前之势。
随后,诸葛亮休养生息,安抚地方,鼓励桑农,并积极招抚地方豪族,不再用兵。
周围叛军豪强,山越头领都为诸葛用兵所骇,气势大为之沮,叛军势力变得低调了起来。
秋收之后,山越叛军本以为诸葛亮会动兵,却迟迟不见汉军动作,眼见天气渐冷,大雪即将封山,不由长松了一口气,以为诸葛亮今年不会再战,大为松懈了起来。
可诸葛亮却在入冬之后,悄然出兵。
以水军为依托,诸葛亮兵分两路,一路沿鄱水,自鄱阳出发,兵力六千人,兵锋直指昌平。这里也就是后世的景德镇,周围皆是山地,汉民、山越混居。
其中彭材、李玉、王海就在此处叛乱,威胁鄱阳。
先前僮芝进攻鄱阳时,他们也想要呼应,只是因为僮芝误以为鄱阳空虚,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才拒绝了彭材等人的合兵之议。
彭材等人在昌平周围聚拢了两三万人,其中既有汉民,也有山越民,就连彭材等人,也俱是混血血统。
僮芝在鄱阳城外惨败之后,彭材等人担心汉军进攻,一直担惊受怕。
结果直到入冬之后都没见汉军动作,自然从上到下就松懈了下来。
等到发现汉军突袭的时候,汉军都已经出现在了营寨外了。
仓促迎战,仅仅只是抵抗了一个时辰后就宣告营门失守,彭材为吕蒙所斩,李玉为霍峻所斩,王海见机得快,请降成功,留得了一条性命。
吕蒙此战斩首四百八十余级,俘虏两万余众,其中半数都是青壮。
而另外一路则以凌统为主将,沿余水进军上饶地区,目标正是先前在鄱阳城外惨败的僮芝。
大败而归的僮芝回到上饶地区后,声望大减,麾下诸多山越小部族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好在汉军没有乘胜追击,给了僮芝镇压不服,清理内乱的机会。
看着入冬之后汉军都没动静,僮芝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就在僮芝想着明年重新举兵,再战鄱阳,报仇雪恨的时候,凌统所率的汉军已经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等到汉军发起攻势时,僮芝仍然不信。
直到凌统带着亲卫铁甲士冲到他面前时,僮芝惊骇之下,竟跪地请降。
僮芝一投降,山越军的士气彻底崩溃,士卒非降即逃。
外面大雪封山,山越人普遍没有汉军的越冬准备,这时候即便逃出去了,也是毫无生路。
汉军能够如此行动,完全是因为诸葛亮为汉军准备好了极为充足的后勤补给,以及超额的运输力,汉军一路行军,每到宿营,即是普通士卒都能享受到热水泡脚的待遇。
正是因为如此,汉军才能在冬日行军作战,而没有造成大量的伤病减员。
汉军的大获全胜,早就在诸葛亮完美的后勤补给上注定了。
这正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也。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里,山越人又纷纷从大山中走出,向汉军请降。
很快,汉军大胜,生擒僮芝的消息传了出去,不仅仅是僮芝城寨中的士卒重新跑回来投降。就连整个上饶地区,原本依附于僮芝的汉民豪强、山越部落们也纷纷请降。
七八天的时间内,凌统所部竟收得山越部众三万余户,近二十万人,整个上饶地区为之一平。
诸葛亮在收到捷报之后,先后派人安抚众人,并计划在开年之后,将他们移往平原,编户齐民,并派出官吏指导山越百姓耕作桑农。
一时之间,原豫章境内竟为之一清,各地叛军乱匪,山越豪强悉数为汉军清剿,只剩下了最南面,如今新建赣郡之内的山越大豪潘临所部。
这并非是因为潘临太强,而是因为其地处偏远,又是群山环绕,暂时不易进军罢了。
如今豫章郡内群豪降服,乱军尽除,只剩下潘临一部,也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可以想见的是,今年开春之后,汉军肯定会集结主力南下。
到那时候,潘临要面临的很可能是上万人的汉军主力精锐。
此时的诸葛亮、吕蒙、凌统等人还不知道南面贺齐、高顺、郑宝的大胜。
这样一来,潘临这数万人已经陷入了汉军东、北四五万大军的包围之中。如果再考虑到南海郡和桂阳郡的汉军,那当真就是四面合围,十面埋伏的死局了。
可见,潘临虽然暂时还在苟延残喘,也已经是疥藓之患,无足轻重了。
若是潘临知机,趁早投降,那还不失保全阖家老小的机会。
若真是要顽抗到底,那真就是给刘封麾下的诸将们提供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会稽南部的局势,那是历史上原有的格局,当地的这些山越、汉民豪强也都是在这个时候举兵造反的。
这些人并不会因为来的不是孙策,而是刘封就不造反了。甚至因为刘封对汉化、制度化推行力度更大而造反的更为积极。
本质的矛盾是刘封推行改土归流的措施与当地汉民豪强、山越大酋想要维持统治的目标是截然相反,互相冲突的。
但豫章郡、丹阳郡这一波造反却是大大出乎了刘封的意料。
虽然这个本质矛盾依旧在,可刘封为了进攻荆州,抽空了扬州本地的精锐武力,境内大部分地区纯粹是靠本地的士族豪强以及有限的县兵、郡兵在维持。
因此,刘封对豫章、丹阳郡的士族豪强,乃至于山越大酋都稍稍放松了一些,再加上先前周瑜、贾逵等部也进行过清剿行动。
本以为这些措施是能够维持到荆州战事结束的。
可刘封还是高估了这些士族豪强,山越大酋的智商,也低估了他们的贪婪和野心。
这些人是一点儿都不想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甚至还想要趁机扩大自己的权柄。
陆逊、诸葛亮所平定的这些叛乱,原本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过,但发生的时间却绝不是现在。
可现在却是一股脑儿的爆发出来,虽然有着不少好邻居的暗中挑拨,但更大的原因必然是因为这些人对改土归流的怨恨、厌恶和反抗。
这些人抱团式的反叛,就是想要趁着扬州军主力西征的机会,掀翻刘封在当地的统治,然后以此来和刘封谈判,讨要好处,乃至于是自治的幻想。
刘封将诸葛亮、陆逊、庞统三人分派各地,既是希望用他们之才干平定叛乱,镇抚地方。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这些考验,获取功勋,积攒资本。
现在看来,三人做的都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其中最为出彩的是诸葛亮和陆逊。
其实这个结果也很符合事实,毕竟这两位可都是武庙级别的军事家。
倒是庞统的表现也很亮眼,完全对得起刘封对他的培养和信任。
想必经此一役,日后越级拔擢这三人,应该也没有多少人会不服了。
诸葛亮的奏报上与贺齐、陆逊一样,除了汇报事情经过和战果外,还谈到了增建县邑的事情,
就以豫章为例,上饶、昌平等地依旧地广人稀,完全可以再拆分几个新的县邑出来。
历史上上饶地区这里也有贵溪、弋阳、玉山等县分属,可见仅仅以上饶一县管辖,的确还是太过松散了。
对于诸葛亮、贺齐、陆逊等人的所请,刘封是极为赞同的,但他并没有立刻决断,而是将权力下放给了诸葛亮等人,允许他们先行勘探,有了结果之后,上报幕府裁决。
贺齐、诸葛亮、陆逊、庞统四人的捷报,大大减轻了刘封以及整个扬州州府、左将军幕府的压力。
同时,他们的大胜,以及对地方势力的清剿,无疑也会大幅度的增强扬州州府、左将军幕府对地方实权的掌控。
这些掌控可不是毫无意义的,这些掌控就意味着更多的钱粮,更多的人力,更多的物资。
肉眼可见的是,今年扬州的赋税一定会上升一个台阶,仅以刘封自己保守估计,钱粮方面恐怕最少也能上涨整整一成。
更别说这些人大胜,还斩获了为数惊人的钱财、粮食、珍宝了。
光是贺齐所部,就封存了数十万石粮食,这些粮食原本都是洪明等人的军粮,如今悉数落入了贺齐之手。
同样,诸葛亮在豫章的行动也是一般。
打完之后才发现,除去消耗外,竟然还血赚了许多,光是粮食又净收入了数十万石,这还不算其他的皮毛、木材、财帛等等物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因为地方势力对地方权柄、赋税的窃取。
这些原本是国家的赋税,结果全部流入到私人的腰包,甚至成为了他们豢养私兵,对抗国家,保存自身非法权力的资本。
如今对抗失败,这些物资自然也会重新为国家所掌控了。
不过这种横财也只能发一次,毕竟如此数量的粮食、钱财、各类物资,也是这些地头蛇们辛辛苦苦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
(本章完)
第524章 青州传捷
第524章 青州传捷
刘封抵达吴县时,时间已经进入五月。
眼下交州为蒯越所定,士燮不日即将送达吴县。
豫章、会稽、丹阳,江北乃至于荆南的山越、荆蛮问题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解决。
在贺齐、高顺、诸葛亮、陆逊、庞统乃至于荆州士族豪强们的努力之下,如今已经有高达百万级别山越、荆蛮,淮夷从山中被迁徙而出,安置到了平原地带,然后编户齐民,教导桑农,参与春耕。
再加上去年冬日的瑞雪,预兆着今年的风调雨顺,可以预见,刘封所辖的三州,今年的赋税和粮食收入最少将会上涨两到三成。
这一乐观前景,使得左将军幕府在整个预算上做的更加大胆,投入更多的资源在解放、增强生产力上。
不过这同样带来了另外一个结果,那就是刘封又不得不扩军了。
不算交州两三万人的降兵,仅仅是这两年内清剿山越、荆蛮、淮夷的战果,就为刘封治下的幕府带来了百万级的新增人口,其中青壮劳力就高达二十万。
刘封有意,同时也是必须从这二十万人中抽调出最为好战敢死,骁勇善战的精英,然后编组成军。
这一来能够继续增强幕府军的实力,同时也能得到一支极其精锐,战力爆表的山地特种兵。
同时也能将山越、荆蛮、淮夷中最为好战的部分抽离出来,从而降低其他青壮的维稳难度,成本和能耗。
可谓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只是在拣选人数上,幕府发生了较大的争端。
以陆逊、庞统、贺齐等一派希望能够拣选六万人的规模,可以考虑单独变成一个三到四万人的山地军,用于南阳方向的战事。
南阳是个盆地,周围全是群山环绕,不论是经武关入关中,还是经上庸入汉中,都有山地军发挥的空间。而且一旦成功进入关中,过黄河入并州,又是大片的山区。
若是防守的话,江陵城以西的山地地区,也需要熟悉山地作战的军队进行防守。
虽然历史上刘璋从来没有东出过,可如今刘封都已经席卷整个东南了,对刘璋的威胁显然远远不是原时空中刘表所能给与的压力,所以还是需要有一定的提防和防范的。
陆逊、庞统、贺齐等人的看法是六万人的规模可以彻底抽干山越、荆蛮、淮夷的脊梁精英,从而留下最为顺从的青壮进行耕作。
同时,又能以战功来提升这些山越、荆蛮、淮夷精英战士对刘封,对汉军,对左将军幕府的皈依度,使得他们更快的融入到汉军体系之中。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死了不心疼。
更为有趣的是,山越、荆蛮、淮夷中最为精英的那部分人,偏偏还非常希望为刘封效力。这些人对汉军武力的崇拜,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使得他们对击败了他们的汉军,以及刘封、诸葛亮、陆逊、贺齐、高顺等主君、名将有着疯狂一般的崇拜。
他们迫切的想要加入到这个集体之中,不惜为这个集体付出牺牲。
更别说汉军的待遇几乎让这些出身山越、荆蛮、淮夷的战士为之疯狂了。
其他姑且不谈,光是从军之后可以吃饱饭,偶尔可以吃到荤腥,还可以吃到大量的精细食盐,同时军队还每年配发两套军装,每个月还有五铢和布帛可以领取。
这些待遇简直让山越、荆蛮、淮夷们为之疯狂。
以往汉族拿捏山越、荆蛮、淮夷最大的利器就是食盐、布匹,就连铁器都要逊色一档。
可只要从军,这些就都不再是问题,这些蛮族战士如何还能忍耐得了。
持谨慎意见的中枢部委却是觉得一口气征召六万蛮兵过于激进了,尤其还是要当精锐培养,这样庞大的一股具有不稳定性的军团级力量,显然是太过冒险了。
中枢部位的意见是征召两万人左右,拆分加强到各个军中,然后慢慢消化。
上层中枢中呼声比较大,能量也比较强,可架不住底层的山越、荆蛮、淮夷百姓从军意愿十分火热。
最后经过仔细的考量,以及综合的判断后,刘封乾纲独断,做了一个看似妥协,实则不然的决定。
那就是分期征召,而第一期直接征召四万人,其中陆逊、贺齐、诸葛亮三人各领一军,编制均为两万人,其中半数为山越、荆蛮、淮夷士卒,剩下的一万人,编为五营,分别加强给太史慈、赵云、周瑜、贾逵、高顺五个军。
同时,交州军拣选精锐两万人,编为交州军,并分驻各郡,每郡一营两千人,剩余六千人中,编组两千海军,分别驻扎南海和九真,最后四千人则驻州治苍梧郡广信县。
刘封做出决断之后,征兵事宜开始缓步推进,意料之外的是,大规模的征兵所带来的山越、荆蛮、淮夷百姓的安定居然远超预期,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时间如梭,白马过膝。
刘封在吴县难得的迎来了一段悠闲时光。
进入八月之后,三封奏报陆续传来。
第一封奏报是北方青州的战事。
关羽进入北海,汇合了孔融、吕布、陈宫、张邈四军之后,沿着大道朝着剧县推进。
五万大军出征,还动员了六万多民夫,其中有五万是从琅琊,郯城等地征发的,青州四家拢共才提供了一万余民夫。
这还是徐州至北海有一段水路可以依托,同时抵消了部分运力,否则民夫数量还要多上几成。
肉眼可见的钱粮源源不断的流出,而且可以预期,征发了大量民夫之后,春耕工作也必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所幸一路都是平原,而且有大道可以依赖,粮食的损耗倒是还可以接受。
四月出兵之后,四月中旬,双方兵马就在剧县一带发生对峙。
袁军依托昧水设防,好歹算是依险而守,而关羽则分出大部在昧水一线与袁军对峙,留下一万五千人包围剧县,打算先把这个袁军的钉子给拔掉。
剧县是北海国的治所,但因为四周无险可守,而且百姓凋敝,军力不振等诸多原因,孔融上任之后没多久,就将此城抛弃,转去了西面都昌县驻跸。
后来太史慈突围求援,刘备数百里驰援,也是发生在都昌县中。
剧县的位置紧邻齐国和乐安国,距离两这两郡都不足二十里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自然还是我大汉的划分法又立功了。
在青州安定下来之后,剧县为袁军所取,是其重要的东面据点。
有剧县在,乐安国、齐国就有了屏障和遮蔽,不必担心遭受突袭。
此时的剧县得到了一定的修缮,城防还算过得去,城中也有两千袁军防守,抵抗意志颇为不俗。
袁军这边,姑且不谈袁谭政治能力如何,其作为一个将领,其实还算是合格的,只是算不上怎么优秀。
关羽刚包围剧县,与袁谭隔河对峙时,袁谭还能勉强压制住战意,等待战机。
等到淳于琼带着三万援军赶到后,兵力上转为优势的袁谭,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集结了麾下三万人马,再加上乐安、齐国、平原三郡中还支持他的士族豪强军万余人,准备过河决战。
淳于琼当即反对,作为援军的他,若是贸然过河,胜则首功在袁谭,一旦战败,那他可就成了现成的背锅侠了。
况且淳于琼是袁绍的心腹,又是多年的好友,深知袁绍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再加上袁谭性格暴躁,刻薄寡恩,淳于琼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袁谭去火中取栗?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袁谭欲以主将的身份压迫淳于琼,可惜的是,淳于琼深得袁绍信任,根本不怕袁谭的压力,居然就这么硬顶了回去。
关键时刻,辛评出来说和。
他和淳于琼也是老友,又是袁谭的心腹谋士,还有河南派的背景,淳于琼于情于理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双方最后约定,淳于琼支援袁谭五千人,同时率剩下的两万五千人伪装成袁军主力,坐镇昧水防线,牵制关羽军主力。
而袁谭本人,则绕道昧水下游,趁夜渡河,从北面直扑剧县,一旦得手,不但能歼灭关羽军围城的部众,更能一举将联军全部包围在昧水东岸。
原则上来说,袁谭这个方案是不错的,毕竟他拿下青州已有四五年的时间,担任青州刺史都已经整整三年了,理应在青州境内深有威望。
可遗憾的是,袁谭此人作战时尚且勇猛果断,可执政时却糟糕透顶,不但心胸狭隘,反复无常,而且还贪婪暴虐,纲纪废弛,因而激起了青州上到士族豪强,下至黎明百姓的反抗。
这一次行动,调度是在乐安国境内行军,应该是本土作战,本应该十分保密才对。
可袁谭军才刚刚开始行动后不久,袁军异动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关羽案前。
关羽当即将情报转予荀攸、郭嘉二人观看,荀攸看罢,当即做出判断,袁谭这是想要自北面偷渡,然后包抄联军后方,目标定然是剧县。
关羽采纳荀攸的建策,将主力悄悄隐藏在剧县至平寿之间的昌平地区,同时在剧县以北的营寨中堆满薪柴。
当袁谭率领自益国偷渡,直扑剧县,趁着夜色攻入剧县北面的营寨后,惊讶的发现帐篷里竟然都是空的。
随后,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关羽、张飞、吕布各引兵马杀出,袁谭军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抱头鼠窜。
袁谭麾下悍将吕旷、吕翔兄弟俩浴血厮杀,严敬更是率部反击,死死的挡住吕布的并州铁骑,这才使得袁谭军没有崩溃,更没有被趁势赶下昧水。
不过袁谭军也仅仅只能做到如此这般了,在拼死坚持了两个时辰之后,袁谭军开始支持不住,败下阵来。
好在这会儿袁谭已经重新组织起指挥系统,安排各部缓缓撤军。
对岸的淳于琼有心救援,但隔着昧水,又是夜晚,实在不敢过河,要是他这边在过河途中再被联军偷袭,半渡而击,那整个昧水防线可就要崩溃了。
青州西部本就是一马平川的地形,这一崩溃,甚至有可能得退到黄河以北才能站住脚了,这损失可就太大了,淳于琼根本不敢去赌。
不过淳于琼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做,他在西岸大张旗鼓,点燃多处烽火,装出一副要过河的援救的模样,以期能够牵制拉回部分联军。
事实上也正如淳于琼所期盼的那样,在淳于琼全军做出渡河假象的时候,关羽也的确分出了部分兵力回援河岸防线,以提防淳于琼真的渡过援救。
不过淳于琼的援护也就只有这些了。
最终,袁谭军这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仅刘备军首级就斩获了两千多级,另有同等数量的俘虏。
袁谭军仓皇逃回昧水河西,踩踏,淹死数千人。
要不是昧水河西就是益国县城,给了袁谭重振旗鼓的机会,袁军损失恐怕还会更大。
收拾了败军之后,袁谭欲哭无泪,一晚上就损失了近万人,这还没算已经是瓮中之鳖的剧县两千守军。
这损失的人马里,大部分可都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老本钱,这些老卒可不是新兵能够比拟的。
刘备军这一边自然是皆大欢喜,旗开得胜的喜悦使得联军的士气大幅度上涨。就连吕布所部都难得的没有因为战利品而和其他友军发生冲突,实在是因为胜的太过轻松惬意了。
这一战,联军总共斩首两千八百余级,俘获三千四百多人,袁谭军自己踩踏、淹死上千人,实际损失八千余,可谓是伤筋动骨。
袁谭不死心,竟然还想过河再战,可淳于琼却是坚决不允,双方爆发了更加激烈的争吵。
淳于琼甚至以退兵为要挟,最终袁谭在辛评的劝说之下,只能做出退让。
两军暂时重新隔着昧水对峙了起来,而剧县于两天之后开城请降,两千守军悉数缴械投降。
剧县开城之后,战略主动权可谓是转移到了联军手中。
荀攸、郭嘉二人联手再献计策,请关羽分出张飞率麾下兵马北上,攻拔乐安国境内,昧水东安的寿光县。
(本章完)
第525章 幕府人事
第525章 幕府人事
寿光县位于昧水下游,剧县东北方五六十里处。
此地在承平时节也是下县,人口不多,青州黄巾乱起之后,这里又是平原,屡遭洗劫,城池都曾告破。
此时,城中仅仅只有二百守军,聊胜于无。
张飞很轻易的拿下了寿光县,迫使袁谭不得不请淳于琼领兵一万五千,移防益囯县,同张飞所部对峙,掩护屏蔽袁军主力侧翼。
紧接着,关羽再度派出关平领八千人,南下临朐,此地袁军根本就没驻军,只有当地士族豪强的数百私兵青壮守卫。
关平所部一到,立刻开城乞降。
袁谭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命麾下大将吕旷领兵一万五千,入驻广县对峙。
之所以关平所部八千人就能调动吕旷所部一万五千人,关键就在于地利。
吕旷所入驻的广县地形相当不好,昧水在这里呈现一个倒几字形,如此一来,关平所部如果强行突破过河的话,是能够得到关羽所部主力自东面的援护的。
如此一来,吕旷所部等于是受到了东、南两面刘备军的夹击。而袁谭想要支援,却要绕上一个大圈子,而且还会因为地势的关系难以展开军队。
故此,袁谭不得不直接加强吕旷所部,让其依托广县死守,只要能够遮蔽住袁谭军主力的侧翼即可。
如此一来,袁绍军与刘备军沿着昧水一线全面展开对峙,酝酿着下一波大战。
第二个捷报则是来自于赣郡的,诸葛亮以吕蒙为主将,凌统为副将,督傅彤、霍笃两将,领步舟一万两千人顺赣水南下,直趋赣县。
潘临自知不敌,不敢迎战,但又不甘心投降,于是龟缩于雩都(后世为于都)附近的潘临山上,依托险要的地形和营寨进行负隅顽抗。
只是这里的山势险要可是远远不及林历山,观察过地形之后,吕蒙等将拣选精锐,以凌统、傅彤、霍笃三将领八百精于山地作战的汉族、山越精锐,身披重甲,持强弓劲弩,前赴后继,硬生生突破了潘临据险而守的关卡。
潘临战败之后,逃回山中大营,惶惶不安。
等到汉军追兵赶至,潘临大开营门,卸甲弃械,裸身背荆,出营乞降。
至此,刘封管辖之内的荆、扬、交三州境内,超过千人以上规模的反叛被彻底平定。
七月中旬,士燮乘坐海船抵达长江口。
刘封亲自从吴县前往丹徒相迎。
时值夏日,江风浩荡,士燮立于船头,但见波涛接天,鸥鹭翔集,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交趾已为蒯越连根拔出,自家祖地苍梧又在刘封手中,自己如今说是礼送,实为押解,不禁叹曰:“昔高祖斩蛇起事,终有天下;今吾避乱归明,亦天数也!”
左右皆感其言。
船至丹徒,早有探马报知刘封。
刘封大喜,谓左右曰:“士威彦于我执礼甚恭,奉诏应命,多有礼敬,如今其人远来归顺,可见其心忠于朝廷,无有自立之意。我当亲自相迎,予以厚遇,切不可怠慢。”
身边诸人纷纷应是,跟着刘封前往码头。
及至江畔,但见士燮舟船靠岸,船队整肃,旌旗飘荡。
“此人必是士威彦。”
刘封遥指船头一老者,回头与陈群、顾雍、顾邵父子、杜袭、杜畿等人说道。
随后,其人整衣敛容,正冠纳履而前。
士燮见封身长近八尺,姿容雄伟,虎步龙行,心甚敬之,上岸之后便急趋前拜曰:“偏地之民,远涉波涛,闻左将军清名,特来相投,乞望不吝收录!”
刘封上前两步,双手托住士燮胳膊,将其慢慢扶起,脸上挂着笑容道:“威彦先生乃当世名士,又为朝廷天子坐镇交趾多年,丹心贯日,毫无二意。今不惮危波恶涛,千里来归,实乃汉室之幸!封何德何能,敢受此礼?“
接下来,刘封握着士燮的手,一路同行,返回丹徒城内。
刘封早已经在城中县府正堂之中,为士燮以及其随行人员设下了宴席,专门为其接风洗尘。
酒至半酣,士燮见刘封谈吐不凡,论及天下大势,剖判如流,更兼待己至诚,毫无骄矜之色,乃暗自叹服。
席间,士燮举杯曰:“燮本南越鄙人,今见将军雄才大略,方知天外有天。若将军不嫌燮年老体衰,樗栎之才。燮愿效犬马之劳,共扶汉室!”
刘封心知肚明,这是士燮在向自己示好,并表示自己的乖顺之意。
事实上士燮做的也的确不错,毫无抵抗的交出交趾,之前还送来了丰厚的礼贡,于情于理,刘封也不能亏待了他。
于是,刘封亦举杯对曰:“封少不更事,正需威彦先生从旁辅助指点,查遗补缺。他日封若能扫清寰宇,重兴汉室,必当与公共享富贵!”
得到了刘封的认可和肯定,士燮及其子嗣俱是长松了口气。
先前在交趾,天高地远,他们尚敢嘴炮几句。
如今身在江东,卧于幼龙之侧,连嘴炮都已销声匿迹,再不敢有半点不尊之行。
是夜,主宾俱欢。
等到士燮醉倒后,刘封还特地将其送往客房安睡,尽显尊老崇贤之态。
等到刘封离开后,士燮又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愁容淡去了几分。
刘封这一番礼遇,也算是给士燮吃了一颗定心丸。
知道自己不会被过河拆桥了之后,士燮这才放松了下来,而且刘封的确有龙虎之象,麾下能臣猛将数不胜数,父子俩又掩有五州之地,已然一派光武之气。
要真是能有从龙之公,今日屈膝不但不是错,恐怕还是明智之举,当可助士家再上一层楼。
不多时,酒意上涌,士燮也不再去想这些,昏睡了过去。
次日,刘封启程,带着士燮及其左右南下返回吴县。
刘封在吴县之中,为士燮已经准备好了一处府邸,同时也有各种配套设施,包括霜、雪盐、香油、铁锅、厨师、医师等等。
士燮对此相当满意,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处理完士燮的事情之后,时间已经来七月底。
自今年开春开始,整个左将军幕府开始将更多的精力、资源、人力投入到内政之中。
应付完士燮后,刘封在内政人事上进行了一次较大的调整。
他将三年前于徐州彭城、下邳、广陵以及扬州九江、庐江五个郡中,一百三十多名毕业于刘儿营,如今资历最深,已在这些地方担任县主簿、功曹乃至于县丞、县尉的嫡系子弟提拔为了新设立郡县中的县令、县长。
同时,又抽调一批前两年毕业,已经工作了一两年的刘儿营子弟,再加上今年毕业的新人,凑出了为数八百人的规模,前往这些新设立的郡县中出任要职,作为这些县令、县长们的副手和骨干。
刘封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些新设立的郡县转化为自己最为嫡系的根本之地。
这些郡县合计有六七个郡国,三十多个县邑,几乎全部都是在原先政府管辖不到的地区新建立起来的郡县。
这里没有汉民的士族,而原来的统治者汉民豪强和山越酋长又被刘封利用军事力量一扫而空,难得的呈现出了权力真空。
等到拿下这些地区之后,刘封就有更大的本钱,更多的人手,也就可以继续扩大基本盘了。
刘封目前的计划是先吃真空,再吃薄弱,分化雄厚,暴解坚固。
第一批新建郡县,以及彻底横扫打击过的县邑,都是属于真空区。而镇压过叛乱,却因为种种原因,比如当地的士族豪强并没有全部参与叛乱,又或者是两极分化,有一批士族豪强干脆站在刘封这一边出钱出力,帮忙镇压叛乱的地区,则属于薄弱地区。
至于像荆北三郡,因为战略原因,刘封当时为了尽快拿下襄阳,进军南阳,不得不舍弃了暴力摧毁的方式,而是转为拉拢当地士族豪强。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除了少部分站队错误,负隅顽抗到底的家族外,荆州北部的士族豪强们的力量并没有减弱。
这种就属于是雄厚的地区。
至于坚固,那自然是中原、河北、蜀中这些地方的士族了,他们干脆就是拥立代理人出来和刘封进行对抗,可谓是胜者为王败者寇,自然是适合用暴力摧毁解决了。
下达并落实这条命令的时候,刘封还有些担心士族的反弹。可实行的效果居然比他预想之中还要轻松顺利。
等到事情办完之后他才醒觉过来,实在是因为这些新建的郡县几乎清一色都建立在偏远地区,那些士族老爷们自然看不上这些地方,他们甚至还担心会被刘封派去这些地方任职。
因为刘封的威望太高,实力太强,如果当真这么安排的话,这些士族子弟恐怕就是连推脱都不敢,可没想到,刘封居然将这些黑锅转到了一些吏员的头上,这无疑是一个大好消息。
也正是因此,这些人做起事来相当配合,而素质品德能力本来就相当优秀的士族官吏自然也就更不会扯后腿了。
这才是事情相当顺遂的根源。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封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还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感觉。
要是早想起来这帮人的尿性,就应该将资历最老的那帮刘儿营嫡系去竞争一些“肥缺”,反正这些苦寒之地没人想去,自然可以提拔资历没那么老的刘儿营嫡系去填坑。
不过随即他又转念一想,要真这么干了的话,事情恐怕就又要复杂起来了,根本不会如现在这般顺利。
可谓是一饮一啄,自有因果。
随着新设郡县的推进,人员、物资的需求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填都填不满。
在这大半年中,左将军幕府拢共投入了两千余名大小官吏,三千四百多名老农,动用兵力四万余人,消耗了三百二十万石的各类粮食,五万多匹布帛,四千四百万钱,两千七百架曲辕犁,铁质农具十七万把,一千三百头耕牛,耧车、犁耙等农具三千余件,其他各类物资不计其数。
这才将百万山越降民安顿了下来,成功编户齐民,并指导他们成功春耕,夏收,夏耕,秋收。
收获的粮食、赋税立刻就填补上了左将军幕府投入的,料想后年就能全部回本。
之所以会有如此之高的效率,完全是因为没有中间商吃差价。
大量的粮食产出,因为左将军幕府的统购统销,使得粮价十分平稳,而山越百姓有了钱,也能够还上左将军幕府给他们的农具、布匹的贷款,甚至还有闲钱购买新的布帛。
这才有了当年产出,就填上了五分之一投入的奇迹。而明、后年的耕作、桑农也会变得更加娴熟,出产必然更为丰厚,情况也就更为乐观了。
当然了,若是按照东汉正常的国情和效率,这个时间维度本应该拉长到十年、二十年甚至遥遥无期才对,可见士族、豪强、酋长、大率等中间商在当中吃的有多开心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年末。
这一年里,刘封老老实实的,除了平叛,没有发动任何一场战事。
北方的战事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袁、刘两军依旧在昧水一线对峙,面对袁军的死守不出,联军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之前也尝试过过河进攻,虽然昧水既不深,也不阔,但水流却是颇为湍急,这使得浮桥的假设就有些麻烦。
同时,袁军在兵力上占优优势,又有坚固城池作为依托,最重要的是地形狭窄,这使得联军迟迟难以形成突破。
如此一来,青州的战事也就平缓了下来,虽然后勤粮草补给烧的双方都极为心疼,但彼此都没有后退的理由,也只能继续这么僵持了下去。
总体来说,袁绍军还是占了一丢丢的上风。
别看剧县之战袁军大败,损兵折将八千人,可最后还是稳住了阵脚,没让联军冲过昧水。
袁绍军作为守方,又是本土作战,在粮食这块上的消耗要明显少于进攻方。
僵持下来,就是袁军的优势,自然也算是占了上风。
好在前线占据了剧县、寿光、临朐三县之后,粮食有了前进基地,后期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民夫了。遣散了三万民夫之后,刘备这边的粮食开销也减少了一大块。
(本章完)
第526章 天下“大”安
第526章 天下“大”安
袁绍对青州的战事保持了明显的克制,甚至都没有再度增兵,只是按部就班的拣选出十五万精锐进行整训,另外十余万士卒也没有淘汰,而是转为各地的州兵、郡兵和县兵。
必要时刻,也能够快速的集结起来,参与战事。
与之相对应的,曹操在雒中也拣选出了八万精锐,编为野战军,剩余的七八万人也同样不舍得裁汰,如法炮制的转为了州兵、郡兵和县兵等预备人马。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举措,多多少少还是学习了刘封这边的三级体制。
如此一来,野战精锐的战损,可以快速的从预备兵和州兵中进行补充,这样补充上来的虽然比不上原有的精锐,但一定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
而州兵中的空缺,则可以从下面的郡兵抽调,郡国则从县兵进行补充。
最底层的县兵只需要保持一个框架不动,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将征发补充的青壮训练成具有一定军事基础的预备兵,必要时刻也可以抽调参战。
虽然县兵基本不具备野战能力,郡兵的野战能力也十分低下,但这两者作为卫戍兵还是合格的,可以用来作为据点、营寨的补充兵马,其中战力较强的部分甚至可以独立完成守备任务。
一时之间,整个东汉大地上平静了下来,整整一年中都没有太大规模的战事爆发。
别看青州之战看似是十几万人的大战,可其中决定胜负的往往是几万精锐。
这也是为什么袁谭损失了八千人就伤筋动骨了,要知道这损失的八千人里可不全是他的骨干精英,也有一部分地方豪强以及普通士卒的。
真正属于袁谭的精锐不过五千出头,但这已经占了袁谭精锐的四分之一强了。
之所以袁谭损失会如此惨重,那就不得不提到这些兵马的损失方式了,一般情况下,哪怕战损五千人,至少能有两千以上,乃至于三千人是可以伤愈归队的。
因此,主将最怕的就是这种成建制,毁灭性损失。
损失五千精锐,就是彻彻底底的消耗掉了,不会有伤员回归,或者说,能逃回去的伤员根本就没计算在内,否则伤亡情况恐怕会更高。
这就是为什么刘封每战都希望能打成歼灭战,如非必要的情况之下,如果达不成歼灭战的可能,他宁可不战,也不愿意打一场击溃战的根本原因。
随着秋收结束,天气渐渐转冷,天寒地冻,以常理而论,就更不可能爆发大的战事了。
今年过年,刘封不打算前往徐州和自家父祖一起过年了,他想要前往荆州镇抚当地士族豪强。
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交州太远,扬州已定,唯有荆州,还需抚慰,那么借着年节这个大日子,一次性抚慰一下整个荆州士族豪强,性价比就相当高了。
虽然人没有回去,但刘封却是给刘备、关羽、张飞、吴氏、田氏、刘琬、刘和、刘禅等亲人备下了年节礼物,包括荀攸、鲁肃、刘晔、郭嘉、陈珪、陈纪、陈登、陈群、诸葛玄以及糜家老家主、糜氏兄弟和曹豹等人也都是人手一份,无有疏漏。
在书信之中,刘封也回应了刘备先前来信中所询问的事情。他准备在明年年中的时候,正式迎娶糜氏和曹氏女为侧夫人。
如果刘备不反对,也没有其他意外的话,他打算开春之后,就派人前往糜家和曹家沟通,将事情敲定下来,并开始准备流程。
虽然侧夫人不如正室那般重要,但毕竟是侧室,在允许多妻的朝代,这就是平妻,在不允许多妻的朝代,这就是贵妾,良妾。
可别小看这点差别,他们所生的子嗣地位虽然和庶子一样,但待遇却要好上许多。
虽然平妻的本质是庶妻,所生子嗣也是庶子,但政治联姻不同。
政治联姻所迎娶的平妻所出之子,经过宗族同意,是可以直接立为嫡子的,并不需要过继给正妻元配。
同时,如果正妻元配常年无所出的情况,已经达到三出中无子的标准时,平妻所出的子嗣可直接视为嫡子,都不需要宗族确认。(各地各朝风俗不同,有的地区以及明清时期不仅仅需要宗族抬嫡,还需要官府报备。)
当然,以上是承平时节,若是战时,那嫡庶之分会更加圆滑,如果平妻母族实力强大,孩子出生就会被认为嫡子,具有和元配所出嫡子完全一样的权力。
眼下就是战乱时代,袁谭情况就很典型。
袁谭可是袁绍的元配所出,是真真正正的嫡长子,而且年富力强,又为袁绍征战多年。可袁绍轻而易举的就能立袁尚为嗣子,
这要是换在承平时节,难度要远比现在翻上几倍都不止。
别的不说,光是袁隗那一关,袁绍就未必能轻易过的了。
因此,曹清、糜悦两位侧夫人虽然不会如刘封未来正室那般隆重盛大,庄严繁琐,但也远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迎入府中的,自然也需要商量好迎亲的礼节和程序。
十一月上旬,各地的秋收差不多都已经完成,极少数没完成的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刘封自吴县出发,并没有直接走长江,而是选择南下震泽以南,自由拳县转乌程县,然后前往故鄣县。
在故鄣县接见了以朱氏为首的当地士族豪强后,并没有转向西北,前往丹阳郡的郡治宛陵县,而是继续南下,走山道偏向西南,抵达於潜县,这里便是后世的(于潜县)。
别看过来的路上走的全是山路,可真正抵达於潜后,县邑周围却大多是丘陵和小块平原。
这里的县长名叫刘仁,也是刘儿营的出身,是第一批被调用的老资格了。
如今不过二十四岁的他已经当上了於潜县的县长,这在承平时节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刘仁不是士族出身了,就是三、四等的士族子弟也不可能升迁的如此顺利。
至于一二等士族,那就走的完全是另外一条路了,他们必定先举孝廉,然后进入雒阳,随后被三公九卿所征辟,先任黄门,再任尚书郎,若是还想继续往上走,那就可以选择外放为县令,或者继续留在京中赢得圣眷。
刘仁能够实现这样的阶级跃迁,完全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没有天下大乱的天势,没有丹阳南部山越大酋,汉民豪强造反的地利,没有刘封的背景,他就是熬到四十二岁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遇。
刘仁是个为人老实本分的性格,颇有贤者推崇的讷于言而敏于行的风范。
刘封并没有提前通知沿路的郡县,身边也仅仅是带着许褚,几个文书以及一众武官侍从,安保则由八百近卫精锐负责。
虽然硬要说起来,是有些白龙鱼服了,可话说回来了,刘封这一路也算是行县,所经俱是自己的领地,带着八百名铁甲卫士已经相当够用了。
刘封之所以不愿意带上更多的人手,并非他矫情,而是人数一上来,车马必然会多,走的又是山路,无疑会相当耽搁时间。
刘封抵达於潜县的时候,刘仁正在县府中清点秋收。
仓促遭遇刘封,刘仁十分震惊。
刘封并没有因为刘仁的出身背景就对他另眼相看,而是直接询问起政务、税赋、山越百姓的各种事务。
刘仁在初时惊慌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对于刘封的提问如数家珍,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结合一路上过来时的所见所闻,刘封能听出刘仁的回答里至少有九分以上的真实度,这才放松了下来。
正如刘封所想的那样,像丹阳郡、豫章郡、会稽郡这些地方中,新纳入的土地并非都是恶地。其实这些土地虽不能和华北、长三角平原这样的膏腴之地相比,但着实也不比其他地方差。
旁的不说,就以於潜县为例,他虽然处在群山之中,可他的平原面积却是一点儿都不比钱塘、余杭、富春这些平原县邑小。
因为於潜县的面积要比钱塘三县来的大,而平原像是米糠似的被散落在群山之中,变成一个个或狭长,或方正,或蜿蜒,或圆点的小平原。
这些平原基本都很小,但这个小只是相对于平原,实际面积却也有数百乃至数千亩地,再加上这些碎屑平原数量极大,以於潜县计,最少也有上百处,这田地数量可不就上来了吗?
再加上有了下山的山越人口,既有田又有人,还有水资源,所缺的不过是水利工程、先进成熟的耕作手法以及农业资源罢了。
刘仁在这方面做的相当好,切实有效的安定了山越百姓,在完成秋收的同时,甚至开始辅导起山越百姓种植桑树了。可以想见,等到桑树成材,这一段时间足以教授山越妇女们养蚕织布了。
肯定了刘仁的政绩,并且对其进行了嘉奖鼓励,甚至还特地拨出了一笔钱粮发放给於潜县上下的官吏作为嘉奖,这也让让於潜上下官吏感激涕零,矢志不二。
刘封在於潜停留了两天,除了考核刘仁以及於潜县官吏的政绩外,还特地接见了山越中有名望的长者和勇士。
不过因为刘封对山越勇士大开参军之门的缘故,大部分的武勇山越都积极的参加了汉军队伍,除了少部分留恋家乡而没有从军的勇士外,刘封倒是接见了不少勇士的家属,并给他们送上了钱粮奖励。
尤其是雪盐和霜,无疑是奖励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比起五铢、布帛、粮食来,一小块霜,一小包雪盐,哪怕价值与五铢、布帛、粮食相当,但受欢迎的程度却是远远超过前者,能够引起全县山越百姓的艳羡。
考核完了於潜县后,刘封并没有应刘仁和阖县大小官吏以及山越长者、勇士的恳请多留几天,而是重新上路,继续走山路前往歙县。
歙县未来可是非常有名的,生产闻名天下的徽墨和歙砚,在读书人中风靡一时。
如今的歙县远没有日后的风光,但并不代表这地方就不行。
浙水的上游是渐水,渐水的源头便是自怀玉山脉主峰六股尖东坡,流经黟县、歙县,然后折向南方,在后世建德县东面几十里处汇入浙江。
歙县所在的休屯盆地,是一块巨大的平原地带,论面积大约是东汉时的富春县境内的平原的三倍以上,可见其规模之大。而歙县就是这块平原的核心。
与歙县相比,黟县就差了许多,它被群山环绕,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盆地,自成体系。
不过这个盆地虽然也很平整,但面积却只有休屯盆地的五分之一大小,比起富春县境内的平原来还要小上一点。
但富春县可是钱塘江冲击平原上的富庶上县,历来可都是设令的。
而歙县和黟县加在一起,却能凑出十倍于富春县境内的平原的平整土地,可想而知这些地方的条件绝对不差。(黟县平地是比富春平原略小,但黟县不仅仅只有黟县盆地,与歙县一样,还有大量的丘陵和被山脉割裂成碎片的小平原)
只是因为大山遮蔽,道路坎坷,出入不便,才会使得这些地方开发的不够成熟,否则哪里还有山越人生存的余地。
如今刘封舍得投入大量的资源,再加上有诸葛亮、陆逊、贺齐等人又平灭了大量的山越反抗势力,并收容了为数百万的山越人口,产出自然迎来了一波井喷。
陆逊亲自在歙县坐镇,毕竟黟县和歙县不但是叛乱山越的老巢,同时也是丹阳郡这边最具潜力的待开发县邑。
陆逊将大部分军力都撤回了宛陵,只留下了两千人,分别驻扎在黟县和歙县,陆逊本人则亲自呆在歙县坐镇。
与刘仁不同,刘封刚刚进入歙县境内后,迎面就撞上了陆逊。
不过想想也是,以陆逊的军事能力和素养,若是还能像刘仁那样直接让刘封冲入县府那才叫有鬼了。
刘封这边即便是轻车简行了,那也是足足近千人,即便再怎么缩减车马,那也得上百辆大车随行。
否则,光是那些甲士的铁甲就没办法携带了。
(本章完)
第527章 伯言望蜀
第527章 伯言望蜀
“主公,益州可取!”
在迎接到刘封之后,在陆逊的扈从之下,一行人进入了歙县县府之中。
对于陆逊,刘封是极其信任的,虽然陆逊的政商几乎为零,但并不代表他的为政能力就很差。
相反,陆逊的治政能力相当不俗,不但是东吴历任丞相中政绩最好的,就是放眼各朝各代,也最少是中上水平。
原时空中,孙权坐镇长江下游,亲领扬州,就将荆州诸事悉数托付给了坐镇武昌、江陵的陆逊,等于将一州之政悉数托付给了对方。
陆逊的治理能力展现的相当不俗,安定地方,鼓励桑农,濯清吏制,打压豪强,虽不能和诸葛亮在益州力挽狂澜那般化腐朽为神奇,但也使得荆州焕然一新,为东吴成功稳定了长江上游的荆湘诸郡。
现在让他处理黟县、歙县两个县邑的山越安置工作,即便这两个县邑面积极大,几乎占了四分之一个丹阳郡的大小,真要细分,至少可以拆分出三四个新的县邑出来。
如今不拆,只是刘封嫡系人手紧张,没有足够的官员任免罢了,他可不想帮旁人做嫁衣裳。
两人在县府中坐定,刚叙话几句,陆逊就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一州之地的讨论已经不足以让他为之色变了。
“哦?伯言何意?”
陆逊当即慷慨陈词道:“如今交州已下,襄阳又在我手,益州已为我所围。”
陆逊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错,入蜀总共有三个大方向,分别是北面的越秦岭,过汉中,南下剑门,然后从梓潼进入益州盆地。
第二个大方向,自然是大宝爹夷陵之战的反向路线了,也是后来东晋时桓温灭成汉时走的路线,朔江而上,过白帝,进入益州平原。
以上两个大方向,知道的人非常多,毕竟实在是太过有名。
可第三个大方向,许多人就不清楚了,实际上在三国时期,这里也曾经登上过历史的舞台,那就是三国末年,西晋与东吴的交州之战。
霍弋与陶璜之间的名将之战,霍弋走的就是这第三条道,自南中出发,一路向南,依托红河水为后勤,进入交趾。
最终因为霍弋亡故,西晋军顿失强援,为陶璜先切断了红河补给,随后并围交趾,最终成功全歼。
这是三国末期,东吴极少的一次巨大战略性胜利。
如今,这三条路中,两面半已经在刘封的手中了。
之所以说两面半的方向,原因是第一条路刘封只能自先拿下上庸,再进攻汉中,然后才能转向南方,也算是半面。
这也是为什么陆逊能够说出益州已经为刘封所包围的话。
“主公,以一方面之将,总督山越、南蛮精锐,自交趾出发北上,以红河水运为后勤补给线,可直入南中,威胁成都以南。再以水军为核心,集精锐水路步卒,朔江而上,攻城拔寨,同时吸引益州重兵来防。”
陆逊继续说道:“一旦南面交趾之兵杀入益州盆地,水军可长驱直入,无视两岸重阻,与交趾兵马合兵一处,直捣成都。”
不得不说,陆逊的想法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尤其是战略角度的正奇呼应,胜算不小。
刘璋在益州其实一直都很难,如果不是他能力尚可,又有不少忠臣良将辅佐,恐怕早被益州本土势力给掀翻了。
饶是如此,刘璋也遭遇到了连绵不绝的叛乱,这其中固然是有本地士族豪强的反抗,同时也有刘璋自己造的孽。
自刘璋继位以来,他所管辖的疆域比起刘焉来又小了许多。
越巂郡的骚扰刘璋根本没法处理,名义上这里还是刘璋的地盘,可实际上的军政大权早已经落入了当地大豪高家的手中。
犍为郡、牂牁郡的情况如出一辙,本地豪强雍闿、朱褒把持着两郡的实权,刘璋只能视若无睹,摇摇欲坠的威望不断下滑。
如果刘璋要整顿,那自然是有机会的,别的不说,他手里至少有五六万能打的精锐,其中比较忠心的东州兵就有三四万之数,若是加上普通兵马,刘璋也能凑出十万大军来。
可刘璋本身并不具备军事指挥才能,可要让他将如此大军委任出去,那可真要了刘璋的老命了。
想想先前的东州兵大佬赵韪,这还是刘焉的托孤重臣,又是东州人,算得上跟刘璋同气连声了。
可说反就反了,还带着东州兵打上成都,要不是城内的本地士族豪强们怕被东州兵给屠了,誓死抵抗,刘璋说不定就直接挂了。
而此时刘璋能够委任的最佳人选自然是黄权,不但道德底线高,人品还好,能力更是出众,堪称蜀中第一帅才。
可刘璋敢给吗?
黄权可是地地道道的益州本地人。
刘璋对他是既用又防,而且从来不给对方实际兵权。
深知这些情况的刘封很清楚,若是自己真要打益州的主意,大话不敢说,六七成胜算还是有的。
只是刘封心中颇有顾虑,这顾虑的来源自然是北方。
“伯言,你乃我之心腹,我也不瞒你。”
刘封将心中的顾虑托盘而出:“如今中原势分,鼎足之态已成。如今我家与大将军结为同盟,共抗河北大司马,然此盟虽不至尔虞我诈,却也已有离心离德之貌。”
刘封正色看了陆逊一眼:“至于为何会如此,伯言你应该也很清楚。”
陆逊慎重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自古只有两弱抗一强的道理,哪有强弱联合的。
曹操如今继续维持盟约,不过是与袁绍嫌隙太深,而刘备、刘封父子俩表现的又太仗义了。
别的不说,曹操但凡毁约,不提南阳盆地的防守问题,光是每年一百多万石的粮食收入就足够他头疼不已了。
刘封叹息一声,半是自嘲,半是惋惜道:“那以你之见,若是我再去把益州给拿下,大将军该如何想?”
陆逊其实已经明白过来,听到刘封的话后,他眉头紧皱,像是在苦思些什么。
刘封心头一乐,看这架势,陆逊显然没有死心,恐怕其人献策的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说不定这三路大军的主将之一,早已经被他给盯上了。
果然,陆逊接下来居然还真让他想出了说法。
“主公却有一事想岔了。”
“哦?”
面对陆逊的指摘,刘封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期待之色:“不知我何处想岔了,还望伯言教我。”
陆逊脸上闪过一丝隐晦的亢奋之色,回答道:“主公却是忘了瞒天过海之策。”
不等刘封惊讶,陆逊继续说了下去:“蜀中也好,交趾也罢,俱是四面闭塞之地,尤其自汉中张鲁叛乱以来,蜀中入雒之路已断绝十数载也。故此,南面之事,即便传入中原,恐怕也会有数年之迟。况襄阳已在我手,若再严防死守,阻止消息往来,恐我等拿下益州时,大将军恐尚蒙在鼓中。”
刘封闻言,不禁细思起来。
不得不承认,陆逊这说法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只是是不是如他所说那般,刘封有些吃不准。
陆逊看出刘封脸上的犹豫之色,继续劝说道:“主公,图谋蜀中其实无须动用中原兵马,只需周瑜、高顺、蒯越以及山越新军等部即可。这些兵马或是久驻南方,或是新建,或是新降。必不会为大将军所重视,只需要谨慎调度,必不会引人怀疑。届时中原百战精锐悉数按兵不动,大将军又岂会起疑?”
不得不说,陆逊的建言实在是具有诱惑力,刘封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心动了。
按照陆逊的建言,刘封仔细的盘算了起来。
若是以蒯越、贺齐、高顺等部自交趾出兵,只要依托红河进军,有水路作为后勤保障,交州一地想要供应这数万兵马其实并不困难。
而且这些兵马本就在南面,如贺齐、高顺等,已经在会稽南面两年之久了,早已经脱离了曹操的视线。
这些兵马调动起来,曹操别说起疑心了,恐怕几年之后都未必能知道这件事情。
至于中路,那水军调度本就容易保密,江面上的探子可比陆地上要显眼多了。而且入蜀的长江通道上,刘封已经掌握了好几个据点,诸如夷道、夷陵、秭归、巫县为据点,这些可都是港口城市,各自都能容容纳数百条大小战船。更别说在他们后面,还有江陵这个重镇作为兜底了。
江陵库存的军械、粮食、布帛等物资,足以应付一场大战役了。
“主公,中原局势僵持,一时之间,难以打破。”
陆逊再接再厉道:“南面却可另辟蹊径,若能成功掌握益州,不但可全据长江,更能北图汉中,遥制关陇。届时即便大将军有所察觉,也是为时已晚也。”
刘封虽然脸色依然沉静,但内心却为陆逊所动摇了,尤其是陆逊对中原僵局的判断,真正打动了刘封。
如今中原三分,局势僵持,其实不仅仅是袁绍、曹操不敢动手,刘封自己也不敢动手。
否则,以刘封的积极性,如何肯按部就班的休养生息?
还不是因为担心一战雪崩吗?
同曹操、袁绍比起来,刘备父子的地盘实在是根基太薄弱了,可偏偏又极具潜力。
时间越久,刘封的本钱就越厚,正是因此,他才耐着性子选择了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中原不敢动手,甚至打胜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眼下的中原局势,刘封一旦出兵,不但要考虑袁绍这边的军情,还得留出三分力气防备曹操,这样三心二意的决战,简直是拿麾下的精锐在开玩笑。
同时,倘若真的击败了袁绍,以曹操的性格,十有八九会不顾一切跳反。
将心比心,若是刘封处在曹操的位置上,眼看着对方即将横扫天下,即便是和袁绍有杀父之仇,恐怕都会先帮扶对方稳住局势的。
既然要休养生息,那何不再趁机先拿下益州呢?
一旦控制了蜀中,不但能极大的增强自身的实力,还能威胁到曹操的腹背,到时候就算曹操不反,刘封甚至都可以考虑逼着对方跳反了。
这就是战略主动权。
“此事还是太有风险。”
刘封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心头的诱惑,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推迟道:“如此大事,需当群策群力,伯言你将黟县、歙县诸事交给可信之人,你随我北返。”
陆逊心头大喜,赶忙应了下来,就想要告退出去安排事情。
“等等。”
刘封又叫住了陆逊,斟酌了下后道:“伯言可先将你的想法整理成纸面文书,包括进军路线,动用兵力,军械、物资、粮草,人员等等。你想到的,都可以写上。时间不着急,但有所成,先予我观看,可随写随补。”
陆逊心中喜色更盛,又应了下来。
当他走出堂上的时候,只觉得胸中无限豪情。
有如此进取善纳的主公,自己一身才华,必有展布之时。
很快,陆逊将亲信召集了起来,把当地的事情托付给了几人,让他们留下辅助两县县长安定地方。
而刘封也没有在歙县多停留,甚至放弃了巡视,次日休息了一天后,就带着陆逊北上,离开了歙县,前往丹阳郡治宛陵。
歙县的北边虽然也是山地,但地形要远比南面和东面来的缓和,更有大量丘陵充斥其中。
因此,刘封等人的归程要比来时方便了许多,走了三天之后,就已经离开了山区,进入了丹阳平原。
在进入平原地区后,刘封等人又走了一天,于次日傍晚抵达了郡治丹阳。
张英在郡府中突然听闻南面来了千余人马,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下令关闭城门,集结兵力。
这倒不是张英胆小,而是丹阳郡南本就是山越酋长、汉越豪强的地盘。以往山越、汉越豪强举兵造反,都是从南面出山,威胁宛陵的。
虽然今年才和陆逊一起联手铲除了一大波,可张英却不敢赌来的一定是友军。
(本章完)
第528章 伐蜀大计
第528章 伐蜀大计
刘封没有想到,陆逊的意见得到了诸葛亮、庞统、杜畿、杜袭、顾邵、韩暨等人的一致同意。
文臣尚且如此,更别说武将们了。
也就是太史慈、赵云、贺齐、高顺、贾逵、周瑜等人远在各地,否则恐怕他们会比这些文臣们更为积极踊跃。
刘封心里也有些明白,当臣子的有立功心总归是一件好事情,而且陆逊、诸葛亮这些人,也不是那种先私后公的性子,可见这件事情还是可行的。
不过刘封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将诸葛亮、庞统、陆逊等人调了回来,由他们全权策略此次平蜀计划。
要求是第一隐秘,第二可行,第三是稳健。
任务交代下去之后,刘封就继续西去,重新开始巡视新建各县。
等到十二月下旬时,刘封已经抵达襄阳。
除了会稽南部实在太远,交通不便外,其他丹阳、豫章新建的各县,他大多都走了一回。
视察相当成功,刘儿营出身的绝大部分官吏都没有被金钱权力所腐蚀,这倒不是这些人个个都是大公无私,而是刘封多管齐下的针对性举措。
刘封不但早在教育中就教导过这些人,同时也列出了豪强劣绅常用的腐蚀手段。
刘封采取的针对方法,一是高薪养廉。
作为后世人,刘封对明朝的官俸制度实在是不敢恭维,如此刻薄的俸禄制度只会对贪腐形成助长的效果,而不会有半点正面效果。
当一个县令连家都养活不起,你指望他不贪腐,有可能吗?
整个大明朝恐怕也就出了一个海瑞。
反倒是野猪皮当政的时候,雍正搞的养廉银制度,的的确确是起到了一定的遏制效果。最少这个养廉银制度让原本不想贪腐的官员有了立身的本钱,而不是迫于各种无奈被拖下了水。
刘封当政以来,徐州全面加薪过两回,每次加薪幅度高达一成,但这一成的增额,其中六成是加在了底层,三成加在了中下层,上层几乎没动。
而且考虑到货币问题,刘封对势力内范围的官吏准备的是以粮食为主(占一半以上份额),辅以布帛(占两成),食盐(两成),货币(一成)的薪酬组成结构进行发放。
尽可能的考虑到了粮食涨价,货币贬值的因素,从而使得中下层官吏的生活待遇不降反增。
因为刘封很清楚,真正最辛苦,最干事的,始终是中下层官吏。
税收需要他们统计人口,田赋需要他们下乡清丈,只有给他们足够的生活资源,虽然未必能让他们善待百姓,但至少能保证他们做事的动力,以及对上层的顺从了。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
刘封的确给出了诸多好处,提升了官吏的待遇,可同时对贪腐的惩处力度也大大增加。
不但增强了郡级督邮的巡查权力,而且还鼓励百姓上访,并特地增加了一个职能部门,负责处理相关事务。
对于贪官污吏,刘封的惩处很是严苛,两千钱以内,退赃罢官罚款,两千钱以上抄家。
如此严苛的惩治,甚至引来了刘备的关切,但依旧被刘封给顶了回去。
强大的反腐力度,加上优厚的待遇,再加上对地方豪强的打压和训诫,使得刘封境内的税赋征收力度要远远超过刘备、曹操和袁绍的地盘。若是再算上火耗,那更是甩开他们几条街了。
多管齐下的后果就是,刘儿营出身的官吏们都深知刘封最恨贪腐,反腐力度又空前的强大,这些人作为刘封的嫡系,上升通道相当宽敞,只要有才华有功劳,就能立刻进入刘封的眼中,随后被擢升提拔,也就犯不着贪那点小钱了。
倒是一些老牌的士族豪强出身的官吏,反而会栽在这上面。一审之下,十有八九还都觉得自己没有贪腐,这些都只是地方规矩而已,实在是可笑之极。
一路上,刘封开革了一个县长,下狱了两个县长,一个县尉,另有七名主簿、功曹被抄家,又厘清了一遍地方。
到了襄阳之后,诸葛亮、庞统、陆逊等人早已经在这里恭候了大半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拿出了一份入蜀初稿。
这份入蜀计划初稿中,确定北守南攻的大方针。其中,太史慈、赵云两部都是不能动的,不但不能动,还要分出部分兵力替换周瑜所部。
这次入蜀作战的主力,便是蒯越、周瑜、贺齐、高顺以及水军。
其中水军是重中之重。
这里就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东汉末年,除了江东和荆州势力外,其他都不怎么重视水军。强如袁绍,麾下的水军别说和荆州、扬州水军交手了,就连益州的刘璋水军都打不过。
袁绍、曹操普遍不重视水军,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刘封麾下水军的动向。
比起水军,他们无疑更重视太史慈、赵云、贾逵等军,细作探报也多往这几处地方扎堆,这两年里,已经被刘封逮到了十几次,人数也多达四五十人。
这次出兵,以诸葛亮、陆逊、庞统计算,最少需要动用六部水军,要是能够更多,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其中半数走长江,另外半数走南面水系。
长江就很简单了,就是自巫县出发,一路朔江而上,不断攻拔据点即可。
这一路可不好走,沿途关隘据点无数。
仅仅是长江上,就有鱼复、朐忍、临江、平都、黄石、枳城、江州等关隘重镇。
除此以外,进入蜀中汉水后,尚有垫江、安汉、德阳、广汉、涪城为阻。
若是走湔水的话,一样也有符节、江阳、汉安、资中、牛鞞等地为阻。
这些县邑、关隘尽数都在江边,因此水军乃是重中之重。
而且因为长江三峡的缘故,逆水而上时,大船很难行进,尤其是楼船,那更是不能成行。
因此,艨艟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结实厚重的艨艟,吨位又不算大,可又能同时承载二十至五十人,显然极为适应此次行动。
刘封看罢计划书后,觉得诸葛亮、陆逊、庞统等人的思路是正确的。
想要入蜀,必须依托河流进军,否则那恐怖的山区就足以给后勤制造出噩梦一般的难度。
但缺点也有,那就是操之过急了。
这也不怪他们,先前自己也曾提过要求,必须要尽可能的封锁消息,不让北面知道。
最好的封锁消息的手段不是封锁本身,而是迅速解决战斗。
若是能够半年内解决益州问题,那根本就无须封锁消息了,这就是速战速决的高价值所在。
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益州本土势力集体倒戈自己,就像东晋桓温伐蜀时,成汉皇帝丧失民心,蜀中各地豪强势力派人物居然悉数袖手旁观。
桓温的水军自江陵出发,居然长驱直入,不受任何阻挠的进军到了犍为郡,然后在成都西南面按部就班的登陆,决战的对手也仅仅是成都的成汉禁军。
要是没这好运气,别说半年时间了,恐怕两年内能够拿下益州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刘封思考之后,抬手修改起计划来。
“伐蜀大计,当分为四个阶段。”
刘封习惯性的在悬挂起来的地图上演示起来。
“第一阶段,以交州蒯先生全权负责,主力为贺齐的山越新军和高顺所部,再配以薛州、郑宝以及交州水军。”
刘封在交趾、苍梧和榆林三郡点了点:“此阶段大军可兵分两路,一路以温水(即后世珠江)为依托,沿温水一路西行,至益州郡北上。”
这里的益州郡是郡国,隶属于益州之下的,并非是益州。
益州郡的位置在滇池附近,郡治所在的滇池就是后世云南晋宁附近。
这条路相当成熟,水量充沛,十分利于大军行动。
几十年后,霍弋就是从这里沿着温水(珠江),发大军数万兵马一路东行,攻入交州的。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条道路的通畅和稳定,刘封没有理由不用它。
“拿下益州郡后,又可以依托涂水北上,进攻犍为郡。涂水汇入长江,此时顺江而下,即可抵达僰道。”
刘封点了点僰道所在的位置,这里可是岷江与长江的汇合之地,从这里拐入岷江,经重镇南安,即可直抵犍为郡郡治武阳。而武阳距离成都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百里地,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出了山区,都是大片的平原和浅丘地带,根本无险可守。
“另外一路,则由交趾出发,沿西随水(后世红河)为依托,一路西北而行,至仆水段转入即水,然后行至秦臧县,走陆路与温水(珠江)军会师。这一路乃是辅路,分散后勤压力,在增加一条可靠的后勤线路的同时,也增加了后勤补给。”
听着刘封的侃侃而谈,看着他所做出的细致安排,诸葛亮、陆逊、庞统三人忍不住生出了同一个疑惑。
难道真就有生而知之的圣人吗?
如果没有,那刘封又该如何解释?
一个北地少年郎,席卷整个东南三州不算,甚至还对益州了如指掌。
恐怕别说是刘璋父子了,就是蜀地名门士族,豪强大家中的精英子弟,对益州都没刘封这般了解吧?
随着疑问带来的则是恐惧。
对于人类来说,最恐惧的事物永远都是未知。
如今刘封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对于聪慧机敏的诸葛亮三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未知。
好在这个未知之人是自家主公,而且还是胸襟宽广,用人以诚的明君,这无疑又缓解了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
刘封对此并无察觉,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交州这一方面诸军事,我意全权交由蒯先生负责,幕府中枢不予制衡,也没有战略配合的要求。”
南北相距何止千里之遥?
又都是崎岖山地,在如今没有电话电报的时代想要打出配合,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与其如此,不如指望各自发挥,就当是单路平蜀的,即便配合不上,也不至于因为等待而错失良机,更不会因为一路失期而导致战败。
况且万一阴差阳错的真配合上了,反倒是天降意外之喜了。
事实上刘封打的主意就是多路伐蜀。
每一路都有独立伐蜀的实力,而且刘封还很肯定,以刘璋的才能、处境和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集结兵力,迎击一路的。
刘璋很大概率会分兵固守,剩下的小概率则是集结兵力困守成都。
不论刘璋如何去做,都已在刘封的掌握之中。
若是他能集合精锐,誓死一战,那可能还会有些许的胜算。
若是真被刘封算中,分兵拒收,固守成都,那就更是九死一生,唯一的一生,还是托了蜀中地形实在太过险要的福。
当然,刘封可以将一线指挥权全权下放给蒯越也是有其特殊原因的,就像南征交州时那样,这并非是刘封无脑信任蒯越。
如今蒯越被调离了荆州老家,宗族子弟尽数都在刘封的身边和治下,而他却是形同孤身一人,又远在交州,麾下虽有十万大军,可分属的军主几乎全是刘封亲信。
不提诸葛亮、庞统、陆逊等人,就是贺齐、高顺、薛州、郑宝、魏延、黄忠、文聘、廖化等等诸将领,又有哪个会支持蒯越造反?
这就是刘封无条件下放权柄给蒯越的底气所在。
而且刘封不但要放权,还不会给蒯越时间压力,不设期限。
中路长江军可预做准备,至于何时动兵,还得看交州军的进展。
目前刘封有两种打算,第一种打算是等到蒯越在益州郡站稳脚跟,开始进攻犍为郡属国时,中路长江军便可以开始行动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路军根本无需理会两岸的威胁,长驱直入,直奔僰道而去,哪怕后路被切断,也不用担心补给问题。
第二种则是提早发动,沿江攻击过去,一座一座的拔除后顾之忧。
这样行动的优势在于能够调动起刘璋的兵力,实际上减轻交州军的压力,不过这部分削减并不会太大,毕竟刘璋对西南郡国的掌控力也就那样,撑死了最多也就是调走数千兵马而已。
(本章完)
第529章 南中方略
第529章 南中方略
但在行动的突然性上,却能有效的帮助南面交州军进行战略隐蔽甚至是欺骗。
一旦交州军冲入犍为郡时,刘璋必定措手不及,到那时候再想调兵遣将,恐怕已经为时已晚,只能倚靠成都现有的兵力同交州军进行决战。
若是刘璋选择据城死守,那交州军就可以在犍为郡站稳脚跟之后,顺江之下,与刘封中路长江军东西呼应,将沿江抵抗刘封军的蜀军包围全歼。
而当这个重兵集团被歼灭,刘璋即便还保有成都,那也只是坐以待毙这一个结果了。
“孔明,你有什么见解?”
刘封发现诸葛亮欲言又止,于是主动停下话头,询问道:“眼下正是计划之时,当需博采众议,诸君皆可畅所欲言。”
诸葛亮倒不是不敢发言,而是不想打断刘封的发言。可他也想不到刘封居然会注意到他的欲说还休,甚至还为此中断了自己的发言,这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
陆逊和庞统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这两人何等聪明机警,早就看出刘封对待诸葛亮的态度很是不同了。
平心而论,刘封对陆逊、庞统二人已经是超乎一般的礼遇,绝对当得上国之宠臣的称呼。为了提拔他们,甚至专门为他们创造了立功的空间,并准备了所需要的一切。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所谓江淮、丹阳、豫章三处的剿匪平叛,可不就是专门给他们用来刷战功的吗?
以百战之师应地方叛军,只要中人之姿,不贪功冒进,就绝对不会有战败的风险。只是其他人也想不到,诸葛亮三人交出来的成绩会如此耀眼夺目,绚烂辉煌罢了。
可陆逊和庞统两人还是很清楚刘封对诸葛亮的重视和恩宠,还在他们之上。
最初,他们以为是因为诸葛亮跟随刘封的时间更久一点,可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不然。不过对于诸葛亮的才华能力,两人也是相当认可,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主公。”
诸葛亮没有发现鲁迅和庞统的奇怪对视,而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臣下以为,交州军此战,掠地为下,攻心为上,收复沿途民心才是上上策。”
随后,诸葛亮详细解释道:“南中之地,处西南之极,山高林密,瘴疠弥漫。其地有泸水(今金沙江)湍急,乌蒙山(今云贵高原)巍峨,牂牁江(今北盘江)曲折,哀牢山(今滇西山脉)险峻。
其间深涧幽谷,猿猱难攀;毒泉恶沼,蛇虺横行。夏则湿热蒸腾,冬则雾锁千峰,行旅至此,十去九难归,故中原人视之为畏途。
南中诸族,蛮夷居多,有叟、昆明、牂牁、越嶲、哀牢等部,皆依山傍险,结寨自守。其民或耕于梯田,或猎于深林,性刚猛,善弓弩,尤精毒箭,中者立毙。又有象兵捣阵,蛮兵赤足攀岩如履平地,故汉军屡征难服。
汉民虽有迁居者,然与夷人互通婚姻,渐染蛮俗,言语异于中原,衣冠亦杂夷风。蛮夷酋长,世袭其位,部众唯酋首之命是从,不知朝廷威仪。
南中虽属益州,然天高帝远,蛮酋自雄。现雍闿据益州郡,孟获领建宁,高定霸越嶲,朱褒据牂牁,各怀异心,时降时叛,刘璋所遣官吏竟仰其鼻息而存。蛮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汉室强盛,则遣使纳贡;若中原动荡,则劫掠州县,杀官夺印。
此番西征,欲使诸蛮慑服,唯行攻心之计。
蛮地难久制,可用以夷制夷之策,留汉官督之,而仍使蛮酋自治,岁贡方物,暂安其心。
南中之险,不在刀兵,而在山川之阻、瘴疠之毒、蛮夷之悍。欲治之者,非大智大勇不能服其心,非刚柔并济不能安其地。
夫蛮夷之性,贪利好货,不慕仁义。今我交州欲取蜀地,不必尽收其心,但使彼辈勿断粮道,助输军资,足矣。
可遣舌辩之士,携金帛盐铁,阴结诸部酋首,许以厚利。
主公更可以朝廷之名,厚结雍闿,孟获,高定,朱褒四人,卑辞厚币,许以自治之权,并表奏其官职。
等到拿下益州之后,再与彼等计较。”
诸葛亮这一番话,信息清楚,逻辑缜密,不但讲清楚了困难的根源,还提出了十分有效的解决方法,最终还没忘了交代这只是治标之法,不能治本。
诸葛亮的提醒刘封自然再清楚不过了,想要治本,只能改土归流。
想要改土归流,必须得铁与火再加上经济和礼教,四管齐下,方才能有收获。
不过诸葛亮说的也没错,目前来说,稳住南中可比征服南中来的简单太多了。
雍闿,孟获,高定,朱褒这四个人本身实力都相当不俗,但也仅仅是在南中地区不俗。
刘封是诸葛粉,因此对南中地区的事情还真有不小的研究。
据他考证,这四个人中,实力最强的其实是高定,这厮是真正霸占了越嶲郡,虽然目前还没造反,那也是因为刘璋哄着他。
除了假借三互法的由头没给他太守之位外,其他能给的都给了。
高定在越嶲郡中几乎说一不二,实力相当强大,有部曲七八千人之多,是这四人中最强大的一个,而且还是断崖式的领先。
其次则是孟获,有部曲三千多人。
和演义中截然不同,孟获不但不是南中的老大,而且连老大的小弟都算不上,严格的说,孟获应该是高定小弟雍闿的小弟。
雍闿和孟获关系不错,虽然孟获实力更强,但雍闿的名声更大。
因此,只有一两千部曲的雍闿反而是兵力更多,更能打的孟获老大。
至于最后一个朱褒,实力和孟获差不多,但名气要比孟获大,是牂牁郡的实际主人。
这些人日后被诸葛亮秋风扫落叶一般悉数清理斩杀,除了孟获以外,无一幸免。可现在人家的势力正烈火烹油,鼎盛之极。
这些人加在一起拢共也就一万五千人上下,还不够刘封一顿打的。可若是算上他们在南中的威望和影响力,那可就相当难产了。
别的不说,把这些人给惹恼了,光是他们煽动起来的南中部落给你打黑枪,骚扰你的后勤补给线,就很可能让交州军功亏一篑。
诸葛亮的这番建言,不但刘封深以为然,就是陆逊、庞统也大为惊叹,颇有种今日始知诸葛之能似的味道。
尤其是陆逊,他是想要前往南中建立功勋的,而且他的心思,刘封也很清楚了,而且大概率是同意了的。
因此,陆逊也找寻了不少南中的资料,却依旧远不如诸葛亮了解的这么详实。
陆逊自然是不知道,诸葛亮之所以了解的这么多,完全是看的刘封写下来的资料。
这些都属于绝密文件,除了刘备、刘封本人,也只有关、张、荀、二陈、鲁肃、刘晔这种级别的人才能观看。
其中也不仅仅是南中的情报,之前也包括刘璋,刘表,张羡、关中马腾、韩遂等等。
刘封原本写下来就是担心时间久了,自己可能会对数字记忆不清晰了。
交兵打仗,这玩意可是大忌,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自然还是记录下来为好。
至于刘备那边,刘封也不会傻到全部交出去,就算交出去的部分,也是慢慢在这六七年里一点一点的放出去的。
陆逊、庞统对诸葛亮很是钦佩,却是不知道诸葛亮虽然才能卓绝,但在这件事上,确实还是吃了刘封的小灶的。
“妙哉!先威后德,方是制蛮正道!”
“孔明此策,纵孙吴复生,不能易也!”
陆逊、庞统二人都不是嫉贤妒能之辈,对诸葛亮的建言可谓是赞不绝口。
刘封缓缓颔首,当即采纳道:“孔明之言,确是至理名言。”
“既如此,明年桂阳、零陵、南平三郡的田赋钱粮不必上交,悉数转运交州,以供军用。”
刘封斟酌片刻后,下了决断:“此外,从徐州、扬州调集物资,明年当给交州输送雪盐十万石,霜一千石,香油五千石,纸张两千担,布帛六万匹,尽数给他调度南中所用。”
南中地区历来缺盐,更缺好盐。
南中的部落酋长们围绕着井盐展开激烈血腥的厮杀,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的部族吃上一口盐食。
同时,布帛也是山区民众最为缺少的紧俏资源之一,不光是山越,荆蛮,就是南中蛮族也一样缺少布匹,而且因为交通不便,他们比起山越、荆蛮来还要匮乏,许多人终身只能以兽皮草叶裹身。
至于香油、霜,那更是降维打击了,被视为神药一样的东西。
用这些东西去收买南中豪强酋长,必然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说到这里,目光又看向了陆逊:“伯言,我知汝意在交州之行,此事我准了。”
陆逊心中大喜,想要叩谢,却被刘封所阻。
“你我之间,名为君臣,实为挚友,汝欲建功立业,我只有高兴,如何会阻你。”
刘封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汝此次南下,千万记得,务必将孔明之言告知蒯越先生,就说是我的吩咐。那些物资,也是给他调度所用,切记切记。”
刘封如此郑重其事,陆逊如何敢怠慢,当即应命道:“主公放心,逊定当牢记于心,面呈蒯公,绝不会辜负主公的信任和嘱托。”
“善!”
刘封点头满意道:“我自是信得过汝。”
接下来,刘封的目光却是落到了有些艳羡的庞统身上。
“士元,孔明先前所言,正好提醒了我。”
刘封的话引来了庞统以及诸葛亮、陆逊的好奇。
却听见刘封继续说道:“除了南面交州军,中路扬州军外,北面荆州军亦可行动起来。”
“主公是说……”
“上庸!?”
庞统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
“不错,正是上庸!”
刘封点头肯定道:“上庸位于襄阳西侧,自古都是襄阳屏障之地,与荆襄遥相呼应。荆州长江以北五大要点,说的就是南阳宛城,南郡襄樊、江陵、江夏夏口以及上庸。”
“况且上庸不但能够呼应襄樊,更威胁到长江一线。”
刘封点着巫县的位置道:“上庸走官渡河,可以直抵巴东县。走堵水,经巫溪,顺大宁河可直抵巫县,这二处都可以截断长江。”
“况且我军在沿江集结,或许能够瞒住大将军,却未必能瞒得住刘季玉。”
刘封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以上庸为靶,搂草打兔子,拿下上庸之后,更可以威胁汉中。如有机会,汉中可取。一旦拿下了汉中,大将军纵然知道我欲取益州,恐怕也会投鼠忌器了。”
刘封的意思,诸葛亮三人都能听懂。
曹操要翻脸,必然要经过利益取舍,所谓不顾一切跳反,也是因为刘封吞下益州后实力大增,袁绍都有所不及了。
归根到底,还是独立的利益太大,逼得曹操不得不舍弃提其他利益来保障自身的独立。
可如果刘封先取了汉中后,曹操就会非常尴尬。
翻脸的话,刘封还并没有进攻益州,白白损失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不说,还找不到反制刘封的方法。
刘封在中原腹地布置了摧锋、挽澜两个最为精锐,直辖了刘封麾下八成以上骑兵的王牌军,为数七万八千人(各自新增了两个山越营四千人),几乎抵得上曹操所有的精锐野战军了。
刘备单独对抗袁绍,虽然有些吃力,但也绝对不是袁绍能够速败的。反倒是刘封,可以从汉中入关中,从襄樊进南阳,从北豫州横扫兖州。
怎么看曹操都是大亏的局面。
可要是不翻脸,那曹操就只能看着刘封慢慢从汉中侵蚀蜀中了,这也是饮鸩止渴的办法。
因此,汉中虽然远不能和蜀中相提并论,可刘封若是先拿下汉中的话,曹操反而会更加头疼。
不过汉中可不是那么好打的,一点都不比益州来的简单。
历史上曹操能拿下汉中,也是机缘巧合,撞了大运,之前苦苦攻打,付出了巨大伤亡却始终拿不下阳平关,结果夜晚鹿奔,竟然被张鲁军视为天兆,直接崩溃了。
这你能跟谁说理去,只能解释为汉室倾颓,上苍也不庇佑刘家了。
(本章完)
第530章 调略上庸
第530章 调略上庸
要知道当时曹操都想要退兵了,之所以没立刻撤退,是因为粮食不够。
如果当时就直接撤退的话,兵士很可能在撤退的途中因为粮食不济而暴动。
曹操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极其冷血的选择了多攻击几日,只要将多出来的士兵死光了,那么回程就不会发生粮食不够的情况了。
结果就在最后一日的时候,发生了群鹿夜奔的奇事,张鲁精锐一触即溃,将整个汉中白白送到了曹操的手中。
曹操进攻汉中走的是褒斜道,这条道路是进出关中、汉中最为通畅的道路,地形也是最为好走。
一旦汉中为刘封所掌控,曹操的关中能不能安定,可就完全取决于刘封的想法了。
而刘封也能报南阳的一箭之仇,偌大的南阳盆地被曹操一句话给要挟走了,刘封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憋了不少怒意了。
话归正题,自荆北入上庸,主要是两条路,一条水路,沿沔水北上,折向西北,在进入山区后往西,可直达钖城,也可以转入上庸堵水直抵上庸城。
另外一条路则是走陆路,从襄阳南面的中卢往西,从南漳入武当山,经保康、过房城、抵达上庸。
与大部分情况不同,上庸这两条路里,却是陆路更好走,而水路虽然有沔水为依托,但沔水自进入武当山后,一路都是险滩,而且许多地方甚至要拐上两百多度,几近折返的险湾。
这种航路,别说是大船了,即便是小船航行都具有一定风险,而且沿沔两岸的地形也不足以让大军通行。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走陆路,然后以精锐小船自沔水运送粮食物资至上庸城下,减轻一部分陆运压力。
上庸地区虽然不如南中那般险峻,但也颇为闭塞,山中汉民豪强与板楯蛮(賨人)、廪君蛮联姻结缘,彪悍勇猛。
刘封打算将这次的任务全权委任给庞统,庞家在南郡深耕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影响力可不仅仅局限于汉人。
南郡境内有包括潳山蛮、江夏蛮、沔中蛮等等,与板楯蛮(賨人)、廪君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庞家和这些蛮族不论关系远近,至少都能说得上话,有稳定的沟通渠道。
“士元,我需要你为我争取板楯蛮、廪君蛮的支持,不但要让他们允许我们进入上庸,而且后续侵袭汉中,也需要他们能够大力支持。”
刘封认真道:“汉中战略不但能够隐藏南面的虚实,同时也能切实威胁北方,于我十分重要。士元若能完此重任,当建殊勋。”
庞统登时心神大振,当仁不让道:“请主公放心,统必殚精竭虑,玉成此事!”
“只是主公是否也可调拨一批物资……”
庞统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主公您也知道,这些东西对蛮夷的诱惑实在是太过巨大。”
其实何止是蛮夷,士族豪强们不也一样追捧之极?
刘封如今每年的利润收入已经超过了五个亿,这些利润其中绝大部分可都是各地的士族豪强给贡献的,平民可没有这么多的钱来消费这些奢侈品。
当然了,这些收入的利润并非全部都是金钱,很大一部分都变成了战马,金银、粮食以及各类物资的形式回流。
中原大地可是一直都有着钱荒的,若是全要金银铜钱的话,会很影响销售量的增长。
对于庞统的要求,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此事易尔。”
斟酌了片刻后,刘封开口道:“就给你两千石雪盐,二十石霜,一百石香油,铁锅一百口。其他物资也都给你多少添上一些。”
最后,刘封笑着调侃道:“士元可满意了?”
“主公大恩,统没齿不忘!”
庞统却是恭恭敬敬的大礼拜谢。
最后,刘封将目光转回到诸葛亮的身上,吩咐道:“孔明,中路军进军路线规划,兵力集结,战役部署以及后勤补给架构就全都悉数交给你来编制了。”
看着诸葛亮恭声应命,庞统和陆逊嘴角勾起混杂着渴望、艳羡以及自矜的笑意。
刘封安排给诸葛亮的工作看似极为繁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成熟统帅的必经之路,这显然是在锻炼诸葛亮独当一面的能力。
相比之下,陆逊前往交州虽然能出任要职,但依旧要在蒯越的方面指挥之下,庞统更是暂时间连兵权都碰不到了。
两相一比,如何能不让庞统、陆逊为之羡慕,但同时也生出了些许比试之心,庞、陆二人皆是人杰,庞统性格外柔内刚,好走偏锋,陆逊则是心思缜密,有些记仇,都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
想要和诸葛亮一较高下也实属正常。
“好了,都去忙吧。”
刘封结束了这次会议,诸葛亮三人依次离开。
抛开庞统和陆逊对诸葛亮心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嫉妒之情外,其实三人间的关系相当不错。
三人都是才华出众,天赋上乘之人,而且还都是谦逊谨慎的性格,即便是庞统,也是外柔内刚,面矜心傲的个性,轻易不会和人发生冲突。
三人又同时在刘封的身边待了两年时间,自然结下了不小的友谊。
离开书房之后,庞统就笑着邀请道:“此番分别,诸君皆各奔前程,不如今晚一聚如何?”
对于庞统的邀请,诸葛亮和陆逊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欣然答应,倒是都将身上诸事给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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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诸葛亮前往江陵坐镇,陆逊则走荆南南下,前往交州蒯越麾下任职,至于庞统,不但发动了庞家的力量,就连和庞家交好的马家,冯家等力量也一并动用了起来,甚至连蒯家也一并出力。
而且最先拿到物资的,就是庞统,一来拨给他的量相比起交州来不值一提,二来也有长江、沔水水道十分畅通便利。
庞统以雪盐开路,以霜、香油、铁锅为王牌,大肆收买沿途的板楯蛮、廪君蛮。
同时,在明面上以刘封的名义招揽申家,利诱其献城而降,一边又在暗中发挥荆州影响力,积极攻略上庸士族豪强和蛮族酋长,一时之间,上庸郡中风起云涌了起来。
上庸郡在东汉时虽然闭塞,郡中人口不多,经济不强,但也算是颇有地位的。
一来西汉建国时,刘邦曾得板楯蛮助力,拣选部中精锐从军,号为巴渝劲卒,帮助刘邦底定三秦,东出征战天下。
这里巴渝劲卒就是上庸、汉中的板楯蛮部众。
二来则是其对襄阳的重要性,以及连通汉中的地理优势。
只是后来华夏的经济重心日益东移南下,上庸的位置越来越尴尬,连关中这样的形胜之地都渐渐没落,也就怪不得上庸最后竟蜕化成了一个镇了。
眼下的上庸郡中,可谓是一超多弱,这一超便是申家。
申耽、申仪兄弟不但坐拥大量田地和部曲,还同不少蛮族部落关系密切,可谓是一呼百应,在上庸郡中堪称无冕之王。
能够同申家分庭抗礼的势力几乎没有,但申家也没办法对其他士族豪强赶尽杀绝。
因此,还是有一些实力派豪强的。
其中最大的当属四股势力。
第一股是西城豪强韩冉,这人算是申家之下实力最大的了。
在曹操拿下了汉中之后,韩冉甚至能联合申家一起抵抗曹兵东进,麾下部曲也有三四千人。
第二股势力则是房城的蒯氏。
蒯家在刘表的支持下,积极向上庸扩张,其先发据点便是房陵县,族中子弟在这里也经营了不少年,势力虽然远比不上申家,但好歹在房陵也算是站住脚了。
原时空中,后来蒯祺能够在房陵任太守,也是有这个缘故在。
这也是为什么蒯家也加入了进来,并出了大力气的原因,一旦刘封军西进,只要能保住房陵城这个前进基地,那蒯家的功劳就是铁打的,旁人根本分不走。
第三股势力则是房陵邓氏,原时空中的蜀汉将领邓辅、邓贤皆是出自房陵邓氏,也是房陵的地头蛇家族。
蒯家能够在房陵站住脚跟,跟邓氏的退让有着很大的关系。
最后一股势力则是杜濩、朴胡等板楯蛮首领,这两个人的野心都不大,原时空中直接就选择投奔曹操,甚至愿意被迁徙出故乡,可见这两人都是蛮族中比较亲近汉家文化的佼佼者了。
庞统根据这些情况,暗中勾连蒯越、邓氏甚至是远在西城的韩氏,许以重利。
随着庞统的进展,申家开始坐不住了。
这一日,申耽、申仪两兄弟,并麾下大将李贤一起聚在了堂上商议。
“大兄,这庞家小儿属实过分,视我等的客气为软弱,我等实不能再退让了。”
刚一进来,申仪就大声嚷嚷了起来,他对于庞统调略上庸周边士族豪强的行为十分不满,觉得这是在挖自家的墙角。
即便是昔日刘表在时,他也没敢这么明目张胆。
刘表入主荆州十年之久,强如蒯氏,也不过在房陵插了一脚罢了。
可如今庞统这么个后辈子弟,胆子却是极大,手都伸到上庸的西面西城去了,这还能忍的了?
申耽看了眼自家弟弟,又暼了眼沉默不语的心腹爱将李贤,开口斥责道:“好好说话,嚷嚷什么。”
申仪平生最怕申耽,东汉时代大部分家族其实都是如此,嫡长子有着极强的声望和权力,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弟弟们自然不敢在兄长面前扎刺。
这里面也包括袁绍、袁术家。
只可惜袁家的嫡长子袁基死的早,别看袁术敢骑脸袁绍,可在袁基面前他却老实的很。
“德芳,你觉得所言如何?”
李贤听到申耽询问了,这才开口回答道:“主公,景升公在时,固然才将手伸进房陵,可如今在位的却也不是刘镇南了啊。”
申耽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平静下来。
他明白李贤话里是什么意思。
刘表不过荆州一地,而且对荆南控制偏弱,就这样还把手伸进了上庸。
现在坐镇荆州的可是拥有东南三州之地,战无不胜的少年英主左将军刘封。
对于上庸而言,可谓是去一豺狼,又来一幼龙,人家手伸的长了点,有问题吗?
“德芳兄何以涨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
申仪愤愤不平道:“我观刘子升孺口小儿,往昔不过趁人之危,得以成事。”
李贤看了眼申耽,见他对弟弟的话一副闻若未闻的样子,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他其实也明白为什么申仪如此敌视刘封,本质上还是担心自家权柄。
申耽、申仪并不是什么雄主,虽然在上庸这片地里说一不二,可实际上却颇为鼠目寸光,毫无战略眼光,更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兄弟俩所求着,无非就是保住眼下的权势。
可偏偏刘封最为恶心这样的守户之犬,对于刘封来说,地方士族豪强拥有私人部曲简直就是犯了天条。
东南那些名门大族,为了这个可是被刘封各种折腾,吴中四大姓如今剩下的部曲恐怕加一起都不到五千人了,至于会稽,那更是洗了又洗,剩下的士族豪强都没多少家了。
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申氏兄弟俩才不想投降刘封。
但凡刘封肯许诺让申氏兄弟继续保佑眼下的权柄,两人必然会态度大变,就是立马吹捧起刘封来都不意外。
如果刘封还肯给的更多一些,比如将上庸太守也许给申耽,那这上庸也不用打了,申家立刻就愿献城投降。
可这种占领有什么意义?
钱粮赋税,人口土地全部都在申家的掌控之中,刘封估计连税都收不上来,到时候恐怕钱粮看不到,反而要替申家在上庸的横征暴敛背了黑锅。
这种蠢事,刘封可不干。
庞统也很清楚刘封的心思,虽然在明面上以刘封的名义多次联络申家,积极沟通游说,可实际拿出来的条件却几乎都是名誉、经济上的好处,绝口不提自治的事情。
别说给申家上庸太守的名头了,就是连绝对不会迁走申家的保证都没给。
(本章完)
第531章 缓兵之计
第531章 缓兵之计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刘封、庞统就真欺凌申家了。
因为上庸的重要性,刘封对申家还是比较宽容的,允许申家暂不迁出上庸,但必须交出大部分实权。
如今上庸上下,从主簿到功曹再到督邮,以及下面的各县大小官吏,十有六七都是申家的人,或是依附于申家的士族豪强。
不退让部分实权,这上庸就算换了城头大王旗,可骨子里依旧姓申不姓刘。
当然了,刘封大部分情况下都算脾气比较好的,也从来不讲究吃独食。
刘封给予申家的经济条件相当优渥,不但许诺了上庸境内的雪盐、霜、香油、纸张、农具等生意可以悉数交予申家经营,等于是许诺了上庸郡的垄断经营权。
这些可都是暴利生意,哪怕上庸郡体量不大,但依旧能带来不菲的利润。况且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别说对外销售了,就是留着自己用也一样不吃亏。
除了经济特权以外,在名誉上刘封也给与了承诺,只要申家肯交出大部分实权,最少许诺给申家一个将军号,若是申家表现的特别优异,为其请封关内侯,乃至于列侯也不是不可以。
按理说这条件是相当优厚了,但凡精明一点的骑墙派也该满足了。
可申家却好似鬼迷心窍了一般,就是不肯低头,老想着上庸地形险要,又没多大经济价值,不值得对方大动干戈。
申耽等到自家弟弟发完牢骚后,这才慢悠悠道:“那依你的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这……”
申仪吃兄长一问,却有些犹疑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说到底,别看申仪嘴炮上多豪横,可对刘封还是相当忌惮的。
十几万兵马的刘表他们都对付不了,只能让出部分房陵给蒯家。
现在面对的可是几十万精锐兵马,至今未有一败的刘封。
真要跟刘封开战,哪怕申仪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心肝也得颤个不停啊。
看见弟弟那没用的模样,申耽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随即转头看向李贤问道:“德芳,城中军粮可供支用多久?”
李贤低头思索了一下,抬头回答道:“如果只是以城中兵马来计的话,足可支用三年有余。若是将周遭兵马悉数撤回,那就只够一年所用了。”
申家掌控整个上庸,兵力自然要分地驻扎,别说是西城、钖城了,就是房陵也有申家部曲驻扎。
申家总共有兵马一万两千余人,其中四千驻扎在老巢上庸,西城两千、钖城三千,竹溪两千,房陵一千。
这样分散驻军,不但能够有效的支撑起申家在上庸郡各地的权力,同时也能够节约军粮开支。大军云集,粮价必涨,况且集中粮食来上庸也是有运送成本的,显然不如就食各地来的划算。
西城、钖城和上庸之间距离不远,也都有水道连通,可谓是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也符合兵法布防之策。
李贤看了眼申耽,上庸城并不小,平时四千人确实是足够防守了,可若是面临大军进攻,四千人就显得不够用了。而且上庸险要险在地形,若是守方兵力足够,那必然是要出城利用地形布防,层层阻击,这样才能将己方力量最大化。
四千人守上庸城都有些紧巴巴的,那城外的要地不想放弃,那就只能提前调集部分兵力增援上庸了。
果然,正如李贤所想的那样,申耽沉吟了片刻后,下达了命令:“从钖城抽两千人,西城抽一千,至于房陵,全都抽走,让他们尽快回援上庸。”
“大兄,这是不是动静太大了?”
劝阻申耽抽调兵力的人不是李贤,反而是对刘封大为不满的申仪。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主要还是两个原因,别看申仪嘴上强硬,实际上他还是很畏惧刘封的,因此,他的强硬仅仅限于嘴上,就连兄长的调兵遣将之举,到了他眼睛里,却成了可能会刺激到刘封的鲁莽举动。
第二个原因是,他觉得如今庞统还在竭力游说他们,和谈的局面完全没有破裂,现在就调动兵力并不划算。
上庸的确是申家一家独大,但不代表其他家就甘心给申家当狗。
申家在上庸的话语权可都是靠着麾下的部曲撑出来的,各地的兵马,就是申家最有效的嘴巴。况且抽走容易,再想回去可就麻烦了。
其他地方大族可不会白白看着申家力量的收缩而啥事都不干的,他们必然会填补这片力量,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就算申家拿回这些权力,也得付出许多代价。
申仪更担心这些权柄再也拿不回来了。
申耽斜着眼看了眼弟弟,语调平静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申仪偷看了眼申耽,发现兄长脸上并没有不悦之后,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壮着胆子道:“我昨日已经暗示了庞士元,只要能够保障我家的地位,其他都能谈,我们也可以向左将军效忠的。”
“有用吗?”
申耽没好气的白了弟弟一眼,先前不就是这个条件吗,庞士元的答复可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申仪脸上闪过一丝得色,颇有些自得道:“庞士元这次退让了。”
“退让了?”
申耽闻言,却是不喜反惊,赶忙冲着自家弟弟道:“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详细说清楚。”
申仪看见申耽的做派,心中一颤,咽了口口水,小声解释道:“庞士元开了价,他要钖城和房陵。如果我们肯答应他,他就去替我们在左将军面前作保。”
“要钖城和房陵?”
申耽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起来,就是李贤也是面露惊色。
这庞士元好大的胃口。
上庸郡本来就只有上庸、西城、房陵、钖城四县,并以其中前三城为主,再加上竹溪、武陵、北巫三个据点。
现在庞统张口就要房陵和钖城,等于咬下了三分之一个上庸,胃口不可谓不大。
不过若是真能让刘封满意,答应承认他们申家在上庸的特权,申耽虽然鼠目寸光,但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左将军能答应?”
申耽怀疑的望着弟弟:“区区钖城和房陵,就能让左将军满意了?”
申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小声更正道:“大兄,钖城和房陵是庞士元要的。”
“我知……”
申耽本想说废话什么,可话刚出口,猛的醒觉过来,眼睛瞪的大大的:“是庞家想要钖城和房陵?”
申仪赶忙点点头,跟着解释道:“庞士元胃口当真不小,而且还要求左将军给我们的雪盐、霜、香油、纸张、农具等好处,也得分给庞家一份,数量就按钖城和房陵的规模给。”
申耽顿时气乐了:“庞家的确是荆州名门,我们山野草民攀比不上,只是他庞士元不会以为庞家的名号在咱们这穷山僻壤也有用吧?”
申仪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弟弟也说了这些,只是庞士元还说了,只要我们肯答应他这些条件,他就有七成把握说动左将军把上庸太守的官职给大兄。”
上庸太守!?
申耽先是一阵大喜,险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可紧跟着,一股怒气突然出现,让他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申仪心中叫苦,其实事情是昨晚谈的,谈完之后,醉酒的他一觉睡到刚才,还是申耽找他的人把他给叫醒的,哪里有空提这事。
另外,庞统那边其实也没申仪说的这么好,只是暗示了他上庸太守可以谈一谈,别说保证了,话都没有挑明。
申仪之所以骗他大兄,也是被他大兄刚才的神情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想着将功赎罪,这才夸大了庞统的许诺。
申仪不得不找了个借口推诿道:“就是昨晚方才谈到的,兄长休息的早,刚才一时气愤,没能想起来。”
申耽缓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片刻后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此事是否为真?”
申耽怀疑的视线落在申仪的身上,却看见自家弟弟连连点头。
“我观庞士元贪婪可鄙,欲壑难填,事情应该是真,而且我听说左将军对庞士元十分欣赏,之前还带在身边参赞大事,他的保证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大兄若是不信,可找庞士元来见。”
听到弟弟这话,申耽这才相信了几分,只是他一直以来故意躲着庞统,为的是留下几分余地,现在自然不好见他。
刚才申仪说到庞统做出退让时,申耽本能的怀疑起庞统的用心来,担心庞统是想使缓兵之计。
不过现在听了申仪的解释,申耽感觉又不像,反倒是怀疑起庞统的确想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了。
“德芳,你怎么看?”
申耽随即又问起了李贤的看法。
李贤本来在一旁旁观的好好的,结果被申耽给点了名,颇有些猝不及防。
他刚刚也在震惊庞统的好胃口,甚至因此对刘封都生出了一丝轻视,就像申仪所说的那样,庞统被刘封看重欣赏,这在荆州不但不是秘密,而且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至于背后有没有庞家、黄家的推手那就不好说了。
只是刘封这么欣赏庞统,庞统转手就把刘封给卖了,都说左将军如何英明神武,居然宠幸这等奸佞小人,可见人言未必可信也。
一想到刘封也可能是虚名,不但申耽、申仪兄弟俩硬了起来,就连鸽派的李贤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主公,既然庞士元夸下海口,那就不妨让他试试。”
李贤斟酌了片刻道:“上庸山地险峻,道路崎岖,大军想要通行可不是一件易事。况且左将军才至襄阳不过月余,即便庞统办事不力,那等谈判彻底破裂,再调兵也来得及啊。”
听完李贤的话后,申耽频频点头,觉得对方所言不错,况且自家弟弟也是同一态度,他就更加放心了。
“好吧,那就暂缓调兵。”
申耽也知道此时从周围抽调兵力会损失许多利益,他本心也不想抽调。只是先前担心和刘封撕破脸了之后,会招来刘封军的攻击,不得不抽调兵力自保。如今既然能够和谈成功,那他自然不想再白白损耗自家利益了。
“不过也不能任由庞士元自说。”
申耽心头还是有些警惕心的,叮嘱申仪道:“你要多加催促,多做试探,免得上了庞家的恶当。”
申仪赶忙恭敬应是。
申耽、申仪兄弟俩却是不知道,庞统这一说自然是缓兵之计。
他还担心引起申家兄弟俩的警惕和怀疑,故意在申仪面前表演了一番欲拒还迎。
可庞统却没想到,申仪居然没能和申耽汇报,险些坏了他的好事。
其实此时庞统的奏报早已经送到了刘封跟前,而且其在奏报中写的相当清楚,申家不能留。
申耽、申仪兄弟俩不但贪婪无度,而且鼠目寸光,申家上下更是把持上庸权柄而不肯交还。
刘封拿出如此厚利,对方依然不可让步,还想着做一些表面功夫来换得刘封的好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此,庞统在奏报中直接建言刘封动兵,并且将他所打探到的上庸虚实尽数汇报给了刘封。
得知上庸城内仅仅只有四五千兵马驻防后,刘封大为惊叹。
联想到原时空中孟获为司马懿所破时,也是徒有上万大军,却老巢空虚。
可见分兵驻守是上庸地方地形所限,单单一个上庸城没法养活太多的士卒,只能分布于地方就食,战时再行征召聚集。
既然敌情已经知晓,以刘封的胆略,如何不敢cos一次洛水誓神?
刘封当即以左将军的名义,修书一封,送予申耽、申仪兄弟俩。
在信中,刘封对申家兄弟稳定上庸,安抚百姓的功绩大加赞叹,同时表态可以接受庞统的建言,只要申耽、申仪愿意交出钖城、房陵,让庞家接手,刘封可以表奏申耽为上庸太守。
申家兄弟接到书信时可谓是惊喜莫名,心头仅存的戒备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伴随着这封赞誉申家兄弟的书信一起出发的还有精锐的刘封军士卒,此时已经进入了武夷山,距离房龄也不过两天的路程了。
(本章完)
第532章 兵发上庸
第532章 兵发上庸
这次出兵其实还是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一路走水路。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先发的却是陆路,水军虽然准备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动。
究其原因,还是因地制宜。
襄阳入上庸这段路程,着实是陆路条件要强过水路。
原时空中坐镇上庸的刘封其实是有条件援助关羽的,但压力也的确非常大。
要想援助关羽,必须得得到孟达以及申家全力支持,才有可能实现,而且即便实现,也只是最低的标准,那就是前出至少房陵以南,接应到败逃到这里的关羽本人,救他一命。
至于大军那是别想了,除非关羽头脑清醒,撤军的时候直接取道上庸,那还有机会保存一部分力量,否则就是韩信复生、张良再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上庸和襄阳之间的道路并不好走。
尤其是沔水,这段水道处处险滩,地形更是类似黄河九曲十八弯,而且还要更加紧凑,别说是运兵了,就是运粮都得小心翼翼,慢慢行舟,再加上绕路,速度还真比不上陆路快。
可陆路行军,还是得要有民夫大车的,消耗也很大。
上庸士族豪强本就只是被刘备军力压服,刘封在上庸也没有威望,孟达、申家哪里会这么不计血本的帮他救援关羽?
再加上当时法正刚死,孟达可谓是痛失大哥,心态难免更加小心保守起来,挑唆刘封放弃援救也就不足为奇了。
否则以孟达的能力,全力帮助刘封的话,后者筹措个一两千人出援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再多就不行了。但这足以救到关羽性命,这也是为何后来刘封那么怨恨孟达的深层原因之一。
因此,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能救,但最多就是救到关羽一条性命,其他的是白想。而且救人的代价极其巨大沉重,所以最终救援只能化为泡影。
不过这次出兵的人却是刘封,而且用的还是亲军。
先锋两千人,以许褚为将一众武官侍从尽数上阵,一个个积极雀跃,摩拳擦掌,就盼着为刘封立下功勋,建功立业了。
为了便于行军,除了一百套铁甲外,其余士卒皆是轻装上阵,仅仅只穿了一件皮胴,也就是保护躯干部位的皮甲,重量只有十五斤,去掉保护肩膀,护臂、护腿后,一件皮胴的重量不超过十公斤,紧急状态下甚至可以着甲行军。
除了许褚先发外,第二阵则是由贾逵麾下的贾斌带队,领精兵四千。
董袭所率的水军则是与第三阵祖郎一起出兵,当然祖郎走的还是陆路,这样一来,就能保证在最优情况——突袭得手后迅速控制上庸全境。或是最差的情况——突袭失手后尽可能的剪除上庸外围羽翼,并围困上庸。
至于在襄阳的后续部队也都已经做好了甲级战备,确保随时可以出发,增援上庸战区。同时,襄阳的文武班子也都高速运转起来,征召民夫,调集车马,计划补给路线,沿途设置兵站。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展开,只等前线战报回传。
此时,前线的许褚已经在蒯家、邓家的帮助下成功进入房陵,并控制住了申家驻防的一千部曲,成功的解除了他们的武装。
事实上申家和绝大部分的军阀都是一样的,别看兵力有个一万多人,可真正最能打,战斗力最强,组织度最高的还是上庸那四千嫡系王牌。
那四千人里面,中高级将领几乎全是申家自己人,底下的士卒也都是申家私兵一路扩充而来,挑选的都是最为勇猛善战的兵卒,而他们的装备自然也是最好的。
申家中上级军官几乎人手一套铁甲,而他们的亲兵也都是全副皮甲装备,就连普通士卒也能够拥有一件皮胴,可见申家已经是竭尽所能的装备这些精锐王牌了。
最夸张的是,申家军中居然还有整整一部装备了五百套铁甲的铁甲军。
本来以申家的地位和实力,你让一个上庸土豪拿出五百套铁甲几乎是痴人说梦。
可谁让上庸境内有铁矿呢?
而且上庸不但有铁矿,还有一个配套的冶炼中心,以及一批能够打造刀剑,长柄、铁甲,农具的铁匠工坊。
正是有赖于这一配套的炼铁、锻造手工业,申家才凑出了如此之多的铁甲,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些精锐嫡系中。
而与上庸驻军相比,房陵的这一千人可就惨的多了,除了为首的几个高级军官拥有一套铁甲外,算上他们的亲兵在内,拢共也不过才有几十套全副皮甲,以及一百多套皮胴,可见差距有多么巨大了。
许褚所部虽然轻装简行,本身战力却是碾压房陵的一千守军,更别说还有蒯家、邓家这些地头蛇做内应了。
申家这千人驻军在梦中就被团团包围,为首的高级军官都是从榻上被拎起来的。
“此番功成,多亏了蒯、邓二位先生了。”
许褚身材魁梧,宛如熊罴,只站在那就威风凛凛。
可如此一个猛将,却对蒯、邓二族的主事人相当客气,谦恭尊礼。
可见许褚从来就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演义里将许褚刻画成粗鄙鲁莽,贪勇好杀之人,属实是委屈了许褚。
试想一个毫无头脑的人,如何能在曹操身边如此得其信任,又能在曹操死后,毫无间隙的得到了曹丕的礼重亲信?
要知道许褚在曹操活着的时候,可是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其中也包括曹丕。
而曹丕有多小心眼,曹洪肯定有许多话想说。
跟许褚一比,曹洪才是真正的力大无脑。
有一点和张飞很像,许褚对士族也是比较尊敬的,因此并没有仗着刘封的宠信而轻视蒯、邓两族之人,更没有想要贪墨他们的功劳。
得到许褚的肯定后,蒯珍、邓梁两人赶忙躬身道谢,随后又奉上了礼单。
许褚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如今战事正酣,他哪里有心思搞这一套。
说实话,刘封对亲信之人还是相当不错的,只要清廉能干,廉洁奉公,刘封都绝不会让他们吃亏。
每年都有大量的财货、粮食、布帛乃至于雪盐、霜、香油下拨不算,就是一些珍奇异宝,刘封也很大方的拿出来赏赐给他们。
之前交州进贡,刘封就大赏了群臣,平时的小赏更是不计其数。而且刘封的赏赐往往会考虑到中下层,甚至在绝对数量上,中下层得到的恩赏是绝不逊色于中上层的。再加上严厉的反贪打击,左将军幕府辖区域之内,官吏要比其他地方清廉上许多。
许褚有些看不惯这一套,但也没有撕破脸,而是接过了礼单随意翻看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看,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原来两人奉上的礼单居然不是珍奇异宝,钱财布帛这些财货,而是车马、粮食、猪牛羊鸡鸭这些肉食,再加上搜罗到了酒水、止血药材、绷带等等物资。
许褚惊讶的看了看两人,却发现蒯珍和邓梁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许褚当即拱手谢道:“两位先生有心了,褚感激不尽。两位先生之功,褚必尽述于我主之前。”
几乎是与刚才话里的意思一模一样的话,可这一次说出来却真心实意的多了。
就蒯珍、邓梁准备的这些物资,不说帮上大忙了,至少一个小忙是跑不了的。
在古代,酒肉财帛可是提升士气的不二法宝。
蒯珍、邓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他们精心准备,为的可不就是许褚的这番感激吗?
整个荆州地面,谁不知道许褚是刘封的心腹爱将,贴身保镖。
这次难得刘封将他给放了出来,对手又是上庸申家这么个地方土豪,显然是给许褚刷功勋的机会,能让左将军如此厚爱偏心的武人,蒯珍、邓梁又如何能不细心逢迎。
送走蒯珍、邓梁二人后,许褚当即下令,将酒肉悉数分了下去。
蒯珍、邓梁二人准备的分量很足,许褚又只带了两千人。
因此,许褚麾下十人就能分到一瓮酒,每人可得肉两斤,咸菜若干,米饭管够。
这对于底层士卒来说,简直如同过年一般,当即排出班次,依次进食。
这倒不是许褚信不过蒯珍、邓梁他们,而是刘封军历来如此,在正规化方面做的很好。
值班警戒的士卒也不会吃亏,他们虽然喝不上酒水,但肉食却不会短少他们,而且还有津贴补偿。相比起来,一部分士卒比起喝酒来,其实反而更想要获取津贴。
在房陵休整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天一亮,许褚就带着所部人马继续朝着上庸而去,队伍中多出了一些大车,上面装载的都是蒯珍、邓梁所送的剩余物资。而他们两人也在房陵城中继续筹措粮秣物资,准备迎接后续大军的到来。
房陵距离上庸并不远,比起襄阳至房陵的距离要近上一半以上,道路也要好走许多。
出了房陵之后,许褚先是强行军了两天,赶到了上庸外围,距离上庸不过大半天路程时,安营扎寨,一边休养生息,让士卒恢复体力,一边派出斥候控制周围,封锁消息,同时等待庞统的人手前来接应。
果然,没过多久,庞统的人就主动找了过来,联系上了许褚。
来人是庞家子弟,名为庞绵。
一看见许褚,就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递了上去。
许褚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上庸城中的城防图,以及兵力布防图。
许褚登时大喜,当即详细询问起来。
听完之后,许褚对刘封的眼光是叹为观止。
本来许褚还以为庞统只是运气好,出生在了庞家,又正好赶上了刘封要拉拢荆州士族,所以才给了庞统如此殊遇,让他得以和诸葛亮、陆逊平起平坐。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愚钝了。
一个蠢人可没法在申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的老巢情况给摸了个干净,甚至还没惊动对方。要不是担心坏了大计,庞统不敢太过冒险,搞不好都能拉起一支队伍里应外合来抢夺城门了。
其实以庞统外柔内刚,外温内躁的性格来说,要不是刘封几次点他,他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偏偏历史上的刘备还就吃他这一套,对庞统极其信任。
刘备本质上真是个好人,都已经明着想要图谋益州了,可入蜀之后却迟迟没有发动,甚至还真帮着刘璋去打张鲁了。
归根到底,他还是犹豫了。
要不是这时候庞统逼他下定了决心,张松又恰好在这时候暴露了,刘备若是不起事,就要被困死在涪城了,刘备还真可能继续拖下去。
好在被刘封点过之后,庞统做事虽然没有完全改掉冒进的坏习惯,但也把刘封的话给听进去了几分。
这次操持上庸的事情,他就以稳为主。
虽然看到了上庸城中许多小士族豪强对申家深恶痛绝,但依旧没有动心串联,只是打探了城防和兵力的布防情况。
当晚,许褚以亲卫为先导,大军趁夜急行,天亮前赶到了上庸城外。
随后,以长索飞钩挂住城垛,然后悄悄攀援而上,再将绳索固定住,接应后续人马上墙,同时,使用蓝兜运送装备。
仅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城头已经上去了上百名刘封军锐士,更有三十套铁甲,长短兵器、盾牌被运送了上去。
留下五十人接应后续人马继续攀城,其他人包括身着铁甲的三十锐士在内,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沿途以斥候开路,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城楼中值夜的申家部曲。
这些部曲虽然有所操练,但多年未经战阵,平时也只是欺压平民,压制豪强,最危险的战事也只是与四州的蛮族小规模的摩擦一下。况且上庸城已经上百年未经战火了,上次受到攻击还是几十年前賨人暴动,这些申家部曲自然是松懈到了极致。
许褚的突袭小队沿途竟然没有惊醒任何人,直到城门被打开,城中的申家部曲都没有发现异样。
“进城之后,以令行事!”
看着黑压压的城门被打开,许褚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冲着身边的将佐们下令道:“记得切勿惊扰百姓,君等皆追随我许久,若有犯者,可莫要怪本将不念旧情!”
“喏!”
许褚身后众将齐声应诺!
(本章完)
第533章 擒获二申
第533章 擒获二申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申耽穿着睡袍,在亲卫的护卫下仓皇逃窜,想要从后门逃往军营。
弟弟申仪也在后院同他汇合,身上也没比申耽好到哪里去,狼狈到了极点。
两人一碰头,申耽就大声喝问了起来,可申仪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完全不了解情况。
看着弟弟这一脸茫然,申耽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况且此时府上已是十分危险,进攻的敌人都已经攻入二门了,他们再不走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走,先去营房再说。”
申耽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宝刀,朝着后门疾行而去。
申仪赶忙跟上,两人的护卫汇合到了一起,约莫有百余人,前后分作两段,掩护着申耽、申仪兄弟俩撤退。
所幸一路上也没遇到敌人,申耽、申仪兄弟俩很快就来到了后门处。
两名亲卫上前打开后门,朝着外面瞧了瞧,回头喊道:“后门无人,可速走!”
申耽、申仪顿时大喜,在护卫的贴身保护正准备离开,却不想突然一阵箭雨泼洒了过来,先行出门的十几个亲卫俱被射翻。
“不好,有埋伏!”
剩下的人赶忙将申耽、申仪给拉了回来。
眼看后门也被堵死,前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申仪脸色煞白,颤着声音询问起申耽来:“大兄,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申耽狠狠的瞪了没用的弟弟一眼,心里也是升起几丝绝望。
可一想到军营中的两千人马,一旦与之汇合,事情依旧大有可为。
眼看着敌人进攻申府如此缓慢,可见对方兵力并不强,只要自己能逃入军营,说不定还能把敌人赶出城去。就算不行,最不济也能保护着自己离开上庸。
“把门板全给我拆了。”
申耽看了看四周,咬牙喊道:“拿门板挡箭,这里不能久待,必须尽早离开。”
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后院能拆的门板全部给拆了,甚至还举一反三,连床榻,窗板也一并拆卸了,当做盾牌使用。
这一手还真起了效果,远处的箭雨大部分都是轻箭,破甲的重箭很少,木板有效的防御住了对方的箭雨攻势。
就在申耽、申仪兄弟俩大喜过望,以为终于能逃出生天的时候,对面的巷子里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声,不多时,十几个铁甲甲士从巷子中走了出来,一个个身披全挂铁甲,手中拿着钢刀,腰间还挂着小瓜,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这十几个铁甲甲士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出来之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结成了三五个小阵,小阵之间又前后错落,互为犄角,不言不语的朝着申家兄弟俩杀了过来。
“快掩护家主离开!”
外面的申家亲卫们纷纷迎了上去,这会儿比拼的就是勇气,一旦被压制住,一群人挤在一起根本施展不开,到时候再多的人也只是对面的军功。
这些申家亲卫颇有勇气,战术素养也很不错,知道要为同伴争取展开的空间。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几乎可以算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能打的精兵,自战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老兵,又经历了刘封的科学训练,再加上许褚的武艺培训,此刻又武装到了牙齿,一个个铁甲士宛如一台台人形坦克,血肉之躯如何能挡得住这些凶神恶煞。
只一个照面,那十几个对冲的申家亲卫们就倒下了一半以上,剩下的也个个带伤,狼狈后退。
申耽绝望的看着对面的铁甲士,这些冷冰冰的战斗机器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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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时,许褚已经拿下了郡府,县府,武库,粮库、仓库等等要处。
此时,申耽、申仪俩兄弟已经被生擒活捉,跪在许褚门外的院子里。
对于申家,刘封早就给了指示,要杀鸡儆猴,一网打尽。
申耽、申仪兄弟俩是别想活命了,最多就是给个痛快,至于申家,也别想继续留在上庸了,全族上下连同铁杆支持者和私人部曲七八千人,统统移边,发配交州。
交州如今虽然有两百多万人口了,可地方太大了,依旧缺少人口。更别说这两百多万人口一窝蜂的聚集在南海,苍梧、交趾这几个交州开发程度比较高,生活条件比较好的郡国里。
像是郁林郡啊,合浦郡啊、尤其是九真、日南两个郡国,那真是没多少汉民,急需人口迁徙。
这七八千人打散之后,每个郡给上两千人,再细分到下面的县邑,就像是在池塘里撒上一把盐似的,立刻就稀释的看不见了,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抱团叛乱。
刘封不是没有给过申家机会,是申家自己拒绝了他的善意。
既然申家拒绝了他的橄榄枝,那刘封就只能给他们刀把子了。
这并非刘封残忍,而是他若是放过了申家,那以后其他世家大族有样学样,刘封还怎么整顿大汉,复兴华夏?
况且有对比,才会有幸福。
刘封入主荆州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对荆州的世家大族颇为宽容,虽然让他立刻就在荆州站稳了脚跟,扩大了势力,但也让荆州世家大族保存了大半的实力。
即便是站错队的黄家,刘封虽然重重惩处了一番,但看在蒯、庞以及黄家支脉的面子上,也没有将其彻底按死。
唯有逃跑的蔡家产业被彻底充公,谁说都没给情面。
因此,荆州世家大族不免产生了刘封比较好说话的错觉。
这并非是说蒯越、蒯良、庞季、庞桦、庞统等人,他们其实看的很清楚,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可架不住族中其他人会坏事。
世家大族可不仅仅就这几个人,即便有他们的提点警告,下面依然会有人阳奉阴违。
刘封这次行县到荆州,出的事情可比扬州多多了,而且五八门,让他积攒了不少火气。
只是如今还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刘封也只是重重惩处了几个最为过分,闹出人命的事件,其他的交由荆州士族自己处置,主要就是想看看荆州士族的反应。
这一次拿申家杀鸡儆猴,也是对荆州士族豪强们的小惩大诫。
要是他们还不自觉,那可就别怪刘封心狠手辣了,相信扬州士族豪强们很乐意当刘封手里的刀。对于刘封厚待荆州士族豪强,扬州士族豪强们早就看的眼热不已了。
只是刘封在扬州的威名太过赫赫,扬州士族豪强别说敢怒不敢言了,甚至连怒火都不敢有。但这并不意味着扬州士族豪强就吃素了,只要刘封真想动手,他们可绝不介意在荆州杀个血流漂杵,让荆州人也体验一番他们之前尝到过的滋味。
“将军,庞先生到了。”
许褚正在翻看各种军报,他原本就不是目不识丁,只是不通经典罢了,常用字还是认识不少的。
等跟在刘封身边后,刘封又从来都是一个好为人师的性子,经常指点许褚,使得现在的许褚比之原时空中可强化了不是一星半点。至少在问治方面,让许褚当个县长是绝对不成问题了。
听说庞统到了,许褚心中一喜,赶忙起身道:“先生在何处?我要亲往迎之。”
许褚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庞统的声音。
“不必将军费心了。”
庞统穿着青袍,自外走入。
他刚一进来,申耽、申仪两人的眼睛就红了,纷纷破口大骂了起来。
“狗贼,背信弃义,毫无廉耻,庞家有汝这种子孙,迟早族灭人亡!”
周围甲士想要上前喝骂,却不想庞统居然摆手阻止,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申耽、申仪兄弟俩,冷笑道:“背信弃义?你我之间,盟约未成,我之劝说,贤昆仲视若无睹,何来背信之说?”
申耽、申仪兄弟俩被庞统怼的哑口无言,可心里的怒火却是毫无消退。
片刻之后,申耽又骂道:“你助纣为虐,无端谋我申家之地,我就是死后变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庞统却是一脸不屑,轻蔑道:“上庸乃是大汉疆域,你申家也配发此大言?皇汉能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就是汝等土贼杀之不绝!我只恨不能替左将军将尔等悉数诛尽,你活着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即便变成厉鬼,我又何惜再杀你一次。”
申耽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玩计谋他被庞统耍的团团转,临死前想要发泄一下,结果竟然骂不过对方,这是何等悲催无奈。
申耽恨不能当场气绝了才好,至于申仪,已经面如土色,不敢敷言了。
庞统不再理会二人,而是朝着许褚走了过去。
“拜见将军。”
“先生折煞许褚了。”
许褚可是知道庞统在刘封跟前的宠信实不下于自己,而且庞统、诸葛亮和陆逊三人从来就没有一般士族对武夫的轻蔑,对于许褚一直以礼相待,彼此之间颇为和睦。
这次刘封放许褚出来拿军功,庞统对许褚的评价自然更上一层楼,自然也会全力配合,就更不可能冷言相向了。
“将军,府库已经封存,计有财帛一百六十余万钱,金一百二十余斤,银五十余斤,布帛一万三千余匹,粮四十余万石,其他物资颇丰。”
庞统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许褚,便是先去查封了府库。
上庸城内的物资可是要用来下一步攻略上庸全境的,可不能白白浪费。这里的一石粮食,可抵襄阳一石两、三斗。
四十万石积累下来的数字,相当于多出整整十万石。
更别说还有许多其他物资了。
上庸虽然算不上富裕,但在东汉年间也不算穷苦,毕竟周边有沔水和堵水流过,而且还冲刷出小片的平原,产出的粮食足以养活上庸郡中的人口。
而且上庸郡中还有矿产资源,庞统查抄出的一百多斤金银,便是这些铁矿伴生而出的。
自黄巾之乱开始,申家便已经开始掌控了上庸地方的权柄,虽然还不敢断了税赋,可在拖延积欠的胆子却是大的很。
等到董卓乱起,申家就干脆断了税赋,当了上庸的土皇帝。
这些金银,便是申家自掌控上庸矿藏后,这些年里累积下来的,以及和周边賨人贸易得来的。
现在自然是全部便宜了刘封。
“有劳先生费心了。”
许褚脸上闪过喜色,这些可都是他的战果。
刘封改革战功之后,金银财货,甲胄军械,旗帜鼓角、粮食物资皆有功可叙,并形成了严格而相对科学的评级标准,要比秦汉以来的制度更加的具体化,细致化。再加上严格的军纪和管控,以及搭配上刘封不断提升的士卒待遇,使得刘封军越来越正规。
虽然封建时代的军队是没可能和后世pla相比,但刘封军的组织度和纪律性可算是冠绝汉末是毫无争议的事实了,甚至已经接近于近代民族启蒙之后的欧陆军队了。
这其实也并不意外,毕竟汉民族的民族主义早就已经有了,甚至能追溯到三代时期。否则也不可能历朝历代都要引经据典,哪怕是辽、金、蒙、清,也要证明自己是华夏正统,是自己人。
这华夏,就是汉民族的根。
“将军,城西军营尚有两千余申家兵卒,万不可纵敌逃出城去。”
庞统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如今虽然擒获了申家兄弟,申家军可谓是群龙无首。但如今城北的军营中尚有两千余人,许褚手里总共也不过这个数字,庞统自然要提醒一下对方。
许褚听了之后,却是嘿嘿一笑,竟然没有半点担心。
“先生不必多虑,那两千人已经出不来了。”
原来,许褚入城之后,即分兵六百阻挡援军,领兵的便是周瑜之侄周峻和周宾之子周舫。
为了以防万一,许褚还给了对方五十套甲胄,仅仅只是要求对方在自己拿下城中各处要点前不得让申军出营援救。
从许褚布置的任务上来看,许褚并没有给予二周太大的压力,可二周却是给了许褚一个意外之喜。
在庞统之前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城北的军报就已经传了过来。
(本章完)
第534章 上庸易帜
第534章 上庸易帜
二周不但成功挡住了城北的援军,还打了一波漂亮的配合,正面击破对方先锋,并一路追击将申军赶回了军营之中。
如今二周已经成功封锁住了军营大门,正在劝降之中。不论申军是否投降,至少是不可能再出来救援城中其他地方了。
许褚接到消息之后,登时大喜过望。
眼下他已经腾出手来,不但拿下了各处要点,还擒获了申家兄弟,兵力上也有了余力。
许褚当即下令,又给二周调去了三百援军,这次要求可不一样了,命令二周务必消灭大营之中的申军。
听完许褚的介绍之后,庞统脸上的神情也是明显放松了下来,而二申却是脸色煞白,一脸绝望之色。如今连城北军营里的申军都已经被控制了,那这上庸城内的局面就再也翻转不过来了。
接下来,许褚和庞统商量了如何安定百姓,接管城防,控制上庸,处理降卒,编管豪强等事务。
忽然,自然外面进来一个传骑,口中大声报捷。
一看见许褚,这传骑口中高呼:“启禀将军,城北申家军营已破!贼将李贤率众投降。”
“哦!?”
许褚站起了身,目光转向庞统,后者也是一脸惊喜。两人都没想到城北申军竟然败的如此之快。
事实上,正是许褚调派过去增援的那三百甲士,成了骆驼北上的那根稻草。
看见刘封军增援新来,申家军营中的士气登时跌到了谷底。
这不仅仅是因为敌军有了生力军,更重要的是敌军此刻能够来援,可见城中其他地方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再加上他们先前出营增援时就已经发现北门被夺,眼下自然是一股冷意直到了心底深处。
恰好此时周峻、周舫二人命令麾下士卒大喊申耽、申仪已被生擒活捉,上庸城池已破。
这下子申军营垒中彻底炸了锅,许多士卒纷纷跪地请降。
眼看着大势已去,营中主将李贤就是想要继续负隅顽抗也不可得,只能带着亲兵和身边的部众开营请降。
李贤这一投降,直接宣告了战事的结束,就连城内几处还不曾陷落的据点也先后举旗投降,就此,整个上庸城就算是彻底被刘封军给占领了。
上庸城一定,上庸郡就算是定了一半。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还有一个西城需要拿下。
西城便是后世的安康,在东汉末年时,西城虽然比不上上庸城,但也是上庸郡内极其重要的一城。
上庸郡其实颇有意思,境内大小共有有五块平原,其中两块位于上庸附近。可有意思的是,上庸附近的两块平原加在一起,都没有西城所在的西城平原一半大。
西城平原的粮食产出,几乎五倍于上庸城的产出,更不必提平原大小还不如上庸城大的房陵和钖城了。
更重要是,想要从上庸攻打汉中,势必要经过西城,这是绕都绕不过去的要点。自西城往西,至石泉附近,便可以依托沔水进军汉中,也可以自饶峰岭南面进入汉中盆地。
上庸城与西城之间,有两处要隘,一个是竹溪,另一个则是铜钱关。
庞统看见上庸城已定,于是当机立断,建议许褚先派出千人拿下竹溪,抢占铜钱关。
只要这两处到手,西城可就容易多了。
许褚沉思片刻,决心采纳庞统的意见。
后援的兵力早已经出发,最迟三四天内就能赶到上庸城。许褚自量千余兵马镇守上庸数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许褚当机立断,以周峻和周舫二人为将,领兵马一千出发,先破竹溪,再下铜钱关。
竹溪有兵马两千人,铜钱关有兵马三百,合计两千三百人。
这点兵力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刘封军?
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亲卫军。
当刘封的亲卫军杀到跟前时,竹溪的申军部曲甚至都还没收到上庸城陷的消息,直接被刘封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仅仅只是小半个时辰,两千竹溪守军全军覆没,其部战力比起上庸城中的嫡系都有所不如,又是突遭奇袭,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对得起申家那点口粮了。
竹溪一下,铜钱关也就没有什么悬疑了。
仅仅三百守军,就算是斯巴达,那也得有其他七千多希腊联军配合才能守得住。即便铜钱关地势险要,三百人也坚守不住,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宣告关破。
许褚这边,原本预料需要三四天才能赶到的援军居然第二天就到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贾斌,许褚的心算是彻底放回了胸膛。
这四千援兵一到,上庸城再无可能反复。
随即,在庞统的建言下,许褚立刻以贾斌领兵马三千驻守上庸城,而他则带着剩余的两千人赶往竹溪,汇合余部后,直趋西城。
别看西城有兵马五千,可还真没放在许褚眼里。
就算只凭本部两千人,许褚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野战击溃对方。
对方若是闭门不出,死守城池,那许褚也就把城门一封,坐等后援就行了。
如今的西城已是死地,内无可战之兵,外无必救之师,犯不着为了着急破城而牺牲自家精锐的性命。就算要攻城,也可以等待后续部队抵达后再做。旁的不说,如今那六千多申家战俘就是极好的攻城炮灰。
不过局势的发展并没有如许褚所想的那样。
西城居然直接投了。
没错,韩冉在看到陈兵城外的许褚以及刘封亲卫军后,居然毫不犹豫的开城投降了。
客观的说,韩冉作为一个豪强地主,本身是具有一定独立性的,其本质和申家兄弟俩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是希望能够维持特权,在西城这个地界作威作福的。
只是人与人之间还是有不同的。
同样作为豪强大族出身的小军阀,申家兄弟俩是彻底的随风倒,谁给好处谁是娘,谁想动他们的根基就拼命。
原时空里司马懿对付孟达的时候,申仪就拼命给司马懿帮忙,结果孟达兵败身死后,申仪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了。
一方面开始积极做起叛乱的准备,一方面又想通过讨好司马懿而躲过这一劫。
结果被司马懿抓住了这个性格,直接骗到上庸给绑了,就此申家灰飞烟灭,全家族八千多人被充军辽东。
韩冉和申家兄弟不同,他虽然也是小军阀心态,但他亲汉。
历史上曹操都占领汉中了,申家兄弟直接就想投了,可韩冉却坚决不降,不但自己不投降,还拉上了申家兄弟俩,在西城积极抵抗。
曹操当时也正好赶上了要回去忙篡位的事情,哪里有空和一小地方的军阀拖时间?
结果韩冉奇迹般的苟住了,后来在刘封、孟达入侵上庸时,韩冉又摇身一变,成了带路党,帮助刘备得以掌控上庸。
要知道当时申家的态度可是颇为微妙的,并不欢迎刘备势力的进入。
而且根据三国志的记载,在刘备进位汉中王的时候,韩冉还曾代表刘备,作为使者向曹操传递书信,可见韩冉的政治光谱是具有强烈的亲汉色彩的。
因此,当许褚兵临西城后,韩冉第一反应才会是喜迎王师,而不是聚兵笼城。
对于韩冉的表现,许褚相当高兴。
西城一下,意味着许褚此次行动彻底大功告成。
拿下了西城,退可守住整个上庸郡,不但能够遮蔽保护襄阳和荆州的侧翼,使得上庸和襄阳、江陵、夏口连成一体,互为犄角,遥相呼应,大大提升整个荆州的防御力。
进则威胁汉中,激进点有了攻打汉中的出发基地,保守点则有了侵袭调略汉中的前进基地。
至于钖城,那真不重要。
上庸的精华就是西城、上庸、房陵三城,钖城虽然扼守了沔水的交通,可谁让沔水在上庸郡境内太过险要了,运力起不来,水道自然也就成不了重点。水道本身都成不了重点,那扼守水道的城池自然也就算不得要地了。
况且,上庸城都降了,申家兄弟都已经是阶下之囚了,钖城又哪里来的底气独抗刘封?
事实也正是如此,西城开城迎接许褚后不久,钖城也在得知上庸、西城、房陵悉数易帜之后,在董袭的兵锋之下开城乞降。
至此,整个上庸郡彻底变色,被刘封纳入了掌控之中。
进攻上庸的行动,刘封让许褚出马,的确是为了给许褚刷军功。
许褚勤勤恳恳的跟在刘封身边,贴身保护刘封的安危,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甚至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刘封不是石头人,而且情感还比普通人更丰沛,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如何不会为许褚考虑?
要知道两汉铁律,非军功不得封侯。
这就是为许褚封侯做铺垫。
如今上庸既定,那刘封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上庸太守的人选了。
这个人必须要文武全才,文能治理地方,安定百姓,劝课农桑,奖励耕织,打压豪强,聚拢民心。武能精练兵卒,调略豪强,按部就班的蚕食汉中。
如今刘封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很快刘封就选出了一个人。
此人就是杜袭。
原时空中,杜袭在西鄂县的惊艳表现从而发迹,先后得到了河南派的两位顶尖大佬钟繇、荀彧的青眼,先是被当时担任司隶校尉的钟繇表他任议郎参军事,后又获尚书令荀彧推荐,被任为丞相军祭酒。
丞相军祭酒这个职务可是相当关键的,是曹操的贴身参谋,是能够深入曹操丞相府大事的要职。
从此开始,杜袭成为了曹操的亲信,一路飞黄腾达,担任侍中,伴随曹操左右,甚至引来了王粲的嫉妒。
为什么说杜袭最为合适的,正是因为他在西鄂县时,治理地方十分得道,并施恩于百姓,得人效死力。
刘表曾派一万步骑前来攻打西鄂,结果愣是被杜袭以数十心腹指挥数百青壮,依托县城抵抗了许久,还杀伤了刘表军数百人,最后居然还能带着城中的官吏和百姓成功突围。
由此可见,杜袭是个不错的文武全才,相当适合此时的上庸。
若是真要对汉中动手,也不可能以上庸太守为主,届时大军作战,刘封自然会另拜他将。
于是,刘封下令,表奏杜袭为上庸太守,即日上任。去其农业部曹掾之职,由荆州名士邓贤继任。
这一日,许褚正要回军,此时西城已经为祖郎接防,许褚所带的亲卫军是出来刷军功的,自然不能在外滞留不归。
如今战事已毕,正要返回刘封身边。
结果走到铜钱关时,正面撞上了一群蛮夷打扮的少年,其中为首的一人,身高虽然并不高大,却十分结实厚重,方脸阔口,一双眼睛盯着许褚,满是火热。
何平看见许褚后,领着身后一群賨人少年跪倒在路边,冲着许褚高声喊道:“小人何平,愿投将军麾下效力。”
“你叫何平?”
许褚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震惊,并没有为其他人所察觉。此次出来之前,刘封特地跟他提了个人,这人的名字就叫何平。
听见许褚发问,何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正是小人。”
看着眼前一板一眼的少年,许褚又追问道:“我观汝打扮,似乎并非汉民?”
何平依旧态度恭敬,问一句答一句道:“小人乃是賨人。”
许褚心叫果然,刘封所提的何平也是賨人。
这一路上过来,许褚分出了不少精力在周围賨人中打听何平。
这何平本不姓何,本姓王,祖上也是賨人中的豪强酋长,只是家道中落,不得不暂时托庇于舅舅家,跟着舅父改姓了何。
不错,此人正是日后蜀国的支柱,前期追随诸葛北伐,屡建功勋,后期坐镇汉中,力排众议,独立击退大将军曹爽的十万大军。
王平在一出祁山时的表现就不多敷言了,但他在汉中的表现却是刘封极为欣赏的。
其人在街亭,表现出的是一个优秀将领的能力,可在汉中之战时,表现出的却是一个优秀统帅的胆略、魄力和能力。
(本章完)
第535章 申家遗患
第535章 申家遗患
汉中之战时,除了王平以外的所有季汉将领都想要据城死守,等待费祎所统领的季汉主力自蜀中北上来援。
可唯有王平看到了事情的关键,一旦放开了道口,让曹军冲入了汉中盆地,不谈对汉中盆地民生的巨大打击,仅仅是从战略层面考量,费祎的援军都会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很容易被曹军打一个以逸待劳。
更可怕的是,劣势不仅仅只有这些。
曹军进入汉中盆地后,还会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那就是曹军能够使用西汉水转嘉陵江,朝汉中输送军事物资了。
这能大大增强曹军在汉中的战力和续航能力。
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并敏锐的察觉到地理的优势性,王平才乾纲独断,力排众议,放弃固守城池,坚持以主力出野外而守山势。
最终,王平成功的将曹爽以及曹魏的十余万大军堵死在山道之中,既不能出,又没法展开兵力,甚至连以优势兵力发动攻势都做不到。
而王平麾下的季汉军队,以弱势兵力却能硬抗曹爽优势兵力的车轮战,屡战屡胜,可见其练兵之能。
王平面对的曹爽主力,可是曹魏军队中最为精锐,装备军械最好,待遇最优的中央军。
结果在王平的季汉军面前碰了一头包,等到费祎赶到,曹爽险些被前后包夹,全军覆没。
实际上季汉军队自武侯练兵开始,单兵素质和阵战能力都是优于曹魏的,否则也没办法把地屯到司马懿大营对面去的。
只可惜天不佑汉,但凡给武侯再多十年的寿命,虽依旧难改天下大势,却能以雍凉二州证明武侯个人的能力。
兴势之战中,王平仅以三万兵力,成功大败曹爽十万劲卒,尽显名帅风范。
王平素来以敦厚沉稳、刻板稳重的形象示人,可在兴势之战中,却又能表现出精准判敌,战术灵活的特点,再加上其治军严整,善于练兵的能力,很得刘封欣赏喜爱。更别说王平本人的政治光谱是亲汉色彩,而且忠心耿耿了。
只可惜王平是賨人,年轻时又从母姓,并非知名人物。
刘封让许褚顺带找找,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本心并没有多少能找到人的期待。
却没想到,此时尚叫何平的王平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恳请许褚允许他投军。
何平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少,听说了汉军的威风事迹,又亲眼看见汉军沿途秋毫无犯,甚至对待賨人也一如汉民,不但没有丝毫劫掠冒犯的行为,就连行军都特地避开了耕田,军纪好的几乎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何平自小就憧憬汉家制度,喜欢汉人风俗,看见汉军勇不可当,上庸各处开城乞降的景象后,他便招呼起自己的小伙伴们,一同下山,想要找许褚投军。
许褚看着何平,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从的母姓?”
何平吃了一惊,不过这也并非什么秘密,他身后的小伙伴们可谓是人尽皆知。只是不知眼前的将军是怎么听说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当即点了点头,难得的多了一嘴解释道:“家中父亲早年亡故,母亲便带我回了母族部落,然后改成了舅父姓氏。我父生前姓王。”
许褚心说这算是彻底对上了,凶悍的面庞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既如此,且入队,跟在我身边先当个亲兵吧。”
何平见许褚同意,而且还收了自己当亲兵,顿时大喜过望,赶忙叩谢道:“我等拜谢将军。”
许褚笑着摆了摆手,不再说话,重新汇入南下的行军队列之中。
何平等人赶忙跟上,大队人马朝着南面上庸一路而下。
到了上庸城时,此时连第三阵的祖郎都已经赶到了,可见刘封军如今是多么的闻战则喜。
摆在许褚、庞统等人面前的是那一万多申军俘虏,以及三千韩冉部曲该如何处理。至于房陵的蒯家、邓家,两家加在一起也不过六百来人,倒是显得无足轻重了。
“韩冉不能动。”
庞统第一时间就下了决断:“上庸虽然拿下了,可汉中可是更难的骨头。”
上庸虽险,却还不如汉中。
别看刘封这次拿下上庸似乎很简单,可其实却是忽略了大汉四百年的号召力,以及刘表七八年的耕耘。
这些统统让刘封给摘了桃子。
别的不说,光是蒯家在房陵,就给刘封军偷袭上庸带来了巨大的便利。
房陵可是要隘,绕都绕不过去的。
就算一两千守军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刘封军,可凭借坚城守上个几天,给上庸那边争取一些得到消息,调度兵马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就因为蒯家,以及被蒯家、庞家等荆州士族影响的邓家窝里跳反,直接开城接应,别说几天了,就是几个时辰都没守住,还反过来成了刘封军进攻上庸的前进基地,在这里平白得了大量的补给物资。
西城的韩冉也是一样,说白了也就是上庸城真正爆发了一场战斗,但被偷袭得手,打开城门之后,结局早早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没有大汉四百年的号召力和刘表的耕耘,光是房陵这里就最少得打上十天半个月,就算刘封军不惜代价,不顾人命的猛攻,那大概率也得耗上两三天的时间。
这两三天,足够竹溪、西城、钖城的兵马回援上庸了。
届时,面对兵力过万,戒备森严的坚城上庸,就算许褚不惜代价,把那两千亲卫军全拼光了,都未必能站得住上庸的墙头。
上庸尚且如此,更别说体量更为庞大上十倍的汉中了。
而且汉中地理庞大,城池密布,即便偷袭得手,也没可能如上庸郡一般势如破竹。
上庸不过一万多兵力,汉中的张鲁可是有七八万人,其中能够野战的精锐占了半数,真实战力最少也是上庸的五倍以上。
而且汉中的士族豪强被张鲁打压的相当凄惨,几乎绝大部分的平民都加入了五斗米教。
你可以怀疑汉中军的战斗力,却绝对不能怀疑张鲁对汉中的掌控力。
想要拿下汉中,必然会是一场恶战。
西城作为桥头堡和未来的前进基地,地位自然不言而喻,而西城的地头蛇韩冉,也是西城的价值之一,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动他。
许褚点点头,跟在刘封身边久了,他也能听懂庞统没说出来的意思,转而问道:“那申家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庞统也有些忧愁,上庸郡不大,人口也不多,大约也就十二、三万。
申家兄弟把部曲分散到各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部曲可都是要种地的。
出则为兵,入则为农,这才是这些部曲的常规状态。
就连上庸这四千嫡系精锐,农忙时也一样要下地的。
真正能完全脱产的士卒,恐怕也只有申军中下级以上的军官,以及中上级军官和申家兄弟俩的亲兵了。
要是把这些人全送走,必然会影响上庸郡内的务农,这可是不小的事情。
上庸虽小,每年却能上缴五、六十万石粮食的税赋,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这近两万人的农兵。
他们名为部曲,实为武装佃户,他们种植的粮食都是要上交的,而他们的口粮也是由申家全权负责的。
否则,以上庸的体量,每年能上缴十万石粮食就很不错了。
如果把这些农兵真都全部迁走了,那瞬间就会出现至少四十万石粮食的缺口。这些粮食若是全靠外地输送,那加上运送、库存等损耗后,缺额大概率还得要翻个倍。
可要是不动这些人,光把申家人迁走,许褚和庞统又担心他们会闹事,这可是一万多青壮,占了上庸青壮总数的三分之一了。
若是要迁走这些青壮,那他们的家人势必也不能留下,这样一来,最少也得迁徙五六万人之多,上庸地区可就要空了。
本地力量的削弱,不但会引起蛮夷力量的反弹,更会直导致后勤压力进一步增大。上庸生产一石粮食,就意味着后勤补给能省下一石半、甚至两石粮食,还能减少劳力的征用。
况且这五六万人在迁徙的路途上,很可能会损失许多,申家是咎由自取,可这些百姓大部分却是无辜的。
许褚、庞统等人都陷入了疑难之中,商量了好几天,也没能得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
不得已之下,两人只能联名将情况上报。
庞统暂时留下都上庸诸军事,等待太守兼上庸都尉杜袭前来接任,而许褚则准备带着亲卫军先行返回襄阳。
许褚和庞统的奏报很快就送到了刘封处,看完奏报后,刘封并没有第一时间明确态度,而是让陆绩、陈泰、钟毓、顾邵、张温、徐庶等人发表意见。
徐庶是刘封一直派人寻找搜集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结果等到了今年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原来这小子用了假名早就已经进入了自家官吏体系之中。
之所以会发现其人,乃是当地县长赏识其才能,向上推荐,这才被刘封所发现,随即便调往自己身边,充任文书侍从。
奏报不长,却将情况的叙述的十分清楚,众人一看便明。
只是看的简单,但想要回答起来可就难了,想要回答的好,那就更难了。
陆绩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有些迟疑。
倒是徐庶突然起身,朝着刘封一礼后慷慨道:“主公,庶有一策,可解此困,只是此策并非正理,或有影响主公清誉之嫌。”
“元直有何高见?”
刘封闻言,却并未有不悦之色,反而还鼓励的冲着叙述点点头:“但说无妨。”
得了刘封的首肯,徐庶心中胆气一壮,开口道:“主公,上庸诸僚所患者,此万人之于申家之依从也,若是能斩断此链,困局当不攻自破。”
“不错。”
刘封很给面子的继续点头道:“那又该如何斩断此中之联系呢?”
“田地!”
徐庶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随后详细道:“唯有田地,既能安抚青壮之心,又能斩断与申家之情。”
“只要主公下令,将上庸郡内充公于申家之田发放于申家部曲,申家部曲领了田地,心就安定了,而他们领的是老东家的田地,恩情自然也就断了。”
徐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刘封的神色,虽然刚才刘封的鼓励让他胆气大增,可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却属实七上八下。
盖因为他这计策实在是太“毒”了。
对于东汉士族豪强们来说,徐庶这计策简直是倒反天罡。
没收的申家田地显然是要充公的,充入了公府之中后,有三种处理方法,一种是收归国有,成为真正的公田,这种田地是由国家拆分给周围有意愿的自耕农进行耕种。
好处是平时能够得到一些赋税收入,还能养着土地,一旦遭遇突发事情,则可以将公田集中起来,租赁给灾民过荒。
第二种则是直接抛荒,或是当成苑囿以及山林川泽,用途是和第一种相似的。
东汉初年,国家有着大量的公田,为数不下两千万亩,起到了极好的缓冲作用。但在邓太后执政时期,一连串灾难级的天灾使得这些公田几乎消耗殆尽。
最难的问题在于,公田好放不好收,一旦租赁出去,尤其是租赁给灾民后,就极难收回固有了,其中有灾民的因素,也有士族豪强的关系。
至于第三种,则是出售给百姓,以换取财货,这种无疑是士族豪强们最为喜欢的方式了。
对于士族豪强们来说,东汉继承自西汉,又被严重削弱过了的公田制度已经是接受的下限了,他们最支持的自然是第三种方式。
之前说过,门阀最重要的一点是独立经营,宛如一个个完整的小国家,从经济到军事都能自成一体,自给自足。
其中最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以门阀之民养门阀之军,以门阀之军控门阀之民,这是最基础的一步,做不到这一点,哪怕再有钱,再有名,也算不上门阀。
(本章完)
第536章 仲谋之见
第536章 仲谋之见
士族豪强一旦后继无力,遭受重挫,就可能真垮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有地有民有兵的门阀,哪怕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门阀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演变,但归根到底离不开一个兵字。
早期的门阀,其实是不完整的门阀,是依托于西晋这个母体的。
因此,这个时候的门阀,从表面看看起来,你有兵有地有民也没用,只能当个最底层的小门阀,大门阀几乎全在中央。
可实际上,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不是兵、地、民不重要,而是西晋作为一个大一统的王朝,你地方上那点百姓,田产和部曲,能和西晋二十万中央军相提并论吗?
这可是开国的二十万中央军,真正南征北战的精锐。
要不是八王之乱把这二十万中央军给糟蹋完了,刘渊可不敢跳出来反晋复汉的。
可现在徐庶居然还釜底抽薪,直接想要充公豪强的土地分给豪强的部曲,虽然这个时代的士族豪强们还远远没有进化到日后的门阀地步,但本能的对徐庶这个方法感到畏惧、反感和不快。
因此不管徐庶的本意是什么,他提出的这个计策最能斩断士族豪强和部曲之间的联系。
田产分给自己昔日的部曲了,这些部曲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田产,也会对旧日的“恩主”赶尽杀绝吧?
陆绩等人脸色刷的就变了,虽然他们都算是士族豪强里的温和派,但那也是根正苗红的士族豪强子弟。
因此,哪怕他们从心底里没有染指兵权,成为门阀的想法,但也会很清晰的感受到徐庶的计策对士族豪强的危害。
“主公,元直此计,治标不治本,不但与国法不合,更如元直所言,恐与主公清誉有污,还望主公三思。”
第一个开口的是陆绩,其人年纪虽小,性却刚直。
世界上许多事情就是这么有趣,虽然陆公纪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刘封却知道他是在座诸人之中最没有私心的那个。
别看陆家是真正的士族豪强,可到了陆绩这里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没落了。
穷困肯定算不上,但家资产十不存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族人都把宝换到陆逊那一脉去了。
而且颇为有趣的是,东吴晚期不算,那时候的江东大族早烂透了,政治上被孙家和权臣反复打压杀戮,可不就只剩下吃喝玩乐吗?
但在二宫之争前,江东大族普遍还是想要有所作为的,人才辈出,是真真切切的德、行并举,能力出众,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孙权感受到空前的威胁,担心自己儿子会被这些人给架空了。
只可惜孙登早死,逼的孙权只能用自己另外两个亲生儿子钓鱼执法,将江东士族尽数坑杀。
别看孙权那么多个儿子,真正最受他宠爱的,唯有孙登一人。
在东吴政权中前期里面,各大士族豪强都还有些底线,陆家在这些士族豪强中也算是对平民最友好的一档,陆逊、陆抗父子俩一直都是谦虚谨慎的性格,生活也不奢侈,尤其是陆抗,更是到了节俭的地步。
且陆家直接掌兵,想要士卒用命,就要对士卒和士卒家眷好,士卒又不是孤身一人,连带着各个都有殷勤好友,这一延伸开来,一万人的部曲能给你牵连出十几万人的泽被。
陆绩本人也是,被孙权发配交州之后,在交州地方廉洁勤政,体谅民艰,大兴水利,改善民生,德行能力都属上乘,被陈寿评价为“以瑚琏之器,而作守南越,不亦贼夫人欤!”
反倒是一旁的顾邵等人,私心却要比陆绩多上一点,而且性格也远不如陆绩那么刚强直硬,虽然心中反对之见更为强烈,却都还在斟酌该如何劝谏刘封,而都没有来得及开口。
顾邵等人没有说话,可张温却坐不住了。
作为和陆绩齐名的东吴四喷,一起被孙权制裁的“讽议举正”之才,张温虽然言语不似陆绩那般生硬,但敢说话却是一点都不输给陆绩。
“主公,公绩之言,实乃正言,温亦赞同。”
张温倒是和陆绩有些类似,主要还是站在刘封的立场上着想:“如今朝廷日渐衰退,大司马公然蔑视朝廷,大将军孩视天子,天下有识之士,无不切齿痛恨。唯主公父子高举汉室大旗,振奋人心,万不可因小利而失人心啊。”
张温的话本质是和陆逊一样的,只是把利益说的更加清楚仔细,想要劝阻刘封。
刘封闻言,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而是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即询问起顾邵、陈泰等人的意见:“诸君又有什么看法?我已有先言,可但说无妨,即便说错,难道我还会以言罪人不成?”
这话一出,原本还坐得住的顾邵、钟毓等人屁股开始发热了。
原本他们其实是不太想发表意见的,这事太过敏感,而且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因为在明面上来看,他们劝阻刘封是为了刘封和左将军整个集团好。
可刘封有多精明,他们不知道,他们家的老爹们还能不清楚?
况且人的影,树的皮,刘封能以少年之姿,在这短短五六年时间里,一手创建出如斯之大的基业,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在顾邵、钟毓等人看来,刘封恐怕早就已经看穿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眼下要听他们的意见,不如说是想要确认他们的态度罢了。
“此事虽有碍国法,但情可以原。况左将军有持节之权,可便宜行事。”
剩下的一众人等里,陈泰相对要偏向于徐庶一些,毕竟他家发迹不过才刚刚三代,且在军略上毫无建树,所长仅为理政治学。
且陈家极其谨慎,到了夸张的地步,简直和司马家截然相反。
司马家是明谨实狂,在表面规则下玩的飞起,各种联姻顶级门阀,司马师的三任正室先是夏侯家的姑娘,后是羊家的姑娘,这可都是曹魏顶级名门。
中间个媳妇最次,但也是曹丕四大宠臣吴质的女儿,曹丕活着活着的时候,这位虽然不是顶级豪门,却享受着比顶级豪门还高的待遇。他可是敢在宴会上直接戏弄羞辱曹真,让曹真气的拔刀相向,却最终奈何不了对方分毫的牛人。
吴质最厉害的一点是,在曹丕和曹植争夺世子的过程中,他居然能同时得到曹丕和曹植的喜爱,这简直比两头下注还要夸张。
当然,这人的人品道德极其败坏,而且太过阿谀谄媚,行事又小人。曹丕继位之后,他就彻底抛弃了曹植,然后在曹丕身边讲述曹植的坏话。
等到曹丕死了,他又毫无廉耻马上掉头跪舔起了司马懿,可不论他人品有多败坏,但他的的确确是曹丕时代的顶级权贵,儿子也在西晋当到了三公,是彻头彻尾的士族门阀派骨干。
司马昭的正室也一样,是东海王氏,当时曹魏豪门领袖,三公王朗的孙女。
庶长子司马伷,娶了诸葛诞之女诸葛氏,这又是一个曹魏的顶级名门。
两个闺女,一个嫁给了荀彧的孙子,一个嫁给了杜畿之孙,京兆杜氏的继承人,未来第一个文武庙双优的大牛杜预。
曹睿对司马懿起疑心可不仅仅是刻薄寡恩,事实上曹睿要真刻薄寡恩,就凭这些联姻,把司马懿给弄死都是正常结果。
与其相对的是,陈家除了陈群为荀彧看重,娶了荀彧的女儿外,再没有和豪门联姻的记录,也正是如此,陈群久任三公,儿子陈泰都当到左仆射了,身死族消,后世子孙别说门阀了,连家学都没有传递下去。
本质上来说,陈群大搞九品中正制,不但不像网上谣传那样是为了讨好士族豪门,其实反而是为了帮助曹魏政权集权中央。
陈家本身就是最另类的顶级豪门,而且也和顶级豪门玩不到一起。
曹睿就是个典型的聪明人,别看他捧着司马懿,可实际上最倚重的反而是陈群。
陈群在三公的位置上一直呆到去世,荣宠之极,晚年甚至还能劝阻好大喜功的曹睿兴修宫殿,可见何其得宠。
反倒是都快被吹成曹睿干爹的司马懿,被曹睿各种使阴招,下绊子,离间羽翼,几乎无力挣扎。
要不是司马懿命太好,曹睿短命暴毙,死前又被近侍背叛,他还真未必能活到和曹爽勾心斗角。
陈泰的性格秉承父祖,虽然更为刚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本质还是属于有梦想,知疾苦,能共情底层百姓的性格。
陈泰的力挺,引来了徐庶的感激目光,这可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支持他的声音。
刘封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钟毓、顾邵、孙权三人的身上。
这三位可是老牌子的士族豪强了,即便算不得士族的孙家,那也是富春当地的百年豪强,对田地的饥渴程度更在士族之上。
刘封这一注视,登时给钟毓、顾邵、孙权三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即便是已经出仕了的顾邵、孙权也有些承受不住。
三人难就难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自己真心支持徐庶,那简直是把刘封当傻子。
要说自己反对,可没有好的理由,也根本说不过去。
想闭嘴,刘封又不让。
想开口,可为时已晚,要是早点说,像陆绩、张温那样,也能对付过去。
可现在再想鹦鹉学舌,那恐怕刘封未必肯放过他们。
就在几人头疼不已的时候,孙权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主公,元直、公绩皆是良言。”
刘封的目光落到了孙权身上,这厮其实能力极强,堪称文武全才。
虽然军事上被人连番打爆,在他身上各种刷战绩,可看看他的对手都是谁?
曹魏唯二的武庙,五子良将军功第一,能让关羽生出爱才之心,白马英姿与子龙相提并论的三国t0级将领张辽。
也就是孙权实在太过倒霉,遇到的都是强过他的对手,再加上合肥的地理优势,否则孙十万也有机会可以是个褒义词的。
对于孙权的开口,刘封很有兴趣的看了过来,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果然,孙权还有下文。
“权思索再三,生出些许想法,或可采元直、公绩所言之长,汇于一计。”
孙权悄悄瞥见刘封的反应如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赶忙将后续想法图盘而出:“主公或可依江东之例,约定价格后将上庸之地分于申家部曲,然后以田产所贡每年偿还。如此一来,既不违国法,又为国添财,还能解决上庸地方的困局,可谓一举多得。”
刘封不置与否,继续看向钟毓和顾邵。
两人毫不犹豫,异口同声的支持道:“仲谋之策,可谓妙计,臣下附议。”
“元直、公绩,你们对仲谋所言,有何看法?”
徐庶心中暗喜,孙权虽然改了他的建言,便分发为赎买,但归根到底还是建立在他的意见之上的,而且土地也分配到百姓的手中,以刘封的英明,不难看出其中关窍,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功劳会被孙权夺走。
因此,徐庶当即拜服道:“仲谋之策,确是剔糟存精。”
陆绩则是个直肠子,对事不对人,孙权的策略的确要比徐庶强,他也点头认同道:“仲谋之策,绩不如也。”
刘封这才缓缓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赞许了孙权一句:“元直过切,公绩过迂,仲谋此言,倒是弃两弊而得两全,确实不失为上策。”
孙权耐住心中的大喜,尽力维持一个郑重的神情,态度谦逊的回道:“主公谬赞,臣下愧不敢当。”
“好,既然诸君一致认同,那此事就如此定下了。”
刘封当即决断道:“此事就让庞士元去办,事成之后,一并计功。”
陆绩、陈泰、钟毓、顾邵、张温、孙权、徐庶等人齐齐应是,写好诏令之后,刘封当即签字画押。
随后,七人依次退出,只留下刘封一个人在堂上,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本章完)
第537章 利县大败
第537章 利县大败
上庸这次的突发情况,恰好被刘封用来测试一下自家麾下士族豪强们的态度。
将土地租赁给失地平民以及灾民,是秦汉以来的惯例,同时也是刘封在江东执政的核心思路之一。
不论是吴郡、会稽北部所没收充公,财政赎买,豪族捐献的土地,都被刘封以平价租赁给聚拢的流民、原豪族佃户等百姓进行耕种。
毕竟土地不值钱,土地的产出才是土地值钱的根本。没有产出的土地一文不值,刘封又不是葛朗台,傻到捏着土地不舍得放出去。
这一次上庸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突发情况,主要还是因为庞统并没有深度参与江东的改革和理政,那时候他还在江陵读书。而许褚作为武人,他对这些也不太精通,更别提他太过靠近刘封,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政治信号,以他的政商必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是上庸的突发情况会发展到必须送达刘封面前决定的根源。
当刘封看见这一情况后,心里就有了计较,于是一场带着钓鱼性质的考核就出现了。
这一次考核的结果,无疑徐庶、陈泰最合刘封的心意,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意见是最可取的。
相反,最为滑头的孙权提出的赎买,才是刘封最青睐的方法。
之所以选择赎买,而不是租赁,还是因为上庸的特殊情况,以及采取行动的目的。
刘封要的是斩断申家和部曲之间的联系,仅仅靠租赁是做不到的,或者说时间会太长,稳定性不足等等缺点。而赎买则见效快,效果好。
况且上庸那里的田地并不算多好,也就是个中等偏下的水平,上庸的价值是前进基地,侧翼屏障,以及矿产冶炼工坊。
保住这些,牺牲一点田地的利益也是值得的。
孙权也必然是看见了这一点,猜到了几分刘封的心思,才会想出赎买的方法来。
至于钟毓、顾邵,虽然也很有能力,但局限于大族思维,眼里几乎没有底层。
虽然明知道很大概率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刘封还是有些失望。
看来把年轻一代带在自己身边潜移默化的想法,并不是万能的灵药,还需要有其他的手段辅助。
想到这里,刘封抽出一张纸,书写了一份新的诏令。
诏令中加钟毓、顾邵为赎买从事,前往上庸,配合庞统负责此事。同时又给庞统修书一封,让他务必将钟毓、顾邵二人派往一线任职,亲力亲为。
处理完这些事后,刘封又重新拿起了另一份军报。
这份军报已经打开,也看过好几次了。
军报乃是来自于青州,关二叔从荀攸之谋,以张飞为主将,拣选精锐五千人,自寿光往北绕道,沿着海岸疾行,由巨定以北过淄水,趁夜偷袭,竟一举拿下了守备空虚的利县。
利县在袁军战线的后方,是东北方向的遮蔽,一旦失守,张飞所部即可威胁乐安、博昌、西安、东安平、临淄等诸多县邑,将袁军后方搅成一团。
按照荀攸的策略,张飞在攻占利县之后,最好的策略是引而不发,做出威胁诸县的态势,却不能真的出兵。
因为张飞麾下毕竟只有五千精锐。
他的作用是威胁袁军侧后方,动摇袁军正面战场主力的军心。
一旦袁军主力退却,在平原地带很可能会形成溃散。即便袁军能够维持住军心,有效撤退,那在关羽的紧逼之下,很可能一退再退,守不住阵脚。
可张飞要是真的出击了,就算能拿下几座城,除了增加一点扰乱袁军军心的效果外,其他全是负面作用。
首先,他自己的兵力就会被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
其次,占领城市需要消耗兵力,从而丧失最后一点野战能力。
最后,对于北方袁军增援别说起到阻挡迟滞的效果了,恐怕就是独善其身都不可能。
故此,在出兵之前,荀攸反复强调拿下利县之后,务必谨守城池,只要坚持半个月,张飞就是此战首功。
不得不说,荀攸的策略当真是相当厉害,而且战略眼光一流,不贪不怂,一切以利益为上。
事实上荀攸建言之初,提议的是关平领军,而并非是张飞。
这不仅仅是因为张飞的性格,同时也是因为张飞的地位。
这种奇兵在有选择可能的前提下,一般是不应该让张飞这样的大将担任的。
曹仁、夏侯惇这些地位相当于关张的曹系亲族将领,他们担任的就往往是偏师统帅的职务,而奇兵主将的任务基本都是于禁,乐进、韩浩、史涣这些人的。更何况张飞的性格也容易冲动,而且资历又大,一旦上头,他身边谁能劝说得住?
实在是关二叔拗不过张三叔,这才换了张三叔出阵的。
结果,果如荀攸所料,出问题了。
倒不是张三叔真的一意孤行,实施上张飞在刚开始的时候还真就乖乖的执行了荀攸的建议,除了派出少量兵马出城征集粮食,充盈利县粮库外,并没有其他无端的举措。
可惜张飞恰好遇上了沮授。
袁绍那边也对青州战事十分忧虑,因为青州的僵局,使得他久久没法下定决心再开新的战线。他虽然极其厌恶曹操,刘备的联盟,但也怕打的越来越激烈,反而让两人之间的同盟愈发坚定了。
犹豫再三,袁绍干脆把沮授给派了出来。
沮授这一年来,一直在袁绍身边喋喋不休,劝说袁绍将青州兵马撤回黄河以北,然后休养生息,坐视曹刘反目。
在沮授和田丰看来,曹刘联盟似坚实脆,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不平衡了。而且曹操有求于刘备的地方太多,反哺刘备的地方却又太少。
除了一个朝廷的名义,其他几乎都是索取。
每年百万石的粮食供给,以沮授、田丰来看,刘备父子定然不能持久。
久而久之,间隙必生。
只有曹刘翻脸,袁绍的机会才会降临。
袁绍被他烦透了,于是干脆以支援青州战事的名义将他打发来了东面。
沮授在袁绍身边的地位本来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督袁军所有兵马。
不过在郭图的挑拨之下,袁绍自己也有些害怕,干脆将军权一分为三。去岁开始的整军,袁绍又借着拣选精锐的机会,再次拿走了沮授部分的兵力。
等到这次打发沮授去青州时,袁绍只给了沮授两万人马,而且除了沮授本部的六千人人外,其他都是被淘汰下来的冀州郡兵。
沮授东来,恰好撞上了张飞攻占了利县。
沮授当即做出反应,先是停止前进,隐蔽自身的存在,同时快马南下给袁谭、淳于琼示警。
随后,沮授先下令以三千郡兵分成大小不一的四、五股兵力,分别从不同的时间和方向反攻利县,即便被张飞打了个抱头鼠窜也毫不在意。
战后,张飞审问俘虏,询问得知这些战俘俱是周边城市的守军,并将周边城市的情况托盘而出。
得知周围城市守军大败溃散之后,张飞顿时大喜,再难压抑心中的火热,当即出兵。
不过即便是此时,张飞依然还留有一定的警惕性,并没有盲目分兵,而是将目标定在了博昌。
这里是时水和淄水的交汇处,又是青州境内难得的东西向河流起始点,连通西安、临淄和东安平,为袁军的后勤补给减轻了一半以上的压力。
一旦博昌被切断,那袁军就只剩下了另外一条陆路运输补给通道了,而且路程还要比现在的补给线长上不少。
不论是从战略角度,还是战术角度,张飞这个选择都没有错,他甚至都没贪功,分兵西安、临淄这两座近在咫尺的空城。
依然的是,张飞这次遇到的却是沮授。
沮授早就算定张飞要么不出兵,出兵必夺博昌,即便分兵,主力也只会是博昌。
于是,沮授在博昌城中设下埋伏,以豪情献城为诱饵,内外包夹,大破张飞所部。
夜袭博昌的四千精锐当场战没四成,剩下的在张飞指挥下奋勇拼杀,好容易杀出重围,却又被追赶上来的袁军围困在了利县。
利县城小粮寡,难以坚守,张飞不得不趁着袁军围城还不紧密时,连夜突围。
结果又被沮授算到,再折一阵,张飞硬生生凭借自身勇力杀开一个口子,带着一千三百余残兵冲出重围,没冲出来的要么战死,要么被俘。
即便这一千三百多,最终成功回到联军战线的也只剩下了七八百人。
五千精兵出征,最终折戟沉沙,只回来了七八百人,这次战损之沉痛,完全将张飞所部的脊梁骨给打折了。
更让人唏嘘的是,沮授居然还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在大破张飞之后,直接调动袁谭和淳于琼撤军,做出一副粮草不济,后路被张飞切断,不得不先行退却的假象。
要不是荀攸看破袁谭、淳于琼两部撤退的时候溃而不乱,退而不散,力劝关羽暂缓追击,联军在追击中遇到以逸待劳的沮授所部,必然会再吃一个大亏。
张飞精锐损失惨重,所部两万人的战力最少去了七八成。
别看张飞所部还有近一万六千人,可折损那最精锐的五千人,不但战力暴跌,就连士气也是跌入谷底,已经陷入一触即溃的状态。就连并未折损的关羽所部,以及联军其他所部也都受到了一定的士气打击。
要不是袁军内部也出现了问题,联军必然会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即便放弃巨昧水防线都无济于事,最少也得汇合正急速赶来的陈登所部才行。
作为战败方的联军这边虽然情况很糟糕,但作为胜利方的袁绍军这边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最高层次的军议上,袁谭和沮授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争吵,袁谭甚至险些拔刀相向,所幸被淳于琼及时按住。
原因其实并不稀奇,还是老问题一个,那就是战与撤。
袁谭、淳于琼的撤军并没有吸引到联军所部的追击,那么原先预备的伏击也就落了空。
按照沮授的建议,既然已经小胜一场了,那么此时正好见好就收,索性放弃巨昧水防线,退守淄水一线。
这样一来,不但有利于缩短后勤补给线,也有利于缩短防线。
东北方有巨定作为屏障,这是青州最大的湖泊,有巨昧水、淄水、浊水等多条河流汇入,规模很大。
刘备军偷袭利县,就是绕过巨定过来的。可第一次偷袭都没得手,如今袁军兵力充沛,又有了警惕,那就更不可能了。
退守淄水防线,还有坚城临淄和东安平两城隔着淄水遥相呼应,临淄本就是齐鲁大地上的交通枢纽,又背靠博昌、西安、昌国等县,可比巨昧水一线要容易的多。
沮授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袁绍军的粮道缩短,反过来正好就是联军的粮道拉长。
青州大地的绝大部分河流都是南北走向的,仅有少数如时水这样的河流,那也不过是一部分河段东西走向。
因此,在青州大地上东西交战,河流不但帮不上任何的忙,反而还会成为险阻,拉长对方补给线的手段极其有效。
可袁谭却接受不了。
袁谭作为青州刺史,没有完整的青州本来就让他很是不满了,如今还被一群杂兵杂将打上门来,他更是深以为耻。
要是兵败不敌那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打了胜仗,不想着怎么乘胜追击,打过河去,乃至于一统青州,居然想着撤退?
这要是传出去了,外人可不得觉得他袁谭又吃败仗了吗?
因此,袁谭怀疑沮授根本就是想要坑害自己,在父亲面前进谗言,暗中支持袁尚那个孺子小儿。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看法,沮授说的一切自然也就变得不可信了。
沮授本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耐着性子劝说袁谭几句就已经很客气了。
毕竟沮授这次过来,可是因为喷了袁谭他爹的缘故。
连老子都敢喷,还怕喷个儿子?
这可不就针尖对麦芒,对上了吗。
(本章完)
第538章 仲达献策
第538章 仲达献策
袁谭感到沮授在羞辱、算计自己,可沮授却觉得袁谭简直是无可救药。
利县被破,袁谭和淳于琼两部虽不至于绝境,但也是妥妥的下风了。
是沮授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化险为夷,反过来让联军陷入了士气低谷。
你袁谭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揣测我居心险恶,别有用心,你是脑子里灌满了水吗?
沮授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和袁谭大吵了一通。
要不是有淳于琼在场调和,以沮授和袁谭的暴脾气,还真说不好会有怎么恶劣的结果。
淳于琼居中左右安抚,费劲唇舌,终于再度让两人坐在一起商讨军事,可无奈袁谭和沮授的态度截然相反,最后还是不欢而散,袁谭执意领兵重回巨昧水一线,并力劝淳于琼合并掉头东进。
淳于琼最终答应了袁谭所请,与其一起回师巨昧水西岸,并尝试主动渡河进攻,为关羽所阻。
接下来袁谭不死心,又想要绕道偷渡,为吕布挫败。
双方隔水相持半个月后,陈登所部终于赶到战场,接替张飞所部,将战线重新稳定了下来。而张飞则带着所部人马撤回琅琊休整。
沮授则驻兵临淄,坐观前线变化,与袁谭两人又将官司打到了邺城袁绍处。
两人的争执立刻上升到了两派的争斗,河南派和河北派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双方各执一词,在袁绍面前互相指责抹黑。
河北派指责袁谭忘恩负义,嫉贤妒能,不思沮授援救之恩,反而横加指责,简直丧心病狂。而河南派却是攻击沮授自恃有功,弄权揽功,不思继续破敌,反而要放弃疆土,居心叵测。
争吵的结果只能是让袁绍头大如斗,这本来就是一笔烂账,根源还是河南河北两派的争执斗争,本身就是袁绍本人挑起来以打压河北派的势力,平衡自己力量的手段。
要是能解决,袁绍早就解决了,发展到如今,就是他自己想要停下都做不到了,更别说袁绍未必就真想停下,要是河南河北两派亲如一家,那他这个主公可就要如坐针毡,夜不能寐了。
看着两派继续争斗的袁绍头大如斗,而又一次看完军报的刘封却也连连叹息。
若是出兵的是关平,大概率能做到不为沮授所动。
不过好在战线还是稳固下来了,若是真让袁军过了巨昧水,一路往东推,逼的刘备亲自出马,局势可就恶劣了。
无独有偶,刘封在这边反复阅读军报,洛阳城里的曹操也在看着军报。
只是相比起袁绍的烦,刘封的惜,那曹操就是一个愁字了。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份军报,一份军报自然是青州战事,而且另外一份,则是上庸的消息。
沔水入上庸,有一段就是在曹操的境内,甘宁出发前,还和南阳的曹操官吏打了招呼,曹操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刘封对上庸动手了。
只是想不到上庸投降的这么快。
要知道上庸居然如此好打,他就早点下手了。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曹操也清楚事情没这么简单。
进入上庸的道路,陆路可比水路好走多了,更别说他在南阳盆地也没水军了。想沿着沔水河谷进军,不但事倍功半,处处险阻,后勤补给也是个很大的难题。
“哎,怎会如此之快?”
曹操摇头叹气,先前看见青州战报的好心情可谓是一扫而空。
本以为袁绍、刘备之间各自大胜一场,以后会更难停手罢兵,尤其是刘备,这次损失着实不小,五千精锐居然只逃回去不足一千,张飞所部战力直接报废,不经过整补训练是不能再上战阵了,这可是伤筋动骨的大败。
若不是袁军出了内乱,一旦打过巨昧水,刘备军很可能把前面得到的全吐回去都不够,弄不好还得填上北海国。
曹操作壁上观,自然乐得袁绍和刘备打的很焦灼才好。可刘封把上庸一拿,实力不降反增,更有余力觊觎窥探汉中,这可让曹操坐蜡了。
汉中若是有失,那关中这条曹操预想中的后路可就受到直接威胁了。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就在曹操愁眉不展的时候,司马懿突然挺起身体,冲着他大声恭贺起来。
曹操心中闪过一丝不虞,可面上却是疑惑道:“喜从何来?”
司马懿正色答道:“主公,上庸为刘封所得之事在懿看来,实是大好事啊。”
曹操来了兴趣:“还请仲达为我细言之。”
司马懿当即回道:“主公以为,上庸为刘子升轻取,最为难受担心的人是何人?”
曹操本想说可不就是我吗?
可脑中灵光一闪,吐出两个字:“张鲁?”
“不错!”
司马懿重重颔首:“正是张鲁。其家族于汉中大兴五斗米,以之为教,遍纳汉中之民为信徒,打压士族豪强,如今汉中已成其一家。示意以一郡之地,硬是逼的刘璋奈何不了其。”
“可刘季玉如何能与刘子升相提并论?”
司马懿笑了起来:“譬如家犬之于幼龙,寒鸦之比雏凤。门外有一犬尚且家宅不得安宁,如今又来一龙,张鲁该如何是好?”
其实司马懿这话还是客气了,上庸郡本也属于汉中郡,是刘表硬生生从汉中切割出来,独立设郡,以便于自己吞并的。
实际上的张鲁地盘,也就是三分之二个汉中,能做到这一步,委实有些了不起。
曹操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曹操可不是什么蠢人,相反极为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从司马懿这短短的两句话里,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不过曹操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摆出一副请教的姿态:“仲达所言不虚,那我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态度恭敬的建言道:“臣恳请为大将军出使汉中,必说得张鲁俯首陈臣!”
“此话当真!?”
曹操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先前的确已经猜到了司马懿的打算,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比自己预料的还要自信。
在曹操的眼里,司马懿多半是建言自己派人出访汉中,拉拢张鲁,以劝说对方和自己结成同盟。
司马懿居然有信心能让张鲁向自己低头,那可比曹操的预期还要好上不少。
司马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如何敢欺瞒主公,自是臣下肺腑之言。”
曹操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文若、伯宁,仲达之言,你们如何看待?”
满宠看了眼荀彧,显然想等对方先开口,毕竟在身份上荀彧可是高过满宠许多的。
荀彧认真的思索片刻,这才抬头道:“仲达若是有此雄心壮志,不妨一试。”
“嗯。”
曹操又追问起满宠来:“那伯宁你如何看?”
满宠早就有所欲言,赶忙将心中所想托出:“主公,张鲁此人,颇为软弱,仲达若能以刘封为胁,确是有几分说动其归顺朝廷的可能。”
眼看着身边两大谋主尽数认同司马懿的计策,曹操顿时大喜过望,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随即,曹操转而朝着司马懿道:“仲达若是能为我说来张鲁,当记大功一件。”
斟酌了片刻后,不等司马懿道谢,曹操又补充道:“我今日就上表朝廷,擢仲达为议郎,假节,可调用关中一切人力、物力,主使团一切事物,可先斩后奏。除此以外,汝还有什么所缺,可在出使之前,尽数道来。”
曹操这番话显然是要全力支持司马懿说来汉中了。
司马懿心中暗喜,虽然此时责任重大,但他确实是有一定自信的:“多谢主公。”
“仲达,可予汝的,我已尽予之,毫无半点吝啬。”
曹操目如鹰视,紧紧地盯着司马懿:“还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司马懿态度谦逊的回答道:“臣定竭尽所能,若有违所托,愿受主公惩罚。”
“大善!”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心情不复先前那般忧愁,反而生出了无限希望。
若是司马懿当真马到功成,汉中为己方盟友,那关中可就安定了。而以汉中地势之险,又有自己襄助,刘封想要再继续染指汉中可就难上加难了。而自己则可通过援助张鲁慢慢染指汉中,朝廷大义又在自家这一边,久而久之,这汉中还不迟早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曹操笑的更加得意了。
散堂之后,司马懿向外走去,出了宫门后,路边有一人正在等他。
看见这人,司马懿脸上的沉稳顿时不翼而飞,赶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懿的大兄司马朗。
司马朗如今刚过而立之年,他自十二岁时就考中了童子郎,是司马家真正的领军人物。这时候的司马懿仅仅只是司马朗的辅助之人,根本没能力也没资格挑大梁。
看见弟弟后,司马朗脸色有些难看,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温和:“仲达,我知汝心有大志,欲建功业于天地间,只是这一次,你未免有些太急了。”
顿了一下后,司马朗又补上了一句:“急的不似你往日的性情。”
司马朗这话虽然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有些重了,尤其是补充的那一句话,有些在暗示司马懿利欲熏心了。
也不怪司马朗会有这话,司马家一贯而终的性格就是低调谦逊。
正史上的司马懿直到洛水之誓前,一直都是谦逊的姿态,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顶级豪门夸他,愿意和他家联姻了。
这明显是在司马家身上拿到了许多好处,这些好处可不是白来的,除了司马懿弄权照顾以外,有些甚至是司马家退让出来的好处。
可现在,司马懿明显急了,否则不会干出如此出众的事情。司马家讲究的就是和光同尘,司马懿此举无疑是很反常的。
司马朗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弟弟到底在想什么。
司马懿看着兄长,小声道:“大兄,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
司马朗看了弟弟一眼,缓缓点头:“那就先回家中。”
经过几年的休养,以及各地资源的反哺,雒阳开始有了几分元气,大街上也多了一些人气。
司马氏的宅邸距离宫城不远,这在往日可是价值千金的土地,如今不过是任官就送。
两人回到司马府后,司马朗将迎来的三弟司马孚赶走,直接带着司马懿进了后院书房,并下令不许有人打扰他们。
进了书房后,司马朗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马懿直言回答道:“大兄,大势有变。刘子升异军突起,龙兴东南,父子二人已有五州之地,诚可谓声势浩大,而我们却已经绑在曹家这条船上了,若不奋起,恐怕结局堪忧。”
司马朗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二弟,对方这话很有道理,但绝不对,他肯定司马懿说的不是心里话。
刘封自去岁鲸吞荆州以来,声势早已不可复遏,哪里是现在才变得浩大的。
司马懿这话不过是敷衍之词。
看出自家大兄不信,司马懿露出一丝苦笑,不得已道:“大兄以为,我家如今处境如何?”
“什么意思?”
司马朗被司马懿说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司马懿继续说道:“如今我司马家在大将军麾下,不过中流而已。”
“不错。”
司马朗点点头,肯定了司马懿的说法。
他如今也不过是大将军西曹掾,虽是心腹,权力不小,但地位着实不高,不过六百石罢了,还没自家弟弟新进议郎来的高。
司马懿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咽了口唾沫,小心的打量了下书房,确定安全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如今刘强曹弱,若是大将军事有不成,我家恐难以幸免,可若是欲让刘子升对我家网开一面,我兄弟二人势必要体现出足够的价值啊,大兄。”
司马朗身躯一震,猛的反应了过来,自家弟弟一反常态的高调献策,又毛遂自荐的前往汉中,打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
“你……”
司马朗抬起手指着司马懿,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本章完)
第539章 别有用意
第539章 别有用意
司马懿的意思并非是要背叛曹操,投靠刘封,他想要做的是让司马家具有跳船的能力和价值。
这一点,也是司马朗这两年来心怀忧虑的根源。
司马朗极其后悔昔日刘封前来迎奉天子,东归神都时,为什么没有派出族中子弟前往投效。
明明当时刘封就亲自驻跸过温县,还召集了当地的士族豪强,甚至还曾经过问过司马家的情况。
可当时司马朗本人并不在温县,而司马懿却没有看上刘封。
对于弟弟的想法,司马朗也能理解,刘家父子毕竟是河北出身,又是徐州起家的,怎么看都和司隶扯不上关系。况且以地理位置上来看,刘封当时根本没有实力占据河内,最多就是一个军阀过客,哪里值得司马家下注投效。
谁也想不到对方发展的竟如此之快,等到对方具备下注的价值时,司马家都已经不配下注了。
“大兄,荀公达如今可是骠骑大将军身边的心腹谋臣,极得重用,听说这次青州战事,骠骑大将军亲自请出荀公达担任军师祭酒,参谋军事,可见其极受重用。”
司马懿小声的在司马朗身边提醒着,荀攸这个事情,曹营高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不比袁军阵营的荀谌来的低调。实在是因为荀攸在刘备阵营中的地位后发先至,已经隐隐有赶超荀谌的迹象了。
这让像司马家这样的许多家族都极其羡慕,暗中嫉妒的也有不少。
如今天下三分,荀家居然能同时在三家最强的军阀中尽数进入核心位置,日后不论是哪一家最终成就大业,荀家的安危都不需要担心,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荀家最终也必然会成为新帝国势力中最为顶尖的一档家族。
司马懿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直冒酸水,眼红的不行。
司马懿做过其他方面的努力,他建议兄长为三弟去向荀彧提亲。
荀彧此时有一个未婚的成年女儿,如果司马家能够和荀彧结亲,那不但现在立刻就能更进一步,成为河南派的核心家族,日后也有荀家托底保障。
这一想法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凡是样样都好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缺点了——那就是贵。
都说一家好女百家求,可荀彧的女儿何止百家求?
就连曹操都隐隐心动,想要和荀彧做亲家,完全是荀彧不接茬。只要荀彧肯松松口,曹操立刻就能让曹昂迎娶荀彧之女为正室。
原时空中,荀彧最后把这个宝贝女儿嫁给了陈群,主要就是欣赏陈群群而不党,一心为公的性格,同时也有意避开和曹家的联姻。
不过这个计划眼下却是不行了,陈群之所以合适,是因为他家虽然没有多少底蕴,但陈群的祖父陈寔在颍川的威望极高,属于典型的家底薄,但名声大。再加上陈群本人确实才干过人,父亲陈纪也是两千石的太守级高官。
这一系列的因素,使得陈群成为了最为合适的那个人,既有足够的家声搪塞曹家,但又没有足够的实力被曹家忌惮。
换成司马家就不行,司马家深耕河内数百年,是河内的顶级名门,放到天下也是妥妥的二流上等士族,距离一流世家不过一步之遥。
这样的家族同荀家联姻,曹操肯定是不放心的,更不会容忍司马孚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了荀彧家的闺女。
因此,考虑再三,司马朗还是拒绝了弟弟的建议,连尝试都没有尝试。
“早知如此,昔日本该让二弟你出仕左将军的。”
司马朗叹息一声,心里也很是后悔。
自家弟弟的才能,司马朗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想那诸葛亮,陆逊、庞统,出身尚且不如自家弟弟,却都能入了刘封之眼。若是自家弟弟在当年东归时就投效左将军,必然能以才干脱颖而出,而资历也会在这些人之上。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司马懿却是坚韧不拔的性子,眼中满是坚定:“当务之急,是增强家族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为此,弟弟不得不冒险。”
司马朗看了司马懿片刻,突然苦笑了起来:“委屈二弟了。”
“家族兴衰,系于一身,何谈委屈?”
司马懿却是怡然不惧,很有信心道:“况且此番前去汉中,弟心中实有成算,大将军跟前所陈乃是心中所想,并非虚言。”
司马朗心中虽有些疑窦,但看见弟弟这么自信,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既是如此,你且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族中配合的,尽管同大兄说。”
“喏!”
司马懿欣然应命道。
**
时间一晃,又是新的一年。
刘封在襄阳过的新年,宴请了全荆州的士族名门,各地豪强。
被刘封邀请的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年老体衰,突发疾病,为亲人守孝等等突发情况,几乎悉数到场。
因此,这一年的新年大宴,也是举办的极为热闹。
幸好如今的荆州、扬州,豫州也都安定了下来,哪怕就是曹操掌控下的司隶和兖州,也太平了三年时间了,否则还真有一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味道。
相比起徐州士人对刘封既亲且近,扬州士人对刘封又惧又敬的态度,荆州士人对刘封的态度就有些讨好近于谄媚了。
以庞、蒯、黄三家为首,荆州士族的底子可比扬州士族还要厚实。
荆州不但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而且这些年也一直风调雨顺,客观来说,刘表的治理也是相当不错的,兴修水利,收容流民,开垦荒地,给刘封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而面对能征善战的刘封,荆州士族既不敢,也不愿吝啬,不但年节的礼物送的极重,而且话里话外都是愿意为刘封筹措捐献更多粮食、军械、财帛以及各种物资的意思。
之所以会有这种奇象,可不是荆州士族比较特别,又或者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了,更不是这些人被刘封的王霸之气给征服,一下子忠不可言了,而是大势变了。
还是老话一句,天下十三州,刘家父子已经尽得其五,要是承平时节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刘家父子这五个州,除了少了一个郡国的豫州能排第二,其他没一个能进前五,交州甚至还垫底。
可现在却截然不同了,以天下如今的人口、经济、军力数据来计算的话,刘家父子手里这五个州,几乎全都能进前七,另外两个便是袁绍的根本冀州以及刘璋的益州。
至于曹操手里的司隶、兖州,承平时节稳居前五之列,可现在却是惨不忍睹。尚存一百多万人口的兖州好歹能排进前十,而司隶恐怕就只能和仅剩三个郡国的并州以及天天造反的凉州竞争垫底的位置了。
聪明人哪里会看不出这些?
荆州士人变得这么好说话,愿意以私肥公,那其实是着急想要投资啊。
他们急着想要投资从龙之功。
刘封的基本盘里,徐州无疑是龙兴之地,谁都别想和徐州士人争。
毕竟第一桶金就是徐州士人帮扶的刘备,至今为止,刘备身边可都是徐、豫两州的士人。
但首功没了没关系,有的是后来居上的机会啊。
这后发先至的本钱,可不就是钱粮器械吗?
投资越多,股份越大,不考虑交州的情况下,荆州于公于私都是垫底的,不但情分最薄,资历最浅,功劳也是最小的。
荆州士人急了啊。
他们是真的想要向刘封表忠心,尽忠心啊。
这才有了荆州士人积极靠拢刘封,各种讨好亲善,以至于有些谄媚的地步。
对于这种心态的荆州士人,刘封表示非常欢迎。
接下来不论是入蜀,还是北伐,可是需要海量的物资和人力的。
别看如今刘家父子捏着东南五州之地,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子,可这不会持久的。
如今华夏的中心依旧在黄河,依旧在中原。
论恢复元气的速度,中原可是要远超四周之地的。
不过好在十年之内,时间是稳稳的站在刘家父子这一边。
若是能将益州都纳入麾下,那局面可就又不一样了,毕竟刘家父子手里还有豫州和徐州。有这两个重镇在手,不论谁掌握青州和兖州,这两州都会是一线之地,永远当不起血包。而失去了兖州、青州这样承平时节能排进天下前五的大血包,北方对南方就形不成优势。
和荆州士人深入的交换了意见,接纳了对方的投效,给与了政治承诺。
完成这些之后,刘封再度启程,离开了襄阳,返回扬州。
在途径夏口的时候,刘封登山观景。
看着山下滔滔江水,两岸碧波平原,刘封再一次兴起了建城的想法。
刘封一边欣赏着壮丽的景色,一边盘点着麾下诸人。
如今自己麾下,在历史上有建城事迹的,当有关羽、鲁肃、陈登、诸葛亮、孙权、陆逊、吕蒙、张辽、刘馥等人。
关羽、鲁肃、陈登在刘备处,各有要务,几不可能脱身。
诸葛亮、陆逊、吕蒙、张辽等人,也俱是有重任在身,忙的不可开交。
唯有刘馥、孙权二人,此时倒是可以一用。
孙权暂不必提,就单说刘馥也是才能卓著的。
原时空中,刘馥所建的合肥城,正是孙十万一辈子都没能越过的龙门。而且刘馥本人还有不俗的治理能力,军事能力也及格,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刘封转念又想到一事,若是自己在武昌大张旗鼓的要建新城,是否也可以为后面伐蜀的行动提供掩护?而且也可以借着筑造新城,名正言顺的从扬州、乃至于豫州、徐州调动物资过来。
刘封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当即修书几封,分别送去刘备、诸葛亮、庞统、蒯越、陆逊、荀攸等处,希望得到他们的意见。
心里有了成算后,刘封索性在夏口多待了两天,到处逛了逛,寻找合适的建城地点。直到五天之后,他才再度启程,顺江之下,返回江东。
回到江东后,刘封又开始处理起各种政务来。
拿下交州之后,财政本该更加宽裕。
但因为以交伐蜀的战略计划,交州的赋税物资不但暂停北运,大部分的海船还得从徐州调运大量的物资南下,送往交州。
同时,荆州的粮食物资也一样抽调不了,需要留给中路军使用。
如此一来,豫州境内的摧锋、挽澜两个军,几乎全部要靠扬州一州供养,压力顿时变大了起来。
好在扬州已经被刘封自上而下的清洗过了,再加上今年开始,原有投入的新县新田,都要开始交税了,哪怕是半税,也总比一毛没有要好。
财政上虽然有些吃力,但只要没有大的战事爆发,还是周转的过来。
必要时刻,也可以向刘备求援。
刘备如今积累下来的家底可是相当厚实,毕竟整个徐州已经四五年不闻战火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前送至刘备、诸葛亮、荀攸等人的信件逐一得到了回应,回信中几乎全部赞同武昌新城的建设。
武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堪称水路要隘,九省通衢。
以前没城,不是因为这地方以前不重要,而是以前这里还在水底里呢。
秦汉时期,这里可是云梦泽,你就是想建也建不了。而等到两汉时期,因为是大一统王朝,这里虽然冒泡了,但远远比不上中原重要。
现在起城,不但能够成为长江上的要隘,连通东西,遏控大江,还能成为相当重要的物资存储点,有百利而无一害。
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之后,刘封心意已坚,当即下令召孙权和刘馥来吴县觐见。
很快,两人自外地而来,虽然都不知道刘封召见他们有什么事情,可心里都隐隐有些激动。
刘封特地点名的召见,在左将军治下可是颇为有名的。
诸葛亮、庞统、陆逊、诸葛瑾、吕蒙、周宾等人,可不都是如此冒尖的吗?
有了这些先例在,刘封的点名召见可是让左将军治下大小官吏趋之若鹜的美事。
(本章完)
第540章 西南侵蚀
第540章 西南侵蚀
一见面,两人就知道了刘封召见他们的目的。
建城。
刘馥固然满心欣喜,而孙权则有些郁闷了。
刘馥年纪大,此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学识、经验、能力都是巅峰期,该学的东西早就学到了,建城的知识自然也不例外。
可孙权不同,如今的孙权才刚过二十,能力虽然不错,可学识真拍马也比不上刘馥,建城这门知识,他更是完全没有碰过。
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刘封当即做出决定。
以刘馥为主,孙权为辅,负责兴修武昌、汉阳两城。
武昌城位于长江南岸,依托蛇山而建,而汉阳城则是位于长江以北,依托鲁山而建。
武昌为港口城,汉阳则为要塞山城。
刘馥很是高兴,这是自他投入刘封麾下之后,第一次得到重用,而他身边的孙权则有些信心不足,好在刘封也给他安排了个主要负责人,他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该如何应对。
很快,孙权就感受到了刘馥的亢奋,仅仅只是七八天的时间,刘馥就拿出了两份草图,以及大致的预算规模,拉着孙权来跟刘封汇报。
看着草图上构建出的两座城市,汉阳乃是一座山城险塞,完全建立在山上,规模不大,却很是易守难攻,不比之前的夏口城来的差。
与之相比,武昌城却和历史上的不一样,它虽然依托蛇山,却并没有建立在蛇山上,而是建在了山下的平原上。
整个城市分为港口和城区两个部分,港口建立在长江江畔,而城区则建立在平原上,并利用长江和蛇山的地形巧妙的构成了地理防护,因此,武昌虽然是平城,却依旧拥有不小的防御能力。
刘封对此相当满意,尤其是看了预算之后,就更满意了。
刘馥并没有图大图快,设计的城市大小很符合刘封的预期,而且还留有充足的扩建空间,可见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刘封没有吝啬言辞,好好的夸奖了刘馥一番,并将这件事情彻底交给了对方。同时,在言语间作了一番暗示,告诉对方有许多物资会走他这里继续西去,让他不要误解。
很快,刘封要在武昌建新城的消息开始扩散了出去,各方势力都收到了这一消息,并加以研究,随即发现了武昌的重要性。也正是如此,武昌新城的建设,很好的掩盖了刘封的真实目的,使得物资的调度变得更加迅速和隐秘。
时间慢慢推移,就在司马懿启程准备经弘农入关中,然后过长安走褒斜道赶赴汉中的时候,河北也有了新的动作。
袁绍派人来议和了。
袁绍不仅仅派了心腹谋士辛评出使徐州,尝试同刘备议和,结束青州战事,更派出郭图前往雒阳,光明正大的请求朝廷和天子调和青州冲突。
袁绍这一手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实话说青州战事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对于双方都是一种纠结了。
袁绍固然不想打,刘备其实也想要停手了。
利县大败之后,除非刘备加注,而且还得是大规模加注,否则绝无可能有大的斩获了。即便能击败袁谭,沮授那两万人可就在临淄待着呢,刘备军根本没有机会扩大战果。可若是想要创造机会,那就得增兵,最少三五万人,得有压倒性的优势,才能将沮授所部也一并考虑进去。
这就得刘备压下自己手里绝大部分的筹码了,不但风险太大,而且收益也严重不足。
增兵又不是刘备一个人的能力,袁绍也一样可以继续增兵。河北光是拣选出来的冀州军就有十五万众,这还没算十几万各州郡兵,以及被裁汰的近十万孱弱老兵。
真要比拼后劲的话,只要刘封不下场,袁绍还当真不虚刘备。
袁绍这次可谓是双管齐下,也不怕曹操在中间作梗,或者说他其实还希望曹操能出手阻止。这样一来,刘备这个老实人就能看清楚曹操的真实嘴脸,也就不会再同自己纠缠了。
只是曹操也不会那么傻,而刘备也不会真那么老实。
因此,不但朝廷当真下诏调停,刘备也礼遇了袁绍的特使辛评,并答应了双方和睦的请求。
随即,前线开始脱离接触,双方各自撤军,以巨昧水为界。
刘备这次出征,好歹拿回了北海国的郡治剧县,并周围十几个县邑。这些县邑虽然大部分属于北海国,可之前实际控制人一直都是袁谭麾下的豪强势力。
袁刘达成和睦,曹操还派使前来表达感激。正是刘家出兵青州,才有效的迟滞了袁绍对河内的行动,使得其至今为止都没有能动手,曹操只要不是傻了,于情于理都得派人来感谢这一下。
当巨昧水两岸的军队撤离之后,整个中原大地竟然彻底安宁了下来,再没有一处大型战火。
上至公卿,中至士豪,下至百姓,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和平。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大战之间的间隙,是下一次战争的准备期。
此刻珍贵的和平,不过是为了下一次更大规模战事的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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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春耕之后开始夏收,夏收之后又要抓紧夏播,紧跟着又是秋收。
一年最好的季节,不但意味着丰收,也意味着一年的辛勤终于迎来了休息。
大汉十三州,除了交州外,其余绝大部分地区的冬日都是休息的好时间,而且因为御寒衣物的昂贵,大部分家庭都只会选择猫冬。而且就算是猫冬,也会有缺乏燃料而导致全家冻毙的危险。
不过总体而言,百姓们还是期盼着秋收的。
与北方相比,交州的百姓冬日要好过的多,虽然体感也会感觉阴冷,但至少没有冻死的风险。而且相比起夏日的酷热和多虫,冬日反而要干净许多。
因此,蒯越给刘封送来的计划中,预定的正是秋收之后动兵。
其实说是秋收之后开始动兵,可暗中的侵蚀行动早就已经展开了。
蒯越以吕岱、陆逊、吕蒙、廖化、文聘五将为核心,各自领精兵两千,并辅助以四千青壮民夫,配给海量各类物资,沿着五条线展开侵袭。
第一条线乃是自交趾出发,以廖化为主将,沿红河一路北上,以财帛珍玩收买沿途土司、酋长、豪强,并许给盐铁茶贸的好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这些人帮助汉军稳定后勤线,不得阻挠往来船运。
第二条线乃是自郁林郡出发,走温水一路入益州牂牁郡,至后世贞丰县处,兵分两路,一路以陆逊为主,继续走温水,绕至益州郡,收买沿途土司、豪强。
另外一路,则是以吕岱为主,转入牂牁江,一路北上,直入犍为郡属国,为主力大军打前哨。
第四条路线,则是自荆州武陵郡出发,沿延江水一路向西,至牂牁郡中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沿着沿江向西,进入犍为郡属国北部,另一路则是转入汉水(后世三岔河),直抵犍为郡属国汉阳县(即后世六盘水)。
这两路分别由吕蒙和文聘负责。
至于孙策、黄忠和魏延,则各领两千精兵作为预备队,哪一路前进受阻,无法用常规手段解决问题,迫不得已必须开战剿灭,则出动他们三部进行增援,期望以他们这三员悍将的优异战力,尽快解决掉出现的问题。
自去岁交州计划成型之后,蒯越就已经开始了蚕食计划,并为下一阶段的计划做铺垫准备。
经过整整一年多的蚕食、侵蚀、拉拢,进展的十分顺利。
这并不仅仅是蒯越等前线将领们的功劳,后方的刘封其实才是真正的首功之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雪盐、霜、香油、茶叶、铁质器具实在是太过抢手,供不应求。沿途的土司、豪强、酋长几乎无一不被这些东西给征服了。
即便是最为顽固倔强的老蛮夷,也在得到保证不侵犯当地的风俗习惯以及土地财产后,也愿意担保为汉军保障后路。
前提便是需要给足他们蛮夷的贸易份额,这个份额具体是多少,自然需要双方洽谈。
不过一般而言,这些土司、豪强、酋长们虽然胃口极大,但却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而且汉军的强大,以及合纵连横,也使得这些人即便想要耍横,也得考虑考虑是否能挡得住汉军。
西南这些蛮族和少民的装备,可是连荆蛮、山越都远远不如。
这些地方的人太过穷苦,经常衣不蔽体,生活条件比起山越来还要恶劣许多。
山越虽然也生活在大山中,但他们四周就是平原,一旦下山,就能接触到汉人。不论是劫掠,还是交易,总也能获得一些生活物资。
可这里的蛮夷可就难受多了,到处都是大山,下了山后举目四望,四面八方依旧都是大山。而且这里的汉民很少,就算有,许多汉民过的甚至还不如蛮夷,甚至本身也已经蛮夷化了,哪里还有布匹、工具这些东西和蛮夷们做交易。
因此,大部分的土司、豪强、酋长们对于汉军的到来居然是持欢迎态度的,毕竟土司、豪强和酋长们也要穿衣吃饭,也得给自己的女人好看的汉衣,给孩子们甘甜的霜。如果能够再给自己和部落里的勇士购置几把锋利的宝刀利剑,那可就再美满不过了。
偶尔有一两个不开眼的,都没来得及动用孙策、黄忠和魏延,就直接被前线的将领联合周围的土司、豪强、酋长们给围剿了。
子女土地牲畜平分,粮食则归了汉军。
至于据点,主要看位置,若是位于沿江,而且附近能兴修小型,甚至是微型港口的,那汉军就拿下,充作预备的前进基地,用来囤积粮食军械等物资。
如果是远离沿江地带的,那汉军就直接放弃,让周围的土司豪强们自己分配,汉军不掺和。
靠着雪盐、霜、香油、布匹等拳头产品,蒯越的交州军势如破竹,一年的时间已经深入益州南部上千公里,各条战线皆是捷报频传。
汉军在益州南部的所向披靡,别说远在雒阳的朝廷、天子和曹操不知道了,就是成都的刘璋也是全然不知,甚至连永昌的雍闿、越嶲的高定都没得到消息。只有牂牁的朱褒听到了些许风声,但他也只被汉军商人的伪装所蒙蔽了,没有重视起来。
如今,蒯越奏请刘封发动,正是因为各条战线的条件俱是已经成熟。
交趾的红河线已经进入了益州郡,郁林的温水线,也已经打通到了毋单县,距离味县已经只剩下了两三百里地。其他几条支线,也都进展顺利,成功的掩护遮蔽了主线的侧翼。
此时发动,秋高气爽,可一举拿下益州郡,并以此为前进基地,然后等到明年开春,向着成都平原发起冲刺。
刘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信给蒯越,而是先下令让蒯越做好准备工作,然后亲自前往江陵视察战备。
路过夏口的时候,顺便还检查了一下武昌城的进度。
和武昌比起来,汉阳(鲁山)城作为军事中心,目前的地位是比不过前者的,因此刘馥、孙权的工作重心一直都放在武昌上,汉阳的进度有些严重拖后。
但随时而来的是武昌城进展十分顺利,进度还提前了不少,尤其是港口,已经修建完毕,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到了江陵之后,刘封的心情就更好了。
诸葛亮在江陵积极调度,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军械、以及各种物资。其中尤其是粮食部分,诸葛亮更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进行调度,其供应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长江这一路兵马的所需。
简单来说,就是交州军断粮了,只要能和荆州军会师,光靠江陵的存粮就能单独供应两军所耗五个月以上。有了这五个月的缓冲时间,刘封自然能紧急调度,从徐州、豫州、扬州征调粮食过来援救。
由这点可以看出,诸葛亮依旧是那个谨慎敏行,思虑周道的性格。
“孔明,以你之见,蒯异度之奏请,是时候应允了吗?”
(本章完)
第541章 纳征使团
第541章 纳征使团
“可也!”
诸葛亮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主公,天若予之,不取反受其害。”
刘封有些吃惊,没想到诸葛亮竟如此果决。
诸葛亮的话还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如今中路军也已经准备有八成之数,且按照原定计划,本就是交州先行,荆州后动。且长江之上多有险阻,需一一拔除,主公可先令蒯将军发动,中路荆州战区则可跟随其后,自由决断。”
刘封微微点头,其实这些事情刘封也早就已经拿定主意了,但他莫名的就是想听听诸葛亮的意见。如果对方的意见和自己一致,那自己的信心无形中就会提升很大一截。
如今江陵已经集结了大量舰队,包括董袭、蒋钦、周泰、甘宁、陈武、朱桓、黄盖、凌操、苏飞整整九支舰队,兵力五万余人,悉数全是精锐,其中一万八千名精锐士卒具有野战能力,不逊于一线主力的精锐部曲,剩下三万六千人中的半数也有一定野战能力,可以伴随精锐登陆作战。全军配备皮胴,少数精锐更是备有全套配件,长短兵器,以备陆战所需。
与水军相对,陆军则以周瑜军为主力,先前东调至豫州的部队已经悉数调回,原有防区则由摧锋、挽澜两军分兵驻扎。同时,这两军也从进攻态势转入防守。
如今的周瑜所部辖制周道、周宾、祖斌、徐逸、袁雄、孙静六大校尉,总兵力为两万四千人。
其中周道是周瑜的庶兄,周宾是吴县阳羡豪强,主动投效刘封,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为刘封安排至周瑜麾下,现在担任校尉之职。
祖斌则是祖郎的弟弟,在丹阳、豫章交界处为周瑜所败,随后被擒。后跟随兄长一起投降,被安排在周瑜麾下作战。
如今祖郎被调去了襄阳贾逵麾下,祖斌接替了兄长的校尉之职。
徐逸、袁雄两人皆是孙策麾下悍将,身经百战,颇有军略,被刘封安排至周瑜麾下听用。
孙静则是孙坚的弟弟,孙策、孙权的叔叔,在第一次钱塘江之战时,压注孙策,帮助其走查渎古道,偷袭高迁屯,成功大败王朗,一举夺得会稽。
可在紧随而来的第二次钱塘江之战时,为刘封所聚歼,其长子当场战死,本人也被俘虏。
孙策投降之后,孙静也被释放,前年被刘封安排,带着富春孙家子弟至周瑜麾下听用。
不得不说,孙家自孙坚这一代开始,人才当真是井喷式的爆发。可惜孙家心不齐,否则孙家在历史上显然能走的更远,更高一些。
不过刘封倒是无所谓,让孙家人去替自己打仗就好,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至于高级军事岗位?
这怎么可能,不是所有功劳都会有相应报偿的,更何况孙家本身就有政治污点,不但是降将,而且还是被刘封彻底击败后才投降认输的。
因此,孙家眼下对刘家的威胁是愈来愈小,几近于无了。
这两年整个大汉帝国都进入了和平期,尤其是连年征战的刘封军,更是整整小两年没有大动干戈了。
刘封大刀阔斧,对军队中校尉、司马这一中层骨干进行了调整,拆分,合并以及对调,务求麾下将领不得长期掌控同一支军队。
如此一来,再搭配上监察委制度,刘封自可高枕无忧。
目前的兵力已经足够,光是水路两军的战兵就高达三万以上,总兵力更是超过了八万,这还仅仅只是长江战区荆州军这一路。
若是算上交州军的话,那总兵力妥妥的超过十五万了。
刘璋的兵力不会超过十万人,其中具有野战能力的精锐就更少了,而且必然还要分出部分兵力驻扎涪城,以防御来自汉中方向的威胁。
这是妥妥的优势在握。
刘封点点头,斟酌了下后,以询问的语气说道:“此番入蜀,孔明可有意建立功业?”
诸葛亮神色镇定,但眼中依旧闪过一丝喜悦:“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善!”
刘封当即应允:“既如此,那中路军发动之时,我以凌统为主将,辅以傅彤和霍家兄弟,领精兵四千,设置一别部,交由你全权负责,随周瑜所部行动。”
以诸葛亮和陆逊的资历,等打完入蜀这一仗后,也就具备独立领军能力了。有了他们二人为自己执掌部分精锐新军,再以二人为下一梯队的统帅备选,自己的位置无疑就更稳固了。
诸葛亮压下心中的喜意,躬身应命道:“喏!”
“不必如此。”
刘封笑了起来,想起一事道:“如今我即将成亲,这次回去之后,就要动身北上迎亲。之后孔明汝与吾妹之事,也可提升日程了。”
之前刘封定下年中迎娶糜氏和曹氏,因为入蜀攻伐的事情,显然又推迟了。
毕竟这样的大事,很容易将各方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以刘封的政治手腕,不难看到其中的好处,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推迟到了年底。
刘封作为嫡长子,他成亲了之后,下面成年的妹妹们即可开始谈婚论嫁了。其中大妹妹刘琬已经及笄,也到了可以许人的年纪,刘封就力劝刘备将其许配给诸葛亮。
如今诸葛亮也已经和刘琬定亲,只等刘封婚后便可成亲。
听到刘封提起婚事,诸葛亮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显然也是有些羞赧,反倒是年纪较小的刘封哈哈大笑起来。
跟诸葛亮商议一番之后,刘封做出了决断,回信蒯越,应允其奏疏所请,全力支持其展开行动。
随后,刘封又找来周瑜、诸葛亮以及荆州地头蛇庞统,将整个中路军事务交由他们三人负责,又以董袭、周泰、甘宁三人为水军都督,周泰为大都督,董袭、甘宁二人为副都督,都统水军,听候周瑜、诸葛亮的调遣。
至于中路军何时发动,刘封将权柄下放给周瑜、诸葛亮、庞统三人,他另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荆州。
长江数千里之遥,刘封又担心突发情况之下,他们来不及奏报,故此将权柄暂时下放。可这并不意味着三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先斩后奏,只要不是突发情况,且得到两人以上的支持,该奏报还是得奏报的。
安排完毕之后,刘封再度启程,一路东归。
这一次,他回到扬州之后,就要准备成亲的事宜了。
东汉权贵婚姻,遵循的是汉代婚嫁制度的六礼制。
其中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乃是议婚阶段,主要分为两个步骤,先是匹配门第,后是媒妁之言。
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刘封和曹家、糜家早就已经定下姻亲,只差婚礼了。
第二个阶段便是正式婚礼的流程,第一步是纳彩,第二步是问名,第三步是纳吉(定亲),这些步骤如今俱已完成。
如今要进行的乃是第四步——纳征(送彩礼)。
以刘封如今的地位和权势,这一步必然会极为麻烦。
普通权贵一般会派出自家兄弟,晚辈,如果当时还出任显宦,也会派出自己的下属,比如郡丞、长史等等官吏出马。
刘封如今位拜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都督扬、荆、交三州诸军事,更是受封吴侯,可谓是权势显赫,烈火烹油。而且他还没有成年的兄弟、晚辈,所以理论上刘封只能派出自己的属下前去纳征。
此外,刘封还不能仅仅只派一人,以东汉末年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风气,刘封如今的地位,必须得派出一个使团才够,而且还是每一边都得这个规格。
虽然刘封有心节俭,但却为众人所劝说。
毕竟刘封的婚姻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还代表了整个东南集团的脸面和威信,即便是刘备,也不支持刘封简朴的想法。这倒不是刘备等人好大喜功,骄奢淫逸,而是必要的气派和豪阔,是能起到凝聚人心,增强自信的效果的。
不得已,刘封也只能接受刘备等人的意见,初步拟定了两个使团。
第一个使团乃是以豫州名士许劭许子将为主使,荆州名士黄承彦、扬州名士顾雍,弓马老师太史慈为副使,以荆州后起之秀马良为礼官(赞者),以周峻、周承、孙脩等人为伍伯,前往海东朐县糜家纳征。
第二个使团则是以徐州名士王朗为主使,荆州名士庞德公,扬州名士盛宪,第一心腹爱将潘璋为副使,以扬州后起之秀张温为礼官,以周舫、孙翊、孙皎等人为伍伯前往下邳国下邳曹家纳征。
伍伯乃是一种重要的前导护卫,常见于高官(如两千石)出行、婚丧仪仗或军事队列中。在汉代官员仪仗队中的担任开路先锋的位置,负责、清道、护卫、示威,象征官员的威仪。
伍伯不仅仅是东汉官僚威仪的重要体现,形式上是礼法规定的仪仗;实质上是权力展示的工具。其存在还很深刻的反映了汉代“以武彰礼”的社会特征,也是后世官仪制度的雏形。
当然了,伍伯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使用的,只有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才配使用,通常也只能配备 4-8名伍伯。而到了三公九卿的级别,则可达8-12人,甚至更多(外戚、权臣常僭越,设置更多人数的伍伯)。
刘封没有僭越,只为自己设置了十二人,领头的便是身边的这些侍从武官。
只是因为自家老爹和自己的嫡系亲信们的子女都太年轻,总不能让一个个校尉、中郎将们来给自己的纳征使团当伍伯吧?
再加上新得的年轻俊彦,如魏延、文聘、傅彤、霍氏兄弟等等也都悉数有要任在身,而且以刘封对他们的器重,即便他们自己愿意,刘封也不想让他们如此屈就。
考虑到这些情况,即便自己纳征使团中的这些伍伯非周即孙,刘封暂时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除了礼仪规格外,两个使团还将为女方奉上彩礼。
东汉时代的彩礼基本是四个字——玄纁束帛。但只要有些家底的,必然还会加上玉器和黄金。
不过这两个东西并非是越珍贵越好,也不是多多益善,而是有着严格的标准的。
档次太高,数量太多,那也是僭越。
毕竟皇帝娶皇后才给了两万斤黄金,你给的更多,不是僭越是什么。
刘封准备的彩礼一式两份,相当公平。
其中基本盘玄纁束帛,玄解释为黑色(象征“天”,代表阳、尊贵);纁解释为浅红色或黄赤色(象征“地”,代表阴、柔顺)。
二者结合,寓意“天地相合,阴阳协调”,是汉代儒家宇宙观在婚礼中的体现。
刘封既然要展示彩礼,自然不可能这么循规蹈矩。
他准备了“五色帛”,除了包括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的丝绸外,还额外准备了十对“俪皮”——成对完整的鹿皮,象征着阴阳相合。
除此以外,还有象征德润的玉璧五对。
玉璧分别为青玉和白玉璧,直径都在八寸以上,当时两千石常规不过五寸,可见刘封准备的玉器之珍贵。而黑玉礼器的玄圭则是一整套,共计八件,也俱是珍奇异宝。
再然后,就是时下的财货了。
刘封准备了霜二十石、雪盐两百石,香油五十石,纸张两万张,铁锅五十口,珍珠两升,玳瑁、砗磲各两枚,象牙、犀角各两雕,琉璃两对,乳香、没药、苏合香各二十斤,琥珀十枚,五色葛布、蕉布各二十匹,其他绢帛丝缕各两百匹,名刀宝剑各五对,名马两匹,宝铠一对,布衣十件。
另还有黄金五百斤,银一百斤,钱一千万。
为了保障使节团队的安全,刘封还从亲兵之中抽调出一千六百人,分成两部,每部八百人,专司负责一个使团的安全。
本来打算让太史慈和潘璋兼任一下扈从将领,可张辽、徐晃、程普、黄盖听说了之后,第一时间就请求加入使团,出任使团护卫首领,负责保护使节。
虽然若是答应了张辽等人,恐有些薄待,可既然麾下众将如此踊跃,他也不好拒之门外。
况且如今天下太平,而且也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曹军会有企图突袭刘封军,曹军的精锐主力甚至还远在雒阳、关中和河内,并没有任何可疑调动。
因此,刘封考虑之后,决定答应众将的请求。以张辽、徐晃、程普、黄盖四人为使团正副护卫首领,专司保护使团安全和顺利。
(本章完)
第542章 两路纳征
第542章 两路纳征
如此高规格的纳征使团甫一建立,就吸引了当时世人的注意和惊叹。被刘封所请的当世大儒、名士、士族领袖们无一拒绝,悉数答应了下来,并表现的十分恭顺配合。
很快,如许劭、王朗、庞德公、黄承彦等外地名士纷纷赶来,而没被选中的一些名士甚至还有些抱怨。
比如徐州二张,深得刘备信任重用,倚为臂膀,但这次却双双落选,自然有些遗憾。迫得刘备不得不亲自安抚,并安排二张分别为糜氏、曹氏的主宾。
二张中张昭性格刚强,但内里却和张紘一样颇为精明,他并非是真的抱怨,而是以此来表达对刘家的亲近之意。
刘备也明白这一点,才会邀请二张担任女方的迎宾客。而从二张欣然应允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刘备父子如今在士族中有着相当不错的声望。
毕竟这俩女方,一个是商贾转士族,另一个则是丹阳小士族起家的武夫。
就这两个出身,正常情况下别说是请动二张这样的名士去担当女方的迎宾了,就是婚礼能够让二张参与都是极其荣耀,蓬荜生辉的美事。
事实也是如此,在得到二张担任女方迎宾的消息后,糜家固然上下喜形于色,而曹豹更是喜出望外,都有些惶恐不安了。
好在刘备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故此请性格刚强的张昭出任糜家迎宾,而请脾气较为平和,外和内明的张紘担任曹家的迎宾。
曹豹得到消息后,欣喜异常,甚至还写信给刘备,请求亲自到东海迎接张紘前往下邳,却为刘备所拒。
刘备并非是不近人情,而是曹豹此举有些过阿了,即便是张紘也肯定会因此生厌,徒增事端。故而刘备在拒绝了曹豹所请之后,又特地写信将情况予以说明,并让曹豹保持平常之心。
时间进入十一下旬,纳征使团从吴县出发,带着大量的财货珍宝,走水路前往下邳和朐县。
为了安全起见,虽然朐县濒临海港,但两个使团全部走的都是内河河道。
这几年的冬季,尤其是江淮大旱的那两年,刘封以工代赈,征集了大量的劳力疏通内河河道,使得其通行情况大大好转,运力,承载力都大大提升。如今即便是大型楼船也能通行,至少到徐州段是毫无问题。
十二月,两队使团分别抵达下邳和朐县,由曹豹和糜甑亲自作为主礼者作答。
礼成之后,使团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使命,那就是移交彩礼。
在正使的一声令下,伍伯们纷纷指挥着甲士和仆役将盛放彩礼的柜子打开,然后将其中摆放成长条形,自女方内院门外开始,一路陈列至大门。
刘封准备的数量极为丰厚,除了严格按照规定的玄纁束帛外,其他没有规制的物品都是数量极丰满。
按照规定,两千石的高官,玄纁束帛一般数量为三到五匹,各个颜色一匹。而三公九卿则会更多一些,比如后汉的窦融,他嫁女时候,就“加玄纁十匹”。
刘封身为武侯,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位份不逊色于三公。
故此,他使用顶格的十匹是毫无问题的,而且因为刘封手头阔绰,物资丰沛,他的十匹玄纁束帛可不像其他人那般,是五种颜色,每种颜色两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十色。
整整十种颜色的玄纁束帛,被置于笥(竹子制作的器皿,常常用来存放丝绸布帛)中,覆盖“皂纱”(黑色的纱布)以示庄重。
这一匹玄纁束帛的规格极其夸张,不但颜色高达十种之多,在玄纁束帛的表面,更是使用了“锦帛”(提丝绸)或加绣云气纹等图样,美轮美奂,巧夺天工,一看便是价值万金。
这一幕无疑极大的震撼了周围观礼的豪门权贵们,让他们对刘家的豪阔和富庶有了一个全新的印象。
刘备父子的富庶一直以来都是广为流传,刘封掌握着霜、雪盐的制作工艺,后来又研究出了精如绢帛的白纸,香气四溢的香油,革新庖厨的铁锅,以及曲辕犁和各种新型铁质农具。
这些东西的制作工艺,以及所有的工坊都掌握在刘封的手中,每年产出的利润何止亿万钱。
可光是听说,永远没有亲眼见证这般震撼。
更别提刘封的亲信还在权贵豪门们当中散播消息,日后这样的多彩多色,精工细雕,样斑斓的丝绸也会进行出售,这无疑让在场众人更加震惊了。
随着玄纁束帛的展示,各种珍奇异宝,黄金布帛被抬了出来,一箱一箱的打开。
各种来源于大汉天南地北的瑰宝奇珍,平时难得一见的珍珠,宝石、玛瑙、翡翠、象牙、犀角、玳瑁、珊瑚如同大白菜一般琳琅满目,看的四周的士族豪强们瞠目结舌,心中又羡又妒,恨不能将这些东西悉数占为己有才舒心。
与之相对的,则是糜甑、曹豹的喜悦。
即便是老狐狸糜甑都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和得色,更别说平时就喜欢炫耀张杨的曹豹了,后者若是身后有根尾巴的话,那此时这尾巴必然已经摇上天了。
最后,当礼赞高唱道黄金、白银、财帛数量的时候,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糜甑、曹豹俱是笑逐颜开,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志得意满到了极点。
当晚,曹豹酩酊大醉,却还是硬撑着让人扶他到了曹清的小院。
“清儿,为父此生碌碌无为,唯有两件事,为父是做对了。”
曹豹看着貌美如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满心的欢喜和高兴:“第一件事,便是当初追随先主陶公,北上徐州,为其掌管丹阳兵。”
“这第二件事……”
曹豹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声音。
曹清吓了一跳,赶忙去看,发现原来自家父亲已经醉死过去了。
曹清哑然失笑,吩咐侍从抬着曹豹,亲自将他送回了卧房,并为其擦拭面庞,更换睡衣后,这才离去。
曹清却是不知,曹豹此时在梦中又一次见到了刘封,而且还是刘封上门拜访那一次。昏睡中的曹豹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满面红光,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竟十分开心。
使团将彩礼移交给曹、糜两家,至此,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接下来,就是刘封亲自前往两家迎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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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汉帝国的西南部,在一片崇山峻岭之中,一支队伍正在行进。
这些士卒十分精锐,装备更是堪称豪华。
全军上下每人一套皮衣皮裤,两双皮靴,一条毛毯,全身轻便的皮甲,队伍中虽然没有大车,却是有许多牲畜和小车。
西南马匹身材矮小,冲锋力和驮力均不怎么强,但耐力却是极好,而且擅长走山路。
整个队伍中带上了大量的西南马匹,以及骡子。
这支队伍的队长年纪轻轻,皮肤白净,气质儒雅像个书生多过将军。但只有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神中,时不时闪过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才让人意识到他绝非寻常儒生。
此人正是陆逊。
他这一路精锐完全是用钱砸出来的,他们身上的皮衣、皮裤和皮靴,耗费了交州大量的财帛。
不仅仅是用雪盐、霜、香油、纸张、铁器等珍品换回来的皮革全部砸了进去,还动员了大量的妇女专门负责制作。
这个年代的制衣、制靴可都是极为麻烦的事情。
大部分人可都是穿的草鞋,许多小士族、小豪强,出门在外也是穿的草鞋,只有正式场合才会换穿布鞋。
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制作起来相当繁琐,而且还相当容易损毁。尤其是皮靴,制作难度更要高于草鞋和布鞋,所幸在东汉时期,皮靴已经十分常见,并不算什么稀有宝贝了。
为了满足先锋军的所需,蒯越在这一年中,动员了两万妇孺负责制作布鞋、皮鞋、皮衣,并征收购买了大量的毛毯。
皮衣不但能有效的隔离昆虫叮咬,而且也具有很好的保暖效果。
西南的冬季虽然远远比中原来的暖和,可大山之中早晚温差极大,先锋军若是没有皮衣、毛毯这些野外保暖的工具,便会大规模出现伤病,并严重拖累任务进度。
陆逊的动作很是迅速,只是出发一个月的时间,队伍已经突进了一千八百多里地,深入了牂牁郡境内,平均每天的行军速度高达六十里地,其中走水路时日均能近百里,而陆地行军时,日行军速度就掉到四五十里地了。
刚入益州的时候,陆逊一行人走的是水路,两岸的土司、豪强、酋长们也早已经被侵蚀,不但不会阻挠陆逊行军,甚至还会趁机出售粮食、干肉等物资。
陆逊所走的温水乃是后世的南盘江。
南盘江流域属于亚热带气候,冬季相对温暖,河流一般不会结冰,且该流域降水丰富,河流径流量较大,即便是冬季也一样具备行船的基本条件。
不过,两月至五月是南盘江的枯水期,水位会有所下降,可能存在浅滩、礁石等阻碍行船的因素,但只要小心避让,依然可以行船。
陆逊他们出发时,是十月中旬,正是温水行船最适宜的时间段。此时的温水流速没有丰水期那般湍急,这对于需要逆水行舟的陆逊所部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其次,这个时间段虽然已经结束了丰水期,但水量却并不小,就连一些大船都足以通行,这无疑也是一个好消息。
陆逊一行人乘坐的船队大部分都是小船,其中最大规格的艨艟也不过三十人级的。不过船只的数量却是很多,其中不少船只里面装载的并不是士卒,而是后勤补给。
可即便这样,陆逊他们也时不时的需要上岸行军。
比如遇到险滩时,士卒上岸行军不但能减轻船只的负担,减少吃水深度,使得船只能够更加安全的通过危险地区,而士卒们登陆行军也会更加安全一些。
陆逊他们自郁林郡出发,目的是犍为郡属国,总路程近三千公里,即近六千里地。
这也是为什么蒯越进言刘封,让他们现在就出发的原因之一。
如今靠近交州一边,近千里地的土司、豪强、酋长们已经被汉军所拉拢,双方已经建立起了成熟的合作,有了一定的互信。
可更深处的土司、豪强、酋长,虽然有联系,但却远不如外围那些值得信任。
因此,蒯越需要陆逊他们作为前驱,深入西南,最好是能够一举拿下益州郡、犍为郡,以此来作为前进根据地。
一旦达成这个战略目标,那么蒯越将会双管齐下,一边从交州输送粮食、军械等物资,一边拉拢当地土司、豪强、酋长,再以珍贵的货物来换取当地的富裕粮食,以达到尽快满足大军所需。
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蒯越便会亲自带领大军出发,前往犍为。预计最终动用兵力大概在七至八万人,其中水军两万五千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参与具体战事,水军的任务是负责护送、运送后勤补给。
一线作战部队大约是三到四万人,这些人是交州军的精锐所在,负责最终进入成都平原的战役任务。他们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大战略的成败得失。
剩下的一至两万人则是二线作战部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保护驻守陆路补给线路沿线的重要据点、前进基地、仓储和关键兵站,并负责转运、协调、护送物资。
总计兵力大约在七八万人左右,倒不是交州军没有更多的兵力了,而是这已经是后勤压力的极限了,若是人数继续增多的话,后勤就可能会跟不上所需了。
因此,在交州本部还有一支预备队,以应对突发情况,但常规情况下,这支一万人左右的部队是不会参战的。
“将军。”
突然,前方斥候回转了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愤恨之色。
陆逊当即问道:“何事?”
斥候不敢怠慢,很快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前方要隘处的土司居然设下卡哨,禁止陆逊等人通过。
(本章完)
第543章 拒贿破寨
第543章 拒贿破寨
陆逊眉头微皱,脸色沉了下来。
虽然陆逊一直都是以低调谦逊的面容示人,但内里却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滥好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小心眼的名头了。
历史上得罪了陆逊的人,除了孙十万和潘璋外,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走,去看看。”
陆逊亲自带着一众将佐登上了前面的高坡,望着前面的岗哨。
此时,整个队伍已经停顿了下来,然后自动的组成了一个个小阵,并分出人马开始占领道路两侧的制高点。
这一切的行动都不需要陆逊亲自指挥,因为在刘封制定的操典当中就详细的规定了这些。中下级军官在进行培训时,主要学习的就是类似的教案。
之所以会结成小阵,主要还是地形问题,道路总共不过两三米宽,狭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一人宽,在这种地方结大阵简直是痴人做梦,相反五人一阵的小阵却是如鱼得水。
陆逊爬上山坡之后,看见前方两里处有一道峡口,而在右边的山坡上立着一处寨子。
寨子不大,大约只有一百多步长,五十多步深,占地面积大约有九千多平方米。
可问题是,这个寨子是建在山坡上的,并非平地,因此不但地形很不规整,而且到处都是险坡,可利用的面积要远远小于实际面积。
饶是如此,这个寨子里也有两千多号人,其中青壮六百多人,绝对算得上是附近百里之内的大寨了。
六百多青壮,再加上坚固的营寨和险要的地形,也难怪这里的土司敢阻拦陆逊他们的前进了。
“将军,怎么办?”
说话的人是陆逊的心腹爱将鲜于丹。
此人乃是吴郡人,为陆逊所招揽,其人身材魁梧,擅长身披重甲,冲锋陷阵。在陆逊麾下,他和另外两名勇将李异、谢旌三人并为爪牙,战则争先。
“将军,小小蛮夷,也敢对抗天兵。”
一旁的李异面露狰狞的冷笑:“您给我五百人,并两百副铁甲,一个时辰之内,属下必将贼首擒于将军阶前,任凭将军处置。”
谢旌一听,顿时急了,他的话全让李异给说了,赶忙嚷嚷起来。
“将军,我只需三百人!”
鲜于丹恶狠狠的瞪着两个兄弟,此刻完全没了以往沙场上的同袍之情,只恨沙包大的拳头不能砸在对方脑门上。
“好了。”
就在鲜于丹要爆发之际,陆逊仅仅只是两个字,就立刻让这几个势如水火的虎将收敛了怒容,一个个小心的望向陆逊。
陆逊对此恍若未觉似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寨,心中则思索着。
又过了片刻之后,陆逊突然开口,发号施令气力:“正彤。”
鲜于丹眼睛一亮,赶忙大声应道:“卑职在!”
陆逊吩咐道:“你带五百人,配两百铁甲,一百塔盾,两百劲弩,自东面大道进击,若不能破寨而入,我当军法从事。”
鲜于丹丝毫不担心军法,眼中只有得授任务的大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应答道:“将军放心,若是破不了这吊寨,不消将军行军法,卑职愿提头来见!”
李异和谢旌两人目露嫉妒之色,恨恨的瞪着鲜于丹,可后者却是得意洋洋的暼了两个好友一眼,毫无半点惧色。
“嗯……”
陆逊只是淡淡点头,连眼神都没移开过,接着又呼唤道:“伯殊。”
刚刚还在和鲜于丹互相瞪眼的李异心头大喜,赶忙应声:“卑职在此。”
陆逊伸手遥遥指了指一个方向:“你带两百人,只着皮胴,持长刀,配百把大黄弩,自寨后小道上山,自后突袭,呼应正彤在寨门处的攻势,不得有误。”
李异认真的记住了陆逊所指的位置,重重点头:“卑职清楚,请将军放心,卑职必竭尽全力,配合正彤行事。”
“善。”
陆逊满意的点点头,首次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才将目光落在李异和鲜于丹身上,道:“眼下是未时三刻,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酉时前我要进入此寨。”
“喏!”
鲜于丹和李异两人大声应诺,随即转身离去。
随即,鲜于丹点了五百精锐士卒,然后从西南矮脚马和骡子上卸下铁甲,强弩,开始装备。
同时,李异则点了两百人,轻装简行,只是带着短兵和劲弩绕道山林,朝着山寨后方摸了过去。
两人配合数年,久在陆逊麾下,这次出征的两千精锐又是陆逊所部积年的老卒,指挥起来如臂指使。
陆逊也就站在山坡上看着对面的营寨,里面也是人头晃动。
几个木质高楼上人影攒动,显然是对面的首脑人物。
陆逊所料的确不错,高楼上那几人正是山寨的土司和几个头人。
这个山寨姓龙,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土司,麾下有大小六个寨子。峡口这一个寨子是他最大的一个山寨,寨民足足有两千三百多人。
龙家所占据的这个峡口很是重要,往前再走十五里地,便能重新和温水汇合,那里也是过了险滩之后可以重新登船的地方,而如果不走这个峡口,想要绕路的话,那足足得绕上三百多里的山路,而且还很不好走。
龙家占着这个峡口,仗着地利的优势,征收往来商旅的过路费,赚的盆满钵满,又从来没见过汉军,虽然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精悍的男子也很震惊,但财帛动人心,最终还是咬牙拒绝了陆逊他们通过的请求,并向陆逊他们索取高额的过路费,每人竟然要一升食盐或相应价值的财货布帛。
这过路费虽然昂贵,但对于陆逊来说却并非拿不出。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两千人的队伍,拢共也不过二十石,而且龙家要的还是粗盐,如果拿雪盐抵账的话,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恐怕一、二石雪盐也就已经足够了。
可陆逊却是直接拒绝了对方,并开始做攻击部署,显然是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
如今他已经深入益州一千多里地,所在的位置已经在牂牁郡和益州郡的交界处,距离第一个重要县邑律高县已经不远,只有一百二十多里地了。
汉军对这里的影响力很是薄弱,威慑力更是近乎于无。
华夏四方的蛮夷历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畏威而不怀德。
光是贸易虽然能够短暂的打动蛮夷的心,可这些人大多都是贪得无厌的性格,如果没有威慑力的话,那所谓的贸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自投虎口的羔羊罢了。
因此,陆逊先前就有意在附近打上一仗,挑出一个出格的土鸡,杀给周围的猴子看看。主动蹦出来的龙家,就成了陆逊最优先的目标。
“这些汉儿人数不少啊。”
为首的龙家家主龙况看着山道中好似连绵不绝的汉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爹爹勿忧。”
龙家少主龙奔满心不服,倒不是他鲁莽无知,而是这龙家口大寨自一百六十多年前建立以来,至今从未失守过。
龙家也靠着这个寨子一路发展壮大,有几次险死还生,靠的就是龙家口大寨才保住了龙家的根本,有了翻盘重来的希望。
因此,龙奔此时不但不害怕,还有些跃跃欲试。
“父亲,汉儿富庶,又不熟我家周围的山地地形。”
龙奔自信满满的跟龙况夸口起来:“若是他们老老实实交了过路费,我们还可放他们一马,也好细水长流。若是他们不识趣,那正好将他们的货物统统拿下。孩儿方才可是看清楚了,他们后队之中多是马匹、骡子,背上驮负的尽是大包裹,想来都是些好东西。”
儿子的前半段话,龙况还有些担心。
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龙况眼中的担心被贪念给取而代之。
龙奔说完之后,龙况缓缓开口,叮嘱道:“也好,那寨中兵马悉数交给你等,切忌,万不可贸然出寨野战,汉儿多狡诈,小心中了他们的奸计。”
龙奔大喜过望,立时应道:“喏,请父亲放心,孩儿必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大意!”
父子俩刚说完没多久,山下响起了汉军法螺声。
已经穿戴完毕的汉军结成一个个小阵,朝着山坡集结。无数小阵汇合起来,变成了一个大阵,然后朝着山坡上的山寨逆推而上。
龙奔在发现汉兵集结开始,便急匆匆的赶往寨门口的望台处,准备亲临一线指挥。
“弓矢准备。”
“射!目标汉军,射击!射击!”
龙奔连续发出号令,通过旗手传递给了寨墙上的弓手们下达了命令。
得到指令之后,弓手们纷纷开弓,朝着好整以暇压迫上来的汉军射击了起来。
一两百支箭腾空而起,虽远远没有遮天蔽日之感,但也着实形成了一片箭幕,掉下来的箭矢砸在汉军的铁甲上,砸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然后或被弹飞了开去。
汉军甚至都不用起盾,直接把头一低,就无惧箭雨的倾泻了。
龙奔脸色微变,他们可从来没见过全套铁质具装。
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山中穷困的关系,还有许多其他原因。
比如贸易艰难,很少会有人贩卖铁甲进大山,而且大山中湿气较为厉害,一年到头不但降雨量要高于平原地区,而且大气中的湿度也很是夸张,以至于铁质物品很难保存,更别说铁甲了。
龙奔远远看去,汉军身上穿的都是漆黑的防具,他本以为这些防具都是皮甲,龙家寨子里的寨兵们也能做到人均一套的配置。
可现在看来,这些甲胄的防御力要远远超过皮甲。至少他寨子里的披甲寨兵可做不到无视箭雨的地步。
虽然战场的情况大大出乎了龙奔的意料,但后者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他手里还有不少底牌。
其中之一就是滚石檑木。
大山之中不但有着大量的材料,而且龙家大寨的坡度也是现成的,滚石檑木可谓是如虎添翼。
看着汉军又逼近了七十米,龙奔不再等待,而是打出旗号。
龙奔一声令下,十几根一人环抱的粗大古木以及六、七块几十斤的巨石被推了下来,朝着汉军就滚落过来。
“变阵!”
李异身经百战,看见龙家寨的规模,就知道必然会有滚石檑木,心里也早就提防着了。
此时一见对方发难,立刻应对起来。
在李异的呵令之下,从第一排盾牌手的身后冲出来一百名长戟兵,这些长戟兵分作四队,每队二十五人,齐齐的将手中长戟的根部插入地面,然后伸手虚扶,朝上斜指。
随后,盾牌兵们抢上前来,将塔盾的根部深深扎进土里,压在长戟根部处,帮着长戟兵一起固定长戟。
而其他人等纷纷聚拢起来,避开其他方向的滚石檑木,悉数躲在二十五人的宽度之内。
这样一来,汉军的接敌面一下子缩水了一大半,等到那十几根巨木和六七块巨石冲到汉军面前时,汉军需要面对的仅仅只剩下了五根巨木,两块巨石。
这些滚石檑木最先撞上的便是长戟所形成的戟林。
滚石被卸掉了部分的力量,改变了行径的方向,或是偏离出大阵,或是被削弱了力量之后撞上了塔盾墙。
至于檑木,除了一根因为滚石的关系撞开了长戟林而直接砸到了塔盾墙上,其他四根统统被长戟林给顶住了。
“弓弩手上前!”
李异大声高喊道:“伤者后退,依次递补,不得乱动。”
在李异的指挥下,劲弩手直接出列,继续朝上,并开始对着寨子寨墙上发动了牵制射击。
寨子里的寨兵虽然都有披甲,可穿的皮甲质量还不如中原的皮甲,哪里能挡得住劲弩的射击。
仅仅只是几十个呼吸,寨墙上的龙家族兵非死即伤,一时之间竟然连寨墙上都站不住了。
而刚刚因为滚石檑木冲击而受伤的士卒立刻被换了下去,由战友接替了他们的工作,然后重新排着队伍朝山坡上的营垒攻去。
这时候,龙奔的脸色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了一片苍白。
(本章完)
第544章 土寨攻防
第544章 土寨攻防
滚石檑木都没法阻止汉军,龙奔此刻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
可形势逼人,汉军如今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这时候再想要投降,那自己这一方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眼看着汉军已经冲到了寨墙下,使用木墩开始撞击寨门,同时利用简易梯子开始攀登寨墙,龙奔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赶忙下令让躲在后面避让弓弩的披甲青壮登墙抵抗。
可这些青壮但凡在寨墙上一冒头,立刻就会被弓弩点名。
区区披甲,在弓弩的杀伤力下根本就宛如纸糊,一个个非死即伤,以至于后来龙奔再怎么催促,也没有人敢再冒头了。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这些青壮还敢不敢上寨墙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寨子的大门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被木桩连续多次重击,开始变得残破起来,就是傻子也知道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过更快的还是攀爬的甲士,虽然身披铁甲,但寨墙上的抵抗实在太过虚弱,就连滚石、檑木,热油,甚至是箭矢都没有。
到了墙头,也不见推杆和长矛,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第一批勇士登上了寨墙。
陆逊麾下的精锐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山越人,自从进入陆逊麾下之后,上面又有刘封民族融合的大方针,山越士卒的待遇往往与汉人一视同仁。
久而久之,这些山越士卒在心态上已经更接近于汉人。
此刻看见西南土司兵如此软弱无能,这些山越兵表现的比汉人还要凶狠,三五结阵,互相掩护,留下小部分人手接应后续人马后,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朝着寨墙下扑去,目标赫然正是寨门。
“给我挡住,一定要挡住,杀一个汉儿赏羊一头,杀一个汉儿军官赏牛一头!”
龙奔呲目欲裂,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起来,更拿出了重赏。
牛羊在西南可谓是硬通货,和布帛一样,甚至比黄金五铢都要更受欢迎。尤其是水牛,不但可以帮助劳作耕地,还能出租,皮革可以制作武器衣服,牛筋是弓弦和绳索的上好材料,肉可以吃,骨头可以制作农具和工具,还能作为装饰品、容器和药材,就连牛粪在晒干了之后都能用来当做燃料,几乎一身是宝。
龙家是方圆百里的第一大部族,拢共也不过三百多头牛,可见牛的珍贵。能把牛都拿出来悬赏,可见龙奔已经豁出血本了,而这动员的效果也是极佳。
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瞬间得到了提升,在看见冲下寨墙的甲士不过十五人后,不少青壮在头人的带领下集结了起来,朝着对方围拢了过去,发动了攻击。
下一刻,震惊百越人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的长矛刺在汉军甲士们的铁甲上时,最多只是爆出一声金铁声,随即要么矛头折断,要么干脆滑了了开去,竟然完全没法刺穿对方的防护。
反倒是汉军甲士,趁着百越愣神的时候,以五人一阵冲杀了过来,手中钢刀连劈带砍,仅仅一个照面,就砍死砍伤了对面七八个人。
这下子百越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一线的想要后退,可后面的人却堵住了前人后退的路,一时之间,竟乱做了一团。
几个头人在中间高呼不要乱,却被汉军甲士盯上。
这十五人登时分成三组,冲着三个头人杀了过去,直杀的百越人哭爹喊娘,根本没法阻挡。
三个头人猝不及防,连同身边的护卫当场被阵斩八人,砍伤十三人。
百越青壮们的武器根本破不了对方的防御,尤其棘手的是,西南大山之中极少有铁甲,因此百越人基本没有针对甲胄的破甲兵器,就算想要更换兵器都做不到。
面对铁乌龟一样的铁甲具装武士,百越青壮们毫无办法可想,可对方手中的钢刀却能轻而易举的割开自己身上的皮甲。
重赏带来的勇气终究抵不过死亡的威胁,百越青壮再也扛不住这绝望的战况,纷纷溃逃起来。
这一崩溃,大门顿时失守。
铁甲士们根本没去追逐那些溃散的百越青壮,而是直接将寨门打开。
汉军一拥而入,短短半个时辰,就拿下了整个龙峡口大寨。
龙奔直接为鲜于丹所擒,而龙况在逃跑的时候,正巧一头撞上后面潜入的李异所部。
等到陆逊进入龙峡口大寨的时候,龙家父子已经被一网打尽,押送到了他的面前。
先前嚣张跋扈的龙家父子,此刻已是面色煞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甫一看见陆逊,两人就连连叩头,口中高呼误会。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龙况、龙奔父子俩大声呼喊道:“我等愿降,我等愿为大汉效力。”
陆逊却是没做理会,只是看了龙家父子一眼,朝着身边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校官道:“允和,此处就先交给你了,尽快将文书呈报于我。”
“卑职明白。”
应声之人,乃是陆逊四大心腹爱将之一的徐平。
同鲜于丹、李异、谢旌这些冲锋陷阵的,斩将夺旗的猛将不同,徐平颇为瘦弱,完全不似勇将,而事实上,他在陆逊麾下,主要负责的就是偏向于指挥、内务、文书等工作。
此时,陆逊所要的文书便是龙家的详细情况。而情报来源,自然是眼前这对龙家父子了。
接下来,大军入驻寨中,开始救助伤者,收编俘虏,照料牲畜,休整部队,封存府库,清点物资。
很快,仅仅只是一刻多钟的时间,徐平就带着文书前来寻找陆逊。
“将军,统计已出。”
徐平走到陆逊身边,将手里的文书悉数递给对方,一边介绍道:“龙家是附近百里内头号豪强,有大小寨子六个,人口四千多,耕牛三百八十七头,田产六万七千八百余亩,不过其中水田很少,只占了大约四分之一,一万六千亩左右,另外还有两万五千多亩水浇地,剩下的就都是旱地了。”
水田是依靠自然降雨和灌溉水来保持田面长期处于淹水状态,有完善的田埂、沟渠等水利设施,能有效蓄水和控制水位,如南方的水稻田,在整个生长季节都需要大量的水来维持其生长环境。
唯有水田,才是种植水稻的最好田地。
与水田比起来,水浇地就差了许多,需要通过人工灌溉系统,如水泵、水渠、喷灌、滴灌等设施,将水从水源输送到田间进行灌溉。
灌溉的频率和水量根据作物的需求以及气候、土壤等条件进行调整,不一定需要长期保持土壤湿润。
水田和水浇地都可以耕作水稻,但前者比较稳定,产量也高,而后者则有一定风险,哪怕是小规模的干旱,降低了河流的水位,也会影响到水浇地的收成。
故此,水田的价值要高于水浇地,一般水浇地不会种植水稻,而是会选择小麦、粟米等粮食进行种植。
一般而言,在同等肥沃程度下,水田的产量是最高的,西南地区的水田水稻种植,已经出现了一年两熟制。
在东汉,水利条件较好的地区,灌溉成本比较低,五亩水田的价值,差不多相当于八到十二亩水浇地。
这个差值主要是看灌溉成本,就好比眼下这种群山峻岭之中,灌溉系统不但成本昂贵,而且修缮也十分麻烦,水田的价值甚至能是水浇地的三倍以上,最夸张地区甚至能达到十倍。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灌溉的成本和水利条件。
如果水利条件优越,灌溉成本就会很低,同时,得到充足水源的水浇地,粮食产量甚至不逊色于水田,价格自然就很靠近了。
与之相反,水利条件越差,灌溉成本越高,水田和水浇地之间的价差就越大。
至于旱地,那就更便宜了,一般五年左右的产出就能买上一亩,也就比荒地贵上一些。
听到龙家只有一万六千亩水田,加上水浇地都不过四万,陆逊先前的好心情还是受到了一些打击。此处地处险要,而且距离律高县也不远,又有温水连通,这里的产出可以有效的补充前线,运输成本极低。
可以说这里产出一石粮食,抵得上后方交州运送两到三石粮食。
以现在的粮食产量来大致估算的话,这六万七千多亩田地,一年可以产出大约十一万石左右的粮食。
按照东汉人的消耗,成年男子每年需要20石粮食,成年女子则略少,但也需要15石粮食。至于老人和孩童,大约是10石。
但这是最好的情况,绝大部分地区是达不到这个标准的。
别的不说,冬季以及农闲时的消耗就绝对达不到这个数字,很可能只有一半左右,再加上一些野菜之类的食物就对付过去了。
真正可能达到这个数字的,也就只有农忙时了。毕竟农忙是体力活,没有力气折损的可是来年的收成。即便是土司豪强也会算清楚这笔账。
按照平均每人一个月一石粮食来计算,再加上农忙时五个月的开销,成年男女一年二十石,老弱孩童大约十石。
五千人规模的人口,按照一个老人,两个壮年劳动力以及两个孩童的人口成分来计算的话,每年最少仅仅只需要七十石粮食就能养活一个五口之家。
五千人每年的消耗至少得要七万石粮食,否则很可能会饿死老弱孩童,或者壮年劳力吃不饱,影响了来年的收成。
因此,在除掉成本之后,龙家每年最多也就能节约下来不过四万石左右的粮食,而且这些粮食还需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真正的盈余恐怕还要多多少少打上一个折扣。
“如今粮仓中存粮不过十八万石,倒是黄金财货存了不少。”
徐平接着补充道:“将军,这十八万石可是包括了刚刚收获的秋粮,里面就有七万石是这五千人的口粮。”
陆逊刚刚听到十八万石存粮的时候,还有些高兴。
可紧接着徐平就把这数字给砍了一半。
陆逊被徐平一提醒,也想起了西南的情况颇为不同。
东汉末年,门阀虽然已经开始萌芽,但也仅仅只是萌芽。中原大地上绝大部分的百姓还是自耕农和佃户。
自耕农不必去提,就是佃户在收成了之后,属于自己的粮食也是会由自己保管分配的,吃多吃少都是自己家做主。
可这西南却是不同,这里的部族体系其实就是半农奴制度。
龙家的青壮根本分不到粮食,只能每旬日间,自龙家粮仓领取口粮。
算上了龙家寨子中五千人的口粮,龙家粮库里才积累下了十八万石粮食,除开口粮外,其实真正富裕下来的存粮不过十一万石,这个数字还是历年积累下来的。
一般而言,像龙家这样的大土司,大豪强,都会存上一年半载的富裕粮食,以备天灾人祸。
不过也仅此而已,再多的话,就会选择出售了。
毕竟粮食是会变质的,而货币、食盐等硬通货无疑会更坚挺一些。也就是龙家没来得及处理富裕的粮食,否则看见的粮食只会更少。
原本陆逊是想要将龙家满门诛绝,既杀鸡儆猴,又能将龙家的田产势力收为己用的。
不过现在看来,恐怕还得再斟酌一下。
贸然处置了龙家的话,万一引得周围的土司、豪强、酋长们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抱成一团来对抗交州军,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况且龙家这些田产也需要有妥善的安排,否则不但收不上来粮食,龙家那四千多近五千张嘴可就反倒成了大累赘了。
“将军,情况已经问清楚了,龙家是否……”
徐平一边问,一边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陆逊看见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且先放放,派人前往四周寨子,让那些土司豪强派人来龙峡口议事。”
徐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醒觉了过来,意识到陆续有可能改了主意,于是回答道:“喏!将军放心,平已经令人前往了。”
陆逊满意的点了点头:“告诉鲜于丹、李异他们,不可滥杀无辜,谨遵军法,否则可别怪我行军法了。”
“喏!”
(本章完)
第545章 召集土司
第545章 召集土司
一个惊人的消息从龙峡口大寨朝着四面八方传扬了开去。
龙家居然被人给平了,龙峡口大寨只支撑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让汉儿给破了。
方圆几十里内的土司豪强们无不大为震动,胆子大的偷偷派出精锐好手打探情报,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而胆子小的,则已经紧闭寨门,生怕引火烧身。
不过不论是胆子大的,还是胆子小的,都躲不开这场变故。
第二天,汉人的使者已经纷纷找上门来,言说汉军将军已经在龙峡口寨中设下酒宴,欲请周围土司、豪强、酋长们上门一聚。
去还是不去。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问题,可实际上却没得选择。
胆子大的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趁机捞取好处,而胆子小的则根本不敢拒绝汉军。
龙峡口大寨,那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寨子,而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三十年前,十几个寨子联手攻打了一个半个月,都奈何不了龙家。
结果遇上汉儿,居然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来。
难道这些汉儿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虽然通知是临时通知的,但人来的倒是挺齐,即便寨主本人不能亲自过来,也派出了子嗣,副手等亲信要人前来参会。
周围几十里的寨子里,龙家自然是首屈一指的,但也不是没有对手。
西面龙须沟的林氏、南面盢町山的洗氏,都是不弱于龙家的大姓,实力也很是强大。尤其是盢町山的洗氏,占据盢町山这处重要通道,更受陆逊重视。
这盢町山距离律高不过二三十里地,对于汉军而言,此地与龙峡口一样,无疑是属于必控之地。否则一旦此处生变,律高和后方的联系可就要被切断了。
林氏来的人是族长林广,洗氏来的则是族长的弟弟洗铭,两人都带了百余人的亲卫,身披披甲,腰佩短刀,人人缠着一件披风。这披风白日可以遮挡烈日曝晒,晚间还可以遮风避寒,对上刀剑也有一点额外的防御力,算是百越中很是顶尖的装备了,可见林氏和洗氏的财力颇丰。
来之前,周围的百越、汉民土司、豪强、酋长们本以为会遇到鸿门宴。没想到来了之后,陆逊丝毫没有仗势欺人的迹象,反而以礼相待。
不但拿出上好的茶饼为众人熬制茶汤,神情亲和友善,言语温润,使人不觉沉醉。
等到日头接近正午时分,龙峡口寨中,大堂正前方的空地上摆好了席位,宴席即将开席。
此时,附近二十三家大小土司、豪强、酋长悉数到场,没来的也都让心腹亲信替代,竟无有一人缺席。
对这个结果,陆逊心中暗感满意,至少是开了一个好头。
等到宴席开场,规格采用的是汉制。
此时的汉制宴席规格乃是分席制度,每人一席,单独列菜,酒水自取。而西南百越人的风俗却是围坐共食制。
陆逊定下的规格是八道菜,一例汤。每席半只鸡,一条鱼,一碗肉,蔬菜、水果各两道,最后一道糕点,再加一瓮老鸭汤。
这样的席位标准,在中原自然是属于偏低的,甚至都上不得豪门台面。可在这西南大山之中,对于这些土著豪强们,却已经是极为不错的宴席了。再搭配上陆逊从江东带来的美酒,众人吃的是极为美意,快不自禁,只觉得同样的菜色,中原做法就是远胜过本地,好吃的不行。
其中那一碗肉丸,也不知怎么做的,竟然通体金黄,外表酥脆,内里软糯,咸香宜口,鲜美的几乎能让人吞掉舌头。
可最让众人感到满意的还并非是这道肉菜,而是最后上席的糕点。
这糕点竟然是拇指大小,色泽晶莹,宛如白冰一般的霜,入口极为甘甜,让人口舌生津,甜入心肺。
等到众人吃完之后,陆逊笑吟吟的开口道:“山中捡漏,聊以薄宴招待诸君,不知诸君可还满意?”
以林广、洗铭等土司豪族纷纷起身拜谢道:“将军美意,我等愧受。”
大汉确实是一个华夏历史上不可磨灭的鼎盛王朝,它的影响力不仅仅是军事实力,文化实力也一样不容小觑。
四周的蛮夷都以汉礼而自傲,就连汉家最强大的对手匈奴人,最后都开始穿起了汉人的衣服,读起了汉家的典籍。
这一点,日后刘禅的好大儿刘渊就极有发言权。
陆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随即抬起双手,拍了拍掌。
陆逊这一拍掌,委实吓了土司们一大跳,林广、洗铭这等大土司都脸色一白,更别说其他人了。其中有个胆小的小土司甚至当场蹦了起来,险些带翻了桌案。饶是桌案上的碗碟中已经悉数空了,可还是引起了一阵乒乓作响。
这其实也不能怪这土司胆小,实在是汉家鸿门宴太过有名了。
在汉人中,鸿门宴几乎代指项羽对刘邦的那一次。
可在蛮夷中,项羽的鸿门宴他们是不清楚的,可刘家子孙的鸿门宴,他们可再清楚不过了。
不知道多少蛮夷土司、酋长用性命证明了汉人的宴席可不好吃,那可是动不动就得用脑袋来付账的阎王宴。
大汉四百年的史书上,不知有多少能臣名将以宴会的名义召集赴会,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更悲催的是,大汉的宴会邀请还真就没几个蛮夷敢拒绝。
明知道有可能是买命宴,可还是不得不去,可见大汉之恐怖如斯。
好在陆逊这次拍手没有恶意,窜出来的虽然也是精锐武士,却只是穿着号衣,并没披甲。手中抬着的是一个个大箱子,也并非是钢刀利刃。
林广、洗铭等人这才长松了口气,刚刚他们是真的有被吓到。
汉军士卒们将箱子抬到席位中间的空地上,排成两排,然后逐一打开。
此时,林广、洗铭等人的心神也重新安定了下来,惧意一去,好奇心就生了出来,不由自主的探头看向那些箱子。
看见这一幕,陆逊心中冷笑,果然都是蛮夷,先前一个个装的道貌岸然,如今一看见好处,却是将礼节忘的一干二净。
这般贪婪无礼,当真是沐猴而冠。
陆逊心中虽然不耻,但表面上却是不漏半点风声,也没有阻止这些土司头人们的举动,反而好整以暇的给他们介绍起来。
“诸君且看,这些箱中所装,皆是我自中原带来的珍品。”
随着陆逊的介绍,一众土司们的好奇心更是被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脖子伸的老长,宛如老鹅一般探头探脑。
总算是这帮土司还记得是在陆逊面前,否则以这些人的脾性,早一窝蜂冲下场了。
陆逊缓缓起身,走到场中,朝着众土司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诸君请近前观看。”
得了陆逊的邀请,众多土司早就饥渴难耐,登时纷纷起身下场,围在了陆逊身边。
有趣的是,这些土司看起来乱哄哄的一团糟,可最后却是林广和洗铭两人分占陆逊左右两侧,其他土司虽然不成规矩,但却依旧是强者居前,弱者居后。
陆逊指着箱子一个一个介绍起来。
这些打开的箱子中有洁白如玉的霜,有晶莹剔透的雪盐,有香气四溢的香油,有锦绣绝伦的丝绸,有如丝如缕的绢帛,有薄如蝉翼的白纸,铁质的农具,毛绒的貂皮,各种珍奇异宝,琳琅满目,看的一众土司头晕目眩起来。
“这……这些珍宝都是中原所产?”
林广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尝闻中原地大物博,物阜民丰,不想竟如此物产丰饶,能出产此等宝贝,实令人艳羡啊。”
“林兄所言不错。”
洗铭此时眼睛直直的盯着霜,口中自顾自的说道:“只恨此生投胎山岭之中,不得见中原天朝气象。”
带头的林广和洗铭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土司了。
陆逊心中有些心虚,这些东西虽是中原所产,却俱是主公刘封所制。若是没有刘封,中原也没有此等宝贝,如今战火纷飞,更别说物阜民丰了。
压下心中的奇思,陆逊慢悠悠的询问道:“诸君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此番欢宴,蒙将军开恩,让我等俱是大饱眼福啊。”
林广、洗铭等人纷纷点头,心中忍不住吐槽起来,这等宝贝又有什么人会不喜欢?
却没想到,陆逊接下来居然豪气道:“我奉朝廷、天子和左将军之命,身怀要务,途径贵地,随身也没带什么宝物,只有这些日常吃用。若是君等不弃,临别之际,我倒是愿意馈赠一二,以示友谊。”
“将军此言当真?”
林广、洗铭等人俱是大惊失色,一脸不可思议。
这也难怪了,换了这些东西是他们的话,必然会深藏府库之中,严加看管,绝不会轻易示人,更别说拿出来作为馈赠了。
“尔等此言何意?”
陆逊勃然色变:“本将军乃是左将军亲自上奏,朝廷封拜的中郎将,也会欺骗尔等山野愚夫?”
说来也是奇怪,陆逊的话明明是极其侮辱之言,可林广、洗铭等人听了,却是满脸阿谀之色。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等荒野村夫,不通礼仪,还望将军恕罪。”
别看林广、洗铭等人如此老实,服帖到唾面自干的地步,那一来是有着汉家的威慑力还残存几分,二来则是汉军半个时辰攻破龙峡口大寨的成果。
如果没有这些,那看起来恭顺如羊的林广、洗铭等土司,可不会老老实实的等候陆逊的馈赠了。
作为领头羊的林广还有几分清明,试探性的开口道:“我等乡野村夫,无甚德行,不知道将军为何如此厚爱?”
陆逊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听得林广、洗铭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片刻之后,陆逊缓缓收住笑声,指着眼前箱中的这些珍奇异宝道:“除了这些东西,我尚有一桩大富贵要与诸君分享。与那一桩大富贵相比起来,眼前这些俗物又何值一提?不过诸君见识尚浅,只知俗物值钱,却不晓富贵更难得。”
陆逊这话一出,林广、洗铭等人又惊又喜,间中也有着不小的疑惑。他们可不觉得汉军会有如此好心,白送他们珍奇异宝不说,还要给他们送上一场大富贵。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林广、洗铭或许没听过这话,但却明白这道理。
尤其是礼愈重,所求必然愈大。
仿佛是看出了林广、洗铭等人心中的戒备,陆逊却是不慌不忙,一摆手:“诸君且回席中,再细细品尝一下我带来的茶饼。”
林广、洗铭等人半惊半疑的重新落座,先前惊为天人的茶汤如今也是味同嚼蜡,目光时不时的在陆逊身上掠过。
陆逊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火候已经差不多时,这才开口道:“诸君已知道,我奉左将军和朝廷之命,来此公干,我所虑者,一为粮草,二为后路。”
“若是诸位愿意帮我解决这两个难题……”
陆逊朝着众人面前的两排箱子一摆手道:“些许财货,何足道哉?便是更多的奇珍异宝,逊也可为诸君奉上。”
林广、洗铭等人都不是笨人,真正蠢笨之人在这大山之中,可活不长久。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听出了陆逊话里隐含的意思。
片刻后,林广试探道:“依将军之言,是欲用这些财货换购我等家中的粮食?”
“不错。”
陆逊郑重点头:“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林广、洗铭心目中大石落地,如果对方只是想要换购粮食的话,那倒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正中下怀了。
洗铭目露贪婪,想要狮子大开口道:“将军有所不知,大山之中粮食可比外面珍贵的多。”
陆逊看了洗铭一眼,心中冷笑,口中却道:“无妨,即便贵些,只要价格公道便可。”
林广暼了一眼洗铭,只觉得洗铭利欲熏了心。他虽然也想要这些珍宝,但他可没忘了汉军的强悍,可看着洗铭的架势,居然想要坐地起价,这是真当汉儿好说话,也不怕他洗家步了龙家的后尘吗?
(本章完)
第546章 借刀杀人
第546章 借刀杀人
“将军,我林家也有粮食,愿以公价转让。”
林广的话十分客气,态度恭敬道:“只是希望能够换成箱中之物。”
对于林广来说,若是有可能,自然是希望优先兑换霜和雪盐。
霜对于这个时代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好吃的神药,而雪盐自然可比苦哈哈的卤盐好吃多了。
这两样是硬通货,保质期又长,而且还是人离不开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哈哈哈……”
陆逊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林君,你可还记得先前所问?”
林广有些诧异,不明白陆逊笑什么,听到了陆逊的问话后,尚且有些木楞。
片刻后,林广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陆逊回道:“先前林君可是问我富贵为何物,现在逊可以回答你了。”
不等林广继续发问,陆逊接着说道:“只要林家愿意,我家主公可以霜、雪盐、香油,纸张、铁器,绫罗绸缎,珍珠玛瑙,象牙犀角,香料丝绸,尽数可以拿出来与你们长期交易。”
“此话当真!?”
林广大喜过望,竟没忍住,直接跳了起来。
陆逊却是满脸笑容,毫不计较对方失礼,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自是当真。”
没等林广说话,一旁的洗铭迫不及待的先一步喊道:“敢问将军有多少货源,我洗家全要了。”
洗铭这话一出,林广等其他土司都被惊到了,你洗家又不是一家独大,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就连陆逊也被洗铭的贪婪给惊讶到了,他是属实没想到洗铭会利令智昏到这等程度。
可转念一想,这倒真是天随人愿了,于是陆逊顺水推舟道:“每个季度会有一批后勤物资运送至此处,其中可有霜五石,香油二十石,雪盐一百五十石,其他物资若干,不知你洗家是否吃得下?我可只要粮食。”
西南大山中粮食的价格要远比中原昂贵,一石粮食可达一两千钱,而刘备入蜀时候,蜀中战乱饥荒频发,粮食更是暴涨至一斛(小石,三斛大约等于两石)万钱的地步。
眼下的情况还好,西南政局还算稳定,也没有什么大灾爆发,此时的粮价格为水稻一石一千钱,小麦一石八百钱,粟米一石七百钱。
虽然比起刘封治下已经是翻了几倍,但考虑到大山中交通不便,运送成本巨大,若是陆逊能以这个价格采购的话,那无疑是绝对划算的。
陆逊给出的这个供应数字可不是随口胡说的,他是以龙家的产出以及富裕粮食的数量进行衡量,故意给出了一个洗家能够独吞的上限。
果然,洗铭先是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下一刻眼睛亮了起来:“能,我们洗家包圆了!”
洗铭心情激动,却没注意到周围林广等人的眼神不对劲了。
林广耐着性子,开口劝说道:“洗兄,陆将军邀请我们大家一起来,可见这份富贵是让我们所有人平分的。我也知道你们洗家家底雄厚,但这可不是洗兄想要吃独食的理由。”
林广自觉好心好意的劝解,听在洗铭的耳朵里,却成了觊觎和挑衅。
“多谢林兄好意,不过陆将军先前有言在先,所言的合作,自然先到者先得。”
洗铭得意洋洋道:“既然是我家先应下,自然得先紧着我家来。若是我家吃不下了,林兄自然可以续上。”
林广闻言,登时大怒,脸色阴沉道:“洗兄可别太自信了,可得当心巴蛇吞象,撑死自己。”
洗铭心中暗自嘲笑对方还玩起来威胁了,于是也拉下了脸色,冷笑道:“这就不劳林兄费心了。”
陆逊看火候已到,当即拍板:“既然诸位不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洗铭登时大喜,林广等人却是连声劝说,怎奈陆逊就铁了心似的。
洗铭趁热打铁,同陆逊定下约定,然后连夜离开,想要赶回去禀报族中兄长,先把这次的货物全部吃下。
临走之前,陆逊果然言出必行,直接准备了一份厚礼赠送于他。
不但洗铭有份,就连林广以及一众小土司们也都人人有份。
一时之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变得柔和了不少。
洗铭眉开眼笑的离开了龙峡口大寨,心中得意洋洋,其他人也怀着对洗铭和洗家的怨愤陆陆续续的散了。
有龙家在,洗家的确算不得周围最强的势力,但也压了林家一头,排名第二。现在龙家没了,那洗家自然就是最强的了,再加上贪念,也就不难理解洗铭所做的事情了。
洗铭连夜赶回去了,林广却是悄悄的折了回来。
身在堂中的陆逊得到了林广求见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洗铭之所以膨胀成这样,也是有着陆逊纵容迎合的缘故。
至于用心,那自然是陆逊看上了盢町山这处要地了。
陆逊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林广,而是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后,才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徐平应了一声,亲自出去将林广给接了进来。
林广进来之后,一看见陆逊,就大礼参拜起来。
“林土司可是有什么东西遗落了?”
林广匍在地上,双手内拜,额头触地,用的乃是最高级的大礼。
“将军,洗家不可信!”
林广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陆逊刚开口询问,他就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
“洗家乃是墙头草,而且还和朱家有关系。”
林广所说的朱家,正是牂牁郡的本地豪强朱褒家。
朱褒家在牂牁郡其实并不是首席大姓,也不是第一等的士族名门,更不是最强的豪强。
其家族实力大概在一流末端,二流巅峰这样的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李严只是带了五千精兵,就轻而易举的扫平了朱褒的叛乱,究其根源,也是因为朱褒叛乱看似声势惊人,其实规模并不大。
朱褒的名义上是自封的牂牁郡太守,可实际上朱褒以及朱家的主要势力集中在牂牁郡郡治且兰县周围。
相比起牂牁郡的地盘,朱褒的势力范围其实是相当小的。
整个牂牁郡的面积是极其辽阔的,大体上和会稽郡差不多大小,比起徐州一个州来还要大上三分之一。
可人口上就不能同日而语了,别说徐州了,牂牁郡的总人口也不过数十万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百越人,真正被编户齐民的仅仅只有七、八万人,大部分还都集中在郡治且兰县附近。而且兰县位于牂牁郡的东北部,温水则是位于中南部至西南部,相差近千里地,而且还有重重大山阻隔了。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汉军在牂牁郡南面长驱直入,而北边的朱褒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收到了。
陆逊闻言,眉头微微一跳,这倒算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且兰朱家?”
林广重重颔首:“正是。听说龙家主脉中有人在朱太守麾下任官,而龙家和主脉的关系不错,常有来往。”
陆逊暼了一眼林广,似笑非笑道:“倒是看不出,林土司所知甚多啊。”
林广闻言,背脊一阵森冷,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将军明鉴,广之消息,也是从且兰所得。广之主家乃是且兰林家。”
林广算是看清楚了,这陆将军嘴上虽然喊着朝廷、天子,可实际上真正的效忠对象却是嘴边排名最后的左将军。
林广本就没有隐瞒想要借刀杀人的打算,只是想不到陆将军居然怀疑起自己的跟脚来了,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后台林家给搬了出来。
且兰林家可不是什么小家族,论实力,还在朱家之上。
明面上牂牁郡是朱褒当政,雄霸一方,可实际上朱褒不过是牂牁郡中的豪门大族们推出来的挡箭牌。
朱褒被牂牁郡的豪门大族们裹挟着独立,好处大家分,可一旦事败,则是朱褒和朱家顶缸。
林广紧接着一咬牙,大声喊道:“将军,广愿投效于左将军麾下,为左将军尽忠。”
陆逊笑了起来,明明笑的很开心,但落在林广眼里,却给他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陆逊脸上带着笑容,慢悠悠的问道:“汝可知左将军是何人?”
“不知。”
林广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但紧接着又继续说道:“广只知将军神武,麾下士卒精锐敢战,是广平生所见最为骁勇善战的锐卒。能让将军臣服,视若神明的左将军,必然是一代人杰,广若能为左将军效力,实乃是平生所幸也。”
“哈哈哈哈!”
陆逊大声笑了起来,他还真没想到在这山沟沟里,居然出了林广这么个人精。更重要的是,林广居然在自己面前如此老实,说的全是心底真话,光是这态度就足以换得一个机会了。
“善。”
陆逊缓缓点头:“我主最喜欢忠贞诚实之人,林土司是否忠贞不二,我尚不清楚,但眼下这坦诚之态,倒是能入得我主眼中。”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林广闻言,心知陆逊接纳了他,登时大喜过望,连连叩首:“愿为左将军和将军肝脑涂地,誓死不渝。”
“好!”
陆逊大声赞赏了一句,随后竟亲自起身,下堂将林广扶起,送入席中。
林广心中有些戚戚,不意陆将军看似和蔼,可威势竟如此逼人。
接下来,林广又将洗家老弟给揭了个透,最后才道:“将军,我等不过是乡间鄙陋之人,见识短浅,但也知大义所在。洗氏勾结朱家,为祸地方,欺压友邻是小事,可他们支持朱褒那厮割据一方,对抗朝廷,这等不忠不孝之徒,若不能尽早除去,必生后患啊。我等愿竭尽所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恳请将军为我等除害!”
眼看着林广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更明言愿意出钱出粮,陆逊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他筹谋这么久,为的可不就是洗家吗?
林家想要借刀杀人,陆逊又何尝不是呢?
事实上即便洗铭没有如此贪得无厌,洗家的下场也改变不了。陆逊一样会用其他手段挑唆林家出头,对付洗家。
之所以选择林家,是因为林家乃是附近百里范围内,除了龙家、洗家外的第三强,而且他的实力比起洗家来还要弱上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洗铭敢虎口夺食的主要原因。
所谓怀璧其罪,洗家拥有盢町山这个和氏璧,就注定了他们家必亡。
“洗家竟如此忤逆朝廷,左将军最恨这等乱臣贼子,此事,我必为尔等伸张。”
陆逊终于松口,给出了林广梦寐以求的承诺。
林广也相当识趣,并没有因为陆逊松口而得意,相反,毕恭毕敬的许诺起出钱出粮来。
林广和那一众小土司也是恨急了洗家,竟然许诺捐献粮食一万石,以供军用,这足够陆逊两千人的大军两个多月所需了。
除此以外,林广等一众大小土司还凑了三百只羊,两百头猪,酒水一百坛,鸡鸭鹅五百只,干腊肉两百条,蔬果十大车。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份极重的厚礼了,虽不至于掏空了林广等大小土司的家底,但也委实算得上大出血了。
刚刚覆灭的龙家主寨之中,也不过才两百头羊,一百二十头猪,数百只鸡鸭鹅罢了。
除了耕牛舍不得拿出来,林广以及小土司们当真是竭尽所能,供奉陆逊和汉军了。
除了供奉以外,林广还主动表态,愿意出兵六百,服从汉军和陆逊的指挥。
这六百人中,半数是林家的族兵,剩下的四百则是其他小土司们你三十,我五十的凑出来的,战力相当感人。但用作炮灰和辎重兵,却还是合格的,尤其这些百越士卒熟悉地理,精通山地作战,其中精锐甚至都能充当一下斥候。
对此,陆逊自然很是满意,当即认可了林广和一众小土司们的报效之心。
同时,陆逊还许诺,一旦拿下洗家,那么后续的商贸会交给林家和一众小土司,具体份额,届时陆逊会亲自分配。
当晚,陆逊还留下了林广用饭,住宿一宿,天亮之后,才放他离去。
(本章完)
第547章 突来变化
第547章 突来变化
就在汉军和林家等一众土司紧锣密鼓的密谋洗家时,洗铭也赶回了山寨之中。
盢町山位于牂牁郡和益州郡的交界处,主体山脉在益州郡境内。
陆逊之所以会想方设法挑拨洗家、林家和一众小土司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分而化之。
这里的地形可谓是群山环绕,山外有山。
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想要剿灭本地土著何其困难?
汉军攻灭龙家,一来是龙家主动挑衅,二来也是雷霆之势,使得龙家根本来不及对外求援,而本地的土著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抱团。
等到本地土著反应过来时,龙家已经被陆逊以雷霆手段给灭杀了。
本地土著们慑服于汉军强大的战力,不得不表示了顺从。
这时候如果汉军继续攻伐洗家,那无疑可就要引起本地土著势力的警觉了,他们会本能的怀疑汉军是不是要把本地势力给一网打尽了。
一旦让他们生出这样的想法,并加入进来,那局势可就要急转直下了。
倒不是汉军会害怕这些本地土著的蛮兵,而是经不起他们折腾。
这些人虽然阵战再多十倍都不会是汉军的对手,可问题是除非你能一战全歼对方,否则这些人往大山里面一钻,汉军立刻就得麻爪。
到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后勤补给线路可就要不安全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逊才会暗中设谋,挑拨分化,为的就是让本地土著支持自己干掉洗家。
陆逊要的底线只是龙峡口寨和盢町山寨,其他的寨子、田产、人口其实都不是必需品,能到手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到手,作为筹码交易出去也不亏。
毕竟陆逊眼下急需的是粮食,要田地也是为了田地的产出,而不是田地本身。如果有条件的话,陆逊更愿意直接用田地交换粮食。
本来陆逊与林广等人约定,五天之后起兵的。
倒不是陆逊不着急,而是林家这等大小土司能在五天内聚拢人马,配齐军械、粮草、辎重,然后跟随出兵就已经十分积极了。
以汉军的速度,昨天下的决定,今天就能出发了。
好在陆逊暂时也不着急,他已经派人回去调集援兵。
一来过了盢町山,汉军就正式进入益州郡了,益州郡的面积比牂牁郡小多了,只有后者的五分之一,可人口却要比牂牁郡多上几倍,光是编户齐民的百姓就有二十万之多。
粮食产量也要比牂牁郡高上许多,最重要的是,益州郡本身不大,且又有多条河流贯通,运送调度起来的成本可比牂牁郡低的多。
别看益州郡比牂牁郡小的多,可在益州体系内的分量却是高于后者的。
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益州郡是能够对益州州府有着正向反馈的,而牂牁郡却是负面的。
益州郡每年能够给益州州府上交税赋和粮食,是牂牁郡的数倍乃至十数倍。而与之相比,牂牁郡的税赋极少,而且还要常常面临百越和豪强的叛乱,里外里一算,全是血亏。
陆逊眼下的稳重,并非是真的不着急,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一种厚积薄发的积蓄阶段。
进入益州郡后,必然会有一场大战要打。
益州郡国的雍闿必然无法接受汉军的进入,此人虽然不服刘璋约束,但一样也接受不了刘封,究其根本,是因为野心太大。
雍闿的目的是想要独立,甚至还想要向四周扩张。
这种态度和刘封的利益是具有根本性冲突的,双方的矛盾完全无法调和,战争是唯一解决的手段。
雍闿可不同于朱褒,益州郡的实力远远强过牂牁郡不说,雍闿本人也是益州郡最大的豪强,和朱褒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朱褒撑死了只有千余部曲,可雍闿却有五千部曲,是朱褒的五倍。这还没算雍闿能够动员起来的郡内武装和百越蛮兵。
朱褒是牂牁郡豪强士族们推出来的挡箭牌,他对牂牁郡的豪强士族是没有太大约束力的,不但动员不起郡内豪强士族的部曲,甚至还要担心对方会不会在背后捅他一刀,拿他的人头讨好东汉朝廷。
雍闿却对益州郡里的豪强士族拥有不小的约束力,必要时刻,能动员起万人以上的大军,如果再算上孟获这些跟他分属盟友的百越武装,那妥妥的能够超过两万人。
纵然这些人的军械甲胄不会太好,但光是高达两万的人数也已经是挺吓人的了。
陆逊手下只有两千人,而且势必还要分兵龙峡口寨和盢町山寨这两处要隘。
因此,向后求援增兵势在必行。
这也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事项。
只是陆逊却没想到,仅仅第二日时,洗铭的兄长洗镇竟然连夜赶了过来。
听到徐平的通报,陆逊本不想见他,可随即想到洗家如今应该还做着日进斗金的美梦,若是直接撕破脸了,也就起不到麻痹对方的作用了。
于是,陆逊改变了主意,让徐平亲自去迎洗镇,而他则更衣上堂,并吩咐摆宴。
不多时,洗镇被带上了上来。
陆逊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刚想要开口安抚对方,却没想到洗镇居然噗通一声当场跪倒,冲着陆逊连连口头,口中喊道:“将军明鉴,我洗家对大汉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对将军更是敬若神明,将军但有吩咐,我洗家必全力从命。”
以陆逊之智略,居然也被洗镇给弄蒙了,随即心中一沉,难道是消息走漏了?
可随即又觉得不对,要真是消息走漏了,这洗镇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跑来自己面前表演?
他不应该收拾人马,动员精壮,死守营寨才对吗?
陆逊压下心中的乱意,语调温和的问道:“洗家忠于大汉,我自知之,否则,也不会将军贸悉数委托给汝家。”
洗镇一听这话,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别看洗镇身材魁梧,长相凶恶,一脸的有勇无谋,可实际上洗镇才是洗家最为精明的那个人。
昨天晚上,洗铭回去之后,将事情一说,险些把洗镇给吓死。尤其是洗铭还洋洋自得的详细叙说了一遍自己独占军贸,并喝退了林广等人,洗镇恨不能一把掐死自己这个弟弟。
但凡早知道这蠢货会如此行事,他宁可冒险也要亲自去赴会了。
洗镇在听完了洗铭所说的一切事情后,只觉洗家大祸临头了。
以汉军半个时辰攻破龙峡口大寨的战力,盢町山中的大寨又能抵挡对方多久?
自家实力还不如龙家,即便有时间准备,那最多也就聚拢七八百人守寨,其中能及得上龙家蛮兵的精锐最多也就四百余人,又能多拖多久?
如果自家兄弟没有那么愚蠢,把蛋糕拿出来和林家以及其他小土司们瓜分,那自己还有逃进大山打游击这一条路可走。
可现在,用屁股想也知道林家和其他小土司们都站到汉军那边去了。自己如果放弃营寨进山,有林家和其他小土司们带路帮忙,自家也是毫无活路。
这些人也是地头蛇,自己能躲藏在哪里能瞒骗的过汉军,却绝对瞒骗不过林家和其他小土司们。
最终结果,也不过晚死上几天罢了。
守也是死,逃也是死,洗镇真想一巴掌呼死把自己家坑到如此境地的蠢货弟弟。
思索再三,洗镇只想出了一个死中求活的办法,那就是降服。
洗镇很清楚,这个办法风险很大,等于是把自己全族身家性命交到了陆逊的手中。
若是陆逊执意要扫灭洗家,那他们只能束手待毙,连象征性的反抗都做不到了。但这也是唯一一个有一线生机的办法。
洗镇等到天一亮,立刻就从盢町山出发,朝着龙峡口大寨赶了过来。
事实上洗镇猜想的还真不错,林家和一众小土司几乎恨透了洗家,想要处置而后快,就连以前依从于洗家的小土司都没有一个人给他们家通风报信。
眼看着陆逊还在装傻,洗镇额头触地,一咬牙道:“将军,小人斗胆,敢问将军,欲求我家何物?将军但有所命,我洗镇必定双手奉上,绝无二言。”
陆逊眯了一下眼睛,洗镇将话说到这份上了,看来对方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洗镇说完之后,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半晌不敢抬头。而陆逊则是看着下面的洗镇,也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堂上寂静无声。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后,陆逊才缓缓开口道:“两个条件,第一个是告诉我谁泄的泄密,第二个条件是我要盢町山大寨。”
陆逊说的是实话,在他看来,既然洗镇都已经知道了,那他也就不再隐瞒了。
区区一个洗家,就是强攻又能如何,汉军怕的从来不是洗家死守营寨,而是怕他们逃进大山。
只要林家不反水,局面就坏不到哪里去。
再退一步,如果洗家当真连盢町山大寨都愿意交出来,那倒也不是不能放过对方一马了。
看着洗镇的头脑,也算是一个人才,到时候让他领着蛮兵军前效力,洗家就会被自己所掌控,而有了洗家的制衡,林家也就没法一家独大,对汉军反而更为有利。
不过究竟作何决断,陆逊还得听一听洗镇的回答。
“并无他人相告。”
洗镇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显然内心极为恐惧,却依然鼓足勇气回答道:“是、是小人自己猜到的。”
“哦!?”
陆逊有些怀疑,又有些惊讶:“你是如何猜到的?”
洗镇闷声答道:“将军以势如破竹之势扫平龙家,我洗家尚且比龙家有所不如,又有何德何能,能得将军如此厚爱,独吞军贸之利。这利若是小利倒也罢了,可这明明是日进斗金之利。如此泼天的富贵,贸然独吞,只会让我洗家被其他部族孤立乃至敌视。”
“将军如此行事,恐欲置我洗家于死地。”
洗镇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口头:“我洗家愿为将军效死,只求将军网开一面,饶我阖家性命。”
陆逊来了兴趣,虽然诛灭洗家之计是他临时起意,见机行事,因势利导演化而成。但此计却并不简单,尤其利用了人性的贪婪和分赃不公的不甘,林广、洗铭等人就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没料到眼前这个看似粗鄙的洗镇居然看破了自己的谋划,还有见识和胆量找上门来。
以陆逊的智谋不难看出这是洗家唯二的生路了。
另外一条生路便是阖家老幼弃家而逃,前往牂牁郡北部投奔朱褒而去。
可这条生路其实是假生路,此去牂牁郡北部足有上千里之遥,一路上道路险阻,危机四伏,别的不说,光是沿途的野兽、部族,以及天灾地害,就足以将洗家全族覆灭。
洗镇能够看破他的设计,又能看清局势,更有胆量跑到他面前求取最后一线生机。
这是个人才啊。
陆逊笑了起来,其实从利益出发,留下洗家反而更有利于汉军。
一来可以牵制林家,分林家之势,二来又可以提供更多的军粮,洗家的田地可以继续出产粮食,以供大军使用,三来则可以有效动员起洗家的青壮,就算不堪战阵,也能作为民夫使用。
要知道陆逊所在的位置可是距离出发地的交州有近三千里地之遥。就算本地的物价比交州贵上十倍,那也是血赚不亏的。
心思转动之下,陆逊竟然改变了态度。
不过洗镇和洗家最终能否真正幸免于难,还得看洗镇和洗家现在的决断,以及日后的表现。
如果洗镇舍不得盢町山的主寨的话,那陆逊也不会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既然你如此心诚,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陆逊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听到陆逊松口,洗镇几乎喜极而泣,赶忙叩首道:“多谢将军宽大为怀,镇无有不允。”
“话先别说的太满了。”
陆逊却是摆了摆手,随即也没有再绕圈子,直接图穷匕见道:“我要你家盢町山的主寨,你给是不给?”
(本章完)
第548章 排布厚积
第548章 排布厚积
听完陆逊的要求,洗镇心中一沉。
不过幸好在来之前,洗镇就已经猜到了几分,因此,只是犹豫了刹那之后,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陆逊,重重的回答道:“给!将军但有所需,莫说是盢町山一个寨子,就是要我洗家破家投效,我洗镇也绝无二话。此言出自肺腑,若有半句假话,愿山神厌我,死无葬身之所!”
洗镇这番话情真意切,抬头直视陆逊并非不敬,而是为了让陆逊感受到自己的真情实意。
饶是陆逊颇为瞧不起百越蛮夷,也为对方的果决和真心所感动。
“好!”
陆逊当即起身,走到洗镇身边将其扶起:“说的好。不过只要你真心实意的为左将军效力,日后不但不会死无葬身之所,只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洗君还能立下战功,即使是封侯都未必没有可能。”
得了陆逊的宽慰,洗镇心中好受了许多。
毕竟盢町山的主寨可是他们洗家多年经营的根基之地,而且这里还是关口要隘,哪怕过往的商队并不多,但依旧能够征收到相对于洗家来说很是丰厚的商税,这可是白得的好处。
真要交出去,那等于是在洗家胸口割肉。
但为了生存,洗镇还是咬牙干了。
不过很快,洗镇就好受多了,因为陆逊居然给了他一个莫大的好处。
“我观洗君颇有勇力,不知是否有投军之心?若是洗君愿意为我主效力,我可表奏洗君为别部司马,独领一部。”
初听完陆逊的话时,洗镇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陆逊居然许给他一个别部司马。
东汉的军职可是一直都相当坚挺的,对于少民也很少有什么怀柔羁縻官职。就是匈奴投降内迁之后,护匈中郎将也都是由汉人出任的,这可是相当于太上单于的地位。
灵帝时期,夏育北征鲜卑,那可是整整三万多大军,还有配属的匈奴、乌桓骑兵。
领兵的主将夏育是个校尉,副手一个是临时设置的破鲜卑中郎将,另一个则是匈奴中郎将。
有此可见汉代的校尉之尊贵,而别部司马是独立指挥权的军司马,虽然权力大小和麾下兵马的人数、精锐程度、军械装备等有着很深的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军阶却是实打实的军司马了。
军司马之上,便是校尉,军司马往往是以校尉的副手,或是指挥千人一部兵马的指挥官出现。是真正意义上的中高级军官。
以洗镇的出身和势力,若没有其他考量,给他一个屯长就已经很不错了,给个曲军候都是破格提拔了。
毕竟以汉军的战力,正面交手的情况下,一屯百人轻轻松松就能攻破洗家的四百青壮。
现在陆逊居然直接给了他一个别部司马的军职,就算考虑到盢町山大寨的补偿,那也是破格中的破格了。
对于洗镇这等西南土著来说,别部司马更是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显职。
洗镇心中忧愁尽去,化作满腔的感激之情,朝着陆逊再次大礼参拜,叩首大喊:“镇乃一介草莽,碌碌乡里,无有所长。今蒙将军如此厚待,实不敢当,唯有以死效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逊满意的笑了起来。
当日下午,陆逊派遣鲜于丹领精兵八百,与洗镇一起前往盢町山接防。
洗家上下老幼,将会先分散到其他的小寨之中。
这些小寨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中原的村落,规模比村落可要小的多了,一个寨子多则三四百来人,少的甚至只有一百几十人。
仓促之间,其实很难真正安顿好洗家主寨的人。可同灭族相比,就算是席地而睡又算得了什么。
洗镇的动作很快,仅仅是三天的功夫,就将主寨给清理了出来,交给了鲜于丹。
对于洗镇的举动,洗家大部分人都十分反对。可洗镇不惜把自己亲弟弟洗铭给拿出来杀鸡儆猴,狠狠揍了一顿,让其都下不了地。
陆逊闻听此事,对洗镇倒是更加欣赏了几分。
有勇有谋,有格局,还够狠,不意草莽之中,竟然爬出了这么一条虬蟒。
陆逊当即下令,直接启用刘封给他的空白文书,表奏洗镇为别部司马,并要求洗家出三百人,林家出三百人,龙家俘虏出三百人,其他小土司们合共出两百人,共计一千一百人,编为一别部,以洗镇为军司马,以林广、曼隆(颇有勇力的小土司)为曲军候,统领此部人马。
陆逊此举可谓是釜底抽薪,一方面用汉军人马驻守龙峡口和盢町山两处关键大寨,同时调度囤积粮草物资。另一方面将本地豪强土著的精壮勇士抽调一空,并调入汉军军官进行训练。
如此一来,本地豪强土著武力虚弱,不但威胁不到两处大寨的守备汉军,还要反过来依靠汉军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他们的精锐武力反而为汉军所用,担负起先导、劳役等辎重任务,必要时刻还能投入战斗。
陆逊此举乃是阳谋,不但拿出了一个军司马,两个曲军候,以及几个屯长的名额,还有军贸的庞大利润。
没有了洗铭“独吞”,军贸的利润均分给了本地的土著。洗家得三成,林家也得三成,剩下的四成中,曼隆独得一成,剩余的小土司们平分三成。
既有了政治前途,又有大把的经济好处,就算本地土著豪强对陆逊大肆抽调人力很是不满,但也足以安抚平息了。
陆逊在同洗镇聊完的当天,就派出人手返回交州。
别看陆逊他们过来了足足一个月,可回程却快多了。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少数人赶路和大队人马赶路是两码事,前者甚至在平原地区能做到一日六百里至八百里,
第二点就是顺流逆流的关系了,陆逊他们出兵的路线是沿着温水逆流而上,时间又是深秋,刮的是西北风,等于还是逆风。
可使者回程却是顺风顺水,轻舟简从沿着温水直下,仅仅只是六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了交州州治广信县。
其实这看起来很是夸张,实际上却并不惊人,这还是因为温水水流冬日平缓,若是走大江顺流而下,风向又恰好顺风,那真是千里江陵一日还。
使者在广信下船后,来不及休息,从码头找了一匹马,直奔州府而去。
到了州府后,使者拿出加急令牌,州府门口的护卫立刻放行,并有甲士护卫,扈从着他前往后院。
到了后院门口之后,一边派人前往后堂提前禀报蒯越,一边迅速而仔细的给使者验了身,检查了衣物,确定没有暗藏武器后,才将他放入后院。
这使者是陆家子弟,名为陆续,现在陆逊军中为文书。
上堂之后,一看见蒯越,陆续便立刻大礼参拜。
这位荆州名士深得刘封信重,甚至将交州交到他手中,蒯家又是荆州名族,在二刘交替的过程中,竟然不降反升,从刘表的心腹一跃变成了刘封的心腹。
光是这一点,就让天下各大名族极为眼红羡慕。
要知道这样交替的过程中,即便是天下名族都未必能够自保。
边让乃是天下名士,兖州魁首,可在曹操入主兖州的过程中,边家全族尽覆,连孩童都没能幸免。
顾陆朱张乃是江东名族,吴郡四大姓。
可在孙家入主江东的过程中,顾陆朱张可是损失了许多利益,尤其是陆家,若不是有陆逊被孙策、孙权兄弟俩看中,又及时低头,险些就要破门了。
于吉名满江东,在扬州的声望几乎登顶,可结果呢?
连吴国太出来劝谏都没能保住于吉的性命,死后脑袋还被挂在城楼杀鸡儆猴。
这才是东汉末年军阀争夺地盘,治权交接时的残酷景象。
否则荀、陈、郭、韩、钟等名门大家又何以分散投资,将家族子弟分别投奔至不同军阀的麾下,为的可不就是关键时刻能有资格说些好话,保全同族的性命吗?
像蒯家这样先是刘表的心腹,随后又摇身一变成了刘封的铁杆,世所罕见。
这可不仅仅得是蒯家能力了得,还得刘表、刘封两个主君配合,甚至后者才是最关键的。
因此,即便族兄陆逊深得刘封的重用,族叔陆绩又跟在刘封的身边,陆续对蒯越依旧极为尊敬,虽疲乏之极,却依旧不敢有半点怠慢。
蒯越挥挥手,招呼陆续起身。
待陆续入席之后,立刻有人奉上热汤。
“你且歇息一会,容我先看完文书。”
蒯越和声抚慰道:“我已命人为你准备饭食,稍后可先用饭。”
陆续赶忙道谢。
蒯越随即打开文书,仔细翻阅起来。
这一路上,陆逊虽然与蒯越相隔三千里以上,可联系却并没有断绝,一方面是陆逊每隔五日就遣人折返交州,上禀近况于蒯越。另一方面,则是运送补给的船队空船后折返交州,也带回来了许多情报。
这并非是陆逊一部,吕蒙、吕岱、廖化、文聘等四将也俱是如此照章办事。
因此,蒯越对前线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但始终是了解大体的。
不过这次陆逊送回的文书内容较多,而且还牵涉到了许多关键之事,蒯越不但看的十分认真,而且还很慢。
一盏茶后,堂外响起了几声脚步,几个魁梧大汉身披铁甲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孙策、黄忠、魏延三人。
眼下孙策已经进位中郎将,黄忠早在刘表麾下就已经是中郎将了,唯有魏延,才刚刚被提拔成了校尉。况且孙策、黄忠二人,不论是能力,资历,军功都要远超魏延。
故而即便是以魏延的骄傲刚矜,在孙策和黄忠两人的面前依旧很是低调。
三人上堂之后,看见蒯越仍在翻看文书,三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各自入席坐下。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蒯越看完了文书,心中有了计较。
蒯越一抬起头,孙策三人当即弯腰行礼。
“三位将军不必多礼。”
蒯越拿起手中的文书,将上面的事情叙说了一遍,最后开口问道:“陆伯言向我要兵,诸君以为如何?”
魏延军职最低,黄忠资历稍浅,年龄也大,唯有孙策,虽然也是降将,但却是最先投降刘封的,而且还带着一郡之地,数千残兵并整个家族。
虽然当时是迫于形势,但功劳却也不小。
再加上其人性格出挑,最先开口也就不足为奇了。
“将军,以策之见,伯言所言可行!”
孙策一副当仁不让的神色道:“末将恳请往援陆伯言,必为将军和主公拿下益州郡。”
陆逊文书中着重讲的并非是牂牁郡的问题,而是益州郡。
陆逊将自己收集到的益州郡情况悉数送回,并明确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便是拿下益州郡并郡中诸县。
这是堪称关键的任务,成则可北望成都平原,败则连牂牁南部都站不住脚,前功尽弃。
因此,陆逊请求蒯越最少给他三千兵马,其中两千要主力精锐,另外一千则为守备兵马。
陆逊拟用五百人守备龙峡口和盢町山,然后再以四千野战精锐带着五百守备兵并一千一百牂牁百越兵入侵益州郡。有四千野战精锐在手,陆逊有信心在一年内拿下整个益州郡。
对于陆逊的计划,孙策很是看好,并毛遂自荐,想要立下此功。
当然了,孙策眼中可不仅仅是益州郡这点功劳。一旦拿下了益州郡,这里就成为了最佳的前进基地,与牂牁郡比起来,益州郡不但人多,粮多,经济好,而且境内有河流直通成都平原。
一旦成功拿下益州郡,汉军就可以在这里囤积大量的粮食、军械、箭矢、药材、布帛等各种战备物资,然后走水路输送往成都平原。
可想而知,届时拿下益州郡的兵马,必定就是征伐成都平原的先锋军,很可能会捞取这次伐蜀战争中最大的战功,吃到最为丰厚肥美的膏腴。
这才是孙策跃跃欲试,积极求战的原因。
对孙策的主动请缨,蒯越不置可否,只是温和的笑道:“伯父勇烈,不逊乃父。且稍安勿躁。”
随即,蒯越的目光望向黄忠道:“汉升,汝有何看法?”
(本章完)
第549章 公孙南来
第549章 公孙南来
黄忠当即说道:“陆伯言此策条例清晰,兵力分配井然有序,可谓是算无遗策。忠以为此策可行,将军但有所命,忠亦愿率本部人马驰援陆伯言。”
黄忠虽然看的没有孙策那么清楚,但他久带兵马,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光是听陆逊的方略,他就判断陆逊此策定能成功。即便不能大胜,也必然能在益州郡站住脚跟。
先前孙策态度如此积极,黄忠自然也生出了几分竞争之心。
孙策自恃有刘封的看重,虽不敢于对蒯越无礼,但以他的性格,自然也和黄忠、魏延聊不到一块。
孙策固然刚矜轻剽,黄忠和魏延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
孙策属于刘封直属,这个位面的孙家和江东土著的关系并没有经过孙策身死,孙权中前期的缓和,因而依旧很是恶劣,所以孙家这个明明江东出身的本地豪强,却被江东派系所排斥。
与之相对的,黄忠和魏延却是根正苗红的荆州派系出身,两人都是南阳郡人,是真正的乡党,此后又一起成为了刘表的直接提拔的嫡系将校,关系一直都保持的不错。
荆州易主之后,黄忠和魏延自然本能的和蒯家、庞家、黄家走的比较近,毕竟大家都属于荆州派,黄忠本人更是黄家的支脉。
三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于势如水火,但也绝对算得上泾渭分明,竞争的心思溢于言表。
蒯越依旧不做决定,只是温和的点了点头,最后看向了魏延。
魏延显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等到蒯越看向他时,他暗下决定,起身道:“将军,以延之意,当援重兵!”
“哦!?”
蒯越来了兴趣,鼓励道:“何以重兵?文长可直抒己见。”
得了蒯越鼓励,魏延继续说了下去:“以延之见,将军当遣我等三部人马,尽数往援陆伯言,以期一举拿下益州郡,北探犍为。
先前将军所虑者,粮草不继也。可如今伯言将军于龙峡口镇抚当地土著,聚粮十万余石。有此粮食为基,当可提前入侵益州郡。
眼下伯言将军所患者,非粮也,乃劲卒。我等麾下六千精锐,辅以伯言将军两千悍卒,不需一年,至多半年,当可横扫益州郡。”
魏延这话一出,最先皱眉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孙策。
这并非是孙策反对魏延的意见,他其实极为赞同,因为这也是他原来想到的地方。
只是孙策足够自负,他其实也和魏延一样,早想到了这一层。但孙策却想要独吞功劳,而且他有自信只需要他麾下两千人就能联手陆逊全取此功。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孙策在最开始时并没有提到这些,而是独自请缨。
孙策打的主意是如果能够单独拿下那就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再将这方案推出,拿到建策之功,同时争取援军主将的位置。
孙策之所以敢这么做,最深层的原因就是看不起黄忠和魏延,觉得以这二人的能力根本看不到这一层。
结果现在反倒是让魏延拿到了建策之功,孙策可以肯定,蒯越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也一定会采纳魏延的建言。
果然,蒯越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髀肉道:“不意文长竟有此远见,此言大善!”
随即,蒯越不理孙策脸上的欲言又止,当即决断道:“三位将军可各自回去准备,三日之内,我将调集两千郡兵,总计八千兵马,以文长为主将,伯符、汉升汝二人为副将,四日后出兵,乘舟前往益州郡。”
“喏!”
孙策三人齐齐起身,恭敬应命。
蒯越则提醒道:“诸君,尔等上路之后,后勤恐会有三月不得补充,切需谨慎。”
魏延等人共计八千,必须要动员大部分船只来运送他们,原先这些船只都是需要装载粮食和军械输送往陆逊处囤积的。
可现在最重要的粮食足够了,若是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输送囤积物资,那无疑是浪费时间,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一旦让益州郡得到了消息,也不利于下一阶段战事的进行。
故此,蒯越、孙策、魏延等有大局观之人,都看到了这一点,不惜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发动益州郡攻略战,一口气投入了手头的精锐预备队,以求雷霆扫荡益州郡,为刘封军后续作战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从这一点上来说,黄忠的战略眼光无疑要低于蒯、孙、魏三人,四人中唯有他一人没能看到这一点。
如今交州的船只众多,但兵分几路也各有侧重。
其中分配在温水的船只最多,一来是这里的水路畅通,能够直抵目的地,而且全年无冰,可以通航。二来则是这条线路也是最为关键的主战场。
不过船只虽多,但此刻用来输送魏延等八千人以及配备的军械物资,也算是竭尽所能了。
这些船只运送魏延等八千人抵达陆逊处,需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回程虽然快,但也需要八至十天。
再加上重新装载物资,再逆流而上,最少也得三个月的空窗期。在这三个月里,陆逊所部和魏延等援军可是得不到什么新补充的,全得依靠他们自己的随身军械以及陆逊为数不多的积蓄。
故而,蒯越不得不着重点出,提醒他们尽量带足军械。
得了蒯越的提醒,孙策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军械数量拉到最大,同时压缩粮食的数量,只要够他们赶到陆逊处即可。
苍梧郡中在全力集结人马,调度军械,装运上船,输送孙策、黄忠、魏延三部人马增援陆逊。而陆逊处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在得到洗家、林家等大小土司的支持后,陆军委任的别部司马建立了起来。
其中绝大部分兵员都是本地土著,另有陆逊抽调五百军官老卒填充入别部中,合计一千六百人,分为四个曲军候,每曲四百人,随即展开训练,陆逊给出的要求是让这一千六百人达到守备城池据点的标准。
若是能够达到野战标准,则全军记功一级。
当然了,这里的野战并不是像陆逊本部那样精锐,只要能够依托野战工事据守一个时辰便算合格了。
也正是有这样的期许,陆逊不惜抽调了本部五百精锐填充进去,期望能够将这支人马也调教出来。
归根到底还是西南太偏僻了,交通条件太差了,能利用本地的一分力气,就等于荆扬交的十分力气,豫、徐的二十分力气。
更何况当地的力量本就十分稀少,龙峡口寨方圆百里之内,竟然只有十几家大小土司,总人口加上野人一块儿才不过几万余人,这可是八千平方公里的范围,等于十二分之一个徐州。
这么一对比,可想而知牂牁郡的人烟有多稀少了。
陆逊一边将利用空闲的人力运送粮食,将粮食集中往龙峡口和盢町山寨中。尤其是盢町山的大寨,还特地扩建了数个粮仓,专司囤积粮草,以备后续大军使用。
同时,他还积极修缮打造大车。
接下来战事之中,不仅仅是需要走水路输送粮食,必要时刻,陆路运输也得跟上,因而不得不提前准备起来。
先前自龙夏口寨中俘获了近四百头牛,后来又在龙家各寨中新得了数百头,再加上还可以从洗家、林家等大小土司中调集,必要时足以凑出两千头规模的水牛。
这些水牛不仅仅可以用来耕地,也可以用来拉车。
反倒是大车数量并不多,毕竟大山之中没有那么多货物需要车拉,而且地形更是限制了大车的使用。
好在周围的大山上到处都是上好的木料,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和工匠,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打造出新的大车。
蒯越刻不容缓的发出了援军,陆逊则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战争。
远在中原的刘封却看着手中的书信有些头疼。这封书信来自于徐州刘备处,信中内容是辽东公孙家浮海而来,商议结盟的事宜。
原时空中的这个时间点,辽东公孙家的版图扩张到了最大,南至朝鲜,西至辽西郡,南至东莱。
在公孙度的带领下,公孙家的地盘达到巅峰,甚至派兵浮海南下,占据了东莱诸多郡县,并把触角伸入了北海国。
可见公孙家不但马匹多,海船也多。
这也是刘封为何积极同公孙家进行海贸的原因,毕竟东西得运过去了才能交易,光有需求,却没运力,那也成交不了。
刘封在辽东十分豪横,钱如同流水,这对公孙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可相对的,公孙家也有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刘封只想购买马匹,而且还是战马。
这无疑让公孙家十分犹豫,优秀的战马并非是大白菜,一般情况下,五到十匹马匹才能出一匹合格的战马,至于一等战马的比例则更大。
这些年刘封自辽东地区走海路已经采购了数千匹战马,哪怕这些战马中大部分都是二、三等,可一等战马也有上千匹之多。
如今公孙家自己也不过有战马万余,其中一等战马不过两三千之数,因此,刘封采购到的不少一等战马根本就是公孙家自用的战马。
刘封的采购已经开始影响到公孙家军队的战力了。
要是刘封收敛一点也就罢了,可刘封如今还想要继续扩大采购数量,这下子公孙家可坐不住了。
可问题是,公孙家已经离不开刘封供应的霜、雪盐、香油这些奢侈品了。
相比起雪盐,霜、香油这两样东西在辽东几乎是受到疯狂追捧。
霜能够及时补充体力,而且食用方便,都不需要加热,在辽东拥有这些优点的霜几乎等于是第二条性命。
香油在中原主要是用来炒菜,拌菜,也有专门用来照明的灯油。
前者可以食用,后者则不能食用。
到了辽东之后,辽东人发现用香油融合蜂蜡,再掺入少量动物油脂,经过加热搅拌之后生成的蜡油,涂抹在人体上具有预防冻疮,冻伤,干裂等多重危害。而灯油的照明也是辽东人离不开的好东西。
如此一来,香油也成了辽东人的心头肉,掌中宝,丝毫不亚于霜的地位。
与霜、香油相比,雪盐就逊色了不少,但也仅仅只是和前两者相比。
辽东权贵对雪盐的实际需求可是一点都不少,不但做菜好吃,而且还能用来清洗牙齿,堪称霜、香油之下独一档。
之前公孙家已经发难了一次,与刘封派去辽东的主事者进行了谈判,商议之后妥协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战马配置法。
每购买一匹战马,则需要采购一定数量的毛皮、人参、海鲜、赤金、玉石、布帛,裘皮等东西,否则就不出售战马了。
公孙家这也是没办法,原先徐州还采购大量的粮食,可随着刘封治下的桑农日渐恢复,对辽东的粮食采购也越来越少。
眼下公孙家除非不顾自家军队的需求,否则根本满足不了刘封的战马需求,而且他们也拿不出黄金、白银、五铢这等硬通货,就只能想办法用其他货物来代替等价物,以求得更大的贸易量,采购更多的霜、香油和雪盐了。
可随着刘封对战马采购量越来越大,公孙家哪怕当起了二道贩子,从四周的乌桓,鲜卑人手里购买战马,也有些供应不上了。
在家族商议之后,决定派人浮海南下,来徐州找刘备、刘封面谈。
眼下公孙家的使者正在徐州缠着刘备,希望刘备能够减少采购战马的数量,增加其他东西的采购量。
可问题就在于北方确实没有太多的东西可卖。
刘备虽然不通经济,也搞不懂贸易,但他身边的人懂啊。
荀攸姑且不提,鲁肃、刘晔可是精通经济的好手,陈登、陈群也是对此颇有研究,而刘封的大小舅子更是本职豪商,兼职太守。
刘备只需要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因此,刘备在徐州一直同公孙家打太极,减少战马需求那是绝不可能的。
公孙家无奈,只能求了刘备的举荐,打算南下来找刘封商谈。
(本章完)
第552章 取舍有度
第552章 取舍有度
公孙恭对这条件已经颇为满意了,虽然超出了自己的部分权限,但想来族中应该也不会反对,于是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双方交易谈成,气氛就融洽许多了。
随即,刘封设宴款待公孙恭,并特地为公孙恭举办了一场文会,邀请扬州各地名士。
按照东汉的士族地域等级制度,幽州是要略高于扬州的,云台二十八将中,有两人就是幽州人,而扬州人则为零。
同时,东汉时代可没有什么文武分野的风俗,有的只是出将入相。身在边地的幽州人,可要比扬州人容易立功多了。
不过幽州毕竟人口稀少,而且武风过盛,文教上其实是不如扬州甚多的。
因此,刘封有意借助出身幽州名门的公孙恭,来抬高一下扬州士人,笼络一下本地人心。也算是一物多用,一举多得了。
果然,在文会上,一个个扬州士人跟孔雀开屏似的,在公孙恭面前极尽展示南方文教,其中还有不少人吹捧刘封在文治方面的功绩。
说实话,刘封还真没有投入多少文教方面的资源。
这并非是刘封不重视文教,而是眼下时间不对。
刘封想要兴盛的文教,是对底层百姓的文教,不求百姓一个个都成大儒,但希望他们能够识别常用字,最少能够自己看得懂大白话的诏令。
这能有效的杜绝底层官吏在下面的瞒上欺下,同时也能给底层百姓一个上升渠道。
但现在却不行,现在投入进去的资源,十有八九会被各个基层的士族豪强给吞吃掉,最终只会便宜了有权有势的富人,根本触及不到底层。
更让人难堪的是,这些有权有势的富人阶级吞吃掉了底层的利益之后,增长了自身的力量,还会反过来成为新的阻力,为了维护自己可以继续侵吞好处必然会更加强力的反对刘封的新政。与其把这些资源白白浪费掉,增长了日后反对力量,还不如先全部投在刘儿营里,为自己培养更多的嫡系骨干。
公孙恭倒是个好脾气的,对于扬州士人的炫耀并没有什么不快,反而还给其中如顾邵、张温这些少年俊才馈赠了不少礼物。
公孙恭在扬州待了足足半月之久,刘封也很大气,招待的虽不至于铺张奢靡,但也妥妥的精致享受了,尤其是食用方面,添加了不少新的菜式,让公孙恭相当满意。
离别之际,公孙恭还恋恋不舍,希望能从刘封这里带走几个厨子。
若是换了其他诸侯藩镇,公孙恭这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很可能就被满足了。
但刘封并非一般人,他当着公孙恭的面将厨子们叫了进来,然后亲自询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公孙恭去辽东。
结果厨子们没有一个肯去的,他们在刘封府上吃的好,穿的暖,而且刘封对待仆役态度亲和,逢年过节都有赏赐,只要不里通外人,背叛主君,是相当好相处的氛围。
扔下这么好的主君,跑去辽东当奴仆,这些厨子又不是傻的,即便公孙恭出高价利诱,竟然没有一个松口答应的。
公孙恭也有些无趣,只能怏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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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在盢町山大寨中经营了月余时间,后续的孙策等三部兵马共计八千人终于赶到,还带来了近阶段最后一批的军械补充。
陆逊登时大喜,当晚大宴诸军。
次日陆逊升堂,同孙策等人商议之后,做出安排。
带来的两千郡兵悉数留下,于盢町山寨中留一千五百人,于龙峡口大寨中留五百人。
陆逊亲领本部一千五百人,以及百越别部一千六百人,并孙策三部六千人,合兵九千余,另发青壮一千人,共计万人,号称五万大军,以盢町山为前进据点,出兵益州郡。
军议之中,孙策毛遂自荐,想要求取先锋之位。
此番大军汇合,依旧以陆逊为主帅,孙策、黄忠、魏延三人皆是为副将。
不过以资历来算,孙策其实算得上第一副将,一旦分兵,或是陆逊无法指挥,孙策是有资格接替陆逊,执掌全军的。
陆逊也正是以这个理由,婉拒了孙策的所请,反而以魏延为先锋,孙策为次锋,陆逊本人都督中军本部并青壮后勤,黄忠领本部殿后。
军议散后,陆逊还将孙策留下,备述原因,希望孙策不要介怀。
要说陆逊喜欢孙策吗?
那肯定是不喜欢的。
但陆逊必须承情,纵然孙策和陆家所有人都有仇,但对他陆逊是真的不错。
陆康病死的时候,是孙策高抬一手,将陆家幸存子弟悉数送回家乡,路费都是孙策一手操持的。在孙策入主吴县之后,又对陆逊颇为宽容,甚至主导让陆逊暂代陆绩主持门楣。
孙策对陆逊个人是有大恩的。
陆逊之所以会留下孙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的就是不想落下忘恩负义,得志猖狂的名声,同时也不希望后续的用兵因为将帅不和而酿成大祸。
以孙策的脾气,自然是颇有不满的,但孙策绝非蠢人,相反极其聪明,而且性格果决。他深知在刘封心中自己是及不上陆逊的,且孙家和陆家其实还有血债在身。
故而孙策并未有流露半点不快,相反痛快应承了下来。
得到孙策的应允,陆逊很是高兴,当即又将黄忠和魏延请回,在大堂之中设下小宴,款待三将。
两日后,盢町山营门大开,魏延领本部人马两千人,配备数百头西南矮脚马,朝着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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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郡律高县,后世云南通海县境内。
作为一个县级单位,律高县其实相当小,县城的占地面积其实还不如中原富庶地区的一个里来的大。律高县城与其说是城池,倒不如说是戍堡,城中居民不过五百余户,两千八百余人,人口其实比龙峡口大寨强上一些,田亩却还不如龙家的多,仅有不到两万亩。
不过这些数据严格来说都是汉人数据,并不包括百越人。
在律高县境内,还有数以千计的百越人生活着,他们并不被汉家政府编户齐民,自然也就算不得在册人口,而他们在大山之中耕种的土地,自然也不在皇册之上。
不过这个时代的汉家不论军事,文化,科技都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存在。就律高县这两万的田地,产量比得上龙家四万亩同等田地,这就是精耕细作的威力。
除此以外,律高县的城墙最少还是用板筑夯土墙建造的,比龙家峡口寨上的木栅墙可要坚实可靠的多。
律高县的建立主要是为了镇守盢町山的要冲,掌控周遭交通,并镇抚周围的百越蛮夷。
因此,律高县的汉民几乎集中在了县城之内,几乎没有城外村落。毕竟离开了律高县的城墙保护,就算是千人的大村落也扛不住百越蛮夷的轮番进攻。
这一日,县长常珅正在照例巡视城门。
律高县因为是边塞,本来是设置了县尉的,但如今天下大乱,律高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连县长都是原先派来一直不得转迁的,就更别提什么县尉了。
常珅算不得什么名士,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律高这等边荒之地来。
要不是他来的早,又一直走不了,律高早就没有县长了。
不过为了自身的安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常珅对于防务还是颇为上心的。这里可不是内地,时时刻刻是真有百越人下山,攻打城寨的。
一旦律高城破了,不用天子和朝廷问罪,百越人就不可能放过他。
“县、县君!大、大事不、不好!”
此事,常珅刚刚登上城楼,正想要照例叮嘱几句,却听见城楼上的吏卒磕磕绊绊的叫喊了起来。
“休要胡言乱语。”
常珅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加快两步登上城头。
结果这不上去还有力气呵斥吏卒,这上去了别说叫喊了,连双腿都发软了。从城头望出去,西南面尘土飞扬,一支人数当在千人之上的大军正冲着律高而来。
“快、快关城门!”
常珅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将这话喊了出来。
吏卒不敢怠慢,朝着城下大声叫喊:“县君有令,速关城门。”
好在发现的早,下面的吏卒豁出老力,及时的关闭了城门。
等到大军抵达城下时,城门已经紧逼,城头也站着百多个吏卒,而城内青壮也已经被动员了起来,正在披甲持械,准备登城防守。
常珅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看着城外的军队,心中有些犹疑。
外面部队打出来的旗号赫然是汉军军旗,身上号衣也是赤色,装备精良,几乎人人披甲,前锋所部更是配备了全套披甲,显然一副精锐的模样。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前方士卒在披甲完毕之后,悉数坐倒在地,拿出干粮和水壶吃喝起来。而从军阵后方驰出三骑,持着汉字军旗直趋城下。
因为对方只有三人,律高县这一边自然也就没有放箭,而是等着对方说话。
“吾等乃左将军麾下校尉魏延部众,奉天子明诏,特来益州郡讨逆安民。尔等若尚存忠义之心,速开城门!”
为首一骑大声叫喊,手中汉旗舞动,配合后方军阵寒光晃动,直映照的城头肝颤胆寒。
“县、县君,他们说自己是朝廷之兵。”
城头吏卒咽了口口水,望向常珅:“是来讨逆安民的。”
常珅脸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满是疑惑、不解和惶恐不安。
益州郡的雍闿早有不臣之心,几任太守都被他折腾的待不下去。
益州郡的郡治滇池县早已经成了雍闿的大本营。
可别小看滇池县,滇池县是后世晋宁县所在,北靠滇池,南临抚仙湖,不但是益州郡的郡治所在,还是汉民的核心聚集区域,更占据了滇池周围二十多万亩良田的膏腴之所。
这整整二十多万亩上好水田,亩产量赶上了中原水田的六成,而且这里天气炎热多雨,水田种植水稻,一年可保底量熟,部分地区甚至能做到三熟,因此,总产量其实是非常接近中原地区了。
要知道在益州南部,百越部落所开辟的田地,产量绝大部分都只有中原同等土地的三分之一。
六成的产量,已经是百越部落其他田地的两倍以上收成了。
只是遗憾的是,能做到这种水平的仅仅只有滇池县这等土地肥沃,水利繁盛之地,就连另外一个汉民核心集中区味县都不行。
这也是雍闿几次造反,刘焉、刘璋父子俩却奈何不了他,即便是刘备入蜀之后,也没有余力从他手里夺回地方实权的资本。
常珅此时心中矛盾不已,雍闿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要不是此地鸟不拉屎,周围百越蛮夷时不时下山劫掠,不值得雍闿费些心思的派人接管,真要派人来了,恐怕还得费心费力的帮忙抵御四周的百越蛮夷。更别提这里鸟不拉屎,连县长的俸禄都解决不了,还得靠郡治拨款了。但凡律高县这里能有些许的产出,他常珅的县长之位早就坐不住了。
眼前的汉军明显是来对付雍闿的,看对方兵精械足的样子,可见并非一般军队。
若是自己不开城,一旦城破,他常珅可就成反贼了。
但若是开了城,汉军却最后败走了,那雍闿可不会放过他常珅全家。
就在常珅犹豫不决,心惊胆寒的时候,下面的汉使又开口了。
“尔等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若是冥顽不灵,大军一旦破城,县长以下,皆斩不赦!”
听到这话,常珅不但自己心头一跳,更发现周围的吏卒们眼里也有点不对劲了,时不时的偷瞥自己,顿时心叫不好。
看来自己也别管谁赢谁输了,现在不开城门,不论谁赢谁输,自己都得死了。
“开城!”
常珅一咬牙,对着吏卒喊道:“速开城门,迎接王师!”
一众吏卒如蒙大赦,赶忙朝着城下叫喊了起来:“县君有令,速开城门,迎接王师!”
这下子,城门口的吏卒们也都长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将城门打开。
眼见城门大开,魏延军当即分出一部两百人,先行入城。
(本章完)
第553章 势如破竹
第553章 势如破竹
魏延军入城之后,接管了城防、城门和城楼堡垒的防务,随后打出旗帜,迎接魏延入城。
魏延入城之后,取出一封诏令递给常珅。
常珅战战兢兢的接过,打开一看,心中既惊又喜,紧跟着又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包裹。
原来这诏令正是朝廷诏命,盖的印玺正是左将军幕府的印玺。
常珅刚开始还挺高兴的,可猛的想起这东西应该在开城之前交给自己才对。
对方先前不给,若是自己没开城门,那会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常珅不由的对面前这个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的威武将军。
这厮分明是想要用我的脑袋换功劳啊。
有了这个念头的常珅却生不出半点愤怒,内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常县长弃暗投明,律高县长之职依旧由你暂任。”
魏延看着大队人马穿城而过,自从东南门而入,从西北门而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一边朝着常珅命令道:“给汝三日时间,调集五百青壮随军劳役。对了,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常珅小吃了一惊,城里不过五百余户人家,不到三千的人口,要抽五百壮丁,那几乎把律高县的男丁给抽空了啊。
常珅能在律高县坐稳县长之职,还一口气干了十多年,除了还算可以的能力外,最大的优点就是颇有善心。
因此,律高县百姓对常珅很是敬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律高县中上下一心,才能在这百越环伺的情况下,坚持屹立不倒。
“将军,律高县小,城中不过两千余口,青壮甚至不足五百,恳请将军开恩,给律高百姓一条生路。”
常珅一边冲着魏延弯腰鞠躬,一边恳切求情道。
“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魏延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常珅的恳求,而是问出了新的问题。
常珅立刻回答道:“城中尚有余量四千余石。”
魏延眉头紧皱,不悦道:“怎地如此之少?”
常珅赶忙解释道:“律高县可耕之地不过一万余亩,且产量勉强刚过中原半数,虽可一年两到三熟,但年产粮食不过五万余石,其中大部是律高百姓之口粮,全县上下吏卒不过数十人,这余粮实乃是全县吏卒的口粮和储备。”
常珅其实还隐瞒了一点,那就是律高县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也是因为有好几年没上交税赋了。
雍闿截留了上交成都的税赋和田赋,而他常珅则截留了上交滇池的税赋和田赋。
不过不一样的是,雍闿是为了壮大自身,对抗成都,而他常珅仅仅只是因为交不起税赋、田赋了。
哪怕按照最低标准交税,律高县都支撑不起了,就算全县上下的吏卒不吃不喝,全部饿死,都交不起六千石的粮食税,以及一百万出头的算赋、口赋和田赋。
魏延缓缓点了点头,心说这律高还是正规立县,积蓄的粮食竟然还不如本地的百越豪强来的多。
其实这也是正常情况,律高县境内可以开辟的田地何止十万亩?
只是汉民却只能集中抱团在律高县城内,能开辟的田地也只有以律高县城为核心,别说深入大山了,就是离开律高县太远的地方都不安全。
所幸律高县的田地还算肥沃,有着温水灌溉,其中不少都是自然形成的上好水田。
而本地豪强就不同了,他们虽然是刀耕火种,产量很低,但水田的产量天然就比旱地要高许多,再加上不用担心远离城寨,同时百越百姓并不单纯的依靠耕种,他们还进行渔猎活动。
要知道肉类提供的能量可比粮食要高,自然能节省下来不少粮食,积蓄超过律高县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就征发四百劳役。”
魏延说出的话听的常珅险些跳脚,这是一百劳役的问题吗?
就在常珅想要继续抗争的时候,魏延后续的话却让他为之一呆。
“所有征发劳役,均有幕府发放粮食,每人每月二石,若是不需要粮食,还可换成布帛和食盐。”
“有粮发!?”
常珅这下子可被震惊到了,什么时候征发劳役还给报酬的?
况且这每个月两石的酬劳可真心不低了,还能换成等价的布帛和食盐,这可都是大山中稀缺的硬通货啊。
魏延凉凉的目光瞥了过来:“怎么,还有问题?”
常珅赶忙摇头:“不,不,没有了。”
虽然常珅嘴上说着没有了,可心里其实还是在嘀咕。
魏延给出的补偿真的太好了,以至于常珅都不太敢相信,可对方明面上都已经让步,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若是自己再推诿,说不定对面就要用军法来处置自己了。
魏延像是看透了常珅的心思,补充了一句道:“就以县中存粮先行发放一月酬劳,另外尔等需加固扩建粮仓,后续粮食明日即将抵达律高,若是安顿不下来,唯尔等试问。”
常珅一听,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惊喜,又有担心。
最后常珅一咬牙,只能转头召集律高县内的吏卒,让他们立刻征发劳役,并将劳役的待遇传扬出去。
魏延看见常珅去办事之后,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转向城内,大队人马迤逦前进,只在律高县中留下了两百老卒子,接应后续人马,等到卫戍兵马抵达后,再行归队。
等到常珅回转过来之后,魏延又叫住对方,详细询问了许多事情,诸如周围的百越情势,贸易情况,乃至于雍闿占据的滇池、味县等诸县的详细情况。
常珅有的清楚,有的不清楚,但都如实说了一遍。
接下来的日子里,依靠着精兵强械以及汉室余泽,魏延一路势如破竹。
在短短的四五天功夫里,连下一城一寨。
城是毋棳县县城,地处温水和支流桥水的汇合之地,能有效遏制周遭温水和桥水的航运。寨则是南面的开远寨,这里距离温水不到十里地,是通往石屏异龙湖和贲古县的交通枢纽。
拿下这一城一寨,能有效遮蔽保护温水航道不受敌人侵袭。
陆逊抵达之后,立刻分出一千卫戍兵马,分驻两地。然后继续带着本部人马,和锐减到一千一百人的百越别部继续北上。
这一日,魏延正沿着温江继续北上,目标乃是毋单县。
这毋单县其实并不属于益州郡,而是隔壁牂牁郡的县邑,从地理上来看,毋单县无疑应该归属于益州郡比较合适,可按照东汉传统,这里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分给了牂牁郡。
毋单县与毋棳县相似,也是温水上的重镇,坐落于温水和海口河的交汇处。走这里可以自温水转入海口河,向西三十多里,连通抚仙湖。
抚仙湖中的湖水,就是通过海口河注入温水的,而通过抚仙湖,又能与抚仙湖南端的河水相连,河水与桥水汇合之后,再次注入温水,形成一个长方形。
和毋棳县、律高县不同,毋单县虽是地处牂牁郡,其实却是雍闿的治下。
这里的吏卒皆是雍闿部下,还特地驻扎了五百兵卒。
雍闿之所以这么重视毋单县,自然是因为毋单县的地理位置,其不单单是控遏温水、河水和抚仙湖的要冲,同时也是滇池西面、西南面的屏障。
毋单县同俞元县相距不过三十里,互为犄角,遥相呼应,是滇池平原最坚固的屏障。
一旦汉军攻克了此地,那通往滇池的大门就将彻底打开,而且整个滇池平原二十多万亩的粮仓也将完全暴露在汉军的兵锋之下。
同时,也宣告了益州郡内唯二的大县邑之间的水路联系被彻底切断。而且汉军还可以在此处分兵,沿着温水继续北上,进攻益州郡另外一处大县味县。
与之对应的,味县的雍闿部众如果想要增援滇池的话,那就只能绕道走陆路增援。
虽然这一路上也算是官道大路,但依旧没法和中原地区相比,这条道路上有三成以上的路段需要在大山之中行进,远没有水路便捷迅速。
益州郡总共十七县,其中滇池和味城县是重中之重,一个是益州郡的大粮仓,另一个是全郡的交通枢纽,仅次于滇池的次级中心。
这两处的人口加在一起高达十万人,差不多占了整个益州郡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同这两处相比,俞元县和毋单县就不值一提了。
俞元县是渔业型城镇,人口仅仅只有一千一百户,其中半数是渔民,另外半数是驻扎士卒的家眷。
毋单县也是如此,总人口一千两百户,其中五百户为驻扎士卒的家眷,剩下的七百户中四百户是农户,两百户是渔民,最后一百户是百越猎户。
这些消息的自然都是来源于常珅,他好歹在律高当了十多年的县长,对益州郡本地的事情还是了解的不少。
魏延得知虚实之后,进兵速度飞快,仅仅只是四五日就已经在北上毋单县的路上了。
料想除非有探马斥候正好布置在这个方向上,撞上自己大队人马,否则料想雍闿必然不知道自己所部人马正在北上的路上。
如今魏延那两百人已经归建,麾下两千精锐满编,并无缺额。
魏延忍不住生出了想要独揽全功的念头。
这一日,魏延所部已经行进到了距离毋单县三十里,俞元县四十里处。
此时天色尚早,但魏延却下令安营扎寨。
安营完毕之后,魏延下令擂起中军鼓,召集麾下军官。
不多时,两个军司马,四个曲军候,连同记室参军,文书尽数到场。
“诸君!今有大功唾手可得,某欲为左将军取此勋业,不知汝等可愿助某一臂之力?”
魏延麾下军官从他已有年余,对这个上官性格颇为了解。
魏延此人慷慨才著,善养士卒,勇猛过人,然性矜高,为他麾下军官颇为辛苦。
此番听得魏延这番话,两个军司马,四个曲军候顿时面面相觑,心叫不好,知道自家主将又有什么危险的奇谋妙策要展布了。
魏延等了片刻,没等到麾下军官们的踊跃报效,顿时心生不快,脸色一沉,冷哼道:“尔等为何沉默不语?”
这下子六个中级军官都坐不住了,赶忙起身冲着魏延行礼道:“我等悉听将军吩咐!”
“嗯。”
魏延淡淡的哼了声,心里觉得这几个军官都不甚满意,连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都不懂,还来当什么兵,日后总要找机会将他们给换了。
左将军的精锐可不要这等碌碌无为之徒。
“你们且上前来。”
魏延身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张草图,上面只有寥寥几笔,简单的勾画了一下毋单县和俞元县的位置,以及抚仙湖,海口河、温水等地标。
这副草图乃是常珅所画,魏延当时还给他记上了一功,只等后续报功之后,便有封赏。
“陆将军知人善用,以我为先锋大将,既是如此,那我自不能给陆将军丢脸。”
魏延知道,自己这先锋大将可不仅仅是孙策眼红,就是老上司黄忠也颇为艳羡。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会落到自己头上,而且陆逊为此也担了不少责任和压力。
既然如此,那他魏延就要表现的更加优秀,以此来证明左将军和陆中郎的选择是正确无误的。
“毋单、俞元两县相距不过三十里,距离我等扎营之处,也不过三四十里。”
魏延说到这里,抬头看着面前的六个军官,缓缓继续道:“我欲一日之内同取二城,汝等以为如何?”
魏延这话一出,六个中级军官尽皆震惊。
魏延所部此时乃是满员状态,可即便如此,也只有两千人。
对面可是两处城市,尽皆有五百兵卒驻守,还能动员起数百青壮,两城之间相距又近。若是奇袭一处,或许有不小的得手几率。可若是想要同取两城,那势必得同时开战,否则必然会引起另外一城的警觉。
这攻城兵力比守城兵力还要少,这虽然有些棘手,但对于他们这些装备精良的精锐来说,却并非不可为之事。
真正麻烦的地方在于限定了时间。
魏延要的可是一日同取两城。
(本章完)
第554章 拔取俞元
第554章 拔取俞元
滇池距离俞元不过三十余里,一旦惊动了滇池的雍闿,援军一日之内即可抵达俞元城下。
虽然俞元不过五百守军,可滇池却驻扎有六千精锐,是雍闿的基本盘,兵员素质较高,装备也比起其他地方武装要强上许多。即便届时不会倾巢出动,但哪怕就是来上三千人,带给魏延所部的压力也是相当不小的。
尤其是攻城的时候最害怕被人突袭,一旦遭遇这种战况,即便是韩信在世,项羽复生,恐怕都没法力挽狂澜。
即便刘封军如今极度自信,但该有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自然有些忧心忡忡。
“将军。”
其中一个军司马乃是荆州军老人,也算是和魏延一个大派系的,又跟随蒯越多年,因此,他皱眉劝说道:“以卑职之见,同时取二城太过凶险,不如集中力量拿下俞元,如此一来,毋单孤悬于外,取之易尔。”
平心而论,这个军司马所言乃是正论。
滇池前往毋单,则必须要通过俞元,一旦刘封军拿下了俞元,那滇池和毋单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等到后续陆逊的主力部队赶到之后,届时只有五百守军,数百青壮的毋单即便不投降,刘封军想要拿下毋单也绝非难事。
看见军司马和自己意见相左,魏延脸色一沉,摆摆手道:“俞元取之容易,不需尔等费心,我只问尔等,以一千兵马取毋单,一日能下否?”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听出了魏延的意思,他还是要分兵同时攻取两城。
只是他将难取的俞元留给自己,而将相对容易攻取,且安全的毋单留给众人。
先前发言的军司马再次开口,劝说道:“将军,陆中郎给我们的任务可是攻取俞元,若是因为将军贪功而导致任务失败……”
陆逊作为主将,给前锋的任务自然是求稳,因此他给魏延下达的命令仅仅只是在滇池援军赶到之前拿下俞元,若是不能,则占住俞元西南位置,为后续大军提供遮蔽。
毕竟此时刘封军的兵力已经不逊色于雍闿所部了,而质量上更是远胜对方。
“不必多言,”
魏延摆了摆手:“我取俞元如探囊取物,君等不必多虑,听命行事便罢。”
魏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若是再反对,那可就是抗命不遵了。
于是,众军官齐声应命,听候魏延调遣。
魏延分出千人部队,明日天亮时分出兵,前往攻取毋单,约定后日一同拔城。
留下千人由他亲自统领,只向前移营了十五里,就又安营下寨。
次日中午,俞元的守将雍莽收到了一个消息,城外渔港遇袭。一伙百余人的水匪正在洗劫渔民,攻打渔港。
俞元县是一个渔业型城镇,自身有一个天然渔港。
只是因为地形的因素,俞元县的渔港并不在县城之内,而是在距离县城三四里外的抚仙湖湖畔。
接到消息之后,雍莽直接登上城墙眺望,果然三四里外的渔港之中一片混乱,风中还传来了隐约的哭喊厮杀声,甚至还有几处黑烟蒸腾,显然是有人放火了。
雍莽是雍闿族弟,如今年过而立,正是当打之年,其人的勇武在雍氏家族中稳居前三,在整个益州郡都小有名气。
“点兵!点兵!”
雍莽在确定了渔港遇袭之后,登时大怒。
这渔港可是俞元收入的主要来源,而且渔港之中还有着俞元近四成的人口,不论是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舍弃渔港。
因此,雍莽立刻下达了点兵的命令,而他周围的军官们也没有一个反对的,纷纷转身去召集自己的部下。
俞元城本来就很小,大约一顿饭后,雍家部曲们就被聚集了起来,然后在雍闿的带领下,打开城门,朝着渔港赶了过去。
雍莽这次出城,带了三百部曲,剩下两百人紧守城池。
俞元城至渔港不过三里多地,正常行军也不过只需要小半个时辰,雍莽心急如焚,连连催促,总算是在一刻多钟后赶到了渔港。
此时渔港之中冲入了多条小船,一百多个悍匪已经登陆渔港,并将渔民们杀的步步后退,已经被压制到了渔港深处的民居之中,依托房舍艰难抵抗。
这些悍匪三五成群,配合默契,占据了战场的主动。若是没有援军的话,渔港的渔民至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
雍莽见此状况,脸色气的通红,大吼一声,带着麾下三百部曲就加入了战斗。
雍莽本人身披上好皮甲,双手持长刀,这种刀刀柄很长,有点类似后世的陌刀、朴刀,较长的刀柄可以让使用者双手持刀,以便于更好的发力。
雍莽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十个装备精良的亲兵,宛如一击重锤,直接打崩了悍匪的攻势,并顺着反推了回去。
悍匪猝不及防,被雍莽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竟一路溃退至码头。
雍军顿时士气大振,不但随着雍莽来的那三百名部曲奋勇拼杀,就连先前被打的溃不成军的渔民们也趁势反攻,跟在雍军部曲后面一路前推至码头。
眼看着那些悍匪开始支撑不住,有些机灵的重新跳回了船上显然想要逃跑,雍莽当即大声呵斥道:“都给我杀过去,这些杂碎还想要逃跑,我要把他们统统剁碎了喂鱼。”
“喏!”
雍军部曲和渔民们齐声应和,一起朝着码头发起了猛攻。
可先前一触即溃的悍匪们似乎又变得坚韧了起来,竟在码头上组建起了一道防线。
雍莽见迟迟不能将悍匪们赶下湖去,变得愈发恼怒了起来,带着亲兵上前压阵。不知不觉间,雍家部曲以及渔民们悉数压到了悍匪的防线前,挤做一团。
就在这时,悍匪们身后的船只上突然踊出了百余劲卒,人人手持弓弩。这些人原本躲在船上的帆布下面,此时一个个掀布而起。
下一刻,一阵瓢泼大雨似的箭雨播撒在雍莽军和俞元渔民的头顶上。霎时间,雍莽军的士卒和渔民们像是麦秆被狂风吹倒似的纷纷倒地,身上插着不等的箭矢。
雍莽军士卒虽然要比渔民多披了一层皮胴,但却没好到哪里去。
面对强劲的弓弩,皮胴提供的那点防御力根本不足以挡住弩箭,充其量就是射个对穿,或是卡在肉中的区别。
射完之后,这些悍匪当即扔下弓弩,拔出腰间配刀,一个个身形矫健的跳上码头,与前面的悍匪一起朝着雍莽军杀了过去。
战线再一次飞速的变幻了起来。
先前势如破竹的雍莽军被打的节节败退,不多时就重新退回到了先前渔民坚守的地方。
好在这里还有现成的工事,总算暂时止住了后退,但局势上依旧稳居下风,犹如狂风中的茅草屋,随时都会被掀飞似的。
就在雍莽好容易松口气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他本能的朝后望去,只看见二十多骑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当先那一将面如重枣,目蕴星光,宛如一尊杀神从天而降,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跟前。
雍莽大惊失色,光芒抬起手中长刀想要阻挡,却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更快,一道白光闪过,雍莽的脑袋腾空而起,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宛如一道红色的喷泉。
来将正是魏延,他左手接住飞起的雍莽首级,大声喝道:“贼将已经授首,尔等还不早降!”
魏延身后的骑兵们也及时赶到,紧跟着魏延一群吼道:“还不早降!”
虽然雍莽的部曲死伤不算惨重,但如今前有悍匪,后有骑卒,远处还有烟尘升腾,大概率还是敌军。
雍莽的部曲在这大山之中算是精锐,可同刘封军比起来,却根本算不上好了,更别说渔民已经纷纷跪倒在地,抢先一步投降了。
绝境之下,雍莽部曲跪的也很彻底,直接将兵器军械扔在地上,一个个跪伏在地。
魏延朝着悍匪中一个领头的喊道:“汝部接管渔港,押解俘虏前往俞元汇合,本将先行一步。”
原来这一伙悍匪也是魏延部下所扮,荆州士卒本就擅长水战,随行船只大部折返交州,但依旧还有两百余艘早舸留下,由陆逊负责指挥。
魏延身为前锋,自然也分到了数十条早舸,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冒充水贼进攻俞元渔港,以吸引俞元城中守军来救。
吩咐完之后,魏延便调转马头,带着那二十余骑掉头朝着俞元城池驰去。
等他赶到城下时,七百步卒已经列阵以待。
魏延当即下令攻城。
七百士卒分为三列,第一列士卒悉数身着皮胴,手持盾牌,掩护第二列士卒。
第二列士卒则抬着简易的扶梯,钩索朝着城墙而去,还有特别健硕的八人一组,抬着一根粗木桩,充作冲车。
最后一列士卒只有一百五十人,但手中却皆持长弓劲弩,瞄准城头,掩护前面两列战友。
不多时,扶梯纷纷搭在城头,而钩索也咬住城垛,刘封军士卒开始登城。
城头的雍莽部曲试图抵抗,可却毫无意义。
虽然简易的扶梯不像云梯那样没法推开,钩索更是能够探出城垛砍断绳索。
可问题就在于探出城墙,不论是推开云梯还是站短钩索,都是需要守城方离开城垛保护的。而此刻城下正有百余副强弓劲弩正盯着城头,冒头一个,立刻就会遭遇集火。
这时候城里总共只有两百守军,城门处就分走了七八十人,城头总共也才一百二十余人,都不及城下火力来的多。
俞元县的城墙并不高,仅仅只有一丈,在远程火力压制性的优势下,刘封军士卒轻而易举的就登上了城墙,守军勉强发动了两波攻势,想要将登城的汉军赶下城头,却都没有成功。
接连的失败严重的挫败了守军的信心,等到城头刘封军士卒超过五十人时,守军竟然发一声喊,跳城逃跑了。
俞元县就此破城。
魏延入城之后,先派人将逃走的守军悉数抓捕,随后又张榜安民,抚慰青壮,并严禁强暴、劫掠、杀人等暴行,同时查封府库,清点收获。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城内就重新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渔港那边的渔民和雍莽出击的部曲在汉军士卒的看押下转移到了俞元城中。
随后,魏延将城中青壮以及战俘组织起来,竟得了九百余壮年劳力出城砍伐木头,兴建营寨。
俞元城占地狭小,且仅有两个城门,很容易被人堵死在城中。
况且魏延所部有一千人,算上渔港中的渔民,俞元城中此时光是壮年劳力就有一千人,若是再加上老弱妇孺,那更是足有四千之数。
这么小的城池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魏延势必要在城外兴建营寨,以成掎角之势,大大提高整个俞元的防御力。
有了较为充裕的劳动力,营寨很快就被修了起来。
这个营寨规模并不大,大约能容纳下五、六百士卒,被魏延设置在俞元城北门外,同北门互为犄角。
完工之后,魏延在营寨中放置了三百精锐士卒以及三百降兵精锐,这些降兵精锐都是魏延特地挑选出来的,要求就是最为勇猛敢战,同时又有父母妻儿的士卒。
除非他们不在乎城里的家眷,否则就只能为刘封军好好作战。
剩余六百余人连带伤员被安排在了俞元城内,而剩下的劳力也悉数编为后勤队,为城头运送檑木滚石,饮食用水。
魏延这一番辛劳很快就得到了回报。
在营寨完工,兵力调度完毕之后没多久,俞元的北面就有大股尘土飞扬,来人正是滇池守军。
滇池距离俞元并不远,两地之间虽然有丘陵阻隔,可一旦俞元点燃狼烟,滇池那边是看的十分清楚的。
只是两地毕竟还是相隔了三十多里地,即便滇池守军看到狼烟之后立刻出动,也得急行军上大半天才能赶到。
只能说魏延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短短两个时辰,就攻破了俞元,这让滇池的雍闿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本章完)
第556章 初阵小胜
第556章 初阵小胜
天知道魏延在今日早上得到雍闿出兵的消息时有多兴奋。
概因魏延直到此时,才刚刚朝着后方发出捷报,为的就是拖延友军的行军速度。
但凡是个懂军事的必然知晓,一旦后方主力得知俞元已下,滇池之前再无屏障,必然会加快速度,援护俞元的同时,进攻滇池。
可魏延怕的就是友军来的太快,一旦及时赶到,自己想要独揽大功的算盘可不就落空了吗?
因此,他故意拖延了一下奏报,可这种拖延最多只能拖延一天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故而如果雍闿今天不来,那魏延也就只能放弃心中的冒险。
幸好天随人愿,雍闿竟倾巢而出,给了魏延一个天赐良机。
明日一战,只要能够大破雍闿,滇池便恰似那被砸开了坚硬外壳的核桃般轻而易取。
拿下滇池,他就是此战首功,些许冒险,魏延甘之如饴。
一夜过后,号角连鸣。
天色刚刚发亮,南北两边人马尽出,分列大阵。
位于西北方向的自然是雍闿所部,他以弟弟雍闾带一千五百精锐为右阵,部将吕征领一千五百人为左阵,自领亲卫两千为中军。
而那不足两千之数的南蛮兵马则为先锋,担负冲阵之任。
为此,雍闿不惜搬空府库,凑出八百套皮胴以及千余长短兵器、军械装备所部,虽心痛不已,却也着实提升了南蛮兵卒的战力。
东南方向的魏延所部却是玩了个技巧,大军离城之后背靠城池列阵。
魏延以军司马黄鸣统领本部一千精锐以及五百降兵为右阵,对阵雍闿麾下吕征所部,随后以中军五百人再配以降兵八百为中军,对阵雍闿本阵以及南蛮先锋。最后的左阵只有两百人,并三百降兵镇守城北营寨。最后一百余汉军并伤员则坐镇俞元城内。
魏延摆出这样的阵型,显然不做防守的考量,而是要和雍闿展开对攻。
若是魏延的右阵先行得手,然后迂回侧击雍闿主阵,则大胜可期。若是雍闿的右阵或是中军能够先行击破汉军弱势兵力的左阵,那无疑胜者就成了雍闿。
阵型摆开之后,视线之内又没有丘陵遮蔽,双方主将可谓是一目了然,都看清楚了对面的心思。
这时雍闿和魏延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俱是大喜过望。
双方对峙片刻之后,号角再度吹响,旷野之上回荡着连绵鼓声,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雍闿自然采取了主动攻势。
刚开始时,南蛮兵马还勉强维持着军阵的模样,可走不了多远,只是半里地的距离,整个军阵对象就被拉长变形,变得松松垮垮起来。
不过这些南蛮兵马也不在乎,性子急的竟然奔跑了起来,而力虚的则在后头慢慢跟着,如此一来,本就已经变形松垮的军阵彻底分崩离析。
没过多久,第一批蛮兵狠狠的撞上了魏延这边的中军,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南蛮兵马虽然没有章法,但士卒勇猛,悍不畏死,哪怕被斩断了胳膊也要继续冲杀。
若是魏延麾下尽数都是汉军的话,那这些南蛮兵再凶悍也只是白白送死,可问题在于其中半数都是来自于雍闿麾下的部曲。
这些部曲比起南蛮兵来的确要精锐一些,也被正儿八经的操演过军阵。
可被南蛮兵这么舍生忘死的猛打猛冲,队形不自禁的就乱了起来。
这一乱之下,局势反倒是陷入了南蛮兵的节奏之中,毕竟论单打独斗,雍闿部曲还真未必是南蛮兵的对手。
好在这些降兵也是真发了狠,为了田地死战不退,居然和南蛮兵打了个不分胜负。
魏延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嗤笑,幸好自己不曾高估这些降兵的战力。
魏延略一思索,觉得刚刚开战,不宜折损过大,况且南蛮兵着甲者不过半数,而且穿的还都是皮胴,正是远程火力杀伤的最佳对象。
“竖黄色三角旗子。”
“喏!”
在魏延的命令下,黄色三角小旗被升了起来。
城头当即有军官高声喊道:“中军升黄色三角旗。”
随即,城头的屯长当即喊道:“弓弩准备!”
一百张弓弩弹出城头,目标直指八十步外的南蛮兵。
“攒射敌军中到后部。”
片刻之后,屯长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是他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对方一线大多身着皮胴,而三四线的士卒几乎都是白身。
随着汉军屯长一声令下,上百支弩箭攒射到敌军锋线之后,瞬间激起一阵哀嚎。
运气好的,直接被射中要害一命呜呼,运气差的,被贯穿了脚趾钉在地上,痛苦不堪却又没法移动。
这一波攒射,直接报销了南蛮兵的后续生力军,使得一线将士的压力瞬间大减。
雍闿远远望见,眉头暗蹙,不过这也在他预料之中。
雍军主动进攻,汉军背城而战,守军居高临下的优势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只是雍闿虽已经一再高估对方军械,却依旧没料到汉军的器械之利竟至如此地步。
以汉军劲弩的杀伤力,八十步能皮胴人体,显然有效杀伤范围更在百二、三十步上,虽有居高临下的射程优势,但也能看出对方弓弩之精干。
“让中队出击,多带板盾、藤牌。”
雍闿看着前队南蛮兵开始混乱起来,当机立断,下令中队出击。
雍闿口中的板盾并非是盾牌,反而更像是门板,是一个个长方形的木板,中间嵌有藤蔓抓手,以人负之,可以抵挡箭矢。而藤牌却是接近于盾牌,以藤蔓编织而成,可单手持有,也能抵御箭矢和小型飞石。
魏延站在城楼之上,看的可比雍闿远的多,而且看的也更清楚。
雍闿军刚一动作,魏延便已看见。
眼见对方号骑前出,中队人马纷纷起身,后队民夫上前递送板盾、藤牌,魏延就明白对方忍不住要出招了。
“铁甲锐士前出,反击百五十步后撤回,严令不得追击。”
看见对面中队整军后,魏延语调森冷,又是一道军令下达。
紧接着,城门内席地而坐的五十名壮汉一起站了起来,他们身边的战友则立刻开始为他们披甲,所穿的甲胄俱是精铁铸造,覆盖全身,宛如铁人。
披甲完毕之后,壮汉们接过飞斧别在腰间,随后又拿起长刀、短柄斧、步枪等武器,然后自门洞内鱼贯而出。
前面阻敌的并不是汉军,而是当地降兵,因此配合上有些迟缓。
好在很快在军官的指挥下,让出了一条五人宽的通路。
对面的南蛮兵一看,顿时冲了过来,想要从缺口涌入。
可这些人当头就迎来了一波飞斧,大小如拳头大小的短柄飞斧带着强大的冲击力飞旋而至,不论砸在人体的哪个部位,带来的都是强大的杀伤力。
不少人当头中斧,人当时就软了,如同面条一般瘫倒在地,而有些人运气好,被劈到了胳膊大腿等非要害位置,虽不致命,却也当即就丧失了战斗力。
一阵飞斧过后,南蛮兵瞬间倒下一片。
汉兵当即涌入缺口,不少南蛮伤兵没有死在飞斧之下,却反而被一个个人形铁浮图给踩成了肉泥。
这一队汉兵仅仅只有五十人,可从缺口处冲出之后,竟然还敢分成两队人马,朝着两面反卷过去。
本就正面五五开的局势,在遇到铁甲精锐侧击之后,立刻就吃不住劲了。
此时,城头的大黄弩也已经装填完毕,又再一次泼洒下来了一波箭雨,目标并非一线,而是继续泼洒在了后续部队的身上,硬生生给清空出了一片一、二十米的战术真空区,里面只有南蛮兵的伤员躺在地上,不断发出哀嚎。
汉军的精锐甲士们凭借身上的高防护铁甲,丝毫没把南蛮兵的攻击放在眼里,举手抬足只攻不守,任由对方的刀剑劈砍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刺穿劈开对方的要害。
饶是南蛮兵在重赏之下人人拼命,可如此绝望的战局也给他们的士气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人不畏死,但害怕的是白白死去。
眼见面前的铁甲人如此肆无忌惮,而自己这一边却连破开对方防御的武器都没有,再加上正面防守的汉协军因此而士气大振,频频发动反击,掩护铁甲士冲杀。
有了掩护的铁甲士,杀戮的更加疯狂起来。
原本铁甲士还会担心对方数人近身,抱腰拖腿,撂倒自己的战术。
现在又有了汉协军的掩护,铁甲士完全放开了手脚。
南蛮兵浴血奋战,最终也只支撑了一盏茶的时间,丢下了数百具尸体,溃退了下去。
这数百具尸体中,有三分之二是被城头大黄弩射杀,被铁甲士斩杀,以及被射伤之后又遭遇铁甲士踩踏而死的。
南蛮兵溃退之后,铁甲士压住阵脚,和军官们配合控制住了汉协军的追击。
对方几乎全员轻装,打仗不行,可逃跑哪里会是铁甲士追得上的,这些铁甲士虽然魁梧了些,但毕竟不是人形高达。而阻止汉协军追击,则是怕这些人能放不能收,后续填线还需要这些人出力。
稳定战线之后,铁甲士重新返回城内,卸下甲胄。
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铁甲士们一个个如同血人一般,浑身上下满是血水。
这些血水里一部分是南蛮兵的鲜血,另一部分则是铁甲士们出的汗水,混杂到一起,形成了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味道。
周围百余妇女赶紧将水桶抬了上来,一边给坐在地上的铁甲士们冲刷,一边奉上清水饮用。
虽然开局小有斩获,但并不意味着战事就结束了,接下来他们必然还要重新投入战斗的。
铁甲士们先补充了大量的水分,为了迅速的补充体力,这些清水中可是加入了大量的霜和雪盐。当地妇女帮忙熬煮的时候,可是被汉军的豪奢给震惊到了。
大量洁白如雪的食盐,以及更加珍贵的霜被毫不吝啬的投入到大锅之中熬煮,然后任凭汉军将士们取用。
这样的待遇汉军其实可不只是精锐铁甲士会有,其他汉军一样能够在战时喝到盐水和水,以补充体力和气力。只是铁甲军最为重要,短时间内出力最大,急需补充,所以他们补充的次数最多。
这些妇孺都是城中本地人,被魏延以高价雇佣。
她们的父亲,丈夫都在城外作战,她们自然不能在城中拖后腿,一旦战败,覆巢之下,可无完卵。更别说魏延还实打实的拿出来了布帛、雪盐和霜作为报酬。
看见南蛮兵溃退了下来,雍闿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可他也知道,这事真怪不到南蛮兵的头上,这些蛮子已经表现的非常好了。
“这些汉儿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铁甲?”
雍闿几乎听到自己的磨牙声了,要知道西南大山之中湿气横行,铁器东西保存起来比较麻烦,故而铁甲这种东西极少。
就是雍闿自己家也只有二十多套,为了保存这些铁甲,雍家每年都得采购大量的动物油脂来为铁甲进行保养,成本很高。
因此,也只有如雍闿、雍闾、雍莽这些雍家中高级将领才能分到铁甲,其他亲族子弟都只有皮甲装备。
结果现在对方一口气就拿出来了五十套铁甲,南蛮兵能坚持了一盏茶才溃退,已经对得起他雍闿拿出来的好处了。
雍闿身边的亲信一个个目瞪口呆,对于他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回答。
过了片刻,雍闿的脸色稍许变好了一些。
他先前派出的中队人马接应到了前队,而雍闿派出的同族军官开始重新组织南蛮兵,可南蛮兵士气已丧,不少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了。
雍闿咬了咬牙,冲着身边的侄子雍援命令道:“去,带人把财货抬过去发了,告诉南蛮子,让他们再冲一次,这一次我们的人跟他们一起冲。”
雍援看着咬牙切齿的雍闿,心中暗自一突,赶忙应了下来。
随即,雍援点起一百人,将装着财货的牛车牵了出来,奔向前线。
阵前发钱,本是昏聩之举。
可汉军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打开箱子,散发财货却无动于衷。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汉军的右翼和中军都是弱势,能够坚守就已经不错了,以汉协军的素质,一旦出击,说不定就打成了烂账,这可不是魏延想要的结果。
(本章完)
第558章 大获全胜
第558章 大获全胜
孙策的想法挺好,但却落了空。
昨日一战双方伤亡都很惨重,雍闿部曲纵然被重创,一蹶不振,可魏延这边的伤亡也不轻。
光是魏延麾下的汉军伤亡就在四百余人,而一千六百多的汉协军伤亡直接过半,高达九百多人,其中战死五百余,超过了半数。
要不是有汉军在阵线中充当支撑点,魏延又许以重利,许诺战后分田,同时又在战时大手笔的给汉协军士卒提供雪盐水、霜水补充体力,再加上汉协军们的家眷都在俞元城中,几乎无路可逃等多重因素,否则如此之高的伤亡比例是不可能支撑的下来的。
不过经历了这一战之后,这些汉协军也像是经历了一次淬火,战斗意志远非战前可比。
但是即便如此,沉重的伤亡也让魏延所部急需休整,即便汉军还能勉力参战,但汉协军是绝对不能再动兵了,否则引得汉协军离心还是小事,若是搞出暴动,四散逃亡,那汉军的名声可就要臭大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严苛如魏延,也在第二天主动找上孙策,将艰难的情况托盘而出,请求暂缓动兵。
魏延还许诺,后续动兵,他愿甘居辅助之位,将主攻让给孙策所部。
这等同于送功劳的举动,再加上客观上的困难,孙策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在稳定局面的同时,魏延也看到了汉协军的价值。
因此,他主动奏报陆逊,备述其中情况,同时以先锋大将的权变之权,暂时打开府库,调度部分资源先行犒赏立功将士。
俞元城中的物资其实相当稀少,存粮仅有两千多石,另外还有各色布帛三百余匹,食盐十多石,咸鱼三十多石,金银全无,只有劣质铜钱数万钱。
城中所养的猪牛羊总共不过几十头,在战前已经悉数宰杀,犒赏全军。
此时,魏延将各色布帛、食盐和铜钱悉数取出,又添上了军中所带的雪盐、霜和绢帛,先行犒赏汉协军。
汉军的赏格则先记入军功,后续自有制度行赏。
在调度完物资后,魏延将汉协军集中了起来。当各色布帛、绢帛、卤水盐、雪盐、霜、铜钱摆放在他们的面前时,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犒劳的汉协军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接下来,魏延按照功劳大小和伤亡情况开始发放犒赏,其中优先有功之臣,然后再是战死、残疾和战伤的士卒,最后剩余的物资则平均发放给所有参战士卒。
当沉甸甸的赏格被发放到汉协军的手上时,不少人当场哭了出来。
西南的制度要远比中原落后,在西南大山之中,别说百越部落中了,就是雍家这样的汉人世族豪强对待部曲也是当农奴对待的,不但生杀予夺,而且这些部曲很少能有自己的私产。如果不是主家奖励的东西,部落民和部曲都不能拥有私产。
中原的佃户耕作,一般是和主家五五分,心地仁善一些的主家甚至还会负担税赋,即便是比较贪婪的,也会在负担税赋的前提下和佃户六四分,主家拿六成。
可西南却是完全不同,普通的部落民和部曲、佃户是完全没有自己土地的,在部落酋长和豪强的带领下进行集体耕种,没有任何私产不说,就连山上的渔猎和薪柴都得得到酋长和豪强的允许,因为这些资源也是属于酋长和豪强的私产。
至于粮食分配,则一般情况下是七三分,底层人民只能拿到三成,而狠辣一点的甚至能搞出八二,九一等分成比例。而且部曲、部落民还得为酋长和豪强服兵役,与中原农户仅服正卒戍役不同,西南酋长、豪强的部曲和部落民得“旦则耕、暮则战”,生存压力远超中原。
和平时代,中原汉民每年每人可以分到20到25石左右的粮食,少一点的也能有15石。可西南的部落民每年能分到手的粮食仅仅只有8到10石。部曲能分的多一些,但也不过是10到12石,卖身为奴后却连中原农户的口粮的半数都不到,可见西南压迫负担之重。
现在魏延不但许诺要分田地给他们,还在战后第一时间就拿出额外的奖赏和抚恤。沉甸甸的布帛,铜钱、食盐、霜等物资逐一分到士卒的手里。哪怕战死者,魏延也将其应得的奖励交到他们遗孀、家属的手中,而伤残者不但得到了汉军许诺的一视同仁的医治,更是得到魏延的亲口许诺,会成为他们的后盾,保障他们的安全。
这宛如梦境一般的一切,不仅仅让汉协军的士卒仿如梦中,也让俞元城的百姓为之疯狂。
这些百姓连同毋单县里的百姓,几乎都是汉协军士卒的家眷,魏延厚赏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将汉军的声望打出去。
魏延可是很清楚,滇池功劳虽大,但左将军的计划可不仅仅如此。整个益州郡不过是个跳板,是用来进攻犍为乃至成都平原,席卷整个益州大战略的一环。
若是汉军能够在益州郡打出好名气,得到益州郡本地汉人、百越百姓的拥戴,以益州郡的二十多万汉民,以及同等以上数量的百越部落民,合计五六十万人口体量的支持,这可是等同于数千里之外荆、交、扬三州五六百万百姓所能提供的支援。
看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魏延,孙策也一样看到了,只可惜他并非先锋大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延为左将军收拢人心,传扬美名,心中又嫉又羡。但也仅此而已了,孙策虽然脾气暴躁,但绝非蠢人,哪怕他再怎么嫉妒魏延,也绝不会去做掣肘对方的事情。
别的不说,左将军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
心中很是不爽的孙策最后还是找到了个办法,在魏延收拢军心,为左将军施恩卖德的时候,孙策就紧跟在魏延身边。
以孙策的地位,魏延自然不能赶他走,如此一来,孙策也趁机狠狠刷了一波人气。本地的汉民和百越民可分不清魏延和孙策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这两位都是自己得罪不起,很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对方鞋底的贵人。
次日傍晚,孙策的主力部队抵达了俞元县。
魏延当即杀猪宰羊,炖了许多鱼汤,给友军接风洗尘,同时也再次犒劳自己麾下的将士。
这些猪羊乃是来自于隔壁毋单县,在这一日中,魏延特地派兵护送毋单县汉协军回去了一次,将发下的犒赏以及抚恤送回家中。
同时也从毋单县调集了部分资源过来,今日开宴的猪羊鸡鸭就是这么来的。此外,魏延还让俞元的渔民重新下湖,打捞鱼获,本来是为了供应给伤员的,此时也正好用来犒劳援兵。
大宴军士之后,次日一早,孙策以本部两千人马为先锋,魏延领精兵一千为辅,汉协军五百充任民夫,合计三千五百人出兵北上,兵锋直指滇池县。
刘封军能够如此之快的恢复战斗意志,一来是言而有信,取信于人,二来则是魏延发放了额外的重赏,激励了士气,三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孙策的援兵到了。
魏延本部两千人带着汉协军就痛揍了雍闿,如今又来了两千孙策部的汉兵,在汉协军眼里光是这三千多汉家天兵就足够包打滇池了,自然心甘情愿的在顺风局里蹭些功劳。
孙策大军行动极为迅速,下午刚过末时,孙策部先驱就已经抵达了滇池城外,引起了城内一片哗然。
昨天没有看见汉军来临,雍闿、雍闾兄弟俩长松了口气,以为汉军也损失惨重,没有余力追击,更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滇池。
可谁成想汉军昨天是没来,可今天不过末时,就已经陈兵城下了。
此时城中部曲依旧散乱不堪,毫无战力可言,即便是先前留下的一千守还堪一用,就是雍闾带回来的那一千余右军也是士气低迷之极,变得不可靠了起来。
就在雍闿焦头烂额之际,雍闾突然开口道:“大、大兄,我护着你走吧。”
“走?”
雍闿抬起头看向自家弟弟,忍着心头的怒意问道:“走去哪里?”
“味县!”
雍闾看见雍闿并没有责怪自己,赶忙继续说道:“大兄,如今城中尚有两千余可用之兵,汉贼主力也还未至,此时突围,必能成功。味县那里还有数千兵马,只要大兄能够安然抵达味县,届时从头来过,尚未可知啊。”
雍家麾下有万余部曲,其中滇池人数最多,高达六千,再加上布置在滇池周围的纵深防线,合计八千人之众,剩余的三、四千人,则被布置在了益州郡另外一个关键节点城市——味县。
这里也有着许多汉民人口,虽然地形以高原山地为主,但境内却有着许多坝子(山地盆地小平原),县邑境内又多河流纵横,田产在益州郡内仅次于拥有滇池平原以及滇池和抚仙湖两大水系灌溉的滇池县。
与滇池相比,味县虽在人口,经济,田产上略有逊色,可在交通便利,是五尺道枢纽关键,同时境内的耕作手段较为先进,与滇池一样,已经具备成熟的稻麦轮作技术。
听着弟弟的话,雍闿其实已经被说动了。
留在滇池城里他实在没有守住的信心,眼下跑还来得及,要是再晚些时日,等到汉军主力围上来,那再想跑,先不说还能不能跑得掉,就是现在手里的本钱也得再丢掉不少。
“好!”
雍闿想起前日大战时骁勇无匹,无人能当的铁甲士们,心头暗自发凉,肝胆俱颤,当即做出了决定:“你点起人马,只带跟得上的,其余的都别管了。半个时辰之后,城北集合,我们自城北出城,北上谷昌,然后走五尺道去味县。”
“喏!”
听见兄长应允了,雍闾心中登时大喜,他可早就想走了,留下来就是等死,他还年轻,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不想死。
雍闾正要转身下去做事,却突然被雍闿拉住。
他回头一看,兄长一脸狰狞的盯着他,看的雍闾心中发慌。
好在雍闿的狰狞并不是针对他,紧接着就听见雍闿叮嘱道:“切忌封锁消息,在我们离城之前,绝不能让城中百姓知道,你可明白?”
雍闾立刻就醒悟过来,自家兄长这是担心被这些人给拖累了,赶忙点头道:“兄长权且宽心,小弟知道该怎么去做。”
不得不说,下定了决心之后,雍闿兄弟俩做事可是相当之快,约定的半个时辰都不用,仅仅只是一刻多钟的时间,两人就带着亲卫以及还有组织度的部曲集合到了北门。
除去两人的百余亲卫外,就只有两千一百多人还能调动的起来。其他部曲不是士气低迷,形同死人,就是组织度彻底崩坏,逃散回家了。
雍闿也顾不得这些人,当即和弟弟雍闾打开北门,带着两千余部曲仓皇北逃。
此时赶到的孙策所部只有五百余人,其中骑兵百余人,半数还是魏延将所部的斥候骑兵也尽数交给孙策的结果。
孙策得到消息后,情知步兵是来不及追赶了,但又不舍得就这么放过对方,于是干脆下令步兵趁机进城,看看有没有机会控制城门防务,就此破城,而他本人则亲自带着百余骑兵向北追击。
雍闿、雍闾兄弟仓促离城,还带走了几乎所有还有一战之力的部曲。
滇池城中一时之间宛如空城,毫无半点反抗之力。孙策所部的步兵绕道北门,轻而易举的将其占领,并布置起了防务,以接应后续部队。
孙策本人则带着百余骑兵很快就追上了雍闿的逃兵。
孙策本人在将略上堪称全能,精通骑战、水战、步战,山地战,是名副其实的战术全才,可以因地适宜的制定战术策略。
在追上了雍闿之后,孙策并没有急于进攻,反而如秃鹫一般吊在尾部,时不时的利用马匹的机动性,上前骚扰袭击。
(本章完)
第559章 弃城而逃
第559章 弃城而逃
孙策所部的骑兵虽只有百余人,却给急于逃跑的雍闿所部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是殿后尾部的部队,压力更是几乎能将人给逼疯。
不多时,雍闿殿后的部曲开始与主力脱节,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主力越走越远,雍闿殿后的部曲很快就彻底崩溃,一部分跪地投降,一部分则望向逃跑。
孙策没去追击逃跑的人,也没有理会跪地投降的人,而是简单的下达了个让他们返回滇池受降的命令后,又朝着雍闿所部追了过去。
如此操作反复,孙策仅靠着百余骑兵硬生生在对方的身上切下了好几块肥肉。
其实这也是雍闿、雍闾兄弟丧胆了的结果,雍闿所部其实也有骑兵,虽然不似中原战马那般高大健硕,但西南矮脚马还是有好一两百匹的。
可已经被汉军打的胆寒的雍家兄弟领着骑兵跑在最前面,仿佛鸵鸟一般把头埋进了沙地里,完全不理后面发生的事情。
正是如此,才会让孙策的战术一再得手。但凡有骑兵掩护,孙策也不至于能肆意妄为到如此地步。
最后还是雍闾实在看不过去了,亲自带了七八十骑掉头,又组织了一批弓箭手,这才阻止了孙策的继续追击。
孙策看见没有了机会,也就此罢兵,滇池之战至此落下帷幕。
孙策这一番追击,先后俘获了两百余雍闿部曲,另有两百余四散逃亡,使得两千两百多人的雍闿逃军最终仅剩下一千八百人脱出战场。
而孙策步兵在占领北城门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反击。
一个时辰后,魏延都督麾下千人精锐并孙策所部主力赶到,自北部入城,然后掌控了其他几个城门,并城中郡府、县府、武库、仓库、粮禀等要点,同时解除城中军械武装,并张榜安民。
不多时,外出追击的孙策也带着俘虏回到滇池。
看着城外绿油油的冬小麦,魏延和孙策心中欣喜,总算是将这首功给拿下了。
后续数日中,魏延和孙策调整了布防,魏延所部拆分开来,以三百汉军并五百汉协军驻守毋单,以两百汉军并五百汉协军驻守俞元,剩余千余魏延本部则驻守滇池。
孙策留下五百人辅助魏延镇守滇池,然后率领本部一千五百人继续北上,想要拿下滇池北部屏障,以及交通枢纽的谷昌县。
这里不但四通八达,是益州郡境内仅次于味县的交通枢纽,商道通路外,其境内南部滇池周围有着大量水田,而西部则有着大量的盐井,可以生产井盐,不但是益州郡中所有人食盐的主要来源,更是益州郡郡中极为重要的财政收入。
在谷昌县的西南五十余里处的连然县,则是益州郡境内最大的盐铁产地,不但拥有整个东汉王朝第二大盐井,境内还有大量的铁矿以及冶铁工坊,是益州郡中最主要的军械产地。
孙策的目标就是这两处县邑。
其中谷昌县中本有五百守兵,结果雍闿逃跑的时候经过谷昌,直接将这些兵卒给抽调的一干二净。
等到孙策抵达谷昌时,城中其实已经无兵可守。
要不是雍闿急于逃亡而封锁了消息,谷昌县中的百姓很可能得跑掉大半。
孙策赶紧入城安抚百姓,查封府库,收拢人心。
在稳定了局势后,留下五百人驻守谷昌,孙策领着剩余的一千人往西南而去,目标正是连然县。
连然县中只有两百盐铁兵,加上铁官徒也不过五百人,哪里是刘封军的对手。再加上孙策拿出了盖着左将军印信的文书,派出雍闿军被俘虏的中级军官入城劝降,最终成功游说得连然县开城。
拿下连然县之后,孙策又北上占领了秦臧县,将整个滇池北部囊括入刘封军的统治之中。
孙策这边捷报频传,魏延那边也没有闲着。
他让黄鸣坐镇滇池,自己带着四百汉军并八百降兵,也轻而易举的劝降了滇池西南面的建伶县。
建伶是一座要塞县邑,最初建立时是为了卫戍滇池平原,抵挡来自西南面的威胁。
随着后来的开发,建伶县中还发现了大量的铜矿,这使得这里不再变成单纯的卫戍堡垒。随着滇池平原的承平日久,建伶县的重心也渐渐的从卫戍转向了开采铜矿上。
随着建伶开城,至此刘封军在滇池周围的影响力达到顶点。历史上的滇池平原核心五县邑尽数落入刘封军的掌控之中,滇池平原重新变得安全了起来。
等到陆逊领着中军主力抵达滇池时,周围不但安定了下来,而且就连谷昌、连然的盐井、铁矿、铜矿、冶铁工坊等也都恢复了正常运营。
不得不说,益州郡虽然人口不丰,但当真是一个能够独立自主的小型王国。有盐井、有铁矿、有铜矿、有冶铁基地、有渔业、甚至还有牧业,可谓自给自足,堪称全能。
作为进取成都平原的前进根基,益州郡如此条件实在是太完美不过了。
陆逊抵达滇池,入主滇池郡府,阅览郡中文书卷册之后,顿时喜出望外,谓孙策、黄忠、魏延曰:“郡中盐铁不缺,盛产铜矿,又有渔猎畜牧之利。若能以利诱百越之民,开凿山矿,益州郡国所出之军械,足供数万大军之用。”
也难怪陆逊高兴成这样了,从雍家留下的账本卷宗中可以看出,益州郡极其富饶,物产丰富,只是一直以来都被益州郡本地的豪强世族所侵吞,在历史上要到武侯南征之后,南中的物资才开始得到开发利用,极大的补充了成都所需,留下了“军资所出,国以富饶”的美誉。
以目前的卷宗来看,整个益州郡有在册良田一百二十万亩,其中五十余万亩为水田。滇池平原中的二十八万余亩良田皆是水田,产量很高。而俞元、胜休、谷昌、连然、以及味县拢共也有二十余万水田。
剩下的诸如同劳、秦臧、牧靡、昆泽等其他十几个县邑中,旱地居多,水田较少,但亦是有六十余万亩田地。
这些田地中,水田年产粮约有两石至两石半,一年两熟,一季稻米一季小麦。而旱地则基本只能种植小麦,春秋两季,年产量一石半到两石之间。
但以平均值两石来计算的话,一年粮食总产量约为两百四十万石左右。
按照汉代十五税一的粮食税,那就是十六万石。
不过刘封拿下益州郡后可不会只有这么点粮食收入,毕竟雍闿和支持雍家的豪强士族跑了之后,他们的田地可就都是刘封的了。
别的不说,以滇池平原为核心的这五十万亩上好水田,几乎就全部能够落到刘封的腰包里。反倒是那六七十万亩的旱地,不但分散,而且还都深藏于深山老林之中,大概率主人既分散,又琐碎,能征收的反而只剩下了税款。
以西南的惯例,五十万水田按照七三分的话,那刘封几年最少可以分到七十万石粮食,即便除去粮食税,也能有六十万石之多。若是再加上七十万亩旱地的粮食税,最少也能收入七八十万石粮食。
除此以外,益州郡中每年可有五十吨生铁,八吨铜矿、三万件铁器,十万斛井盐的产出。
这三万件铁器中,绝大多数都是生铁农具,十分简易,真正属于军械的仅有两千件铜、铁矛/戈。另外,还有年产两百件扎甲,这些扎甲都是以生铁片打造而成,然后将之串联起来,以绳索紧扎而成。
原先这些扎甲在制作完成之后,都会北上送入益州州府成都之中,并不留在本地。眼下倒是对刘封军一个极大的补充,这些扎甲不论是甲片的质量,还是扎甲的技术,都要比中原出产的同类型甲胄逊色不少。
不过这些扎甲乃是意外之喜,属于计划外的收入,而且仅仅只需要从后面转运香油用来维护铁甲即可,自然是多多益善。
自雍家这几年来势力越来越大,已经敢于侵吞郡县税赋,但铁官徒那边是州府独立运营的,暂时还没有被雍家给侵吞。
这倒不是雍家心慈手软,而是雍闿很清楚一旦染指了铁官徒,那可就是真的和成都撕破脸了。
此外,还有俚僚部落贡木弩,年约一千张,虽然远不能和大黄弩相比,就是与中原一般弓弩比较也要逊色一截,但好歹也是远程武器的补充,给将来的汉协军使用已是绰绰有余了。
陆逊已经决心调整铁官徒的生产重点,暂时将重点调整为生产武器和扎甲。
调整过后,扎甲的产量能够提升一倍,提高到一年四百套左右,长柄兵器的产量也可以提升到一年六千把的水平。
倒是短兵不行,这里能够生产的短兵仅仅只是匕首,短剑之类,像环刀,长刀、大刀以及长剑等等武器,连然的铁官徒是生产不出来的,历来有需要时,都是从成都运送这些军械至益州郡的。
调整的代价则是农具产量的大幅度下滑,原本年产量两万余件农具的水平必然会大幅度的缩水,很可能会跌破一万件,甚至是五千件的标准,只剩下两三千件的产量。
好在眼下的农具保有量在保证粮食产量达到近几年平均水平还是没有问题的。而新的战事即将在今年开春之后爆发,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这也并非全无好处,事实上除了提高军械甲胄的产量外,削减农具产量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那就是铜矿的富裕。
在益州郡中,铜矿可不是用来铸钱的,而是用来打造武器和农具的,因为铜的冶炼要远比钢铁来的简单,所以在技术落后的益州郡中,铜矿一直都是被用来和生铁融合打造长柄武器和农具的金属头部。
现在减少农具生产后,再将所有的生铁用来打造铁质武器头和甲胄,多余出来的青铜就可以运送回荆、扬、交等地,然后用以铸造五铢钱。
以八吨的铜料计算,可以铸造优质五铢钱一百二十余万枚,但铸钱需人工、燃料等等,原本是有10%到30%的成本折损。
考虑到这些铜料是要运送回中原铸钱,因此技术上绝对是采用的东汉末年最先进技术,再加上徐州开始大规模使用煤炭作为材料,以及新型高炉的研发和投产使用,铸钱的铜料成本已经可以压缩到最低,约为一成。
这八吨铜料的产出就是一百一十万枚优质五铢,随着益州郡的开发,以及铜矿产量的提升,以后这方面的收益还会持续增加。
除了这些主要收益外,还有渔业带来的鱼虾蛋白质,可以大大减少军队的肉食成本,牧业带来的牛马羊,又能补充军队所需的运力。
最后还有百越部族上贡的各种矿石,珍宝,皮革等等物品,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趁着还没开春,陆逊打算打造一批曲辕犁,然后优先运用到水田地区,西南的水田能够完成稻米——冬小麦的轮作,每年可以收获两波粮食。如果再搭配上曲辕犁,以及中原的种植技术,益州郡的粮食产量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除此以外,还有一笔意外之财,那就是囤积在滇池的雍家库存。
作为雍家的大本营,滇池中的府库可是满满当当的。这一次雍闿仓促逃跑,根本来不及带上府库之中的东西。
同时,雍闿因为担心引起混乱,影响了他的出逃计划,也没有安排人焚烧物资。
如此一来,这些府库全部落到了陆逊的手里,可谓是血赚了一大笔。
这些可是雍家以及支持雍家的滇池豪强数十年的积蓄,光是粮食就是一笔极其巨大的数字,更别说还有大量的金银五铢,布帛粮食,军械甲胄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魏延的冒险之举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若是等待主力抵达后求战,雍闿很可能会坚守滇池不出。
到时候汉军想要攻克有六千精锐坚守,还有数千青壮辅助的坚固城池,那损失肯定小不了。这里可是雍家的老巢,影响力和声望都极高,而且雍闿、雍闾兄弟俩绝对不缺坚守的信念。
(本章完)
第560章 多路进展
第560章 多路进展
魏延的贪功行险,反而误打误撞成了诱敌之计,成功的将雍闿兄弟俩引出了滇池城,在俞元城下大战一场。也正是因为这一场输的太惨了,导致雍闿兄弟俩没了固守滇池的信心,被孙策给吓到之后,直接开溜,扔下了完好无损,仓满库盈的滇池城。
如果雍闿等人坚守城池的话,那不但会迁延日久,还会凭借坚城给刘封军造成不小的伤亡。最重要的是,一旦雍闿走投无路,恐怕会有极端选择,到了那时候,姑且不提生灵涂炭,百姓伤亡惨重这等恶果,就是城中的粮食军械,布帛财货等贵重物资就保不住了。
损失了珍贵的物资,人口,城邑,巨大的伤亡还必然会给刘封军带来不好的名声。这些可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弥补得了的损失。
如今雍闿一跑,这些可怕严重的后果俱是不翼而飞,而这一切的代价仅仅只是魏延违反了军制,口头允诺了部分分田,只能说机缘巧合造化弄人。
陆逊看完整个事情的奏报后,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心里已经打算在奏报上为魏延开脱几句。
魏延的处置自然还得是请刘封亲自定夺,但他作为主将,自然也能够在奏报上附属自己的意见。至于具体的情况,陆逊也会如实奏报,并不会刻意抹黑或是夸大魏延的功劳,最终惩处依旧得听凭刘封处断。
此时,陆逊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魏延当初许诺出去的田地还是得尽早分配下去。
所谓信乃万事之本,相信不仅仅是那些降兵在等着看,就是滇池以及周边县邑的百姓、百越部落也都在等着看这件事。
在如此的情况下,分田不但不能拖,而且要尽快进行,以取信于民。
整个分田过程不但要公正、公开、公平,严格按照魏延许诺的承诺进行奖惩,还要将分田的结果公之于众,将消息传播开去,好让分田一事人尽皆知,以彰显汉军言出必行的守诺形象。
只有这样,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同时也有助于刘封军尽快在益州郡内站住脚,争取民心的支持。
南中的头部豪强势必是没法争取了,如雍闿以及支持雍家的豪强们必然是刘封军的主要对手。
可南中地区,益州郡中,除了雍闿他们占据主要地位外,还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小豪强,小酋长。
这些人单个的力量自然是极弱小的,可合并起来,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况且他们与雍闿之间必然是有着很大的矛盾的,以雍闿的性格,生态位置,以及利益冲突,不可能不对这些小豪族、小头人进行压迫和压榨。
陆逊的目标就是借助分田一事,在这些小豪强、小头人中扬名立信,以便于下一阶段需要时可以征调他们的力量。
毕竟只有有了最低程度的互信之后,双方才有进行交易的基础。
陆逊考虑片刻后,决定干脆将分田的事情交给魏延,并将自己的想法和嘱咐告知了对方。
魏延眉头紧皱,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想反悔,而是担心其他方面的事情。
陆逊看出了魏延的犹豫,略一沉思,就猜到了魏延为何迟疑不决了,顿时失笑道:“文长,汝为先锋,已立下了殊勋,也该让位于贤,给伯符和汉升一些机会了。”
魏延的迟疑正如陆逊所猜测的那样,是在担心自己会为分田琐事所缠身,从而错过后续进攻味县,全取益州郡的战事。
此刻他的小心思被陆逊揭破,孙策、黄忠顿时看了过来,眼含不善,饶是以魏延的刚强自矜,也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末将不敢。”
魏延老脸微红,冲着陆逊躬身应命道:“延谨遵将军之命,定然会处理好分田之事。”
“善。”
陆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向孙策、黄忠道:“既然如此,那就留文长守滇池,我与伯符、汉升共取味县。”
孙策、黄忠登时大喜,魏延甘于退让,陆逊处事公正,这让两人心中刚刚对魏延升起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
两人当即在席位上挺起身躯,朝着陆逊恭敬行礼:“末将等谨遵将军将令!”
陆逊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下令道:“全军在滇池休整三日,后日大犒三军,次日出兵。”
说到这里,陆逊又停了下来,而黄忠和孙策两人则是一脸渴望的看着他。
“且兵分两路,以汉升走温水北上,我自领中军随后而至。”
说到这里,陆逊又可能向孙策道:“辛苦伯符自滇池出发,经谷昌走五尺道前往味县。”
黄忠一听,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惊喜之色,而孙策则有些悻悻。
走陆路自然比不上水路来的快,而且温水在出毋单后,进入的是山谷盆地,河流平缓,河道较直,不但舟船航行安全便捷,军队甚至还能在岸上行进,水路并举。
这速度可比走五尺道的孙策要来的快多了。
不过孙策也明白,他已经从魏延手里分到了滇池之功,黄忠却是片功未有,于情于理,陆逊都得给黄忠一个表现的机会了。
自滇池前往味县有两条道路可走。
一条是雍闿逃跑时所走的五尺道,自滇池北上谷昌,然后在谷昌折向东北方向,沿着五尺道一路前行,过南山腊谷后再转向正东方,继续前行六十余里后,就能抵达味县。
五尺道是秦汉时期在西南地区(今川滇黔交界)开凿的山地驿道,因道宽约五尺(合今1.15—1.4米)得名,是连接中原与西南边疆的核心交通线。
其名首见于《史记·西南夷列传》:“秦时常頞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
——《史记·卷一百一十六》
五尺道依山凿石,在乌蒙山、大凉山余脉的悬崖上开凿栈道,同时又跨河设索,以藤索、木桥跨越金沙江诸多支流,是极为重要的商旅通道以及军事要道。
五尺道起点是犍为郡中的僰道,这里是五尺道的起点,然后经朱提(今昭通)、味县(今曲靖)等几个重要节点之后,最终抵达滇池(今昆明)。
日后陆逊继续北进,必然要走五尺道,而五尺道的起点僰道正是重中之重,整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一个节点。只有拿下了这里,才能在水路的支持下直趋成都城下。
另外一条去味县的道路则是水路,走温水可直抵味县城城东五里处。
前者大约需要八至十二天的时间,后者则只需要六到八天的时间,比前者快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文长,滇池乃我全军根本,我就交给你了。”
陆逊语气谆谆的对着魏延叮嘱道:“切不可疏忽大意。”
如今滇池已下,交州的船只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抵味县,后续可在味县囤积粮秣军械,用以北进犍为,攻击僰道。
滇池库存的各类物资极为重要,能够极大的缓解后方的输送压力。
陆逊自然要提醒魏延。
魏延当即领命,陆逊送走诸人,然后坐回席中,开始酝酿着给蒯越和刘封书写奏报。
陆逊这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拿下了温水沿线的重要城镇,以及益州郡中的核心城市。而其他战线的进展也很顺利。
廖化如今已经推进到了仆水支流即水,刚刚拿下益州郡中的双柏县。
双柏县孤悬于益州郡西南部的中间位置,这里仅有三千余汉民,另有一千余西南少民,汉夷混居,控制了双柏,不但能有效的影响周围数十里范围内的大大小小百越部族,同时也能开辟一个新的铜矿源。
双柏境内的铜矿最早可以追溯到古滇国时期,经过两汉的开发,古滇国时期的双柏铜矿渐渐干涸,但事实上这仅仅是双柏地区铜矿的一小部分,后续在双柏境内,以及双柏和建伶县、秦臧县交汇处,就有着禄丰锡矿、易门铜矿。而且这些矿石都是大储量矿产,还伴生金银等稀有金属,价值相当高。
廖化在控制了双柏之后,积极与周围的百越少民发展友谊,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然后顺着即水继续北上,开始尝试占领秦臧县。
廖化此时还不知道秦臧县已经为孙策所占领,廖化所带领的四千偏师即将与陆逊所部在滇池平原成功会师。
另一方面,在后世贞丰县处,与陆逊兵分两路,转入牂牁江沿线的吕岱也已经连续攻占了谈指、夜郎两县。
这两处县邑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像少民风格,尤其是夜郎,那更是少民蛮夷所立之国。可有趣的是,偏偏这两个县邑还真就是汉庭正儿八经设置的正派汉县。
牂牁郡幅员辽阔,一郡之地大于徐州全境,其境内总共下辖十七个县邑,与益州郡同期相同,但面积却是益州郡的两倍多。
不过牂牁郡同益州郡不同之处在于,这十七个县邑里,哪怕算上郡治所在的且兰县,也只有七个县邑是汉县,其他整整十个县邑全是羁縻县,实际控制能力连益州郡的三分之一都不如。
东汉朝廷在牂牁郡能够实际控制的七个县,分别是郡府所在的且兰、谈指、鄨县、平夷、毋敛、夜郎、谈稿,也只有这七个县中驻有汉官,实行汉法,上交赋税。
其他羁縻县则视情况决定,有的关系好的,每三年会进贡一次,或为本地特产,或为粮食,或为矿产。
关系一般的,则是听调不听宣,名义上还愿意臣服汉家,至于其他的就别多想了,实在要求人帮忙,还得拿出实打实的好处来。
关系最差的,那就真是只差撕破脸了,这些地方的豪强酋长几乎赤裸裸的占地为王,形同格局。而且还会时不时的派兵攻击劫掠往来的汉民商旅,军队补给等等,形同叛乱。
只是汉廷实在是没有余力照顾这么偏远的地方,因此哪怕这些地区的蛮夷竖起了叛旗,只要不是攻城掠县,他们也只当看不见。
这七个县邑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基本位于乌江-沅水-北盘江流域,水路便于汉军投放,能够维持汉廷在当地仅有的影响力和威望。而与之相比,羁縻县则多处在云贵高原深处,如句町、漏卧等县完全就在大山之中,没有河流沟通,山道险阻,几乎只能容单人通过,就连矮脚马和骡子也没法通行。
吕岱所占领的夜郎、谈指等县邑就都是汉廷实控县,县内汉夷杂居,人口居然相当不少。
夜郎县中人口最多,足有八、九千人之多,其中半数为汉民,剩下的半数则为夜郎国遗民,若是再算上野外的人口,夜郎国遗民的数量可能比汉民要多出一半,甚至是一倍。
因为人数的优势,夜郎县虽然是实控县,但夜郎族的话语权很大,甚至比中原豪强还要强上几分,这是源于夜郎族有着自己独立的部族武装,族中青壮皆可在战时为兵。
汉军为了震慑牂牁郡中的诸多羁縻县,势必也需要夜郎族的配合和帮助,故此给予了夜郎遗族很高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
在这样的情况下,吕岱敏锐的意识到夜郎族的价值,于占领夜郎后的次日晚间,设下宴席,以夜郎县长为中介,邀请夜郎族族长以及诸位长老和少壮派的实权人物赴会。
当晚,吕岱拿出了刘封的老套路,以美食开路,佳酿为媒,再以雪盐、霜、香油为礼物馈赠,最后再许诺贸易巨利。
饶是夜郎族十分谨慎,也没扛住吕岱这三板斧,当即决定和刘封军进行合作。
夜郎遗族的投效,直接让吕岱彻底稳定了在夜郎诸县中的地位,并有余力开始继续扩张起来。
吕岱的下一个目标分别是谈稿县和郡府且兰。
其中,他以钱博为主将,领精兵一千两百人,加上夜郎县中的三百汉兵,再配以夜郎族兵五百人,向西进攻,希望能够拿下温水上的重要码头谈稿县。
谈稿县与味县相同,都在温水北岸,两县不但有温水连通,而且还有一条自夜郎道相连。
(本章完)
第561章 各有斩获
第561章 各有斩获
夜郎道和五尺道不同,五尺道属于官方道路,相当于后世的国道,与中原的驰道是一个级别的。虽然各种条件不如驰道,但也有1.2至1.5米左右的宽度,在群山之中这已经是相当高规格的道路了,甚至能够轻松的通过独轮车和畜力车辆,而且沿途还会设置驿亭,接待往来官商旅客。
可夜郎道不同,它仅仅是地方道路,就像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路。
夜郎道就是这种典型的踩出来的道路,它的规格只有0.9至1.2米,走起来要比五尺道可艰难多了,还有不少路段较为危险,沿途也没有驿站设置。
夜郎道还有个名字叫牂牁北道,是牂牁郡北部的主干道,毫不夸张的说,这已经是牂牁郡中一等一的道路了,也算是名副其实的省道。
谈稿县是牂牁郡中重要的中转码头,可以将依托温水输送物资,又能通过夜郎道进行陆路转运,本地又生产朱砂,商贸颇为繁荣,经济上甚至超过了郡府所在的且兰县。
临出行之前,吕岱留钱博面授机宜。
此战拿下谈稿自是不难,难就难在要尽量封锁消息,不能引起周围味县、同濑、同劳等县的警惕,同时还要打探味县眼下的具体情况,这对于吕岱接下来的战略选择十分重要。
之前吕岱已经收到了陆逊传来的消息,得知其已经拿下了龙峡口和盢町山大寨,在益州郡和牂牁郡的交界处中站稳了脚跟,正在等待后援,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北上益州郡。
吕岱自然不是想要和陆逊打配合,在这西南茫茫群山之中,仅靠人力联系,很可能一封书信都得上十几天的时间,而且一个不好就找不到人了。
这种情况下打配合,那简直是内奸行为。
吕岱想要的仅仅只是在战略层面上略作呼应,或是自己帮助陆逊牵扯雍闿的注意力,或是趁着雍闿被陆逊牵制的时候大胆进攻,仅此而已。
钱博当即领命,带着兵马离城西去。
谈稿县有民一千一百余户,人口大约在四千五百人到五千人之间。其中汉民仅仅只有两千人不到,剩下的全是百越少民。
这些百越少民力,有一部分干脆就是夜郎遗族,而剩下的里面也有不少和夜郎族沾亲带故。是以吕岱会给夜郎遗族如此之多的好处,图的可不仅仅是对方的人力、物力和兵力,更重要的是对方的关系网络、人脉和影响力。
谈稿县控温水上游航运,温水在这段水面南北纵宽200余米,水深3-5米,水流流速平缓(比下游要慢上40%),暗礁稀少,行船安全,可通行载重1000石的船只,这在后世盘州市就有出土自汉代的船板为证的。
同时,在这段温水的江岸边有着许多天然台地,极为便于修建码头货栈,是天然的良港地址。
谈稿县因为贸易繁盛,人口较多,又因为该地处于东汉朝廷的实控区中心地区,右边是夜郎县,左边是味县,南边是大山,北边是犍为蜀国的郡治所在朱提县,境内少有生蛮,很少发生蛮夷入侵劫掠的事情。
凭借这温水中游的天然良港地位、汉廷建设的码头仓储及避开土著威胁的安全位置,谈稿县成为东汉控制南中水系的核心枢纽。蜀汉时期,这里在诸葛亮的规划下,更升级成为了“浮船运粮”的军事后勤基地,其地位可比长江之江陵、黄河之敖仓。
得谈稿县者,可有效掌控南中水系,并据此机动兵力,调动物资,战略核心地位尤在夜郎县之上。
钱博一路轻车简从,夜郎至谈稿大约有一百二十里地,道路虽然比不上五尺道好走,但已经是牂牁郡中难能可贵的现成道路了。
钱博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了谈稿县外围。
钱博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城市,而是选择谈稿县外七八里处的一个山谷暂时安下了营寨,然后请出夜郎族中一个族老爨怏前往城中打探情报。
夜郎一族之中,族长为竹氏,是当年夜郎王的直系后裔,另外族中还有两强一弱三大形势,分别是与雍闿交好的谢氏,以及同朱褒交好的龙氏。之前在龙峡口被陆逊所灭的龙氏,就和夜郎龙氏有着一些同宗关系。
因为雍闿实力较强,因此谢氏同雍闿之间的关系更接近于是依附,而朱褒则比较弱小,因而与朱褒站在一边的龙氏就更像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合作者,双方的关系更像是一种联合。
作为夜郎族族长,昔日夜郎王室的竹氏则处于分裂状态,在汉廷和南中豪强之间摇摆不定,同时族中有力者也各有主张。
爨氏是夜郎族新兴起来的大姓,实力虽然比不上王室竹姓以及谢、龙两大姓氏,但也在夜郎族中稳居第四。
最重要的是,爨氏在历史上一直奉行亲汉政策,是夜郎族中最为亲近汉人、汉廷的一股力量。
这次吕岱在夜郎县中大肆拉拢夜郎豪强,其中反馈最为积极的就属爨氏。其不但愿意为吕岱提供粮食,布帛,食盐等物资,而且还提供了不少夜郎周边的情报和消息。
可别小看了这些情报和消息,若是不是当地人打探的话,往往会是事倍功半的结果。而且一个疏忽,就会被假消息所蒙蔽,带来十分严重的糟糕后果。
况且有了爨氏这样亲近的盟友,吕岱自其他方面得到的情报也可以经爨氏进行考证,无疑大大提高了情报的准确性。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情报就是爨氏所提供的,那就是谢氏与雍闿之间的紧密关系。而谈稿县中,就有大量的谢氏族人,谈稿县也是谢氏主要的盘据地之一。
正是这条情报,让吕岱果断下令钱博奔袭谈稿,力求在谢氏反应之前能够拿下谈稿城。
为此,吕岱不惜拿出了主力,再加上爨氏、愿意和吕岱合作的竹氏部分力量,以及一众夜郎小姓合力凑出来的五百夜郎兵,合计两千的精锐大军在南中的土地上也是相当强大的一股力量了。
要知道此时吕岱手里也仅仅只剩下五百人了,要不是夜郎县城中的夜郎青壮尽出,他恐怕都要夜不能寐了。
两个时辰后,爨怏自谈稿县中返回。
钱博立刻面见对方,爨怏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一问之下,竟然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谈稿县中空了!
“此事当真!?”
爨怏一脸兴奋,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何事,三日前谢氏便召集部曲,带着一千四百族兵以及谈稿县周边六百多南蛮兵往西而去,如今城中仅仅只有两百汉兵以及一百谢氏族兵,拢共不过三百士卒罢了。”
钱博满脸不可置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自己刚要来攻,谈稿城中竟然就空了?
要知道谈稿县人口不少,再加上城外的部落,谈稿县城中的谢氏族长一日之间即可征召出一、两千余兵马。
这些人野战或许不行,但打打伏击,绕后游击,骚扰辎重,固守城池却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自己还在头疼该如何在不惊动谢氏的情况下发起偷袭,结果爨怏就回来告诉自己谈稿县里的谢氏族兵全走了,只剩下个空虚的谈稿城等着自己去占领?
有一瞬间,钱博甚至怀疑爨氏是不是故意想用假情报欺骗自己,从而和谢氏联手背刺己方。
可很快钱博又回过神来,觉得这事情不太可能。
若是爨怏真的勾连谢氏,想要伏击自己,那可得拿出诱饵来。以自己部下的战力,钱博可是信心十足,只怕对方不但吃不掉自己,还会连诱饵带牙齿全给崩了。
钱博略一沉思,又开口问道:“爨公可知谢氏因何离开的吗?”
爨怏摇了摇头:“此事甚为机密,谢氏封锁了消息,实在难以打探。只是观其领兵西去,仿佛是要前往味县,若是如此的话,此次意外之举很可能与雍闿有着很大的关系。”
钱博眼睛登时一亮,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个念头,莫非是南路陆将军所部吸引了雍闿的注意力,甚至逼的雍闿联络起盟友附庸来了?
若真是这样,那此战胜局已定,不但谈稿县如探囊取物,自己是不是还可以查探一下味县情况?
若是味县也如谈稿一般空虚的话,那这可就是天降大功了。
想到这里,钱博不由的激动了起来,只觉得天气有些燥热,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过钱博虽然心神荡漾,但真做部署的时候却很清醒。
他以连接内应为借口,将爨怏以及爨氏部曲排在了前锋位置,最先入城。
这样一来,若是对方有问题,那城门口就不太容易设置陷阱了,否则那可就坑到自家盟友了。
若是对方没有问题,那最先入城也算是酬功了。
之后,钱博安排自家族子钱壮为次锋芒,领精锐三百紧跟着爨怏所部,同时暗中叮嘱对方,让他小心提防爨怏,同时入城之后,先行接管城门和城防,万不可大意冒进。
谈稿县虽然重要,但这里可是南中,远非中原大邑可比。
即便滇池、味县这等地方,那也不过是一丈半,两丈不到的城墙,谈稿县的城墙也就是中规中矩的一丈半,城门上有个简易城楼,已经是远近知名的大城了。
别说是瓮城了,就连千斤闸也是不敢想的。
只要钱壮紧跟着爨氏族兵,就不用担心会被城内分割。
再之后则是自己亲领的主力八百人,一旦钱壮控制城防之后,立刻抢入城中。不管爨怏有没有问题,只要自己主力入城,即便对方两倍于己,钱博都无半点畏惧之心。
最后一百人则汇同三百汉兵殿后,在城外接应,作为总预备队。
钱博是做好了各种准备,并仔细的叮嘱了麾下军官,可他却没想到入城相当顺利。
内应几乎兵不血刃的打开了城门,留守的三百士卒压根就没把城防当回事情。
谈稿县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被袭击过了,而且城中还有夜郎大族居住,根本不用担心会有蛮夷袭击,更别说虚无缥缈的汉军了。
整个夺城十分顺利,尤其是打出了汉军旗号后,两百汉兵首先就投降了。
剩下的一百谢氏族兵看见源源不断涌入城中的汉军,同一阵营的谈稿县汉兵也投降了,哪里还敢抵抗,直接逃回了谢氏大宅之中,最后在得到汉军保证不屠戮降兵,不劫掠妇女后,开门投降。
直到此时,钱博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趟奔袭居然如此便利,如此成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谈稿县中的舟船被谢氏征用大半,只留下了一小半,只算是聊胜于无。
在安定完谈稿县后,钱博立刻给身在夜郎县中的吕岱送去了消息,并将城中空虚的情况,以及爨怏的猜测一并告知了吕岱。
吕岱接到消息之后,很快就认同了钱博和爨怏的猜测。
很可能是陆逊在南面已经开始了进攻,甚至还取得了很大的成果,逼得雍闿不得不联络盟友、附庸,汇聚更多的兵力来反击陆逊。
吕岱也好,钱博也罢,他们就是再乐观,做梦也想不到陆逊所部已经连南面都连滇池平原都已经完整拿下来了,如今的陆逊兵锋直指味县,雍闿他可不是企图反击,而是想要垂死挣扎了。
吕岱当即叫回钱博镇守夜郎,他亲自前往谈稿,派出大量人手和爨家子弟,朝着味县方向打探情报。
前面三路的情况堪称顺风顺水,而延江这两路人马相比起来要逊色不少。
不过这逊色也是同前面三路相比,事实上他们也都颇有进展。
其中吕蒙走的那一路,已经顺着延江北上,然后拿下了平夷县,这里是后世的毕节,乃是五尺道的重要节点。
整个牂牁郡有三大战略要地,其中且兰控遏沅水,谈稿钥锁温水,而平夷则是镇护五尺道。
这三处战略要地几乎锁死了南中水系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掌握了这三处就等于掌握了南中三大水系和陆路交通。
(本章完)
第562章 巴郡来使
第562章 巴郡来使
平夷县不仅仅扼守五尺道西线与夜郎道交汇处,为牂牁郡北部门户。而且还是南中五尺道陆运的中转中心,同时又是西南有名的马匹交易市场。
此地的人口有六千余人,其中汉民占了五分之三,大约四千多人,不足五千。汉民中绝大多数都是戍卒及其家眷,其中有驿卒八百人,家眷三千余人,剩下的则是驻扎平夷的商旅接应人,负责维护商道,接应自家往来旅队的。
另外两千多人则是夜郎遗族以及汉化的百越部落民。
吕蒙抵达平夷时,城中已经有了戒备。
与先前三路的情况截然不同,平夷不仅仅在名义上从属于益州牧刘璋,在事实上也是亲近于刘璋的,是刘璋对牂牁郡施加影响力的重要门户。
平夷县中的戍卒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刘璋派遣,从这里北上,走五尺道可直抵僰道。因此平夷县既是牂牁郡的北面门户,也同时是犍为郡的南面门户。
平夷城的总兵力大约一千出头,主力还是刘璋派来的八百戍卒,另有三、四百百越青壮,以及来往的商旅护卫、伙计等等。
这些人不论是训练,还是素质,又或是经验,都远远没法和刘封军相提并论。
在时间上,吕蒙也颇为充裕,自平夷前往僰道报信都需要四五天的功夫,再从僰道前往成都,又要四五天,这一来一回,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然后僰道的军队还需要动员,补充军需,出发之后又要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毕节。
以最严苛的情况来估算,吕蒙最少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来攻拔平夷。
吕蒙手头有精兵两千,另有两千民夫,必要时刻也能上阵,只是战斗力要弱上许多。
意识到时间充足的吕蒙并没有仓促进攻,而是一边打造攻城器械,一边以左将军诏令劝降对方。
只是遗憾的是,平夷的兵马虽然战力不行,但对刘璋还是颇为忠心,拒绝了吕蒙的劝降。
不得已,吕蒙最终只能硬攻。
好在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且平夷安宁已久,城防年久失修,攻城战只打了两天,平夷县就宣告城破。若是考虑到第一天吕蒙只是试探性进攻,寻找守方弱点的话,这次攻城实际上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
倒是打造攻城器械耗费了整整十二天,在攻城时,吕蒙还担心来自北边犍为郡的支援,将手头仅有的数十骑尽数散了出去。
却没想到,直到攻克平夷之后,北边竟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吕蒙本以为是平夷县卫戍部队忘了向犍为、成都示警,仔细询问过战俘之后得知,他们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僰道、成都求援了。
吕蒙越发疑惑,思虑再三,决定暂时驻扎平夷不动,同时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北面探查情况,并积极联系本地豪强、百越酋长,以期能够尽快探知具体缘由。
文聘这边遇到的情况与吕蒙如出一辙,文聘顺着三岔河进入犍为属国后,攻占了汉阳县作为根基。
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与吕蒙处很是相似,别说成都、僰道、武阳等地方了,就是犍为属国的治所朱提也是一片沉寂,毫无反应。
文聘的反应与吕蒙如出一辙,也被这诡异的形势所吓到了,当即在汉阳顿兵,收罗粮草,休养兵马,同时探查情报。
吕蒙和文聘两人自不会知道,其实两地的情况确实传入蜀中了,虽然十分拖沓,但最终也的确摆放到了刘璋的案头。
只是刘璋此时被更加重要的事情所缠身,有些无暇处置这些事情了。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在扬州刚刚过完年,正在规划建安七年也即是公元203年(因刘封改动时间线,故此与原历史相比,建安年推后一年)的整体发展纲要时,蜀中有客不请自来。
来的人正是征东中郎将、益州别驾赵韪的心腹亲信龚扬。
龚扬此人乃是巴西郡丞,是赵韪的两大心腹谋士之一,另外一人则是州书佐程畿。
这俩人都是赵韪的心腹谋士,但两人的结局却是迥然不同,龚扬是追随赵韪到死,与自家主公一起死于垫江之战。而程畿则是因为献策不从,索性离开了赵韪,反投奔刘璋去了。
不过这个位面因为刘封的出现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因为荆州易主,刘封势大的关系,给赵韪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赵韪原本被刘璋安置在巴郡之中,为的就是抵御刘表自长江的渗透和入侵。
现在刘表的确没了,可换来的却是地跨五州的刘封、刘备父子,对于赵韪而言,这压力何止是增加了一两倍?
更何况刘封如今天下扬名,世人皆知此子年虽弱冠,却已经是天下名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精兵强将数不胜数。
赵韪深怕自己起兵反叛,还没能拿下刘璋,就先让刘封趁虚而入了。
因此,赵韪在慎重考虑之后,接受了程畿的暂缓起兵,深耕巴郡的建言,老老实实的在巴郡种地,囤积粮食,整备军械。
可赵韪老实了,刘璋却不老实,而且刘璋甚至把赵韪对刘封的惧怕错判成了对自己的畏惧。
因此,这两年来,刘璋一直在各种小动作,企图削弱赵韪的实力。
刘璋先是以中枢的名义,给赵韪头号心腹王商升官,拜其为治中从事,掌州府机要文书,将对方从赵韪的身边调离,改入成都。
随后,刘璋又拜赵韪的好友以及政治同盟庞羲为巴西太守、议郎,掌东州兵,以分赵韪之军权。
庞羲和赵韪之间本来关系很好,两人不但是好友,政治立场也十分相近,更是刘焉死时留给刘璋的托孤重臣。
庞羲在就任巴西郡守之后,与巴郡的赵韪开始发生矛盾,两人之间有些龌龊。而这时候,刘璋又偷偷下了阴手——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庞羲的女儿,就此和庞羲结成姻亲。
同时,又将巴中原本归属于赵韪掌控的盐税拿走,转交给庞羲,这举动无疑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拨两人。
赵韪虽然相当不快,但依旧没有同庞羲翻脸,甚至在前年庞羲擅自扩充賨兵,引起刘璋忌惮怀疑的时候,还连续上书多次,苦口婆心,痛陈利害,言说自己和庞羲两人为报答刘焉的厚恩,是不可能背叛刘璋的,并以此为庞羲的行为进行辩解。
可最终造反的人并不是庞羲,而是赵韪本人。
从后世的角度来看,刘璋的小动作虽然恶心,但他这个时候是真的没想过把赵韪如何的。刘璋的目的是削弱限制赵韪,而不是消灭赵韪。
刘璋还企图用赵韪继续在巴郡为他挡风遮雨,疯了才会想要弄死赵韪。
但刘璋的举动无疑实实在在的引发了赵韪的恶感,更给赵韪带来了极大的威胁感。
赵韪集团从上到下都感觉刘璋迟早是要对赵韪下手的,而且还是下死手那种。不安感和恐惧感逼的赵韪集团最终只有起兵造反这一条路可走。
自去年年底的时候,刘璋下令从今年开始,巴郡的盐税转由庞羲负责征收的时候,赵韪就下定决心要起兵造反了。
赵韪先是联系了巴中的板楯蛮蛮王朴胡,板楯蛮一直都和赵韪有着很深的合作,而且赵韪本身就是巴郡安汉人,是巴郡的郡望豪门,与生活在当地的板楯蛮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朴胡一听,立刻决定支持赵韪起兵,并愿出蛮兵万人助阵,并愿意提供部分军粮。
得到了朴胡支持之后,赵韪登时大喜,赶忙又联络起巴郡中各大士族豪强,结果让他喜出望外。
因为刘璋的施政政策一直都是重用东州派,打压益州本地豪强,尤其是蜀中武力,大部分都是掌握在东州人的手里。
益州本土的士人与东州武将之间的关系很是恶劣,譬如王商、黄权、张松等文臣,与吴懿、吴班兄弟俩以及庞羲势如水火。
赵韪本人也正是在这一点上被两方人马所戒备。
赵韪是蜀中本地名士,但他却和东州派的庞羲、吴懿等人交好,麾下亲信中又有王商这样的本地名士,操作的好,可得双方之力,可操作的不行,那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遗憾的是,赵韪就是后者。
王商在入成都之后,很快就抛弃了赵韪,转而为刘璋效力起来。庞羲也在赵韪起兵之后,反过来站在了刘璋一边,阻击赵韪的军事行动。
这也是赵韪叛变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得到了巴郡本地士族豪强以及板楯蛮的支持,赵韪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
这也不怪赵韪轻佻,而是形势真的一片大好。
赵韪本人是巴中名门,实力极强,史记赵韪家一族就有私兵万人,板楯蛮又有万人助阵,再加上巴郡中的士族豪强几乎全部站在了赵韪一边,最少也能提供万人以上的部曲。
光这些就已经有三万余众人马了,而且赵韪本人统领东州兵多年,不但在刘焉死时扶保刘璋继位,更是在之后带领东州兵马镇压了刘阖、甘宁等人的叛乱,并坐镇巴郡,抵御刘表。
在赵韪的认知里,东州兵必然跟他这个老上司更加亲近,而且前年接手东州兵的又是自己的老朋友庞羲,虽然这两年感情生疏了些,可前年刘璋怀疑庞羲违制扩充賨兵的时候,自己可是出了老大力气帮他辩解担保的。
庞羲投桃报李,也该是支持自己吧?
赵韪却是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如今他麾下的私人部曲也好,板楯蛮也罢,包括巴郡士族豪强们的部曲,几乎清一色都是一个身份——蜀中本土武力。
这可是东州兵的死对头。
东州兵害怕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倒戈?
别说东州兵了,就是庞羲这个南阳名士都被吓到了,忙着和赵韪划清界限。
要不然东州兵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这个将军。
赵韪并不知道这些,在程畿、龚扬的劝谏下,他将主意打到了刘封身上,派龚扬悄悄沿江而下,前往扬州,请求刘封作为外援,出兵相助。
等到龚扬说完来意,刘封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这等好事?
早知道能有这好事情,自己还折腾啥交州入蜀,等着赵韪来邀请不就行了。
若是换了刚刚穿越过来的刘封,估计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现在的刘封好歹也历练了十几年,自然多生了几个心眼。
不论心中如何作想,脸上在震惊之后,很快就转为了一副愁容。
看见刘封脸上的愁容,龚扬心中咯噔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不知左将军意下如何?”
刘封重新拿起手里的礼单翻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赵韪是下了血本的。
这份礼单上光是金银就有五百斤之多,价值昂贵,等同于黄金的蜀锦也有整整一百匹,其中半数还是提蜀锦。
此外,礼单上还有邛竹杖一百柄、枸酱二十坛、朱砂二十罐、优质井盐二十石、“精丽冠天下”的朱提铜器二十件、蜀中特产白鹤稻二十石、武阳茶叶五石、司马相如称“蜀味之祖”的蒟酱二十坛、笮马良种二十匹、犀角象牙二十对、流彩鹦鹉五对、黄连、丹砂、椒各五石、广汉漆器五十件。
除此以外,另有珍奇异宝,吃食玩物不计其数,当得上一句超规重礼。
从这份礼单上完全可以看出赵韪求助之心有多坚定,倚重的心思又有多火热。
但刘封还是要冷一冷对方。
为的不是拿乔,而是要让赵韪心甘情愿,没有疑虑的迎接自己入蜀。
“子举有所不知。”
刘封叹息一声,开口道:“我幕府之中虽有数十万雄狮,可如今也已经力竭,若是三五千人,或可凑出,可上万之数,实颇难为。”
龚扬,字子举。
龚扬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了起来,有些失礼的追问道:“不知左将军此言何意?左将军麾下东南虎贲,天下无敌,扬即便在蜀中也早有耳闻,如今中原安定,如何无兵可调了?”
(本章完)
第563章 龚扬请援
第563章 龚扬请援
“子举莫要着急。”
刘封先安抚了一句,将龚扬重新劝回席中,随后才继续说道:“君有所不知,大司马虎踞河北,久怀不臣之心,屡次上奏,欺凌天子年幼,又蔑视大将军,此实天下有识之士目睹之景。为了天子的安危,朝廷的安全,封不得不将主力虎贲沿黄河一线排开,以防范大司马从此处过河南侵。仅黄河防线这一处,就牵制了我最为能战的十万之众。”
龚扬也有些消息来源,一听便知道刘封并不是在撒谎,顿时心中更加焦急了。
刘封却抬手阻止了对方的开口,继续说道:“除了黄河一线,我领内幅员辽阔,各处都需兵马镇抚。交州、荆州,扬州三地,山越、南蛮、百越横行,弱者下山劫掠,强者攻打县邑,此皆需重兵防范。还有新得的上庸之地,毗邻张鲁,其五斗米教实为黄巾余孽,我也不得不防。”
龚扬虽有心辩解,可心里其实也颇为赞同刘封的看法。
事实上赵韪刚开始时候对刘封还是十分忌惮的,但紧跟着他发现刘封似乎对益州的局势并没有太过重视,接手了荆州之后,只在两州交接之地的关键要隘上放置了少许兵力,似乎对赵韪并没有什么敌意。
尤其是这几年下来,刘封甚至都没有派人访问刘璋,彼此之间颇为冷淡,虽没有敌对之举,但也绝对算不上亲善。
这样一来,赵韪忍不住就心思活泛了起来。
赵韪起兵叛乱主要还是刘璋的步步紧逼,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即便萌生反意之后,也只是想复刻刘焉割据一方的成功经验,别说进取中原了,就是汉中都不在赵韪的野心范围之内。
刘封的冷淡反而让赵韪十分心动,在他看来,刘封的注意力始终在中原,对蜀中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若是能够得到刘封襄助,那这次叛乱的成功率可就能大大提高了。
先前赵韪纵然十分膨胀,但也只是觉得自己有造反的资本和成功的可能了,并没有觉得自己能稳赢刘璋,否则也不会有企图收买庞羲和东州兵,更不会主动向外求援,找上刘封的事情发生了。
赵韪的问题在于他没有看清楚自身和东州兵之间的矛盾所在,没有从东州兵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给予对方保证和好处。
这就使得赵韪的想法是一头热,连东州兵开始敌视他了都不自知。
原时空中赵韪也是如此,而且他还主动讨好刘表,卑辞厚币的请求刘表能够出兵帮他叛乱。
可那时候的刘表自顾不暇,正陷在张羡叛乱之中不能自拔,就连北面的官渡之战都顾不上了,还能理他赵韪一个地方豪强的叛乱?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礼物照收,支持不多,出兵更是毫无可能,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时候赵韪又把主意打到了刘封身上,可见赵韪其人外表看似刚强,内心却是颇为软弱的。
“还有一事,南中诸多百越蛮夷入寇荆南、交西,奏请朝廷之后,天子下诏,命我抽调了万人之众深入不毛,征伐不从。如今可用之兵,只有身边八千亲随,以及江北万人之众。”
刘封叹息一声:“可江北此部兵士乃是应援四方之卒,轻易不能动之。”
龚扬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刘封居然已经派兵入侵南中,而且手头竟然还有近两万可用之兵,其实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但看其推脱之意甚明,显然是不想出兵入蜀。
龚扬想到此处,心意坚定了起来。
龚扬能在原时空中为赵韪殉葬,固然有着一些客观因素,但远超其他人的忠心也是相当重要的原因。
他是真心想要扶助赵韪成事,而刘封的援手,就是他看来的成功关键所在。
龚扬好生斟酌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南中蛮夷,不服王化,此事久已,历任刺史、太守也都无法根除此患。只是不知左将军部下已至何处?”
刘封之所以会将此事告知对方,乃是因为南中各路都已经深入极深,很可能引起了蜀中的注意。
既然如此,不若示人以诚,假托天子之命,自行其是。
刘封伪做愣神,随即答道:“应该已至益州、牂牁两郡之中,雍闿、朱褒形同叛逆,天子震怒,令我征讨不臣。”
龚扬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贵军出兵几何?”
刘封爽快答道:“山路难走,后勤艰难,只出了三四路兵马,每路两千人。”
龚扬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久闻左将军刘封麾下诸军能征善战,无有敌手,没想到流言竟然是真。
龚扬可是益州本地人,他对于南中的情况颇为了解,可谓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益州军也不是没有征讨过南中,可大部分结果都是折戟沉沙,原因就是后勤太难。
兵马出多了,粮食不够吃,军心就乱了,兵马出少了,粮食是够吃了,可兵力稀少根本就不是南中蛮夷的对手。
没想到左将军幕府军竟如此强力,竟已攻至益州、牂牁两郡,实在是叫人震惊。
可随即,龚扬却是眼睛一亮,试探道:“若是我家主公起义兵,不知左将军部下可能在益州、牂牁遥相呼应?”
龚扬却是想到,益州、牂牁两郡已在犍为下方,犍为可是成都南面的屏障之地。
一旦犍为遇袭,刘璋就是兵力再紧张,也得给犍为调派援军。
以左将军幕府军的实力,刘璋想要抵挡他们,最少也得调派万人以上往援犍为,否则都不够这八千幕府军打的。
刘封皱起眉头:“此事非我不意,实是粮草颇为困难。需知犍为不同于牂牁等郡,乃是蜀中要郡,僰道、武阳等城池皆是城高池深,守备森严,我麾下士卒虽然精悍,可一旦粮草不济,也难有作为啊。”
“左将军不必多虑,粮草可交由我主来承担。”
龚扬眼睛亮的发光,只觉得为自家主公谋到了一条青云之路。
“哦?”
刘封狐疑的看向龚扬,满脸怀疑道:“犍为可是益州重镇,自然刘焉、刘璋父子入蜀之后,犍为太守非其亲信不可为之,赵中郎如何筹粮?”
刘封的怀疑仿佛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将龚扬压的低头俯首,额头冷汗迭出。
好一会后,才听得龚扬解释道:“左将军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得板楯蛮蛮王朴胡之助,板楯蛮在蜀中颇有势力,其散居在巴郡、犍为郡中的大山之内。朴胡与我家主公言说,一旦我主起事,可供五万石粮草,而且就在犍为郡僰道县内。”
五万石粮食,也的确够八千士卒使用数月之久了,而且难保朴胡没有其他存粮。
刘封恍然,难怪对方敢夸下海口了,原时空中,赵韪起兵之后,连战连胜,打的庞羲和东州兵连连败退,最终退守成都。
赵韪的势如破竹至此结束,在成都城下撞了个头破血流。东州兵害怕赵韪破城之后大开杀戒,不得不拼死抵抗,连续击退赵韪的多次攻城。
无奈之下,赵韪竟然生出了分兵的骚操作,以麾下大将李异为主将,领兵一万,走长江西进犍为,攻打僰道。
结果李异在这里被严颜大破,然后顺流而下,威胁赵韪的老巢江州,成都中的东州兵趁机反扑,大败赵韪,致使赵韪不得不从成都撤退,最终一败涂地。
从这一点来看,龚扬说板楯蛮在僰道有粮,还真不是忽悠刘封,而是真实的情况。
“若是如此,倒可一试。”
在龚扬眼巴巴的恳求下,刘封终于松口:“不过皆是还需要尔等互通消息,约定时日,我部精锐皆是百战老卒,不可轻抛。”
“喏!”
听见刘封终于点头,龚扬心中大喜,连连点头道:“我主必遵左将军之命,请左将军放心。”
刘封却是没有露出喜色,而是不急不缓道:“不过我尚有一些要求,若是赵中郎能够应允,莫说是南中那些偏师,就是让我从中原抽调些许精锐朔江而上,也无不可。”
“不知是何要求?”
龚扬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很可能此行最大的难关到了,但他仍然恭敬的回答道:“左将军但有所命,我主必尽力而为。”
刘封自然听的出龚扬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赵韪力所能及的,才会尽力而为,否则可不就是强人所难了?
可问题是,但凡刘封想要的,又有哪些不是强人所难呢?
事情已至戏肉,刘封自不再做掩饰,当即直言不讳道:“扦关江防,乃是巴郡屏障,此地需容我驻军。”
“这如何使得?”
龚扬惊叫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他实在是想不到刘封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如此过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答应这等要求。
刘封闻言,却是不急不躁,抬手止住龚扬,缓声道:“子举且勿焦躁,容我细说。这扦关雄峙三峡,锁断大江,荆州之兵若欲逆流西进,非经此关不可入蜀。然我既已应允出兵相助,赵中郎却为何仍要据守此等险要?莫非……”
他说到此处,目光陡然一凝,沉声道:“莫非足下与赵中郎皆是奉了刘季玉之命,假意求援,实欲诱我虎贲入彀?”
龚扬闻言,登时变色,急声辩道:“将军何出此言!我主乃先州牧托孤之臣,本为社稷肱骨,岂料刘璋昏聩,屡加排挤,明枪暗箭,无所不用其极!我主为其所迫,早已离心离德,岂会与虎谋皮,反害左将军?”
“既然如此,那就送上扦关,以示诚心。”
刘封面色如铁道:“况且汝主既要举兵,又何来兵力驻守沿江诸镇?若是兵力都放在扦关等江防之上,莫非赵中郎能空口白舌说得成都开城投降不成?”
龚扬张开嘴巴,却是说不出话来。
刘封这番话虽然霸道,却有道理。
人家拿出精锐来,冲你要个保证不难吧?
更别说你要举兵,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放在后方不动的?
即便龚扬颇有辩才,一时之间也变得哑口无言了。
半晌之后,龚扬脸色难看,艰难道:“此事需回禀我主,还请左将军宽限些时日。”
“此事自然。”
刘封倒是没有强行逼迫,当即应允,随后换上笑颜道:“正事已毕,且容我宴请子举,我当广招江东名士赴宴,也好教子举一观江淮风貌。”
刘封的热情不但没让龚扬高兴,反而使得对方的脸色一僵。
怎么就正事已毕了,这援兵的事情可还没定下来呢?
对于龚扬来说,南中的刘封军固然是意外之喜,但不能倚为泰山之靠的。
只有刘封真正从扬、荆两州出兵,赵韪不但能获强兵之援,更能得刘封声威之助。
刘封如今可是左将军,都督东南诸军事,地位可比刘璋高多了。
有了刘封的支持,赵韪起兵那可就不是叛乱了,而是为朝廷剿灭割地自守的逆臣刘季玉啊。
所谓名正言顺,可别小看这四个字的威力。
有的时候,或许这四个字不值一提,可有的时候,这四个字就是人心向背,胜败的关键。
龚扬当即急了,赶忙劝阻道:“左将军且慢!”
刘封面露不解的看了过来,疑惑道:“子举还有何事?”
龚扬道:“左将军,出兵援助之事尚未有定论啊。”
刘封更疑道:“还有何事?”
龚扬赶忙解释道:“左将军,我主希望您能以左将军之名号,亲率一军,自长江朔江而上,与我主在江州会师,共讨割地自守之贼刘季玉。”
刘封露出恍然之色,顿时不悦道:“此事刚才不是已经商定了吗?扦关不开,我又如何敢朔江而上,难道不怕后路被断,困于益州吗?”
龚扬苦劝道:“左将军明鉴!益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真乃天府神皋。叵耐刘季玉昏聩无能,专任东州客将,轻慢蜀中豪杰,残虐地方百姓。今州牧府中,豺狼当道;巴蜀境内,贤士寒心。上自缙绅,下及黎庶,无不延颈鹤望。”
龚扬固然是说的义正辞严,刘封听的却是目瞪口呆。
你到底是为赵韪恳请援兵来的,还是想当张松第二来的?
可你要当张松第二,也得先为我开了巴郡大门啊。
(本章完)
第564章 顺水推舟
第564章 顺水推舟
只见龚扬言及至此,忽作悲愤,顿首再拜,泣血陈词道:“吾主赵中郎虽知势孤力薄,犹欲奋螳螂之臂,为民请命。此心可比日月,此志可昭天地!若蒙左将军垂怜相助,真如久旱逢甘霖,涸鲋得活水。吾主必当衔环结草以报大恩,蜀中豪杰亦当箪食壶浆,箪瓢屡空以迎义师!”
刘封赶忙起身,绕过案几走下台阶,亲手将龚扬搀扶起来,随即面露为难之色:“哎……,罢了,我且给你一句准话,但凡赵中郎愿意开放扦关,予我长江之便,我就允了汝意,发兵五千,入益州援助赵中郎。”
龚扬脸色难看,五千人纵然再怎么精锐,又抵得了什么作用?更别说在龚扬心中,这五千人恐怕都没刘封一个人的名号来得有用。
只是恐怕在刘封心中,扦关之重,也只是价值五千精锐罢了。
于是,龚扬也不再敷言,直接跪地乞求道:“刘季玉承其父名,于蜀中颇有兵马,五千之数,实不足用。恳请左将军发大兵,入益州,顺天应人,拯救巴蜀百姓于水火。”
刘封起身去扶,可龚扬却是大泣于地,不肯起身,口中连连哀求,以头触地,颇为感人。
不多时,龚扬额头已经破皮,殷殷鲜血泊泊流出。
刘封感于其忠心,无奈叹息道:“子举何必如此,我应了你所请还不行吗?”
龚扬登时大喜,只是他来不及开口道谢,就听得刘封又接着道:“然吾亦有一事相要,若是赵中郎不得同意,此事便就此作罢。”
龚扬显然也是在同刘封的交谈中想清楚了,当即答道:“左将军但请吩咐,我主无有不从。”
刘封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此番入蜀,纵尽调荆、扬、豫州精锐,可用者亦不过三、四万精锐之众。倘刘季玉婴城固守,恐成持久之局,故而后勤一道,至关重要。我所提之请也非是其他,乃是欲求江岸诸镇,以便于我从荆、扬二州输送军粮入蜀也。此请事关成败,乃是命脉所在!若粮道有失,则我幕府三军将士皆成涸泽之鲋,由不得本将军不慎重。”
自长江入蜀,一路有着诸多县邑关隘。
别的不说,到江州之前,就有五县二关。
自巫县出发,经鱼复、朐忍、临江、平都、枳县五县,以及扦关、黄石两个江关。扦关只是其中最为险要之处,并非唯一的关口。
这五县两关,再加上江州,这一路上如此之多的险阻,但凡有一处生变,江运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其中扦关、江州自然是第一档的,只要有这两处在川蜀手中,哪怕其他五县全部失守,局面也不会太过败坏。
因此,对于刘封来说,若只是出兵三、五千兵马,那要个扦关便已足矣。
可现在赵韪却希望自己出兵数万,而且还希望是刘封本人领兵,那价码可就贵多了,就是江州也必须要有分润之权,否则那真是拿自己的精锐兵马在冒险了。
况且刘封如此大口气直接索要五县二关,其实也是吃准了赵韪兵力不足。
一旦赵韪起兵,必然向北攻打成都。
届时这些地方必然空虚,赵韪可不会傻到在这些地方放置重兵。他本就兵力不足,再如此分兵,那还不如不起兵了。
以刘封所知的情况,赵韪如今能够动员的兵马不过是私兵近万,賨兵万余,再加上巴郡豪强上万兵马。
其中,赵韪的私兵主要负责镇守江州以及扦关,而巴郡豪强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是布置在沿江诸镇上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沿江重镇的重要性,也是因为这些地方富庶。
鱼复、朐忍、临江三地有大量的盐井,能够产出优质的井盐,巴郡的盐税便是据此而来。
平都则以漆器闻名于巴蜀,被誉为蜀漆,此外,此地还生产丹砂和蜂蜜,都是价高物珍的商品。
枳县则盛产苎麻,枳县织造的“賨布”(一种细麻布),是行销江南的特色纺织品。
这五县又都在长江之上,水路商贸繁盛,交通便利,不仅战略位置重要,经济价值也极高,堪称富的流油。
正是考虑到这些综合情况之后,刘封才故作坦诚。
孙子有云: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刘封这番作为,打的就是赵韪、龚扬一个反心态。
正如刘封所料的那样,龚扬这一次面对刘封这一明显更加过分的要求,竟然毫无半点屈辱,反而正色答道:“兹事体大,扬实不能做主,容扬回转之后,向我主禀明缘由,再请我主定夺。”
同样是与上面相同的不能做主,但后一次同前一次的话风却是截然不同。
前次乃是游移不定,这次却是坚定自若。
可见先前是有搪塞之心,而如今却是真心实意了。
“此乃正论,可也。”
刘封欣然接受,随即笑道:“子举,如今诸事已毕,可随我宴饮乎?”
龚扬也笑了起来,弯腰礼拜道:“左将军厚赐,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当晚,刘封在吴县大摆酒宴,召集幕府及扬州州府、吴郡郡府、吴县县府等诸多高官显宦赴宴,一时之间,冠盖如云,簪缨满座,群贤毕至,俊采星驰。
龚扬酒量颇豪,却也难抵左将军幕府贤才的热情,宴刚过半,就已经沉醉不起。
龚扬此人虽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可就冲着他为自己送来了入蜀的名分和江防的钥匙,刘封毫不犹豫的将他送回自己卧房,当夜同塌而眠。
次日一早,龚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刘封床上,当即诚惶诚恐,赶忙想要向刘封请罪。
刘封却是哈哈大笑,以宾客之礼将对方好生安抚,随后又亲手奉上热水,供其洁面。
龚扬仰天长叹,素闻左将军行事礼贤下士,推心入腹,如今一见,只觉传言有误。这哪里是礼贤下士,分明是周公再世,光武复生啊。
虽得到了刘封的允诺,龚扬却是没有心思在扬州多做逗留,当即请行回转。
刘封苦劝之下,龚扬多留了两日,便坚决请辞。
不得已,刘封为龚扬准备了诸多礼物,皆是徐、豫、扬、荆、交、兖乃至辽东之珍宝,为了让龚扬收的安心,刘封还特地一式两份,留出一份馈赠赵韪。
刘封亲自领着文武将龚扬送至码头,又以自己座驾舟船相送。
龚扬感念刘封之恩,重如泰山,临别之际,涕泗横流,不能自已,忽推金山、倒玉柱,拜伏于地,泣血而言曰:“左将军大恩,扬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一!”
其声哽咽,泪如涌泉,衣袖尽湿。
左右侍从见状,莫不掩涕。
刘封更是赶忙上前将其搀起,双目通红,殷切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子举再见。不能得子举耳提面命,封只觉怅然若失。只盼子举多加餐饭,勉励多食,切切保重。”
龚扬一步一回首,在刘封的注视下慢慢登船。
随着船只驶离,龚扬探首回望,纵然已是很远,依稀能见刘封于码头之上挥手相别。
龚扬哪里经历过这等恩遇,即便是他的恩主赵韪也不过在仕途上对他有拣拔之恩,何来如此君臣相得之情。
如今自家主公欲借助左将军之兵势,而左将军似有意入蜀。
此二者并不冲突,他当可既报主公之恩,也偿刘封之情。
龚扬站在船尾,借着江风压下心中感慨,暗暗下定决心,此番回去,势必要玉成刘封入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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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文聘两将分别驻军平夷、汉阳,一边将消息送回交州蒯越处和扬州刘封处,同时也积极联系其他几路人马。
两人相距不远,最先联系上,发现对面的情况和自己如出一辙后,都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好在平夷、江汉两县也都有些存粮,再加上吕蒙、文聘也都带着不少粮食,支撑数月不在话下,更别说后方还在积极向前运送粮食。
最先做出反应的人是蒯越。
作为交州伐蜀的前线总负责人,他这里汇聚到了各路人马的最新情况。
蒯越敏锐的察觉到蜀中情况的不正常,陆逊这几路暂且不提,吕蒙和文聘这两路明显已经进入到了刘璋的传统势力范围内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毫无反应才对。除非刘璋面临更大的麻烦而脱不开身,只能暂时对吕蒙、文聘的所作所为视如不见。
甚至这麻烦大到刘璋都不敢招惹刘封,因此别说动兵了,就是连抗议交涉都没有。
蒯越当即调度起兵马,准备以步骘为将,领南海郡兵三千,合浦郡兵两千,武陵郡兵两千,长沙郡兵两千,另给直属于蒯越领导的工程营一千人,合计一万人,集结于武陵郡镡成县,沿沅水出发,攻打且兰。
且兰的位置乃是牂牁郡东北部,与武陵郡离的很近。从且兰县往东不过五十多里就是武陵郡郡界。而且两者之间还有沅水沟通,联系颇为紧密方便。
蒯越之所以调步骘领军攻打且兰,正是因为如今的且兰已经成了阻挠南中诸军联通的最大障碍。
一旦攻下且兰,北面的平夷,西面的汉阳,南面的夜郎直接就连成了一块,彼此之间不仅仅有水道相连,还有五尺道、夜郎道畅通无阻。
拿下且兰之后,整个局面可就立马盘活了。
最有意思的是,且兰并不难打,哪怕是在南中,且兰都算不上大城,别说和滇池、朱提相比了,就是连味县他都比不过。
实在是因为牂牁郡的汉民太少了。
步骘领命之后,迅速自南海汇合了合浦的三千郡兵,然后一路北上,走郁水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镡成,正好汇合了南下的两千武陵郡兵和两千长沙郡兵。
之所以长沙郡兵会和武陵郡兵一块来,正是长沙郡兵走的水路,先行抵达临沅,汇合了武陵郡兵后一起南下的。
这些郡兵的无论素质,经验和训练,自然是没法和陆逊、孙策等部精锐相比的。但胜在人数众多,足有万人之众。而且原本操练他们的也俱是历史留名的能臣猛将,战力自然要在朱褒的部曲以及且兰县兵之上的。
驻扎在且兰县的牂牁郡兵大约有一千人左右,基本为朱褒所掌控,其中甚至有半数本来就是朱褒家的私兵。此外,朱家另外还有私兵一千八百,两部相加合计两千八百人。
且兰县中亲近支持朱家的豪强、酋长、头人合计在一起,能有一千六百余人的兵力。
此外,牂牁郡中还有大量的百越人,这些人中有不少和朱褒是联盟关系。但这部分人分布在大山之中,不但路远,而且交通极为不便,动员起来需要很多时间、粮食和军械,而且战力不容乐观。
这一类的百越蛮兵的数量约在五六千人左右,具体能来多少,还得看时间和朱褒下的本钱。
综上所述,朱褒核心力量是自己的一千八百私兵,一千牂牁郡兵,以及且兰县中支持他的一千六百盟友。另外再加上五六千比较外围,不甚可靠的百越蛮兵。
从兵力对比上来说,步骘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要碾压朱褒。
蒯越这番用兵,堪称重拳出击,力求一击必中,碾碎朱褒。
就在蒯越、步骘踌躇满志,打算一举攻克且兰的时候,益州之主刘季玉却在成都的州牧府中愁眉不展。
与演义不同,刘焉、刘璋父子俩并没有和蜀宫有什么瓜葛,更没有大兴土木,建造皇家规格的宫殿楼宇。
刘焉的违制僭越,仅仅只是体现在出入车驾仪仗上,而刘璋那就完全没有主动违制的记载,正史中记载他性宽柔,无威略,治蜀十余年,没有大兴土木的记录,一直都居住在父亲留下的益州州牧府中,前面厅堂办公,后面寝院居住。
此时刘璋坐在前堂案几之前,唉声叹气,愁眉紧蹙。
堂上之人,皆是刘璋心腹,有长子刘循、女婿费观,表兄吴懿、吴班、别驾张松、治中从事王商,长史许靖、主簿黄权、益州从事郑度、王累、益州从事、护军张任、刘璝、冷苞、邓贤、严颜等悉数在列。
(本章完)
第565章 季玉问策
第565章 季玉问策
刘璋之所以如此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原因就是案头放着的几封奏报。
这些奏报分别来自不同的人,但说的事情却是同一件,那就是左将军幕府军入侵了南中。
最早送来的通报是雍闿那个卑劣的逆贼,南中鄙夫。
随后又是朱褒那个愚顽杂种送来奏报,言说左将军幕府军已经占领了牂牁郡南部。
从这奏报上来看,倒是对上了,刘封军很可能就是自牂牁郡南部经过,入侵了益州郡,从而与雍闿那个逆贼对上了。
原本刘璋还有着心思隔岸观火,想要欣赏雍闿、朱褒这等逆贼与刘封自相残杀。
可紧跟其后传来的却是来自于朱提、僰道的急报,刘封军竟然同时攻打牂牁郡北的平夷,以及犍为属国的汉阳。
这两处一处是犍为郡南面的门户要隘,另一个则是犍为属国的西面锁钥。
不论哪一处,对于蜀中来说都是重要的门户。
刘璋的好心情也到此结束,心中惊疑不定,联想到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他情不自禁的怀疑起赵韪来,疑心对方是否同刘封勾结到了一起,想要联手对付他。
这可不怪刘璋多疑,而是刘封军冒出来的地点和时间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
这段时间以来,刘璋对赵韪下了多少次黑手,他自己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刘璋的性格的确有些暗弱,但并非一无是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坐稳益州牧的位置,更不会冒着内战的风险出手削弱赵韪的势力。
诚然,他并不想逼反赵韪,更由始至终都没有杀害赵韪的心思,他想的只是削弱限制赵韪,让赵韪回到臣子的位置上去。
可架不住赵韪会多想,会害怕,而现在,刘璋也害怕起来了。
如果刘封军真的和赵韪联盟了,那刘璋可就真算得上是大祸临头了。
巴郡可是防范荆州的门户重镇,如今正是赵韪的驻扎之地,而且赵韪在巴郡中名声极高,素为巴人仰仗,赵韪要是勾结刘封跳反了,那蜀中可真就是门户大开了。
正是因为这些复杂的情况,导致刘璋不敢轻举妄动,迟迟没有回应平夷和汉阳的求援。
“诸君,如今情势危急,君等有何策可以教我?”
刘璋一边问,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左右两列的心腹爱将和亲信重臣们。
“主公,当速援汉阳、平夷。如今东面巴郡已不可靠,若是南面再出问题,那蜀郡可就危险了。”
最先开口说话的乃是王累,其人是刘璋心腹,一手提拔而起的本地士人,对刘璋忠心耿耿。他的态度最为激进,希望能够强硬回击,以吓阻刘封对蜀中的野心。
“不可!”
张松突然摇头,否定道:“如今局势对我不利,正该想方设法离间分化赵中郎与左将军之间的关系,如何能草率行事,激怒左将军呢?主公,且令僰道、朱提倍加警惕即可,万不可贸然往援平夷、汉阳。”
张松是蜀中名门张家后人,广汉秦氏、犍为杨氏并称“益州三姓”,是蜀中顶级豪门之一。
不过此时的张松与后来不同,这个时候的张松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土士人中的亲刘璋派,而且同寒门的王累,豪门的秦宓、秦安、杨洪、杨戏交好。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蜀中本地士人,但却亲善刘璋,愿意为刘璋出力,深得刘璋信任。
但遗憾的是,即便是这些亲刘璋派的蜀中士人,与东州士人的关系依旧势同水火,斗的不可开交,丝毫没有比反刘璋派好到哪里去。
这也是一个让刘璋头疼欲裂的问题,刘璋固然不希望东州人和本地人关系融洽,相互勾结。但眼下这你死我活的局面,也不是刘璋想要看到的。
果然,张松话音刚落,吴懿就开口驳斥了:“蜀人皆是如别驾这般胆小如鼠吗?”
不等张松驳斥,吴懿就转而对刘璋拱手道:“主公,平夷乃是僰道门户,汉阳则是朱提门户,两处俱是要隘,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为刘封所得。届时安知刘封会就此罢兵,而不是得陇望蜀呢?”
“主公,中郎将所言甚是啊。”
开口说话的人乃是刘璋女婿费观:“汉阳倒也罢了,平夷乃是僰道门户,一旦有失,自平夷出兵,只需十余日即可抵达僰道。以别驾之言,如今可放弃平夷,那日后僰道被围又该如何?难不成继续放弃僰道?若是如此,那这成都城又该何时拱手相让呢?”
费观的话直接气炸了张松,后者怒视前者。
黄权突然干咳一声,将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护军此言差矣。”
黄权等到堂上气氛缓和之后,开口劝解道:“永年前番所谏,非是弃地不守,实因敌势未明,轻举恐堕其计。况永年后又有言,请主公增兵僰道,以固边陲,其心可昭,其忠可鉴!护军虽忠勤为国,然疑永年有二志,未免过矣!”
黄权也是蜀中本地派,但他却和王累、张松不同,他是本地派中的务实派领袖。
黄权与其说是忠诚于刘璋,不如说是忠诚于益州。他也反对刘璋重用东州人,压制本地人,尤其是厌恶东州人把持上升通道的行为。
但黄权与王累、张松、秦宓激进派不同,他并不敌视东州派,也不要求刘璋将东州派赶尽杀绝,而是希望通过制度调整的手段,平衡本地人和东州派之间的矛盾。
从黄权对张松以字相称,而对费观则以官职,可见其本土派的政治立场还是十分清晰的。
不过黄权所言十分客观,也没有抓着费观的漏洞穷追猛打,反而提出了颇有建设性的意见,算是典型的对事不对人。
即便是费观本人,也对黄权生不起气来。
刘璋一直默默坐视,先前张松和费观之间险些起了冲突,让他很是烦闷。
好在后面黄权开口调解,更拿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刘璋有些心动了起来。
适时,郑度开口建言道:“主公,公衡所言,大为有理。恳请主公采纳之,此外,还可遣使东去,前往扬州质询左将军缘何入我州界,占我县邑。”
听到这里,刘璋终于开口:“公矩之见,诸君以为如何?”
“可以一试。”
王商、许靖、郑度、吴懿、吴班皆是表态可以尝试。
刘璋见众人意见统一,顿时长松了口气,当即拍板道:“就依公衡之言。”
随后,刘璋又同诸人商量了一阵,决定给僰道增兵三千,给朱提增兵两千。
如今蜀中情况颇为紧张,赵韪的串联是不可能瞒得过成都的眼睛的,别说成都了,如今整个蜀中都暗潮汹涌,各派势力纷纷下水站队。
在这战云密布之际,成都城中也只有两万守军,这下子一口气拿出来了五千人,不可谓不大手笔了。其中也必然有犍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守犍为等于是守成都南,而且犍为距离成都不远,交通又便利,必要时刻也可以回援成都。
领兵的将领最后决定为严颜和邓贤。
以严颜将兵马三千,驰援僰道,并统领僰道诸军。又以邓贤为将,领兵马两千驰援朱提,并都朱提诸军。
临出发之际,刘璋亲自叮嘱二将,让他们务必紧守城池,严禁出城野战。
刘璋这里愁眉不展,他的好对手张鲁也不好过。
自从刘封得了上庸郡后,张鲁的感受就变得如坐针毡了起来。
原本他只需要守好阳平关,不论是来自于蜀中的威胁,还是关中的威胁,他都可以怡然不惧,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可如今刘封得了上庸,吞并西城,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直接降临到了张鲁的头上。
自西城顺着汉水西进,可轻松进入汉中平原。
虽然也有几个隘口可守,但与阳平关相比,这差距可就太大了。
况且威胁不仅仅只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汉中可就是两面受敌了。
张鲁必须要考虑分兵东面,而且具体得分多少兵马,这也让张鲁君臣们十分头疼。
分的多了,阳平关可就空虚了,可分的少了,东面隘口不但数量多,而且防御力也远不如阳平关,那兵力又如何够用。
汉中总兵力大约在六到八万人之间,其中正规军有六万五千余人,在这六万五千余人里面,张鲁、张卫兄弟俩的亲卫部曲以及亲军约为一万人,这是整个汉中最为精锐,装备精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其次是两万五千人的南郑兵,这是张鲁、张卫选自整个汉中五斗米教徒中的精锐,士气高昂,战力不俗,装备虽然不及张氏兄弟的亲卫部曲,但也能比得上东汉正规军的标准。
剩下的三万余人则是五斗米教徒所组成的军队,士气很高,但装备较差,训练不足。这支部队较为缺乏野战训练,但在宗教狂热的加持下,颇为擅长守城。
在有坚城依靠的情况,往往能发挥出不错的战力,原时空中就一度挡住了曹操的军队。
最后两万人,其中半数是汉中各地士族豪强的私兵、部曲和青壮民兵,另外半数则是汉中地区賨人武装。
这些人和张鲁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一方面张鲁在控制汉中之后,对汉中内部的士族豪强不断进行打压削弱,以增强自己对汉中的掌控。另一方面,张鲁也确实需要士族豪强来帮他治理地方,管理汉中诸多政务,双方目前的状态还是斗而不破。
张鲁拉拢一部分士族,给予对方政治地位和权势,然后再重点打压不肯服从于自己的士族豪强。
至于賨人这边,张鲁则是积极拉拢,同汉中賨王杜濩的关系很是友善,在原本时空中,赵韪叛乱失败后,支持赵韪的巴中賨人王朴胡也被张鲁收归囊中,还据此入侵蜀中,占领了巴中北部地区,直到刘备入蜀时,刘璋都没能收回这块失地,可谓是被张鲁结结实实的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在和心腹重臣们商议良久,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张鲁麾下这些军队各有特点,亲卫军自然不提了,士气高,装备好,训练有素,还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再加上宗教狂热加成,不但悍不畏死,还十分忠诚可靠,可谓是张鲁手里的王牌军。
南郑兵算是劣质版本的亲卫军,各项都要比亲卫军差上许多,但总体来说也是达到了野战标准的。
最后那三万多五斗米教徒兵,只能说忠诚有余,战力不足,但守城还是合格的,毕竟士气很高,而且相当忠诚。
士族豪强的私兵部曲,战力不一,但总体而言大概和南郑兵相差仿佛,有一定的野战能力,但忠诚度却很有问题。
以张鲁对汉中士族豪强的一贯打压态度,很难指望士族豪强对张鲁有多高的忠诚度。
至于賨人,战力倒是颇为不俗,历来都是西南优质兵员,具有一定的野战能力,尤其擅长山地战,而且忠诚度也有保障。可賨人却有一个先天致命问题,那就是军纪极差,走到哪里抢到哪里,不论在哪里,都同当地人有着各种冲突,矛盾很大。
正是因为张鲁麾下军队的成分如此复杂,所以堂上诸多亲信重臣才会各有各的看法,彼此争来吵去,迟迟拿不出一个方案来。
张鲁的首席谋臣,心腹智囊阎圃觉得应该调遣部分主力往东,他的意见是如今蜀中内乱的苗头愈发明显,赵韪迟早要竖起叛旗,因此阳平关的压力并不大。
反倒是刘封进取之心极盛,这才刚拿下荆州不过一两年,居然就又出兵上庸。
如今西城已为刘封所有,通往汉中平原的道路已经打开,很难保证刘封不会对汉中动手。以刘封的能力和实力,哪怕上庸地区道路难行,依旧不能不重点防御。
因此,阎圃建议张鲁调一万南郑兵,一万五斗米教兵,赶往黄金戍(今陕西石泉)营造垒石营寨,防范刘封。
阎圃的意见偏向保守,本质是被动挨打。
张鲁的弟弟张卫对此相当不满。
(本章完)
第566章 仲达使汉
第566章 仲达使汉
在张卫看来,虽然西城已失,但汉中方面还有黄金戍可以倚靠,局势并没有恶化到阎圃所说的那般严重。
张卫倒不是轻视刘封,而是有着其他考量,他想要留住主力部队,等到蜀中生乱时插上一脚,为汉中开疆拓土。
汉中和蜀中联系十分密切,除了阳平关外,自西城也可以直抵巴郡,同时走汉中郡治南郑出发,也可以抵达巴郡汉昌。
只是这两条路要比阳平关的道路还要难走,全程都在崇山峻岭之中,且道路险阻,后勤压力极大。
若是没人抵抗还好说,万一被人堵在了山道中,那就真给曹爽打个样了。
张卫的意思是,调一万教兵往援黄金戍就足够了,南郑兵要在南郑待命,一旦蜀中内乱,当全力南下,攻略巴郡。
不得不说,张卫在积极性上要远胜过阎圃。
阎圃只想着被动防守,可张卫却要主动的多。
张鲁麾下众人分成两派,各自支持阎圃和张卫。
一连吵了多日,都没能得出结果。
最后还是张鲁乾纲独断,和了一把稀泥。
张鲁以爱将杨任为主将,领五千南郑兵,五千教兵,入驻黄金戍。
同时,又急令賨人王杜濩聚賨兵三千,防御定远山(后世汉中西乡),阻止陆路通向成固的通道。
成固是南郑西面的门户,也是控遏汉水的交通要道,此地一旦失手,骑兵一日可至南郑城下。
随后,张鲁又从亲卫军中调拨出五千人,并一万南郑军,合计一万五千精锐交给张卫统帅,南下驻扎于南郑城南五十里处,一旦蜀中有变,可伺机南下,攻取巴郡。
阳平关的防守,则暂由一万教兵承担,一旦有变,再从南郑抽调兵力增援,两、三日内,即可赶到阳平关。
张鲁的方案无疑是折中的结果,而且即便如此,对于汉中的损失也是相当大的。不但要大量输送粮草往黄金戍,就是三千賨兵的征募也绝对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可形势所逼,张鲁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觉得张卫和阎圃所言俱有道理,难以决断,最终也只能一并采纳,总算是暂时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可没过多久,又一件麻烦事来了。
北方曹操来使了,司马懿自长安出发,走褒斜道越过秦岭,已至南郑城外。
张鲁只觉得是流年不利,以前虽然和蜀中势同水火,但好歹也只有刘璋一个人来找麻烦。可今年一下子又多出了刘封来,自己好容易解决了新来的压力,这曹操又从北面冒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很可能意味着汉中也将遭遇北面的压力。
就在张鲁犹豫不决的时候,阎圃适时建言道:“主公,北面来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鲁惊讶道:“子渊这是何意?”
在张鲁看来,曹操和刘封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乱世崛起的诸侯罢了。
刘封固然不好惹,难道曹操就是个好相与的不成?
仔细说起来,曹操在徐州、兖州干的事情可比刘封吓人多了。
阎圃继续说道:“如今汉室中衰,大将军奉天子以令不臣,深耕司隶,屯田颍川,又新得南阳之地,麾下虎贲十万,能征善战,于中原之地三分天下,其北拒大司马,东阻刘骠骑,此人杰也。今遣使远道而来,必有所谋,臣下以为不如可先听听来使想要说些什么,主公也好再做定夺。”
张鲁捋须沉思,半响没有回应。
此时,倒是先前同阎圃意见不合的张卫开口劝说起来:“大兄,弟以为功曹所言不错,既然曹操千里迢迢派了人过来,必是有所深意。既然如此,我等不如且听上一听,若真有利于我汉中,权且应允彼等也不意外。”
看见智囊和弟弟居然都支持见见曹操来使,张鲁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阎圃和张卫所言也都在理,张鲁也就不再迟疑,当即决定明日召见司马懿。
次日一早,张鲁于正堂召见曹操使者司马懿。
司马懿身材不高,仅有七尺三寸,然其生而神貌雄毅,眉目朗秀,须髯若裁,顾盼有威。容止端严,虽处张鲁“仙庐”之中,犹正襟危坐,若对严宾。
光是这过人的气质容貌,就引得张鲁、张卫、阎圃等人心中惊讶,暗自推崇不愧是中原名士,当真气度不凡。
心里有了好感,问话也就柔和了许多。
司马懿入堂之后,并不畏缩,而是正大光明的打量着堂上众人。
其中上首坐着的正是汉中之主,五斗米教教主张鲁。
堂上青烟缭绕,张鲁头戴黄巾,身着道袍,端坐蒲团,一对细小的眼睛藏在眼帘之后,同样正在打量着司马懿。
司马懿紫袍玉带,趋步而入,执礼甚恭,当先问候道:“久闻‘师君’布道汉中,泽被黎庶,扶危救苦,今日得见,果然仙风道骨,不似凡间之人!”
张鲁当先开口道:“尊使一路远道而来,入我汉中地界,一路辛苦了。然汉中僻陋,唯有清茶可以待客,无有轻慢尊使之意。”
随着张鲁开口,侍女列队上堂,为堂上众人奉上茶汤。
司马懿低头去看茶汤,汤水乳白,宛若牛乳,其中茶叶在乳白色的液体中上下翻滚。此时的茶汤大多都是如此,还会加入盐、、蜂蜜乃至于奶制品等配料一并熬煮,是真真正正的茶汤。
“外臣不敢。”
司马懿客气的道谢道:“师君厚赐,懿愧领了。”
张鲁抬手虚扶,客气一声后,试探道:“司马长史不辞辛劳远来,不知魏王有何赐教?”
司马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听见张鲁问话后,将茶盏捧在手中,缓缓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张鲁,不答反问道:“师君可知,刘封帐下庞统、许褚已袭取上庸?此地乃汉中东面门户,上庸之西城,更是汉中东面锁钥之地,无西城,则成固危,今既陷落,汉中便如孤舟悬于惊涛之上。”
说罢,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瓷盏与漆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鲁闻言,神色忍不住微微变色,抓着拂尘的右手暗暗发力,口中却是平静如水的回应道:“汉中易守难攻,虽失西城,却仍有黄金戍、锡城等险要之所,只需凭险而拒,纵刘封兵精粮足,也无法奈何得了我,足可保境安民。”
“天师好自信!”
司马懿抚掌大笑,眼中却无笑意,继续发问道:“然刘封乃是汉室中山靖王之后,与蜀中刘璋分属同宗,刘璋暗弱无能,难以压制蜀地豪杰,如今蜀中纷乱已现,一旦刘璋失势,师君以为谁能趁势入主益州?”
司马懿这话一出,别说是张鲁了,就是张卫、张愧、阎圃、李休等人俱是脸色微变。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张鲁之所以能独霸汉中,而汉中又之所以能自立于乱世之中,靠的就是诸侯不兴。大家的体量都差不多,汉中的优势地理才会为张鲁赢得优势,使得其他势力难以进攻汉中。
可眼下经过十多年的战火厮杀,天下诸侯互相吞并,已经到了角逐天下的后期。
中原三雄袁、曹、刘外,还能剩下的小诸侯已经不多了,只有辽东公孙、西凉马腾、韩遂、蜀中刘璋以及他汉中张鲁五家了。
对于袁、曹、刘三家外,若是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对方,那么他们最先下手的很可能就是张鲁这些小诸侯了。
这也是张鲁最近忧心忡忡,食不知味的主要原因。
张鲁与其他几家还不一样,从宗教方面来说,张鲁几乎算是天下诸侯里的独一份。
五斗米教说白了其实是道教的一个分支,而道教的另外一个分支黄巾起义可才刚刚被镇压下去没几年。
何况张鲁和张角还是同姓,哪怕两人之间根本毫无关联,张鲁也从来没有打出过黄巾旗号,可五斗米教与黄巾一样,也喜用黄巾束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可以用来穿凿附会了。
因此,张鲁心中一直都是极为不安的,尤其是和刘璋彻底翻脸之后,更是日日惶恐。
要不是刘璋把事情做的太绝,直接把他老娘给杀了,张鲁撑死了也就是想割据汉中罢了,难道他还能反攻蜀中不成?
如今天下局势已经愈发明显,其他小诸侯中,刘璋也是汉室宗亲,与天子,刘备、刘封可是有着实打实的亲戚关系。
韩遂、马腾则是西凉士族豪强,且与曹操有着旧日交情,韩遂还曾在朝中为官,辽东公孙更是幽州老牌顶级权贵。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属于权贵阶级的自己人,区别无非是靠近核心圈和靠近边缘罢了。
唯独他张鲁是特例,他不但不是权贵的自己人,而且还隐隐是权贵的敌人。
他能独霸汉中,靠的不是门阀名声,靠的是五斗米教。
他是真真切切给百姓分粮,扶危救困的。
粮食又不会凭空出现,自然是截留的税赋以及对汉中本地士族豪强压榨所得。
司马懿这话算是说到了张鲁的痛点上,张鲁及堂上众人一时之间竟然失声了。
见张鲁沉默不语,司马懿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师君有所不知,朝中大将军礼贤下士,爱才如命,久闻师君仁善宽恕,符水治病,济世救民,早已心生仰慕。若师君愿意归附,必以公侯之礼相待,五斗米道亦可在中原开坛布道,获大将军及朝廷的鼎力支持。”
司马懿这话一出,堂上众人俱是一震。
司马懿目光扫过众人,顿了顿,话锋却是一转道:“若师君不识天数,执意顽抗,欲奋螳臂而衅天兵,待破城之日,生灵涂炭不说,师君传承三代,苦心经营的道统可就……”
未说完的话悬在半空,伴随着司马懿的叹息摇头,却似重锤般砸在张鲁心头。
阎圃等士族派骨干眼冒精光,而张卫、李伏等则是勃然色变。
张卫更是跳了起来,抽出腰间宝剑,破口大骂道:“汉贼安敢辱我道统,欺我兄长,莫非是欲试一试我手中之剑否?”
李伏则掉头对着张鲁跪拜请命:“主公,此贼太过欺人,所谓君辱臣死,臣请斩之!”
“不可!”
阎圃赶忙跳了出来,拱手劝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司马使乃是奉了朝廷之命,大将军之令来我巴汉,若是将其杀害,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主公?朝廷又该如何看待主公?”
主簿李休亦趋步上前,躬身奏道:“阎功曹所言极是!昔年齐桓公不记管仲射钩之仇,楚庄王犹容绝缨之过。今司马使持节而来,若加刃于使者,非但损主公仁德之名,更令天下豪杰寒心!”
阎圃也接着劝道:“李公所言极是!且大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前岁光复西京,威震华夏。今日若斩来使,不异于以卵击石,徒招朝廷雷霆之怒。主公纵怡然不惧,何忍使汉中百姓再遭兵燹之灾?不若效法高祖临广武之智,以礼相待,徐观其变。”
别看张鲁禁绝蜀道,隔绝南北,但他却从来没有竖起过反旗,而且表面上还十分恭顺。
自董卓乱汉之后,天下大乱,汉中与朝廷联系几近断绝。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鲁却年年进贡,向朝廷供奉米帛、药材等贡品。《华阳国志》记载,张鲁仍“岁时奉表”,与朝廷之间维持表面臣属关系。
张鲁虽在汉中实行政教合一的自治(设祭酒、义舍等),但未如黄巾军般提出“苍天已死“类反汉口号,而且还积极活动,从汉廷获得官职。
张鲁名义上还接受东汉朝廷册封的“镇民中郎将“和“汉宁太守“官职,由始至终未有称王建制。
尤其是原时空中,有人想拍张鲁马屁,声称挖到了玉印,当时汉中朝堂上下俱是劝进,希望张鲁能够进位汉宁王。
可在阎圃的劝说下,张鲁果断的拒绝了这一劝进,可见张鲁本身的野心不大,而且对汉朝也没有特别的恨意,甚至还保有基础的善意。
(本章完)
第567章 司马说鲁
第567章 司马说鲁
在阎圃和李休的轮番劝说之下,刚刚怒火中烧的张鲁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司马懿的确不能杀。而且仔细回想司马懿所说的话,虽然言辞难听,然细品之下,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所言非虚。
不过眼下汉中粮足兵多,又有天险要塞,再加上民心归附,张鲁也不认为就到了投降的时候。
虽然不至于拱手投降,但曹操也是天下有数的诸侯,还手握朝廷和天子,若是能借机与其交好,将来刘封那孺子应该也不好轻易对自己发难吧?
想到这里,张鲁缓缓抬起手来,开口喝止道:“公则,不得无礼。”
张卫,字公则。
听见张鲁开口,张卫这才罢手,悻悻的将宝剑收回鞘中,然后一屁股坐回席上。
眼见张卫也罢手了,李伏也就作罢,冲着张鲁拱了拱手,也坐了回去。
场中剑拔弩张之势瞬间冰消雪融,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
张鲁正想要开口,庭外却忽起一阵狂风,吹得廊下铜铃乱响。
张鲁顿时吃了一惊,莫非这是上苍在示警于我?
也不怪张鲁疑神疑鬼起来,他本就是道教门徒,祖父创立五斗米教,传承三代,至其手中,他可不是后世那些招摇撞骗之徒,本人对五斗米教是深信不疑,真正的道教信徒。
想到这里,临到嘴边拒绝的话却又起了变故。
“如今天下诸侯,大司马冠绝群雄,刘骠骑坐断东南,唯大将军困于中原之地,四面皆敌,艰难自保有余,却无进取之地。”
张鲁斟酌道:“如此困局,却来说我,可是欺我好骗?”
司马懿眼睛猛的一亮,心中狂喜。
张鲁这话看似是在嘲讽曹操不自量力,可实则外厉内荏,尽显内在的虚弱。
若是当真觉得曹操不自量力,又何必多话,将他赶回洛阳便是。
张鲁这话只能说明他已经有所动摇了,只是希望能够给他一个更合理的理由,便有机会说动对方。
“师君此言谬也。”
司马懿清唤一声,朗声说道:“大将军虽暂困中原,然根基未损,西通陇右之路犹在,不日可得羌胡铁骑为助,此真龙潜于九渊,腾跃只待风云耳!昔吕不韦奇货可居,押注异人于邯郸为质,终成秦相之尊;范少伯雪耻会稽,辅勾践卧薪尝胆,遂有陶朱之富!”
“师君坐拥汉中一十二载,今日天赐良机而不取,反疑大将军为市井诈伪之徒!且师君并非是降于大将军,而是降于朝廷,降于天子,又何来欺骗一说?”
司马懿哈哈大笑起来:“五斗米道以‘诚信’立教,今师君却以狐疑之心待天下英雄,岂不羞见张道陵于九泉耶!”
张鲁等人听的目瞪口呆,就连张卫都张大了嘴巴,忘了拔剑威胁,而张鲁更是脸色红色,羞赧难当。
“天使慎言!”
阎圃赶忙起身,走到司马懿面前,大声喝斥道:“吾主宽仁,姑且恕尔狂言僭越之罪!然天使既奉王命而来,自当谨守使节之礼。若再以唇舌为刃,犯我主君之威……”
阎圃忽拔剑半寸,冷光乍现:“恐这汉水滔滔,也洗不尽阁下悔恨!”
不待司马懿回答,主位上的张鲁忽然起身,一言不发,扔下堂上众人,独自一人朝着后堂离去。
堂上众人无不惊讶莫名,唯有司马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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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何使得!”
赵韪满脸震惊,直接从坐席上蹦了起来,连连摇头:“江州乃我根基之地,如何能迎左将军入主?届时江州到底是我的,还是左将军的?”
在龚扬回来之前,赵韪日夜期盼着对方速归。
龚扬一去大半个月,等到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时,却跟赵韪建议将长江上段的诸多重镇全部出让给刘封。
正是这番话,刺激的赵韪跳了起来,要不是他和龚扬相处日久,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背叛自己了。
龚扬却是正色道:“主公,扬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龚扬正气凌然的样子,赵韪渐渐冷静了下来,旋即坐回席中,双目紧盯着对方。
在赵韪的逼视之下,龚扬毫无心虚之色,反而坦荡自如,神色如常。
半盏茶后,赵韪才终于缓缓点头道:“好,君且说来,韪洗耳恭听。”
“主公举兵乃是为私怨?还是为百姓?”
龚扬当头一言,就将赵韪刺激的差点再度失态。
赵韪自知起兵根本原因还是觉得刘璋容不下他了,步步紧逼,各种削权,先以庞羲夺东州兵马,后又转走巴郡盐税之利,如今还要将巴郡一分为三,划出巴东郡和巴西郡。
这让赵韪害怕之极,担心一旦事成,他就连举兵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因此,他对龚扬东访刘封可谓是抱有极大的期望,既是想寻找一个强援,同时也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若是刘封应允支持自己,那么即便自己兵败事危之时,也可以顺江而下,投奔刘封去。
赵韪虽然知道自己为了私怨而举兵,但他却不可能这么回答,否则还有谁肯追随他?
故而赵韪压下心中的恼怒,回答道:“自然是为了百姓。”
“刘璋小儿,承父之名,得我与庞羲护佑,得以坐享益州膏腴之地。然其不思感恩,纵容东州豺狼肆虐地方,巧取豪夺。却又苛虐我巴郡子弟,课以重税。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坐视父老啼饥号寒?今日赵韪宁作断头将军,也要为巴蜀苍生讨个公道!唯愿举兵一搏,死而无憾。”
赵韪慷慨激昂,扼腕奋袂,可龚扬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赵韪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龚扬此问,不过是为了引出下文罢了。
“主公有此壮志,扬敢不从命?”
龚扬先是捧了赵韪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主公此番举兵,当以破成都为主。成都一下,诸君皆服,若是迁延日久,恐生波折。”
龚扬这话赵韪是认同的,他一旦举兵,首要的目标就是攻取成都,甚至事情的成败也只在成都。
拿下成都,举兵成功,拿不下成都,恐连巴郡也难保。
龚扬接着说道:“若是主公抽调沿江兵力,届时沿江诸镇空虚,万一出了些什么意外,轻则三军胆寒,重则……重则江州危如累卵啊!这又该如何是好?”
赵韪大吃一惊,随即按照龚扬所言细思片刻,果如对方所言那般。
毕竟江州控遏三江,若是刘璋以偏师自僰道攻击江州,龚扬所言之事未必不能成真。自己放弃尚可以说是同左将军合作,可若是让人袭取,那可就真要三军震动,影响军心了。
“主公既然求援左将军,那何不以左将军援兵入驻沿江?”
龚扬此时图穷匕见:“届时左将军幕府军为主公谨守后路,又可走长江输送粮草军械至江州,大事可成。”
赵韪讶然失声,他不得不承认,龚扬所言甚为有理。而且赵韪也听出来了龚扬话里的未尽之意,那就是你兵马总要抽走的,难道你不让刘封军入驻,刘封军就真的看着空虚的长江上游而不动心吗?
若是真惹得刘封军主动动手,那左将军幕府可就不再是友军,而是敌人了。到了那时候,不但赵韪后路断绝,恐怕就算攻破成都,都未必能在蜀中继续割据了。
过了许久,赵韪脸色殷红,憋出一句:“子举可先归宅休息,且容我三思。”
龚扬知道赵韪的确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也可能需要同其他心腹讨论一下此事,于是他当即告退,返家去也。
果然,龚扬走后,赵韪立刻将儿子赵升,智囊程畿、心腹爱将李异、庞乐招来,并将龚扬一事叙说了一遍。
赵升,赵韪之子,字景云,取自东汉王充《论衡说日》:“日升于东,云起于山”。
赵升为赵韪独子,今年二十三岁,在赵韪帐中任职,备受赵韪喜爱,性格颇为仁善。
入堂之后,众人坐下,听完赵韪的叙述之后,一个个都沉默不语起来。
一时间,堂上一片安静,只听闻得堂外鸟鸣声。
程畿等人沉默不语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敢轻言。对他们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难的是不知道赵韪的心思。
赵韪若是同意,那他们自然乐得多了个强援。
赵韪举兵对抗刘璋,别看巴郡上到士族豪强,下至黎民百姓都极力支持他,可仔细算算双方的实力,赵韪除了兵力相差不大外,其他都是稳居于下风的。
东汉末年,益州置蜀郡、犍为郡、越巂郡、牂柯郡、汉中郡、广汉郡、巴郡、益州郡、永昌郡九个郡,又分置蜀郡属国、犍为属国和广汉属国三个属国。
其中汉家核心区域,也是整个益州最繁华富庶的区域是蜀郡、广汉郡和犍为郡,这三郡被合称为“蜀中三蜀”。
这三郡土地肥美,又有都江堰灌溉,亩产高达三至五石,几乎冠绝大汉。除了粮食外,其他资源也是物产丰盛,商贸繁荣,经济发达,三郡之地以不足益州四分之一的面积,却贡献了益州六成半以上的赋税钱粮。
次一等的则是汉中郡和巴郡,这两处也是较为发达地区,贡献了剩下的三成的钱粮。
至于剩下的南中四郡中,除了益州郡能贡献半成钱粮,其他三郡在大部分时间内,反而需要成都的援助。
如今汉中在张鲁手中,蜀郡、广汉、犍为三郡皆是支持刘璋,赵韪能得到支持的仅仅只有巴郡一地,以及板楯蛮的支持。而板楯蛮战力虽然还行,可军纪极度败坏,必然会引起川中百姓的恶感和反抗。
赵韪在兵力上比刘璋稍少一些,但相差不大,可其他方面却是全面落后于对方。更糟心的是,正因为资源上的落后,反过来逼迫身为兵力较少一方的赵韪必须要主动进攻。
如果不能尽快打下成都,赵韪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程畿、李异、庞乐都不是蠢人,他们早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故而他们极力赞同赵韪向刘封求援。
如今刘封提出了要求,所求不过是沿江诸镇,对于程畿、李异、庞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说服赵韪接受。
“诸君缘何不语?”
赵韪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过极力反对的,也想过委婉赞同的,但就是没想到心腹们一言不发的。
“伯疆,你来说。”
程畿,字伯疆。
赵韪第一个点的就是程畿的名字,这也不奇怪,毕竟程畿是他的心腹谋士兼智囊。
程畿心中犹疑,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赵韪眼中的不耐和不虞时,一咬牙道:“臣下以为,左将军之请,主公可应之。”
“主公,若要防备荆州,势必不可北上,而要北上,则必然要集结全力。”
程畿开口之后,反而变得果决起来,斩钉截铁道:“瞻前顾后,游移不定,只会满盘皆输。”
程畿的心思也很明白,原时空中他能背弃赵韪,转投刘璋,后来又能背弃刘璋,转投刘备。可见其人的根本乃是自利。
如今有了比刘璋还要粗的大腿刘封,程畿自然乐得玉成此事。届时不论赵韪是何结果,他程畿却是上了一条远胜赵韪的大船。
赵韪听到这个答案,有些五味杂陈。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龚扬和程畿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们提出的劝谏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可问题就在于,龚扬和程畿所言却是有理有据,若是对方当真只是吃里扒外,赵韪反而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了。
“况且……”
此时,程畿又继续说道:“主公可是忘了日前才收到的那条消息?”
经过程畿提醒,赵韪脸色猛的一变,夹杂着担心和忧虑:“伯疆是说南中之信?”
“正是!”
程畿不似赵韪这般心情复杂,情绪昂扬道:“如今左将军幕府军已入益南,横扫南中群雄,其先锋已至平夷、汉阳。主公,你以为朱提、僰道可挡得住左将军麾下大军的兵锋?”
赵韪面沉如水,心中又惊又怕。
正如程畿所说的那样,左将军都已经掌控南中,深入平夷、汉阳了。
这江防还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重要吗?
(本章完)
第568章 赵韪意动
第568章 赵韪意动
即便死守江防,又真能拦得住刘封麾下的大军吗?
一旦僰道有失,大军顺江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的江州。
以左将军名满天下的善战之名,加之其麾下骁勇善战的精兵强将,即便自己不北上成都,又真能抵挡得住左将军的虎贲一击吗?
一想到这一幅场景,赵韪就不寒而栗起来。
好半晌后,赵韪才强撑精神,转而询问起李异、庞乐道:“子殊、子和,你们的看法呢?”
李异,字子殊。
庞乐,字子和。
李异、庞乐对视一眼,一起直起身体,朝着赵韪拱手行礼道:“我等悉听主公之命,但有所令,无有不从。”
赵韪登时恼羞成怒道:“我要听的是你们的看法,缘何不敢直言?莫非有什么是不可说的?”
李异、庞乐赶忙答道:“我等以为书佐之言甚为有理,且子举先生久随主公,其亲赴江东,为图主公之意,必竭尽全力。我等不可浪费了书佐之心啊。”
从内心来说,李异、庞乐自然是与程畿一样的,作为将领,他们也希望能有强援并肩作战。作为族长,他们自然更希望能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刘封如今兵强马壮,舳舻千里,真要进攻蜀地,又有谁能抵挡的住?
难得刘封愿意与自家主公合作,他们自然满心欢喜,玉成都还不及,又怎会坏事。
眼看着心腹、爱将们竟然态度一致,赵韪心中既有不快,但也着实动摇的更厉害了。
最后,赵韪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忍不住问道:“我儿有何看法?”
赵升被赵韪问住,片刻之后,恭敬回道:“回禀父亲,孩儿素闻左将军仁德倾世,信誉无双,若与其为盟,总好过父亲独力应对刘冀州,也好为我家留有余地。”
赵韪听出了自家儿子话里的意思,这是暗示自己若是与刘封结盟,他们赵家就有退路了。若是坚持不做退让,恶了刘封,那举兵之事,成也就罢了,不成那可就是身死族灭了。
赵韪见连儿子都是这般态度,心中怨气尽退,半是化作无奈,半是化作轻松。
他其实对刘封也极为畏惧,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等到被刘璋逼入墙角了才派人去联系刘封。
在原本的时空中,赵韪可是早就联系刘表了。
赵韪也知道,自己心腹们或许有着各种私心,但此时此刻,他们都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
赵韪自己也承认,哪怕投降,交出手里的兵权,那自己也会选择刘封,而不是刘璋。这不仅仅是因为对刘璋的怨气,也是因为刘封的前景更好,而且同自己没有私怨。
“既然诸君意见一致,那就如此去办吧。”
赵韪长叹一声:“还得辛苦子举一次,再替我前往江东拜会左将军,也好约定举兵之期。既然双方会盟,我都愿意将江州和江防拿出来与之分享了,那左将军处也需再拿出些诚意来。”
赵韪这里拿定了主意,决心给自家留有余地,但话里话外还是想要以江州和江防再换取一些好处,听的程畿直皱眉头。
这等气量狭小,少谋无断之人,当真没有明主之相。
与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赵薇不同,朱褒这里却是满腹怨气,目光凶狠的扫视自家阵营盟友和下属。
原因无他,正是城外安营扎寨的汉军。
在步骘的带领下,一万荆、交郡国联军已经抵达且兰城外,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褒之所以会如此恼怒,甚至怀疑起自家阵营中有叛徒,实在是一个美妙的误会所致。
先前朱褒收到左将军幕府军深入牂牁,并在多地出现,其人既惊且惧,不但立刻给僰道、成都以及滇池送去了奏报,更是聚拢了周围的百越蛮兵,拢兵万人,谨守且兰门户。
可谁成想他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刘封军的攻击,反倒是城外传来消息,刘封军在拿下了平夷、汉阳之后居然驻扎在原地不动了。
这下子朱褒可就难受了,对方虽然没动静了,可他却痛苦不堪。
因为这聚拢来的五六千南蛮兵可都是要吃粮的,除了粮食外,还得给予恩赏,否则谁会给你卖命?
更麻烦的是,这些南蛮兵吃着朱褒的粮,拿着朱褒的钱,还要在城中惹事生非,劫掠且兰本地的百姓。
朱褒的私兵以及支持朱褒的士族豪强的部曲,都和百越蛮兵发生过多次冲突了,这要是再待下去,刘封军来不来他不知道,但朱褒觉得他们内部迟早得打起来。
心疼粮食和财帛,又确定了刘封军没有动静之后,朱褒顺应自家那些支持者的要求,将百越蛮兵给遣散了。
百越蛮兵自然很是不满,他们呆在且兰县里吃的好,睡的香,还时不时有钱拿,又能从汉民那白得东西,生活简直乐无边。
现在朱褒让他们回山沟里去,这些百越蛮兵自然十分不愿。
可朱褒的态度十分强硬,百越蛮兵虽然人数众多,可还真就不是朱褒的对手,只能恨恨离去。
百越蛮兵一走,粮食的损耗立刻减少了六成,财货支出更是直接减少了八成以上,朱褒登时乐开了。
可仅仅只是十三天之后,朱褒就乐极生悲了。
步骘自武陵出发,顺着沅水大举西进,朱褒完全没有想到东面会有敌人过来,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北面的平夷和西面的汉阳上。
直到步骘大军出现在且兰城外十里时,朱褒才收到了这一消息。
朱褒自然不知道这完全是个巧合,在他看来,步骘和汉军能如此巧合的找准他的软肋,必然是他身边亲信中出了叛徒,将自己的情报全部泄露给了汉军。
朱褒如今咬牙切齿,就是想要将那个叛徒给抓出来给大卸八块,才能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如今且兰城里仅有朱褒的两千八百人,再加上大小豪族的数百私兵,加在一起连四千人都没有,如何抵挡得住外面如狼似虎的刘封军。
更棘手的是,且兰外无援兵,除了城外千余群龙无首的豪强私兵部曲外,竟无一处可以求救。
此时,吕蒙驻扎在平夷,吕岱在夜郎、谈稿、而文聘驻扎在汉阳,从事实上截断了朱褒向各方面求援的可能。
想要向成都、僰道求援,则过不去平夷,想要向滇池、味县求援,则过不去夜郎、谈稿、想要向朱提求援,却是过不去汉阳。
唯一能够求援的,居然只剩下了南面的百越毋敛。
可百越毋敛的蛮兵们可是刚刚才被朱褒给赶走了,朱褒为了赶走他们,可是下了狠手的,现在再想让他们回来为自己拼命可不容易,而且城外的汉军也不会轻易让百越蛮兵接近且兰。
一时之间,且兰居然举目皆敌,无处求援了。
“都说说吧,眼下该如何是好?”
且兰城并不大,只能容纳下两三千士卒,因此之前还在城外建立了个营垒,以供百越蛮兵驻扎,好同且兰城池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这样不但能够分敌之势,同时也能让攻城的敌军没法全力施为,始终要地方营垒中的且兰军发动反击。
可现在城里拢共只有三千余人,这营垒就显得极为鸡肋了,即便朱褒想守,却也没有能守住的信心,而且一旦分兵,且兰城内的兵力也会变得薄弱,所谓顾此失彼,便是如此。
朱褒问完之后,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顿时心头大怒,破口大骂起来:“一群废物!”
朱褒在城里气的跳脚,城外的步骘却是按部就班的准备破城。
蒯越给步骘的时间相当充裕,必要时刻甚至还能请吕蒙、文聘、吕岱三部发兵增援,朱褒已是插翅难逃。
朱褒这边还指望老大哥雍闿能够救他,可他却不知道,雍闿已经连同谈稿的谢氏以及益州郡北部的百越蛮兵一起被围死在了味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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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县中的雍闿、雍闾兄弟已经露出了绝望之色。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汉军居然来的如此之快,数量又如此之多。
原本只有一千多人,加上汉协军也不足四千之数的汉军此时竟然暴增到了万人规模,其中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汉军就占了七八成,剩下的仆从军看着装备也很是不错,几乎所有战兵都有披甲。
与之对比,城中的雍闿军虽有五千之数,还有后来驰援赶来入城的一千余的夜郎遗族谢氏的族兵部曲,两军相加,足有六七千人之众,人数都超过城外的汉军了。
可雍闿、雍闾兄弟两人对于守住味县这件事却是相当绝望,要不是无处可逃,恐怕雍闿兄弟俩早就扔下味县继续逃跑了。
这也不怪雍氏兄弟如此悲观,实在是俞元城外那一场大战把他们给打胆寒了。五千最为精锐敢战的部曲,居然被不足两千的汉军带着一千多的降兵给打崩了。
要不是汉军没有骑兵,雍闿他们能不能跑掉都是个问题。
如今味县城中虽然有六七千人,可在雍闿、雍闾看来,这六七千人的战力还不如当初那五千人来的强大。
可城外的汉军可是足足有六千人,而他们带着的汉协军,军械甲胄则更胜之前。
雍闿先前派出一千精兵,企图坚守曲水驿。
味县周围江岸陡峭,没有合适的港口建址,因此,从滇池走温水入味县,需要在味县南部二十里处的曲水驿弃舟登岸,然后北上味县。
雍闿并没有闭门死守,而是派出精锐抢占曲水驿,企图在这里狙击汉军。
不得不承认,雍闿这一战术其实是相当正确的,而且也是一招妙手。登岸作战的难度可是极高的,一点都不逊色于攻城作战。
以地理上来看,只要刘封军拿不下曲水驿,就登陆不了味县,那温水这条水路就不足为惧了。
雍闿所求不多,他都没指望着一千人能够守住曲水驿,只希望能够给陆逊所统领的汉军一个挫折教训,再拖延一段时间足矣。
如此一来,汉军锐气受挫,对于后面死守味县县城也是大有裨益的。
雍闿想的很好,可实际情况却是相当糟糕。
曲水驿的一千守卒提前被陆逊所部给侦查到了,然后提前登陆,然后奔袭三十余里,与水路军队水陆夹击,大破守敌,给了顾雍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在陆逊亲自指挥之下,黄忠自岸上突击,陆逊自水面上登陆,两面夹击,登时把曲水驿的守军给打崩了。
一千曲水驿的水路军最终逃回去的不足两百,其他非死即俘。
雍闿又惊又气,心里还有深深的恐惧。
没等他回过神来,陆逊所部已经成功登岸,开始朝着味县而来,在距离味县十里处,依山傍水设下营寨。
随后,陆逊所部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势,而是开始砍伐树木,修建攻城兵器。
五天之后,一彪人马自五尺道而来,正是孙策所部。
此时孙策所部的兵马居然比出发时要多出了不少,竟是他在沿途聚拢来的百越蛮兵。
这些蛮兵被孙策以食盐、布帛所收买,经过孙策这一路的调教,居然已经能做上一些简单的运输任务了。
这些百越人性格倔强,狡黠多变,但也有朴实的一面。
只要你是真的肯给好处,而你的力量又足矣让对方没法黑吃黑,那么他们也是愿意付出气力好好干活的。
孙策的兵马汇入主营之中,味县城外的大军膨胀到了一万余人。
其中六千汉军,一千余百越别部,一千余汉协军,一千余民夫,以及四、五百百越青壮。
人一过万,无边无涯。
自味县城头望出去,雍闿的心拔凉拔凉的,忍不住又和弟弟雍闾商量起逃跑的事宜。
可商量来商量去,却发现只有朱提一个地方能去。
如果他们还在滇池,那还能走五尺道支线经连然、过秦臧,走龙川线一路北上,直奔越嶲郡,投奔高定去。
高定实力中等,是越嶲郡的地头蛇,也和他一样对成都阳奉阴违,他过去投奔必然能极大的增强高定的实力,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一块地盘东山再起。
可现在却是过不去了。
除非雍闿、雍闾兄弟俩扔下大部分部曲,就带着少数亲卫翻山越岭,那还有一些可能,指望几千人转去越嶲,除非汉军全都成了瞎子。
味县、且兰两处城下,汉军循序渐进,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攻城事宜。
每一日的进展,都让雍闿、朱褒的心更冰凉了一分。
(本章完)
第569章 商定交易
第569章 商定交易
龚扬得赵韪之命,再度自江州启航,顺流直下,前往扬州。
长江顺流直下的速度,可要远远超过逆流而上时,再加上龚扬来意甚急,仅仅只是六天的功夫,已经过了彭蠡泽,再有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抵达丹徒了。
之所以这么快,主要还是单船出行,又是极端豪华的配置,顺风顺水不说,还有三班倒的舵师和桨手,桨手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在船上吃的又好,而舵师也是老资格的江师,在长江上航行了一辈子了,对水文水情几乎了如指掌。
最重要的自然还是顺风顺水了,船借风势,快于箭矢,一个时辰能够跑上八十到一百二十里。日均航速最少也能超过四百里,快的时候甚至能达到六百至八百里。
不过饶是速度惊人,可龚扬心中的热切却是更为火热,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吴县,告知左将军自己不辱使命,大事已成。
两天之后,船只抵达丹徒,正要转进运河时,却被江东水师所阻。
在龚扬惊疑不定的时候,船只被引入了丹徒港口。
还不及靠岸,远远望去,只见丹徒的码头上正站着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明主。
船只一靠岸,龚扬就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岸边。
只是港口潮湿,龚扬脚下一滑,没有站稳,正要摔倒时候,刘封恰好赶到,捏住了对方的胳膊,将其身形一稳。
“子举,先前分别,封实依依不舍,不意能如此之快的再度相见,实在是叫我高兴欢喜。”
“子举,别来无恙!前日一别,封心中长叹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意未及寒暑,竟得重逢,实叫我欣喜难耐。闻君东至,封遂无法于吴县中自安,仿若饥馑荐臻,渴望雨泽,索性带着亲随自吴县趋丹徒相候,以叙契阔,迎君于岸,也可早解我思君之渴。”
龚扬此时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自己何德何能,不过一川中小吏,竟能得左将军如此厚爱,亲临丹徒,出手护佑,此等知遇之恩,何以为报?
龚扬忍耐着心中的激荡之情,冲着刘封毕恭毕敬道:“左将军厚遇,扬镂骨铭肌,粉身碎骨,不能报将军之恩于万一。幸得我主明睿,得我面呈左将军之智,痛下决心,愿一切依从左将军之意,恳请王师入川,讨逆平乱!”
刘封一听赵韪居然全盘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当即笑着上前将龚扬扶起,拍着对方的手背道:“赵中郎能当机立断,既是明智之举,也有子举居中运筹帷幄,禀直建言之功。汝二人之功,我当上奏朝廷,为赵中郎和君请功。”
龚扬当即推辞道:“扬所作所为,一报赵中郎知遇之恩,二报左将军礼遇之厚,三报川中百姓养育之德,不敢有邀功之心。”
刘封慨然长叹,顾左右亲随而言道:“今日见子举之德,始知古贤云淡泊名利为何意也。”
当晚,刘封于丹徒设宴款待龚扬,夜间同塌而眠。
次日,刘封亲自领着龚扬游览江东美景,招贤才名士于左右陪同,可谓是给足了龚扬体面。
数日之后,龚扬代表赵韪与刘封商定,于六月在江州举兵。
刘封需遣万五援兵入川,半数留守沿岸重镇,半数随赵韪进军成都,同时,刘封还需要额外支援赵韪一部分军械、粮食。
这部分支援一半赵韪以巴郡特产,布帛作价支付,另外一半则为刘封的馈赠。
这部分支援中,最少需四千把长兵,一千八百把刀剑短兵,大黄弩两百具,强弩四百具,弓六百张,弩箭、羽箭合计五万支,全套皮甲六百领,皮胴八百领,铁甲三百领,粮食二十万石,食盐两千石,霜五十石。
这些装备一旦给足了,足够赵韪再武装起一万人的部队,而且军械装备还是蜀中中上级别的档次,不可谓不是狮子大开口。
龚扬开口时索性直言,这个数字是完全可以商量的,只是希望在粮食方面能够多于支援,其他武器就是打个一、二折,他回去都足以同赵韪交代了。
刘封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我如何能让子举难做,就依赵中郎之意,这些物资会在六月之前送到江州,供赵中郎使用。”
刘封不会吝啬这么点物资,如今徐州工坊已经可以年产铁甲一千余套,都是优质的冷锻甲,除此以外,还能年产一千五百套扎甲,防护力要稍逊色于冷锻甲,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铁甲,而且本该是这个时代最强的铁甲才对。
只是冷锻甲的出现,才逼得扎甲成了配角。
这还没算分散在各地的小规模铁官营,譬如益州郡也能年产扎甲两百套至五百套,当然前提是有充足的人力和原料供应,包括铁矿石、燃料以及粮食。
具体多少,还得看这些供应如何。
因此现在的刘封可谓是财大气粗,不但铁甲大批量的装备自己麾下,每年还能进贡上千套扎甲给自家的老爹装备。
区区三百套扎甲,已经不放在刘封的眼中了。
况且刘封还希望赵韪和刘璋之间打的更狠一点,最好能多清理掉一些蜀中的豪强地主。
等到蜀中战火纷飞,士族豪强被压榨的苦不堪言时,他刘封再顺应天命的站出来收拾残局,这才是刘封的如意算盘。
为了能有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好结局,区区一点军械物资算得了什么。
听见刘封为了自己,不惜一口答应赵韪的全部要求,饶是龚扬并非朝三暮四的性格,但也忍不住将刘封同赵韪一比再比。
得出的结论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能白给,况且日后军械粮食还得往北输送。”
刘封沉吟片刻,继续道:“辛苦子举回去同赵中郎禀报一声,江州仓储以及码头都需要供我使用。”
“此事不难。”
龚扬一口答应了下来:“左将军有所不知,我主虽据有江州,实家私却囤于垫江,请其让出江州仓储、码头并非难事。”
刘封了然点头,江州都能允许自己部下入驻了,同这比起来,再出让仓储和码头实在是小意思,而且这也是为了给他供应粮草,理由充足,确实不难办成。
随后,龚扬将赵韪的计划托盘而出,这倒不是龚扬背叛赵韪了,而是赵韪叮嘱,请刘封指点一二。
如今刘封可是天下名帅,赵韪信心不足,自然希望能得到刘封的点评甚至是肯定。
赵韪的计划其实还真的不错,他并没有里胡哨的想法,走的就是简单粗暴的路线。
自江州出兵,沿着涪水进军,经垫江、德阳、广汉,至涪城县后弃船登陆,折向西南,换走陆路直扑广汉郡治雒城,攻克此处后,兵围成都。
这个路线的确是最为适合赵韪的路线了,虽然有一段陆路,但并不长,而且涪水沿线的德阳、广汉两地虽属于广汉郡,却与赵韪的老家安汉县(今南充)毗邻,三县紧挨在一块,甚至算得上是半个老乡。
因此,赵韪在广汉和德阳也有着很高的声望和影响力,走这条路不但省时省力,还能得到当地士族豪强的支持。
原时空中也的确如此,赵韪在初期可谓是节节胜利,压着庞羲一路横冲直撞,都快把庞羲给打自闭了。
大小十数战,从德阳一直败退到成都,庞羲竟没赢过一次。
不过赵韪也是菜的抠脚,赢了这么多次,却竟然都没伤到庞羲所部东州兵马的元气,硬是让对方全须全尾的退入了成都城,成了成都城中防御的主力,最后还逆袭翻盘,一战大胜,把赵韪逼入了绝境,最终死在了垫江。
归根到底,赵韪是输在了两点上。
第一点是没能利用野战的机会重创庞羲所部东州兵马,进而歼灭对方。
不但让对方一路节节抵抗得手,给刘璋争取了大量的时间,最后还成功退入成都之中,成为了守卫成都的主力之一,更在反攻阶大胜赵韪军,实现成功翻盘。
第二点是没法打破成都城,生擒或击杀刘璋,取得最后的胜利,毕全功于一役。
不过对于刘封来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当即表示赵韪这番计划很是高明,唯一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最后自涪城至成都的这段陆路,需要谨慎小心,尤其是粮草辎重的后勤运输,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粮草乃大军之胆,不可不重。
龚扬当即表示领命,必定回去告于赵韪面前。
送走龚扬之后,刘封立刻将消息送往荆州南郡江陵城中。
如今江陵城中早成了巨大的军械武库,作为准备已久的中路入蜀前进基地,这里囤积了大量的军械和粮食。
赵韪所要的军械物资和粮食,对于江陵来说,不过是五分之一的储备罢了,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即能补充上。
按照和赵韪商量好了的方案,在刘封输送军械和粮食前往江州的时候,前面诸多县邑、江关的赵韪军将会随同一起撤离,前往江州汇合。而这些县邑、江关的防务都会交给刘封军来负责防守。
刘封可不想被赵韪给耍了,成了历史上有名的蠢货。
诸葛亮收到消息之后,当即做出调派,打算以蒋钦所部为前大督,负责运送军械、粮食和军队,接管沿途县邑、江关的防务。
诸葛亮这边紧锣密鼓的整备军资部队,准备入蜀,而南中那边的围城战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最先告破的并不是先被围困的味县,而是且兰。
步骘并没有依照兵法所言围三缺一,放开一条生路,好让朱褒以及城中守军都失去死战之心,而是将城池团团围困,并修筑了一道环城壕沟。
饶是且兰县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挺小的,但这个工程量汇总起来还是颇为厉害,幸好步骘也有数千民夫随军,再加上特有的建筑工具,还是在大半个月内将事情做成。
其中朱褒自然不会任由步骘为所欲为,好几次派出精锐部曲进行偷袭,想要打断步骘的行动。
可他每一次出击,都会被步骘给算中,出击的人马也是损兵折将,最后一回居然全军覆没。
前前后后一共损失了四百多精锐,把朱褒心疼的都快吐血了,由此再也不敢派兵骚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荆南民夫在距离城池两三里地的地方施工。
壕沟修完之后,其他工程器具也都先后完工,包括在工程营指导下打造出来的八台配重投石机和十二台轮车投石机。
当配重投石机上的巨石砸在土墙上,震的城楼都抖动了时,城内上至朱褒,下至百姓,都意识到且兰守不住了。
饶是如此,步骘却并没有立刻抢攻,而是日夜不停的投石洗地。
配重投石机的目标是城门、城楼、敌楼、角楼以及城墙,而普通投石机的目标则是城垛和城墙上的马道。
三天三夜的连续洗地,直到投石机不堪重负彻底损坏了之后才结束。
此时,且兰城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少处都被砸塌陷了。
直到这个时候,步骘指挥的刘封军才在强弓劲弩,云梯耧车的掩护下,开始冲了上来。
到这时候,城中还能反击的只剩下了两千余人,其中不少人还带伤挂彩。
当步骘投入又一张底牌铁甲军的时候,四百名身材高大魁梧,身着全身铁甲,宛如刀枪不入的怪兽一般横冲直撞,且兰军的士气彻底崩溃。
当日下午,且兰城破,傍晚,朱褒于郡府之中投降。
至此,牂牁郡汉民区连成一块,南中各地的汉军终于可以互相驰援。
不过步骘在打下且兰之后,并没有继续的动作,而是开始遣返大军。
除了本部三千南海郡兵外,其他兵马悉数撤走。南中毕竟输粮不便,能节俭一分,到了荆、扬就是省了十分力气。
此外,步骘在粗定且兰民心之后,就开始组织人手,兴修水利,修补道路。
随着这些施政行为的推进,当地百姓更加安定起来,也乐于在粮食、布帛的奖励下,为汉军出工出力。
(本章完)
第570章 射杀雍闿
第570章 射杀雍闿
与且兰相比,味县的战斗无疑要激烈不少,持续的时间也更长一些。尤其是味县这里没有配重投石机的支援。但味县的汉军也更精锐,装备更加精良,比之步骘手下的各郡郡兵要强悍的多。
恰好顾雍麾下的部曲也要比朱褒厉害不少,双方一开战就要比且兰那边激烈许多。
陆逊在味县的布置是围三缺一,不过这缺的是东面方向,实在是让顾雍有够恶心的。
要知道味县的东面可是绝路,先是温水阻隔,接下去就是谈稿县。
此时谈稿的吕岱也早就联系上了陆逊,得知了味县的情况,随后在安顿好谈稿县和夜郎县后,亲自带着一千本部以及八百余汉协军赶到了味县,使得陆逊手里的底牌变得更多了。
陆逊以孙策居北门,自己驻南门,黄忠负责西门,吕岱则驻扎西门,为奇兵。
因为孙策的北面较为悬出,故此陆逊又分了一千汉协军给他,以为护翼。
虽然陆逊名义上给了黄忠主攻的名头,可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主攻,或者说全是主攻。
陆逊打的就是极限施压,只要能够压崩了味县城内的士气,这一仗就结束了。
在且兰县破城后第四天,味县之战也拉开了帷幕。
汉军从南、北、西三面发起总攻,战斗从一开始就极为激烈,雍闿所部的部曲也知道到了拼命的时候了,抵抗的很是顽固。
汉军连续猛攻都被压制了下来,雍家部曲硬顶着城下的强弓劲弩往城下扔石头,泼滚油,甚至敢与汉军对射。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汉军这边伤亡了四百多人,而雍家部曲的伤亡数量还要高于汉军这边,几乎报销了八分之一的战力。
次日一早,汉军再度摆开阵势,依旧发起猛攻,之前一直旁观的汉协军也开始上前助阵,轮番猛攻,不给守城方丝毫的喘息之机。
其中洗镇所部的百越别部战力不俗,战斗意志相当顽强,甚至有一次洗镇亲自率精锐突袭,如果不是恰好遇上雍闾来援,洗镇险些就真的登上城头了。
这番战斗,洗镇也负伤不轻,身上虽有铁甲护身,但为了方便指挥,洗镇没戴头盔,脸上被羽箭擦出一道血痕。除此以外,他腰间也中了一弩,虽然吃肉不深,但却流了不少鲜血。
等到傍晚时,汉军又伤亡了六百余人,其中汉军本部伤亡半数,剩下的半数则是汉协军的。而雍家部曲伤亡依旧要高过汉军,足有八百之数。
短短两天,雍闿军已经伤亡了一千四百余人,直接把谢氏的精气神都给打掉了。
在战前,谢氏得知谈稿被夺,气的嗷嗷直叫,还要出城同汉军野战,夺回谈稿。
现在谢氏也不谈野战的事情了,更是把谈稿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不怪谢氏记性不好,而是再这么打下去,谢氏可就要没了。
雍闿也知道局势不妙,但他依旧强撑着安慰部下和盟友道:“汉军远道而来,粮草必然不济,如今新锐正锋,攻势凶猛,只要我等撑过了这段时间,汉军士气一颓,必然再也攻不动了。”
雍闾、谢氏等人仔细想了想,都觉得雍闿这话虽是安慰,但也颇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如今大家都被困在味县城里,就算没道理也只能听着不是。
等到第三日,汉军竟然照常摆开阵势的时候,城中守军的士气明显变低了许多,颇有些沮丧之感。
这不怪守军易沮,而是汉军表现的实在太顽强了。
守军本以为汉军猛攻了两天,伤亡这么大,第三天总该休整了一下了吧,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军队的标准化流程。
可承受了七、八百的伤亡后,汉军竟然浑不在意,又摆出了猛攻的姿态,守军看了之后心态裂开也属实是毫不意外。
鼓声响起之后,汉军继续猛攻,刚一开战没多久,汉军就第一次攻上了城头。虽然很快被守军精锐反扑给赶了下去,但这是味县开战以来,汉军第一次成功登城。
这一次成功的登城极大的鼓励了汉军和汉协军的士气,而守军士气则再度下挫。
不过好在汉军的攻势烈度也在缓缓下降,随着天色渐晚,守军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艰难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南北两面突然开始猛攻,强度一下子又拉高了上去,甚至还超过了上午时分。
守军猝不及防之下,城南城北皆有汉军登城得手。
雍闿一边大骂,一边派出了手头最后的精锐前去反击,若是不能将汉军赶下城头,味县可就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城西隐藏已久的杀招终于露了出来。
整整八百名铁甲士走了出来,这集中了陆逊、孙策、黄忠、吕岱四部人马所有铁甲甲胄的精锐,被陆逊悉数安排到了城西,等的就是傍晚雷霆一击。
城西守军奋战了一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了。
这时候一波养精蓄锐了整整一天的铁甲士冲了出来,猛扑城头,哪里是这些南中蛮兵能够抵挡的住的。
南中之所以难以平定,南中蛮兵的悍不畏死的确是个大麻烦,可真正的根源却是南中无穷无尽的穷山恶水,以及精通山地战和本地气候水文地理的上百万百越人(此时的益州囊括了缅甸、越南大部,泰国小部,柬埔寨小部)。
铁甲士们仅仅一次扑城,就在数个城段冲上了城头。
城西指挥的军官赶忙带队想要将汉军再次赶下城头,结果双方甫一交手,就被铁甲士们冲了个七零八落,就连军官都被阵斩。
军官一死,城头再也坚持不住,守兵纷纷崩溃,朝着城内逃去。
铁甲士们也没有追逐这些溃兵,而是结阵而下,一部分立下掩护后续登城,另一部分则抢先冲向西门。
一盏茶的时间后,西门缓缓打开,汉军三呼万胜,冲入城中。
眼看着西门告破,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城北和城南也随即崩溃,不多时,南北门悉被打开,一时之间,整个味县上空都回荡着大汉万胜的口号。
离开大汉十数载的味县就此宣告重回大汉治下。
汉军入城之后,先行占领武库、粮库、府库、文库、市集,封锁道路,分割敌军残兵,包围了味县县府。
雍闿、雍闾兄弟以及谢氏族长还想要在武库、粮库等地纵火,却为入城汉兵所阻,最后只能退缩到了味县县府之中。
“雍帅,事到如今,不如降了吧。”
谢氏族长看着身边的数百残兵,不禁悲从心来,又想到县府已经被汉军团团围住,更是担心起自己的老命。
“投降!?”
雍闿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谢氏族长,此时的雍闿灰头土脸,身上满是血污,额头发髻之中,还有鲜血渗出,彷如误闯入人间的恶鬼修罗。
没等谢氏族长开口解释,雍闿一脚踹倒了对方,然后手起刀落,竟一刀将谢氏族长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直惊住了周围众人。
“老奴安敢乱我军心。”
雍闿冲着谢氏族长的尸体吐了口唾沫,从血泊中将对方的脑袋给拎了起来:“敢有言降者,有如此贼!”
雍闿虽然负隅顽抗,不肯投降,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更不代表他不想活了。
在砍杀了谢氏族长之后,雍闿立刻命令弟弟雍闾带人放火,随后带着残兵败将从县府后门处突然杀出,朝着东门直去。
雍闿也算是有些小狡,知道南、北、西三门处必定有重兵把守,唯有东门或许被汉军给疏漏了。
毕竟汉军入城之后已经控制了三门,不必忧心会被切断内外联系了,至于没人重视的东门,很可能就暂时忽略了。
可这时间必然不长,等到汉军指挥入城之后,一定能想到这处疏漏,到那时候再想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雍闿等人从县府后门杀出,大大出乎了汉军的意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仓促之间根本堵不住雍闿残兵,眼睁睁的让他们突围而去,只能一边往前门报信,一边组织力量追了上去。
可此时天色已黑,汉军又不熟悉味县城中的地形,不多时就被雍闿残兵给甩开了。
当雍闿残兵跑到东门时,只见此地黑灯瞎火,一片寂静,就连原来的守卫也跑的一干二净。
可雍闿兄弟却是不怒反喜,更加加快了脚步,想要从东门出城。
就当雍闿残兵进入到城门内侧城隅时,城头突然火光大盛,一群弓弩手出现在了城上,而为首一将身长八尺,面如美玉,气质儒雅俊秀,正是此番汉军主帅陆逊陆伯言。
“雍闿老贼,来何迟也?”
陆逊入城之后,抢先带兵前来抢占东门,封死城中最后一处出口。须知雍闿这种地头蛇,不怕他正面作战,就怕他逃入山中,一旦让他给跑了,不亚于纵虎归山。
陆逊又如何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
雍闿、雍闾兄弟俩面如土色,他身后的残兵们更是有人已经丢下兵器,想要跪地乞降了。
陆逊想要逼降雍闿,可不是欣赏雍闿这等货色,而是别有心思。
一来在东汉军功体系中,同样级别的敌将,生俘的功劳肯定是高于斩杀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难度上生俘更高,同时也是因为生俘有着高于斩杀的军事价值和政治意义。
二来,与斩将夺旗,计首赐爵为核心的秦制“首功”制度不同,汉制的军功体系更偏向于“全功”,也即是完整征服敌方。
这并非是汉代不重视斩首,而是生俘的功劳与斩首相同,甚至更高一丝。尤其是敌方高级将领和贵族,生俘的功劳可比斩首高多了。
三来就是雍闿兄弟俩再怎么不堪,毕竟也是南中影响力巨大的大豪,和百越部族有着很深的关系,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故此,陆逊才想要逼降雍闿。
只可惜,雍闿本人却是丝毫不打算投降,哪怕已是穷途末路,他还妄想能拼出条血路,逃出味县。
眼看着雍闿还在鼓动残兵,想要冲进城洞,陆逊遗憾摇了摇头,然后右手一招。
一时之间,箭矢齐发,将雍闿连同跟随他前冲的十数个亲信心腹一同射成了个刺猬。
可笑的是,雍闿之弟雍闾居然没有继续跟着雍闿,而是跪服于地,叩头乞降。
一代南中枭雄雍闿于味县东门被陆逊射杀,南中虽未有彻底平定,但益州郡却是重归汉家天下。
雍闿被射杀之后,砍下脑袋,连同雍闾一块被送去各处劝降。
看见雍闿的人头和雍闾后,些许负隅顽抗的雍家部曲也悉数投降。
等到县府的火灾被扑灭之后,一时之间,味县竟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之中。
片刻之后,汉军连同汉协军一起高呼万胜,响声震天而起,响彻云霄,其中满是喜悦与骄傲之情。
味县之战结束后第六天,廖化带着本部人马姗姗来迟。
错过了到手的功勋,廖化及其部下很是遗憾,不过此时,也意味着益州郡的汉民区域也彻底连成一块。
从益州郡的律高起,到牂牁郡的且兰,平夷,这些南中的膏腴之地重新回到了汉家之手。
这些地方的产出虽然不多,但只要吏治清明,贪腐较少,即便没有雪盐、霜、香油之利,都足以供养一二万大军。
毕竟几十年后刘备病逝白帝城那会儿,南中都打残废了,照样掀起了一波一两万人的大叛乱,可见南中本地的豪强酋长们还是很有些底子的。
况且南中地区还有一件宝贝,那就是茶叶。
虽然最为商品和主要的产区在蜀中,但南中地区亦是有茶叶产出的,其中产量最大,品质最好的自然当属牂牁郡以及益州郡。
平夷县(今毕节)、夜郎县、谈稿县、滇池县、味县、律高县等地皆有茶叶产出。
这些产出只要能够运出大山,身价即刻翻上数倍乃至十倍,贩至辽东,甚至可以为刘封换来珍贵的战马。
接下来,陆逊最为主要的任务就是安定整个益州郡,恢复民生。然后伺机与牂牁郡方向的援兵配合,一起并进朱提。
(本章完)
第571章 奔袭朱提
第571章 奔袭朱提
拿下朱提之后,通往僰道的道路就彻底敞开了。或者也可以留下部分兵力防守,绕过朱提,经汉阳转入平夷,然后直接北上僰道。
两个方案有利有弊,前者虽然需要攻拔朱提,但如此一来也算是扫清了后路,又能将前进基地推进到朱提,后路也更安全。
后者虽然味县和汉阳要分兵把守,提防朱提的蜀军反击,但主力却可以畅通无阻的直扑僰道。
此时,来自扬州的命令到了。
刘封的这道命令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是建议。
因为扬州距离南中实在太远了,刘封不可能第一时间掌握当地的情况,给出的命令很可能是不切实际,又或者是严重滞后的。
故此,刘封只是将赵韪准备举兵反叛刘璋,以及向自己求援的事情详细叙说了一遍,并将自己这边获得的情报共享给了陆逊。
另外,刘封还指出,赵韪大概率会在六月举兵,如今不过四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考虑到刘封军的角色是黄雀的话,那么他们休整的时间就会更多。
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否可以先行拔出朱提,这不仅仅是集中兵力的原则,也考虑到日后围攻僰道时,围城大军不必担心来自朱提的侧击。
在刘封的命令中,僰道是必须要拿下来的地方。
只要同时掌握了僰道和江州两处交通要隘,再加上赵韪一定能够拿下的涪城县,蜀中三郡基本就被刘封给锁死了。
到那时候,不论成都之战的胜者是刘璋还是赵韪,在获胜之后,也只能选择对刘封俯首称臣。
攻克味县,陆逊所部第一天伤亡了四百多,第二天伤亡了八百多,但其中汉军只占了半数。第三天破城,但也伤亡了七百多人,其中汉军占了三百余。
拢共伤亡两千出头,其中汉军一千两百余人,其中战死三百余,重伤五百余,不少重伤员如果不是军中珍贵的金疮药和白酒消毒,基本是很难活下来的。
但刘封却是极为重视老兵,尤其是伤兵。
他认为伤兵只要不是残废了,一旦回到战场,作战意志和战斗经验是要远胜新兵的,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新兵,没上过战场依旧算不得精锐。更别说一个伤兵回归后,还能起到老带薪的作用了。
刘封对此事早有预料,故而在文书中特地提到增设陆逊有裁撤编组之权,必要时刻,陆逊有权力直接将某部撤编,补充进其他部中。
不过此举毕竟过于招恨,魏延、吕蒙等将领多少也和部下有了感情,也相对熟悉,被突然调走部下,自然是不会高兴的。而孙策,黄忠、廖化这些人,本身部曲中就有大量的老人,不是各家的部曲亲信,就是乡梓族党。
一旦被人调走或是重新编组,很可能会影响到部队战力。也就是刘封一直注意军队的教育,否则换了原来江东孙家治下,这种行为甚至能激起兵变。
不过刘封给陆逊的也是应急权力,陆逊轻易不会动用。
与诸将商议之后,决定暂不动兵,也给负伤的士卒休养生息的时间。
诸军暂驻味县,而汉协军则进行拣选,择其优者入伍,而裁撤其老弱。
一番精选下来,连带降兵在内,一共选出了两千三百余身强力壮者,编为百越别部,仍由洗镇统领。
其余数千老弱,皆发米粮布帛,各自回家,准备春耕夏收。
如此一来,味县兵马一下子少了许多,只剩下了九千汉军精锐,以及两千出头的百越别部。
百越别部此时的军械装备也大大提升,不仅仅是缴获的军械甲胄悉数归了洗镇所部,而且还奖励了对方五十件铁甲,以及配套的保养物资。
这些铁甲都是各部用来替换的备件,如今与荆州的交通也已经打通,多条运输线路同时起效,物资已经不再紧张。
洗镇这一路来表现相当不俗,又是牂牁郡南部的本地豪强,又一心向汉,具有千金市马骨的效果,自然要好好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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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很快就来到了六月。
得到了刘封调拨的军械物资以及粮草辎重加强之后,赵韪的信心顿时大振,于六月八日在江州举兵,统帅四万大军誓师北上。
这比原时空中赵韪的实力要强出了四分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刘封给予了其大力的帮助,同样也是因为刘封的存在,导致刘璋和赵韪翻脸的时间晚了许多。
同时,刘封军接管至江州段的长江沿线县邑江关,同样也给赵韪多增加了大量兵力,再加上刘封事实上的援助,使得巴郡本地士族豪强更加看好赵韪的举兵起事,大量增加了投入在赵韪身上的人力和物力。
这些多种原因集合在了一起,使得赵韪举兵的声势、实力都要远超原时空中。
庞羲在听说了刘封支持赵韪之后,有过短暂的动摇。
庞羲和赵韪之间的关系其实是相当好的,虽然近几年双方的友情因为巴郡的利益有了一些裂痕,但至少赵韪对庞羲还是相当尊重和亲善的。
否则庞羲违反军制,私下征募賨人为兵,引起刘璋高度怀疑的时候,赵韪也不会死保对方绝对不会反叛了。
只可惜庞羲的确没反,可赵韪却是反了。
赵韪也派人去劝说庞羲同自己合作,可在最后时刻,庞羲还是坚定的拒绝了赵韪的邀请,站到了赵韪的对面。
这并非是庞羲愚蠢,反而是庞羲太聪明了。
庞羲仔细琢磨之后发现,站到赵韪对面反而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庞羲麾下的主力是东州兵,这支兵马有三四万人,其中半数在蜀中三郡,另外半数在他麾下,驻扎在德阳,以分赵韪之势。
实际上庞羲麾下这两万人,还是从赵韪手里接过来的。
赵韪之所以这么顺从的交出去,固然有当时还想当忠臣的想法,但东州兵军纪散漫,劫掠地方,引发了东州兵与巴郡地方之间多次冲突和对立。
赵韪可是巴郡安汉人,从小在安汉长大,可是实打实的本地土著。
一边是乡梓父老,一边是手下军队,偏偏这军队还是刘璋家的心头肉,只是交给自己指挥。
若是动军队,不但东州兵不答应,刘璋也不会答应。
若是不动军队,那父老乡梓又受不了,自己的名声也会臭大街。
再加上赵韪麾下的私兵以及巴郡地方的部曲武装因此也和东州兵之间十分对立,无疑让赵韪非常头疼。
这也是赵韪很顺从的就把东州兵扔给庞羲的主要原因之一。
赵韪举兵之后,他麾下的大几万人几乎全是巴郡人和賨人,这些人可是和东州兵势同水火的关系,一旦一方胜出,很可能会对另外一方赶尽杀绝。
要是庞羲敢投降赵韪,估计赵韪都还没到,庞羲就得让东州兵给砍了。
而如果站在刘璋处,则他能够继续统领东州兵,甚至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火中取栗,捞到最大的好处。再加上赵韪对庞羲甚厚,庞羲自然觉得哪怕刘璋事败了,自己再投降也来得及的感觉。
若刘璋胜,自己身为忠臣,必然能得到嘉奖,若是赵韪胜,自己也能最后关头跳船,成为新贵。
因此,庞羲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赵韪,带着东州兵堵在了赵韪北上的必经之地处。
双方在德阳爆发了赵韪举兵后的第一场大战。
赵韪一方是一万赵家私兵部曲,两万巴郡地方武装,包括了巴郡郡兵,地方县兵以及支持赵韪的豪族部曲,最后就是一万板楯蛮。
巴郡中的賨王朴胡全力支持赵韪,甚至还拉来了汉中的賨王杜濩。
杜濩也和赵韪是老相识了,他本来也是巴郡中的賨人王,地位比起朴胡来也是丝毫不逊色。
可杜濩运气不好,被刘璋给盯上了,逼的在巴郡无处容身,只能北上投奔了张鲁,可谓是苦大仇深。
别的事也就算了,可谁要是举兵打刘璋,那他杜濩必须要帮帮场子。
杜濩直接拉出了汉中五千板楯蛮南下,一路跨越了巴郡赶到江州支持赵韪,把赵韪感动非常,拉着杜濩一连摆了三天流水宴。
对阵的另外一边庞羲方,声势无疑差了许多,除了两万东州兵外,另有为数一千的庞羲私人部曲,德阳、广汉两地的一千县兵,再加上同庞羲交好的两千板楯蛮,总兵力不过两万四千人。
原本军械甲胄方面东州兵还有些优势,可现在刘封大手一挥,送了那么多军资给赵韪,可帮赵韪补上了一块短板。
这下子,赵韪在德阳之战中轻而易举的胜出,斩东州兵首级三百余,可谓大胜一场。
庞羲连德阳城都不敢回,直接过城不入,朝着广汉而去。
赵韪志得意满的进入德阳,休息三日之后,沿着涪水继续北上,进取广汉。
庞羲再次迎战,又遭败绩,继续后退。
不过这场战斗明显不如德阳之战,双方伤亡仅仅只有百余人。
随后,庞羲退守广汉,据城死守,逼的赵韪军不得不停顿了下来,起营建垒,砍伐树木,开始打造攻城器械。
先前庞羲不敢守德阳,固然是有德阳之战损失不小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德阳被赵韪影响过深,庞羲担心被当地豪族背刺。
广汉这边要好上许多,庞羲在广汉死守了半个多月,等到赵韪攻城器械打造完成,准备大举攻城的时候,他又虚晃一枪,撤出了广汉。
此后,庞羲先后在多地阻击赵韪。
当赵韪兵临涪城县城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涪城虽然不是广汉郡的郡治所在,但城池颇大,而且因为商贸繁荣的关系,此地人口也不少,更有着大量的存粮。
刘璋下令庞羲务必坚守涪城。
一旦涪城失陷,赵韪的水师就能够从江州起运,沿着涪水一路北上,直接将物资运到涪城,届时赵韪就有能力从涪城开始进军成都。
庞羲在刘璋的逼迫下,坚守涪城不退,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蜀中大战拉开帷幕,南中的陆逊所部也终于展开了行动。
陆逊以黄忠为先锋,亲率孙策、吕岱二人,往朱提进发。
同时,驻扎在汉阳的文聘所部,与调来的廖化所部合并,自汉阳出发,攻向朱提,意图于朱提城下会师。
陆逊本就决定求稳为上,先拔除朱提,稳定后路,然后全力攻取僰道。而且后续也得到了荆州方面的消息,诸葛亮将率一军自江州出发,沿长江攻略,目标也是僰道。
在这种情况下,陆逊果断出击,以黄忠轻兵奔袭,绕过朱提县(今昭通),于朱提北大关南当道设寨,堵死朱提守军的北撤之路。
又以孙策为次锋,随后跟进,掩护黄忠所部。
陆逊的所料还真没错,当黄忠抵达朱提县时,正巧遇上城中的邓贤所部打算撤军。
此时的朱提县中除了邓贤所带的两千援兵外,尚有一千县兵,合计三千人。
朱提县虽然还算坚固,但邓贤在探知了刘封军大概的兵力之后,早就有了避战之心。
况且邓贤也不是一味的胆怯,而是有着符合军学的考量。
在他看来,朱提城池不如僰道坚固,守军又仅仅只有三千,最重要的是平夷已丢。即便刘封军不走朱提道,也能走平夷道北上僰道,那他的坚守就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放弃朱提,撤退到僰道,以增强僰道的兵力。
守住僰道,就是守住成都南面。
不论邓贤本心如何,他这番建议的确是不错的。
只可惜的是,成都犹豫不决,对此争论不休。
一派觉得朱提毕竟也是南中大城,城池坚固,三千精兵足以守卫,只要朱提不失,僰道就不是孤城一座。
另一派则认同邓贤的建议,支持撤军僰道,增强僰道的守备力量。
时间就在两方争吵中给浪费了,偏偏刘璋又不是一个果决的性子,他只觉得两边的意见都有道理,让他无法决断,也就更拿不出一个结果来了。
(本章完)
第572章 迫降邓贤
第572章 迫降邓贤
因此,邓贤在朱提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只是一直等不来成都允许的命令。
直到看见黄忠轻兵急进,出现在了城外,并随后绕到了朱提城北,做出包围的姿态后,邓贤这才急了眼,决定不等命令先行撤军。
可这时候想撤军,也得问问黄忠啊。
黄忠所部虽然是轻装,但不代表无甲。
黄忠目前的轻装状态,是士卒仅仅带了随身兵器,以及十天干粮,甲胄则有牲畜驮运。
西南的矮脚马普遍可以负重170到300斤之间,只是负重170斤时候,可以长途奔袭,日行30到40公里,换算成汉制则高达65到90里。
170斤的负重,正好可以驮运三至四套铁甲。
再加上路上马骡所需要的水、粮,以及军队宿营所需要的被褥,伤病的药材,陆逊一口气给黄忠所部配备了八百多匹马骡。
正是有了如此许多马骡的支持,黄忠才能日行七、八十里,一路狂奔抄袭朱提守军。
四百多里地的路程,黄忠仅仅只走了七天时间,不可谓不神速。
当黄忠出现在朱提城南时,邓贤如果立刻召集兵马,自北门突围,最少还是能够冲出去半数人马的,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有大半人马撤走。
毕竟黄忠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而且还需要绕过城池追击。
可邓贤却犹豫了,他误以为黄忠只是先锋兵马,后续还有大队人马跟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黄忠给黏上了,再被后续大军追上,那么等待邓贤的可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了。
正是因此,邓先犹豫了,他迟疑了半个时辰。
正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成了邓贤越不过去的天堑。
等到他看见黄忠所部在抵达朱提后,并没有在城南扎营,遮蔽掩护后续主力抵达,而是选择绕过朱提城,在城北五尺道当道扎营时,邓贤才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就是拖住自己。
邓贤这下子是真着急了,再也顾不得成都的命令了,当即下令整军,集结北门,准备突围。
好在邓贤这些日子来一直想要撤退,因此部队的集结十分顺利,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就已经完成了准备。
邓贤不再犹豫,立刻大开北门,以战斗力最强的两千东州兵援军为先驱,一千县兵押解辎重,朝着黄忠所部杀了过去。
此时,黄忠所部已经休整了小半个时辰,部队甚至有时间补充了些许饮水和干粮。
看见北门大开,从内涌出大量蜀军后,黄忠下令士卒披甲。
甲胄早已经从马骡上卸下,并分发到了士卒们的手里。
如今黄忠命令一下,士卒们纷纷在同伴的帮助下开始披甲。
其中最先披甲的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六百名铁甲士,他们有着专门的辅兵帮忙,虽然着甲最为麻烦,但却是最为轻松的人。
其次则是全身披挂的甲士,虽然身着的是披甲,但胸口多了一块钢铁锻造的护胸镜,保护胸口要害。
最后辅兵们才腾出手来,帮助弓弩手着甲,这些弓弩手一般只有皮胴、护臂和战盔,全甲反而不方便他们作战。必要时刻,这些装备也足以让他们有近战一搏的能力。
等到着甲完毕,开始布阵时,对面的主力先锋东州兵已经开出城外,列好阵型,朝着刘封军这边压了过来。
双方总兵力三千对三千,精锐恰好又是两千对两千。
东州兵虽然军纪不佳,但战斗力却是不错的,尤其是现在还有一股突围的哀兵气势。而且他们的装备也要比南中军队丰富多了,虽然铁甲数量远不如黄忠所部多,但远远看去,至少也有数十件扎甲。而且一部分东州兵甲士的腰间居然还有破甲武器,战斗力吊打南中各路军阀是没有问题了。
双方很快就撞击到了一起,一线士卒借着动能狠狠冲击对方阵线,一发现缺漏,立刻猛打猛攻,想要撕开对方的防线。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刘封军固然都是精锐,可东州兵也是蜀中精锐,双方从未有交手过,纵然刘封军名气大,但东州兵在蜀中也一样颇有盛名。
再加上东州兵从上到下都知道,如果现在不能趁着黄忠立足未稳打开通道,一旦被逼回城里,那可就再也走不掉了。
因此,东州兵可以算得上是在为自己拼命了。
东州兵虽怀死志,冲锋如潮,然而黄忠军阵如铁壁,丝毫不退。
两军轰然相撞,刀光剑影间,鲜血飞溅。
东州兵甲士挥舞环首刀,借着冲锋之势猛劈,却被刘封军前排盾阵稳稳抵住。刘封军士卒训练有素,盾牌微斜,卸去力道,随即长矛如毒蛇般从盾隙刺出,瞬间洞穿数名东州兵胸膛。
“射!”
黄忠找准一个机会,一声暴喝,后排弓弩手齐射,箭雨倾泻而下,东州兵阵中顿时惨叫声四起。即便先锋精锐有扎甲护身,但箭矢仍能透过甲片缝隙,射入无甲保护的肢体。
可随即,东州兵后阵中也有一阵箭雨腾空而起,洒在了黄忠军的军阵上。
不少黄忠军士卒低声痛呼,显然是被箭雨射中,穿透了防护,而最为倒霉的则被射中了要害,口喷鲜血软倒在地。
战斗愈发白热化,东州兵士卒悍不畏死,前赴后继,试图以人命撕开缺口。
一名东州兵屯长双目赤红,手持长戟,狂吼着冲入刘封军阵中,在两名亲兵的掩护配合下连斩两人,却被刘封军曲长一矛刺穿咽喉,血溅五步。而掩护他的亲兵也随即阵亡,被两边封堵的刘封军给刺穿腰部倒地。
可他们在临死前的反击,也给刘封军士卒造成了一重伤、一轻伤的代价。
战况愈发惨烈。东州兵虽勇,但刘封军装备明显更加精良,配合也更默契,逐渐占据上风。东州兵数次冲锋,皆被刘封军以盾阵配合长矛逼退,死伤惨重。
“将军,冲不动了!”
一名东州兵军侯满身是血,踉跄奔至邓贤身旁,嘶声喊道。
邓贤此时脸色发青,环顾四周,只见麾下士卒已折损了近七百人,这伤亡已经接近四成了。
要不是东州兵精锐,此时又是为了突围而战,恐怕早就打不下去了。
可对面的刘封军阵型依旧稳固,毫无溃散之象,显然不像是能够击破的样子。
眼看着对方主阵不动如山,而两翼已经有了包抄的态势,这让邓贤意识到此时如果还不撤,说不定东州兵要反过来被对方给包围了。
无奈之下,邓贤只能咬牙喝道:“撤!撤回城内!”
残存的东州兵此时也已经有些气沮,闻言后如蒙大赦,纷纷掉头狂奔。刘封军见状,立即变阵追击,弓弩手再度齐射,箭雨笼罩撤退的东州兵,又留下一地尸骸。
最终,东州兵残部狼狈逃回城中,城门轰然关闭。城头上,守军面色惨白,望着城外横尸遍野,士气愈发低迷。
这一战时间虽不长,但东州兵死伤了八百多人,其中光战死就高达三百,伤者五百余,伤筋动骨都不足以形容其惨状。
邓贤此时欲哭无泪,无比后悔前几天为什么不果断下定决心北撤。只看如今城内兵马的伤亡程度,别说突围了,就是守城都怕是成大问题了。
次日一早,一支新的部队从东面而来,正是文聘所领的四千人。
邓贤心中绝望,又忍不住懊恼起来,先前他正是被文聘所部欺骗,忽视了南面的刘封军。
毕竟南面从味县北上,可比汉阳这边路程远了一倍以上。
即便是要奇袭,也该是汉阳这边出兵才对。
谁能想得到陆逊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以廖化所部大张旗鼓的增援汉阳,摆出一副集结兵力的模样,吸引了邓贤的注意力,然后再以黄忠从味县一路疾驰突进,打了邓贤一个措手不及。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邓贤想跑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要么死战到底,要么开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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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在扬州安排好了一切事务,将摧锋军和挽澜军编组为豫州战区,由太史慈出任最高军事长官,都督豫州军区所有军队。
以赵云出任副都督,统领挽澜军。
随后将整个豫州战区的总指挥权暂时交给了自家老爹,并请老爹派出刘晔、鲁肃二人,分别任摧锋军、挽澜军参军。
而刘封本人,在安排完诸多军事和政务之后,悄悄离开吴县前往江陵。
刘封抵达江陵后,汇合了诸葛亮,庞统所领的荆州军,以甘宁为先锋,黄盖为殿后,提亲卫军六千人,荆州军精锐两万人,另发水军周泰、蒋钦、甘宁、黄盖四支舰队,合计水陆三军兵马五万人正式起兵入蜀。
因为长江上游的通路已经打开,故此刘封再做调整。
其中,令董袭所部重新北上,依旧还驻于襄阳,听从贾逵调遣,而凌操和朱桓则布置在淮泗一线,听从刘备和太史慈调遣。
剩下的苏飞所部,则仍驻扎于江陵,负责巡视江陵至朐忍段的江面安全,并作为预备队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前线。
真正作为先发主力投入的,则只有周泰,蒋钦,甘宁、苏飞四支舰队,总兵力为两万四千人。
刘封之所以要亲自走一趟,并非是不放心诸葛亮他们,担心他们会据川自立。毕竟川中军系复杂,除了诸葛亮、庞统的徐州系、荆州系之外,还有陆逊的扬州系,孙策的孤臣系以及部分交州兵力。
可谓是多派系错综复杂,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压服全军,据川独立的。
刘封的目的是希望能尽快安定蜀中。
虽然刘璋和赵韪的战事不论谁赢谁输,他都能坐收渔翁之利,但天下格局并不只有蜀中一地,如今入蜀计划进入到关键时期,随时都会被洛阳的曹操所察觉,届时曹操会有什么反应,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因此,刘封最佳的选择就是尽早安定蜀中,将川蜀建立为自己的资源基地,将大大增强己方实力。
自中国秦汉以来,四川无疑是相当关键的一块拼图,从表面上来看,他始终参与不到天下的角逐之中,盖因为他距离中原实在是太远了,对外联系又太过闭塞。
可剥开表面来看内在,就知道四川其实极其重要。
嬴秦取川蜀而霸天下,刘汉得川蜀而灭项王,北周收川蜀而逆转天下,晚唐因川蜀而苟延续命。
这无疑不彰显了巴蜀之财货粮食对于中原有着何等的意义。
且拿下川蜀,直接威胁关中,可断曹操西向之路。
如此大局,不仅仅是军事问题,也是政治,经济问题。
刘封不但要亲自出马,而且还得借助自己在中原立下的老大名头来便宜行事。
须知同样一件事,你让陆逊、诸葛亮去谈,别人大半不信你,可刘封亲自出马,对方却会转变态度了。
这就是名声之重。
刘封自江陵汇合了诸葛亮等人,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隐藏在舰队之中。知道刘封亲自领军的人不超过三十人,且绝大部分都是军中重将。
大军开拔后,以每天四十到六十里的速度开向江州。
当船队进入三峡时,船速大幅度下降,日行不过三十里。
前方出现的便是三峡要冲,蜀中天然门户,堪称长江版的函谷关——扦关。
扦关处于长江三峡地段,两岸高山耸立,江面狭窄,水流湍急,船只航行至此,必须小心翼翼。如瞿塘峡口地势尤为险要,素有“夔门天下雄”之称,易守难攻,少量兵力便可抵御大量来犯之敌。
偏偏扦关又是控制长江这段航道的关键节点,扦关所在的位置正是长江航道的咽喉要道,是船只进出三峡的必经之地。
通过控制扦关,就能掌控长江上下游之间的水上交通,阻止敌方水师自由通行,切断敌方的水上补给线和运输线。
扦关并非是一座简单的城塞,而是一整个防御体系。
在扦关周边的山上和江边都修筑了大量坚固的关城、城墙、堡垒等防御工事。这些工事能够为守军提供掩护,抵御敌军的攻击,同时也可作为观察哨和指挥所,便于守军观察敌情和指挥作战。
(本章完)
第573章 锦衣还乡
第573章 锦衣还乡
两岸的堡垒之上还有着大量的投石机,射程覆盖整个江面。
两岸之间甚至还有铁链横联,必要时刻升起铁索,立刻就能截断江面。别说三峡地区通行不了大船了,就是楼船开过来了,撞上这铁索也必定折戟沉沙。
扦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就是它封锁的不仅仅是长江水道,还能同时封锁陆地交通。因此,想要从陆地上攻打扦关,以降低难度的可能也只能说是痴人说梦了。
看着眼前雄伟壮丽的夔门雄塞,刘封忍不住老脸通红。
先前他还想着从长江逆流而上,强攻入蜀,真是上了桓温的老当了。
桓温那时候是蜀中内乱,不得人心,导致江防完全形同虚设,这才让桓温得以长驱直入。
否则就桓温那点人马,都不够扦关击沉的。
不过细思回来,自己不也是趁着蜀中内乱,才如此轻而易举的越过三峡,更是将扦关收入囊中的吗?
若无赵韪之乱,即便是庞羲这等庸才来守这三峡扦关,只要对方不主动出来浪战,又或是麻痹大意到了玩忽职守的地步,自己想要拿下扦关,恐怕得付出上万人的伤亡,七、八百条战船的代价才行。
刘封看罢三峡,忍不住朝着身边的诸葛亮、庞统等人叮嘱道:“扦关必须以重兵把守,选取精锐,务必万无一失。”
诸葛亮点头回答道:“如今乃是荆中宿将王威王公烈。王校尉素来谨慎细心,应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王威?”
刘封愣了一下,陷入沉默之中。
这个王威刘封还真有印象,他可是刘表的忠臣,属于至死不渝的那一种。
这人在正史上和演义中的经历如出一辙,属于没有丝毫不同的那种。
他曾经帮着文聘一起牵制赵云,给蔡瑁争取暗杀刘备的机会,但没得手。
随后在蒯越、蔡瑁、傅巽、韩嵩、刘先等人劝说刘琮降曹时,王威主动请缨,以刘备撤离,曹操必定不备时,想领精兵数千伏杀曹操,却为刘琮所拒。
最后结局都是护送刘琮去青州赴任时,为了保护刘琮,被曹操追兵所杀。
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居然没跟着刘表逃去洛阳,反而投降了自己?
刘封倒不至于怀疑王威苦心潜伏下来是为了刺杀自己,只是觉得世事当真是变幻莫测。
不过想到王威在原时空中对刘表、刘琮的忠诚,刘封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刘封开口道:“王公烈乃是宿将,使其守此偏关,有失尊贤之意。”
故作沉吟之后,刘封下令道:“孔明,你记一下。王校尉所部随军入蜀,调军中霍峻所部两千人入驻扦关堡垒,再调苏飞所部两千水军移驻扦关水寨。”
霍峻心思细腻,善于守城,驻防岭上堡垒,而苏飞的水军再驻扎扦关下岸的江边水营,令霍峻总督扦关所有事物,水营陆堡互为掩护,足以防守扦关,纵使有万人来袭,也足以支撑到刘封派兵回援。
更何况眼下扦关上下游的两大重镇江州、江陵都已在刘封掌控之中,也不可能有万人以上级别的敌人出现在扦关之中。
有霍峻驻守扦关,刘封十分放心。
“喏!”
诸葛亮恭声应命,低垂眉眼,将刘封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一旁的庞统则是蹙眉沉思,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能看的出来刘封这哪里是尊贤,分明是信不过王威。
不过刘封的手段却是极为柔和,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一点问题,甚至王威可能还会感激刘封。
毕竟入蜀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而留下镇守扦关,却是功名不显的苦活。
刘封一声令下,军队当即调动了起来。
霍峻所领本部以及两千郡国兵弃舟登岸,准备接管扦关,而且扦关中的王威所部,确如庞统所料那般,兴高采烈的整装登船,想着入蜀建功受赏。
对比之下,郡国兵姑且不提,霍峻本部人马却是颇为不忿,却为霍峻所压制。
“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民之耳目也;进退约束者,所以齐三军之力也。昔孙武斩嫔妃,穰苴诛庄贾,岂好杀哉?以令不行,则师必败!”
霍峻言道:“今既承主公明令,自当奉行不违,何须多议?”
霍峻所部当即平复如常,不复有怨言。
至于苏飞所部的调动,自然会有信使前往传令,不用刘封多加费心。
处置完扦关之事后,船队继续西行,沿途经朐忍。
突然船上来人,言说甘宁求见。
刘封走出舱室一看,甘宁已经驾着小舟来到了刘封船侧。
“兴霸,汝不在前面引军,缘何至此?”
刘封笑看着甘宁自小船上一跃而起,跳上大船,上前拉住胳膊,显是十分爱重对方。
甘宁头顶绸带,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欣喜之情:“启禀主公,前面便是我之家乡临江,宁想求主公给假几日,也好让宁回去祭祀一下先祖,告知家祖,如今宁追随主公,也已建功立业了。”
刘封哑然失笑,这换了麾下绝大部分将领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说的好听叫请假,但凡挑剔一些,这叫临阵脱逃。
此时虽未有交战,却已是战时,恐怕也只有甘宁,潘璋这几个刺头,才敢跟自己开口要假吧。
甘宁为人冲动,好颜面,桀骜不驯,残酷冷血,性格暴烈,这些都是甘宁的特点,十分鲜明。
但在这些表层之下,甘宁还有着深层特点,首先,甘宁这个人其实是极其矛盾的,他既傲岸,同时又自卑。
他鄙视张昭等文臣“坐议立谈”,却在宴会上因凌统拔刀寻仇时躲入吕蒙身后——这位江表虎臣面对世仇时,竟流露出罕见的怯懦,还得靠吕蒙来呵退凌统。(《吴书》载“宁起还坐,蒙呵统乃止”)。
且孙权评价过甘宁,可谓一语中的——虽粗猛好杀,然开爽有计略。
甘宁这个人外表粗豪,可内里却有名将的眼光,几次献策——如计取荆州、攻拔皖城、夜袭曹营,都相当有水平,而且结果证明的确是正确的。
因此,刘封对待甘宁一直都是戒其焦躁,赞其功绩,鼓励其多读书,多思考,多献策。
甘宁既没有原时空中在黄祖麾下憋出来的戾气,也没有在孙权麾下始终不能融入的落魄。
在刘封麾下,甘宁有的是志得意满,意气飞扬。
故而甘宁对刘封的引导既感激,又信服,老老实实的读了不少书,还对刘封派去教他读书的名士很是尊敬。
如今的甘宁可是刘封以其父之名亲自招揽,相见之后又主动投入刘封麾下的,甘宁在刘封麾下待的可比原时空中孙家麾下舒服滋润的多了。
甘宁在孙家由始至终都是外人,而在刘封手下,却是嫡系心腹。
这差别可谓是天差地别,更别说如今刘封的实力已经远超孙家最鼎盛时期了。
甘宁如今视刘封为主,那是心悦诚服,越是甘宁这等桀骜不驯之人,一旦被驯服,那又如忠犬一般忠心耿耿。
“汝需几日?我照准便是。”
刘封浑然不介意甘宁临阵请假,看的周围人只是眼红艳羡,只听得刘封继续提醒道:“只是军中事务可要安顿周翔。”
“喏!”
甘宁高兴的笑了起来,随即又单膝跪地,冲着刘封恳求道:“主公,宁有一请,虽自知冒失,然又心有不甘,宁愿为主公惩戒,也想要求上一求。”
“哦?”
刘封失笑起来,顾左右而对诸葛亮、庞统、许褚等人笑曰:“兴霸勇烈,其性刚直,不意今日也会曲意相求也。”
众人应景的大笑了起来,这换了其他人,甘宁早就恶狠狠的瞪过去了,但现在却低眉顺眼的在旁赔笑,乖巧的几乎不像甘宁。
“好了好了,你且说来听听。”
刘封笑道:“不过若是要求过分,我可真不能答应。”
刘封口中说着拒绝的话,可任凭谁人都能听出话语中的亲近之意,随侍在刘封身边的孙权,孙皎,孙翊、周舫、周峻等人看的很是眼红,忍不住心底里升起了恨不能以身相代的念头。
甘宁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只听得刘封松口,登时大喜过望,叩首道:“主公知道,宁已经离家多年,已有十数年不曾进奉香火,此番归家,宁心实不安,斗胆恳请主公能随小人登岸,大驾光临,既给宁一个招待主公的机会,也好叫宁炫耀一把,又能在祖宗面前卖弄一番,也让乡梓和祖宗知晓我甘宁如今也是出人头地了。”
甘宁闻言,双目陡然精光大盛,竟不顾甲胄在身,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拜倒。他额前铁盔重重磕在船板上,震得腰间金铃一阵叮当乱响,口中却迸出金石之音。
“主公明鉴!”
他猛然抬头,虬髯间竟隐隐有泪光闪动:“宁这十数年来,锦帆漂泊,未尝得祭先祖。今日若蒙主公垂怜——”
说着,甘宁突然扯开战袍,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多处旧伤:“当年离家时,宁在宗祠前立誓,不得功名绝不还乡!”
他大手拍得甲板震颤:“求主公成全,让宁也能锦衣昼行一回,在乡梓父老们的面前好好夸耀一回!也叫甘家列祖列宗知道,甘家这不成器的浪子,如今也是大汉两千石的将军了!“
江风忽烈,吹得他腰间金铃乱响。
那铃铛上犹带血痕,分明是当年做锦帆贼时的旧物。
刘封长叹一声,上前想要将甘宁扶起。
甘宁却顿首在地,不肯抬头。
刘封神色一变,低声喝道:“起来!”
甘宁这下子不敢再执拗了,乖乖的顺着刘封的手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看见甘宁老实听话,刘封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在甘宁可怜兮兮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且让你得意一回吧。”
“多谢主公!”
大喜之下,刚刚站起来的甘宁又轰的一下子跪倒在地,心中感激万分,恨不能为刘封即时去斩将夺旗。
临江乃是后世的忠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城市,但在巴蜀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因为这里有盐井,出井盐,而且又有长江运输之利。
东汉末年,临江有严、甘、文、杨、杜五大姓,其中甘姓出了甘宁,严姓出了严颜,其他三姓也颇有来源。
其中杨姓不但与弘农杨氏有些渊源,也和蜀中犍为杨姓有关系。
文姓后来出了个大儒名为文立,是带头大哥谯周的入室弟子,后来得司马炎欣赏,当上了三公中的太尉。
至于杜氏差了点,并无什么知名人物。
刘封自带许褚并两千亲卫登岸,大队人马自然不能停歇在临江,交由诸葛亮和庞统统领,继续朔江而上,接防沿途县邑江关,并布置防务,调换县官。
刘封亲往,给甘宁带来了巨大的荣耀感和满足感。
甘家在临江本就是大姓,虽然因为甘宁叛乱而受到了一定的打击,许多族人跟着甘宁去投奔了刘表,被刘表分配给了黄祖,然后又被刘封给招揽到了徐州,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族人依旧呆在临江。
这些人在甘宁离开之后,重新组建了甘氏,并在姻亲、乡党的遮蔽下挨过了最艰难的时间。
作为代价,甘氏从临江五大姓氏直接跌落谷底,临江的盐官丢了,临江的土地也丢了,就连临江底层小吏的官职都没剩下几个。如今的临江甘氏已经被彻底踢出了五大姓,跌落到了临江士族豪强中的三流地位。
当甘宁带着刘封回到临江的消息传出,甘氏主族以及散居在临江各地甘氏族人在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携老扶幼赶来临江县城。而临江本地的严氏、文氏等族却是惊慌一片。
甘宁在见到家乡父老之后,痛哭流涕,平生极少落泪的他此刻却是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当年自己意气用事,轻率冒失的参加了那次叛乱,竟累得甘氏满门遭此倾覆之祸。
族中子弟迫不得已,或投荒僻壤,或隐姓埋名,昔日临江顶级豪族的朱门绣户,转眼化作断壁残垣,子弟颠沛流离,而他本人则是有家归不得。
甘宁每于夜半惊醒,总见父祖族老们泣血的面容在眼前飘荡,此般痛楚,纵以钢刀剜心亦难诉万一。
幸而天道垂爱,今得遇左将军这般明主。
看这锦帆重披,看这金铃缠挂,看这旌旗再绣“甘“字,当年流落江湖的锦帆贼,竟也有衣锦昼行之日。
若能使甘氏祠堂重燃香火,让离散子弟再聚族徽之下,某这颗负罪十多载的心,或可稍得安宁了。
当晚,文士、杨氏、杜氏等姻亲家族送来了大量的瓜果蔬菜、鸡鸭猪羊,甘宁下令尽数宰杀,宴请家乡父老。
(本章完)
第574章 入主江州
第574章 入主江州
此时严氏的处境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危险,如今临江城中唯有严氏最得刘璋信用,其族中族长严颜就在刘璋麾下任中郎将,此时正在僰道坚守。
严氏一度担心刘封会对其族不利,正惊惶不安间,却是收到了刘封的请帖,邀请严氏族老们于晚间赴宴参会。
严氏族老们有心不想去,但又着实不敢,最后只得战战兢兢的前往赴宴。
可想象中的斥责恐吓,乃至于惩处都没有出现,迎接他们的反而是刘封的谦恭下士,礼敬长者,使得严氏族老们惊惧尽去,对刘封赞不绝口。
听闻甘宁追随刘封,已经进位中郎将,如今更是在赵韪的邀请下,大举进入巴蜀,甘氏族人自然欢欣鼓舞。
次日起,甘氏大量投军,其中不乏有勇武之士。
又过了一日,居然连文士、杨氏、杜氏也有远支子弟前来投奔,唯有严氏,紧守门户,不敢胡乱掺和。
严颜在僰道,族中群龙无首,而且意见十分对立。
有一派认为左将军势大,且又礼遇自家,不趁机立刻投奔左将军更待何时?族长此时正在僰道,家中应该派人前往游说,劝说族长直接将僰道献给刘封,可立大功。
另外一派则是坚持底线,觉得自家既然效忠刘璋,且刘璋又没有亏待过自家,实不能轻言背叛,尤其是族长,镇守蜀中要地,若是直接献地投降,将来世人会如何看待严家?
即便是左将军本人又敢重用严家吗?
况且此时左将军对严家礼遇,只需约束子弟,严家看管,坐观蜀中成败即可。
两派意见不一,但有一点却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先约束自家子弟。
刘封在临江待了三天,甘宁收得临江勇士两百余人,虽然世家大族还没下场,但刘封却是满不在乎。
他如今的地位,哪里还需要对临江这等小县豪族浪费心神?
要不是这里是甘宁的故乡,纵然临江颇为繁华,但他刘封又如何会在临江停下脚步?
随即,刘封继续出发北上。
很快,在抵达江州之前,刘封就追上了船队。
此时的江州,已经为蒋钦所占,城中已有六千刘封水军驻扎,接管了江州城防、府库、武库、粮库、文库、码头等要地。
赵韪只在江州城中象征性的留下了一千县兵,军事力量还不如他留在垫江的兵力来的多。
刘封一登岸,就看见码头上的蒋钦。
看见蒋钦之后,刘封高兴的招了招手:“公奕,此番一路辛苦了。”
作为刘封军事实上的先驱,蒋钦无疑是中路长江航道中最早入蜀的。
他带着船队给赵韪输送物资军械,粮草辎重的时候,扦关都还在赵韪的手里。
一个不好,他可就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虽然这种风险很小,但不能说没有,上位者更不能当看不到。
蒋钦本想要跪拜行礼,却被刘封抢上几步给拦住,随即拉着对方的手腕笑道:“久闻江州乃水陆所凑,商贾辐辏,有着双江名邑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州是一座堡垒型城市,但却因为商贸繁荣,市集鼎盛,又慢慢拓展了开来。
江岸码头上,商船与战船混杂停泊。蜀锦、茶叶从涪水、西汉水(蜀地),潜水顺流而下,长江下游的井盐(朐忍、临江盐场)与长江上游的犍为铁器在此集散。
荆襄的漆器、吴越的铜镜、交州的珍珠,南中的铜器在此中转,脚夫们赤膊扛着货物在跳板间穿梭,汗水混着江雾浸透麻衣。忽而一阵骚动,几艘插着荆州旌旗的艨艟靠岸,披甲士卒押送粮秣登船,甲械碰撞声惊飞了岸边啄食残渣的白鹭。
这一幅美景仿佛世外桃源,赵韪反乱仅仅只是让涪水上游往来的船只少了许多,却没有影响到其他地方的船队,江州的繁华竟好似不受战乱影响一般。
“主公,江州实形胜之地,控遏两江,辐射巴中,此地当真是川中锁钥。”
从蒋钦话里的热切就能看出他对江州有多重视,不然也不会在刘封跟前如此力荐。
刘封自然也听得懂蒋钦的意思,如果不重视江州,他也不会亲自出马了。
“走,且先回府中再谈。”
刘封领着众人入了江州郡府之中。
因为江州商贸繁盛,虽然赋税很重,但地方上依旧相当有钱。
巴郡郡府修建的十分宽敞舒适,内里装修豪华,到处都是蜀中特产。
不过刘封此时并没有心思欣赏这些,而是与众人在郡府大堂中商议后续诸事。
如今江州和江防已经入手,虽然是与赵韪分享,可实际上赵韪却是将主力抽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数百县兵留在各处,等于是将这些地方拱手相让了。
对于赵韪的识相,刘封颇感满意,决定等其在成都城下碰的头破血流时,再援助对方一批军械和粮草,好让对方恢复一些元气,也让刘璋多感受一些压力。
前线指挥官们的意见主要分成三派。
其中最为激进的,比如庞统、甘宁为首,主张直接和赵韪合兵北上,攻破成都,活捉刘璋。
最为保守的,譬如蒋钦、周泰,则建议屯兵江州,以待蜀中决出胜负。不论谁赢谁输,届时再下场,将二者一并解决。
中间路线的则是以诸葛亮等人为主,建议分兵行动,以主力坐镇江州,然后分五千至一万兵势朔江而上,拔取僰道。
如此,不但能从成都南面威胁成都,同时也能和南中部队会师,使得南中也同江州连成了一体。而且这条路线还有一个好处,在拔取僰道之前,需要拿下僰道至江州中间的符节和江阳(今泸州)。
符节能够遏控赤水和习水,不拿下符节,长江航道就有可能遭遇赤水和习水中藏匿水军的袭扰。
与符节相比,江阳无疑要更加重要了,它是湔水(今沱江)汇入长江的入口。拿下了江阳,走湔水可以直抵新都县外,距离成都不过二十里地。
因此,诸葛亮建言可分兵先取符节、江阳,然后再以江阳分兵,取湔水沿线的重镇,为将来兵法成都预做准备。
从表面上来,似乎诸葛亮的策略是最优的。
可其实不然,就以庞统的建议来看,虽然激进,但其实这一条一旦成功,才是收益最大的。
一旦攻破了成都,拿下了刘璋,便可以挟刘璋而令益州。
如僰道,江阳,符节,乃至于整个蜀地都可以传檄而定,这可比一座城一座城去攻打快速便捷多了。
这就是古人经常所说的上中下三策。
其实并不是上策最好,下策最差,而是上策风险最大,收益最大,下策风险最小,收益最小,甚至有可能是负数收益。
所以也不是庞统等人和诸葛亮有仇,明知道对方建议很好而死抱着自己的建议不撒手。
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建议都在各自的态度上是最优解了。
区别只在于一个激进,一个保守罢了。
那这两个方案可不可以同时实行呢?
可以,以刘封如今的实力,是完全做得到的,都不需要他从荆、交抽调兵力,只需要将贺齐的部队拉出来就行了。
贺齐的山越军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编组成功,一直都在长沙郡中进行整训。之所以选择长沙郡,乃是因为长沙郡中不但有崇山峻岭,而且也有大江大湖。
贺齐的山越军在长沙不但能够继续训练山地作战,同时也能够演练水战。
山越军虽然精通山地作战,但其最为擅长的还是小股部队战斗,大规模战斗也有,但却不如中原体系,因此需要补课,至于水战也是如此,山越在群山中本身就是渔猎民族,自然也不会完全不习水性,但大规模舰战却是山越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有贺齐这个在山越人心中强如战神的将军领队,山越军在长沙一直都在老老实实的整训。
如今这两万人的山越随时都能拉出来参战,在刘封从江陵出发后,贺齐就已经率领山越军移驻江陵了。
同时,在会稽郡中留下了四千兵马,继续镇守当地后,高顺带领本部人马一万六千人也在北上之中。
如今会南的诸多山越势力在经历了贺齐、高顺的连番重锤之后,又迎来了刘封招募兵卒的福利,软硬兼施,双管齐下,会南的山越已经降服了大部分,剩下的极少数负隅顽抗者也都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并不能对汉家郡县再造成多大的危险了。
像之前动辄数万人,乃至六七万人规模的大叛乱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况且会南如今和交州海路畅通,一旦有变,蒯越自会从交州出兵援助。
反倒是中原,刘封还是有些担心一旦走漏了自己入蜀的消息后,曹操会不会被刺激的同自己彻底翻脸。
若是如此,那还是得提前征调兵力才好。
不论是投入蜀中尽快安定川中,还是留在江陵、寿春充当二线预备队,都要比放在已经明显缓和安宁,又有交州互为援护的会南无疑要有用的多。
不用等高顺北上,单单只是贺齐所部挥师西进,刘封麾下的军队兵力数量或许不及赵韪和刘璋两军的总和,可真正的野战实力却足以以一敌二,战而克之了。
原时空中的赵韪之乱持续了不到一年,从赵韪举兵到兵败身死,更是只有短短的十个月。
如果在考虑到赵韪的优势期,那就只有举兵之除,一路进抵成都,然后围城猛攻这六个月的时间了。
这个位面刘封自知给了赵韪许多支持,别的不说,至少比原时空中刘表给赵韪的支持可大多了。
而且若是有自己坐镇,赵韪既不用担心后路安全,也不用担心刘璋策反自己的后方了,更是有着荆州源源不断粮草的支援,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可能让赵韪把成都给打下来。
不过参考原时空中情况来看,即便赵韪能赢,成都守个半年以上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原时空中赵韪虽然成功围城,可并没有对成都造成过实质性的威胁,他根本攻不动成都的城防。
若是自己不给赵韪提供配重投石机以及相关的工匠技师的话,那赵韪能不能打破成都确实没法预计。
“诸公高论,封已尽知。孔明之谋,如渊渟岳峙,万无一失;士元之策,似雷霆一击,险中求胜,各有所长,实难决断。然则——“
刘封忽敛容按剑,腰身挺直,自上而下目视众将,目若朗星,英气逼人:“吾亦有一计在此,愿诸公静听,共议良莠。”
众人见刘封威仪慑人,不敢怠慢,皆拱手俯身,齐声应道:“愿闻主公高论!”
刘封当即起身,走向身后挂在堂上的两幅巴蜀地图。
左边一幅图乃是《巴蜀全图》,乃是益州地方各个郡国每年都要向东汉中央政府上交的图籍,其中包括各郡国的地形图以及户籍账册。
右边一幅图乃是《益州山川形势图》,此图乃是赵韪所赠,为益州本地豪族联手所制,专供益州境内的军事调度征伐所用。
虽然这两幅度在刘封看来极为粗糙,疏漏甚多,但已经是这个时代最为优秀的益州地图了。再要优秀,那就只能是借助这些地图,然后再辅以后世记忆修改的刘封手绘图了。
不过那地图尚属机密,目前也不必取出,光是这两幅图就暂时够用了。
“诸君且看,若是我以主力北上,于垫江转而取道西汉水往北,过安汉,经阆中,北至葭萌,然后走金牛道,直驱汉中。”
刘封说到这里时候,堂上诸人已经露出了震惊之色。
没想到刘封根本不理会蜀中大乱,反倒是跳出蜀中,想要先行攻打汉中了。
“主公,此事怕难遂行。”
诸葛亮率先摇头,直言不讳道:“自葭萌至沔阳,此程足有四百里之远,且多为栈道。虽金牛道乃蜀中通往外界最平顺之路,然沿途亦有多处险阻。以我军两万人马计,需征调五万以上百姓转运军粮方可。其中艰难变数多不胜数,恐有一处疏漏,立致满盘皆输。”
(本章完)
第575章 再克朱提
第575章 再克朱提
庞统也是大摇其头,直抒己见道:“主公,孔明所言实为忠言,更兼我军粮草尽从江陵转运而来,单是水路便有两千余里。况西汉水水量不丰,又有数处险滩仅容轻舟通行。主公此计太过凶险,望主公三思而后行!”
面对自己心腹忠臣们的反对,刘封却是浑不在意。
他也只是试探性的询问一下,其实并没有真正打算进攻汉中。
自蜀地攻打汉中,最麻烦的就是只能依托陆路运送粮食军械,失去了船只之利后,势必就只能用人力来填补缺额,而这人力就得征用民夫,而这一点,非拿下蜀地政权后不可为之。
须知原时空中汉中之战,刘备前后动员了八、九万人,可在定军山斩夏侯渊时,一线其实仅仅只有三、四万人的部队,不是不愿意增兵,而是后勤供应不起。
哪怕后面曹操从长安领着十万大军赶到汉中,战事进入决战阶段,刘备军巅峰期的总兵力也才六万出头。
可就是这么点部队,愣是让后方整个益州为之沸腾,诸葛亮采杨洪之言,行“男子当战,女子当运”之事,可想而知这后勤压力有多大。
正是汉中之战打的太过惨烈,消耗的实在过甚,以至于战后刘备即便有兵马,也没有钱粮人力支援荆州战区了。
因此,刘封真正的目的由始至终都不是汉中,而是葭萌关。
葭萌乃是汉中入蜀的要冲,拿下葭萌之后,立时就能切断汉中和蜀中的联系。
此外,倒还有一条米仓道可以走,不过那条道路况更加凶险,虽也是能通上万人的大道,但与金牛道比起来,又恶劣了许多,大军通行的成本也更高。
另外,拿下葭萌还有个好处,葭萌西南面便是梓潼,与葭萌互为犄角。
拿下葭萌之后,便可以再取梓潼。
梓潼距离涪城不过七八十里,便是步兵急行军一日也能抵达。若是赵韪兵败,那刘封自可以先拿下涪城,保证涪水的畅通无阻。
听到刘封退让一步,先取葭萌,诸葛亮和庞统思索了片刻后,倒是认可了这一方案。
此时,刘璋和赵韪双方兵力集中,就在成都平原决战了,蜀中其他地方其实是相当空虚的。哪怕是葭萌的重要地位,驻扎其中的也只剩下了千郡国兵,至于沿途那些城邑,少则一二百人,多三四百人。
这里原本驻扎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些,仅单单是葭萌关所在,关城与县城就各自驻扎了两千人,互相支援。
其他诸如安汉,阆中这等地方要冲,也都有一千至三千左右的兵力镇守。
毕竟川蜀除了蜀中三蜀外,其他地方可真的不太平。
想想朴胡、杜濩这等賨王轻易就能动员起数千乃至上万大军,就知道蜀中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了。
之所以如今兵力会降低到如此程度,直接原因自然是赵韪反了。
在庞羲节节抵抗争取来的时间里,刘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各地抽调兵马回援。交通便利,距离又不远的广汉无疑就是重中之重了。
以眼下的实力对比,刘封、诸葛亮、庞统等人估算,仅仅只需分出一支四、五千人左右的偏师,即可一路北上,拿下葭萌。
众人商议之后,终于拿定主意。
最后决定料事从宽,以周泰为主将,再配以霍笃所部,合计八千人北上,四、五千人拿下葭萌自不是问题,但后面还需攻占梓潼,在赵韪兵败时夺取并守住涪城,四五千人可就不敷使用了。
再以诸葛亮为主将,领甘宁所部水军,并凌统、张南、冯习三部兵马,合计一万四千人,朔江而上,攻取符节、江阳,与陆逊等人于僰道城下会师。
另发蒋钦为主将,领全琮所部,合计八千人,先随诸葛亮西征,攻克江阳之后,转入湔水,向北攻打。
又以向宠、习珍两部四千人,分驻鱼复、朐忍、临江、平都、枳城五县。
这些地方都是巴郡中最为富庶的县邑,人口众多,田地肥沃,商贸发达,还有各种高价值的特产。原时空中因为赵韪的关系,这里几乎被打了个稀烂。
严颜偷袭江州不成,沿途可是一路烧杀抢掠过去。
现在可是不同了,这些地方进了自己的腰包,可就再不会还出去了,日后都是自己的摇钱树,哪里容得其他人来骚扰。
虽然这五县地处腹地,但江州是防不住小船夜奔的。更别说这些北面还有崇山峻岭,其中住满了賨人和巴蛮,可别看朴胡和杜濩如今帮着赵韪揍刘璋,可还有其他賨王以及小部落可不一定就服气他们俩。
这些人未必会站在刘璋那一边,可趁着鱼复等地城防空虚,破城抢上一把的心可是有的。
刘封可不想白白便宜这些巴夷,自然得重兵保护这些摇钱树了。
最后,刘封亲率许褚所领亲卫军六千人,黄盖水军六千人,合计一万两千兵马坐镇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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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贤绝望的望着城外,先前他还担心黄忠和文聘趁着城内兵马伤亡近半,士气低迷而直接攻打城池。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如此操作,而是按部就班的在城外挖掘壕沟围城,随后打造起攻城器械来。
邓贤本松了口气,认为对方是麻痹大意了,于是在城中收罗物资,治疗伤员,抚恤士卒,并改善伙食,发放奖赏,鼓舞士气。
不得不说,邓贤确实是挖空心思恢复士气了,不但做的不错,效果也相当不俗。
仅仅只是四五天的功夫,原本低迷的士气又重新提振了起来,还征召了朱提城中的两千余青壮,发放武器,一同参与守城。
如此一来,城中的兵力不降反增,还超过了原来的三千之数,只是战斗力自然是不能同原来相比的。
可饶是如此,也振奋了人心,给了邓贤一丝坚守待援的信心。
只是这一切幻象以及城中新鼓舞起来的士气,都在陆逊带着万余大军出现在朱提城南时化作了泡影。
陆逊是踩着晨辉而来,全员披甲行军,四百铁甲士为先锋,结合着远方的昏暗,以及旭日的光耀,好似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景象。
之所以会有如此一幕,显然陆逊精心设计的。
汉军不但早在昨日就已经抵达了朱提县外,却故意在远处宿营不出。等到今日天亮之后全军披甲出发,这才会营造出如此震撼的场面。
陆逊一马当先,拔出腰间宝剑,遥指朱提,回望万余虎贲,高声大呼道:“汉军万胜!”
行军中的汉军被陆逊的英姿所激励,大声呼应起来:“汉军万胜!”
一时之间,汉军万胜之呼震耳欲聋,直冲云霄,激荡在朱提县城的上空。就连黄忠、文聘两部也齐装整备,踏出营垒,呼应着城南的同袍。
匆匆赶来的邓贤看见这一幕,心头一片冰凉。
主公,这朱提县,末将是守不住了啊。
当天上午,刘封军开始攻城,城中的反抗很是微弱。
虽然邓贤竭尽所能的鼓舞士气,布置防御。
可两军甫一接触,城头的守军就失魂落魄的垮了下去,根本没有半点像样的战意。
到了这地步,邓贤长叹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就想要自刎。
身边的亲兵早就在防着了,一看见邓贤拔剑,一个个立刻扑了上去,将邓贤的胳膊死死按住。
“将军不可啊!不可!”
邓贤了泪流满面:“主公将朱提托付于我,如今却军覆城失,我还有何脸面再见主公。”
“将军不可啊,我军兵微将寡,死守这些日子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是啊将军,料想主公知道的话,也不会责怪我们啊。”
亲兵们苦苦相劝,他们一方面是追随邓贤已久,有了感情,同时也是为了自己今后考虑。
跟随邓贤这等大将投降,可比作为一个死了主将的亲兵投降强多了。
前者自己还是将领亲卫,后者可就是失职的罪人了。
这些亲兵多是邓贤乡梓后辈,少数不是同乡的亲兵,也都是靠着勇武被邓贤亲自挑选的,有着很深的感情,也实难眼睁睁的看着邓贤去死。
听着这些亲兵的苦劝,邓贤的求死之心也就淡了,右手一松,将宝剑扔在了地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去同左将军幕府军喊话,就说我等愿降,请他们勿要伤我手足,放过城中百姓。”
“喏!”
亲兵们一听,顿时精神大振,赶忙放开了邓贤,分出一半人手出外高呼愿降。
城中士卒本就没有战意了,现在听见邓贤降了,纷纷停下逃跑的脚步,直接扔掉武器,跪伏在道旁。
城门口的蜀军士卒干脆直接把城门给打开了,迎接陆逊军入城。
朱提县就此破城。
陆逊入城之后,按照军规流水一般查封府库账册,接管城防要害。
随后,他在诸将亲兵的扈从之下,来见邓贤。
邓贤并非是益州本地人,乃是关中逃入益州的东州人。
不过邓贤却是同本地势力关系较好的东州派,其同张任、泠苞、刘璝关系都处的不错,所统领的部下也常是益州本土兵马,而非东州兵马。
因此邓贤在蜀中本土将领中也是能说的上话的,而且作为蜀中第一个投降的中层以上将领,邓贤也有着示范效应,陆逊自然不会放过。
陆逊执邓贤之手,正色谏曰:“闻将军欲引剑自裁,此大谬也!左将军仁德布于四海,今入西川,实因刘季玉、赵韪之辈暴虐无道,致使蜀中鼎沸,苍生倒悬。将军独守孤城,力抗我主雄师,已尽报刘璋知遇之恩,何故复作此轻生之念?”
言罢,目含殷切,手按剑柄,衣袍猎猎如旌旗翻卷。
城头暮云低垂,城下隐隐闻战马长嘶,大队大队的刘封军士卒正越过门洞,进入城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成为了最佳的背景音乐。
陆逊这一番话可谓是情深意切,邓贤闻言,矍然动容,双目含泪,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伏于地,抱拳颤声道:“贤本愚钝,不识天命,负隅顽抗,罪当万死!今蒙将军宽宥,恩同再造。愿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以报将军不杀之恩!“
城头日光照耀,映得邓贤甲胄生辉,仿佛众人的心情一般璀璨。
陆逊见状,忙上前双手搀扶,但见邓贤虎目含泪,铁甲铿然作响。帐外秋风飒飒,似有金戈铁马之声隐隐相和。
刘封军入城之后,立刻开始救治在与黄忠所部交战中负伤的蜀军将士,这一举动大大安抚了蜀军的军心,并为刘封军赢得了大量的好感。
陆逊占领了朱提之后,留黄忠所部在城中休整。
同时,陆逊打开府库,拿出钱财,布帛和食盐,想要从蜀军降兵以及本地青壮中征召民夫。
这一路自味县而来,动员了益州郡两万民夫为刘封军输送粮食。
如今正是春耕的时节,这个时候动兵,这些民夫家中的春耕肯定会大受影响。
因此,陆逊在出发前就已经颁布法令,参与民夫者,今年年贡悉数免除,同时劳役期间,一切伙食开销由左将军府负责。
正是这样优越的条件,再加上先前魏延犒赏汉协军,分配田地所竖立起来的信誉,使得益州郡中的百姓、百越民踊跃参与,这才有了一万七千余人,再加上连续俘虏的雍闿、雍闾,谢氏族兵和百越民们,合共高达两万两千之数。
但如果要自朱提继续北上僰道,那这两万余民夫是肯定不够的。朱提这边若是能动员出来大几千的民夫,显然能大大减轻益州郡的压力。
刘封军在益州郡中已经初步竖立起了信心,招募自然相当顺利。
可在还没有初建信誉的朱提县中,可就不太容易了。
好在陆逊也深知这一点,使用了双管齐下的手段,既给了邓贤厚恩,以他在蜀军降兵中的信誉给自己做担保,同时又打开府库,以钱财、布帛、食盐还有随军而来的雪盐、霜、香油这些实打实的财货发放给蜀军俘虏和百姓,让他们感受到刘封军真实的诚意。
(本章完)
第576章 司马建功
第576章 司马建功
陆逊这一双管齐下的手段相当成功,很快就征召到了四千余民夫。
此外,朱提作为犍为属国的国都,又是南中的重镇,其中存储了不少粮食,足有十三万石。
这也不奇怪,朱提本地的县兵就有一千人了,再加上大小县中官吏,这些人每年就需要三万多石的粮食。
再加上邓贤带来的两千援兵,一年也需要五、六万石的粮食。再加上郡国仓,县仓,粮商以及义仓的储蓄,足有十三万石之多。
这些粮食距离僰道无疑更近了许多,又能减轻一部分的后勤压力。
在安排妥当之后,陆逊再次拔营出发,以邓贤为参军,亲自带着孙策、廖化、文聘、吕岱以及洗镇所部兵马继续北上,准备在僰道城下与吕蒙所部会师。至于文聘所占的汉阳和吕蒙所占的平夷,则由且兰的步骘派兵接管。
另外,且兰县这里也凑了两千六百余民夫出来,准备护送到朱提后,编入朱提的辎重队伍之中。
**
赵韪立于涪城雉堞之上,仰天抚掌而笑,其声如洪钟震荡城垣,几乎盖过了风中传来的惨叫、哀嚎和求饶声。
忽然,赵韪呼唤左右曰:“景云!子举!伯疆!君等且看。”
但见赵韪锦袍猎猎,戟指成都方向,顾盼自雄道:“今涪城已破,庞羲鼠窜,刘季玉孺子闻风丧胆。观此天时,不出旬月,吾当高坐锦官城中,与诸君痛饮庆功之酒!”
此时秋风骤起,卷动城头旌旗。赵韪腰间玉珏叮咚作响,恰似金戈铁马之音。左右将士闻言,皆按剑高呼:“愿随明公,直取成都!”
声震涪水,惊起寒鸦数点,掠过长空残阳。
赵升姑且不提,龚扬、程畿二人看见这一幕,却是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前者是忧心自家主公如今膨胀的太过厉害,数战数捷,连克重镇,已经让赵韪自觉不需要刘封的帮助了。
对于刘封前来问询是否需要北上助力时,赵韪一改先前的态度,竟然婉言谢绝了刘封所问,并希望刘封能够援助更多的军械。
这几仗固然赢的轻松,但军械损毁的数量也不小,需要及时补充。
可这些城市在被攻克前,庞羲总能将城中的军械,以及重要物资悉数带走,赵韪虽然得了不少钱粮,却没法变现成军械,只能继续低头请求刘封的支援。
更大的问题是,赵韪以吊民伐罪为由举兵叛乱,可现在每到一地,放纵士卒,强征劫掠,哪还有一点为民的样子?
这无疑让龚扬极为失望。
程畿则是敏锐的意识到随着战事的顺遂,赵韪以及赵韪军开始变得骄傲起来,所谓骄兵必败,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龚扬意识到的问题他也意识到了,想的却比龚扬还要远。
在他看来,赵韪军的军纪很差,一路北上,各种抢劫,征缴,聚敛,完全没有本州军队的模样。至于賨人,那更是应该用毫无军纪来形容了,如今涪城中燃起点点星火,不用问都知道这必然是賨人所放。
这些该死的蛮夷就这么喜欢破坏吗?
放火的时候就不考虑一下一旦火势大了之后,灭火起来又会有多么的麻烦吗?
只是不论龚扬还是程畿都已经在私下劝说过赵韪好几次了,可赵韪总是推诿不听,以战事艰难,士卒也需发泄,当善待之为搪塞,根本听不进建言。
至于刘封处,周围更是变得狐疑多变起来,甚至在涪水沿线的城镇留下了重兵把守,防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听着风中传来的哭喊惨叫声,龚扬和程畿两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子举,辛苦汝回返一次江州。”
赵韪看出了龚扬和程畿的不适,故而转移话题道:“军中军械已快告竭,还请左将军再发物资补充。”
龚扬脸色铁青,意识到这是赵韪有意想要支离自己,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见龚扬点头,赵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又吩咐程畿道:“伯疆,明日起又要辛苦汝统计城中所获。成都已近在眼前,我要犒赏全军,提振士气,一鼓而下。”
程畿不似龚扬那般刚强,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却依旧对着赵韪恭敬应命:“臣下职责所在,敢不从命。”
赵韪这才满意的长笑起来,目光又情不自禁的投向了西南。
成都就在那个位置,得成都者得益州,一定能攻破了成都,得到了刘璋积攒的钱粮兵马,自己就可以掉过头来对付刘封,将其赶出巴蜀。
刘封兵力纵然强盛,然其树敌亦多,届时大不了自己向大司马,大将军求援,总要让他顾此失彼。
平心而论,赵韪之前寻找刘封帮助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甚至后来割让江关乃至于江州,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随着这一路上百战百胜,赵韪变得越来越自信了起来。
原先只要能够击败刘璋,执其人而阶下问罪就满足了。
可随着打赢的仗越来越多,赵韪想要的东西也就跟着变得越多了起来。
他不甘心继续给刘封当先驱了,他想要整个益州,若是刘封势衰的话,荆州也未必不可一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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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鲁愿意归顺朝廷?”
曹操只觉喜从天降,此番以司马懿为使者出使汉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只是曹操以及戏忠、荀彧、程昱、满宠等人皆是觉得刘封拿下上庸,必然会对汉中张鲁形成很大的压力。
此时出访,纵然不能说的张鲁来降,至少也能拉拢一下张鲁,好让对方知道朝中也有大将军在牵挂汉中。
最大的好处就是,日后如果张鲁被逼到山穷水尽了,可以选择曹操投降,至不济求援的时候可以想到曹操,给曹操制造一个插手汉中的机会。
这几年,眼睁睁的看着刘封一路扩张,曹操其实是相当难受的,他能扩张的方向只有关中一条路,可关中诸侯多骑兵,他以步克骑,虽然怡然不惧,但真打起来还是相当棘手的。
胜负姑且不提,就算打赢了该如何重创对方,便是一个让曹操头疼的问题。
骑兵跑的快,耐力好,步兵根本追不上去,纵然阵战大胜,可打完之后发现也没捞到多少便宜。
毕竟不论哪个年代,真正的斩获永远不会是两军对垒阶段,而是发生在一方溃散之后。
若非司马懿毛遂自荐,又愿立下军令状,曹操其实真正属意出使汉中的人并非是他。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觑了司马仲达了。
在看完了张鲁上奏的文书之后,曹操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心里对司马懿的观感也连上了几个台阶。
虽然张鲁并非是缴械投降,但在文书之中却明确表示愿尊奉朝廷为主,愿从大将军之令,如此归顺的姿态,已经让曹操喜出望外了。
同时,张鲁表示从今年起,汉中将会恢复对朝廷的上计。
上计这玩意包括了赋税,但不仅仅是交税,同时上交的还有汉中的账册记录,以及人才举荐。
有了上计,朝廷就能对汉中如今的现状有更多的了解,也可以趁着对方上计的时候,收买拉拢上计的官员。更可以利用嘉奖来封赏上计之人。
这就是一个阳谋,你都没法拒绝。
所以各地诸侯都不喜欢上计,除非没有办法,否则宁可交税,也不上计。
张鲁肯上计,就代表了对朝廷的恭顺,而朝廷中辅政的人正是他曹操,这不就妥妥的是张鲁归顺他曹操的意思了吗?
而且有了这一层关系,若是刘封再想染指汉中,那曹操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子之令阻止刘封动兵。
对方若是听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是不听,那曹操不仅能以天子的名义斥责刘封不忠,同时还能在张鲁的接应下抢先出兵汉中,将之收入囊中。
由始至终,曹操都没奢望过能直接说服张鲁把汉中交出来,只要对方开了个口子,还怕日后没有机会吗?
司马懿所做到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曹操最初的预期了。
“仲达,此番汝辛苦了。”
曹操激动的从席中站了起来,五短粗壮的身体在堂上来回走动,末了指着司马懿道:“汝有何求?可尽数说来,我要重重赏赐于你。”
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曹操有多喜悦了,连带着看司马懿也格外顺眼。
毫不夸张的说,司马懿现在哪怕提了一些过分的要求,哪怕是想染指兵权,曹操都会答应。
曹操虽然生性多疑,又十分注重兵权,但他也有大气豪阔的一面,答应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食言。
当然了,要是司马懿真的开口要兵权,曹操虽然会答应他,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一定会给足对方小鞋穿。
司马懿是得荀彧举荐,入朝为官的,因为司马家是河内名门,即便放到东汉天下,也是稳稳的二等士族,丝毫不逊色于荀家的,仅次于袁、扬等顶级士族。
因此,司马懿甫一入仕,就被朝廷拜为郎中,不久之后,又晋升为议郎。
不过如今司马懿说得张鲁归顺,此乃一等一的大功劳,要按朝廷赏赐的话,可直接擢升司马懿为尚书郎。
注意,这里只是酬功司马懿说得张鲁归顺,而不是张鲁投降。
若是张鲁像贾诩说张绣那般直接献地投降的话,这会儿曹操最少得给司马懿封个亭侯,而且食邑不少于五百户。
另外,尚书郎也不足以酬功了,得上两千石的侍中才行。
因此,不是曹操薄待了司马懿,而是司马懿的这个大功里着实是有水分的。
司马懿没有理会兄长的眼神暗示,而是当场回答道:“臣下愿入大将军府中任职。”
“哦?”
曹操来了兴趣,看向司马懿的目光更加和善起来。
反倒是司马朗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家弟弟会如此回话。
原因很简单,司马懿如今的职务是议郎,这是朝廷的官职,别看他只有六百石,但理论上他同大将军曹操来说就是同僚,是同事关系。
可司马懿要是转入大将军府中任职,那可就不一样了,按照东汉两元君主制,他这是在认曹操为主君。
至此以后,司马懿等于贴上了曹操的印记,日后曹操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等同于天子,都是司马懿的君王。
这也不难怪曹操会更加高兴,而司马朗则有些担忧了。
“嗯……”
曹操摸着猬须,沉吟片刻道:“我府中尚缺一军师祭酒,若是仲达不嫌弃,就以此位暂时屈之,容后再补偿于汝。”
“大将军恩泽,懿敢不从命?”
司马懿却是大礼拜谢道:“懿拜谢大将军恩典。”
曹操满意的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军师祭酒相当于参谋长的地位,汉代“祭酒”多为某机构之首(如博士祭酒秩六百石),但“军师祭酒”可是曹操独创的军事参谋职,之前担任这个职务的乃是曹操的心腹爱臣戏忠戏志才,地位自然更高,秩千石。
而且军师祭酒可算得上曹操心腹了,可以接触大将军府中的机密文书,参与深度政务、军务,可谓是位高权重。
除此以外,这个岗位还是一个十分优越的镀金岗位。
在军师祭酒上做了一年半载的,随后就有了走上太守之位的机会。
事实上曹操也正是这么想的,他打算培养司马懿成为自己嫡子曹昂的副手和智囊。
司马懿此人允文允武,且年轻力盛,小了曹昂几岁,十分合适成为曹昂的班底。
且司马懿汉中立功,曹操早就有意让曹昂前往长安出任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总览关中方面之任。
若是司马懿真心依附于自己,那倒是一个合适的曹昂班底人选。
届时以司马懿出任司隶校尉丞,兼大将军府西曹属(兼领关中参军事),当可辅佐曹昂,于关中、汉中建功。
“好、好啊!”
曹操亲自下阶,将司马懿扶了起来:“仲达,卿虽年少,却实才高,然卿若能继续实心用事,我必不负卿。他日再立新功,必不吝厚赏,即便封侯拜爵,也不过应有之意。”
司马懿伏地再拜,额间轻触青砖:“懿……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报明公知遇之恩!”
(本章完)
第577章 东州士沮
第577章 东州士沮
在接管了江州之后,江州到江陵之间的江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来回船只川流不息,转运着粮食、军械、布帛、雪盐、霜、白酒、药材、燃油,香油等等战争所需的物资。
江州城池高大坚固,占地又广,不但城中多有仓储,城下的港口也在城墙保护之中,可停泊大量船只,更别说在另外一边还有一个专设的军港了。
两个港口加在一起,足以停靠上千艘船只。
如今的江州已经是数路大军的后勤基地,不但要供应北上葭萌的战线,还有供应北上湔水的战线以及朔江而上,攻打僰道的战线。
就连赵韪那边也连连催促,更把龚扬派了过来,希望刘封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再调拨一批军械物资过去。
没有大量的船只,根本没法维持得住如此大的消耗。
要知道刘封接手江州时,江州本地的府库粮仓几乎让赵韪给搬空了。
要不是赵韪担心惹怒刘封,给粮仓里留下了最后两、三千石的稻米、小麦和大豆,江州上下官吏们可真就要饿肚子了。
也幸亏刘封坐拥荆、扬、交三州,船只众多。
光是扬州和荆州俘获的大小船只就有上万艘之多,即便裁汰发卖了其中老旧破损的部分,可依然剩下了六七千艘大小运输船,必要时刻,还能征伐扬、荆两州的渔船参与运送,只是代价要大上不少。
也幸好是水路运输,纵然有一千多里地的路程,但总损耗大约在五成左右。
也即是从江陵起运一百石粮食,送到江州的时候还能剩下五十石。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的损耗是包括了船只从江州返回江陵路上的粮食消耗,如果在返程时装载了其他货物的话,实际上是能大幅度降低损耗的。
这种降低损耗是特殊情况,只有江陵、江州这种地区区域性临江商贸大港口才会有这样的优待,换了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值钱的特产,即便空船想运也不知道能运送些什么东西,说不定连本钱都回不来。
同时,这里也需要注意到另外一点,那就是这个粮食损耗仅仅是物理损耗,并不包括船只的折旧以及水手们的薪酬。
这些开支也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支出,船只需要维修保养,损坏了还需要修缮,不仅仅需要木料等成本,维修工匠也需要薪酬支出,水手们也需要养家,征召他们运送粮食,也得给与财货和粮食的报酬。
这些开支也是相当恐怖的,每个水手一个月的支出相当于两到四石的粮食报酬。而三峡地区的纤夫和舵工则更高,需要发放三到五石的粮食报酬。
折算下来,成本得再提升两成。
因此,如今江州城中所囤积的三十万石粮食,可是消耗了江陵城中五十万石粮食。
至于再运送到前线军队的手中,还有一层皮要扒。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兵法喜欢教人因粮于敌的道理了。
从自己家运粮实在太吃亏了。
就这,还是靠着江运才有的“超省粮”运输方式。
西北最恐怖的时期,想要运送一石粮食到军营,路上得消耗八十到一百石粮食。
看到这巨大的损耗,刘封心中着实滴血。
难怪原时空里桓温在荆州当刺史时,麾下可是足有十万之众。
可他入蜀时却只带了一万人,不知道的是以为他艺高人胆大,笃定自己能胜利,只带一万人就够了。
知道的才会明白桓温心里有多苦逼,他哪里是不想带,是根本带不起啊。就他那点儿家底,再多带五千人估计都得破产,供应不上粮食了。
为了节省粮食,刘封也是煞费苦心,从徐州调拨大量霜过来,充作军粮。
运送一石霜的成本其实是和一石稻米没有任何区别的,可运到了江州之后却是截然不同了。
一石稻米还是一石稻米,可一石霜却能在巴蜀地区换来数百石粮食。
同时,刘封又下令将井盐留足军需所需后,悉数卖出换购粮食。
两策并行,仅仅只是两个月的功夫,就为刘封收购到了整整二十三万石的粮食。
其中最大的功臣还是霜,不但价值高,而且还广受欢迎,别说巴蜀的豪强地主了,就是賨人首领都舍得掏出大量的粮食换购,一度甚至供不应求。
也就是因为赵韪之乱的关系,导致巴蜀的粮价一度暴涨,比战前直接翻了十几倍。要不然光是霜换购的粮食恐怕就足够支持刘封大军作战的了。
不过真要是有这一天,刘封估计也不敢,毕竟粮食可是军心军胆所在,全靠霜换购,刘封心里可是一点都不踏实的。可作为辅助手段,那真是太过好用了。
赵韪的表现实在是把刘封给气乐了,别人过河拆桥,可这货色都还在桥上,就想把桥给压塌了,也不怕自个掉进河里淹死?
不过即便如此,深思之后,刘封还是给赵韪发去了一批军械,其中包括长短兵器五千件,铁甲两百领,披甲八百领,其他弓弩四百具,箭矢五万支。
这些东西对于赵韪来说可谓是久旱逢甘露,是极大的补充。
赵韪在涪城休整了两周时间,在收到这批军械之后,立刻出兵,仅仅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攻破了绵竹,庞羲再吃一败仗,退往雒县。
此时,刘璋也再度增兵雒县,由黄权为主将,领刘馈、冷苞领兵马一万两千人进驻雒城。
先前成都只有两万兵马,又出了五千人分援僰道和朱提,本该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不过这些日子,庞羲在前面节节抵抗,刘璋在后面也不是毫无作为。
他先是从广汉,犍为等地抽调兵马回援成都,仅广汉就得兵马六千余。犍为略少,也从武阳、南安等地抽调了四千人。再加上犍为属国、蜀郡属国,广汉属国三地抽调了六千人,拢共计有一万六千人之多。
同时,刘璋又下令大开府库,拿出财货粮食招募东州民、蜀中百姓从军,先后得兵万余,分别编入东州兵和本地兵马之中。
随后,刘璋将东州兵留在成都城中,又以黄权为主将,带领一万两千蜀郡兵马增援雒城。
这个雒城,就是日后将刘备拖住了整整一年时间,就连庞统都死在此城城下的成都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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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的雒城并没有日后那般坚固,虽然也是大城池,颇有城防,但同日后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正是因为这次赵韪之乱,赵韪攻破了雒城,成功包围了成都,把刘璋吓了个半死。之后才会在平定了赵韪之乱后,逼得刘璋调拨出大量的钱粮、物资、以及人力,对雒城进行了大量的加固和增建,使得雒城变成了一座庞大的要塞群,从而给日后的刘备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庞羲领着败军退入雒城,别看庞羲一路吃了十几个败仗,丢了五个县邑,七八个据点,但他还真就没有受到多大的重创。
两万东州兵连吃败仗,一路溃退,可到了雒城一清点,居然还有一万四、五千人,竟然只是损失了数千人而已。
退入雒城之后,与黄权兵力一合并,又有了两万七八的样子,居然比之之前兵力还要更盛了。
一周之后,赵韪所部四万余众抵达雒城城下。
刘璋固然趁着庞羲阻击赵韪而不断聚拢兵马,扩充实力,可赵韪也没闲着,他也在沿途打下来的城市里强征青壮,入伍充兵。
再加上赵韪一路大胜,连克重镇,蜀中一部分观望的豪强们不再犹豫,纷纷下场加入到赵韪这一边,这既是对刘璋盘剥的怨气所铸,同时也想要趁机博取一个荣华富贵。
如此一来,赵韪军的兵力也不降反升,直接膨胀到了五、六万人之众。
赵韪留了两万余人在后路上,分别在涪城、广汉,德阳等地布置下了重兵,又在绵竹设置了前进基地,用来囤积粮食、军械、布帛、药材等军用物资。
因此,赵韪这四万多人里,其实有四分之一以上的部众是新入伙的。
赵韪作为进攻方,只有四万余人,而防守一方的庞羲、黄权两部却有两万七千余人,再加上有守方的优势,本应该能够稳稳的将赵韪挡在雒城以东的。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州兵是逃跑习惯了,雒城之战刚爆发没多久,东州兵居然露出了不支之态,当即把黄权等人给吓到了。
“庞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黄权拉着庞羲,神色铁青的问道。
这才是第四天,白天时东州兵险些连城门都给丢了,把黄权、刘璝、冷苞等蜀将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作为和东州人势同水火的两派阵营,黄权等蜀将对东州兵还是非常了解的。
你可以说东州兵军纪差,也可以说东州兵残虐地方,但你不能说东州兵不能打。东州兵就是靠着能征善战才在蜀地立足的,但凡不能打,早被蜀军给剿灭了。
事实上东州兵的战斗力一直都是在蜀军之上的,而且高的不是一星半点,最少得是三四成。
一般来说,一千东州兵可以打赢一千五百蜀兵,即便是同两倍于己的蜀兵也能打个平手。
在绝大部分分裂时期,蜀兵的战斗力都是垫底的存在,唯有诸葛亮时期,蜀军战力甲天下,是真真正正能在野战中吊打中原兵马的存在。
司马懿是畏蜀(季汉军)如虎,可不仅是畏惧诸葛亮。
蜀军之所以在诸葛亮时期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归根到底还是诸葛亮文治武功两方面的发力。
就好比后世那支神级军队一样,诸葛亮治理季汉的时候,基本做到了两点,第一,扩大蛋糕,第二,尽量公平的分配蛋糕。
这就使得蜀中的税收负担虽然很重,但真正做到了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办差,一体当官。
在诸葛亮时期,益州二十几个郡国中,有近二十个郡国的太守是益州本地人,占了总数的八成。而在刘备时期,蜀中本地人太守任数仅仅只有总太守任数的四分之一。
从两成提升到八成,整整四倍。
这才是诸葛亮时期课以重税,但蜀中上至士族豪绅,下至黎民百姓,都没有抱怨,更没有反叛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何等诸葛亮死了之后,蜀中包括谯周这样的带头大哥都不惜犯禁,违背刘禅的命令,潜越成都城墙,跑去汉中哭丧的原因。
这是“葛公在时,亦不觉异,自公殁后,不见其比”的伟大,也是为何四川人一千多年后都怀念诸葛治蜀的真谛。
这才是蜀军强大的根基基础,至于诸葛亮的赏罚分明、精于操演,这些其实都是建立在前面两点地基之上的高楼建筑。
因此,说诸葛亮治长于戎,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没有问题。
可刘璋却没有诸葛亮的本事,而且他本身也是外来人,东州兵越强,蜀军越弱,其实反而是刘璋更想看到的局面。
可眼下东州兵一副不想打仗的样子,可就把黄权他们给吓惨了。
要真这样的话,雒城别说按照刘璋的要求守上半年了,半个月都守不住。
面对黄权的质问,庞羲脸色难看的回答道:“公衡有所不知……前番数败,三军夺气。若非赵逆残暴,每擒我东州将士——”
话音忽顿,庞羲猛然挥袖击案,震得令箭筒翻倒,竹简哗啦散落一地。他喉头滚动,终是咬牙道:“皆施以刳腹枭首之刑,悬首辕门!某麾下东州诸部,早就有人暗怀降心矣!”
黄权一听,心中又惊又怒。
既震惊赵韪的不智,同时也恼怒赵韪的残暴。
黄权没想到,庞羲紧接着竟然起身上前,拉住黄权的胳膊道:“公衡,你素来足智多谋,可否为我谋划一二?”
“此事棘手。”
黄权苦笑摇头,他倒不是真没办法,但那个办法暂时用不了。
黄权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放弃雒城,直接退守成都,让东州兵退无可退,再没有逃跑的空间,逼着东州兵为了活命而死战。
(本章完)
第578章 黄权献计
第578章 黄权献计
可这个办法最大的问题不是庞羲同不同意,而是后面成都城里的刘璋是否肯点头。
因此,在得到刘璋回应之前,黄权可是不敢跟庞羲提这事的。
最后,两人商议之后,由黄权在雒城暂开府库,取出当地财货犒赏全军,并以此为机,重申守城禁令,勒令各部坚守城池,不得退却。
另一方面,黄权将雒城中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考量尽数载入文书奏报之中,安排人手,悄悄送往成都,恳请刘璋决断。
**
刘璋、赵韪这边鏖战正酣,而刘封这边也是捷报频传。
首先是北上的周泰传来捷报,大军兵临安汉城下后,安汉居然不做抵抗,直接开城投降。
这主要是一来刘封和赵韪如今的关系还近似于盟友,再加上刘封军素来名声很好,军纪上佳,安汉也不怕开城了之后被洗劫屠戮,所以投降的很痛快。
另外就是安汉此时城中也实在是过于空虚,作为赵升的老家,别说安汉城了,就是整个安汉县内,绝大部分有一定武力的豪强都早就南下投奔赵韪,如今都跟着赵韪一路打到雒城了。
城里实在是没留下什么能一呼百应,抵抗周泰的猛人。
拿下安汉之后,周泰留下一千人守备,然后继续北上,目标阆中和充国,这两个县邑离的很近,仅仅只有不到二十里,虽然有西汉水阻隔,但往来并不算太过麻烦,联系还是颇为紧密的。
因此,这两城得通盘考虑。
周泰此时很是慎重,作为巴郡重镇阆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虽然不如沿江那些城市富庶,但也是蜀中名城。
巴郡坐拥西汉水(今嘉陵江),位于西汉水中游,是成都至汉中的漕运中转站,商船往来频繁。
其逆江可至葭萌(今广元),顺流可下江州(今重庆),陆路上北接米仓道(通汉中),南连成都,是商旅、军队必经之地,为巴蜀北部物流咽喉。
同时,因为有嘉陵江沿岸有冲积平原,适宜耕种,虽然周边的丘陵地形较多,但早在东汉和帝年间,阆中就已经兴建了名为堰塘(后世“彭道将池”的前身)的水利设施,使得阆中的亩产量飙升到了两至三石。
虽然还是低于成都平原三到四石的亩产量,却已经足以笑傲整个西南了。而且阆中本地还有盐井和铁矿,又是朝廷官方与賨人(板楯蛮)部落互市之地。经济价值也极高。
地理上北防汉中,西连成都,控扼賨人,南应江州,可谓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
自东汉起,朝廷在阆中的驻兵就一直在两千到三千人之间。再加上旁边充国县的一千人,兵力是相当雄厚了。
周泰手头本就只有八千人,又留了一千在汉阳,以七千攻打两城三四千人,慎重也是合理的。
只是周泰却不知道,阆中和充国的兵力早让刘璋抽调的一干二净了,如今两城之中仅仅只剩下了两三百人,还要依靠当地中立的豪族来维护秩序,防御賨人。
只要周泰大军一到,阆中和充国就只能开城投降,可周泰却还谨慎的同霍笃商议如何取城,着实有些保守了。
中路的诸葛亮却是势如破竹,连取符节、江阳两处重镇,抵达僰道城外。
符节和江阳本各有驻兵一千,结果为成都所召,连同当地支持刘璋的一两千豪强部曲一起坐船北上,直奔成都而去了。
如今整个长江沿线,兵力最为强大的就是僰道了,有足足五千兵马守备,主将乃是川中名将严颜。
至于蒋钦所部,则在江阳拐弯,进入湔水,奔着汉安县去了。
历来攻城略地,最麻烦的便是攻城。
尤其蜀地山丘众多,城市更不好打。
原时空里刘备自白水关起兵,南下成都,可是了整整十四个月。
白水关在哪里?
在葭萌的左上方大约五十里地的白水县境内。
从白水关到成都,不过才六百多里地,就是这六百里地,了刘备一年多时间,这还是有着荆州方面及时出击,形成夹攻之势,有效的分散了刘璋的兵力和注意力的情况下。
可见刘封的这次入蜀有多幸运了。
不过说起来,刘封入蜀虽然看似易如反掌,可实际上刘封在南中可是布局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了。
没有南中的策应,赵韪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江州。
正是感受到来自南中的威胁,赵韪陷入恐惧惊慌之中,担心自己受到刘璋、刘封、南中三面夹击,这才破釜沉舟,全力北上成都。
虽然陆逊也在北上,可结果竟然是诸葛亮先期抵达僰道。
僰道处于长江上游,是长江、泸江(今金沙江)、岷江的三江汇聚之地。境内丘陵较为低矮,主要是平坝地形。
诸葛亮先在江北(长江)设下大营,切断了僰道和长江上游南安的联系。
随后,诸葛亮又遣甘宁领本部两千人于僰道南面临江(泸江)下寨,另四千人留在主营,暂归入诸葛亮直属统领。
等到两大水寨立起来之后,诸葛亮又以张南为先锋,领本部人马过江,在僰道以西,长江和庐江所形成的三角地带安营扎寨,直接将营寨怼到了僰道的脸上,且背水下营,处于绝地。
在这个三角区域内,张南正面是僰道坚城,以及城中的五千蜀军,背后是长江和庐江,一旦战败,毫无生路。
可僰道却毫无半点反应。
僰道城中并非没有勇士想要出战,希望能够先声夺人,将张南所部赶下江去。这不仅仅能有效的吃掉刘封军的部分力量,而且还能极大的提升己方士气。
可严颜却是一口回绝了。
在他看来,这是不必要的冒险。
成功了的确是有提振士气的效果,可如今城中士气并没有出问题,至少绝不需要如此冒险的去提振士气。而且一旦行动失败,不但会损兵折将,士气反而会成为新的问题了。
除此以外,严颜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坚守僰道,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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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任务并没有期限,或者说期限不明。
严颜必须坚守僰道,直到成都平定了赵韪之乱之后,才能腾出手来援救僰道。
这个任务艰巨的让人有些绝望,即便是严颜,也想的是能坚守一日,就坚守一日。
因此,他绝不冒险。
僰道没有反应,让诸葛亮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奢望僰道能就此拿下,接下来依旧按部就班的打造起攻城武器来。
八天之后,自僰道南面突然烟尘大起,一支千人以上规模的军队出现在了远处。
这下子僰道、刘封军两边都紧张了起来。
刘封军这边倒还好,因为早就预知到了陆逊的南中所部会自南面而来,只是担心来人会不会是朱提守军。
诸葛亮也好,严颜也罢,两边都不知道朱提已被陆逊攻破,就连邓贤都已经被生擒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这些军队走近了,当头举着的就是赤旗,打的也是刘字旗。可僰道内守军却能清楚的明白,这并非自家朱提守军,而是与城外围城的刘封军系出同门。
陆逊其实最初有考虑过假扮朱提溃军逃入僰道,行里应外合之计,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熟悉情况。
首先,邓贤是迫不得已被动投降的,事先还差点自刎给刘璋尽忠。
这样一个人,虽然在忠诚上颇为加分,可同样的,指望邓贤能有主观能动性去帮助陆逊诈城,那无疑是没有可能的。
同时,朱提的守军中,大部分是刘璋的援兵,与僰道的援兵之间十分熟悉,这就很难混进生人。
再加上陆逊手底下的大部分精锐皆是江东,交州兵马,与川中人截然不同,只要一说话,口音立刻就暴露了。
而且陆逊还和邓贤打听过僰道守将严颜为人,得知此公虽然年老,却颇通军略,为人沉稳,但有权变,乃是川中名将。
更兼此公虽然性格刚强,但却颇能服众,军中每有赏赐,皆分于士卒,自己不留半分,素来为军中士卒所钦。
这样一个人守僰道,必定不会麻痹大意,混入城中的精锐一旦暴露,以严颜的能力和名声来看,十有八九只能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考虑到如此众多的因素,再加上后果如此严重,陆逊最终熄了偷城的念头,索性大张旗鼓的北上,那还能打压一下僰道的士气。
陆逊的到来的确打击到了僰道内守军的士气,看着对方一拨接着一拨,人数还都是万人以上的大军,更难受的是,对方自南边而来,显然朱提已经失陷,僰道也就成了孤城。哪怕严颜威信再高,也止不住城内军队气沮。
僰道守军士气受到打击,那诸葛亮的刘封军这边可就士气大振了。
整整万人精锐的增援,使得全军对拿下僰道可谓是信心百倍。而陆逊在汇合了诸葛亮之后,也长松了口气,再不用为后勤辎重担心了。
即便南面金牛道的后勤输送跟不上消耗了,也有江运这边足以补充。
按照刘封的命令,诸葛亮同陆逊会师之后,以诸葛亮为主帅,陆逊为副帅,都督水陆各部攻拔僰道。
客观的说,陆逊的军事能力绝对不在诸葛亮之下,但谁让刘封是葛粉呢,只能委屈一下陆伯言了。
**
此时成都州府之中气氛十分凝重。
这也是因为如今蜀中三方势力之中,也唯有刘璋压力最大,他所收到的尽数都是坏消息,不是这处涪城、绵竹沦陷,就是阆中、僰道告急。
僰道这里还好一些,至少守军力强,城池坚固,还能固守,可阆中那边已经被刘璋给抽空虚了,根本无力抵抗北上的刘封军,很可能沦陷的战报文书都已经在来成都的路上了。
堂上之人,仍然都是刘璋心腹要员,只是比之先前要少了几人,黄权、严颜、刘璝、冷苞等人都已经带兵在外。
刘璋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艰难问道:“公衡自前线来报,其中之意诸君也已经看了,尔等觉得公衡所言是否可行?”
刘璋所说的自然是黄权建议放弃雒城,直接退回成都,让东州兵退无可退,比这他们拼命的事情。
别看东州派大佬都带兵在外,可堂上的东州大佬依旧不少,如吴懿、吴班兄弟俩,刘璋的女婿,刘循的姐夫费观、名满天下,月旦评的长史许靖,这些可都是东州派大佬级人物。
如今吴懿的身份是中郎将,与赵韪地位相当,比之庞羲还要高上一级。
费观如今的职务是功曹,兼益州参军校尉,可谓是文武两道的显宦,既握有人事建议权和部分决定权,同时又能参赞军事机密,前途一片大好。
益州本地派恨就恨东州派这一点,凭什么好职务都是东州人把持。
他们本地派看起来声势也不小,有别驾张松、治中王商、主簿黄权。
可这些官职有汉以来,一直都是本地派把持的,从来没听说过别驾、治中、长史、主簿能选外地人当的,结果如今一个长史,一个功曹,还都是外地人,这对于益州本土派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许靖当长史也就罢了,毕竟许靖名满天下,又是大儒,他出任长史,益州人虽然嘴上不满,但心里其实是与有荣光的。
可你费观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功曹?
正是因为双方这种矛盾,在刘璋开口询问之下,本地派一个个嘴巴严的跟缝上了似的,你们东州兵的事情,跟我们本地派无关。
而东州派这边也很沉默,他们一边在思考黄权为什么要提这个建议,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要知道黄权可不是东州派的,这位可是地道的本地实力派。
不过好歹祸到临头了,东州派们也没把全部的心思用来内斗,也思考了黄权提出的这个方法是否可行,又有多大的效果。
得出的结果是有用。
可这结果让东州派大佬们很难受,倒不是说他们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要内斗,不想让黄权立功,而是他们没法点头。
(本章完)
第579章 内外矛盾
第579章 内外矛盾
这个计策的本质是逼迫东州兵去和赵韪拼命。
他们要是点头支持了,那不就等于他们在逼着东州兵去和赵韪拼命,这对于东州兵来说,不等同于背叛?
此战要是输了,赵韪得拿他们祭旗,此战要是赢了,觉得被他们背叛了东州兵还会继续支持他们吗?
没有东州兵的支持,东州派大佬还强横的起来吗?
因此,本土派不想开口,想看东州派的笑话,另一个不能开口,想等本土派同意。
一时之间,堂上寂静无声。
刘璋眉头皱了起来,自己的问话就这么没用吗?
居然一个回答的都没有。
不过刘璋也是好脾气,他并没有发火,而是点名起来。
“子远,你来说。”
吴懿,字子远,如今成都城中招募以及从外地撤回来的东州兵悉数编入他的麾下,由他指挥,再加上吴懿、吴班兄弟俩手里的千余精锐部曲,俨然已经是成都城里半壁江山了。
被刘璋点到名字之后,吴懿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东州兵连战连败,对于士气来说,的确打击很大,但以我之见,也不至于就到了见敌自溃的程度。且庞羲大半月前刚刚丢了涪城,可其所部人马却安然撤退到了绵竹,随后又丢了绵竹,其部依旧撤到了雒城,不见丝毫溃散的迹象,着实让人有些奇怪。”
张松暼了一眼吴懿,心叫好贼子,当真奸猾如油。
虽然吴懿一脸疑惑,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众人皆知的事情,可实际上堂上的聪明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这位显然是同意黄公衡的看法了。
连战连败,丢城陷地,却偏偏撤退时丝毫不乱,还能保全完整。
这分明就是怯战了。
当真就如同黄权所言,这些东州兵是不敢战,不想战,不愿战了。
这种心态是很危险的,而且也不是轻易就能用犒劳、奖赏能解决的。
反倒是黄权的对策极妙,是名副其实针对性的计策。
吴懿这番话简直就是在表态我很支持黄权,但他毕竟是东州大佬,总不能亲自下场逼自家派系兵马去同赵韪死战吧?
那就算能打赢赵韪,他吴懿日后还怎么带队伍?
所以,吴懿只能说了这么一番话,将东州兵的问题摊开,并同黄权的计策相呼应。
至于同不同意,我吴懿不知道啊,这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担心东州兵而已。
场中本来就没几个傻子,张松、王商、郑度、王累乃至于费观等人立刻就醒觉过来。
刘璋虽然暗弱,但智商却是不低,自然也能听出吴懿话里的暗示,明白了吴懿的用意,也理解了对方的苦衷。
刘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却是继续朝着张松问了起来。
“永年,你来说。”
张松心中暗叹一声,随即又升起一丝不满。
刘璋这个时候不继续点东州派大佬,反而点到自己头上,显然是想让自己做那个恶人。可见在刘璋心中,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倾向于东州人,而不是他们这些益州本地人。
不过叹息归叹息,张松还是开口道:“依松愚见,公衡此策切中肯綮,可以一用,只是待东州兵撤回程度之后,需善加安抚,以定军心。”
张松虽然与东州派势成水火,可不代表他以及他所在的派系就和赵韪关系好了。
事实上他们和赵韪的关系一样恶劣。
张松、秦宓、杨弘并称蜀中三杰,这个蜀中可不是整个益州,也不是整个四川,而是蜀郡、犍为郡和广汉郡三蜀之地。
仅仅张松所在的张家,在成都平原上就有上千公顷的土地,族中更有数百织工,日以继夜的为张家编织蜀锦,就连益州官方运营蜀锦的锦宫城,都有张家的影响力在内。
杨家在犍为也是一般模样,掌握了大量的冶铁工坊和铁矿,而且还养着一支精锐部曲,堪称一等一的豪强,而且犍为杨家和天下季姓弘农杨氏有着不小的渊源,是可考据的分支族裔。
秦家虽然不如张家那般有钱,也不如杨家那样有兵,但秦家却是货真价实的笔杆子,是经学世家,在蜀中的地位还在张家、杨家之上。
秦宓本人是蜀中大儒,以博学善辩著称,曾与东吴使臣张温展开著名的“天辩”——论“天有头、耳、足”等玄学问题,令张温叹服。
秦家这一代有秦安、秦宓兄弟两人。其中秦安出仕刘璋,现任广汉郡郡丞,而秦宓则推辞不仕,隐居读书。
张、杨、秦三家的底色就能看出,他们是代表蜀中三蜀集团利益的,与代表了巴郡利益的赵韪并不是同路人。
且不说赵韪得势之后,会如何压榨他们这些三蜀豪门,光是赵韪在广汉和蜀郡里的一路烧杀劫掠就已经丧失了他们仅有的一点好感。
因此,张松纵然与东州派针锋相对,但在面对赵韪这个共同敌人的时候,却还是以大局为重,主动出面担责,肯定了黄权计策的可行性。
面对张松的担责,吴懿心中有愧。
别看吴懿、吴班兄弟俩嘴上叫的凶,可实际上这兄弟俩和许靖一样,是东州派里的鸽派,虽然同张松等本土派在政事上针锋相对,可私底下却并不结怨。
说白了,主要也是吴懿、吴班兄弟俩没有野心,他们作为刘璋的外戚,如今的地位实际上已经到达的顶点了,再高可就要引起表弟的怀疑了。与其那样,不如保住如今的富贵即可。
因此,吴懿适时开口赞同道:“永年此言可谓是鞭辟入里,主公可善察之。”
眼看着两大派系的首脑人物都点头了,刘璋本来也觉得黄权这计策甚好,于是下了决断:“既然诸君都如此看,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传令黄权弃守雒城,也不必在新都逗留了,索性直接撤回成都。”
“喏。”
众人齐声应诺。
随后,王商开口补充了一句:“明公,可提醒黄功曹,此番退军,切勿着急,以保全实力为重。”
刘璋点点头,知道王商这是担心前线急于撤军,反而引起混乱,为赵韪所乘:“就依王卿之意。”
最后,刘璋又朝着吴懿、张任道:“辛苦二卿多加巡视,查遗补缺,城防若有所缺,不论人力、物力,可立时禀明别驾,领取所需。”
吴懿、张任连忙低头应道:“主公放心,我等必尽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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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之后,王商却是直接找了张松。
“库藏不足?”
张松惊讶的张闿了嘴巴。
张松并非喜形于色之人,之所以会如此惊讶,却是另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其一是王商作为治中从事,财政和库藏本来就是归属于他管理的,而张松这个别驾虽然有权监管所有政务,但有刘璋在的时候,他仅仅只是个副手,除非刘璋要求,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插手财政这种敏感事宜的。
其二便是成都的府库可不是一般的富裕,即便被刘焉糟蹋了不少,刘璋继位之后,虽然没有大兴宫殿,但犒赏东州兵,平定蜀中叛乱,派兵攻打张鲁,这些事情可都是极为钱的,丝毫不比兴建宫殿来的便宜。
可即便这样,据张松所知,成都州府、郡府、县府三级仓储之中,最少还有着两个多亿钱,以及上千斤金饼,除此以外,尚有价值连城的硬通货——蜀锦、茶叶若干。
就连徐州特产——霜、雪盐都有上百石之多,至于其他绢帛麻布、朱褒漆器更是不计其数。
怎么会就没钱了?
看见张松震惊的失态,王商心中也是苦笑,谁敢想着半年时间,就出去两、三亿钱?
除了金银没动外,就连蜀锦、茶叶都动用了一部分,至于布帛更是动用了四千多匹了。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开销,倒真不是刘璋胡乱钱了,而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东汉时代虽然没有大炮,但钱可丝毫不少。
前线的东州兵需要犒赏,成都的城防需要钱,征募新兵需要钱,武装士卒需要钱,搜罗粮食需要钱。
刘璋现在要的可是能战的精锐,而不是凑数的兵马。
他优先征募的是蜀中三郡中的游侠儿,这些人大部分都有一技之长(打架斗殴杀人),有不少甚至还擅长弓弩,是现成的预备役士卒。
而且东汉还有秦汉时代的余风,这时候的游侠儿可是信义为纲,讲究忠孝信义,重然诺,轻生死,而且抱团团结。
虽然不如良家子那般忠诚勤恳,但也算得上优秀的兵员了,远不是日后那些恶少所能比拟的。
同样,征募游侠儿的成本可比农兵要贵的多了,这些人不但抱团,而且为首者还很容易和权贵阶层有交情,曾经替权贵们做过事。
就比如典韦,就曾经收了豪强的钱去另外个县宰了退休的县长。后来也被那个豪强藏匿于家中,直到没事了才重新冒头。
因此,也就不奇怪如今成都城中开支巨大了。
另外一个原因是川中富庶,和中原不同。
中原的兖州、徐州,豫州,以及司隶,不但兵火连天,而且还连遭大旱,粮灾都已经涨到了数十万钱一石的地步了,这时候征募士兵简直是在给百姓活命的机会,哪里还能有诸多要求?
可蜀中却截然不同,蜀中在刘焉的治理下,虽问题很多,但却真真切切的太平了十几年。
刘璋刚继位那会儿,蜀中精米也不过数千钱一石,杂粮还要更便宜一些,带壳的稻米才一千二、三百钱一石,这种环境下征兵,可是要大价钱的。
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黑色笑话了。
紧接着,张松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府库没钱了,王商不去找刘璋,来找自己做什么?
张松的脸色顿时一沉,本就黝黑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他已经意识到王商是什么意思了,州府缺钱了,而他们张家就是蜀郡大户,又是蜀郡中的一等士族,顶级豪强。
王商这是逼捐来了,闹不好还想要张家出面做恶人,去找其他家族化缘。
张松的脸色难看至极,王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前他去找刘璋的时候,刘璋沉默了好半晌后,居然指使他来找张松,王商就知道自己要坐蜡了。
果然,张松眼中闪过恼怒,其中更是夹杂着一丝恨意,虽然主要对象是刘璋,但他面前的王商也一样名列其中。
这已经不是刘璋第一次这么干了。
哪怕蜀中富庶,可刘璋这些年连年动兵,府库里还能积攒下来五、六个亿的财帛,靠的可不就是盘剥他们这些本地豪强吗?
否则光靠税收,可经不起刘璋这么霍霍。
“别驾,此时正是同舟共济之时,况且这些钱是用于征募士卒,购买甲胄军械,整备城防。”
王商硬着头皮解释道:“若是成都城破,玉石俱焚之下,实无幸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张松依旧气的不行,更别说他虽然是别驾,但却并非嫡长子,更不是张家家主,如今的张家家主是他的兄长张肃,本是广汉郡守。
如今刘璋连战连败,广汉雒城已是准备放弃了,张肃自然不可能去和雒城同生共死,显然很快就要回来了。
这可不但不能缓解张松的处境,反而让他变得更加艰难了起来。
张肃如今身在雒城,虽然刘璋已经点头撤军,但他肯定不能先跑为敬,必然得和黄权、庞羲他们一同撤退。
这样一来,没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大概率是回不到成都的。
刘璋如今跟张松开口,目的肯定是为了重赏败退回来的东州兵,钱必须要在东州兵回到成都前准备好。
如此一来,张松连跟自己兄长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兄长能够理解,必然也会怪责他几分。
想到此处,再联想起对方言不听,计不从的过往,张松越发恼恨起刘璋来。
然形势比人强,且王商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就是如今正是同舟共济之时,真要让赵韪入了成都城,他们付出的绝对要比现在刘璋要的更多的多。
(本章完)
第580章 僰道危急
第580章 僰道危急
张松铁青着脸色点了点头:“我会同其他家商议的,只是不知州府还需多少钱粮?”
听见张松松口,王商悄悄的松了口气,回答道:“需钱一亿两千万,粮十万石。”
张松脸色变得更黑了几分,但却点了点头。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是已经过了一遍账。
赵韪叛乱时,成都调拨了六千万钱给了庞羲,作为东州兵的犒赏。
庞羲败退到雒城时,刘璋又派遣黄权带兵一万两千人前往增援。
在黄权他们出发前,又犒赏了一次出征军队,每人两千钱,军官则按照级别数倍之,这一部分又是三千万钱。
等到庞羲和黄权退回成都,成都城内最少也得有五万余兵马。
为了提振士气,这次犒赏必然极重,尤其是东州兵估计还得翻倍。
这么一算下来,蜀军以每人三千钱计,东州兵两万余人(包含刘璋在成都城内新募的东州兵马),人均犒赏则必然超过本地蜀军,估计得在五千钱以上。再加上将官将校们的额外犒赏,保守估计也得两亿钱。
倒不是说这钱一定得给,只是军队战力强弱,可跟这钱有着直接关系。
东州兵这一路败退,却始终败而不溃,并一直维持着基准战力,除了害怕被赵韪清算外,犒赏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刘璋想要成都城内的东州兵和蜀郡为自己拼命,就得下血本。而且以张松来判断,这些赏钱估计都未必足够,肯定还得加上布帛之类的财货。
“我尽量说服大家在一个月内上交府库。”
“晚了。”
王商却是摇了摇头:“方伯的意思是……十天之内。”
“嘶……”
张松这下是真急了:“怎会如此之急?”
王商苦着脸回答道:“方伯应该是让东州兵在雒城的表现给吓到了,他的意思是等东州兵回成都后即刻犒赏。”
张松面如锅底,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最终也只能咬牙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就走,生怕王商又提出什么新的要求来。
张松身后的王商苦笑的看着对方离去,心知张永年必定是连带自己都怨恨上了。
站立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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僰道城楼之上,严颜面色沉静的看着城下,一个年轻人正被吊篮悬挂着送下城墙,里面之人乃是姓严,是严颜留在老家临江的庶孙。
之所以他会出现在僰道城头,自然是因为刘封。
不过刘封送他过来劝降,还真就没有给予多少希望。
严颜的性格十分刚强,也算忠诚,虽然给足了台阶也会为了家族而顺坡下,可在原时空里他也是积极作战,力有不逮才被生擒的。
不论如何都要比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要强多了。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特别敬重这样的人。
如果说刚烈不屈,宁死不降是第一档,那严颜这样的怎么都能排上1.5档了,比起第二档的战神李靖还得强上几分。
毕竟李靖那可是迫于形势和李渊的心胸狭隘,有眼无珠,而不得不大言求生,要不是李二出面求情,李靖如此大才,枉做了小人不说,还得被李渊一刀给砍了。
刘封让严颜庶过来,一方面是劝降,另一方面是做铺垫。
严氏毕竟是临江大姓,严颜本人又是川中名将,在整个益州都很有威望。
若是能够让严颜投降,哪怕像原时空那般战后被擒,迫不得已而降,那对于刘封迅速收拢蜀地民心还是很有帮助的。
不过谁也不知道严颜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听完自己孙子的劝降之后,既没有雷霆发作,痛骂孙子不知忠义,更没有要砍了孙子的脑袋振奋军中士气,以示宁死不降的气节。
严颜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西川只有断头将军,没有屈膝将军,随后就将自己的孙子赶出了僰道。
对于这个结果,诸葛亮,陆逊等人并没有任何意外,等到严颜的庶孙回到刘封军战线后,早已经等待了半个时辰了的刘封军发动了对僰道的第一次攻击。
僰道其实的确算是易守难攻,因为严格来说,它三面邻水,仅仅只有西面有足够的平原地带供给大军展开阵型。
东面虽然有一块平地,但三面邻水,一面临城,简直就是一处死地,一旦兵败,逃都没有地方逃跑。
一般来说,是没有将军敢把人马派去这里下营的。即便派了,手下士卒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面对必死的任务也是会抗命的。
但对于刘封军来说,情况却截然不同。
张南所带的两千精兵不但敢于在绝地中下寨,更是顶着对方城头的弓弩,硬生生修起来了一道壕沟和土墙。
随后,大量的攻城投石机从对岸运送了过来。
如此一来,原本只有一面临敌的僰道却是变成了两面临敌,而且还是一东一西,彼此支援起来最为麻烦,不得不将兵力一分为二。而且因为东面也有敌人了,原本空虚的南城和北城也不得不增加了部分守备力量。
严颜的确是川中名将,并非浪得虚名,哪怕城中仅仅只有五千守军加上征召起来的两千多青壮,可他在这半个多月内,连续出城夜袭了四次,企图将张南所部赶下江去,最不济也希望能够逼迫张南主动撤退。
但张南死战不退,江面的制水权又完全在刘封军的手中。
张南所部的伤员很快就会被送过江去治疗,而所部的缺额又会立刻被补充完备。
因此严颜伤亡了七百多人之后,依旧没能把张南赶走,眼看着刘封军攻城器械越发齐备,严颜最后也只能放弃了先行逼退张南,以便能强化僰道防御的打算。
也正是如此,刘封军的攻势才刚刚开始,严颜就已经感受到了兵力不足的困扰。
幸亏有三峡在,刘封下游的大型楼船此时还过不来,等到长江丰水期时,那僰道所要面临的可不仅仅是两面围攻了,另外临水的两面也会遭到楼船上的抛石机围攻。
在秦汉直至南宋这段时间,在中原王朝的大部分城池正面攻坚战中,攻方的主攻方向必然是城门。对于城墙的攻击并不是没有,但主要核心依旧是城门,哪怕是城墙,也是以城门为核心,朝着两面伸展。
原因就是因为性价比。
只有攻破了城门,大军才能成建制的进入城池,从而取得攻城战的胜利。对城墙的突破之所以还是以城门为核心,本质依旧是为了能够在突破城墙后趁势席卷关厢,打开城门。
在这种战争模式下,三面邻水的僰道无愧坚城之称。
本来这等坚塞之城,又有忠心耿耿的严颜把守,自然不虞沦陷。即便坚持不住,那也至少得是一年半载的时间,逼的城中缺粮少药之后的事情了。
可谁让严颜遇到的却是划时代的配重投石机呢。
投石机这东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可东方却一直没有在机械上下功夫,反倒是误入歧途,只一昧的想着增加人手。
可人配合再娴熟,也终究不是一个人,发力的时间和大小都有差别。
这在力量上的分散也就罢了,最为致命的是还会严重影响投石的命中率,尤其是这种影响还是无规则影响,使得弹道和落点完全没法预测。
而配重投石机就不一样了,这种投石机配重几乎一模一样,别说是同一台机器了,就是在同一个规格的投石机中,配重以及数据都能通用,最多只需要进行一定的微调。
这使得投石命中率大大提升,更能达到投石同一目标的程度。
如此一来,攻城方法又有了巨大的变化,除了攻打城门外,还开发出了攻打城角的策略。
诸葛亮与陆逊商议之后,决定双管齐下。
以八架配重投石机以及二十四架投石车布置在正面,猛攻城门为核心的两百步城墙。又以八架配重投石机配二十四架投石车分做两部四拨,分别配置在左右两翼,形成夹角扫荡城角。
如此一来,在城东角处,东墙和南墙各自受到两架配重投石机以及六架投石车的夹状猛攻,使得城内生力军根本没法越过被投石封锁的区域增援城角处。
严颜此时已经退至城中高楼,前面城门处落石如雨下,城楼都已经被砸的七零八落,哪里还能站得住人。
严颜仓促下令士卒退至城下,并征发青壮,于城内堆土成坡,然后将投石车置于其上,企图以此反击。
只是城中只有普通投石机,原本置于城头,射程都不及配重投石机,更别说如今城头的投石机悉数都被摧毁,剩下的哪怕放在城内土坡之上,射程也是完全够不到城外刘封军的配重投石机处,倒是勉强给突前配置的投石车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只是这些投石机的准心实在太差,再加上对面的投石车当即后退,毫无半点战果可言,勉强算是逼退了对方部分火力。
好在刘封军的配重投石机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不但机器部件需要维护更换,同时大型的石弹也需要特打磨。
纵然蜀地多丘陵山脉,但想要制造合适的石弹也并非易事,而这也让严颜以及僰道守军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虽然不明白刘封军为何不趁着此时大举进攻,但严颜把握住了这一点安全的时间,亲自上阵,鼓舞士气,带着士卒和青壮修补城墙,堆高土山,并在城墙内部紧贴着墙底建造了一排木栅。
这些木栅的效果是用来防范投石碎片的飞溅杀伤,此时在刘封军配重投石机的威胁下,城头几乎没法布置士卒。
严颜所能想到的只有将士兵安置在城墙下方的藏兵洞中。可藏兵洞以往只是用来安置预备队的,哪里藏的下如此之多的兵马。
无奈之下,严颜也只能将多余的士卒布置在城墙下待命,可对于这些士卒而言,威胁可不仅仅是巨石,就连巨石崩裂开来的小碎石对他们也是具有致命效果的。有了这一排木栅的保护,只要不是被巨石直接击中,伤害无疑会被削弱许多。
城内的严颜在积极整修城防,城外的刘封军也在给攻城器械更换损坏的零件,并输送打磨更多的石弹一时之间,战事迎来了中场休息。但可以预见的是,紧随而来的将会是更加激烈,更加残酷的战斗。
**
刘封坐镇江州之中,各地的战报源源不绝的从前线传回。
各条战线上均有不错的进展,蒋钦攻占了汉安,周泰攻占了阆中和充国,诸葛亮成功会师陆逊,正在围攻僰道。
各种好消息让刘封身边的幕府群臣极为振奋。
只是刘封却有些皱眉,概因军粮储量一直得不到大量的提升。
在整个蜀中,粮食产区无非是蜀中三郡、巴郡以及益州郡为代表的南中粮产区。
南中粮产区姑且不提,其数量不大,而且运送也较为艰难,目前能够接应僰道下的刘封军,为江州这边分担部分压力就已经相当圆满了。
巴郡这里的粮食产量并不低,每年上交的粮食占了蜀中总收入的两成以上。
可问题就在于赵韪太能搜刮了,而且他在巴郡的声望也高,能够以较小的代价动员起大量的粮食储备。
被赵韪这么一搜刮之后,巴郡的存粮委实就不多了,哪怕刘封祭出霜,雪盐、香油、铁锅这等大杀器,可在初期成功筹措到了一批粮食后,效果就断崖式的雪崩了。
即便江陵乃至荆州全力以赴,不断转运粮食,输送至江州。
可这一个多月下来,江州除了供应前线所耗之外,仅仅只积攒起了不到三十万石的军粮,这其中还包括了在巴郡中筹措到的那部分粮食。
在刘封预定计划中,江州得储备上百万石粮食才能安心。
这不仅仅是供应三路大军所需,也是后续从荆州继续抽调贺齐、高顺两部入蜀的基础。
粮食积蓄的速度过慢,已经开始影响到刘封后续的调兵计划了。
贺齐、高顺两部足有三万六千人之众,每月仅仅吃饭就需要消耗七万余石粮食,这还没算军中的少量战马和大量牲畜运力。
一旦将他们调入蜀中,江州的存粮仅仅只够他们吃四个月,还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情况只会更恶劣。
(本章完)
第581章 蜀北之忧
第581章 蜀北之忧
以目前蜀中的情况来看,刘封想要当黄雀,准备的兵力自然要越多越好。只有雷霆之势,才能在短时间内同时镇压赵韪和刘璋两股势力。况且刘封得蜀望陇,眼下连蜀地都没完全吃下,眼睛却已经开始惦记汉中了。
“主公,如今东南风日盛,大江即将进入潮汛,等熬过了这段日子,水运效率必然会大大提升。”
一旁的张温看出了刘封心中的烦忧,小声的开解了起来。
在东汉时期,长江的水情可比黄河强太多了,倒不是说长江不泛滥,而是此时的长江有着足够多的泄洪区域,此时的云梦泽都没消失,更别提面积比后世大多了的洞庭、鄱阳等一众湖泊了。
长江的汛期中,大量的江水会被分流到这些地区,以保证长江主航道的安全。这是后世高度开发了的江汉、洞庭、鄱阳等平原所不能比拟的优势。
张温所言,指的就是等到长江丰水期后,大船也能航行过三峡口,直抵江州,同时兴盛的又是东南风,风助船力,使得航行起来更加便捷迅速,届时粮运速度必然会大幅提升。
“也只能如此了。”
刘封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明白张温说的有理,只能点了点头,转而询问起了巴郡中的春耕进展。如今巴郡中被赵韪抽调走了整整上万青壮从军,其中虽有半数是賨人,但对巴郡的春耕影响还是相当不小的。
“先前运送过来的一千余架曲辕犁已经悉数分发下去了,并配置了相应的耕牛。”
一旁的顾邵闻言,当即出列做答道:“巴郡中各处乡绅俱是感谢明公恩德,并应允了幕府要求。”
刘封闻言,脸上这才换上了些许笑颜。
刘封手里这些曲辕犁可不是白给的,得让巴郡士族豪强们拿粮食来换。
虽然眼下这些人手里没粮食了,可再过小半年,等到夏收、秋收之后,这些人手里可动用的粮食最少也有个三、五十万石。
其中二十万石是本应该上交的粮赋,剩下的粮食部分,则是这些人手里可用的财货。
刘封要的就是将这部分粮食弄到自己手里,不过明抢自然不行,那么购买就是比较好的手段之一了。他便以曲辕犁为诱饵,引得巴郡当地的士族豪强与自己签订契约,将今、明两年的余粮悉数卖给自己。
如此一来,最迟明年开春,贺齐、高顺的兵马即可顺利入蜀参战了,若是快的话,那今年秋收就能赶着丰水期的尾巴入蜀了。
“幼平所部六日前已经拿下阆中,如今兵至何处?”
刘封又转而询问起了周泰的情况来。
张温记性甚好,当即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抽出一封文书送了过来。
“主公,这是昨日奏报,周将军已至苍溪境内。”
看见刘封接过文书打开细看,张温继续在一旁小声补充道:“距离葭萌至多只有七八日路程了。”
东汉末年,苍溪尚没有独立建县,仍归属于阆中县领地,但早在先秦时期,苍溪就已经有此地名了。此地夹嘉陵江而过,两岸绿水青山,草木繁盛,故而被当地人称为苍溪,后来在西晋时分阆中县而置新县,用的就是这一段嘉陵江的别名“苍溪”。
苍溪此时虽然没有建县,但在后世县邑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一处四、五百户人口的大镇。周泰昨日便是在苍溪镇上安营扎寨,并补充了少量的军粮,以及鸡鸭鱼肉。
“告诉幼平,此番行动必须要快,葭萌已无重兵把守,务必把握战机,拿下葭萌。”
葭萌的守军已经被刘璋给抽空了,而赵韪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成都上,根本无暇东顾。
刘封担心的人并非是刘璋和赵韪,而是更东面的汉中张鲁。
益州境内的绝大部分关卡都有着对北加成的特征,诸如绵竹、白水关这些关卡,都是北面易守难攻,而南面则要相对弱上许多。
其中尤其是以剑门关最为凸显,剑门关对北的方向堪称当世第一险要,北坡不但狭窄难行,而且坡度几乎达到了九十度垂直,这让剑门关成为了唯一一座终封建时期从未有被正面攻破的关卡。而在剑门关至今为止的整个历史上,也仅仅只有一次被敌人从正面突破。
办到这等恐怖突破的军队自然不言而喻,唯有那支红色的巅峰强军。
与剑门关如此雄险相比,剑门关的南坡不但平滑,而且还有大量的平地。对于北坡而言,平整的南坡不但能够兴修军营,驻扎军队,更能够进行屯田,堪称最好的军事补充。
可对于南面而来的敌人来说,剑门关的南坡可就成了易攻难守的典型了。剑门关所有的破关历史,除了红军那一次是从正面突破的外,其他无一例外全是来自南坡的攻击。
蜀中大部分关卡几乎都和剑门关如出一辙,只是程度上略有差别,没有剑门关这般对比夸张罢了。
可唯有葭萌关却是个例外,葭萌关不仅对北险峻,对南面方向也一样易守难攻。
葭萌关位于益州广元县昭化地区,地处白龙江、嘉陵江、清江三江交汇处,本身不但是台地地形,且又三面环水,仅东侧留 30米宽陆道连通外界,形成“江河为池,群山为障”的防御绝境。、
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不论是从北面汉中方向,还是从南面成都方向进攻时,都难以轻易突破水障和陆道的双重防御。
葭萌关背靠牛头山,西北面二十里处有剑门关,正西面三十里处有天雄关,城南三五里处还有葭萌坚城,可谓是一呼百应。
成都掌控葭萌,可据此抵御来自汉中和关中的威胁,而汉中掌握了葭萌,也一样可以据此来应对来自成都的进攻。
刘封担心一旦让张鲁得知蜀中内乱,葭萌空虚,汉中军会不顾一切前来争夺葭萌。
万一让汉中军先抢了葭萌,那刘封可就难受了,葭萌关可谓固若金汤,若是放着不管,立时就是如芒在背,若是先取葭萌,那说不定就会爆发和汉中全面的战事。
刘封不是没想过把葭萌关放给张鲁,把张鲁的主力引出汉中来打。可仔细盘算了下,刘封就发现这个计划看似高明,实则血亏。
实是因为葭萌的地形可比僰道还要险峻上三分,即便是配重投石机也很难有良好的射击角度,同时葭萌的山体本身就是一道天险城墙,而且还是配重投石机都奈何不了的天然城墙。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刘封刚刚收到的情报,如今汉中还没有修筑起未来让曹操和刘备痛不欲生的阳平关。
张鲁是初平二年(191年)攻占汉中的,随后又费了一年时间解决掉了刘焉的心腹张修,随后才在汉中一家独大。
可紧接着的十年时间里,因为和刘璋的关系极度恶劣,引来刘璋数次讨伐。在这十年时间里,张鲁只是疲于防守,扩充武力,并没有余力修建阳平关。
直到官渡之战后,赵韪叛乱,引得蜀中大乱,并动荡了一年之久,严重的摧破了蜀中三郡和巴郡这些精华之地的生产力,这才让刘璋专攻为守,给了张鲁休养生息的时间。
在赵韪之乱前,刘璋几乎两年一伐汉中,可到了赵韪之乱后,刘璋再没有对汉中发动过攻势,反倒是张鲁从米仓道入侵巴中,反过来对蜀中展开了扩张侵蚀攻势。
这才有了日后刘璋惧张如虎,不惜千里迢迢邀请刘备入蜀,为他阻挡张鲁这一系列的事情。
大名鼎鼎的阳平关,正是张鲁在这十二年的休养生息中,筹措出钱粮人力,勘察地形,最终建造起来的神关。而在眼下,阳平关就连一块砖墙都没起起来,还是一片山林。
没有阳平关,那攻略汉中的难度可就降低太多了,更别说刘封还是从蜀中方向出兵汉中了。
“喏!”
张温当即应命,走到自己的案几后书写起来,将刘封的命令记录成文书,然后送往前线。
刘封突然想起了件事情,随即又补充道:“葭萌西北的剑阁、白水二关,西南的天雄关也都需要及时掌握。纳入我手之后,谨记封锁交通,断绝内外,不可让北面知晓蜀中变故。”
刘封这番封锁并非无用功,事实上自刘璋继位后,很快和张鲁闹翻了,从那时候开始,蜀中就断绝了与汉中的联系,就连商队都不允许往来。
不过刘封也明白,张鲁迟早是能得知蜀中变乱的。
与刘璋截然不同,张鲁对少民的态度要相对友善许多。
很多在蜀中被刘璋盘剥到受不了了的少民们往往唯一的出路就是北上投奔汉中张鲁,而张鲁也对这些少民来者不拒,并发放粮食,将他们安置在汉中和巴郡之间的大巴山脉中。
因此,张鲁和少民,尤其是賨人的关系相当不错,刘封即便能封锁米仓道,也封锁不了所有的山间小路,蜀中的情况最终还是会传入张鲁的耳中。
但对于刘封来说,自然是希望张鲁越晚知道蜀中的情况越好,即便知道了蜀中动乱,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也一样能够让张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喏!”
张温再度应声,随即将刘封的补充要求也写入了文书之中,写完之后,交给刘封过目,确认无误便会盖上左将军大印。
待文书晾干之后,张温将其迭放整齐,置入干燥的竹筒之中封存,然后在口上封上热辣,并盖上印记,以防外人偷看。
做完这一切后,张温拿着竹筒走到外厅,唤来当值的周舫,令其安排亲卫亲自出发,乘坐快船追赶周泰而去。
**
时间回到十数日前,汉中南郑。
汉中郡功曹阎圃快步走入后堂,一进屋子,就看见张鲁和张卫二人正端坐在堂上。
张鲁尚且还好,只是神色之间有些恍惚,而他身边的张卫则是满脸焦躁,混杂着忐忑,惊喜等诸多情绪。
“主公。”
阎圃站在堂上开口呼喊了一句,将沉思中的张鲁惊醒了过来。
“续伯来了啊。”
张鲁看见阎圃后,朝其招了招手:“快请入座。”
阎圃,字续伯,此时为张鲁功曹,亲信之首。
“谢主公。”
阎圃拱手道了声谢后,转入席中坐下。
他刚一落座,张卫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兄长,功曹已至,当早断大计啊。”
“公则稍安勿躁。”
张鲁却是呵斥了对方一声,随即又对着阎圃道:“续伯且宽坐片刻,待主簿来时再论。”
这里的主簿乃是杨松,汉中本土士人,在张鲁初入汉中时就主动投靠,并出钱出粮,助张鲁攻杀原汉中太守苏固及南郑豪强赵嵩、城固豪强陈调等人。并且又在其后内讧刘焉嫡系的过程中出谋划策,为张鲁除去了张修,使得张鲁在汉中一家独大,刘焉父子再不能复制其人。
故此,杨松也被张鲁引为心腹,与阎圃、张卫等人并为左膀右臂。
不多时,杨松也匆匆赶来,上堂之后先行作揖。
“主簿且勿多礼了,快快入席。”
张卫转头又对着张鲁道:“大兄,主簿已至,如今可以说了吧?”
张鲁有心呵斥几句,但也理解张卫的心思,别说张卫了,就是他自己都很是激动。
“功曹、主簿,汝二人可先一观。”
张鲁指了指面前案几上的文书,亲手将其拿起,交给阎圃、杨松二人。
阎圃、杨松二人心中又惊又疑,对视一眼后,将帛书打开,仔细观看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猛的抬起头来,眼中既有窃喜,又有惊疑。
“主公,此消息可靠乎?”
张鲁断然点头道:“十分可靠,此人早已入拜入我教,这些年来,屡次将蜀中情况送至我案前,其心实笃,其忠甚诚,二君不必疑之。”
阎圃、杨松二人缓缓颔首,眼中闪烁不定。
又过了一小会儿,杨松却是先开口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张鲁脸色微闪,却故作矜持道:“不知主簿喜从何来?”
(本章完)
第582章 汉中异变
第582章 汉中异变
杨松心中一定,原先他只有五成把握,可看了张鲁现下的反应,把握登时提升到了七成。
于是,杨松挺直身体,冲着张鲁遥遥拱手,建言道:“主公,葭萌乃是天险之地,又是蜀中出入门户,非十万之众,恐难破其关。谁料如今赵韪作乱,刘璋束手,此时此刻,葭萌虚实尽入主公掌握,可谓天授葭萌于主公,若是不趁此良机将其纳入囊中,恐反受其咎也。”
原来这帛书中所记之事,乃是葭萌本地豪强,葭萌关副将茶宪所书。
茶宪不但把赵韪举兵,蜀中大乱,刘璋连战连败,并且抽调北部诸关卡、县邑兵力回援成都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奏报给了张鲁,同时更将葭萌关中的虚实悉数托出。
在茶宪的回报中,葭萌关此时已经只有五百守军,其中两百还是茶家的私兵,另外两百乃是葭萌本地豪族联军,可谓虚弱到了极点。而且不仅仅是葭萌关如此空虚,北边的白水关,南面的天雄关,西面的剑门关皆是如此,各处守备兵马多不过三五百,少的更是只有一二百人。更重要的是,白水关守将也是茶宪族人,正带着两百兵马拱卫关卡。
从汉中白马塞出发,沿着汉水一路走金牛道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白水关。日后刘备入蜀,也是在白水关这里与张鲁大打出手的。而过了白水关之后,便可直面葭萌关。
白水关、葭萌关、剑门关、天雄关,这四个关卡是一个整体联动的防御体系。
如今四关之中,已有两关心向张鲁。
葭萌关已有反正之意,白水关又几乎已经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只要张鲁出兵接收二关,不但立时将会扭转局势,将防御蜀中的战线推至葭萌关,若是有机会拿下剑门,甚至可以长驱直入蜀中三郡,趁乱逆袭一把也尚未可知。
如此局面,别说张卫心急如焚,摩拳擦掌了,就是张鲁本人也只是故作镇定,其实内里也是心潮澎湃不已。
在茶宪的口中,这简直是上天赠与师君的厚礼,机不可失,恐失不再来。
故此,杨松、阎圃二人最先确认的就是茶宪此人可不可靠。
在确认了茶宪确实是自己人后,杨松毫不犹豫的劝谏张鲁出兵。
张鲁张开嘴巴,当即就准备下令,可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阎圃。想到自己这位足智多谋的心腹谋臣却还未有发言,于是主动发问道:“续伯以为主簿之言如何?”
阎圃回过神来,赶忙为自己的失神拱手致歉,随后回答道:“主簿之言,圃实赞之,只是有一事主公当需慎之。”
张鲁先喜后忧,追问道:“续伯所言何事?”
阎圃这才问道:“不知主公所欲,葭萌乎,成都乎。”
张鲁脸色一变,迟疑了下后不答反问道:“葭萌如何,成都如何?”
阎圃心中一定,这才回答道:“若是葭萌,以圃之见,可以一偏将统军,将二、三千之众取之。”
张鲁先是点点头以示赞同,随即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那……若是成都,又当如何?”
阎圃声势如虹道:“当以郡尉这等重将统兵,将上万之众,先取葭萌,再下剑阁,窥探三蜀之地。”
“好!”
张卫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张鲁道:“大兄,功曹所言,实乃正论。”
杨松细思片刻后,也捋须赞道:“功曹足智多谋,心思周虑,蜀北四关,确需上万之众方能滴水不漏。”
张鲁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阎圃这哪里是不同意,分明是想要坚定自己的决心。
张鲁麾下真正的精锐也只有三万五千人,其中已经有五千南郑兵调往东线入驻黄金戍防御来自上庸方向的威胁,南郑加上白马塞、阳平关(此时的阳平关只是一个建立在走马岭上的简陋营寨)尚有三万精锐可以调动。
张卫和阎圃两人分别代表了激进派和保守派,前者希望扩张,而后者则希望保全汉中。
如果是换了之前,阎圃恐怕并不会支持张卫攻拔葭萌的意见。
因为在阎圃看来,葭萌虽好,但家门口就有白马塞和阳平关互为犄角的防御体系,从白马塞到葭萌关,虽然沿途俱是险要,可却着实没有多少人口和田地。
拿下了葭萌关,的确能将战线推至蜀中,可自己一方的补给线也无疑拉长了两百多里地。即便可以利用嘉陵江辅助一部分的运力,但依然要动员不少人力输送粮食、军械等物资。
这些人力、物力省下来建设阳平关不好吗?
可现在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张鲁向曹操代表的汉朝中央俯首陈臣了,汉中不再是孤零零的地方割据政权了,而是朝廷亲封的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是根正苗红的中央属官。其身后更有代表东汉朝廷中央的曹操为援,阎圃的想法自然也就变了。
若是能够趁着蜀中大乱,真的深入川中平原,乃至于染指三蜀和巴郡的话,阎圃自然不敢有什么不臣之心,非分之想,但他日北面朝君,不论张鲁还是他阎圃的地位、封赏也都会因此而水涨船高吧?
正是因此,阎圃才转变了态度,与张卫一般力劝张鲁投入重兵,寻找机会。
眼看自家弟弟以及左右心腹谋臣居然万众一心,悉数赞同出兵入蜀,张鲁本身也早已经心动不已,自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张鲁长身而起:“公则。”
张卫立刻起身,拱手弯腰:“臣弟在此。”
阎圃、杨松二人也纷纷起身,垂首待命。
张鲁郑声下令:“汝带本部亲兵两千,我再给你增三千亲兵,另给一万南郑兵,自白马塞出兵,沿汉水一路南下,先取白水,再夺葭萌,奔袭剑阁,若有机会,拔取梓潼。”
“喏!”
张卫大喜过望,当即垂首领命。
张鲁随即又望向阎圃道:“续伯,你素来深谋远虑,智计百出,我欲令你出任参军,辅佐公则,不知汝意下如何?”
张鲁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阎圃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拒绝。
“主公但有所命,圃安敢推脱?”
阎圃当即大礼下拜,领受此令:“圃虽智拙计短,却必竭尽全力,辅佐郡尉,为主公开疆拓土,深入蜀中。”
“善!”
张鲁露出鼓励之色,紧接着又望向杨松:“主簿,公则大军征伐,需粮草财货,军械辎重,需要劳烦汝为之操劳了。”
杨松作为汉中的地方派,其政见其实是和阎圃大略相同的,就连心态也是如出一辙。
如今听到张鲁的吩咐,杨松自然满口应命:“明公且宽心,如今南郑府库充实,盈车累万,必让前线将士饱餐足赏。”
“善,此事就辛劳主簿了,功成之日,当一并封赏。”
张鲁大喜,给杨松画了个大饼后,随即又在三人面前取下腰间配剑,双手横托,走下台阶,来到张卫身前:“公则,此剑乃我亲佩之物,今赐予汝,大军在外,联络不变,我授汝临机决断之权,违令者可持此剑斩之!”
“喏!”
张卫喜出望外,赶忙叩谢张鲁恩典,同时小心翼翼的将张鲁手中宝剑接过。
张鲁最后叮嘱道:“此番南征入蜀,切切小心谨慎,凡事多问询功曹之见,切不可独断专行。”
张卫连连点头,对张鲁所言悉数应下,至于有多少是真上心了,那就只有张卫自己和苍天知道了。
次日一早,张卫领五千道兵以及一万南郑兵自南郑城西门而出,至白马塞分兵水道,然后水路并进,沿着汉水朝白水关一路驰去。
自白马塞至白水关相距两百余里地,道路崎岖,山道难行,行走起来要比平地慢上许多。
哪怕有嘉陵江水运之便,张卫军的行军速度也不过日行三、四十余里地。
不过这并非是张卫不卖力,相反他已经极为冒进了,这可是走的山地栈道,可不比平原地带。
以张卫军的奔袭程度,要放在中原地区,一日能走出六七十里地来,代价自然是士卒日益疲劳,以及几乎完全放弃行军时的御敌防备。
要不是有足够的内应和情报证明刘璋已经抽空了蜀北兵力,张卫、阎圃也不敢如此行事。要知道此时此地但凡有一支两三千人的蜀军沿途设下伏击,当能轻而易举的击破张卫所部,甚至上演斩将夺旗的戏码。
好在事实正如情报中所记载的那样,蜀北防线空虚之极,别说守军了,连斥候都不曾见过。
直到张卫长驱直入,于七天之后抵达白水关外时,蜀军都没有半点反应。
张卫当即按照张鲁所给的方法成功联系上了关内守将茶茂,随即兵不血刃的攻下了白水关。
白水关乃是抵御汉中的第一线,也是蜀军北上进攻汉中的前进据点,之前最少驻兵也在两三千人,而且地势极为险要,对北防御力还在葭萌关之上。
张卫入城时,城下尚有大量的滚石檑木,城中仓储之中,也存有许多生油,看的张卫心中生寒。心中暗自咋舌,要不是有茶氏内应献城,恐怕就是把自己这万把人给拼光了,都未必能进得了白水关的关城之内。
张卫却是不知,在原时空中,因为赵韪并没有得到刘表的全力支持,举兵只有本部人马,故此带给刘璋的压力远没有如今这般巨大。
因此,刘璋由始至终都没有抽调蜀北四关中的兵马回援,汉中张鲁对于白水关一线毫无办法可想,只能转而走米仓道入巴郡,在巴中地区扩大了部分地盘。
巴郡中本就生活着大量的賨人以及巴蛮,张鲁所扩张出来的地区主要也是賨人和巴蛮活跃的地区。再加上经过赵韪之乱后,刘璋的实力也是遭受重创,大为削弱,哪怕依旧视张鲁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无力派兵前往巴中反击。
后来曹操机缘巧合攻破阳平关,进入南郑,张鲁一路逃跑就是逃去了巴中。
刘备收到消息后,赶忙派黄权去迎接张鲁,结果反而被张鲁歧视,宁可降曹,也不降刘,又跑回南郑向曹操乞降了。
这个时空中,因为刘封大力援助赵韪,不但出粮食,出军械,更是亲自率领数万大军进入蜀地,虽尚未加入战斗,却也攻城略地,夺取了多处蜀中要地,给刘璋以极其巨大的压力。
这无疑是刘璋最终决定抽空北部防线,从而给张鲁、张卫兄弟俩创造了入蜀机会的根本原因。
此时此刻,张卫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到阎圃在一旁献策道:“郡尉,白水关已下,当拣选精锐,尽早赶到葭萌,汇合茶宪才是正理。”
张卫这一路行来,虽只是七日功夫,但大军已是疲惫不堪。
前面因为士气新锐,再加上张卫、阎圃从中鼓劲,又悬以恩赏,这才坚持了下来。现下入了白水关,一口气就松了下来,不好好休整个二三日是很难让他们重新上路的。
可葭萌关那边也拖延不得,张卫、阎圃等人虽然不知道周泰也在一路北上,目标直指葭萌,可他们却也明白兵贵神速,迟则生变的道理。
张卫眉头紧皱,苦恼道:“功曹所言,我亦是极为赞同。只是如今士卒疲乏,若强硬逼迫,恐会生变。功曹可有良策?”
阎圃也明白这个情况,继续说道:“以圃愚见,不如以道兵先行,南郑兵随后跟进,葭萌如今空虚,又有茶家为内应,取之易如反掌。只要我大军抵达葭萌,就不怕局势有变了。”
道兵是张卫和张鲁的亲兵,是精挑细选的精锐所成,如今不过万人之数。
张氏兄弟精挑细选出来,又厚遇重薪恩养起来的道兵自然要远比南郑郡兵精锐敢战,也更能吃苦。
张卫本身就有两千亲卫道兵,此番出征,张鲁又给对方补了三千道兵,合计五千之数。
此时道兵的状态虽然比其南郑兵来要强上了不少,但也是相当疲乏了。
可若是张卫坚持调动的话,道兵还是能动的起来,不像南郑兵,不下狠手,杀上一批士卒是根本动不起来了。
阎圃这个法子的确是个好法子,但张卫却有些迟疑。
(本章完)
第583章 螳螂捕蝉
第583章 螳螂捕蝉
道兵可是张氏兄弟最为倚重的武力,不但精锐,更是最为忠诚的武力,且就只有万人规模,哪怕只是折损个千儿八百,也足以让张氏兄弟俩心疼不已。
毕竟教兵易得,可这道兵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补充得上的,汉中拢共就那么点人,如果不能扩张大量人口,也拣选不出多少精锐来了。
阎圃看出了张卫的纠结,从旁再谏道:“郡尉,若是葭萌生变,届时就是压上所有道兵,也未必能夺得回来了。”
张卫悚然一惊,确实正如阎圃所言,葭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家大军兴师动众,奔走三百余里却只得了个白水关的话,必然没法交代。
且只有一个白水关,而没有葭萌关的话,十分容易为人所趁,很难在蜀中站稳脚跟。
所谓孤木不成林,便是此意。
想到这里,张卫不再迟疑,当即下了决断:“功曹所言,甚为有理。我亲率道兵先行,留功曹在后都督大军跟进,你我二人便于葭萌关内会师。”
阎圃听罢,立刻请命道:“郡尉乃是一军之主,怎可轻言掷陷,还请郡尉督率大军,由圃驱前开路。”
“不可。”
张卫直接摇头了起来,跟着解释道:“茶宪乃我教教徒,与我多有联系,颇为相熟,若是换了功曹前往,你二人之间素不相识,恐生变故,还是我亲自前往来的妥当。”
听完张卫的解释后,阎圃也觉对方言之有理,于是不再劝说,而是说道:“道兵如今也很是疲乏,不如将息一晚,也可于白水关中征集肉食,蒸煮之后,明日一早正好充作干粮。”
张卫大感有理,放了阎圃离去。
汉中大军于白水关中休整一晚,次日一早,张卫率领道兵领取了干粮和肉食后最先出发,而其余部众则在白水关中都休息了一日,等到第三日午时,阎圃才率领剩下的七千人离开白水关南下。
白水关的防务则交给了三千南郑兵把手,并以白水关为前进基地,囤积转运汉中输送过来的粮食、军械等物资。
**
雒县城外高坡之上,金鼓齐鸣,旌旗蔽日。
赵韪跨坐高头大马,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宝剑泛着寒光。
只见他头戴镶玉金冠,眼含傲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环顾四周,眼中满是睥睨天下的气势。
此番亲征接连凯旋,连战连捷,屡克蜀中名城。至今不过短短半月,竟然连雒城都已告破,大军气势如龙,旗帜若云,望着雒城巍峨的城楼,赵韪忍不住自夸道:“吾此番出征,破庞羲于广汉,降东州于涪城,黄权抱头鼠窜,雒城不战而降,如今三蜀之地,已尽入吾手!”
赵韪志得意满,声如洪钟,直冲云霄。而他身旁的谋臣众将们,也皆躬身称赞起来:“将军神武,此番吊民伐罪,故而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刘璋小儿,不识天数,倒行逆施,必为将军所擒。”
赵韪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随着荡漾开去,直引得周围甲士纷纷侧目。
足足笑了好一会儿后,赵韪才收起笑声,驾驭胯下宝驹奔驰下坡,在众将的扈从之下缓缓入城。街道两旁,雒城百姓夹道相迎,脸上满是不安和谄媚的笑容。
赵韪昂首挺胸,接受着众人的朝拜,那志得意满之色,尽显枭雄之姿。
赵韪带着儿子赵升、心腹谋士龚扬、程畿,将领李异、庞乐、杜彟等爱将一路进了雒城中的州府之中。
其实在整个东汉绝大部分的时期,成都都不是益州的州治所在,而仅仅只是蜀郡的郡治地。
虽然成都极其繁华,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农业丰腴,但东汉政府却将位于金牛道上的重镇,同样的发达县邑雒城定为益州州治所在。
之所以会这么决定,一来雒城本身也是极为繁华发达,是蜀中一等一的大城,仅次于成都所在,而成都本身已经是益州最为精华的蜀郡郡治所在了,再加以其州治地位,恐其过大难制。
二来也是因为雒城这个地方相当重要,恰好是蜀郡郡治成都和广汉郡郡治涪城中间的位置,又坐落在金牛道上,正好可以制衡蜀郡和广汉两郡。
刘焉入蜀之后,将益州州治从雒城迁徙到了绵竹,也就是后世的绵竹关所在。等到刘璋继位后,则将州治迁到了成都。
故此,此时的蜀中在雒城、绵竹、成都三地都有州府存在。只是成都的州府最为阔气豪华,而雒城的州府则最为老旧。
赵韪既入了雒城,理应就得入宿雒城中最为贵重之地。雒城州府虽然老旧,但毕竟是刺史州牧所居之地,赵韪自然当仁不让。
“诸君,雒城一下,成都近在咫尺。”
赵韪此时一脸得意洋洋,有些慵懒的靠在凭几上,看着堂上心腹爱将们,颇为随性道:“待攻破成都,入得锦宫,我当与诸君同享富贵。”
龚扬一脸冷淡,程畿则是似喜非喜,而李异、庞乐、杜彟等人则是喜出望外,纷纷哄笑夸功起来。
赵韪也不在意,任由他们争吵了,不但不因此而不快,反而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直到随军文书送上一份奏表之后,才沉下了脸色。
这奏表上的内容乃是雒城的府库清点,以及军中储藏。
黄权、庞羲在撤兵前,将雒城中储蓄的粮食、军械尽量后运。
原本刘璋是打算在雒城挡住赵韪的,因此在雒城内也囤积了不少物资,光是粮食就有三十余万石,足够四万人使用数月之久。
可现在要后撤了,自然不能把这些都留给赵韪。之所以多坚持这半个月,就是在往后方抢运物资。
好在雒城有水运可直达成都,而且河流缓慢平稳,舟船又都在刘璋军手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运走了所有物资。
赵韪入城之后,就派了文书去查封府库,清点物资,结果发现城中仓储早已经被悉数搬空,只留下了一个个空荡荡的仓库。
同时,赵韪军中消耗甚大,虽然一路势如破竹,可时间也在不经意间流逝了。距离赵韪年中六月举兵,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消耗的物资宛如流水一般。
饶是赵韪当初积蓄下许多粮食军资,如今也已经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若不是刘封在后面给他狠狠奶上了两口,赵韪早就已经粮草不济了。
片刻后,赵韪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只是如今粮草有些不济,军械也库存不多,诸位有何建议?”
说着,赵韪的目光又落到了龚扬身上,显然是吃大户吃上了瘾头,又想着找刘封求援了。
龚扬此时虽神色冷淡,但内心却是十分纠结。
一边是昔日恩主,另一边又是殊遇之恩。
不论哪一边,都让龚扬放之不下。
龚扬作为谋士,虽然不过中人之才,献不出旷世奇谋,可作为明眼人,赵韪如今膨胀到何等地步,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迟疑了片刻后,龚扬心里叹息了一声,开口道:“主公放心,扬明日启程,前往江州,游说左将军再调拨一批援助。”
赵韪一听,登时大喜,连声夸赞了龚扬好一番,并许诺对方若是事成,必定其为首功。
龚扬心中越发无奈,可偏偏李异、庞乐、杜彟等人居然还投来了嫉妒的目光,实在是让他忧愤不已。
果然,庞乐没能压住内心的嫉妒,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左将军即便愿意再给援助,那也不过是沅水,如今军中粮草不足,只够一月之用,垫江粮库之中,也已用的七七八八了。此番入城,又没得缴获,末将担心……”
“庞将军所言不错。”
李异也开口支持道:“粮乃军胆,军无粮则心不稳。主公,当务之急,是先行筹措粮草,军粮这等物资,总还是多多益善。”
赵韪一听,赞同的点了点头,反问道:“汝二人可有什么筹粮之策?”
李异和庞乐海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賨王杜彟先开口了。
“将军,要筹粮可还不简单?”
“哦?”
赵韪看向杜彟:“杜王有何高见?”
“我等一路过来,德阳、广汉、涪城、绵竹,哪一个不是蜀中名邑。”
杜彟嘿然一笑:“尤其是涪城、绵竹和我等脚下的雒城,可都是蜀中一等一的大城,还用担心筹措不到足够的粮食?”
愕然之下,赵韪一时之间还没听懂,倒是李异、庞乐,甚至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畿和龚扬却都听明白了。
这厮哪里是想要筹粮,这分明是想要洗城啊。
“万万不可!”
龚扬被杜彟的话给吓到了,当即就跳了起来:“主公,您可是以为民请命,濯清州治的名义举兵的,若是强抢民粮,那蜀中上至士绅,下至百姓,还有何人会支持主公?”
赵韪脸色沉了下来。
平心而论,赵韪最初举兵,还真就是刘璋逼的。
刘璋怀疑庞羲要造反,赵韪用性命为对方担保不会,结果赵韪造反了之后,庞羲居然还成了刘璋一方的中流砥柱。
刘璋拜赵韪坐镇巴郡,赵韪认为巴郡太大了,应该拆分成三个郡国,也有利于给本地士人上升的渠道。
结果刘璋认为这会坐大本地势力,坚决不从。可等到赵韪之乱被平定后,刘璋又把巴郡拆成了巴西,巴东和巴中三个郡国。
赵韪信用王商,刘璋又釜底抽薪,以治中之名将王商从赵韪的身边调走。
即便如此,赵韪最初举兵时,想的依旧是清君侧,认为刘璋只是被身边的小人们给蛊惑了,蒙蔽了刘璋的视听,导致他政策失误。
赵韪最初的念头就是想要拨乱反正,进入成都后好好教训刘璋一番,然后再亲自主持政务,辅佐并教导对方。
只不过随着举兵之后的所向披靡,胜利又来的太过容易。
庞羲虽然节节抵抗,可却一直都在败退,也没给赵韪所部造成过多大的伤亡。虽然在时间上是浪费了不少,可偏偏赵韪以及他麾下的诸多将佐只是沉浸在胜利之中,对时间并不敏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韪的心态自然发生了转变。
如今,赵韪已经开始觉得刘璋太过暗弱无能,扶不起来了。
既然刘璋扶不起来,那为了整个益州百姓,也为了先主刘焉的身后名,他赵韪不把担子挑起来还能怎么办?
有了这想法之后,赵韪的心思自然就变了不少,前阵子甚至在龚扬、程畿的劝谏下主动整肃起军纪来了。
连战连胜的势头也让赵韪的声望膨胀了起来,不断的有士族豪强前来投靠,同时麾下众将也变得更加恭顺了起来,就连杜彟这个编制外的賨人王都开始听宣了。
也正是如此,赵韪大军也就在涪城抢了一把,后来的绵竹以及眼下的雒城都只是额外强征了一大笔财货而已,并没有发生洗城这等恶事。
因此,赵韪现在也的确想要积攒自己的声望。
别看赵韪在巴郡声望极高,深受巴郡人爱戴,可到了蜀中三郡里可就不怎么吃香了。这些日子前来投奔的基本都是底层士族和豪强,想要借着赵韪的胜利来翻身的。
真正蜀中三郡那十来家顶级大族,张、秦、李、杨、翟、赵(蜀郡)、董这些家族,可没一个看好赵韪的,别说主枝嫡脉了,就连旁支子弟都没几个来押宝的。
本身就是大士族出身的名士,赵韪再清楚不过士族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方法了。
这显然是蜀中绝大部分的士族豪强都不看好自己,就连分头下注的事情都懒得去做。毕竟哪怕是分头下注,也是要下注的。
这可不就意味着赵韪在这些士族豪强们的心里就连这点成本都不值得吗?
自意识到这一点后,赵韪心中一直有着难以言喻的忧愁和恼恨。
看着赵韪沉默不说话,程畿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站在龚扬一边开口劝说道:“主公,如今我军已兵临成都城下,正该广施仁义,瓦解成都人心。”
(本章完)
第584章 一触即发
第584章 一触即发
程畿话里暗藏着劝谏,提醒赵韪之前抢了也就罢了,现在已经深入蜀中三郡,涪城、绵竹、雒城可都是蜀中排名前五的大城,且都在成都平原上。
之前抢,离的远,又是“乡下”,影响还不算太大。
可现在再抢,抢的还是绵竹、雒城,那可真就是和蜀中三郡的士族豪强们彻底撕破脸了。
赵韪连战连胜,可投奔他的士族豪强依旧只有巴郡一郡,不看好他是一个原因,而他在德阳、广汉、乃至于涪城一路洗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赵韪只要敢在雒城开抢,那除非攻破成都城,否则就别想着蜀中三郡的士族豪强会给他一丝一毫的帮助了。
赵韪也听懂了程畿话里的意思,甚至就连身为武将的李异、胖了也听出来了。
一时之间,堂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赵韪心中很是郁闷,他既恼恨于蜀中大族们的冷遇而想要“报复”对方,可又着实有些担心程畿所描述的那般后况。
迟疑再三,赵韪不能决断,只是忧心忡忡道:“然李校尉等人所言也为实情,军粮匮乏,如之奈何?”
程畿明白赵韪这又是优柔寡断起来了,于是适时建言道:“主公先前于绵竹、什邡所行之计,正该时下施行。”
赵韪想起了什么:“你是说……?”
“不错,主公可令城中官吏征税,以充军用!”
程畿所出的计策,便是之前连同龚扬一起建言赵韪整顿军纪,尤其是賨兵杀人抢劫的行为,已经激发了蜀人的愤怒,若是再不严加整顿,他们可就要变成以巴郡一地对抗整个益州人加上东州人了。
赵韪采纳了程畿和龚扬的策略,改抢劫为加税,这一策略已经初见成果,百姓虽然被逼交出了大量的财货,却保住了自家的性命以及不动产。而赵韪这些高层因为征税的缘故,反而得到了超过洗劫所能得到的钱粮。
毕竟按照潜规则来算的话,洗城的收益是五五开,而征税却是全部落到赵韪等高层的兜里,至于要分润多少给军中士卒,那也是赵韪他们说了算了。
賨王杜彟有些不悦,开口反对道:“明公,刁民顽劣,钱粮多为其所藏匿,还是洗城来的痛快。况且我军兵锋正盛,蜀中大族迟早要对您俯首称臣,又有何惧?”
“主公,末将以为书佐之计可行。”
杜彟反对完后,李异和庞乐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就起身支持起程畿来。
杜彟愤怒的望向李异、庞乐两人,不明白这两个家伙怎么就突然反水了。来之前可都是商量好了的,要劝说主公放下妇人之仁,怎么如今就变卦了。
却是杜彟不明白,李异、庞乐虽然在大方向上同他一样,希望借助战事发财,可在细节处还是有区别的。
杜彟是賨王,賨人洗劫所得,最少得上交七、八成给他,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而且偷奸耍滑的人还比较少,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也没法藏匿。
杜彟拿到七八成的战利品后,只需要分出个三四成交给赵韪,就算是过得去了,最少净赚四成。可李异、庞乐却是不同,他们带的是汉人部曲和郡县兵马,汉人士卒只需要上交五成收获即可,更别说汉人士卒有私底下出货的渠道,藏匿起贵重物品私下发卖,却将笨重价低的东西上交给军中。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上交军中之后,李异和庞乐能够从中分润的顶天了也就是一成半成。反而赵韪加税之后,给全军发赏时,他们从中活动所能得到的好处要比洗城还要多的多。
这样一来,他们会为程畿说话,而背刺杜彟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好。”
赵韪想了想,决定再给蜀中大族们一个机会,先不撕破脸了。
“此事就交由伯疆你来办。”
赵韪定了个数字道:“半个月内,最少要筹措十万石粮食,财货可少一些,但最少也得有五千万钱之数。”
如今赵韪大军已经膨胀到了五万人,不过真正能打的也就两万多精锐,剩下的虽不说聊胜于无,但也只能打打顺风仗。
以每人每月需粮两石来计算,五万人一个月需粮十万石。
赵韪要程畿征收二十万石,正好能够支撑两个月,加上如今军中存粮,即便刘封不支援,也足够他撑到秋收了。
如今已经打进成都平原,遍地都是庄稼,还怕会饿了肚子?
至于五千万钱,那是赵韪打算在进攻成都前犒赏全军,以振奋士气,毕其功于一役,也是必不可少的物资。
程畿虽感压力,但也没有推辞,当即应下。
赵韪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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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周泰、霍笃北上嘉陵江,沿途还算顺遂。
即便是阆中遇到了一些抵抗,但也相当轻松的就碾碎了对方,并成功攻占了阆中县城。
在攻占了安汉、阆中、充国等县后,周泰留下了一千五百守军,分驻三城,并从三城中征调了一千民夫随军北上。
之所以只征调了一千民夫,倒不是这些地方只有一千青壮,而是秋收在即,周泰并不想过分的折损地方,影响了秋收的成果。
但不征民夫又不可行。
安汉姑且不提,阆中可是正儿八经抵抗过的,虽然抵抗力度很小,但依旧抵抗了,那就必须要予以惩戒,否则那些直接投降的县邑会怎么看刘封军?
那些还没有投降的县邑又会怎么看刘封军?
刘封自然做不到曹操那样冷酷残忍,大搞什么屠城,但却也有着刘封特色的惩罚机制。
阆中、充国城内的士族豪强的土地悉数被充公,理由就是抵抗王师。而抽调的民夫也多是这些家族的族中青壮,确保这些士族豪强们没有余力在周泰继续进军后,在后方搞事情。
至于主动开城投降的安汉,刘封军则保证了当地士族豪强的土地,只是要求他们在两年时间内,将佃租下降到五成以内。
周泰自阆中出发后,就收到了来自刘封的敦促。
看罢之后,周泰犹豫了片刻后,下令将霍笃请来。
霍笃身材敦厚壮实,和弟弟霍峻虽是嫡亲的一母同胞,却长的完全不同。不过有一点兄弟俩还真如出一辙,那就是都拥有不俗的军事天赋。
霍笃的为人就像他的身材一样稳重厚实,这一点很得周泰欣赏,因为周泰本身也是这样的性格。
因此,两人合作没多久,就成了关系不错的好友。
霍笃跳上周泰的大船,先行了一个军礼,随后才询问起周泰叫他的原因。
周泰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文书递给霍笃,后者接过一看,顿时了然。
“主公之虑,并非杞人忧天。”
霍笃思考了下后,主动进言道:“将军可有对策?”
周泰笑了起来,他知道霍笃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直接坦白道:“我想请你带五百精锐先行,抢先占领葭萌,我自率大军随后接应。不知伯诚是否愿意?”
霍笃,字伯诚。
霍笃听后,登时咧嘴笑了起来:“此等小事,也配将军施以激将之法?笃愿领命先行,为将军,为主公夺下葭萌。”
周泰大喜,随即又询问霍笃有何要求。
霍笃细思片刻后,提出从自己部曲中挑选两百精锐,再由周泰配给三百精锐,合五百人。另配两百套铁甲,一百副劲弩,一百张强弓,二十条攀登钩索,长短兵若干。
当日下午,霍笃带着挑选出来的五百精锐,分乘一百五十艘早舸,带着军械粮食,星夜兼程,赶往葭萌。
此时此刻,不论是刘封、周泰、霍笃,还是张鲁、张卫、阎圃都不知道双方正在赶往葭萌。从上帝视角来看,两支大军一支走陆路,一支走水路,目标赫然都是葭萌关城。
走陆路的张卫大军虽然慢,但却胜在出发时间早,而且也不曾休息,距离葭萌已经只有三日路程。而行军速度很快,日行上百里的刘封军,却因为出发较晚,并不能早于张鲁军抵达葭萌关城。
同时,葭萌关中已经有守将倒向了汉中张鲁,这一情报周泰、霍笃却并不知情,而刘封军所部的战力却是要远远高于张鲁所部。张卫麾下最为精锐,悍不畏死的亲军道兵论实际战力,可都要比刘封军差上不少,就更别提南郑郡兵了。
就在这扑朔迷离之下,两支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军队正朝着葭萌疾行而来,很可能会在葭萌关外一头撞上。
张卫对此一无所知,他此时正带着道兵们一路艰辛的朝着葭萌前进。
此时正值夏末,天气炎热,沿途又是丘陵地区,行军艰难,且沿途缺少人烟,更无食水。也就是道兵忠心耿耿,还能坚持,要换了南郑兵,早放羊了。
张卫也庆幸听了阎圃的建议,只是带着道兵先行,否则大队人马这么过来,没个七八天根本看不见葭萌的影子。
好在眼下已经距离葭萌关不到十里了,虽然太阳已经过了正当午,但算算脚程,张卫觉得多辛苦一下,今晚就能赶到葭萌。
与其再在野外休息一晚,不如索性进城后好好休整一番了。
张卫随即招来身边诸军司马和军候们,将这想法告诉了他们,并让他们分散鼓励士卒,同时许诺进入葭萌之后,必犒赏全军。
张卫的应对颇为有力,原本都已经有些腹诽抱怨的军司马和军候们瞬间来了精神,一顿饭的功夫后,全军上下都知道了张卫要在葭萌城中犒赏全军,登时精神大振,就连行军速度都加快了几分,看的张卫很是满意。
汉中军就此加快脚步,成功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葭萌关外。
看着葭萌高高的关墙,以及城头慌乱的守兵,张卫露出了得意之色。看来自己终究没有辜负兄长的期望,葭萌已入我手矣。
就在张卫暗自高兴得意的时候,突然前面一个军候骑马跑了过来。
看见张卫后,那军候立刻滚落下马,冲到张卫跟前大声道:“将军,蜀军来援!”
“什么!?”
张卫登时大惊失色,赶忙抢过一匹战马,朝着一旁的坡顶驰去。
上坡之后,都不用跟来的军候提醒,张卫已经看见了南面的嘉陵江上行驶来的一支船队,上面打着的可不正是汉字旗和刘字旗号。
张卫却是不知道,汉字旗的确不错,可刘字旗却是不一样的,此刘非彼刘。
来者乃是刘封麾下的骁将霍笃,却非刘璋麾下。
这边张卫发现霍笃,是托了地形的优势。
葭萌关处在白龙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而白龙江则直通白水关。
白水关在东汉时代,是整个益州第一雄关,不经白水关,是抵达不了葭萌关的。
日后刘备应刘璋之请,入蜀后就是驻扎在白水关。
此时刘备带了一万余部曲,白水关本身也有刘璋万人驻守,合计两万余众。
白水关能容纳得下如此众多的军队,可见其之雄伟。但白水关对蜀中方向的防御力远不如对北面汉中的防御力,故此对于汉中张鲁而言,葭萌关的重要性还在白水关之上。
张卫之所以这么辛苦走陆路而不是走白龙江水路,这并不是他愚蠢,而是白龙江并不通往汉中。
白龙江在白水关处继续北上,然后折向西北,进入了武都、阴平,川藏高原才是白龙江真正的源头,汉中自然是无法与之相连。
这一路上,皆是丘陵大山,葭萌关本身就是建立在群山峻岭中的一处河滩之上。
张卫他们走陆路,可以派出斥候登上道路旁边的高坡进行眺望观察,可走水路的霍笃却并没有这样的条件,这会儿霍笃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葭萌关上,并不知道城北也来了一支五千人的汉中军。
葭萌关的右边是嘉陵江,左边是白龙江,嘉陵江对面是笔架山,白龙江对岸则是葭萌县城,而葭萌关关城的南面则是牛头山,天雄关即在牛头山半坡处。
葭萌县城在天雄关隔着白龙江对岸的正北方平地上,而葭萌关的关城则在天雄关的东北方,葭萌县城的西南方。
因此,整个战场态势是霍笃所部的水军,从东南角沿着嘉陵江北上而来,正对着的便是葭萌关关城。而张卫的大军则是沿着白龙江从西北角南下进入战场,正好与霍笃形成对攻的态势,而挡在张卫所部面前的便是葭萌县城所在。
(本章完)
第585章 诈做援军
第585章 诈做援军
产生误解的不仅仅是张卫所部,就连葭萌关关城中的守军也产生了错判。
一般来说,守军是不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的,即便有援军的消息,也会在援军抵达后查验文书虎符,验明正身之后才进行交接。
刘璋军虽然战力低下,军纪涣散,训练敷衍,但也没到敌友不分的地步。
关键就在于时间节点上。
霍笃军赶到葭萌关外水面上的时间,恰好是张鲁汉中军赶到的时候。相比起南面一百多艘早舸,六七百号援军,北面多达五千人的大军,早已经让葭萌关守军双股战栗了。更让守将崩溃的是,葭萌县守将,也是整个葭萌的副将茶宪居然打开县城城门,直接献城投降了。
汉中军大军直接越过葭萌县城,朝着关城扑了过来,这些情况综合在了一起,让葭萌关守将根本没有时间查验“援军”的身份,甚至还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了。
此时此刻,葭萌关关城中的守军仅仅只有三百人,援军哪怕只有六七百人,对于守军来说也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千人数量的守军在五千人的汉中军面前,力量依旧十分悬殊。但依托关城死守的话,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批援军,如何就不能有第二批?
守将乃至守军上下自然也就生出了更多的希望来。
“开门!速开南门,迎援军入关!”
葭萌守将满头大汗,嘴唇却白的吓人,还不自禁的连续抖动,嘴里喊出来的话带着颤音,可见心慌到了何等地步。
只是与他麾下的士卒略作比较,已经堪称勇武了。他麾下的士卒中有不少人甚至连手里的武器都握不稳了。
好在听到守将的呼喊声后,这些士卒恢复了些许气力,一部分人立刻跑去开门,另一部分也开始听从军官的指挥,将城楼下的滚石檑木搬上城头。
对于葭萌关守将来说,如果不能尽快放援军入城,那么不论是援军先被汉中军在城外歼灭、赶走,还是直接云梯攻城,葭萌关都无法幸免。
东汉末年的葭萌关大约周长一千六百米,占地面积约为0.5平方公里。
这是有多大呢?
如果用标准足球场来衡量的话,大概可以相当于七十个那么大。
即便防守重点是仅有的两个城门,以及附近的城墙,兵力还是很紧张的。更别说因为葭萌县的叛变,守将更是惶恐不安,担心关中也有对方内应。
这等情况之下,援军就是最好的胆气,足以助他稳定军心。
正是这一系列的因素,导致葭萌关南门大开,并从中驰出探马,笔直朝着霍笃所部冲了过去。
葭萌关的操作直接让霍笃瞪直了眼睛,之前关城上出现慌乱,霍笃还觉得十分正常,毕竟换了他要是看见有敌来犯,也必然会有所反应。
可葭萌关接下来遥遥示警,又打开城门的举动,可真是让霍笃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的霍笃所部正在登岸,不但要将军械物资转运上岸,还要披甲备战。
虽然仅仅只是五百人,但依旧将登陆的滩涂堵了个水泄不通。
霍笃胆略极大,丝毫不惧葭萌关中的刘璋军出击反扑,他选定的登陆点距离葭萌关不足一里,这都不是蹬鼻子上脸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逮着葭萌关守将狂扇巴掌了。
霍笃之所以这么大胆,一方面是争取时间,一方面其实也是故意刺激葭萌关守将,在行激将之法。
不怕对方出击,就怕对方不出击。
一里路是五百米,在东汉末年更是只有四百多米,战马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仅仅只需要几十秒的时间。即便是披甲步兵,也不过三五分钟就能杀到跟前。
可见霍笃的胆子有多大。
不过霍笃也并非是无脑冒险,实际上他在登陆时就做了后手。
他将船队分成前中后三阵,集中将两百张强弓劲弩尽数布置在中阵船队中,以射手作为掩护。
同时以数十人为先锋,在船上就穿好重甲,然后以船只直接抢滩登陆。
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普通情况下登陆,是不会命令船只抢滩的,一旦抢滩,船只搁浅之后,会严重堵塞后面船队的靠岸,并影响后续部队的登陆。
但这么做的好处却是可以省去了转运军械和披甲的时间。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登陆,最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完成船只靠岸,转运军械,士卒登陆,穿戴甲胄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抢滩的话,仅仅只需要三五分钟,就能完成这些事情,而且必要时刻,比如面对骑兵冲击时,还能以搁浅的船只为障碍,进行防御作战。
由此可见,霍笃此人堪称胆大心细,并非有勇无谋。
而大量的军械、粮食等物资,则被霍笃全部放到了三阵处,远远的在嘉陵江的下游处,也就是距离葭萌关更远的地方按部就班的登陆起来。
若是前面两阵胜了,三阵士卒自然会带着这些东西赶上来支援,若是前阵败了,那么三阵士卒就是压阵的预备队,足以为前两阵的败兵提供掩护,给霍笃收拾残局的机会。
“什么?令我速速入关?”
霍笃一脸懵逼的看着来骑,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可来骑却是十分认真,而且在暗中偷偷观察了霍笃所部之后,就更加确认这是“自己人”了。
原因说来也有趣,严格意义上来说,刘封是扬州牧,兼都督三州事,而且刘璋是益州牧,因此不论是刘封的军队,还是刘璋的军队,服装器具上都是东汉朝廷规格。
可汉中的张鲁却是不一样,他本质上是反贼,是窃据地方,麾下部众的军装器具与汉家是有很大不同的。
张鲁的五斗米教虽然和黄巾军并非一脉,但他和汉家朝廷的区别更大,麾下士卒所着军服颜色也并非是汉家的玄色为主,而是采用了赤色。
因此,两支军队孰敌孰友,自然一目了然。
“将军,北面汉中张鲁军已破白水关,葭萌县城的守将茶宪背主投敌,关城危如累卵,向将军催促将军速度入城,助其御敌。”
说来也是有趣,此时葭萌关的守将姓向名存,此人在历史上寂寂无名,唯一被历史记住的一幕便是与扶禁一起被刘璋所领,带领上万之众反攻葭萌。
此时葭萌关中仅有霍峻领数百部曲驻守,坚守了足足一年之久,为刘备南下攻打成都争取了大量的时间。
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之所以守了一年而不是更久,是因为霍峻他直接把来犯的敌军给干碎了。
在坚守关城的过程中,霍峻一直密切观察蜀军的动向。
当他发现扶余、向存军由于长期攻城不下,士气低落、疲惫不堪时,果断选拔精锐士兵,抓住时机打开城门出击。
刘璋军面对突然杀出的霍峻部队,毫无防备,被打得大败。霍峻乘胜追击,还斩杀了刘璋军的将领向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这个被霍峻斩杀了的刘璋军将领,便是此时的葭萌守将向存。
霍笃心中惊疑不定,但生性胆大的他却毫不犹豫的决定入城。
葭萌关虽险要,却是没有瓮城的,且城中只有少量士卒。
只要能够入城,霍笃就有信心死守住城门。
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的话,即便不考虑北边而来的汉中军,对于刘封军来说,攻打葭萌关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于是,霍笃立刻整顿兵马,让二阵船只也抓紧靠岸,带着一二阵两百人在传骑的带领下,先行出发,朝着葭萌关疾驰而去。
霍笃一边走,一边同传骑询问情况,对于霍笃的询问,传骑可谓是知无不言。
霍笃从对方处得知,北边来了一支五六千人的汉中大军,而与葭萌关互为犄角的葭萌县城已经被守将茶宪出卖了。
眼下汉中军的目标必然是葭萌关城,局势危在旦夕。
霍笃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汉中张鲁军竟然能出现在葭萌关外。这无疑意味着白水关已经沦陷了,而从茶宪献葭萌县城来看,对方在葭萌也是早有准备。
若不是周将军令自己先发疾进,恐怕等到大军赶到时,葭萌关早就已经落入张鲁军之手了。
即便张鲁军没有后援,仅这六千人把守葭萌关城和葭萌县,霍笃再是勇猛,也不敢说能在短时间内夺回葭萌。
即便费大量时间修筑工事,营建配重投石机等攻城器械,那也是旷日持久,充满变数了。
一番盘问之后,霍笃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汉中军来势汹汹,即便自己拿下了葭萌关,也必然会有一场恶仗在后。
喜的则是,恐怕向存以及葭萌关守军将自己错认成蜀军援军是真,此番入城并非陷阱,而是有大功自投罗网来了。
当霍笃带队进入关城,通过城门的时候,他的心依旧跳动的飞快。
正如他判断的那样,葭萌关中的蜀军根本没有任何敌视的行为,相反还露出了惊喜,庆幸的神情,冲着霍笃所部欢呼了起来。
城门内,向存带着两个都伯并十几个亲兵站在那里,当看清楚霍笃以及他身后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卒后,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向存迎着霍笃主动上前两步,疑惑又有些意外的问道:“尔等是何建制?受哪位上官委派,前来增援葭萌的?”
对于向存来说,来援的这支“蜀军”显然精锐的有些过分了,不但其中半数身披铁甲,身材高大魁梧,行走之间带着杀气,显然都是难得的精锐老兵,装备也是极其奢华。另外半数则是神情镇定自若,背着长弓劲弩,右手虎口厚重,一看便是精锐射手。
向存忍不住遐想起来,这等精锐之士,恐怕也只有刘璋身边的亲军才有这等风貌吧?
霍笃走到了向存身前,微微躬身行以军礼,口中回答道:“我等乃是左将军刘封麾下,周中郎前部校尉霍笃,拜见向校尉。”
向存大吃一惊,整个人跟炸毛了似的,立时后退。
可霍笃却是右手猛的探出,一把抓住向存的胳膊,口中安抚道:“向校尉勿惊,贵主刘州牧遣使东莱,邀请我主出兵救援,我主左将军担心葭萌有事,故而才遣周将军领军北上来援。”
向存大张的嘴巴却突然哑火了,看着眼前敦厚的霍笃信誓旦旦,一时之间不禁犹疑起来。
难道眼前的援兵,当真是主公从东南请来的?
这事情看起来荒谬,可实际上却很正常。
刘封入蜀,主要影响范围就在巴郡,巴郡中大部分人都是支持赵韪的,自然不会和刘璋方面通风报信。再加上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韪大军北上,连战连捷,一路攻城拔寨上了,又哪里会分心在巴郡上。更别说葭萌关地处群山之中,交通十分困顿,不说与世隔绝,那也属实是路断人稀了。
霍笃一副友军的模样,向存一时之间也无从考证。
“原来是我主请来的援军。”
好半晌后,向存还是咬牙认下了霍笃这股援军。
原因也不奇怪,刘璋和刘封素来没有恩怨,可北边的汉中军与蜀军可是仇深似海。况且霍笃入城之后,并没有任何威胁蜀军的举动,反倒是葭萌关如果被汉中军给攻破了,他们这些蜀军恐怕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相比较,向存自然也愿意相信霍笃,更别说接下来想要守住葭萌关,还得靠对方出大力气。
因势利导之下,向存显然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霍校尉,米贼已至关外,距离关城不足五里,还请贵部登城助战。”
向存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眼下火烧眉毛了,也只能先处理关外的汉中军,再谈其他。
霍笃倒是很好说话,当即应允:“向校尉且宽心,我军此次北上,便是援助贵部,此事我部责无旁贷。”
随即,霍笃又请向存发葭萌关中的大车南下接应后续部队。
刘璋撤军时,关中的牛马大车被一并带走。
不过这半年多时间来,向存又搜集到了一些驮马和大车,虽然数量不多,却足够霍笃所需。
(本章完)
第586章 大败米贼
第586章 大败米贼
霍笃所部的到来,哪怕只是仅仅两百前部,也极大的增强了葭萌关的守备力量。客观的说,当霍笃进入葭萌关后,又说服了向存以其为援军,张卫的汉中军就没有机会了。
霍峻在扶禁、向存万余大军的围攻下,可是死守了一年之久,其部精锐骁勇,万众一心固然是主要原因之一,但葭萌关之险要坚固也是另一个重要因素。数遍大汉天下,能够在三个月内攻下葭萌的,恐怕也只有掌握了配重投石机技术的刘封军了。
不过霍笃胆大心细,又哪里会甘心这点功劳?
与向存略作商议,就定下了方案。
霍笃将一百名弩手布置到城墙两侧,又将铁甲甲士安排到城门口休息,将铁甲卸下,饮水食粮。随后静待对方到来。
别看汉中军来势汹汹,可实际上距离关城要远上许多,而且因为天雄关的存在,他们不得不绕行了一段距离,否则就会进入天雄关远程火力的覆盖范围。
有这种种原因之下,直到霍笃后部人马也安然进入了葭萌关关城之后,汉中军的前部才汇合了葭萌县茶宪所部,抵达了葭萌关关外。
先到的是张诚所带的八百先锋,并茶宪所部两百部曲,以及两百青壮民夫。
茶宪所带的人战力一般,青壮就更加脆弱了,只是他们带来了大量简易攻城器械,包括二十副简易云梯,四台冲车,甚至还有两台巢车。
向存能让茶宪在他眼皮子底下打造了这么多的攻城器械,其中固然有成都方面情况危急,连续抽调兵力引起的混乱和疏忽,但向存的能力当真无法恭维。
霍笃在城楼上偷偷眺望,看完之后,下定决心要狠狠打上一仗了。否则等到汉中大军抵达后,再想破坏这些攻城武器,可就要事倍功半了。
当即,霍笃让向存将其麾下部曲悉数布置上城头,故作守备之样。
关城外的张诚看见之后,转头询问茶宪道:“茶公,汝确定城中仅有三百人吗?”
“老朽敢用性命担保。”
茶宪毫不犹豫道:“刘璋小儿自葭萌、白水、天雄、剑阁四关连续抽调兵马,四关拢共不过剩下两千人马,其中葭萌关共计五百人。向存将我麾下两百部曲安置于葭萌县,与他互为犄角,彼此拱卫,其却不知我早已经信奉了五斗米教,曾多次向大天师传递消息。”
张诚听到这里,露出了满意之色。
“既然如此,那机不可失,我等可不能让关城中蜀贼冷静下来。”
张诚大手一挥,当即下令前部展开,准备攻城。
也就是张诚手底下都是忠心耿耿的精锐道兵,得到命令之后,不顾饥肠辘辘的肚子,当即展开了部队,在低级军官们的指挥下,将简易云梯等攻城器械分配了之后,朝着葭萌关缓缓逼近。
城楼上的霍笃看见这一幕,却是不惊反喜。他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勾引对方扑城,却没想到竟然心想事成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误会,其实是双方军事能力的差距。
换了霍笃的话,必定不会如此着急扑城,大概率会在葭萌关关城北部下营。
若是茶宪说的是真的,那葭萌关周围就只有天雄关里的五百人能够支援此地。可天雄关本身也是极为重要的要隘,守将如今自顾不暇,自然就没可能主动出击,增援葭萌了。
既然敌无外援,己方有充足的时间克城,再加上并非是偷袭得手,那何必着急一时,万一马失前蹄,反而会助长守方的士气,把到手的肥鸡给弄丢了。
可张诚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葭萌关已是到嘴边上的肥肉了,区别只是这块肥肉最终会被谁给吞下。
张诚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父亲是张鲁的三弟,此番领军主帅张卫是他的嫡亲二叔。
他主动请缨担任先锋,为的可不就是军功吗?
此时不赶紧将葭萌关吞下,难道还要等后面的同袍前来分功吗?
作为张鲁的亲军,道兵的训练和战力还是相当不俗的。
仅仅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部队展开。
张诚所部八百人,连带着茶宪的两百人,结成了五个两百人的方阵,推动着巢车、冲车和云梯,朝着葭萌北关扑了过来。
看着城头一片慌乱的景象,张诚露出了得意之色,他就猜到了葭萌守军军心涣散,斗志消沉。合该他张诚建功立业,取此头功。
就在张诚志得意满的畅想起一会该如何在张卫面前为自己请功时,城头突然一阵急促的金锣声响起。原先慌乱不安的士卒突然有了主心骨似的,朝着城下拼命扔起了檑木滚石。
这倒不是向存所部突然变得精锐了,而是霍笃早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了,一旦米贼攻城,他们只需在听到金锣声敲响后,把城头的滚石和檑木悉数扔下关城,就算是履行职责了,剩下的则交给左将军幕府军。
蜀军虽然羸弱,但在得到了正确指挥以及明确职责之后,却也不并不缺乏战斗的勇气,否则也不会在诸葛治军时期,一跃变成了天下强军,竟能在野战中压制十分天下有其六的曹魏中央军。
城头一阵雨点般的檑木滚石,大大出乎了汉中军的意料之外,即便是道兵之精锐也被砸了个晕头转向。有一辆冲车直接被滚石砸中,瘫痪在了原地。
紧接着,关城大门一开,从中杀出来数百精锐。
当先的两百人各个身披铁甲,手持长刀,宛如一个个人形铁人,而紧跟在其后的,也是身披皮胴的精锐战士。
同一时间,城头伏兵四起,两百手持大黄弩以及强弓的射手同时朝着城下倾泻箭雨。
弓弩手的目标优先挑选甲士,而强弓手的目标则优先军官。
虽然两者有一定的重合度,但并非完全重合,一时之间,张诚麾下的低级军官和甲士们如遭雷击,像秋收的麦子一般倾倒了一地。
连遭打击的道兵还没等缓过神来,冲出城门的汉军铁甲士们就已经杀到了他们的跟前,如剖犀分虎,裂阵摧坚,仅仅只是十几个呼吸,就已经将张程的阵型从中截断,斩为二部。
随后,霍笃部铁甲士顺时针横扫,打的道兵根本招架不住。
虽然道兵悍不畏死,拼命抵抗,但双方的交换比连五比一都做不到,更让人绝望的是,城头的箭雨还在不断的倾斜,弓弩装填较慢,可强弓却是不同。
强弓可以在短时间内倾泻十几乃至几十发箭矢,为城下出击的同袍们提供了最好的火力掩护。
道兵毕竟也是人,终于开始了崩溃,头也不回的朝后逃跑起来。
霍笃所部趁势掩杀,直追出了两里地,而葭萌关关城中的蜀军也士气大振,向存亲自带着两百蜀军出关,救护伤员,缴获军械,斩杀米贼伤员,并焚烧被张程所部扔下的攻城武器。
等到霍笃带领铁甲士们回转时,迎来了蜀军热烈的欢迎声。
此战霍笃斩杀汉中军近六百人,其中包括负伤而难以逃脱,随后死于蜀军清理战场中的道兵,以及俘获的六十多名俘虏。
张诚所部损失高达四百多人,剩下的百多人是茶宪所部。
来时八百先锋精锐,逃回去的只有三百多残兵败将。
要不是眼看着张卫大队人马即将到达,让霍笃继续这么追下去,张诚本人是肯定能跑得了,但那些残兵败将说不好得全部交代在葭萌关外。
霍笃撤回到葭萌关时,张卫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葭萌县城,迎面撞上了一群残兵败将,直把张卫给吓了一大跳。
等到把张诚招来,详细叙说了经过之后,张卫更是怒火中烧,当即就要把张诚给砍了。
众将立刻跪地求情,这张诚可是张鲁、张卫的亲侄子,是张鲁三弟的儿子,张鲁三弟在蜀中跟着张鲁老娘一起被刘璋给砍了,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
这要是不求情,真让张伟把张诚给砍了,接下来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在众人的劝谏下,张卫的怒火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随即将张诚给赶了出去。
八百道兵,仅仅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折损过半,这足以让张卫心痛不已。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这葭萌关中显然得到了强援。
张卫有心再攻打一下关城,可茶宪提前预备好了的攻城器械已经悉数送光。
葭萌关中骤得强援,又大败了张诚的先锋所部,此时军心士气尽数高涨。若是想要仅仅靠着简易云梯就想要攻城,那简直是在挥霍士卒的性命。
无奈之下,张卫只能暂时以葭萌县城为中心,扎下大营,兴建工事和攻城器械,等待后续阎圃抵达之后,再做商议。
张卫在葭萌关关外无奈等待阎圃的时候,赵韪也在雒城之中等待着粮饷。
程畿不负众望,已经筹措到了二十多万石的粮食,以及两千八百多万财货,虽还不足赵韪所需之数,但也已经足够他的大军再次行动起来了。
在雒城耽搁了整整十二天后,赵韪的大军终于开拔,以庞乐为先锋,领精兵六千先行出发,攻取新都,又以李异为主将,领兵一万,绕道右翼,先取雒城西面的繁城,然后再从繁城南下,过湔水和沱江,然后再攻取成都西北屏障郫县。
如此一来,成都东、西、北三面的遮蔽尽去,只剩下南面的广都和江原二县。
九月底,庞乐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新都,并逼近到成都郊外二十里,而李异也易如反掌的连下繁城和郫县。
这三城早早就被刘璋给放弃了,并将其中军械钱粮,兵马辎重悉数撤回了成都,自然不存在任何抵抗。
可李异、庞乐在入城后却放纵军将,虽然没有明着洗城,却视劫掠、强奸如无物,引得蜀中百姓对赵韪军深恶痛绝,印象大坏。
十月初一,赵韪留程畿领兵马三千驻扎雒城,继续为其筹措粮草财货,而他本人则亲率主力两万,并杜彟賨兵万余,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开始朝着成都缓慢前进。
十月初三,大军于新都汇合庞乐所部。
十月初五,大军成功渡过沱江,成都面前再无有任何屏障。
十月初七,大军进抵成都城下,汇合李异所部,并联营二十里,旌旗蔽日。
十月初八,赵韪遣人入成都劝降,诈称兵马二十万,欲入成都肃清奸佞,厘清蜀政,匡扶刘璋治理益州。
刘璋不见,并下令将使者斩首,悬首级于成都北门。
赵韪大怒,当即下令开始攻城,整整持续了一月之久的成都之战拉开了帷幕。
赵韪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气吞山河,可以一举拿下成都。却没想到,成都城中的蜀军士气很高,战斗意志很是坚决。
成都本身就是极为巍峨完备的防守体系,刘璋又调拨了万人分别守卫成都南面的广都和江原。只要这两座城池在手,那犍为方向的就能不断的输送粮草物资,走水路入成都。
赵韪猛攻了成都七八日,发现成都纹丝不动,反而己方损失惨重,伤亡了四五千人。
成都城内的蜀军也伤亡了两三千人,但蜀军人数却是丝毫不逊于赵韪,光是东州兵就有两万人三千余人,先前损失的数千人不但补上了数额,而且还有余裕。
至于蜀军,也足有三万五千之数。
正是因此,刘璋才犹有余力的分出万人守卫江原和广都。
不得已之下,赵韪又以李异为主将,分出万人南下,企图先行拔取广都。
结果李异南下围城之后,却没想到黄权得刘璋同意,拣选一千壮士,趁着夜色偷出成都,疾行半夜,于次日天明时分突袭李异大营。
广都城中守军同时开城出击,里应外合之下,大败李异所部,阵斩两千余首级,俘获七百余俘虏。
李异败退二十里,得赵韪派兵接应,这才稳住了阵脚,收拾起残兵败将来。
这一战,直接把赵韪军的士气给打崩了一半。
赵韪不得不将财货尽数取出,犒赏全军,又许诺入成都后,三日不封刀,这才将士气重新给鼓舞了起来。
只是这消息也传入了成都城中,成都全城并东州兵悉数骇然,更坚定了死守的信念。
(本章完)
第587章 两封奏报
第587章 两封奏报
张卫在葭萌县中等了两天时间,阎圃的后续大军才带着粮草辎重抵达了战场。得知葭萌关中的蜀军援军及时赶到,并在关外大破张诚前部之后,阎圃既惊且怒。
在了解了张诚兵败的过程后,阎圃感到了十分的不对劲。
“功曹以为来援之人并非蜀军?”
张卫满脸惊讶,神情中满是疑惑:“可对方军装服色尽是汉家做派,打出的旗帜也是汉字旗和刘字旗,况且对方如若不是蜀军,还能是哪里来的军队?”
阎圃原本的神色也是有些迟疑不决,面容上的疑虑在听着张卫的话时本已经慢慢松弛了下来,却在张卫说到一半时,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功曹,汝这是怎么了?”
张卫立刻发现了阎圃的色变,心中有些发虚。
阎圃艰难道:“我或许猜到此部人马来源于何处了。”
张卫心中咯噔一下:“那是何处?”
“荆州!”
阎圃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左将军恐已入蜀矣。”
张卫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如何可能?赵韪难道竟会如此不智,引狼入室不成?”
阎圃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希望赵韪不至于如此不智,可刘季玉向来暗弱,麾下诸军唯东州兵和黄权所部战力颇强,何时有过霍姓校尉?”
张卫顿时说不出话来。
毕竟校尉这个级别,在蜀中已是一等一的大将了。要知道赵韪也不过是中郎将而已,张任、严颜也不过都是校尉。
汉中与蜀中连年交战,双方势同水火,对面有哪些大将自然不可能不了解。可张卫、阎圃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霍姓校尉的,更别说对方的部曲如此骁勇精锐,装备堪称奢华了。
别说张鲁了,就是刘璋恐怕也拿不出铁甲披甲率如此之高的部曲来。
五百人中居然装备了两百副铁甲,还有一百副大黄弩,一百张强弓。这等军械装备,恐怕也只有昔日大汉天子亲军才能有这般坚甲利兵。
“若真是赵韪引狼入室,我等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张卫愁眉不展,询问起阎圃来:“莫不是将这葭萌县弃了,退保白水关?”
白水关对北面的险要是胜过葭萌关的,可对南面的险要却是远远不如葭萌关。唯一的好处是,白水关占地很大,足以驻扎上万重兵,只是后勤上会相当吃力,劳民伤财。
“不可。”
阎圃当即就摇头否了张卫的想法:“自汉中转运粮草辎重至白水,沿途皆是陆路,长达两百里之余。南郑如何能支撑得起?若要弃了葭萌,白水必不能独支。”
张鲁之所以起大军南下,葭萌是必取之处,拿下葭萌,天雄也很难独守,如此一来,白水、葭萌、天雄三处屯田,所出粮食足可供数千士卒使用。
以葭萌关的险要,数千精锐士卒足以阻挡蜀军数万之众。
若是如果能趁剑阁空虚,再拿下剑门关,冲出梓潼,那蜀中平原可就对张鲁军彻底敞开大门了。而且一出来就是最为肥沃的蜀中成都平原,足以支撑因粮于敌之策。
到那时候,可就不简单是一座葭萌关了,而是张鲁能够逐鹿蜀中,取刘璋而代之的事情了。
张卫试探的询问道:“那明日再试一试攻城?”
阎圃重重点头:“不论如何,他们也只有数百人,而将军则有上万精兵。哪怕是用人命堆,我们也要将葭萌关给堆下来。”
阎圃的话很是残酷,却大壮了张卫的胆气。
“好,就听功曹的!”
次日一早,张卫以本部道兵为中军,仅在葭萌县城和大营中留下一千兵马守护,其余一万大军悉数出阵。
不过此番进攻,军队数量虽多,但仅仅只有两辆冲车,数十架简易云梯,就连一架巢车都没有了。若是给汉中军时间,别说是巢车了,就连云梯车,吕公车、轒轀车乃至于投石车也都能造出来,可汉中军缺少的就是时间。
可见张诚前几日一败,真正的损失有多巨大。
开战之初,虽然汉中军军械有些简陋,但开战之初,就爆发出了不俗的战力。
在张卫的指挥下,大军分成三部九阵,轮番冲击葭萌关北门和左右城墙,连续不断的猛攻,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若是仅仅只有向存的三百蜀军守城的话,恐怕不到午时就要崩溃了。
可霍笃却是游刃有余,甚至也将麾下部曲分成三阵,轮流上城头抵御汉中军的进攻,其他两阵则在城内养精蓄锐,补充食水。
张卫猛攻了整整一天,虽然给城内造成了五十多人的伤亡,其中二十多人还是原葭萌蜀军。与之相比,汉中军的伤亡却高达六百余人,其中半数还是张卫的亲军道兵。
在战前,张卫还打算挑灯夜攻,不给守军以喘息的机会。
可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以及让人绝望的伤亡比,就连阎圃都不赞成继续发动夜攻了。
次日一早,张卫将阎圃请了过来,商议后续该如何继续攻打葭萌。只是两人商议了没多久,前方传来的消息就让刚刚商议出来的成果全部作废。原因无他,乃是周泰所领主力已至,嘉陵江上前后蜿蜒四、五里,悉数皆是打着刘字旗号的大小船只。
周泰所部五千之众及时赶到,直接逼的张卫所领汉中军由攻转守起来。
周泰大军视汉中军如无物,直接越过葭萌关关城,在葭萌关北面的桔柏渡登陆。
此处距离葭萌关约两、三里地,距离葭萌县隔白龙江对峙,相距也不过十余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当着汉中军的面堂而皇之的登岸。
张卫被周泰军的举动气的愤怒不已,可在现实面前他也明白自己无力过江迎击。
别的不说,光是对方水军就足够让自己喝上一壶了。
张卫在阎圃的建议下,将军队一分为二,以两千南郑兵驻守白龙江北的葭萌县城,以主力四千道兵加上剩余的四千余南郑兵驻守白龙江南面大营。
同时,将此处军情快马回禀南郑,请求张鲁决断。
周泰此来有五千之众,但最终登陆的仅有三千人,剩余的两千人留下四百艘战船,其余则回返下游。
一来是嘉陵江江面狭窄,通行已属不易,实在是驻扎不下这么多的船只。二来也是需要船只转运粮草军械。
周泰三千士卒登陆之后,直接入主了葭萌关。
葭萌关虽不如白水关雄伟,但驻扎个大几千人也是毫无困难的。
随后,周泰又以向存、霍笃为先导,带着一千五百人马出葭萌关南门,将天雄关也一并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周泰以霍笃为主将,领一千五百人马驻守天雄关。自己则亲率两千人马驻守葭萌关,互为声援。同时,周泰也将遭遇汉中军的情报迅速后传,送至江州刘封案前。
葭萌距离汉中要远比江州近,但前往汉中得走陆路,而且多是栈道,而去江州则可走嘉陵江水路,还是顺流直下。
故此汉中军虽然消息早发,但实际上张鲁和刘封是差不多时间收到这封情报的。
对此突发情况,张鲁是大吃一惊,刘封则是波澜不惊。
这不仅仅是刘封城府要远高于张鲁,更是因为刘封早在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来自于汉中的威胁,并修书提醒周泰。而张鲁连刘封入蜀的消息都不知道,猝然遇敌,自然极为震惊,又惶恐于刘封幕府军的强悍战力,惊慌失措也是情有可原。
由于阎圃已经跟着张卫去了葭萌前线,张鲁只能急忙找来杨松商讨对策。
杨松在看完战报之后也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张卫根本没有隐瞒战损比,如此夸张的数字,更是让杨松看的心惊肉跳。
杨松看完战报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上首的张鲁早已经是五内俱焚,不由得开口催促道:“主簿可曾看完奏报?不知主簿有何高见,可以教我?”
杨松这才回过神来,告饶道:“主公莫急,且容我思索片刻。”
张鲁连连点头,他是真被葭萌之战给吓到了。
他赖以为根基的五千道兵,只是两场战斗,就已经报销了两成多。就这,还只是碰上了五百刘封军,眼下对面又来了三千人,那自己这家底还能支撑得了几天?
杨松其实也没多少办法,思前想后,最终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主公,当务之急,当速请援军。”
张鲁眼前一亮,赶忙追问道:“援从何来?”
杨松毫不迟疑的一指北面:“援从北来。”
“主簿是说……?”
张鲁迟疑道:“可北面也非良善,我虽低头称臣,却实听调不听宣。若是此番让曹军入我汉中,将来这汉中到底是姓张,还是姓曹,可就难以言说了。”
杨松却是劝道:“主公,曹公毕竟掌控朝廷,有天子和大义在手。即便汉中有失,主公仍不失公侯之位。可若是让南面的得了汉中,主公可就一无所有了啊。”
张鲁吃了一惊,虽觉得杨松这话很是刺耳,但细听之下,又觉得对方有些道理。
纠结之下,张鲁难以决断:“且容我三思。”
杨松却是换了个角度劝说了起来:“主公,如今请援,乃是葭萌前线求援,若是我等居中筹谋,未必不能以曹军为壑,入蜀一战啊。”
“你是说……?”
张鲁眼睛亮了起来,若是真照杨松的建议,请来曹军援军送往葭萌前线,那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是。”
杨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主公,若是您以为能凭我教单独之力,拒刘封于汉中之外,那自不必多想。可若是孤木难支,早晚要求援的话,下臣以为,晚求不如早求。”
看见张鲁又迟疑了起来,杨松下猛料道:“主公,您可别忘了,即便是求援了,朝廷和曹公却是未必肯应援啊,而左将军之兵锋,却已至葭萌,距离汉中不过三百余里,可谓近在眼前了。”
张鲁醒觉过来,正如杨松所说的那般,听说曹操和刘封之间的关系可是颇为融洽的,若是等到刘封大军进入汉中之后再想求援,恐怕曹操也不会为自己火中取栗的吧。
张鲁当即痛下决心:“何人可为使者?”
杨松佯做思考片刻,回答道:“臣弟杨柏,可为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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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这边收到消息后,也着实有些惊讶。
虽然修书提醒周泰,也做了一定的相应布置,可刘封还真没想到张鲁居然这么大胆,兴师动众的南下攻城略地,更没想到白水关都被张鲁给攻破了。
从奏报上来看,如果周泰没有让霍笃轻舟先行,恐怕就连葭萌关、天雄关都可能已经落入汉中军的掌握中了。而走嘉陵江水道北上的周泰失去了立足之地,仅仅靠他那五六千人,也不可能在万人守备的情况下,夺回葭萌关和天雄关。
如此一来,周泰只能退保阆中,而刘封此时即便发兵北上,走涪水,在广汉境内转入梓潼水,前往增援梓潼也已是来不及了,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卫所部突破剑阁,兵临梓潼。
若是让汉中军占领了梓潼、剑阁、天雄、葭萌和白水一线,那张鲁的手可就真深入成都平原了,如此大体量的变数,势必会引起蜀中之战的剧烈变化,从而给刘封带来巨大的失控感。
梓潼位于涪城东北,相距不过七八十里,而且有官道相连,来往十分便捷。
故此,汉中军只需要在梓潼驻军数千,就能威胁到赵韪的大后方涪城,如此一来,必然会影响成都城下的战事。
若是引得赵韪军心大乱,那成都城里的刘璋可就要占了大便宜了。
到时候刘璋倾巢而出,趁着赵韪军心惶惶,兵无战心的时候出兵决战,那赵韪恐怕连撤军都做不到。
刘璋和赵韪之间如此之快的决出胜负,对于刘封来说肯定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
刘封不想要让张鲁掺和进蜀中之乱里,幸好周泰、霍笃建功,成功将对方拦在了葭萌关北。只是看对方的布阵,似乎并没有退兵的想法。
这就让刘封有些发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