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做继承人女高别给我撤回(美高np)》 听说金发私立女高都能交到法国男友 “基本事实——美国人的生活没有第二幕,重生是犯法的。作为复生的死者,你现在倒欠天堂一万积分。” “这什么道理!?还有,到底是什么积分?” “菲茨杰拉德替上帝传达过这个信息,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说出了真理。反正,在这里,重生是违规的。积分就类似中国的功德吧,不过欠得越多,往生后在炼狱里待的时间就越久。你要加紧还了,还有利息。” 面前的死亡天使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便消失了。它总是在有人闯入的时候离场,避免让某人看起来像个对着空气说话的白痴。 “嘿,温,第一节课要赶不上了,我现在送你过去吧。”走进来的年轻女性有着明媚的笑容,比她的缎发还要闪亮。她脖子上的18k金链和缀饰的珍珠组成秀丽的y字,9针的羊毛短开衫非常温暖,她手上拿着的则是一串兰博基尼跑车的钥匙—— 这些细节并不是林温通过出色的观察力发现的。而是在她眼前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提示框版面,详细说明了她不是很想知道的一些细节。 温(van)是一个中性的昵称,女孩和男孩都喜欢用,不过对于林温来说,只是她的中文名恰好有这个字,现在又恰好和她身体的原主人撞上了。 林温站起身点头,看向了卧室的镜子。连身卫衣裙勉强遮住了她的膝盖,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舒服的衣服。她很不习惯地看向自己冰蓝色的眼睛,感觉整张脸都要被冻住了。 提示框也随之更新—— 「这具身体被称为苏莉温·维多利亚·詹宁斯(sullivanvictoriajennings),现在被一个名叫林温(vanessalin)的灵魂所占据。你们都被朋友叫作温,如果你们还有朋友的话。 对大多数青少年来说,名字的缩写是svj,应该很残酷。但如果你家真的买得起svj(兰博基尼超高速跑车),那实在是好多了。这让你可以足够自信地,承担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 我不能。林温在心中喃喃道。 “洛拉,能不能别开那辆车送我上学。”她请求起来,没人想这么夸张地去学校。 “但是我今天不想开别的车,而且你已经迟到了,没人会发现的。”洛拉亲密地走过来,开始给温涂口红。 “完美。”洛拉赞叹地说,“只要涂个口红就行,不想化妆也没关系。你躺在医院的时候,我已经要求美睫师纹眉师以及光力学操控师让你保持最好的状态。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看起来会不健康。” 林温的道谢还停在嘴边,就被洛拉带下了楼。走到门口可要花好些时间,因为无法跟上美容相关的深度话题,她只能麻木地应和着。她想了想,还是点击了悬浮提示板上“展开更多”的按钮,边走边看。 「洛拉——这只是一个昵称,你也可以称呼她的本名丝珑(sloane),无所谓,她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洛拉是詹宁斯家的长女,也就是你现在的姐姐。你们的姐妹关系美好得像是什么浪漫传说,但这更多地是因为洛拉喜欢保证她周围的环境无比闪亮。」 林温已经习惯了提示板总是给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根本不知道读了有什么用。美国连天堂制品都如此商业化,这个信息提示板的写作风格,永远像是在打广告。 “要不今天你来开吧。”走到车门前,洛拉热情地提出建议。 “呃,还是不了,我有点忘了怎么开车,你知道,我伤到脑袋了。”林温试图拒绝,这辆豪车让她结结巴巴。 “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你可以随意开。你不是一直很想开的吗?毕竟要到了成年礼,爸爸才会给你买一辆。”洛拉鼓励着妹妹。 林温战战兢兢地坐进驾驶座,平复了几秒钟心情,就冷静地开始驾驶。过去,她常在家里的修车店打工,一到年龄就拿了驾照。今天只是在整齐的公路上驾驶而已,无论开的是什么车,都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开这么好的车,她觉得自己没理由出错,除非有人来碰瓷。 ——果然有人来碰瓷。 不是她不熟悉路况的错,而是那辆自行车的行动路径实在太诡异。 还有,车被撞飞了,人却好好站着,这是什么惯性实验或超自然现象吗?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下车承担责任。却发现洛拉比她更快一步走到了受害者面前,想用金钱解决问题。 可看到受害者的长相时,她迟疑了。 洛拉从钱包里掏钞票的手,停了下来。 原因显而易见,这位受害者实在是英俊得不可思议。 他看起来像波旁王室的什么旁系私生子,被爱而不得的恋慕者诅咒,穿越到了21世纪的打折季。出现在zara里的他随便换了一件白衬衫就走出去,店员看傻了也没要他付钱。马上有街拍摄影师摁快门照下这一幕,所有杂志编辑看了照片都怀疑这不是真人而是承天启而来的光影雕塑,连发色都是天堂圣辉的多重倒影。 这就是——希奥多(theodore),布瑞利高校最引人注目的法国交换生。更夸张的是面对面时,他的眼睛呈现一种诡异的魔力,安达卢西亚的阳光都化不开那样的忧伤,仿佛每个人面对他的时候都负有原罪—— “最小化”,林温关闭了提示板,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这些煽情的比喻,虽然说得也没错。 洛拉也回过神来,她轻皱眉头,把一沓美钞摁在受害者手上,告诉他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现在的钱是给他和他自行车的表演费。 “苏莉温?”受害者注意到温,友好地打了招呼。 “你同学?”洛拉很快反应过来。她当机立断,加码百分之五十,并遗憾表示自己得先把车开走,去检查有没有问题——“你俩就一起步行去学校吧,反正都迟到了。” 走之前,她理了理温的头发,和她说,没问题—— “你非常完美,顶级完美,什么都没问题,晚上回来和我说有什么故事。” 不等温回应,洛拉就开着超跑消失了。 提示板同时出现了一个信息刷新的新通知,场景中有人员变动的时候就会这样。 林温没有选择展开,她有点受不了提示板的语言风格。 “你还好吗?”希奥多的声音传来。 “我,没问题,你,还好吗?”她不清楚这些私立高中生一般怎么打招呼,也不知道苏莉温和此人关系如何,因此犹豫了一下。可想想也没事,她大可推辞说自己在事故中遭遇撞击,性格改变了。 “我当然没事。”他解释自己的自行车链条出了问题,他只能先跳车,其实她们并没撞上他,反而是他应该赔付可能的损失。 说是这么说,可他已经把钱收进口袋了。 “我是问,之前的事故,你没事吗?我当时恰好看到了现场,你倒在地上…”他怀抱歉意般地低下头。连遮挡住他眼睛的发丝,都被他完美的骨骼结构,托举出美妙的弧线。 “我,没事。但你知道,另一个女孩,她死了。”温如梦如幻地回答。 十天前,她还是林温,并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在移民里属于穷鬼——因为妈妈还欠着债。她辛辛苦苦送外卖披萨补贴家用,却被点餐的大小姐撒一身气——所以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太阳落山在公园里点披萨,根本找不到路。 不过大小姐也没讲什么特过分的,应该只是心情不佳,没控制住情绪,何况死者为大,林温不想说她坏话。 更别说,现在她还在苏莉温的身体里,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不是你的错,现在也有募捐活动,可以去支持她的家庭。”希奥多安慰地笑笑。 林温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却发现提示板的红点越跳越多。 这个提示板太不智能了,如果她想展开界面,就得假装无意地拍拍希奥多的肩,不然她的动作会很奇怪。 “——你没问题的。”她想起洛拉的话。 “——顶级完美。”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她已经确认过了。 她也不知道这种举动是否恰当,但没别的办法了,她略略倾斜身体,靠近希奥多胸前,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索求一个简单的拥抱,同时点开提示板的讯息。 希奥多用温馨的体贴态度回抱了她,他说遇到这种事后,每个人都会很脆弱。 温多少有点脸红,她往常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可当她阅读着提示板更新的信息时,她怀疑自己红着的脸逐渐变青了。 「希奥多,法国交换生。 因为出众的外表和绝佳的演技,很快在布瑞利高校的戏剧部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他的经济状况似乎和这所偏向富裕阶级的私立高中并不相称,但他在周末进行的模特事业显然弥补了这一点。 如他所言,他确实出现在你的案发现场,但根据可靠的记录,他的现身早于警方报告的第一发现人,由于技术限制,暂无法获取更详细的现场信息,但根据天堂情报局对嫌疑人的行为特征及时空关联分析,希奥多位于怀疑对象前列,同时我们根据耦合曲线,判定此人符合高度危险分子的典型画像。 额外提示:犯案者可能会执着于完成目标清除,请注意安全。」 “其实我想问你一件事——”希奥多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天堂般的回响。 “你那天看到我了,对吧?” 准备好夺取所有人的纯洁 二十四小时前。 费城某家顶级私立医院的特护病房。 “说实话,我确实不高兴你这么早出院。当你做病人的时候,起码有审美价值,我还能为你的脆弱献上几声叹息;当你是个健全的白人女高中生,脑子里毫无诗意,早起跳健美操的时候才有点韵律。我确实会因为拥有你这样的姐妹,乏味到呕吐不已。” 林温目光专注,并没把说话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她只觉得他靴子还挺好看的,应该是手工制的,皮革以外科手术般的精细度被缝制在一起。她想象自己也穿一双这样的靴子——像什么吸血鬼猎人——走一步是死亡,再踩一步是新生。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她选择直接问他哪里买的,能不能给她也弄一双。 对方愣了一下,马上就调整表情,用一种“你是要彻底毁了我的生活吗”般的厌恶盯着她。 “你觉得我会愿意和你穿一个牌子?”他明确地鄙视着她并不存在的品位。 “我都愿意和你穿一个牌子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穿一个牌子。”林温显然理解不了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生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家庭最年轻的成员,比她小一岁的珀西·詹宁斯,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哥特少年,眼里的蓝是他身上唯一明显的色彩,至于头发眉毛,全都染成了深黑。 林温知道他一定很固执,于是拿出手机拍照识别——因为她根本不清楚苏莉温设置的密码,所以这些电子产品全都换了新。至于社交账号,还好苏莉温习惯用谷歌全家桶,收个验证码就能解决。 她没有识别出来,说明应该是定制的,这让她失望无比。 “求你,告诉我吧,我会自己买的。”她现在居然对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很有底气。 “等你死了,我会埋几双送给你的。”珀西丝毫不改他冷漠的态度。 从前,林温从来不会因为未满足的物欲感到痛苦,因为有时候温饱都成问题,但现在她感觉心脏被蚂蚁噬咬,她一定要得到那么一双靴子。 这也不单纯因为贪心,还有就是,她还要对抗杀死她的邪恶南瓜头,如果有这样一双靴子,她会增加更多勇气。 因此,病房里回响起几串单调重复的对话——“求你告诉我。”“不可能告诉你。”。 看护的护士友善地询问两人,需不需要水喝。 林温喝了口水。 她心生一计。 就在她刚醒来不久,遇见了负责她事件的死亡天使。对方和她说明,首要目标是抓住犯人,不然倒霉事还会继续发生,她会从这具身体里被赶出去,同时将因为不是基督徒却占据基督徒少女的身体,被发配到炼狱。 林温欲哭无泪,还得强打精神继续了解犯人情报。对方说,目前只能确定犯人是名顺性别男性,这是使用那把恶魔武器的硬性要求。因为只有她的灵魂残留了痕迹,能进行分析,天堂审批下来了额外援助。 天堂赞助的是一个技能,死亡天使说,负责审批的天使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结果认为,该技能并不导致人类纯洁总量的损失,只是在进行转移,因此不违反条例。 这个技能就是,林温如果夺取了某人在某些方面的第一次,便可以在对方灵魂出窍的瞬间,复写一定比例的灵魂——也就是理解,对方的一部分灵魂。这个第一次的概念很暧昧,毕竟纯洁不一定与性相关,但很多时候又与性相关,总之只要减少了对方的纯洁,就能够成立。 林温还没有试验过这个技能,她觉得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反正她也不是要窃取什么重大秘密,只是想知道她弟弟的靴子到底是什么牌子,就算只是浅层的窥探,也可以达成目的。 她问珀西能不能过来一下,珀西理都不理。 林温选择点开提示板,刚刚换了个值班的护士,她想看有没有刷新出有用的信息。 提示版面上字又多又密,很难看清。在这个时代,这么差的交互界面居然还没绝迹。 果然在天堂上班就是好,做成这样也没人投诉,更不会被开除。 她费力地阅读起来。 「珀西(percy)·詹宁斯,今年也成功蝉联全美最有价值哥特青少年top10榜单,入选是考虑了他以下的特质: 1. 作为“恐怖惊叫类游戏主播”,他在直播平台收益榜连续数月占据靠前的位置。 2. 他通过和某个欧洲远房亲戚牢固的笔友关系,继承了对方打理精细的哥特式古堡,并计划日后也老死在那里。 3. 他有着一套系统的审美构建,容纳了各类古着和独立工作室作品,使他的服饰收藏呈现信仰和颓废并存的诗学意义。 4. ............」 什么破玩意,林温向下滑到底,发现一行备注小字,表示提供未合作的品牌信息违反天堂广告法,暂不能告知她那双鞋的牌子。 好吧,就这样吧,她已经懂了,这玩意就不会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走到珀西面前,声称要告诉他家族中一个沉寂的黑暗秘密。 珀西完全不信任她,要她有事快说别磨蹭。 这个秘密过于重大,她选择贴着他耳朵庄重地告知—— “我不是你亲姐姐,现在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 珀西转过脸,毫不意外地瞪她一眼,眼神冰冷。 就是现在,温把握时机,迅速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whatthehell!”刚发出这句震惊的叹息,珀西就几乎定在那里,可能这就是灵魂出窍。 果然,就算有钱到这种程度,也没有人和一个死宅青少年接吻的。 也可能是他有意保留了它,要在某个气氛很好的墓园献出去。 不管什么理由,现在林温的技能发动了,证明这确实是一个初吻。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珀西:灵魂复写比率9%已达成:初吻 基本效果:戒心下降百分之五十特殊效果:暂无 说明:显然,珀西因血亲间的禁忌行为而困惑迷茫,暂时不会完全屈服。 “现在告诉我,”温用催眠般的语调重复,“你的靴子到底是什么牌子。” “我…我不能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好像涉及到了珀西的底层尊严,他怎么都不肯说。 “如果你连这个牌子都认不出来,那你就根本不应该穿成这种风格。”他如此断定,但表情已经开始松动。 “不过…要是你,一定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预约一双…” “成交!”林温紧紧握住珀西的手。 ………… 二十四小时后。 林温和希奥多抱在一起。 提示板的小字写明,只有在单独相处时,才会启动危险度判断,所以它刚刚才得到结果,希奥多是个危险分子。 林温已经没有心情谩骂这个破工具了,她全心开始想办法。 一个在青春期还保留着初吻的法国人,绝不可能长成希奥多这样。她如此坚信。 但有一件事,她以为没有别人会对他这样做。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数,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对着希奥多的下颌折角线咬了一口。 很幸运,第一次被人咬,也算是一种第一次。 希奥多疼得叫了出来,松开了她。他甚至能摸到她留下的齿痕。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希奥多:灵魂复写比率1%已达成:第一次被人咬了脸 临时效果:停止一切可能的攻击行为1小时基本效果:暂无特殊效果:暂无 说明:希奥多离奇地体会到一种被压制的深深恐惧,以至于智商下线,无法思考出你奇怪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咬我?”他楚楚可怜地问,那双眼,就像苍穹被积雨的灰云覆盖,只差一点,泪就要落下来。 “你知道,人有时候会对可爱的事物有破坏欲,而你,超级可爱,我没忍住,抱歉。”林温盼望希奥多的记忆力也随着智商下线了。因为她强行解释的这句话,真的让她尴尬得不行。 “好吧,我理解每个人的接受程度和表达方式不同。”他竟然表现出一种博大的关怀,并没有对她的行为或者话语继续提出异议。 看来这个停止攻击行为的buff还蛮全面的,如果能持续更久就好了。 “你刚刚问我看到你没有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没有看到你,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过来。”温很快想起正事,开始盘问他。 希奥多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这让林温有些不自在。 “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唤醒你的什么记忆。正如你所知道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而那天你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我和你对视了,也许是我的幻听吧,你叫了我的名字,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 林温感觉这话也太假了,但她无法戳穿他。 “呃,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虽然没被子弹射中,但摔倒的时候撞到了脑子,很多事情我都忘了——说起来,以前我们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都在戏剧社,还上一堂英语语言课。我想我们算是熟人,以后说不定会是朋友。” 他的笑容依然很迷人,让他话语的真实性更加不可考。 离学校没剩下几步路,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却响起了。 希奥多说他要去上历史课,林温检查了一下日程表,发现自己下一堂是荣誉中文(honorchinese)。 她和希奥多道别,就朝高中部的另一端走去。 “没想到你违反着装要求,却只穿卫衣裙和球鞋。” “应该可以申请例外的,毕竟她可是撞坏了脑子,头很容易冷吧。” 林温侧过头,看见几个气势汹汹的时髦女孩,朝她抱着臂。 她们的话语没体现出什么杀伤力,但好像有什么经典场景要来了。 “有品德问题的可不是我们,”那几个女孩围住她,“是你先把我们真挚的情感曲解、贬低,所以也不要怪我们不去看你,因为是你,你不想和我们做朋友。” 她们咬牙切齿地说完,就不多话,昂着头擦身而过。走道里只剩下一个染着红棕色头发的亚裔女孩,勉强对温笑了笑。 “嘿,听着,就像她们刚刚说的,我撞坏了脑子,真的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了…” 林温无力地解释着。 “没事的,苏莉温,如果你想知道那天你是怎么把所有人骂了一遍,那是堂公共演讲课,所以有磁带录音,你可以去要来听听。” 林温眼前一黑。 “不过,我必须说,我其实很喜欢你说的一些话——不要告诉别人。以前我认为你还蛮无聊的,但现在,如果你觉得没关系的话,我想说我们在某些方面想法一致,可以做朋友。” 林温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嗯,我很愿意。如果你忘了的话,我的全名是赵临德。人们一般叫我——” “嗯,临德,我知道。” 赵临德有些惊讶,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叫她linda,这种程度的标准发音难得一闻。 “先去教室吧。”她提议。 林温饱含憧憬地跟上了她,在这样的高中第一次上课就是没有负担的中文课,还交到了朋友,多么好啊。苏莉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林温大为感激。 做苏莉温的生活过于容易,以至于她注意到提示版上忽然亮起的负债数额,甚至都没有多少紧张的心情。她颇为轻松地点开详情,有种自己还得起的错觉。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10001 所持余额:0 罪行:顶替他人身份 原判刑罚:被苍白幽灵咬噬脖子在地狱各层猛拖溜圈 减刑事由:天使的加护+ 减刑裁定后刑罚:在炼狱石板上横躺静心,过程中禁止转身侧卧(缓刑一年,服刑年限据所欠积分情况指数增长) !积分变动提醒!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 您今日无端上学迟到,按规则积分-1。 违反既定的日程表,是一种沉沦。在这个罪恶的时代,请您爱惜光阴,避免走向更深的邪恶。 林温觉得这个规则太没有道理了,如果说有人迟到了一万天,原审判决就会和她一样吗?如果迟到了一万天,那就是时间表本身就有问题,不应该被视作个人的罪孽。 好吧,也没谁会迟到一万天。林温只能提醒自己要更加注意苏莉温的日程安排。 她坐在座位上,研究起积分界面的细节,有个商城,但她余额为零点不开。反倒是天使的加护那行后面有个加号,还隐藏了说明文字。 「为骨肉之亲,就算自己被咒诅,与基督分离,我也愿意。」 林温猜想这经文可能有隐喻,但她不懂。 正巧也要上课了,她匆匆关闭面板,准备开始在布瑞利高中的第一堂课。 谢谢你,无端转账的好心人 荣誉中文听起来就可以当作水课,林温没有想到的是,赵临德丝毫不这么认为,她的作业简直是论文水准,课堂互动的每个环节都无比认真。 她刚刚因为两人名字略微的那点相似而产生的亲近感,多少有些消失了,转化为对好学生同伴的一种崇敬。 毕竟有她在,自己就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在课上摸鱼,反正也不至于答不出问题。 提示板没有给出关于赵临德的多少信息,大概因为她并不涉及事件,需要保护她的隐私,林温只能看到她穿的鞋子是什么型号,说明这一品牌和天堂广告部有合作。 课堂上的同学也都大抵如此,总共十来个人,她逐个检阅,直到查到门口坐着的棕发男生,她才抖擞精神,认真阅读起来。 「艾略特·格雷森(eliotgrayson),目前这个班上最好的两个学生之一。 从小和苏莉温一起长大,但这不意味着两人是什么好朋友,只是因为家长的关系自小相识,目前又在苏莉温发起的投资俱乐部负责主要事务。 常年被当作专属作业工具的他,只了解苏莉温最差的那一面,对她也只有最低限度的礼貌。」 这家伙不会也是嫌疑人吧。 林温很紧张。 下一堂课是统计学,赵临德不和她一起,同时她抱歉地告知林温,中午也不能一起吃饭,但她们会在下午的英语语言课再见的。 她朝统计学的教室走去,艾略特一路走在她前面,林温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从前门进去,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这个又坐在门口的家伙长什么样。 啊,他看起来暖洋洋的,不只是因为他的薄绒毛衣质感很好,也不只是因为他棕色的卷发蓬松柔软。他还有一双注定迷失在花园阳光里的小狗眼睛,连教室的顶灯都要在他眼下轻轻扑上可爱的弧光。那种鼻头太圆的小狗容易很笨,还好他不是那样,他的每一处都很机灵。 林温欣喜发现,自己的语言水平有了重大进步,虽然提示版没有对艾略特进行任何特别的描述,但她已经能成功在内心模仿它的发言。 唯一不好的是,他没有对她微笑,只是点了点头。 因此,温了解了,这只是一条不喜欢她的聪明狗,不是什么热情的家养犬。 连寒暄都没有,明明认识的,明明我刚出院。 林温分析一番,怀疑艾略特心里有恨,这家伙有重大嫌疑。 不过现在是在学校里,就算单独相处,他也应该不能做什么,可能应该找个机会,看提示板能分析出什么内容。 也说不好,万一他有超能力。 她重新检查了提示板更新的信息,上头废话虽然多,但随着人来人往,刷新也很快。 这几次刷新都没什么有用信息。主要在吹嘘艾略特的创业项目,好像和图像识别有关,以及他获得过的各项表彰。 这让林温不得不考虑起一个问题,苏莉温的成绩怎样,她想去什么大学,她有什么人生计划。 林温多少也是为自己的人生努力过的,她帮衬家里的店面,打工赚钱。平时也好好上学,又参加些社会项目,兼顾很难,但她想让自己至少有个大学上。 此时,她想知道对苏莉温来说,人生的目标又是怎样的。也许她应该多问几个人,艾略特可能就算一个。 布瑞利高中的理科课程似乎不算难,有些东西林温已经学过了,她松了口气。 可是下课后,最大的问题来了。 刚刚赵临德说过,不能一起吃午饭,她也确实没在食堂看到她。 怎么会如此悲惨,食堂里就没有落单的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集体。 但她不能一个人躲起来吃午饭,万一罪犯突然出现,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狙杀她。她也不能找个角落自己一个人吃,这样学校生活就彻底完了。 这时候,她注意到了艾略特,他似乎在和一个人占了两三个座的大块头争执,而他那群可怜的书呆子朋友们正在餐桌边瑟瑟发抖。 提示板显示,那个运动员正试图让好学生们为他的作业和考试提供一点“帮助”。 同时,提示板上滑动的圣经语录更新了。 「作仆人的,要凡事听从肉身的主人。」 林温不确定它说这个干嘛,但反正,是时候传播一下让座的美德了,这句话也给了她不错的灵感。 她走到大块头旁边,用最冷酷的眼神扫视起书呆子们。 “你们没有基本的商业道德吗?我记得你们的大脑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的时间也归我支配?不准替别人写作业,不准给别人考试答案,我付钱给你们是为我的投资做人才储备,不是让你们在外面接这种私活。” 她又转向那个壮汉,用苏莉温甜美的声音威胁道:“如果你想提高成绩,得到体育奖学金,最好别用我的人好吗,我们的时间,真的很有限。” 就像被她浮夸的电视剧演技噎住了,那大块头尴尬地清了清嗓,应和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终于有地方坐了,她松了一口气。 “明天才是周二,今天没有投资俱乐部的讨论。”有人友善地告知她。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有人关切地询问。 艾略特什么也没和她说,也没有表达任何感激之情,不像其他人,已经完全折服于苏莉温的魅力和统治力。 吃完饭,午休还剩十分钟。她试图叫住艾略特,说自己有事想和他单独讨论。 艾略特没拒绝,还是点头。 “你记得我最大的目标是什么吗?”食堂里还有些人,林温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具体是说哪方面?”艾略特并不关心她为什么问,只是出于好学生的习惯询问起细节。 “就是,我高中生活,最大的目标。” “和某个州议员的儿子恋爱结婚。” 林温感觉他心里绝对翻了个白眼,即使从表情上来说并没有。 好吧,她记下这件事了,但她不是想问这个。 “我是说,学习上的。”她眯起眼睛,就好像真的在考问他。 “呃,沃顿商学院。” 天哪。 等下,这和前者不是强烈地冲突吗? 还是说也没关系? “你还知道别的吗?”她继续问。 “你没有别的目标了,我很确信。就连被沃顿录取恐怕也不是你的目标,只是你家里这样要求你。自从你姐姐从沃顿退学转去社区大学,你爸妈都觉得特别丢脸,甚至说你要是上不了沃顿,就撤销你的继承权。” 温的脑海里浮现出洛拉脸上那总是无所谓的表情,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巨大冲击。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艾略特的语气公事公办。 “我有些别的想说。” 林温鼓起勇气。 提示板一直没太大变化,看来必须等到只剩下两个人,还好食堂里最后的人马上要走掉了。 同时,她觉得有必要改善一下和艾略特的关系。 “你知道我有点失忆了。”她沉痛地说。 “嗯。”他的眼睛很适当流露出一些同情,有这样一双眼睛,同情对他来说太过容易。 “我感觉自己,想法也变了不少,就比如从小到大,我对你不太好,我真的很抱歉。” 她酝酿着下一句话说什么,正巧食堂里最后一个人好像也走掉了。 提示板在冒红点报警了,可还是显示加载中。 艾略特离她有一段距离,她不好做什么。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我可能很喜欢你。”她索性开始胡说八道了,万一能获得他初次被告白的经验呢。 不过,她预期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艾略特:灵魂复写比率0%已达成:首次得到童年霸凌者的歉意被童年霸凌者疑似告白 临时效果:三十秒内回答一个多余的感情问题基本效果:暂无特殊效果:暂无 说明:艾略特压根不相信苏莉温说的话,也不是特别在意。不过你确实让他有点想笑,也许他会回答一个他平时根本不会回答的个人感情问题。 “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时间紧迫,林温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只能说个最直接的。 “女孩,深色头发的女孩。给人感觉,很充实,有自己真正投入的事情。” “所以,金发碧眼的不行了?”她接着问。 “是,得益于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白痴,你匮乏到学期结束的时候都没完整读过《伊利亚特》,甚至不知道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就乱写论文。” 好狠,应该没那么差吧。林温觉得艾略特有点过分了,苏莉温是要上沃顿商学院的,不至于吧。 她试着闲聊,但已经没什么可说,艾略特转身走掉了。林温用目光追随,继续理解着提示板的情报。 艾略特的创业项目,受到地方警局扶持。同时,他可能参与了警局的信息系统设计。最后,这家伙想在大学读犯罪学。 如果他真的很恨苏莉温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你还不走吗?要迟到了。下一堂都是物理,跟我走吧。”他转头看了温一眼。 噢,怎么都应该不是他。林温不可避免地这样想,感觉他,不是那种人啊。 不过也说不准,她保持一定距离,跟着去物理课教室。 课程平安无事地结束了,下一节是英语语言,林温忐忑地进了教室,她很担心这门课的难度。 不知为什么,课堂里似乎都是外国交换生和亚裔,这所学校非白人本来就少,还都凑到了一起。 最积极的依然是赵临德,她应该是考虑到同学太废物,老师给分高,才选的这堂课。 林温感觉到了,老师的目光每次看过来,都带着一种鼓励的微笑。即使双目重合,也只会要她回答最简单的问题。 不会吧,不会吧苏莉温,你是不是成绩很差,计划靠推荐信上沃顿,可是你爸妈这次会帮忙吗?他们好像不打算给你捐楼的? 她旁边坐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也是法国交换生,她对课堂很热情,但说的话总是不着边际。 “我感觉我们的英语文学水平,旗鼓相当。”林温试探地交流起来。 “没错。”女孩赞同了这一点。 林温感到分外焦虑。 再下一节选修,是商业领导力。她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就跟在艾略特后头浑水摸鱼。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两人有这么多重合的选课。 她浑浑噩噩走出教学楼,却发现洛拉的跑车已经停在校园外,好像算准了她课上完就要回家。 大部分学生还有别的事,没人特别关心洛拉的车。林温闭着眼跑了过去。 回家路上,她试图问洛拉继承权的事情。洛拉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 “我从沃顿退学的时候,他们也说要剥夺我的,不也没怎样。” “不过…”洛拉又仔细想了想。 “确实得有一个人去沃顿,不然我们家慢慢就不会在校友名单上了。珀西又不可能读商科,还是靠你了。” 她笑容甜美真挚,还持续道歉。 “因为我的事情,大家都很丢脸,推荐信可能要你自己努力了,真的对不起!” “珀西不可以努力一下吗?”林温欲哭无泪,她只剩一年的时间,每一个任务都难到不行。 “珀西会杀了你的。”洛拉压低声音说。 “你不要担心,你之前的gpa不是都还可以吗?再怎样,艾略特都会帮你的。” 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林温感觉自己好差劲,要是她足够厉害就好了,苏莉温遗留的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 “或者你晚上和丹尼尔谈谈,说好今天一起吃晚餐来着,他毕竟是哈佛的。” 丹尼尔是华裔,领养的长子,此前见的几面,林温虽然忐忑,但都相信自己表现得体。 现在她怀疑,并不是自己扮演得很成功,而是人家本来就拿她当白痴,没有期待。 “洛拉,我想问你一件事。”她开了口。 “我们家最笨的是谁?” “当然是你啊,亲爱的温。虽然我退学了,但当时我是货真价实,满绩申上的沃顿,我只是不想继续努力了。”洛拉语气轻快。 我应该不笨吧。林温扪心自问,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我很笨了。 林温无神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云朵,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顺利度过。就算她往后真要去炼狱的石板上躺着,也让她在那张能完美承托脊椎的大床上安心多睡几天吧。 她再次点开积分属性界面,想看看自己的负债数额清醒清醒,却看见了提示板不情不愿地更新了内容。 「凡掌权的都是神所命的」 最上方的滑块显示出这句经文。 但她没管这个,林温的视线不可控地停在转账提醒的方框上,她颤抖地点击了接收。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01 所持余额:0 …… !积分变动提醒! 您已接收转账,积分+1000,已自动用于还款。 注意:可接收转账数额已达本年度上限,为防止不正当交易,暂已冻结相关功能。 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温极其惊讶,世界上还有人知道她存在?难道是杀手的某种伎俩,但怎么会转这么多? 她左看右看,那份美国天界支付清算系统给出的表单上就是没有任何有效信息。除了收款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她的英文名字和一句简单的祝福—— vanessalin, maygodblessyou. (林温,愿上帝保佑你) 来点哈佛级别的教育 走近苏莉温的步入式衣帽间,林温总算能够安全独处,她呼唤分管她的死亡天使,想再仔细了解一下积分规则。 她想聊聊提示版的商城入口,收到转账是很开心,可金额自动用来还债,她还是身无分文,根本进不去。 虽然欠了很多,有没有可能再贷点款。 她诚恳发问。 天使是个蜜色肌肤的少年,没有任何性别表征,它中性化的面孔上,从来不会有任何试图评判的表情。它说贷款是恶魔的邪恶创意,天堂没有这种规则。但如果她靠自己赚到了积分,确实可以不用急着还款。 所以,怎么赚。 “你应该没有祷告过吧,无论是谁,初次的虔诚祷告,都可以获得奖励积分。”天使提供了一个建议。 因此,在晚餐桌上,丹尼尔提议四人一起做餐前祷告时,林温以莫大的欣喜表示了赞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算虔诚,她以求神拜佛的态度念了好些找来的祈祷词,都不管用,积分根本不到账。 洛拉叹口气,懒得反对。珀西似乎非常不愿意。 “我已经不是圣公会信徒了,在我16岁生日的第二天,我就通知过各位了。” “但你并没有背弃天主。对不对。”丹尼尔语调平静。 这两人随即开展了激烈的神学辩论,林温根本听不懂,她选择研读提示版上关于丹尼尔的内容,前几次见到他,上头都没几句话,今天丰富多了。 「丹尼尔·詹宁斯。在六岁前,他一直是这个白人家庭的独子,满怀关爱的父母在那时就已为他的心脏手术花费了七位数的美元,为了他的身体指标不输于任何健全人,这一数字在日后仍有增长。 要知道,他这样有着晨星般眼眸的中国男孩,会被抛弃的唯一理由,只可能是他的父母完全看不到希望,却妄想神明也不忍这样的孩子会死,因此会眷顾。 对丹尼尔而言,神明确实眷顾了他,他从此虔信着基督。 中国的古迹,也曾出土过古罗马的玻璃珠,可它们并不比这片土地上原先就有的宝石,更加闪亮。丹尼尔虽然有着金岩雕刻般的鼻梁和眉宇,但这只是丝绸之路千年的遗留,今天的他,确实没有任何西方血统,只单纯地呈现着,各种族裔共赏之美丽。 不须多言他的才智,也不必担心他现在的身体。在哈佛时,他每周都会跑上2.5英里,最后坐在水塘边的长椅上,掏出一本小书诵读。」 林温不知道这个提示版是以什么标准选择溢美外貌的对象,也许艾略特稍微邻家了一些,但她觉得也不错,珀西更是典型的詹宁斯,长相上根本挑不出毛病。 可能是,不信教? 她如此猜测。 她承认,自己第一次见到丹尼尔,确实呆住了没说出话。那天她醒过来,洛拉第一个冲上来拥抱,随后是母亲,还有匆匆从门口走来的父亲。可马上父母就说有事要离开,把丹尼尔叫到前面来,要他履行家长的责任。 林温没想到家里的长子是黑发的华裔,而且还是她在中国极少见到的那种正统帅哥,她花了好久才确信不是上天看她可怜,给她制造了一个夸张的死后长梦。 不过一番接触下来,她感觉,丹尼尔完全就是美国人,也没有理由不是美国人。 丹尼尔和珀西有来有往的争论进行到了尾声。珀西同意了祷告词的文学价值让它值得一念,丹尼尔也没有强求他立刻赞同自己的其它观点。 “《诗篇91》。”丹尼尔说。 好像谁都知道那是什么一样,这三个人都合起掌,准备开始祷告。 林温说她不记得《诗篇91》是什么。 “你可以打开手机查一下。”洛拉告诉她。 林温颤颤嘴唇,说这样好像不够虔诚。 “没事,一桌子上有一个人虔诚就够了。”洛拉安慰着她。 “我的不虔诚和你的漠不关心再加上去,效果就抵消了。”珀西笑得很愉快。 “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饭啊。”洛拉开始绝望。 丹尼尔说没关系,对着手机念吧。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神,但今天不是为了神念的,只是为了一起祈祷你的平安。” 他这样讲。 温开始照着念。感觉像是远离灾祸的祷词,她不清楚有什么典故,但估计是神在帮助信徒不被恶人所侵害。 念起来还怪温馨的。 积分到账50。 这餐饭吃得也很温馨,食物好吃得很温馨。也没人怎么说话让她尴尬,直到快吃完,洛拉才对丹尼尔说,妹妹想询问一下和申请大学有关的事。 珀西这破小孩居然又笑了。 洛拉说她不想听,先走了,珀西也准备走,丹尼尔要他一起留下来。 “你想放弃了,是吗?”丹尼尔问。 “还是你恨我,要你一定去上沃顿商学院,不然就让爸妈撤销你的继承权。” 温猛地抬头,这也太坏了吧! “你确实可以不需要继承权,每个月花信托,也可以很快活。”他继续说。 不不不,还是需要的。人就是要贪多啊,你肯定懂吧。林温无声控告。 都欠这么多功德了,活着的时候怎么还要被克扣。 她双眼含泪。 “洛拉当时让爸妈很生气,也威胁说继承权的事,但我劝他们不要那样做。” 林温真的不知道丹尼尔和苏莉温有什么仇,要这样针对她。 “洛拉很聪明,而且她退学有理由,她只关心自由,她想永远做自己。就算是因为任性,退学并不是多么夸张的事情,有很多办法可以粉饰它,创业、投身公益…各种各样的借口。” “特别是,如果和洛拉一起共事,或者只是在晚宴进行十五分钟的聊天,我总能知道她很有能力,很有决心,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好的,林温已经懂了,十五分钟就能知道苏莉温是白痴,所以她的继承权岌岌可危。 “拥有继承权,意味着你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你需要贩卖点什么。一流的生意贩卖价值观,二流的生意贩卖商品。” 今天下午的课上好像有过类似的台词,但讲课的人没有丹尼尔好看,所以她现在听进去了一点,反正时不时注视一下自己兄弟的眼睛也没什么问题。 “但你总是在做那个,给别人的价值观买单的人,你只关心漂亮衣服,近期的潮流,新认识的fuckableboys——” “等下——” 温提出抗议。 “这也太过分了吧,还有,为什么要当着这家伙这样说我啊。”她指着一旁的珀西。 林温真情实感地同情起苏莉温,她在家里这么没地位吗? “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但上次你确实是这样和我说的,并且告诉我以后也可以这样描述你。” 林温撤回前言,这人实在太有做中国家长的天赋了,什么血脉传承。 “至于珀西,我想我接下来的话对他也有意义。” 林温再次看向丹尼尔的眼睛,突然就被他说服了,他可能是很真诚地在担心。 “如果要做继承人,你们就要找到自己的叙事,然后让大众也买账。珀西,我知道你不喜欢生意,但这确实有魅力,你有那么详实的古典学知识,又知道如何做大众传媒。想象你可以诈骗到任何一个想要附庸风雅的买家,购置一座一无是处又闹鬼的房子,还不用承担责任。你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吗,你不想主导后续的剧情吗?” 这什么玩意,也太邪恶了,这就是你们基督徒吗? 林温感觉自己要被吓死了,这就是有钱人家庭吗? “温,如果你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富有女孩,那其它普通的富有女孩就不会为你的故事买单。与其浪费家里的资源,你不如就做一个领信托的乖孩子。如果你不想,就起码证明自己能做到什么,证明你不是一个白痴金发女郎,也许你曾经是,但你最终改变了,你通过自己的努力上了沃顿。其实沃顿不沃顿的根本无所谓,我根本不觉得我们家有谁很需要一个好学校的名头,我只是要你拿出态度来,仅此而已。” 林温必须承认,丹尼尔的外貌真的有说服力。 这不是因为他的英俊,而是他是个亚裔,和她一样是中国人。如果是个昂撒白男讲这些话,不管对不对,她只会嗤之以鼻。可他是中国人,外貌上完全是一个俊朗的中国人。 这让林温产生一种错觉,丹尼尔是在对苏莉温身体里的自己说话,悲悯地提醒她,她的命运不止于此,她做更多,就会获得更多。 虽然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的那些事情对林温本人来说,也实在夸张过头了,不是富人哪有这种好事。 好吧就是因为他太帅了,这些超级上层超级傲慢的说教才很有魅力很有道理。 她不知道回答什么,丹尼尔也没期待她能立刻回答什么。 林温突然想起,该看看提示版了—— 「与一般亚裔美国人不同,丹尼尔从不会否认他和母国的联系,因为上帝的行为,必有目的。 只是把中文学好,对富人来说很简单,但丹尼尔还做了更深入的学习。 值得琢磨的是,他似乎并不那么喜欢白人。同时,他和父母的感情,是四个孩子中最深厚的,因为他在童年得到的陪伴也最多。 至于兄弟姐妹关系,丹尼尔向来习惯照管大家。但如若要教导他人,就要更严苛地规范自己。他清楚,谁要是好为人师,谁就不蒙受神的祝福。」 不是,那刚刚算什么,林温无可奈何.她敷衍地说自己明白了,准备回房间看看新到账的积分能不能买点什么。 恋爱占卜不如主动上手 道阻且长,赚到了第一桶金就有希望。林温点开提示版上终于亮起的商城,却被惨痛的现实击溃了心理防线。 这提示版居然不是免费的,现在是14天免费试用期,此后月费80,年费777点!而她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 她深吸一口气,点击商城内其它的红点,想看看有没有免费礼包。绝大部分物品都因为她资产的卑微被锁住了,只有黑影,也看不了描述。她习惯性地略过大量浮夸的广告,找到了一个慈善物品。 「本周慈善礼品包: 无缘占卜水晶项链(价格:免费回收价:10积分) 主效果说明:带上这串项链,你能看到那些期待一场浪漫邂逅,却永远在错过的家伙在如何耗光自己命中的缘分,终结每一个恋情故事。 为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败者占卜吧,为那些最没用的家伙占卜吧! 你能在窥见真实的同时激怒你的废物顾客,因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 请放心,就算您的顾客不是废物,本道具依然会为无能的占卜师——也就是您,提供坚定而多样的援助。 额外说明:1.该项链无使用次数限制。 2.只对年龄17+的占卜师和顾客起效。 …… 」 林温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总之先放进手包。明天试试看吧,不行就卖了,她现在得先考虑提示版的订阅费怎么办。 她再次问询起死亡天使,有没有别的新手支持。对方说,初次传道成功,有500点奖励。 “劝人迷途知返算不算,传道者本人还在迷途上算不算?”林温本人生前没有受洗过,苏莉温又已经受洗过,她恐怕永远都皈依不了了。 天使沉默了,检查了它的手册,说算。 这实在是一笔大钱,林温毫不犹豫地走向珀西的房间,决定让他回归圣公会的正途。 珀西拥有一个大起居室和阁楼,死寂的黑暗外装修让洛拉从不靠近,估计苏莉温也没有兴趣,所以他并没有反锁门的习惯,这是林温刚刚发现的。 房间的布置繁杂,但人很好找。珀西正带着耳机,靠在他的人体工学电脑椅上操控键盘。林温凑近,去看显示着聊天框的屏幕,发现珀西正在和客服沟通,表示自己想直氪9999美金,能不能开个专属链接。 “你知道现在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挨饿受冻吗!” 林温直接给他一拳。 她大拇指上有个水钻,是在医院的时候洛拉安排的美甲,直接划破了珀西的眼角。他无言的流血眼睛正空洞地注视着温。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珀西:灵魂复写比率10%已达成:初吻首次被打到眼睛流血 临时效果:同意你的三个要求(有限制) 基本效果:戒心下降百分之百 特殊效果:当你询问他是否能做你的奴隶,有极低概率同意(一天仅提供一次判定加成) 说明:你已经开始掌握使用珀西的方法,恭喜! 「---临时效果项目栏---」 目前控制力剩余100%,您还可以提出3个要求,请在一分钟内提出适当的要求,超出控制力的要求将失效。 这都可以。 林温摇摇头,现在没时间感叹。 “首先,现在,以后都别乱氪金!” 她看着控制力的滑条,显示还剩91%。 “其次,老老实实回归圣公会的怀抱,给我去做礼拜!” 控制力还剩1%。 “呃,好吧,最后,打了你很抱歉,别生气。” 她实在想不到1%的效力还能说什么。 「控制力完美耗尽,感谢您的配合!」 珀西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也不是很正常,他似乎想说什么,居然词穷了。 “这什么游戏啊,看起来好劣质,你已经氪了多少了?” 林温大发感慨。 珀西说他还没氪,也突然不想氪了。游戏好像叫活死人装修队,他今天第一次玩,本来觉得本季限时累充最高档位的城堡还挺好看的。 “为什么你刚玩就有专属客服,还有这个名字也太差劲了吧谁会玩啊。” “因为我玩过这个公司的其它游戏,客服要我来支持一下新作。” “为什么要支持这种东西啊!世界上那么多人你支持一下不好吗!” 珀西沉思几秒,表示这是一家中国手游公司,他是在电脑上开模拟器玩。 “那更不需要你的支持!” 林温火冒三丈,她甚至怀疑这个游戏就是给珀西这个冤大头量身定做的,起码这个累充奖励就是为他做的。她深刻感到把珀西收为自己奴隶的迫切性和必要性,不然这家伙迟早被别人骗空了去。 “你要不做我的奴隶吧。”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赤红吊灯,感觉自己的心在为一些不属于她的金钱流血。 “不行。”珀西果断拒绝。 “你以前给游戏氪过多少钱了?”她在思考美国的青少年充值制度是不是有问题。 “还好吧,手游的话,这几年加起来也就九千多美金。” 她现在居然觉得真的还好,还算可以想象。 “那你现在怎么一下就氪9999了!” “当你已经花了九千,再花一万也就会很容易。”他摆出一个“你应该懂的”的那种手势,“主要是我今天有个线上竞拍没抢到,卖家突然下架,感觉不是很痛快。” “你刷的信用卡吗?丹不管管你吗?”她在思考能不能退钱,九千美金还是很多啊。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未成年啊,丹尼尔能操控一下金融机构或者立法机关吗。 “本来就是我做主播收到的一部分打赏,钱来自互联网,再还于互联网。”他不太理解地看着温,“你还记得自己身上的裙子多少钱吗?我估计你忘了,好像是名人二手还是什么,你用了超乎想象的溢价买它——” “不用告诉我。” 温选择倒退出这个房间。唯一欣慰的是,珀西好像算迷途知返了,她又到账500积分,再攒攒可以冲年费了。 此外,提示版也显示了对珀西的危险度计算,珀西也有嫌疑,机率很小但不是零。原因是案发当时他在直播玩寂静岭新作,不过并不排除什么超自然影响的可能。 温决定和丹尼尔继续商量一下珀西的教育问题,还有未成年退款制度。 走到书房门口,她犹豫了,可想想这是在家里,丹尼尔至少表面上很重视家庭价值,应该不会做什么危险举动。 她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去,尽可能简练地传达了自己的观点。丹尼尔却说没什么,想玩就玩。他们有投那家游戏公司,推出的手游也都是ip游戏,版权费要一直付的,珀西其实算是被叫去做宣传。 温选择再次退出房间,不同的是她说了再见、抱歉、占用您的时间。 她也看到了提示版的更新,可能是因为延迟,兄弟俩的新情报都刚刚加载出来,她看完只清楚了一点,自己还不够格替苏莉温反击说,他们才是白痴。 这两人对自己的资产配置都很有想法,没有人是白痴。 至于丹尼尔的危险度,分析显示,情况确实不乐观,他有手段做很多事,可他确实没必要直接下手。 林温决心暂时不管他,因为她根本没手牌,甚至就不能和丹在一个牌局。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现在只想窝在被子里,为这个阶级分化思想和精神的世界静静流泪。 因此,在第二天,选择坐校车的温看到了希奥多,确实感到看到了她的革命战友,她的异父异母亲人,更何况他还特意给自己留了一个座位,就仿佛知道她今天会来。 希奥多的早餐袋里只有干酪和面包片,他说自己没有微波炉所以从来不加热。他身上的衣服都有种跳蚤市场1.99美元垃圾包免费带走和古着店淘出来的上世纪精品之间的二相性,但不得不说,就算忽略他的脸和身材,他搭配得也不错。 前后左右总有人和希奥多讲话,他人缘真的很好,每个人都愿意多看他几眼。他还总是照顾着温,让她也加入话题。 但林温却比刚刚要警惕得多,因为她刚刚拿出了昨天那串礼物项链,试图给希奥多占卜,项链却报错说,该对象反占卜。 她看到这个描述很疑惑,又拿前排坐着的爆炸长发小哥测试,结果成功占卜出他上次约会把黄油抹人鼻子上调情惨遭一巴掌,还因为导致对方过敏被起诉了。 有什么种族反占卜?林温觉得可以回去和珀西讨论一下,要知道他是行家。 今天第一堂课是统计学,又是跟着艾略特选的课。艾略特不住在mainline,他家在这片郊区没有房子。 他自己开车上下学,不过总是到得很早。 林温打算拿艾略特也试一次,她为了装模作样,特意带了副扑克牌。她本想找珀西要塔罗牌,但对方不愿意提供自己的收藏。 艾略特没反对,按她说的抽了几次牌。 项链起效了。 这次看到的影像比之前清晰的多,能看清费城破破烂烂的市区里最没品的那些涂鸦。 右上角还有温馨提示,当被占卜者在恋爱上越没用,效果越好。 「也许在去年的秋天,也许在更早,艾略特·格雷森就注意到了那个在修车店打工的女孩……」 这…这不是她自己吗? 面孔有些模糊,但林温看着修车女孩的动作,完全就是自己习惯的手法,更别提那就是她会穿的衣服。 「艾略特经常觉得自己的二手车有些小问题,但还没到要修的地步。直到某一天,他的完美主义轻微发作,促使他开向了最近的一家修车店。」 「他在那里遇见了那个女孩。 当那个女孩映照在他眼里,他没有敢下车,仿佛和她交谈,就会让他修车的目的变得,不那么纯洁……」 影像廉价的解说风格令林温头皮发麻,她点击快进。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艾略特曾多次开车,绕路到她家的修车店,静静停上一会儿,但从来没有进去修车。 就是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多了,我家的店才要倒闭的吧! 林温在心里怒斥。 “好的,我想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根据项链披露的事实开始了发言,“你曾经喜欢上一个黑发的女孩…” 艾略特丝毫不惊讶,他昨天提过类似的内容。 “你尝试鼓起勇气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上前去和她搭话…” 她越说越没劲。 “有一天你发现她身边出现一个新的男生,你很失落,觉得自己认识她更早,虽然别人根本不认识你。” 是的根本不认识,昨天第一次见。 “你开始想,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可是因为竞争对手的优越,你越发觉得自己不配…” 林温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受欢迎,她更没想过的是,当时自己其实不是孤立无援的,只要艾略特有一点点勇气,那时候最起码,会有一个人,也站在她这边。 “可很快,你发现那两人交往了,你只能退出,只是,这不算退出,要知道人家根本,根本就不认识你!” 话说完,空气都沉默了。林温瞧了眼艾略特,他都没有余力震惊,只一幅被回忆击败的失落表情,几乎要哭了。 还挺可爱的,但事实是,有些狗看起来可怜得不行,其实是没用的坏狗在装样。 她没心情管艾略特在想什么,不满和恐惧交迭,袭上她心头。她想起自己的前男友,那个所有人都说她不该拒绝,所以她必须答应的家伙,她现在依然会为此害怕得发抖。 当时,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有勇气说不,但凡有个清醒的旁观者告诉她,她应该拒绝,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 算了,怎样都好,林温已经死了,她已经用意外的死亡摆脱了自己的前任,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也随便艾略特怎样吧,她不需要这么没用的救世主,她根本不需要救世主。温收起自己的扑克牌,回到座位上,冷漠地开始今天的学习。她要上沃顿商学院,抽空还要刷sat,已经是深秋了,苏莉温之前考的成绩根本不能看,她没时间和这种废物耗。 但说实话,她现在的压力太大了,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专心学习并没那么容易。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试图询问死亡天使考得好有没有奖励积分,想激励激励自己。 “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 死亡天使不理解林温为什么要纠结考试成绩,天堂当然也不会对此有所奖励。 “你现在应该努力使用技能寻找线索,我们给你这么多帮助是为了什么?这些嫌疑人比你想得要难办得多。要是做不到,一年之后,别说什么继承权了,你自己要去炼狱躺着,我本人也要被调到炼狱开亡灵船了。” 林温觉得这语气很熟悉,只是传达的意旨和以往时常听到的劝学完全相反。 她很难不开始想妈妈,可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见她。 而且,她现在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又让家人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危险……林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前任不会也是嫌疑人吧,那家伙,前段时间,也还来过她家找她。 还给她那种恋人的拥抱,说自己绝对不会离开。 最幸运的是想骂谁就骂谁的人生 第二堂又是一节英语语言课,需要自选课外文本讨论,林温心事重重,完全把这事忘了,和她一组的两个法国人也不记得,幸好稳重的好学生赵临德准备了材料。 “这次讨论的主题是,关系。作为高中生,构建关系将是你们最重要的一课,请每个小组代表简要说明你们选择的文本,和讨论的内容…” 赵临德举手第一个发表,她说小组选中的文本是——《我已故的公爵夫人》,来自勃朗宁的诗歌。讨论主题是,有毒的关系。 老师说很好,下一组继续。 林温看着赵临德给的打印材料,冷汗直流,看得懂字也读不懂一点,这首诗根本不是高中水准,叙述手法太复杂了。 还好赵临德压根没指望自己的三位组员,她友善地微笑,说大家可以先发散讨论,什么是有毒的关系,再进一步阅读。 法国女孩诺娅认为,所有的关系都有审美价值,她无法断定什么是有毒的。 法国男模希奥多认为,有毒的关系就像有些秀场的衣服,旁观的时候也许有魅力,但看到了效果,没人会想穿在身上。 林温憋不出半句话来,最终她说,她自己经历过有毒的关系,因此很难客观评价。 “噢…很抱歉,我应该事先问下的。” 赵临德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题目。” 她语气真诚。 林温说没事,讲出来反而好些。 她深吸一口气。 “就是,你们知道的,情感操控还有控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我,因为他,很有吸引力,大家都喜欢他。我反而有点害怕他那种人,离他远远的,可他偏偏就选中了我。” “他好像知道我不喜欢他,这让他更有,征服欲。我们是在一个社区活动认识的,他先是和我亲近的所有女孩暗示,他对我有想法,营造出一种氛围,他在默默追求我。这时候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晚了,他,认识了我的家人,而我的家人,觉得我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她有些担忧自己讲多了,这听上去绝对不是苏莉温会遇到的事。 大家都很同情地看着她,说起些安慰的话。赵临德又问她要不要换材料,她说不必,继续讨论吧。 她根本没法继续讨论,整堂课就是在勉强应和。 加雷斯,她的前男友加雷斯。那个人带来的恐惧和失控感从未真正消失。 如果加雷斯在布瑞利高中上学,他受欢迎的程度很可能要超过希奥多。主要是因为,加雷斯就是最经典的那种白人男孩,他高大、俊朗、擅长运动,平时也幽默有趣。他的家庭状况,林温不清楚,但起码是中产。他好像在费城最好的公立,成绩很不错。 正因此,当他向林温告白时,所有人都说,他没有缺点,快点答应他吧。她的朋友也嫉妒她,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她的妈妈觉得这是天上掉的馅饼,她需要快点抓住。 林温压根不知道加雷斯作为恋人有什么优点,可能他不是强奸犯算一个。他尝试和她发生关系,但她太紧张了,做不到最后。只是性的话,也许加雷斯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可她就是太害怕了。 他抱住她吻她,说自己可以等待。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也觉得自己爱他。 林温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明明没什么大事,可就是会发抖。 赵临德问她要不要去医务室。林温说继续,她想要面对这个课题。 女孩们又对她说了些支持鼓励的话,她闭着眼,努力点头。 “当你揭开黑暗的时候,光明会照进来。”希奥多的目光投射着一种柔和的辉亮。 赵临德说你别讲话,如果她觉得现在在黑暗里舒服,那就多待一会儿,没关系。 很好,现在最起码能知道,希奥多不是魅魔,因为赵临德的理智和素养始终在线。 至于法国女孩诺娅,她在讨论中直白地说过自己喜欢女生,过程中从未看过希奥多一眼,除了欣赏地观察了他的替换扣。 下课后,她收拾东西出门,却发现希奥多在等她,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给了她他的电话。 “并不是别的意思,只是刚刚我想到,如果你需要什么支持,可以联系我,有个朋友会好些,如果他又找上你。你只要打通了就好,不需要说话,我会明白的。” 他的笑容有种温柔的,透彻的力量。 接下来两堂课,又是和艾略特一起。林温都故意坐到他旁边,甚至要抢答问题。反正苏莉温的水平在这里,只要她够积极,所有人都会刮目相看。 何况她没有答错。 “你不惊讶吗?”午餐有投资俱乐部,她和艾略特一起去食堂,刻意地质问他。 “我听我家人讲了。”他的口吻依然那么理智,“丹尼尔昨天说你了。” “你家人…”她很迷茫。 “没必要这么轻视他们的工作,”艾略特的情绪听起来没有起伏,好像习惯了一样,“最起码你应该记住我哥哥,他在你家做私人管家有六年了,我猜你甚至没记住他的名字。” 真的不知道,不能怪我啊。林温在心里呐喊,她甚至没发现家里有管家。 她突然有点明白了,艾略特是不是类似苏莉温的陪读啊。 这让她勉强理解了他的性格里的软弱,而且他只是喜欢上了作为林温的自己而已,没有主动也只能说缘分不够。 “对不起!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她用最郑重的语气说出口,并解释了一番自己不是在耍他,而是失忆了,她对很多事都没印象,连一开始自己叫苏莉温都没印象。 “你自己去问他吧。”这种情况好像在艾略特的料想之外,他礼貌地笑。 投资俱乐部的内容深深震撼了林温,她料想到话题会过于高端,自己闷头吃饭就好,可她没想到,自己,噢不,苏莉温,居然参与得如此之深。 这个投资俱乐部主要是在讨论分析苏莉温的股票账户上周的操盘手段,是其他人在监管代持,估计丹尼尔在安排。苏莉温本人应该是丝毫不懂的,因为讨论了半天,没人奇怪温不说话。 大小姐,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不好好学,所以我演得很真。 林温又一次要为苏莉温和自己的生活差距流泪了。 下午第一节是中文课,林温打起精神,积极参与,她宁可说自己是撞坏脑子后觉醒了奇怪的语言开关,也不愿装出那种外国人语调。 再然后经济学,没有熟人选这个课,也没有危险分子。林温此前没学过这个,她奋笔疾书写笔记。 她突增的学习欲望,主要来自于对最后一节课的逃避。 那就是公共演讲课。 这两天,每次她在走廊上撞见那些辣妹,她们厌恶的眼神总是让她胆寒,最糟糕的是她好像还理亏,根本不能骂回去。 她只能寄希望于赵临德不要抛弃她,说好了做朋友。 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到了教室门口,有行政人员拦住了她,说她可能没有看邮箱,所以没收到联络。现在因为某些问题,也许她换一门课上会更好。 “我到底说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您知道我受伤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她要到了录音,在办公室听,行政人员说今天不计考勤。 她听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些话的内容对她其实没什么杀伤力,因为她又不是什么“特权公主”,演也演不像,她甚至觉得有些话骂得挺对的。 可问题是,苏莉温说这些做什么,她指名道姓,给每个朋友起残酷的绰号,用优雅但居高临下的话语贬低她们做的每件事,说她们是可爱的废物女孩,讽刺她们的梦想都是无知的妄想。 大小姐们听了应该真的会哭。 “其实,我们觉得,这是一场非常反叛的自我发现之旅,你通过和自己的阶级切割,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但最好,这种行为,不要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行政人员这样和她说。 林温还没回过味来,现在这情况怎么回事。 另外,这稿子谁写的,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要知道苏莉温在念某几个词的时候卡住了。 算了随便那群辣妹怎么想,现在没工夫管这个。她表示还是想正常上这门课,有始有终。 下午的课算是结束了,林温记得好像还有个体育活动,棍网球,她不会。 在犹豫要不要以受伤为借口合理地请假的时候,队友在走廊上叫住了她。 大家说别忘了,今天是和隔壁的男子学校共同练习,现在就得出发。 她感到有种没法拒绝的气氛,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你特别想去,我们特意来通知你。 巴士直达附近的莱文沃思高中,私立男校。 她说自己刚受伤,穿着护具看大家练习行不行,教练同意了。 可男生那边还是少一个人,分队不平均,女生们说也没事。 “报告,trey在路上了。”有人好像发现了什么。 好古怪,trey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普通,却让大家屏息等待。 林温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男子私立,霸凌都很严重。 她缓缓抬头—— 可这—— 可这不是—— 走过来的人站定,往她这边扫了一眼,用一种最为深重的不快和厌恶,回避了她在护具下的眼睛。 这不是—— 「加雷斯·辛克莱(garethsinclair),他的母亲是州议员,父亲是宾州某大型传媒公司的董事。 因为出生在本地极有名望的政治家系,性格又颇具领导力,私下里有时会被称呼为trey(类似二世祖、三世祖一样的昵称,用于较为友好地揶揄此人的出身)。 ……」 林温不需要继续读下去,下面的内容她全都知道,甚至知道得更清楚,就算搞错了他的出身,其它事情,她比这个提示版知道的,全都要更透彻。 加雷斯。 最擅长说谎,最擅长操控,永远在傲慢地蔑视所有存在(除去他的所有物)的加雷斯。 州议员的儿子?苏莉温喜欢他? 哇,苏莉温你真是个白痴。 林温已经能确信,苏莉温为什么要在演讲课念那样的稿子。 “证明一下你自己。”她完全知道加雷斯会用怎样的语调说话,即使对象是苏莉温。 “证明你和你的白痴朋友不一样,证明你不浅薄。” 她不知道那份稿子是谁代笔的,但许多原话肯定来自加雷斯,他讲话就是那种语气。 这就是为什么,林温总以为他是一个中产阶级男孩,因为他看不起那些上流人。 可事实是,他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上。 她知道不管谁问,她自己都不应该问自己——为什么加雷斯看上她。 她根本不在乎。 林温站起来,整理护具。和教练说,她也要上场打练习赛。 没错啊,加雷斯很可能想杀了她,要知道她都敢和他说分手。 但他绝对不会戴那个南瓜头的,呃,也说不定,可能他戴习惯了护具。 会被误解也没关系,林温打算自己一定要接到球,利用自己刚刚看规则视频学到的知识,用自己能击出的最高球速打爆他。 前任他真的很难缠 七个月前。 林温开着家里的破卡车,帮忙运货。她继父的收集癖总是能战胜生意头脑,订上一大堆没有用的东西。 她不想评价别人的爱好,但收集机油和冷却液这样的车用液体到底有什么用,罐子也不怎么好看啊。 她刚拿到运货的许可证,打方向盘很谨慎。正因为转弯速度慢,她从后视镜发现了商机。 有个人靠在他自己的车后检查,好像制动液漏了。 林温下去查看,发现是辆老爷车,分泵内漏,常见的毛病。她问车主需不需要帮忙。 呃,是认识的人。 她看清对方的脸就后悔了。 加雷斯,加雷斯·辛克莱。这家伙就是那种人,让周围其他人的努力都失效,像苍白的星点一样簇拥他的那种人。人们说他有一双太阳熔成的眼睛,心甘情愿地追逐他的目光,做他的衬托。 两人都参与了一个儿童援助项目——给一些父母在监狱里的小孩上课。政府有扶持,会发工资,她花了好些功夫准备才被选上。 林温没和加雷斯说过话,这家伙永远在人群中心,又是那种很有侵略性的运动系男生。过于受欢迎,不是她习惯接近的类型。 加雷斯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林温指了指自己的卡车,说制动液她应有尽有,肯定能帮上忙。 之后总是要碰上的,她不担心这家伙赖账。使用最奢侈的胶管进行了更换,又多拿了几瓶对应型号的制动液给他。最后慷慨地写了个账单,说给他打九折。 对方说自己没带现金,问她家店在哪,他只能刷卡。 林温说那就到店里去,这车还有好多别的问题呢。 小赚一笔,遗恨无穷。 修个车而已,还不是免费的,从此加雷斯就缠上了她。 林温压根不觉得修车店是什么浪漫的地方,她只是讨生活。 也许说这话有点歧视,但男人,某些男人,好像只有在这种地方能袒露自己,仿佛车才是他们的本体。操控千斤顶把车子抬起来,露出内胆,就好像剖开了他们的心,因为车,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所在。 加雷斯露出最真诚的笑容,说他一直担心这辆车不能开了,这是他曾祖父留下来的车,他从小就梦想驾驶它,但他父母总要求他换辆新的,认为不安全。 “你之前怎么不修。”她问。 他表示,这就是忒修斯之船的问题了。如果零件全被替换了,那还是原来的车吗?替换多少才算没有改变? 林温理解了,有些人是很恋旧的。 恋旧的加雷斯和她聊了一堆少年时代的回忆,她恰当地应和,愉快地讨论。并在修好车之后和他保证维修幅度不大,还是原来那辆。 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当时不和他聊天,也许加雷斯之后就不会过分关注她。 不过她错了,因为那并不是一次偶遇。 两人交往后,很多人说,你们早该在一起。 在那个共同的项目,熟悉的女生们羡慕地和她讲,加雷斯一直都时常问起她,他会略显腼腆地透露自己的浪漫兴趣,并要大家别告诉她。 甚至她的家人,还有几个兼职的店员,也见过加雷斯。他来买过几次东西,可每次都遗憾地离开,他们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她恰好不在。 林温相信这不是什么浪漫,她太了解他了。 在半胁迫地让她成为自己的恋人之后,加雷斯用极大的热情表现着他的爱,同时毫无保留地展现了他自己。他把林温划为自己的所有物,完全属于他,就应当彻底地了解他。 她很费解地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选中她。加雷斯永远不给出真实的答案,有一次他说,她像他小时候被父亲失手摔碎的中国玩偶,但大部分时候他说,因为他看见她帮别人修东西,觉得她也能把他修好。 加雷斯承认自己不同寻常,在好的那方面。他只是比其他人更容易心碎,需要她的治疗。有时候他觉得邪恶也是自己的一种天赋,他会非常乐意分享,自己如何成功地操控他人。他认为这是对恋人最大的一种尊重——将对方教化到他的水平。” 他不避讳自己喜欢玩弄朋友圈子里的所有人,他会详细地描述手法,他如何让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他最特别的朋友,又如何让大家有竞争,互相仇恨,只敬仰他。 林温清楚,他分享这些事情同样是在表演,表演着他真正关心的只有她,只有她了解真正的他,他说的依然可能是夸大的假话。 当然了,也只有到了今天,她才能如此理智地思考。既然和他交往过,证明她的头脑也没那么清醒,一开始也被他所谓的魅力说服。 能维持下去,也说明两人有过真正的亲密和谅解。有时候她觉得和加雷斯的交往能持续很久,甚至持续到最后,一起做一对坏人夫妇。 特别是,就算只有边缘性行为,他依然表现得那么热爱她。林温确实会感到抱歉,仿佛自己亏欠了他。 只要情况在他掌控范围内,他可以说非常贴心,他给她推荐应试的课程,像处理咨询业务一样讨论她的未来。加雷斯会关注共享日历上的每个变动,如果她不及时更新,让他无法掌握情况,他会停止发短信,下课直接来找她,在她校门口等她。 像什么完美男友。 在她坐进去之后,他会自然地把她抱到驾驶座上,撩开他指定的某条裙子,一只手从大腿往上滑,迎合着她身体的曲线,逐步按压,靠近,陷入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另一只手打开她的手机,查看她的消息和邮件,点评她的各种回复多么可爱,以她自己的方式简单地可爱着。只是还需要一点,他深思熟虑的指导。 于是他的手指更加彻底地深入她身体,就像他深入地影响她的人际关系,并彻底地安排她的生活一样。他在每个地方标记她。 很奇怪,无论怎么扩张,无论她有多湿。他只能用阴茎的头部极浅地没入她身体,在入口试探地抽插,如同有什么神圣的阻力一般。 他并没有因此恼怒或者生气,只是素股也可以很享受。但他仍要惩罚她,他在各种会让她难堪的地方强迫她,毕竟他只需要穿好裤子,而旁观者眼里的荡妇总是她。 这很色情,但也很绝望。裙子下面不能有底裤,阴道溢出的爱液被先导液甚至精液混杂得更加粘湿。就算回到家里,她也不被允许立刻洗掉,因为加雷斯会索求照片,他想要她带着那些记号,在自己床上自慰的照片。 也许她应该完全地爱上他,就像她以前的那些朋友说的那样,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那些朋友觉得她的烦恼很奢侈,高中生都很忙,有个为你花这么多心思,包办这么多事情的男友,他还这么受欢迎,有什么不好的呢。 方方面面,都不好,她解释不出来,就算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她好。 每当回到修车店,妈妈笑着说,他又来找你了,在那种时候,妈妈幸福地看着她,好像她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林温会跟着微笑。她会怀疑,自己永远无法逃跑—— 只能选择深爱他,就算最后被抛弃也深爱他。 她获得决心的契机很突然,来自于一个害人鬼压床的梦。 一个噩梦,不算特别古怪,只是混乱又哀伤。 她梦见自己是个大孩子,却被扔进孤儿院,旁边的小孩流鼻水找不到卫生纸,问可不可以擦到她身上。 她梦见自己插着呼吸机,躺在床上,好多人在旁边讨论下一步怎么处置她,她很恐慌,却听不清最终定下的计划。 她梦见自己死了,被埋了,埋好多土,在陌生的土地上,回不去故乡。 醒来,林温几乎要干呕了,她感觉很真实,梦可能是心理状态的一种反映。 她决心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活着不是为了受人这样对待。她拉黑了加雷斯的所有社交账户,也不去店里打工了,她找了新兼职,一下课就离开。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送餐遇到苏莉温,中枪醒来,一直到现在。 就是现在,林温决心一雪前耻,她现在是苏莉温了,她完全有底气反抗加雷斯。 说实话,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苏莉温做不到的,她理解不了苏莉温为什么会被加雷斯控制。 林温走上球场。 她没打过棍网球,感觉手法有些像网球,规则又像曲棍球。主要是用带网兜的球杆把球高速扔来扔去,直到扔进对方的球门。 球速最快的草地运动,强度很大。 她能这么自信是有原因的。 修车女孩最好的朋友是扳手,熟悉扳手,就意味着能灵活地进行手腕动作。而这种球类运动最重要的,就是准确预判球的行进曲线,从而控制球杆的高度和角度。 她想自己是擅长的。 林温已经观察了一阵场上动向,她现在的目标很明确,截断加雷斯最得意的那种传球。他球速很快,又只是练习赛,大家并没有冒险去挑战他的权威。 她不能只是鲁莽地在球场上紧逼,干扰他的发挥,这样其他人只会想,苏莉温又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她要让加雷斯本人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挑战他,冒犯他,看他不爽。 因为是练习赛,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横传,偶尔有个漂亮的转身接球。今天他要合作的队友是谁呢?林温知道他喜欢这样,搞差别对待,并解释说他只是在关心他人的成长动向。 她很快判断出他每一次非射门的炫技,都是把球传给一个有些慌乱的矮个子,而那家伙应付得很艰难。 所以他的给球其实没有很难,要抢断不是不可能。 她判断正确,这没那么难。 一次长距离横传,两次原本得心应手的直传,她都成功截断。虽然比赛最后输了,但下场的时候很多人和她击掌。 提示版显示积分更新了。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11 所持余额:551 …… !积分变动提醒! “骄傲者必败坏,神的公义是阻挡他们。” 您选择不妥协,用智慧纠正他人,按规则余额+1。同时,您进入苏莉温的身体已有两周,已按每周万分之五的利率收取10积分(小数点后不计)。 虽然依然不太懂基督教的道德,但世上的好人好事大概都是差不多的,林温含泪赚了一积分,发现还不起利息。但她觉得自己慢慢积累,掌握方法,还是有希望还清的。 加雷斯那边,他当然很不高兴。等大家都收拾好护具,他走过来,冷着脸说有事和她谈,到停车场去。 校园还有很多人,林温没有反对,点了点头。 刚刚穿着护具,看不清他的样子。现在,她难免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以前,加雷斯真对她挺特别的。 他真的在乎。 “我女朋友死了。”走到路边,他用一种无法克制的唾弃,憎恶地看着温。 哇,原来苏莉温知道自己啊,所以她是故意点的那个外卖吗?林温如此想。 “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遇到那种事,说真的,你是不是主谋,是不是你雇佣了那个杀手。” 她说不出话来。 “我姑且认为你没有恶心到那种地步,但也是差不多的,无论如何,是你导致了这一切,你至少得去道歉,你要向她的父母道歉。” 这是第一次,她也必须承认,加雷斯占据的道德制高点如此正确。 可是不行。 她确实想回家看看,但绝对不能和加雷斯一起回去。她不能又成为他的道具。 “你要向她的父母道歉。”加雷斯笃定地说。 他摁住她的手腕,一路朝前走,要把她带进车里。 她说自己不想去,她呼叫路过的队友。大家只是笑着看着她。 没用的,她意识到没用的。没人会来帮忙,因为苏莉温一直喜欢他,苏莉温期待着这种事。 她已经被塞进车后座,现在怎么办,还能找谁。对了,可以打电话,她慌张地拿出手机。 洛拉今早说她要出去玩,明天回来。珀西是不能指望的,家里的工作人员她没记录联系方式。至于说丹尼尔,算了还是911吧—— 差一点就点到呼叫键。 手机被加雷斯从前排拿走了。 老天啊,这是苏莉温的手机,你怎么也能抢走。 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抢不回来,以前她的身体还更强壮,也抢不回来。 车子已经发动了,开出了校园。 提示版的警报疯狂作响,但她暂时没余力去读。 她翻找起手包,想看看有什么临时求助的办法,却翻出一张字条,是早上希奥多给她的电话号码,她还没加进联系人列表。 鬼使神差的,她把字条上的号码在心里念了一遍。 车子还在往前开。 突然。 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不会吧又来。 林温有种相当糟糕的预感。 希奥多坐在摩托车上,他摘下头盔,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神啊,连秋风都为了他拟造出春日的和煦——」 “最小化”。 林温一下车就摁掉了提示版的按钮。她谨慎地站在希奥多后面,很离奇,可三人都能看出,加雷斯的车没有坏,连希奥多新买的摩托车也没坏。她这才松口气,往前走了点。 “请不要把我女朋友带到奇怪的地方去。” 希奥多的第一句话就让林温尴尬得想死,她已经知道加雷斯会说什么。 “所以你们两个空有皮囊的草包交往了是吧。” 果然就是这样,他颇为不屑地评论。 路上还有行人,林温知道加雷斯不会强行带走自己。是的,他准备走了,他做出暂停的手势,表示他不关心希奥多的辩解和自我介绍,并向温声明,下一次,他希望她想好怎么道歉。 他把手机扔回给温,就开车走掉了。 “我怎么是你女朋友了。”她质疑地问希奥多,“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取决于你。”他眨眨眼,“因为你召唤我,我就来了。” 好吧,林温心灰意冷,确实是草包。这下两人看起来,就是两个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的金发草包。 “你这车不会是拿我姐的钱买的吧。” “对。” 果然穷鬼要想变穷有一万种方法,攒钱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是什么,你有什么超能力吗,先从撞车说起,为什么你能毫发无伤,这些车子也是。” 「辉光从他的发丝,透进他灰蓝色的眼睛,体现出最深刻的自省——」 提示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弹了出来,林温再次关闭。 “不是超能力,是一种加护。”他面庞的玫瑰色是那么清净,“我到美国之后,在进入的第一个教堂祈求加护,这个加护保证我就算对美国人进行了最严重的冒犯,也不会有事。“ “也就是,就算我乱撞美国人的车,谁都不会有事。“他非常满意地讲。 林温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最严重的冒犯,只是这家伙在法国就不遵守交通规则被看穿了。 不对等等,什么加护,为什么他去祈祷就有加护。 “我送你回家吧。“希奥多给林温一个头盔,要她上车。 不知为什么,她无法拒绝。 为什么不能坐呢?他说了,不会出交通事故的。 她非常清楚有哪里不对,她的理智还在,思考的内容却好像会暴露在他面前。 “好的。”她机械地说,“但是我得先给家里人发下消息,要知道课外活动的日子,一般会有人来接我。” 嫌疑人都是攻略对象 洛拉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希奥多加了点积蓄,就买到了一辆入门级竞速摩托。 车开得太快,他一路上有在说话,但温压根听不清。 她很怕自己的思维被读取,因此什么都不去想。直到她远远看到了丹尼尔的车,才看到希望般拼命挥手。 希奥多总算停下了,他友善地打了招呼,并和温表示有什么事明天见面说。 她才意识到,自己很难判断,希奥多和丹尼尔两者相比,谁更安全。两人或许都是虔诚的信徒,但她不是啊。 林温坐在副驾驶,缓和了一下心情。她其实不知道能和丹聊什么,也许可以谈谈加雷斯,但问谁家更有钱有意义吗? 她注意到包里的占卜项链,有些心虚,但不试白不试。 戴上项链,作为显示界面的提示框又卡住了,中途提示了几次“非目标对象”、“全力分析中”这样的话,最后竟输出一大堆复杂的中文。 林温傻了眼,感觉自己要下不来台了,可没办法,她刚刚已经和丹尼尔说过她在占卜了。同时,项链神秘的力量让她无法放弃作为占卜师的尊严,无论如何都要说明结果。 “你知道…”她绝望地开口,“我最近学习中文很努力,我还交到了华裔好朋友。而,而她教了我,怎么用八字算命。” “所以…”她痛苦地吞咽口水。 “所以我将用中文为你讲解,我对你的八字进行分析的结果。” 已经进了院门,但项链的魔力抵死对抗着她想闭嘴的真实心情,迫使她不得不开口。 她还在抵抗,说些“你不会嫌弃我的中文吧”这样的废话。丹尼尔相当普通地投来目光,表示你说吧。 哪有拿着水晶算八字的啊,还有她是怎么能知道他这么精确的八字的。林温只能寄希望于这串她不得不说的分析足够复杂,丹尼尔听不懂。 “从你的八字来看,身弱,早年亲缘浅,又杀印相生,伤官生财,双华盖入命,是为贵格。” 她和项链的力量好一番拉锯,最终憋了这句出来。她确信自己装得像在背书,就像别人教的。 “你知道我出生的时刻吗?”丹尼尔很平常地用中文回答了。 “呃…”她本来不知道,但他的八字确实都写在了提示板上,所以算是知道的。 “以前有人来给我算过,不过是逆推,”他换回英文说话,“和你刚刚说的结果差不多,你在朋友那里学得很不错。” 他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走进家门,丹尼尔说自己稍微有吃过一点,先去书房了。 林温有些不想续提示版年费了,这玩意迟早害死她。 今天打球耗能过多,苏莉温的身体并不太习惯。她吃完饭稍微做了阵作业,便打算洗个澡放松。死亡天使却在她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出现,说有事要谈。 “我们感觉,你这两天的行动太松垮了。”它不太愉快,“你没有认识到任务的危险性和急迫性。” 林温知道这时候不好反驳,只能听着。 “虽然五个嫌疑人,你都发现了,并有过接触,可你复写他们灵魂的进度十分之低。” 什么,都发现了?那还能怎样,她真的尽力了,难道等下去夜袭珀西吗,这样好吗? “珀西也不应该成为你的重点关注目标,你要尽可能地控制每个人,直到你发现决定性的线索。同时,我需要重新说明,为什么这个任务如此重要。” 死亡天使十分严肃。 “击杀了你的恶魔武器所遵循的指令,其实是杀死苏莉温。现在苏莉温的身体依然存活,寄宿在武器上的恶魔必定会为了达成目标再次行动,不然它受契约控制,力量始终受限,也无法实体化自己。 我们暂不能判断这个恶魔的具体身份,可以确定的是,最开始,有某个人想要杀死苏莉温的念头被恶魔强化,形成了契约,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他可能只是接触到了武器,无意识地思考着——‘想要苏莉温去死’,就被恶魔所利用。动机的强烈,并不能成为判断标准,因为人类就是如此轻易堕落。” “那五个人,就是目前这座城市里,曾经距离恶魔最近的五个人,恶魔还可能更换控制对象,最初杀你的人,和后续想要杀你的人,或许不是同一人,但这二人都会因为恶魔的影响,灵魂被侵蚀。 这将进一步加强恶魔的力量,让它挣脱束缚,侵害更多人。因此,你必须加快复写灵魂的进度,把控制权转到自己手上。” 林温严重怀疑自己的这个技能也是什么恶魔武器改造的,夺取人的纯洁复写灵魂,听起来也太不正经了,这些天使怎么不自己去干呢,还催她快点下手。 天使说,加快进度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目前为了督促她拉快进度,下周前,如果所有人的复写率达到10%,奖励100积分。 此外,非信徒的初次礼拜和弥撒也有奖励。周末她按时参加,应该还能赚200。 10%才100积分,她难以置信。丹尼尔那边她毫无头绪,加雷斯就更别提了。先从简单的做起,积攒经验吧。也不少了,比她做好人好事来得快多了。 所以,第二天,她花了大半堂微观经济学冥思苦想,到底怎么和艾略特拉近关系。她并不是在开小差,而是课堂讲授的内容确实可以结合起来看待。希奥多感觉很好办,她暂时不多做考虑。可是艾略特,苏莉温在艾略特那里根本没有信誉,在坏印象上累计的印象,只有更坏的。 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参考禀赋效应——一个人如果拥有了某样东西,对它的评价就会比没拥有前高。 没办法了直接上吧,艾略特还能怎么反抗呢,这么多年他不都活在苏莉温的阴影下。 物理课要做实验,她和艾略特一组。今天的实验是光的折射。 林温很快又根据课堂内容,开展了一个不靠谱的新计划。 “这实验太没意思了,居然要做一节课。” 她抱怨着,艾略特没接话。 “我想知道能不能把这张纸点着。“她提议。 “你不会做不到吧?“她煽风点火。 艾略特叹了口气,表示这违反实验室规范。 “点着你也能立刻灭火吧,又没什么难的,你不会做不到吧。“她步步紧逼。 艾略特没说什么,但操作了起来,他固定好纸张,调整起透镜的距离,很快找到了焦点,但就在起火的当口,他巧妙地移开了距离。 “这不行。”她不同意,“你烧出了一个洞,我不承认这是一个焦点。” 艾略特费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这是我第一次对科学产生如此的探究欲,我一定要,确认那个焦点。”她说着,拔下艾略特的一根头发。 他感到很荒诞,但忍住没有叫出声。 林温把他的头发用胶带贴在白纸上,开始调整焦距。 她发现这比想的还要难,她是不可能正正好烧着他的头发,再达成一个“第一次被烧头发”这样的成就的。 “还要调整一下角度,不然镜面和阳光不垂直,就不行。”他很小心地移动了镜片。 还是不行。 他站起来去拉窗帘,让更多阳光照进来。 林温再次移动了透镜。 烧着了,真烧着了。 “可以的。” 艾略特稍稍笑了一下,就把火焰熄灭了。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艾略特:灵魂复写比率3%已达成:第一次被点燃 临时效果:痛苦的精神新生,三小时内,对他人建立新认知的可能性增加 基本效果:暂无特殊效果:暂无 说明:请妥善利用这段时间改变他对你的印象 林温没想到这破主意还真起效了,或许因为点火有宗教意义。 可之后的两节课,统计学和中文,她实在没找到什么机会能够突破性地重塑自己的形象,要知道她昨天就表现得很用功了。 时间不多了。 中文课结束,大家都走去食堂。赵临德也拿起包,和她说下午见。 艾略特还没走,他在整理笔记。 林温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如果是普通地相遇了,艾略特是她喜欢的类型,他是那种让亚裔女孩感到安心的男生。有点可爱,又恰到好处地成熟。不太外向,但笑起来很迷人。 同时还是这么靠谱的理工男,应该会有个好前途。 可现在她无法想这么多,不然就会有负罪感。 她走到艾略特身边,转过他的脸,毫无预告地开始和他湿吻。 她原先只有和加雷斯深吻的经历,他的吻总是主导的,控制的,不仅是嘴唇,他全身肌肉的力量,他营造的压迫感。他夺取她呼吸,让她难堪地大喘气时,那种愉快的态度。 她不想也用那种方法接吻。 所以她轻巧地开启这个吻,柔和地启开他的嘴唇。她感觉到他在反抗,因此干脆半跪在椅子上,扣住他的双手又松开,把他摁在墙上。 “你真的很好吻。”她忍不住说。 她又绕住艾略特的脖颈,更深地吻他。说他聪明可爱,她很难不吻他。 他瞳孔些微放大,完全就是被吓到的样子。 漂亮的棕色眼睛,如同巧克力裹着的栗子,几乎甜到不可接受。 “别——“他推开她。 也许我该说我不是苏莉温——林温冒出这样的想法。 “你是谁?“ 他不安全地握着自己的手臂。 “你不是苏莉温。” 他站起身来,无法平静地看着她。 “我是温,我就是温。”她模棱两可。 “不一样的是,我觉得你很不错,我可以喜欢你。” 她又一次把艾略特压到墙上,不同的是,这次她把手伸到了下面。 他没有勃起。 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苏莉温。 林温转而看向提示版的新内容。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艾略特:灵魂复写比率18%已达成:第一次被点燃初次接吻/舌吻 临时效果:痛苦的精神新生,三小时内,对他人建立新认知的可能性增加 基本效果:暂无 特殊效果:维持一个特定的深度催眠效果。 说明:现在,你可以说一句话,再进行一个后置动作,以此规定催眠的方法和内容。 “每当我吻你的时候——”她准备再次吻他。 “我不是苏莉温,我是你喜欢的女孩,一个你没有勇气追求的女孩,请叫我温,”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具备控制的魔力。 “直到我再次吻你,一切变回原样。” 她吻上了艾略特的唇,如同有爱。 生效了。 艾略特慢慢脸红了。 她忍住不再吻他,现在,还不行。 午餐时间还有很久,也许她应该趁机测试,自己能多深地控制他。 也想坐专属直升机可以吗 窗外正在下雨,音乐室的恒湿系统隔绝了潮气,让人能闲适地欣赏雾蒙蒙的天况。 深度催眠迭加上建立新认知的buff实在很有效,她成功让艾略特相信,两人是一对刚刚交往的秘密情侣——艾略特喜欢她,却没有告白,她主动捅破了这件事。可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公开,暂时打算对所有人保密。 所以,直到走进音乐室,一起坐在琴椅上吃午饭,他才靠近了一些。 林温的午餐盒相当豪华,每个东西她都想尝一口。她很快就吃得差不多,没剩下什么食物,可以分给只有一个午餐肉三明治的艾略特。 艾略特没吃几口三明治,他只咬了面包片的几处边缘,就紧张到没有食欲。 他应该紧张,因为林温确实在考虑相当糟糕的事,她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把能做的都做了,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不行,她没那么变态,反正已经超过了10%,让她慢慢来吧。 “你平时也会一个人到音乐室吃午饭吗?”她问。 “偶尔。”他稍稍转过头看着她,露出简单的微笑,试图积极地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呃,所以你会在这里练习吗?你弹什么乐器?” “钢琴…我参与了一个爵士乐队,偶尔我会中午来练习。” 林温其实挺希望他真是自己男朋友的,这样她就不会愧疚。现在她多少有点愧疚,因为他说完每句话,都会低头注视着她的膝盖,好像希望她多谈论些她自己的事。 这并不意味这她认为艾略特多么纯洁无辜,即使他的羞涩确实多少让她动心。 不考虑她对嫌疑人基本的防备,她昨天还给洛拉打了个电话,而她的姐妹也在结束了那场据她说“无聊透顶”的直升机约会后回电过来。洛拉非常愿意为她解答任何问题,只是不高兴她的话题居然是一个更加无聊的男孩。 “为什么是艾略特?”洛拉大为不满,她的声音甚至压过了电话那头高楼呼啸的风声,“我以为你自从过了五年级,就把他当作纯粹的作业代写机器了。” “而且你也没必要偏要用这台机器,他还不想和你一起上布瑞利呢,就算我们给他出学费。七年级的时候,他就想转学去城区的公立了。” 林温想到,那时候她也刚到费城上学没多久。 也许两人本可能上一所公立?她说不好。 “听着,苏莉温。”洛拉破天荒地叫了她的全名,“当你开始为男人烦恼的时候,你要记住人无法控制自己烦恼什么,因此不值得羞耻,不值得痛苦。这和其它事情一样平常,你要正确面对,首先判断,能不能花钱解决。“ 洛拉的策略实在是高屋建瓴,温无法反驳,也难以参考。 “如果能,你就想办法花钱,反正比浪费生命来得强,我们也不至于为钱后悔。如果不能,你就要知道这个男人把自己的自尊摆得太高,竟然觉得那比钱还重要,你不如让他滚。” 洛拉说着,想起了什么,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有时候,人难免会喜欢上一些钱买不到的东西。我承认,人类不是靠钱进化的,而是靠基因突变,所以你就算有些很荒唐的想法,我也觉得是好的预兆。艾略特,也还行,比你约会过的某些橄榄球队员强,如果他们不能靠体育推荐上大学,未来你甚至不会在修车店见到他们,因为他们根本没资格修你的车!“ 林温觉得自己是该努力了,争取下次上手修兰博基尼。她还没有车,因为苏莉温曾发誓,自己的第一辆车必须是成人礼的兰博基尼,所以她一直到明年二月都不会有车了。 “好吧,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品位,只是说到艾略特,我还是会想到他死去的母亲,小时候我路过她的办公室,她永远会朝我微笑,给我一些很棒的零食——要知道爸妈不准我们吃——她总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社交和秘密,在她那里,只要我想吃就可以吃。她就是那种人,聪明又果断,却很为人着想。” “至于艾略特,虽然他老受你欺负,但他不是在忍耐,确实是好脾气。要知道有个负责重要业务的高管妈妈,他要是想做坏事反击,也可以坏得很安心。” “噢,他妈妈,你不记得她的样子也很正常,她出车祸的时候你们才十岁出头,夫妻俩一起,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事故。对于富裕过的人来说,中产边缘的生活是很消磨心气的。不算其他亲戚的话,他家如今只有哥哥在上班,还得付父亲的医药费。” “是的,现在的他到底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人是会变的。你最好学聪明些,别让他伤害你钱包以外的任何东西。因为钱还会流回来,但很多东西不会。” “所以我说,学聪明些,用你的大脑好好思考,而不是打给你辛辛苦苦开了一小时直升机的姐姐——她一个人在空中孤独地眺望星光俯瞰夜景,还不得不听着约来的三个蠢货在旁边讨论等下要停在哪座大楼顶上拍照比较帅——这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到底谁是驾驶员?到底谁是他们的主人?” “这是我给你的另一个忠告,永远不要找男性模特,如果他们不是gay,又有足以看懂长文本的脑容量,他们就会去做演员,而不是走秀场赚钱。如果你觉得被几个漂亮蠢货围绕着兜风还不错,至少不要和我一样亲自开直升机,根本没法中途开门把他们踹下去!” 洛拉的悲声还残留在她耳边,温却知道自己还是会忤逆姐姐的劝说,最起码有个男模她是不得不碰了。 而艾略特…对他稍微好一点,也应该没什么吧。 林温朝他看了一眼,不小心交错了目光。 这,很不一样,艾略特是真的在注视她,因为他见过她,知道她的模样。即使是催眠带来的幻觉,他真的以为自己眼里的是那个黑发的女孩。 和感情无关,只是有个人能这样看着自己,真的很好。要知道死亡天使已经确认,她原先的肉体彻底死亡,再也回不来了。 她想了想,暂时放弃了强行对艾略特上下其手的计划,吃完饭普通地邀请他弹了一会儿即兴爵士,就一起去上微积分课了。 即使隔着几个座位,每当她回答问题,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如果她迎过去,他会浅浅地笑。 如果和他是普通的同学,大概真的可以相处得很好吧。 林温在心里叹气。 这份心情多少导致,当她听见希奥多站在她的储物柜旁边,提醒两人在下午剧团活动结束后有个约会时,她特别想推掉。反正只是早上口头承诺的,这次拒绝了他,下次应该也能约到的。 希奥多被敷衍一番,却没有走开,他在旁边看她抽出英语语言课的阅读材料,等着和她一起去教室。林温整理好纸张,回给他一个抱歉的微笑,提示版却弹出内容,它因希奥多润湿的双眼而深深愤慨,主动谴责林温的不负责任。 「趁那宝石制的泪槽尚未因你的残酷碎裂,趁那无人拂拭的露珠还未被严酷的秋日掠夺…请用善的言辞,为他返归一些欢乐…」 林温在想这提示版是不是被希奥多入侵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如此卖力地使用修辞,这玩意的安全性真的值得她花777积分续年费吗? 据她所知,欠下的积分越多,在炼狱里赎罪的时间就会因指数增长而变得更加疯狂,她现在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不可能逃回老家的地府,能多还一点都是好的。 想到这些她头快裂了,更何况她并不比提示版强,她已经开始怀疑,只要希奥多乐意,操控她的心灵同样非常简单,她确实应该更谨慎。 大概是温的表情过于为难,希奥多努力地用悲伤的眼睛,朝她笑了笑。 一种心碎占据了温的神智,要知道面前的人有着非常稀缺的,洛拉和提示版都认可过的美貌,而他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是的,就算金钱能够扭转美的风尚,就算造物的力量致力于创造美的多样,希奥多的存在证明着恒定的,无可置疑的,人类徒劳地想从黄金时代的残影里捕获,却又永不能真正触摸的美——」 还是能触摸到的,她用指尖轻轻碰上了他的脸。 “我是很想和你出去了,但如果下午讨论到太晚,那就下次,可以吗?” 她商量着,看能不能确定一个中庸的解决方案,她还在逐渐磨练脚踏两条船的技巧,不能太鲁莽。 希奥多没再说什么,她以为他接受了现状。 可情况没这么简单。 在英语语言课上,大家一开始还很正常,林温也很乐意跟着赵临德的讲解一起思考,顺便再和诺娅开几个玩笑。 可就在临下课的前几分钟,赵临德忽然说起下午的剧团讨论,关于新增的慈善演出剧目,这次她是导演,主要角色又恰好是四人,她想再次确认一下大家愿不愿意合作。 这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林温一点也不知道,她昨天看到了相关的邮件通知,可关于人员分配,上面什么也没说。 她还是同意了,赵临德看起来很珍惜这个机会,她之前从没做过正式演出的导演。 “好的,我想今天下午,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一起读剧本,讨论可能的改编——去你家怎么样?” 从来都很有分寸的赵临德转头对她说。 “我也认为这注意不错。”一向散漫的诺娅也积极赞同。 不是吧——林温咬牙切齿地看向对面的希奥多,他摊摊手,表示这样对大家都好。 “如果可以,”他凑近了一些,用好看的笑容对着温说话,“希望你的家人也尽量到场,如果能得到捐赠人对演出的直接意见,我相信表演也会更加成功。” 他的话语有种不容置疑的,确定的力量。 不签婚前协议是不能结婚的 又是一堂商业领导力,林温根本听不进去,她拿手机查找各种恶魔和堕天使的图鉴,想知道最接近希奥多的可能是谁。 除去曾提到他很危险,提示版从来不说他的任何坏话,因此没有任何有效的线索。 她能感到艾略特担心的视线,可现在这不是重点。 不过她也想到,这种状态下,他们两个要是碰上会很麻烦,她得早点解除对艾略特的催眠。 一下课,她把艾略特带到角落,打算哄骗他闭眼,吻完就立刻跑掉。 “十秒钟,数到十再睁开。”她甚至懒得想一套更好的话术,只说有个惊喜。 可他却没有那么听话。 艾略特观察着她的神态,这让温感到大事不妙,他是不是很精通微表情分析来着。 “明天,还会见面吧。”他小声说。 “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到这个,催他先闭眼。 等他闭上眼睛,事情却没有像温想的那样发展,当她靠近艾略特的时候,他因为感知到了她的呼吸,主动吻了她。 这让她停留在他怀抱。 可如果他睁开眼,看到的就会是苏莉温了。 林温狠狠心,贴他脸颊一下就把他推开,飞快地跑掉了。 艾略特也没有回头。 关于戏剧讨论,女孩们说先在学校做作业,再一起去她家,因此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以和希奥多单独周旋,她得在汇合前找到他。 如果希奥多是恶魔,那他到底残留了什么纯洁呢?既然咬他是有用的,或许她应该把他全身上下都咬一遍。 要找到希奥多太简单了,在走廊上随便抓几个人问问就行,没人会忽视他。 她很快知道希奥多在储物室,走进去反锁了门。 希奥多丝毫不惊讶她的到场,他坐在合唱台阶上,从容地看着她笑。 林温走到希奥多面前。 她知道不能想太多,所以直接咬了他的脖子。 来不及检查灵魂复写率增加带来的效果,只能在推搡中更过分地咬他,咬他的手臂,耳朵,锁骨,她不停咬他,口感真的很好,就像没有什么味道的天使蛋糕—— 天使蛋糕。 希奥多双颊绯红地坐在原地,衣衫凌乱,更不要说各处糟糕的齿痕。 但他的神采没有丝毫减损。就好像忍受人类的误解和轻慢,是一种基本的素养。而不是她技能的灵魂出窍效果,使他不能反抗。 现在的复写率甚至没到百分之五,没有任何额外效果。 没有时间多想,她选择吻他。 这个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她惹上麻烦了。 提示版的信息开始混乱,数字飞速滚动但不明朗。特殊效果那一栏交错着古怪的语句—— 「…特殊效果:临时共享真知——许可进入真实视——掐断。」 什么,东西。 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 她依然在吻希奥多。 他的光灵让她的唇齿受赐福般温暖—— 林温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她捂住嘴,比起四周变成空旷的虚无,让她更惊讶的是他的羽翼,看不清具体几对,像是数据流一样闪现又褪色。 “很高兴见到你。”希奥多像是初次见面一样打招呼。 他身上的咬痕并没有消失,衬衫的扣子还被她扯掉了一颗。 没有人能复制他所蒙受的神明恩宠,即使面前的人比平时看起来更加理智,也更加消沉,他只会是希奥多。 “在说明状况前,我得先抱怨,很少有欧洲人来了之后会爱上美国,这点我也一样。”他撑着脑袋,乏味地拔取自己的羽毛,一次次让它们消散又复原。 “美国天界海关的审查是那么恶心,它以最严格的条例盘查每个到访者,不遵守规则就没有资格在地上行走。“ “所以,你是天使?“她还是忍不住确认。 “不完全是。我属于半天使。天使没有性别和实体,半天使是为了更好地在地球上执法,创造出的人格分身。“ 他说着,突然拿起他用自己的羽毛扎的羽毛球,问林温有没有兴趣。 她说暂时不了,下次吧,这里是音乐储藏室没有球拍。 “那你别忘了,我真的很无聊。无边无际不可穷尽的无聊。 他的羽毛顺应他的话语,凋零破碎,强调着他的痛楚。 “海关认为我的神性比率不合规范,要求我限制某一部分来接近人类标准——“美”、“智力”、“品位”,三选一。我还能怎么选,只能选智力了,他们的审批结果是,我必须把智力压制到美国人的平均水准,才能进入这片土地执行任务。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第三方执法机构,到了美国都一样没用,它们从不好好合作。” “还好啦,不算特别弱智。”林温安慰他。说真的,她以为变化不大。 希奥多对此并不加以评论,他只是凝望起虚无的,遥远的天空。仿佛正在复盘自己的愚蠢,内心满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不过,为什么你现在恢复了。“ 她试图搞清楚状况。 “目前我们位于灵界狭缝,多信仰国家常见的缓冲地带,此处谁都不必遭受审查,但每天能停留的时间有限。” 无审查的地方,嗯,相当邪恶。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身上的能量。”希奥多转移了话题。 林温猜测他在说自己的技能。 “我不是想讨论,美国天界净化过的恶魔能力,它们总在滥用这种东西,甚至发放给人类,我就不问你怎么得到的了。”他显然能感应到什么,但不想多问,大概是觉得她不会说实话,“我是说别的能量,也就是辉光,你身上的那种辉光。” 他静静亮起自己的。 林温很想回答他的问题,但她真的不知道答案,她怎么会有辉光。 可能是倒欠近万积分,闪耀的赤贫辉光。 没错,应该是为了让她不至于立刻堕入地狱,给她的天使加护。 希奥多没有追问,他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也不回应林温关心的其它问题,比如枪击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强制让大家都去我家?” 林温意识到当下最关键的事。 “詹宁斯家有问题,我要快点掌握情况。”他只说这么一句,就不肯讲了。 林温眯起眼睛,她不觉得天使就是绝对无辜的。 至于提示版,显示界面持续乱码,她确认不了内容。 “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她提问。 “因为强奸智力有缺陷的人是有违道德的,再那样下去你就要和劣化版的我发生关系了。“ 他很直接。 “不,我说真的,你平时可能有点莫名其妙,但也谈不上蠢吧。”林温非常尴尬,开始转移重点。 “这看你是什么标准了。” 他双眼忽地流露出一种粲然的温柔。 仿佛要开始什么诈骗计划。 “既然你的标准如此宽容,还有不到一小时,我们可以简易地交换戒指,再完成神圣婚约相关的仪式,之后就可以出去了。” 他突然发出宣言,并召唤出一对戒指盒。 “为什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啊!这种事从没听说过啊!” 温看到光圈戒指已经戴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气愤得难以复加,这难道不属于一种骗婚吗,她直接把戒指摘下。 “居然可以摘。”希奥多很惊讶,他试了试自己手上的,发现摘不下。 “算了,只能这样了。”他确认契约单方面成立了。 希奥多说,在没有建立神圣婚约的情况下,纯洁的大量损失会导致他的神格跌落,简单说就是有生命危险。 “我平时的智能和决策能力保护不了自己。你和我走得太近了,我随时都可能献身给你。” 他的语气很惨淡,认知很清晰。温听了都开始良心不安了。 “摘下来没关系吗?” 温检查着刚刚还灿烂无比的戒指,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款式简单的金圈戒。 “应该是詹宁斯家的血脉能力,我想可以称作’物质化’,神圣的力量会受到影响失效。” “可是——” 温迟疑了,但她马上猜到,这种能力只和身体有联系。 她还想问更多细节,但希奥多不肯说了。 “如果美国天界监测到我的智力波动长时间不在范围内,就会采取强制手段进行管控。” “先完成仪式吧。”他有些不自在地把戒指再次戴到她手上,“就当是帮我。” “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什么仪式,还有我这边没有建立契约也可以吗?” 温还是很担心自己上当受骗。 “纯洁的变化不会影响到你,可这对我很重要,我也没有别的戒指了。”他哀伤的泪水滴落,“仪式需要立刻进行,要求是两人间没有做过的亲密行为,原本浅吻就好,现在还不够。”。 “你别哭啊。” 温慌张地去擦他的脸,她很快发现,天使的泪水碰到她的皮肤,全都会变成一克拉一美元的紫水晶。今天的她已经可以敏锐判断,这太不划算。 “为什么你的泪水这么廉价。” 她没忍住说了出来。 “这不是我的错吧。” 他苦痛地叹息。 “如果举行完仪式,我们算是,结婚了?”她还是要确认,这背后涉及了太复杂的财产和法律问题。她对这个很谨慎,她妈结婚前也不知道她继父有负债。 “算是我单方面和你结婚了,因为你的戒指完全不生效。” 紫水晶哗啦哗啦掉到地上。 林温觉得如果是他单方面的婚姻,那相当可以接受。 她说那举行仪式吧。 灵界的空气是凝滞的,只因为他的羽翼展扩开来,才让她脸颊边有风拂过。 先是轻吻,再是一个契约之吻。他的双眸像是圣界的水镜,让她感到自己舌尖尝到的正是甘泉,肉身也不可避免地,即将沉没。 戒指像纹身一样溶入他皮肤,证明最素朴的单方面婚姻已经成立。 既然都,这样了。 不顺势做下去,好像不太好。 她调整姿势,允许希奥多伏在她身上,托举住她腰身—— 此时,一支箭射中了他。 希奥多的翅膀洁白得像太初的白昼,显得那根黑夜般的箭矢更加残酷。没有血液流下,只是他的羽毛变得透明,像冰霜一样被冻结。 此地静谧,气流变化的声音,能传到她耳朵里。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没能阻止那支急速的箭。 “先回去——”他艰难地说。 在她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之前,她再一次听见了箭声,并看见它即将命中,希奥多的另一边翅膀。 未成年请不要写黄文 下午四点,詹宁斯家的大宅。 温提前联系了管家,把女孩们接到了这里,她不确定希奥多怎样了,试着给他发了消息,他说自己马上也到,看来至少没死。 比起这个,还是眼前的情况更值得担忧。大家一起坐在会客室讨论戏剧改编,作为导演的赵临德正在讲解剧本,这次的戏是一个古老的希腊剧目——《安提戈涅》。 主要的剧情是妹妹不顾被处死的危险,也要掩埋被判有罪的哥哥的尸身。 出于种种考虑,温的女主角身份已经被定下了。 她如坐针毡,可能是她过于敏感,但她真的不知道在场的丹尼尔有何感想,这太尴尬了。 洛拉一向对温的生活很关心,她到场很正常;珀西或许是对戏剧有兴趣,反正也在。 可是丹尼尔,他为什么在这?虽然他表示自己只有二十分钟空闲,但还是留下了。 林温记得,希奥多就是想要把人召齐,才强行找个讨论剧本的借口和詹宁斯一家会面。他现在人在哪呢? 她对讨论心不在焉,因为提示版的信息怎么也刷新不出来,她怀疑被希奥多弄坏了。 “我看过这出戏的现代法国版。”法国女孩诺娅说,“但它也不够大胆。我一直觉得这出戏有种乱伦的气质,兄妹乱伦又太常见了,也许我们可以改成妹妹掩埋姐姐的尸体——” 求你别说了,林温听到这段话,一下清醒过来。很离谱,只能说洛拉应该无所谓。 “或者,弟弟掩埋姐姐的尸体。”诺娅接着发散,她的话总是没什么逻辑。 不知为什么,喝着果蔬汁的洛拉呛到了喉咙,但她咳嗽的声音又好像是演的。 丹尼尔不带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没事吗。 洛拉表示她没事,她特别健康。 丹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到了,他得走了,便站起了身。此时,恰好有人把希奥多引了进来,他俩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希奥多很自然地坐在了温的边上,他居然还在无名指上戴着戒指。 林温想说句关心的话,但她没说出来。 “欸,你换了衣服?”诺娅好奇地问。 是的,希奥多崭新的白衬衫,让林温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这衬衫绝对很贵,一件衬衫最奢侈的堕落感就来自于绝对的平整,这件衬衫的每一处都和有包边的袖口一样服帖,完美衬托了他的身形。 她在想,希奥多是不是被箭腐化了,他哪来的这种衣服。 还好,恢复了的提示版重振精神,以最大的热情更新了相关信息,证明他依然是一位天使。 「希奥多,狮子座大天使维希尔的地上使者之一(任期一千年)。由于他常年驻守在欧洲,相关情报暂不明晰。欢迎知情者提供更多细节。我们将根据情况提供相应的积分奖励。 (如能获取他具体分担的权能,奖励最高可达777积分!!!)」 777!做多少好人好事才有这么多积分啊,还正好可以续年费,可是这不算出卖朋友吗? 算了,不管怎样,林温相信这积分她拿定了,起码这位高贵的半天使在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美国人的平均智商。 至于纯洁的收割进度,她发现希奥多把数字锁在了百分之十,也没有增加任何新的效果。 太过分了! 同时,她算是琢磨出,提示版是有私心的,毕竟它是美国天界的下属产品。 或许,此前提示版和死亡天使都声称希奥多是嫌疑人,是为了让她能更积极地获取情报,而不是真心帮她锁定目标。 怎么天堂还有地域政治,根本理解不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把希奥多视为盟友。 她朝希奥多看去,发现他正用一种最为批判的眼神审视珀西。 自从前天被她洗脑皈依基督之后,珀西似乎经历着强烈的内心冲突。为了缓解烦恼,他选择在身上挂满十字架,戒指耳钉袖扣,还斜挎着全是小十字架的腰饰。 最为夸张的,是他脖子上的项链。十字架的中心有一颗夺目的蓝宝石,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不太理解基督徒,也许这很冲击。昨天丹尼尔看到珀西这副样子,也久久没说出话。 她又把目光转回希奥多,却正巧和他对视了。 “你刚刚没事吗?”她小声问。 “你可以相信我。”他带着一种适度轻浮的笑,“现在也一样。” 他牵住她在桌子下的手,把她拉到了灵界。 “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帮忙。”他说他现在共享视野,她看了就会懂。 希奥多眼中的世界被投屏到灵界的天幕上。 影像集中在珀西身上,原先他脸庞中那种尚且幼稚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魅力。他的前额的头发依然被整理得很好,他的眼窝也并不是因为被遮挡而昏暗,而是他的蓝色眼睛过于邪异,像是无光的夜里平静的湖面。 湖中随时会有怪物出现。 林温缓缓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刚刚她仿佛被控制了,只想盯着珀西的脸。 珀西身上的十字架,都在流血。 “就算是最普通的,没有被祝圣的十字架,现在看起来都像刚从地狱打捞上来一样流血。” 希奥多实在不是什么正经天使,他一点也不忧心,反倒饶有兴致。 “邪灵附体,那串项链的封印能坚持到现在,也实在是很不容易。” 温很难描述那是什么,她没有多少宗教学知识。但看到宝石上那一层力不从心的金色屏障,尽全力着阻止内部的封印物挣脱束缚,她当然也想得到很不妙。 十字架流血的频率,就像是封印物的心跳,在不断加快。 这样下去珀西会死吗?她不清楚,可珀西应该挺愿意做鬼的。 “直系詹宁斯都能无效化神圣物品,有些会有进阶能力。至于你弟弟珀西,他的能力是亵渎接触到的圣物。” “我确定的事实是,珀西体内共生着你们家族的一个古老亡灵。不过,他的力量暂时被封印在项链里。” “有信仰的人才可能相信邪灵存在,并受到引诱。鉴于珀西目前的状况,他可能是真诚地皈依了,却不幸导向这种结果。” 希奥多有些感伤地说。 不会吧,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林温很心虚。 “现在只有一种办法,“他严肃了起来,”我会先想办法让其余人离开屋子,你再无效化封印。邪灵为了防备会制造幻境,主动解开封印可以占据主导权,无论他编造什么色情故事,你至少是主角。“ 他鼓励地拍了拍温的肩膀。 “等下——做色情故事的主角是什么优势吗,还有,你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你不必担心,我会和你一起进去,你也可以放心,我了解这种邪灵,他只是引诱人们进入色情故事。只有在幻境中进行了堕落的性行为,你才会受侵害,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你和我就不说了,如果我和珀西——那不明显是一种堕落吗?” “在别的地方确实是,可这里是费城。” “呃,费城怎么了。” “在费城,姐妹与兄弟的乱伦是受保护的,不算浪荡行为。这是真的,因为费城名字最初的意义就是——” “acityofbrotherlylove.” “在这里,姐妹对自己兄弟的爱情是允许的。” 他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即使他的表情体现出他真心认为这很有趣。 这种人也会是天使吗,或许他是堕天使,所以天界才在搜罗他的叛变证据。 林温无法相信任何人。 “在邪灵的场域里,欲望胜过一切。你需要在幻境中发现他最本质的欲望,他会不得不承认——‘我想要’。只要他进行了剖白,他就输了。” “这就像驱魔,需要了解魔鬼的身份和来历。对待作祟的邪灵,要弄清楚目的。“ 他继续讲解着。 “所以他说爱你你不要相信,幻境中你遇到的珀西是邪恶的。” 没事,林温很笃定,平时珀西也不怎么爱苏莉温,更别说爱她。 “但你可以相信我一下,即使你的戒指失效了,我们的关系没有天使之母的赐福,没有她给予的真挚情感。但我的戒指是有效的,我对你抱有绝对的善意。” 希奥多展示着光圈戒指。 林温还是不相信,解释权在他那里,他怎么说都可以。也许他是演不出什么真心,但演得出善良,所以才这样说。 希奥多只是笑笑,表示时间到了。 “现在去解开封印吧,我已经让洛拉带大家离开了。” 两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其余人都走了,希奥多也不在。 只有珀西倒在椅子上,昏睡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停靠在他眼睑上,像他衬衫领口系着的领结一样华丽。 大概是检测到了危险,提示板显示出几行红字。 「紧急情况!概率限时提升一周!特殊效果增强:当询问珀西是否能做你的奴隶,一定概率同意(一天仅提供一次判定加成)」 说实在的,这种不写明具体概率的提升活动到底有什么用,提供心理安慰吗?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项,温选择拿起他的宝石十字架。 一开始,她以为什么也没发生,因为四周的环境根本没有变化,珀西也没有,他身上的衣饰毫无改变。 但马上,她感到自己有些不自在。林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把头上的丝绸睡帽扯了下来。 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条带流苏的蕾丝睡裙。 她再次慌张地抬头看珀西,发现提示版居然也更新了。 它的界面像是被品位严苛的时尚恶魔调教了一般,变得清晰易读,充满设计感。 除去这邪恶的黑底红字实在是刺眼,质感可以说非常完美。 「-为您特制的幻境导读-」 时光倒转一百年,大萧条的前夕,您还是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不会有人的生活比您更加精致幸福。 只是近几年,您不得不考虑,自己年轻的兄弟会影响到您应得的财产份额。他一直住在寄宿学校,几乎被您遗忘。 所以,当母亲提出一场与欧洲贵族的联姻,并提前进行财产的分割,作为新婚礼物。您除了同意,实在没有更合理的选择。 母亲挑选了足够优秀的对象,可惜,他那上流的风度和善于调笑的习气,都显示着疏离,显示着他爱情的不足。 直到最近,你们二人一同来到您家的大宅,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那位许久未见的弟弟刚刚毕业,他所有压抑的幻想在看到亲生姐姐之后,变成了实际的行动, 他责备着姐姐的未婚夫不能发现她的美,而您又因为受谴责的血脉吸引纵容着他,彼此亲近的举动变得愈发直白露骨。 许多次看似不经意的碰触中,他手掌的温度几乎要渗透轻薄的织物,女孩的胸部是多么柔软,多么想贴合进他的怀抱。 可耻的事实很快暴露在那位未婚夫的视野中,但这激起了他奇妙的兴趣,当您因为兄弟的手指,喘息、呻吟,暴露着传达触感的神经末梢如何侵犯到灵魂,他才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和珀西演这个…林温头皮发麻,完全代入不了角色。珀西平时也太幼稚了,她实在无法做到对这样的弟弟有想法。 被邪灵入侵的提示版又一次贴心地更新了。 「-感谢您主动选择本幻境,制作人荣幸地为您进行说明-」 规则: 1.我会尽力保证每个人都忠实于角色,所以您会难以抗拒禁忌的欲望,其他人类也一样。 2.每一天,欲望被排解之后都是安全的,但欲望会随着次日清晨阳光的到来,重新被注满,并且膨胀。 3.合理的剧情发展不会受到阻挠,我们的故事将在七天后的婚礼上迎来结局,婚纱和教堂等待着您。 您的胜负判定: 1.如果有人和您进行了真正堕落的性行为(这绝对是存在的),您将屈服于我的意志,永远受困。 2.如果您能发现我设计幻境真正的目的,我将跪伏于您脚下,予您自由。要知道我是多么地希望被人所理解。 3.幻境在现实世界持续时间为24小时,当您破解了灵体真正的目的,即可返回。 (注:也许您会称呼我为邪灵,不过珀西确实是我的名字。 我非常高兴能尽情使用这副身体,并将亲自扮演您兄弟的角色。) 珀西·詹宁斯 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珀西醒了过来。 他看起来,大不一样了。 刚刚睡醒的他,轻轻泛起的笑容有种邪恶的快意,似乎在赞赏她的到场。 依然是珀西,十六岁的珀西,詹宁斯一族典范的美貌已经完全盛放。他面孔的轮廓又残留着孩童的精致,让他处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微妙的狭间。 但和他往日刻意雕琢的阴沉气质不同。眼前的珀西,占有的不是那种青少年想象出的邪恶。 那是一种,孤独中滋生的邪恶。 好像他等待了近百年,才有机会再次冒犯上帝的法则,重新体验生命。 只是,他也谈不上有多珍惜,仿佛青春不过是一件衣服,而他已经从容地替换过许多次。 可他的眼神仍充满着好奇,仿佛是在好奇,性是什么,为什么只要施加一点色情的魔力,面前的人就会像烧着了一样,为欲望疼痛。 “好久不见,苏莉温。” 他倾身向前,用一种捕猎者的姿态观察着温,观察他支配着的幻境力量是如何折磨着她。 非自然的力量主导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连舌尖也不可控地渴求起肉欲。 提示版似乎想要更新内容,却无法加载出来,因为此处是邪恶的场域,她本人也因着邪灵的碰触颤抖。 以至于她憧憬起,他进入她身体的感觉。 被邪恶,触底的感觉。 她深吻了珀西。 游戏不是淫戏 邪灵珀西完全没有在剧本里书写的那种热情,他回应了她的吻,却又以一种戏弄的微笑结束了它,嘲弄着她泛红的脸颊和含泪的眼。 “你现在是快乐呢,还是痛苦呢?” 他颇感兴趣地问,这很奇怪,谁会看不出来呢。可他却像是失明者讨论颜色一样,询问着健全人显而易见的事。 也可能是演技太差,表现得好的话,这也可以是一句挑逗的话。 没办法,导演自己也做演员的时候,演得多差都不会开除自己。 可他演技差是一回事,幻境的力量是实打实的。温颤抖地伸出手,仍想触碰他的身体,被欲望支配的感觉太糟了。 这不像她自己,但这就对了。当她充满着情欲,她是多么渴望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珀西并没有抗拒她的碰触,相反,他有条不紊地观察着,研究着她会做什么。 就好像,他一方面对苏莉温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又想要观察人类在情欲影响下的举动。 类似于某些小男孩自以为是的学者思维,相信自己高人一等。 其实林温对于和珀西发生关系没多少心理负担,只是,如果今天就和珀西做了,剩下的日子怎么办。 “珀西,”她轻启双唇,“你愿意做我的奴隶吗?” “为什么说这个。”珀西扬起嘴角,眼神里却只有冰冷的好奇心。 好吧,没用,概率提升从来不意味着能一次起效。 不过,提示板没说效果是每个自然日重置,这是否说明,在幻境里,每天她都有一次机会奴役珀西。 有这么一个奴隶还挺好的,如果能没收他的私人财产就更好了。 林温思绪飘忽。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幻境的催情魔力太强烈。从理智和情感两方面来说,林温都确定自己不能靠珀西解决。现在必须去找希奥多,他应该就是那个未婚夫。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想象起希奥多的样子。 这确实有效果,珀西变得不是那么必要了。她踉跄地站起身,跑到了屋外。 屋子的构造这几天她尽力记住了,可幻境里的走廊和楼梯无穷无尽,她拼命往前奔跑,最终发现自己在原地打转。 “如果你要走,就不要被追到。” 邪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的语调越是愉快,警告的感觉就越强烈。 脚步声也随即传来。 林温有种预感,她不能回头。 时间推移,脚下的地毯逐渐支离破碎。楼梯的扶手也在一步步被腐蚀,无法被握住。 更糟糕的是幻境最基本的影响,在她身体里诱导出了不可纾解的欲望,她需要快点逃出去,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 可惜,无论怎么走,她都会发现自己在原地打转。 不过,每次,她都会会路过一个有窗户的平台。只是窗户的位置太高,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又在加快,她压根找不到时机爬上去。 该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这种循环的恐怖故事最讨厌了,比如说困在循环中要躲避杀人犯,最后却发现杀人犯就是某一循环的自己。 呃,就是自己。 林温发现,脚步声并没有一直在增快,随着她到达了自己的极限,脚步声也随之恒定,并慢慢在减速。 也是,珀西看起来就不会亲自来追她,还跑那么快。脚步声应该是她自己在上一轮奔跑中造成的声响。 此外,她还注意到那扇窗户,它的玻璃总是完好的。 也许这说明,窗户是循环的开始节点?或者窗户不在这个循环内? 温选择一边缓缓降速,一边捡起破地毯的长布条。 地毯质量不错,又跑了几个循环,她接出了一条牢靠的绳子。 窗户可以用手摇柄打开,给绳子打个套结也很容易。从楼梯上荡过去,再踩住墙—— 成功了。 她爬到窗台上,看见希奥多悠哉游哉地在花园闲逛,她咬了咬牙,翻身跳下。 幻境里已是夜晚,她握紧了一根坚实的树杈,又成功落到下面的灌木丛上。 痛痛痛,但没摔死就行。 她看见自己的睡裙里织了金丝,在夜灯下低调地闪光。 异常惊讶的未婚夫走到她面前,想把她扶起来。 希奥多伸出手,扶她起来,问她还好吗。 也许这时候该有些绅士淑女的寒暄,但没有时间了,她完全被邪灵的影响支配了,迫切于寻找一个欲望的替代品。 “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出于各取所需的婚约结合,并不是彼此意欲的那种伴侣,但当欲望折磨我,让我渴望起这种事,我想到的人还是只有你。” 她发现自己说出的台词会自动符合时代背景,还不赖。 希奥多脸上的惊讶慢慢变成感动。 抱歉,智商被压抑的希奥多。林温其实也不惭愧,她只是要最大化利用自己的技能。既然建立婚约后,夺取希奥多的第一次已经不能减少他的纯洁,那总要在别的方面对他物尽其用。 珀西没有出现在窗口。 两人开始缠绵的吻,温跪坐在他身上,因此不觉得草地扎人。 希奥多绝对是一个迷人的性爱对象,他只需要存在就好,不需要额外地取悦女孩。他的容姿是那种天使的纯美,却可耻地激起她玷污的欲望。上帝赐予生翼者强壮的身体,原本是让他更好地飞翔至灵天。但现在,只是为了她享用。 这家伙的阴茎正因为渴望而挣扎,温试着帮忙掏出来。 她非常惊讶。 “这上面是什么。”她不是第一次看到男性生殖器,此时却脸红了。 “类似,类似贞操锁。”他喘息着回答。 “那我还能用吗?”她问。 “只是装饰。”希奥多握住她的手,让她触碰自己阴茎的底端,引导她往上滑。柱身被一个带扣的束带环绕着,使它的底部直径变得更加冲击,让人不由得想到摩擦时会产生怎样的快感。 “因为我们的婚约,所以只能和你做这种事。如果是你,这个不会起效的。” 他大喘着气。 这下不得不和他做了。林温咬着嘴唇。 刚刚可能还有一点点犹豫,现在没有了,他不是也很乐意吗。 她撩开自己闪闪发光的裙子,露出已经湿润的下体。 柔软的缝隙欢迎着他的到场。 他的身体以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渴望着人类的交欢,也许他了解,也许他在书本的叙述里,在旁观的眼睛里,看到过同样直接的东西,但这都和此刻不同。 摄取再甜蜜的蜂浆,也不像直接啜饮花朵一般,能带来无上的幸福。 她的身体坚定而又屈服,紧紧地包容他。一切,就像肉体的传感无法叙述的仙境。 天使的性器比她想象的还好用一万倍,头部能轻易地启开她所有敏感的开关,粗壮的柱身又恰到好处地胀满她的内部,以奇异的方式摩擦她的内壁。 林温之前没有成功做过这种事,但苏莉温的身体生来就是享受的。这副身体,对哪里能更好地刺激自己非常熟稔。 她其实很想换个体位,不想要自己使劲的这种,但草地稍微有点扎人。还好希奥多已经从她索求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欲望是什么形态。他握住她的腰身,扶她起来。在阴茎滑出她身体的时候扣住了她的双臂,又强硬地再次从后进入她。 希奥多的触碰遍布了她身体的几乎每个弧线,他忍不住小声赞美,不是赞美上帝造物的神奇,而是赞美她赐予他进入她身体的荣誉。他低喘着气,感谢她让他入得更深,感谢她将他拥抱得如此之紧。让他反复进出的时候只剩下狂喜的至福。 他的汗水从他下巴滑下,落到她颈窝。 在许多次让她脊椎震颤的快感过去以后,他好像也快要到了。 “只是这样是不会怀孕的。”他呼吸很重,尽力清晰地说明天使生殖方法的不同之处。 “我可以吗?”他吻着她的脸颊。 温反握住他的手。 和他说不可以。 “除非你告诉我,第一次见面那天,你问我,‘有没有看见你?’,是什么意思。“ 希奥多沉默了。 他很沉重地抽离出她身体。 林温快要气死了。 “这个地点不合适。“他委婉地说。 林温勉强地接受了他的解释,但他的行为还是很差劲。好在他强行忍耐的样子有种脆弱的美感,让她没办法地原谅了他。 “那你不准射精,这个地点也不合适。“她相当冷酷地说。 “那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好像有点承受不了,痛苦地寻求一点安慰。 林温很僵硬地抱了他一下。 她自己的欲望暂时消解后,对他根本就不能有什么怜惜。 特别是和他做了之后,提示版摆脱了邪灵的束缚,显示了正常的界面。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希奥多:灵魂复写比率10%已达成:纯洁的圣婚 说明:一切在圣婚允许下的行为,都不会影响纯洁,也不会产生额外效果。 哇真是没一点用。 不过还有一个紧急的额外提示,表示为嘉奖对系统安全的维护,攻克该幻境将奖励333积分。 怎么还有没有希奥多的终极情报一半值钱,珀西不行啊。 林温在心里抱怨着,丝毫不管她大部分的财产都来自于从珀西那得到的500积分。 “你回去躺着吧。”她安排着希奥多,要他别乱走了,大晚上在花园做什么。 “我没法进屋。”他还是可怜巴巴的,“邪灵做了限制,婚礼前我不被准许进去,只能住镇上的旅馆。之前我担心你有什么事,只能在这边走来走去。” 随便了,至少今天应该没有危险了。 “那你明天早点过来。” 林温暂时对希奥多还是比较信任的,单独相处了这么多次,他确实没什么恶意。 她回想着希奥多的脸,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是那么漂亮,而自己居然和他做了,还有了这么深入的关系,但这份亲近给予她的影响好像是,让她心安理得地对他坏。 温开始胡思乱想,她想到洛拉说过的话。逐渐意识到也许当选择足够多的时候,帅哥可能确实不是她最渴望的东西,天使一样的帅哥也不是—— “当然了,真正被成功缔结的天堂婚约,应该是思想和情感的结合,但你现在根本不了解我。” 林温尴尬极了,难道她刚刚的想法都被听见了。 “刚刚做完好像是会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听不到我的,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戒指。” “也可能是,你根本不关心我。” 他凉飕飕地说。 如鹿切慕溪水 “你还是先走吧。”也许应该安抚希奥多的情绪,毕竟还要一起过好多天,可林温想不到什么能说的,只能赶他走。 希奥多很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承诺自己明天早上会过来,祝她做个好梦。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就此离开了。 林温返回屋子,打算去睡觉。很不幸,她在楼梯上遇见了珀西,他就坐在平台上。 “你刚刚为什么不追过来。” 她试图和他聊上几句,探寻一下他的动机。 “我没有偷窥癖。”他用一种优雅的语调陈述,“我只是想看你们如何因为欲望变得混乱。” “而且,和他做爱太正常了,很快你就会无法满足的。” 他确信。 温谨慎地越过他,她看见了他手上的家族戒指,忍不住想象的却是那手指会如何在她体内伸展。 她从未用这种眼光看过珀西。 珀西的周身比之前更加寒冷,难道他是真的很嫉妒?邪灵珀西生前真爱着自己的姐姐? “你不会真的是为了乱伦设计这个幻境吧,你渴望自己的姐姐?”她询问,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第一天就蒙对答案,破解他欲望的谜底。 在他回答之前,提示版友情告知,她今天的猜测机会耗尽,第二天恢复,请再接再厉。 “我当然爱你,我们费城人总是那么关心兄弟姐妹。”他宝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无比真挚。 林温已经知道这不是实话了。 她发现这个邪灵比珀西的脾气要好得多,可这并不像一种成熟,还是像小孩子,对自己不在意的事物,通通没什么情绪波动。 晚安,好梦。她维持着礼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因为分泌的催产素,她睡得还挺好的。所以当第二天,有人拉开窗帘,美梦被扰的痛苦胜过了一切,阳光让她流泪。 直到她被晒了好一会儿,才感到幻境的魔力再一次起效,那种难以阻抗的欲望溢满她的身体,比上一次还要多,还要强烈。 她崩溃地坐起身,几乎是恼怒地扯住珀西的领口,却很快发现他的晨袍没有领口,她扯住的是他的项链。 还扯断了。 果然没睡醒不要做事。 邪灵珀西捡起他的项链,表情沉重,这恐怕是他本人的私有物。 不是绳子被扯破了这么简单,他挂着的是一串特殊处理过的鹿角项链,几乎和象牙一般晶莹。 现在掉到地上摔裂了。 “正好我想提议说,今天去打猎。” 他又无所谓地把项链扔到柜边,可能并不是真的那么关心。 “如果这串项链还完好,我可以和你讲述那头雄鹿所有光辉的历史,但现在它的故事和项链一样,都没有价值了。” 林温感觉自己在冒冷汗,仿佛在傍晚无意走进一家街边小店,看着外面是土墙就以为是那种九美元精品店,结果内部高级的灯饰和昏暗光线,无一不体现这你这里的珐琅彩器你全都碰不起,紫外线都没资格接触它们你也没有。你想说,这种东西景德镇之类的地方不是一大堆吗?这里的就更好吗?但是,景德镇没那么多包装浮华的故事,商品也不至于都这么贵,打碎了东西也就不用赔那么多钱。 “给我一对新的鹿角吧,成年雄鹿的角。”他说,“我期待你的故事。” 于是,林温被带到了狩猎场。 说真的,提示版凭什么判定珀西犯案的可能性很小,他身上已经有邪灵了,再多一个恶魔也不奇怪。 不过,如果是珀西,那天他应该可以把自己和苏莉温都打死。 林温因为珀西的枪法目瞪口呆,这到底是谁的技术,天天玩电子游戏的死宅珀西还是这个邪性的灵体珀西的技术。 她还没有看清移动的鹿影,珀西就击中了一头,远处又有其他被惊动的生物,他同样开枪命中。 “还没有成年,鹿角也就不能用。”他检查完,说自己已经示范完毕,要她自己寻找寻找,击中一头成年雄鹿给他。 林温不知道苏莉温曾经的枪法怎样,但她自己没怎么摸过枪。机会不多,骑马也是靠苏莉温身体的本能反应才能成功。 射中活物是那么困难,她不确定自己要练习多久才能成功。 猎取了生命的珀西正在返回,温看着他的马匹越来越近。 怎么说,他这算不算进入了她的射程内。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林温尝试着拿起枪,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瞄准珀西。 珀西当然注意到了。他精确地策马靠近。 “温,你不记得了吗?”他稳当地停了下来,靠近她耳边说话,“有个人告诉过我们,枪口永远不要对准自己的家人。”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似乎是故意为了折磨她。 因为,只一瞬间,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就让温感到自己要被苦痛的欲火燃成灰烬。 就如同珀西真的曾经和她有过深刻的连接,她恨他,却又有不一样的感情。 如果这真的是在演电影,她相信自己的痛楚已经臻于完美。 “我会在附近的猎人小屋等着,现在靠你自己了。”珀西依旧不怎么热情,“我会的已经教你了,除非有打猎之外的事,你想问我,或许我可以帮忙。” 对着读台词也不可能像他这样,毫无正面的感情,更别提什么浪漫。应该想到的,珀西和苏莉温之间就没有什么良性的情感,恐怕这个邪灵也继承了这一点。 所以说,他为什么偏偏要挑这种乱伦剧本。 感觉是为了恶心苏莉温,因为他自己无所谓。 被邪灵控制的提示板无情地强调着,今天她必须猎取一对成年雄鹿的鹿角,否则将无法走出这片森林,还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永远困入幻境。 珀西已经离开了,温仓惶地在森林里骑行。 骑马的时候难以避免的颠簸,甜蜜地给她的阴蒂进行着镇痛,可是,这还不够。 她现在需要更多。 不,不能想这个。她得考虑打猎的事,不幸的是,猎雄鹿怎么想都是老手才能完成的工作,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无法专心观察目标。 观察了也没用,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篇森林里压根没有成年雄鹿。这只是个幻境,一切都由珀西的意愿决定。森林里的动物对她的防备有限,她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又是这样,又是困着她不让她出去,昨天的戏码再一次上演。 成年雄鹿,也许她应该再找找,可能一片森林里,就是不会太多。 但找到了她又能怎么办,她刚刚试着开了几枪,都在她握起枪柄的时候就惊动了目标。 成年雄鹿,她思考着这个词,说真的,成年雌鹿或者未成年雄鹿的角就不行吗,只是做个项链而已。 她突然想到一个能完美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案。 “我必须要强调,这个世界没有变形怪,也没有会法术的精灵,就算有,我也不是。” “但你应该比它们还要强吧,还是说你不行?” “我只是觉得这个主意很恐怖,你要我变成一个属灵的动物,再摘取它身体的一部分,这太残酷了。” 虽然他试图用笑容掩盖话语中的凄凉,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可怜。 刚刚林温想起了之前他给的那串电话号码,在心里默念一番,希奥多很快又出现了。 “你之前不也拔自己羽毛来着,我觉得这是一个性质的事。” 希奥多难以反驳。 “还有另一件事。” 她补充。 那就是,她的阴蒂已经满含爱液,幻境强加的欲望不能通过高潮纾解,而是需要其他人为她奉献。 温催促希奥多为自己献上一点服务,他既然有任务在身,就应该和她配合,帮助她抵消幻境的影响。 而且,珀西要求的是猎取,这大概意味着得进行一场像样的追逐,她再取得他的鹿角。 “你们,你们两个真的——”他无力控告,只垂着头笑。 他在控诉珀西和自己吗?林温不太确定。 “那你先取鹿角吧。”他算是答应了,颇为轻松地讲。 “这样好吗?”她其实想反过来。 “都随你,不过,我可能习惯先让讨厌的事发生。”他的态度并不强硬。 那听他的也行。 他很容易就变成一只白尾雄鹿,利落地抖擞身子,朝林间跑去。 希奥多根本没有要放水的样子,穿梭的步伐极快,要不是他时不时回头,刚习惯骑马的林温恐怕很难跟上。 她屡次举枪,他都巧妙地避开瞄准镜,就好像在表示时机还没到。 最终,一人一鹿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雄鹿希奥多跳上了一块巨石,逆着光看向她。 鹿虽然静止了,可林温不知道打哪里比较好,希奥多也没给提示,她觉得一枪毙命比较好,就朝着他前胸开了一枪。 他应声倒地。 林温下马查看他是不是真死了。 看起来是真死了,但应该没这么容易死,不管了,她从挎包里拿出小刀,准备开始割鹿角,虽然没干过,但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像是不愿被她拙劣的手法残害,鹿角自动掉了下来。 希奥多扶着胸口,和她沉默相对。 “再过一会儿阳光就照过来了,你那时候开枪不行吗?” 他幽声纠结着一些根本没必要的事,似乎是想死得更富美感一些。 “反正现在照过来了。” 她糊弄着他,要知道阳光确实照到了她脸上。 希奥多的眼神忽然变得专注起来,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的脸。也许因为他自己就足够美丽,这眼神并不让林温觉得,他是在沉迷另一个人类的外表。 “你看起来很温暖。” 他只是说。 他抱了抱林温。 也许这样就已经够了,她心中的欲望消解成了某种柔软的情绪。 但正是如此,她才想要继续。 她的手伸进他的头发,轻轻地引导着他将脸埋进她双腿之间,而他也调整姿势,优雅地跪坐,托举她更好地坐在平滑的石座上。 他的拇指缓慢地在她的阴唇边打圈,仿佛一种崇拜的仪式。 当他弯曲两根手指滑入她身体,舌头也在她阴蒂上颤动,这组合就是绝妙的折磨,让她越来越接近解脱的边缘。 “能让我进去吗?” 他握住她的手,询问着,如同业已迷失在她身体中,只能靠着她的触碰,寻找到自己所求。 她说好。 希奥多轻轻吮吸起温的耳垂,又将亲吻落在她的脖颈间,直到他以流畅的动作滑入了她的身体,才靠在她锁骨上喘了口气。 就像林温一直知道的那样,希奥多拥有着力量,他只是不介意表现得屈从。他可以温柔地挑逗她身体的入口,让她期待起一种和谐的韵律,也可以热枕地侵入她体内,同时揉捏着,玩弄她的乳房。 随着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调整起角度,确认着何处是让她双腿颤抖的地方。 是的,他愈发精确地给她带来一次次的欢愉。不仅是一个具体的位置,还有他看她的方式,他抬头微笑的时机,他不会忘记的小声的聊天和赞美。 “我不知道你有多需要我,但我已经很需要你了。” 希奥多曲身靠在她腿上,他说自己不了解身体的契合是什么,仅仅是觉得和她在一起非常自然。 “就好像我还在天堂的深处,我和周围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但你找到我,知道可以使用我。” 他在一个亲密的吻之中结束了释放。 林温没有拒绝他带来的温暖。 想要他实在很正常 j il e2 .c o m 简单收拾收拾后,林温拿起鹿角准备走人,还好希奥多没变成麋鹿,那就完全拿不起了。 “现在是鹿角脱落的季节,”希奥多如此说,“既然我们什么都没发现,那森林里大概就是没有成年雄鹿。” 二人来到狩猎小屋附近,珀西显然不太高兴她如此容易就解决了问题。 “那就让那些永远不会长大的小鹿们消失吧。”他说着,抹消了森林里所有追逐的鹿影。 他就像为了宣泄愤怒推倒玩具的小孩,自私得要命。即使他那少年的美感确实可以成为一种诱惑,林温仍为自己的欲望感到不解和羞愧。 她不能接受自己看到珀西,竟然陶醉地期待起明天的阳光,身体处处都涌上对他的渴求。 也许他可以让她的血管沸腾,这是狩猎给她最强烈的联想,他会给她压倒性的快感,就像他和她击杀猎物一样—— 不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努力不屈服。自己不能这样,不管别的,最重要的是珀西不配让她这样。 “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我的奴隶。” 她把鹿角赏给珀西。 “这句话是会让你有什么快感吗?” 珀西挑了挑眉毛。 “你不也是吗?”她说,“用一些不可能的事折磨其他人,会让你满足。你想要看到大家受尽折磨。” 对他的目的,她还是没有头绪,只能试着说出一个大而泛之的推断。 提示版和珀西都确认,她这次也没有沾边。 第三天,对她而言,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珀西好像给希奥多制造了些麻烦,但晚上又邀请她和希奥多一起去餐厅。 她问希奥多发生了什么,但他列举的事情都像是恶作剧,最恶劣的后果不过是自尊被折损。 林温其实很怀疑,希奥多是否真的在意尊严。要他自己分析珀西有何想法,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也不指望他有多聪明,漂亮就够了。林温只是看着这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起坐在她对面,让她涨昏头脑,她全都需要。 正是禁酒令的时期,餐厅会为有需求的客人提供秘密的酒水室。温借口要和希奥多一起去挑选,其实只是想要舒缓自己错乱的神经。就在快要共同高潮的瞬间,用钥匙开门的总管打断了二人。总管慌张地道歉,表示是受人所托,担心客人在通风不好的地下遇到什么意外情况。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 di a n.co m 温狼狈地回到座位上,珀西狡黠地微笑。 她看着他,询问他是否渴望他人甚至自己的丑事暴露,想要挑战尊严和规则。 珀西依然说不。 餐馆人来人往,可提示版偏偏不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大概是因为幻境是珀西的主场,它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至少她暂时不用受欲望胁迫,现在能好好享受一盘烤龙虾。 珀西没有点烤龙虾,在盛产龙虾的美国东北,这似乎是一种不算优雅的食物。 “寄宿学校里,龙虾三明治是最不受欢迎的午餐。” 珀西说。 林温觉得这也太可怜了,怎么连龙虾都能做得不好吃。她承诺,如果珀西愿意做她的奴隶,她一定顿顿给他吃好的。 这话可能不适合在餐桌上说,更别提餐厅里弹钢琴的人突然下班了,一时万籁俱寂,无人言语。 在这个吃饱喝足的晚上,林温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弟弟一起玩耍。梦里的自己很累,跑不快,欣慰又嫉妒地看着他在自己身前欢笑。 她有一种想法,有什么方法能让弟弟永远记着她,爱着她,以至于他日后想到,还是会想起她的痛、她的不满。 又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温惊醒,她打开窗户,还是深夜,窗外没有星星。 第四天,林温已经不知道怎么能继续熬下去了,每天她醒来,看到珀西又准时出现,拉开窗帘。她一边提醒着自己忍耐了这么久,还不能放弃。另一边她膨胀到不可思议的欲望,又不断告知她,破除禁忌最是甜蜜。 希奥多也变得特别忧愁,他似乎体会到一种强烈的挫败,她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天使本就是奉着上帝的差遣,要为人类效力,她想用就用吧。 林温一点也不感动,早些时候,她可能还会因为异性的话语慌张,现在不会了。 感谢她的前男友加雷斯,任何程度的道德绑架都比不上他的一个眼神,现在她敢说自己对男人足够铁石心肠。 而且她发现,和希奥多发生关系不再能减轻欲望的疼痛。即使和他做爱,总是能感到上帝赐予的裕福…这就是问题所在,那是很好的性,但是,太正常了。 “我们可以不那么正常。“ 希奥多说。 “如果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受人排挤被派到美国来——“ 他似乎要透露什么,却又止住了。 因为珀西走了过来。 她知道这是邪灵力量的影响,却还是止不住要叹息。如果她碰触珀西,她不可能像对待希奥多一样逐步推进,她只想尝尽他的一切。这太诡异了, 温吞咽着口水,她不想这样。她抚摸着自己的丝绒手套,感觉像是野兽的皮毛。 这个幻境里就好像没有出现其他能激起她欲望的人,珀西所说的,禁忌的性行为,到底是什么。 他好像也不急于和她发生什么。 今天珀西说有一个俱乐部活动,提议希奥多参与进他们新英格兰人的生活。他又善意地提醒温,她应该过来旁观,婚后可没有多少机会踏入这样的场合。 林温来了就后悔了,她坐在二楼,听不清一楼男人们的闲聊,低着脖子看他们打台球也没意思。希奥多发现她很无聊,上来找她说话,没多久珀西也来了。 时间已经过半,她感到基本的谜面应该揭开了,也许她在靠近答案。 邪灵珀西到底想要什么?他设计幻境的目的是什么? 他所做的行为似乎只是,强加给人一种欲望,接着强迫她去面对,去解决。 但他做这个干什么。 林温很绝望,感到一切毫无意义,甚至想回去上她的微积分统计学经济学课,起码老师最后会告诉她答案,她还可以恍然大悟,而不是被宣布她只能留在1920年代,做男人的奴隶。 虽说百年前的费城mainline,和二十一世纪的并没有多少气质上的差别。富裕的女人们也不觉得自己缺乏尊严,因为她们同样有权命令每一个人。 林温早就发现,金钱和权力,如果不能拉开人与人尊严的差距,拥有它们的人就会义愤填膺。而这个世界的运转,又离不开这两样东西。 所以,除了最顶端的人,谁都有可能变成工具,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使用者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对这种情况非常恼火,却没有办法。她努力安排自己的神经细胞进行思考,却还是被面前这两个人占据了大脑。 珀西和希奥多并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开口,刚刚打球的时候也一样。两人只是沉默着,各自暴力击打着各自的球。 这很奇怪,希奥多一向和谁都废话很多。 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珀西伤害了他的尊严。 因为她一直在看珀西,她无法不看,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获得了希奥多,所以更加忍不住要看珀西。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只是一个少年,染制的黑发也让他没有希奥多那么耀眼。可他眼里潜藏着一种让自己剧痛的情绪—— 不对,这不对,她此前对珀西一点想法也没有,珀西现在也只把她当作讨厌的苏莉温。这完全是幻境的效果,被植入的东西。可珀西为什么要这样做,折磨人很好玩吗,她提出过类似的猜想,但提示版说这完全不对。 “噢,我好像忘了通知,我们家族的一个朋友,也会来参加婚礼。希奥多,也许你可以先认识一下他,多一些人脉没什么不好的。” 珀西突然打断了沉默,他走到护栏旁,朝着入口招手。 好的,快来个新人吧。林温在心里催促,她实在不想面对自己对珀西的欲望。 一阵确定的脚步声传来。 “丹。”珀西笑着打招呼。 林温瞪大眼睛。 是丹尼尔。 他头发还是齐整地被梳理到后方,西服还是那么服帖,足以证明他扮演的也不是什么缺钱的角色。可他在这里做什么,她阅读的前情提要里好像没有他。 提示版似乎想要更新丹的信息,却又无奈地报错,提醒目前尚未更新到正式版,安全防护存在问题,因此无法加载。 林温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为了刺激消费,买了正式版它又可以劝她升级高级版。 温和希奥多一起,微笑致礼。 其实她根本笑不出来。 难以置信。 她以超过渴望珀西的痛苦渴望起了丹尼尔。 他现身的那一刻,她的阴蒂盈溢起最痴狂的幻想,连贯到她阴道的浅处也开始紧缩。 到底是为什么。 她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的喘息。 难道珀西想要诱导她和丹发生关系,可这样为什么是罪恶的?不是说在费城,和兄弟有关系也没问题吗? 况且,就算这是骗人的话,丹尼尔只是苏莉温的养兄啊。 她自己也完全不可能是丹的亲生姐妹,从母亲的年龄和经历来说。 那这罪恶在哪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温确定自己体会到了,一种哀伤的,难以化解的绝望溢满她全身,最后无助地滋长起她的情欲。 想要他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同时,她几乎唾弃着自己,难以相信自己会被诱导出这么多廉价的欲求。 丹尼尔没有看向她。 也许他的目光有扫到她身上,但他并没有真正地去看她, 希奥多和丹尼尔差不多高,珀西稍矮一些,可希奥多看珀西的时候,总是尽可能平和地对视。 而丹尼尔,林温想到,虽然她自己没有珀西高,但就在昨天,她俯视坐在椅子上挂满十字架的珀西时,大概也是这种眼神。 有点烦躁,又要压抑这种烦躁,想劝说他,又知道没必要劝说他。 货真价实,看小孩子的眼神。 这种目光转瞬即逝,两人很快开始正常的交谈。珀西相当热情地介绍起温的未婚夫。 林温被色情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必须说,丹尼尔带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性感,漠不关心的性感。 如同一只黑夜里不为她歌唱的夜莺,她好想把他关进自己的笼子里。 这三人聊了起来,也许他们只是假装在聊天,好让她观赏每个人细腻的区别。 她确实熟悉了希奥多,他那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星尘的发丝,已经是她握在手中的钱币。她知道如何消耗他,使用他,以后还要虐待他。 她也无法停止渴望珀西。正因为他邪恶地想要操控她,她才更想注视他那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想知道如果沉迷,她是否会一去不复返。 但那也许是安全的。 危险的,发生关系就会让她出局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她已经感觉到了。 丹尼尔的到场像是磷火,烧起她体内高悬的蜡烛。 她多么想遇上他的目光,对她而言,那是一种齿轮被准确咬合的快感,可他却并不感兴趣。 也许这是一种同族的吸引,她还是会觉得华裔最有魅力。 哎,就算彼此都是齿轮,也有主动轮和从动轮的分别。 林温哀叹自己的脑子已经被烧坏了,全是乱七八糟的比喻。趁着他们还在说话,她查找起提示版的历史记录,强行整理起思路。 她发现关于失败条件的那一行写着—— 「…如果有人和您进行了真正堕落的性行为…」 她才发现这句话有点暧昧,好像是说,如果从对方的角度来说是堕落的,那她也会输。 难道丹尼尔发过什么独身的誓言?不会吧,这个时代,神职人员好像都不会被这样要求。 男人们的寒暄结束了,丹尼尔转身走近,和她打招呼。 楼梯口忽然有人上来,叫住了希奥多,要他下去再来一局台球。 珀西说自己会照看好情况的,但希奥多的身影一消失,他也借口有事离开了。 这时候,提示版振奋地更新起内容,只是黑红的底色表明,邪灵珀西又控制了它,显示的信息恐怕不那么中肯。 「-新娘为什么不可以和婚礼访客暧昧呢-」 流水的天性就是要往不同的地方去,我们不能谴责女孩永远会爱上新的美人。 在您还在忍耐欲望,竭力忠贞于未婚夫,拒绝乱伦诱惑之时,一位未曾预料的访客又勾动了您的心。 由着家里的世交关系,你们从小就认识。您从来都不能说,自己对他毫无感情。 更不要说,他又在这样一个时机出现,也许这已是最后的机会…… 林温不明白为什么丹尼尔也被牵扯了进来,她极力解释,想强调情况的严肃性。丹尼尔点点头,说自己了解基本情况,不会做不恰当的事。 可是我想做。林温很绝望,又不能直接讲。 非自然的情欲控制了她,林温想要保持理智,却还是不受控地握住了丹尼尔的手臂。 他一定也想要的,这种邪恶的诱惑不是会影响每个人吗? 她如此想。 要知道希奥多,作为一个天使,也和她玩了那么些花样。 “我们一起去休息室好不好?” 她祈求。 她的理智已经离开了身体,只剩下本能在渴求他。 没有谁是堕天使 从部分推断整体很容易出错。 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说,已经完全在那种情动的氛围里,一个像苏莉温这样的金发美女已经那么主动,还是会被拒绝。 可能温判断错了,丹尼尔就没有受到邪灵的影响。 起码看起来没有。 他确实和她来到了休息室,却妥善处理了她所有的亲近举动,以一种管理者的态度,把她安置在了沙发上。 接着他从书刊架里抽出几张报纸,翻到印有谜题的页面,要她做数学题冷静一下。 他从内衬口袋拿出一支笔给她,随后坐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谁想做题啊,更不要说在这种时候。 “我感觉快要死了。” 她试着解题,打了点草稿,感到完全没有用。 她的手烫得,根本握不住笔。但她又只能握住它,这是丹尼尔刚刚给她的东西。 不是,说真的,为什么和丹尼尔做爱就不行,是不是邪灵故意误导她,毕竟这恼人的欲望完全是他操控的结果。 可能之前的想法应该被推翻,也许她可以直接行动,丹尼尔总不能说不吧。 温再次尝试靠近,丹尼尔又不留痕迹地走到书刊架边,拿出一张新报纸。 他说如果数学题不起作用,试试看推理谜题吧。 温继续跟到他身边,把报纸拿到自己手上。 丹尼尔的目光转向她原先的座位,他走过去,帮她调整了一下沙发椅的高度,表示半躺着不利于思维,随即退回到自己的角落。 林温的理性短暂恢复了,是的,她需要推理,只剩下四次机会,她对邪灵的动机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她需要些练习。 为了保持思维清晰,她选择把报纸刊登的一分钟推理故事念出声—— “一位神父接到了驱魔的委托,忧心的父母刚刚从忙碌的旅行中回到家,却发现他们前段时间被魔鬼附身的孩子再一次中邪。” “‘上次的驱魔明明成功了,我们聘请了专家!’父亲抱怨着。等到夜里两点,神父观察了孩子被附身的状况,表示这不归他管,匆匆离去了,请问为什么。” 房间安静了半分钟。 林温决定至少说点什么,虽然她的大脑暂时不能进行色情幻想以外的深度思考,但起码还是可以进行最简单的推断。 做点什么了总比不做好。 “从表面上来看,神父逃跑了,因为附身孩子的恶魔很强大,专家都没有彻底驱除,神父更解决不了。” 这显然不是答案。 “一般,这种推理故事,答案都和直觉相反。”她努力把思维放在推理上。 “如果反过来说,那就是,神父很强,恶魔很弱,专家也不行。” “那为什么神父不干了呢?” “呃,让我们把神父想得更强一些,他超级有经验。而其他人更弱,专家是骗子,根本没有恶魔。” “噢,我明白了,都是孩子演出来的,因为想要父母的关注,所以表演中邪。父母这次离开家太久了,感到孤独的孩子再次使用了之前的伎俩。” “完美。” 她感动地给自己鼓掌,就算满脑子都是男男女女的破事,多巴胺也在努力工作,让她能成功发散思考出答案。 就算这个谜题很简单,她也想奖励自己一点胜利的喜悦。 “反事实分析是行之有效的推理方法。”丹尼尔点点头,“这确实是很好的答案。不过,如果要继续讨论下去,接着改变条件,你还能想到其它的答案吗?“ 他说这个干嘛。林温就像听到了额外的家庭作业一样愁眉苦脸。 或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他习惯这样… 又或许他在暗示什么… 说起来,中邪的小孩,这不就是珀西吗? 可珀西确实中邪了啊! 呃,难道说…… 算了,她决定直接问问题。 “说起来,最近的珀西,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试探着问。 “确实如此,他一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从小到大。但这几个月,或者说他的16岁生日之后,就像是留恋着少年时代,他表现得特别像个孩子。” 丹尼尔慎重地说出这番话,毕竟在这个故事里,他并不是珀西的兄长。 啊? 林温觉得哪里不对。 所以说,所以说她前几天了解到的那个珀西,反而不那么像他本人? “但今天,他确实很稳重,就和原来差不多。”丹尼尔进行着补充。 中邪了的珀西反而比较稳重?比较像原来的他,什么意思? 难道说,那个看起来就只是一个青春期男孩的珀西,反而是不正常的。 就像是,那对家长真的养了一个魔童,那个邪恶的小孩喜欢演戏,只是扮作驱魔成功,来愚弄父母? “我们依然可以考虑,神父很弱,恶魔和专家很强的情况。”丹接过了话题,“只是这一回,所谓的神父并没有足够的善;而专家和被附身的孩子,是正义的。” “就比如说,这个孩子有某种超出常人的天赋能力,可他的父母不理解,视为灾祸。父母召来的专家看到了事情的真相,让孩子感到宽慰。可驱魔成功后,专家离开了,孩子的生活又变得孤独痛苦,他再一次表演所谓的中邪,想要见到可以理解他的人,随便谁。” “父母这次带来的,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神父,他宣判孩子是邪恶的,不负责任地逃跑了。” 他提供着假设。 “那这个专家也问题很大啊,”林温抱怨着,“和神父一样,不都是抛下孩子不管了吗。” “是的,也许你可以表现得更好。” 丹尼尔非常妥帖地微笑。 门没有被关上,希奥多出现在那里。 两人点头致意,丹尼尔退出了房间。 不是,她自己都还算青少年呢,为什么她要解决这种儿童心理问题。 林温欲哭无泪。 她怀疑丹尼尔知道答案,却就是不告诉她。她毫无温情地靠在希奥多怀里,用他人的体温抚慰着自己欲求不满的心。 “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她闷闷地说。 反正在第七天前,故事需要继续,林温并不担心希奥多或者丹尼尔伤害自己。 很奇怪,丹尼尔离开之后,她感到自己的欲望多少冷却了一些。 也许今天还能靠希奥多熬过去。 “你和丹尼尔过去的关系怎样?”希奥多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刚刚靠在椅子上有些乱了。 “我想,”温很犹豫,不确定这是在问什么,“他可能不太喜欢我。” 她以为自己答得很谨慎,希奥多的眼神却有些许悲伤。 温凝视起他的脸,希奥多实在很漂亮,提示版总把他的美形容得极尽神圣,可实际上,她这种不关心宗教的人,只会觉得他是异常精美的人偶。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心安理得地工具化希奥多,她确实没把他当人看。 “我们来之前做过的。”他侧着头笑。 “所以…” 她很是尴尬。 “之前说过的,那样的话,我能感觉到你比较强烈的那部分心声,这会持续一段时间。” 他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仿佛他完全不生气,只是在提醒她某个事实。 “我确实也有些新想法,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他要温先坐下,走过去关上了门。 四周的空间变得不稳定,像是在幻境中强行拉开了一道缝隙。 “我先想和你坦白一些我的事情。” 天使希奥多如此说。 “比如我为什么被派到这个鬼地方来,原因显而易见,受到排挤,这样那样的。” “这就要从巴士底狱被攻占说起了。” 他幽幽地讲。 林温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十八世纪末的事情。 “你可以长话短说吗?” 她目前还不是很喜欢听人怀旧。 “说真的,能不能对我有点同情心?我在和你分享我为什么被同僚霸凌啊。” 林温向他道歉,请他快说吧。 “巴士底狱关押的几乎都是政治犯,我进入那里,是为了寻找是否有需要拯救的灵魂。” 很合理,林温点点头。 “我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现在想来,最关键的只有一个。他是个作家,永远在写作,在所有能找到的纸张上写作。” “一位贵族,家人会给他传递纸张,如果还不够,他把灵感写在厕纸上。” “我并不清楚他写的是什么,我停留的时间很短,又有许多事情需要关心。“ “但某个狱卒对他的写作很感兴趣,他们经常聊天,只是我也没有偷听。” “不过,你可以想象到,我很难不去赞赏人类那种赤诚的热情。我不了解他写的是什么,在作品完成前,作家们也不一定说得出答案,不是吗?而且我后来离开了巴士底狱,并没有返回,无从知道那些细节。” “我必须说,我对他的关心比较有限。到今天,我也没有看过他作品的原文,即使它流传了下来。我不确定自己的行为多大地影响了这件事,但他们都为此指责我。” 他像是为了撇开责任,如此说着。 “巴士底狱被攻破后,我偶然想起那个总是在创作的人,和他无比珍重的手稿。而那位热心的狱卒正惶恐地呆在家中,他的上司不久前被杀了,他也几乎不敢出现在街道上。” “但很巧。某日,我碰到了他。我好心提醒,如果有未被转移的秘密手稿,他应该帮忙。” “我们就此擦身而过。” “那些手稿也得以流传于世。” 他长叹一口气,表示这就是他受同僚唾弃的原因。 “你能不能别只讲一半啊,我完全没懂。“ 林温一头雾水。 “因为那份手稿,正是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作品。“ 他停顿了一下。 “《索多玛120天》。“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林温有些愕然。 她不确定希奥多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所以,你帮忙抢救的,是萨德的手稿?”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 他默认。 “你真的不是堕天使吗?” 虽然从她的角度来说,这不算结婚,但隐瞒犯罪行为不正是婚姻诈欺吗。 很难想象一个正经天使会帮助这位只关心享乐,反道德反基督的施虐狂始祖,。 “我前几天还收到消息,提醒我我下个世纪要回天堂述职。” 希奥多拿出了一份古老的羊皮纸,目前只有两个词,看起来每一笔都隔了快一个世纪。 林温觉得他干脆别写了,整张纸用墨水涂黑算了。 “那他们排挤你的理由也挺正当的,你的道德观确实存疑啊。” 她感叹。 “在没有邪恶的地方,善,无法想象恶。”他咏唱起什么箴言,“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允许邪恶存在,且没有开除我。”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后悔。“希奥多又伤感起来,”自从二十世纪初,那本书开始流传,在地面的天堂使者追根溯源,发现我有责任,就总安排给我一些没人想干的任务。他们的理由是,我已经承着上帝的意志,完成过极富道德争议的行动,所以其它的困境我也可以承受,就比如这次在美国的调查行动。” “经费是没有的,任务是艰巨的,费城的气候几乎是大城市里最差的。调查对象又是一群根深蒂固的富人家族,就算只是第叁方评估,也根本没谁想来。” “等等,”她犹豫了一下,“那我也是你的调查对象之一了?” “不一定吧,”他轻笑,“你不是问我,那天为什么对你讲,你有没有在案发现场看过我。” “因为那天,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自称苏莉温的灵魂,它向我求救。” “我想帮忙的时候,它却消失了,被其他人带走了。” “我并没有权限直接察看人类的灵魂,这不是我的工作。但你确实不是她,对吗?” 他依然是那副挑不出毛病的友善态度。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现在是你的坦白时间了。不然我们没法知道,邪灵珀西召集大家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语气过于就事论事,不久前还以为自己能控制他的林温,只觉手心冰凉。 禁忌的选择 “我必须承认,我一点也想不起原先的苏莉温,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很抱歉,我给不了你答案。” 林温认为,对着希奥多全盘托出事实是不谨慎的,她选择模糊处理,并转移话题。 “关键的是,我们现在最不了解的是珀西,不是我。你刚刚说你有些新想法,也许我们应该谈谈那个。” “我想,珀西是个胜负心很强的人。”他语气淡淡,并没有深入先前的话题,讨论她是否不坦诚。 “我确实有一些判断,不过,也许你应该亲自和他玩上一局台球,最好是赢过他,看看他的反应,这样效果更好。” 他如此建议。 上场打球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林温很高兴。她刚刚看到了总是追不上比分的希奥多有多可怜,虽然对挽回他的面子没什么兴趣,但这确实给她一个娱乐的借口。 噢,她可怜的未婚夫。 林温有一阵子没打过台球了,詹宁斯家的大宅里有台球室,她还没有来得及尝试。 台球是一项非凡的运动。囊中空空的青少年在乡间玩的台球,和谈生意的上流商人并无区别。也许后者能选择的球杆更多,擦手的毛巾更好,但这没有那么关键。 说到底,还是要靠一点直觉和技巧,精细的手部动作。 况且趴在球桌上击球,不会比卧在汽车底盘下修理更困难。 其实,林温还不是那么成熟的修车女工,没人想把全部的课余时间用来修车。偶尔她也会在车库里,和兼职工一起偷懒,来把快速的台球比试。 珀西确实有水准,她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赢过他。但游戏激起的胜负心是很有用的,甚至压制住了她躁动的情欲。 俱乐部里的台球比赛,和正式的有很大不同。电视上转播的台球赛事总是那么安静,可现实中,这是项社交运动,人们围绕着球桌闲聊,交换情报,点评进行着的比赛。 尤其是现在,人们新奇地围绕了过来。没有特意声明,很多人并不知道两人是姐弟,大家只是对一个打台球的金发美女尤为好奇。 “噢,她击球的速度简直就像格林利夫。” 有人惊叹地说。 “听说了吗?格林利夫要结婚了,那个注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台球手的家伙,要和他的中国女朋友结婚了,他们相识在费城,也计划在这里举办婚礼。” 人们聊起属于1920年代的八卦。 “我听说确实有个女球手,打得和格林利夫一样好,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金发。” “估计不是。” 人们笑了。 林温咬咬牙,她刚刚犯了一个愚蠢的失误,也许旁观者不是在嘲讽她,但她很不舒服。 她想喝口水,要求暂停比赛。 走近饮品台,她看见丹尼尔也坐在那。 “格林列夫是谁?”她选择找点话聊,她对人们提到的中国未婚妻很好奇。 “一位即将包揽所有赛事冠军的的台球手,一百年后,人们还是会记得他。尤其他算是费城本地的名人,在这住了半辈子。” 丹尼尔稍稍后退了一些,给她让开空间。 “他即将娶一位中国太太?”她问。 “中英混血,她是一位歌唱家,兼设计师,比她的丈夫要有事业的决心,不会因为酗酒中断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简要地描述。 “你和珀西玩过台球吗?” 她尝试寻求一些合理的场外建议,要知道丹总是表现得对一切都颇有了解。 “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想在那之后,珀西花了很多时间练习,他现在做得很不错。” 丹尼尔似乎并不想提供什么窍门。 林温突然有一个相当合理的猜测,她浅浅喝了口柠檬水,返回了球桌,走到珀西身旁和他耳语。 “我猜,你特别想赢,你欲望着胜过那些比你年长的男人,你想比他们更有魅力,更有能力,你想方设法要证明这一点。” 她做出结论。 珀西愠怒地看着她。 哎,还是没对,有些草率了,应该打完一整局再思考。 林温撇撇嘴。 “我很难回应这种判断,会有谁不想证明自己?”他露出受侮辱的表情,反倒更显得他的面孔清秀俊朗,“但要是频繁地进行攀比,人生会变得过于可怜。” “何况我正和你比赛呢。”他接着说,“我现在只考虑要怎么赢过你,你也应该像我尊重你一样,多少看得起我一点。” 好吧,林温回到场上,利索地进行了一系列击球,故意留给他一个很不好处理的球位。 珀西显然看得出这是一种挑衅,他冷脸应对了起来。林温看得出,他计划在收球使用同样的手法,把她逼到一个不好出杆的位置。 他太想做得更好了,比她做得还狠,所以他频频失误。 这时候就很好赢了,林温喜笑颜开。 如果他选择回到平庸的打法,恐怕就像承认自己的无能,所以他不会。但林温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她稳健地击球,取得分数,让绞尽脑汁的珀西不那么漂亮地输掉了比赛。 有人为她鼓掌,她相当满意地加入进去,也给自己鼓掌。 珀西看了她一眼,低头笑了笑,走过来恭喜她。并和众人表示,他的姐姐确实是更强的那个。 林温有点头皮发麻。 珀西正握着她的手腕,那种被情欲绑架的感觉又回到了她身上。 看来刚刚,他确实希望能公平地和她比试。 她实在不喜欢这样,这样的欲求不满太不自然。像是施加这种效果的人,以为欲望是一种疼痛,而人类又会对止痛药产生耐受性,因此需要不断更换,直到找到成瘾性最强的那一种。 远远地,她在人群中看见丹尼尔,和他对视的那瞬间,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祝贺微笑。 林温感到自己的心冷静了一些。 她问珀西,愿不愿意做胜利者的奴隶,珀西说,只是这样的胜利,恐怕还不够。 返回住宅后,她绝望地躺在床上自慰,感到更深的空虚。 性的快感不是和高潮绑定的,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更何况人类的神经是那么纤细丰富,却还是容易对自己的碰触麻木。 她需要找个人,真的需要。 林温想告诉自己,这都是珀西制造的效果,她不是这样的,她可以一个人解决的。 可她自己也明白,这是谎话。 就像以前,和加雷斯在一起。 即使接吻过很多次,每次碰触他的嘴唇,她还是会感觉到,大脑原来有那么多陌生的区域,给她一点欣喜的痛楚,酸涩的温馨。 原来人们渴望吻和拥抱,是因为神经懂得如何制造住轻柔美好的幻觉。恰到好处,让你感到自己是谁,又不至于遗忘自己是谁。 他人和自己总是有很多的差距——不同的体温,皮肤的触感。这让人感到自己是怎样存在,存在又是多么美好。 大部分人都想尽可能多地感受自己,如果只自己用手也太可惜。另一个人会怎样碰触,会怎样体会,会怎样夸奖。 慢慢地,这种渴求会从欲望变得像爱。人可能会变得,不愿意和身体上亲密的人分开。 那她为什么还是选择了不爱他不想要他,选择从加雷斯身边逃掉?林温收回自己的手指,不再揉捏任何敏感的地方,她快要不能思考。 她想起来了。 有段时间,就算不考虑基本的身体吸引,她也确实觉得和他在一起,未来会很好,他会把她带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 他说觉得修车的她很性感,很特别。但那对她来说只是家庭生意,她学会了,就做了,没什么浪漫的。 当她烦躁地工作的时候,当她学习不下去的时候,她会想到加雷斯,会想要加雷斯。和他在一起是有些糟糕的地方,但只要忍受下去,其它方面的痛苦会大大减少。 林温在某天醒悟,她妈妈也是这么过来的。 妈妈在餐馆收银的时候认识了继父,她认为他有魅力,还有自己的修车行。人都有缺点,她可以接受。 妈妈说,她发现一件事,恋爱时的矛盾和结婚后的矛盾,不少其实换汤不换药。当你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容忍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收银,从没人来的餐馆收银台,变到没人来的修车行收银台。 哪有什么很好的未来呢,自己迟早会忍不下去的,到那一天只会更崩溃。 所以,她不想要加雷斯了。她选择封存对他的欲望。 可这和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非现实的。 她不能输掉这场游戏,可膨胀的欲望操控着她,引诱她和禁忌的对象发生关系,。 她跪在床边,理性已经不能稳定她的身体。 这才第四天,她警告着自己,却无法控制地,颤抖地走向珀西所在的房间。 走廊为什么那么长。 她感觉爱液正沿着大腿往下流。 她双腿酥麻,只能跪倒在地毯上,再次难耐地磨擦起阴蒂。 她听见有人从身后走来。 不管是谁,谁都行。 她回头,踉跄地扯住那人的衣角。 金色的长发像月牙一样托举着她秀美的脸庞,这样的脸庞是多么适合在黑夜里闪耀啊,多么适合寻求一个黑发的男子,在他那里取得片刻的休憩。 为什么丹不可以呢?她找不到禁忌成立的理由,她想要他,止不住地想要。 他的糖果 林温在丹尼尔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平静。 他说,邪灵只是在操控人类的激素水平,但人类也可以做到自己欺骗自己的大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状的锡制糖果盒, “你习惯薄荷味吗?” 他问。 “可可以。” 温看见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看起来明明是巧克力球。 她拿了一颗,很快就含化了。原来是包裹着巧克力的薄荷糖。 薄荷糖的清凉感确实让她冷静了一些。 也许再来一颗会更好。 也许他应该喂她一颗—— 好吧这薄荷糖一点用也没有,为什么裹了巧克力啊巧克力不是刺激神经吗,纯粹是他自己买了想吃吧,说到底为什么会买这么奇怪的糖啊,1920年代的商场也不至于只有这种东西吧! 林温满腹抱怨,她抬起头,想抒发不满,却又吃下了一颗糖球。 因为丹尼尔又把一颗糖递到了她嘴边,只是随手,仿佛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我只能给你这个。” 他明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温回忆着他指尖在她嘴唇上极其短暂的碰触,越想越色情。 “你不能留在这里,今天只是第四天,我也不会建议你在后续的任何一天屈服于珀西,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考虑什么。你现在应该去宅子后面,坐上马车,如果没有人就自己策马。你得去镇上,去旅馆找你的未婚夫,没有别的办法。” 他很笃定。 “如果还是不行呢?”她当然知道这样最合理,可万一还是不够呢。而且珀西不会干涉吗,刚刚他就找了个借口打发希奥多先回去,又把他的友人丹尼尔带回了家。 “或者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不受影响的吗?这薄荷糖不可能有用吧。” “更换追逐的对象不会增加你的快感,因为你能实现的东西,都已经在你体内了,你要做的是想办法把它们引导出来。同时,你显然是这个幻境的核心,不要假设自己不能做什么。”他冷漠地说,“至于怎么不受到影响,从我的立场来讲,这是最基本的道德,没有必要多说。” 那丹尼尔那百分之十的灵魂复写率该怎么达成,林温第一次觉得这个任务只给一百积分是件好事,这样她不至于因为可以预见的任务失败过于心痛。 不行,还不能放弃,既然都说到这了,那她得讨论下去。 “那你总会想些什么吧,还是说你真的对邪灵的影响免疫?” 温持续发问。 “世界上有比受欲望折磨更深重的折磨,那就是道德折磨。那种痛苦会让欲望会像暑气一样全数蒸发。”他把糖果盒放回口袋,“而当我回忆人生的时候,永远能找到那么多可以自我谴责的地方。” 林温做不到,她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倒霉了,比起谴责,她还是想对自己好一点。 所以她选择离开这座危险的宅子,骑马到镇上找到了希奥多,在一个足够放松的拥抱之后,她询问希奥多能不能角色扮演一下丹尼尔让她好受一些。 希奥多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那你明天又打算要我怎么办呢?”他维持着语气的柔和。 “明天,你还是可以扮演丹尼尔,因为熟练度上来,所以会更像,更有效。”林温热心地讨论起来,“你们都是基督徒,你能想象他会说什么的,你肯定可以演得很好的。” “那第六天呢?”他没有生气一样笑着。 “角色扮演珀西,我想应该别有风味。”她出着主意,“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珀西肯定也要有所行动,也许我能更接近他想要什么。” 他想说点什么,却沉默了。 就像是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很有趣,他笑得很愉快,说这计划应该可行。 “我可能不太了解丹尼尔,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他甚至揣摩起角色。 林温怀疑自己不需要多做描述了,因为他已经在表演了。 也许他们身上有着共通的华丽气度,所以,当希奥多的神情混杂起悲悯和自厌,他微妙地达成了扮演丹尼尔所需的部分要素。 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实际心情? “我也许不知道怎么扮演丹尼尔,但我确实知道,怎么扮演女孩想象中的他。”希奥多的语气变得更加婉转。 “谈到新英格兰,人们会说,这里是美国少有的,充满绅士淑女的地方,一种上流社会的风度。” “有些女孩可能会想象,在这里,一个拥有良好教育背景,家庭富裕的男人,会为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异性奉献上爱情,表示他们厌恶那套典型淑女的外壳,爱上了充满生命力的她。” “噢,这是可能发生的。但为什么在新英格兰有这么多标准的淑女,就像他们谈论亚洲女人,会先赞美日本女人的从顺?” “因为培养出一个淑女,意味着淑女背后的整个家庭会和她未来的丈夫合作,良好而稳定的利益交换,越是阶级固化的地方越是这样。婚姻不是一个人给予恩赐,另一个人接受,婚姻是双方的合作。有魅力的女孩无穷无尽,真正稀有的,反而是另一个适合长期合作的家族。” 他说着,从柜子上拿了一本电话簿,随意翻看起来。 “丹尼尔不会选择你,你明白吗?不过,事实已经证明,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抬起视线,再次看着温。 林温觉得他确实掌握了精髓,也许他可以按这个调性继续演下去。 “其实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希奥多干笑着,“总之就是把语速放慢,声音变低沉,使用复杂的词和比喻,如果有论点就提供例证。让自己听起来很有道理,即使内容已经离题万里。” “你觉得这样够吗?”他再次询问起温的意见,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这种盲目自信让他看起来又完全不像了。 但这确实大幅度增加了他的魅力。 林温走近他坐着的沙发椅,跪坐上去,和他说做他自己就好。 他可以做自己做得很好。 第五天。 她醒来的时候希奥多居然还在睡,可能是她的神经太紧张了。 也可能是他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 就像是某种体贴一样,在她洗漱后,电话声响起了,是珀西打来的,提醒她要去试婚纱。 是的,珀西提到过,婚礼是一定会在第七天发生的,难道他对这件事很执着吗? 会有任何十六岁的男生期待这种事吗?还是说邪灵珀西类似于爱情小说里那种很渴婚的吸血鬼? 她要希奥多别跟过去,她需要单独和珀西相处。 “这件婚纱是新做的,你满意吗?” 珀西已经在试衣室了,他典雅的礼服和此处相得益彰。 林温觉得古董蕾丝都很漂亮,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为了你新做的,”他笑着说,“我不了解你的喜好,不过苏莉温不会喜欢这个款式。她喜欢的你也肯定不喜欢,所以我还是换了。” 林温定在了门口。 “噢,你不必惊讶,其他人并不像我一样了解迷失的灵魂,也不像我一样清楚苏莉温的糟糕个性。洛拉也许把你当作亲爱的妹妹,温的任何变化对她来说都是值得欣慰的成长。但我知道那家伙根本没可能改变,她有足够的底气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的事情绝对不做。而你居然接受被命运推着走。” 房间的气压骤然变低,也许因为幽灵根本不需要呼吸,因此不在意人类的肉体是否会被影响,只是傲慢地释放威压。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她尽力得体地笑。她无法反驳珀西,但她至少对衣服没那么挑剔。 “而且我并不是被命运推着走,我只是想更谨慎地把握好反抗它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多试错成本。” “噢,我完全理解。我真的理解。苏莉温那样确实很蠢,她总是不谨慎。不过,你和她的喜好实在是完全不一样,我真的不能想象你们会喜欢什么相似的东西。” 珀西又补充,她没必要那么紧张,先坐下聊聊吧。 林温并不动作,事已至此,听他的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我很遗憾你不能和苏莉温一样享受到这个剧本的恐怖之处,我是说,如果参与者是她。首先,和兄弟乱伦只会让她反胃。如果她在第一天从窗户跳下去,绝对是因为恶心到想自杀,她甚至不会走到走廊,而是直接从我在的房间跳下去。” “其次,她真的忍受不了她的生活中,有一点她不想要的瑕疵。如果她决定了什么,她就一定要得到。她是那种向往婚礼的人,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自己选的人,婚礼的各种事项也不是她亲自敲定,苏莉温绝对会气到发疯。” 好吧,林温确实没有这些痛苦,她看到剧本甚至觉得冲突有点平淡。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只是增加了我的怀疑,。”珀西主动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正如我告诉你的,我非常了解灵体,我能观察到你的不适应。” “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真的是苏莉温,我会毫无负担地让她留在幻境里,代替我受封印束缚。但现在,也许我会支持你找到找到答案,找到我想要什么,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 珀西海蓝色的眼睛都覆盖上了阳光般温暖的光泽,但他微笑中的善意依然像是伪造的。 “我的意思是,我或许可以承认你是我的姐妹,首先在身体的血缘上是。其次,就我个人的感受来说,我会承认丹尼尔是我真正的兄长。而他曾经有一个亲姐姐,可惜,已经去世了。他甚至去过通灵会,你能想象吗?” 珀西同情地说。 “我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美国人的生活没有第二幕’,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但对于灵魂,我们确实会发现,整个西方都不太赞成轮回转世。” “但,如果你是丹的姐姐,那转世不是很合理的吗?而且,如果你从灵魂上来说是他的姐妹,那等于你完完全全就是我的姐妹。” 他非常满意自己的结论,紧紧拥抱了温。 啊? 林温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推导出来的,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 如此困惑过。 不是来做心理医生的 说实在的,不仅是珀西突然声称她是丹尼尔姐姐的转世让她困惑,他忽然热情起来的态度也让她多少有些不适。 她怀疑,正因为珀西确信她不是苏莉温,又假设她是丹的姐姐,才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所以,哪一点是决定性的呢? 她不好说。 “你刚刚承认了我是你姐姐对吧” 她不想考虑自己是否真的和丹的姐姐有所关联,很难讲珀西是不是在胡扯。但她现在至少拥有了一种底气,一种严厉斥责珀西的底气。即使她是独生女,并没当过姐姐,但珀西这破小孩实在是太值得一骂了,看人下菜碟最可恶了。 “珀西,我必须说,你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哦,你说对了。” 邪灵珀西不感兴趣地承认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低沉,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是的,林温已经可以确信,眼前的邪灵绝对没有作为成年人生活过,只有小孩子会嫉妒成年人,会想要变成大人。 同时,他又是这样地对性怀有好奇,编造出浮夸的故事,强迫大家参与,试图惹恼身边的人。等到他自己有机会接触的时候,又作出一副高深的态度,不怎么积极。 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太成熟。 林温有些心虚地陈述了以上事实,要知道这位邪灵,肯定比她活得久得多。 她想起最开始那个循环的空间,走不完的楼梯和走廊,大概是珀西真实感受的某种投射。 还有,不存在成年雄鹿的森林,也太像什么隐喻。 她是不能体会这种心情的,即使也还差几个月成年,林温已然发现,成年人的世界没什么好的。 不过,如果是连着几百年都在当青少年,确实也不怎么快活。 “是,你说得对。”珀西竟然相当虚心地接受了意见,他的神色相当坦诚,并没有任何潜藏的不满。 “每一次,我都活不到十七岁。” 他笑着表示。 “所以,你想活下去,你想长大,你想体验更多东西?” 低气压给她的身体带来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急于从这种状况中解脱,过早地说出了一个推断。 “也许吧,”珀西并不认为这是他主要的目的,但仁慈地收回了一些制造的威压,“可能我会有这种想法,但带你们进入这个幻境,就能在这一点上帮助我吗?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天使,明显是想要抓住我,作为詹宁斯家族和邪恶交易的罪证上交吧。” “你今天的机会又用掉了,”他提醒,“只剩下两次了。” “不过,大家一起被困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我不用被抓走,你也可以在这里,和你还算喜欢的两个人一起生活。尤其是,反正都被关进来了,你就算和丹做了些什么——” “也无所谓。” 他愉快地眯起眼睛。 “既然都这样了,那我再次修改一下剧本吧。你好像认为我演得不怎么样,没关系,我接受你的批评,我自己都感到,我的人生无聊到没有任何值得观看的地方。重复,重复,永远是重复。” “但我想,我能演丹演得很好,比希奥多演的,要好得多。” 他的身形在瞬间模糊,又聚合成一个完整的影像,再逐渐变得真实。 林温并没有见过面前的人,只是,依照珀西的话语和那极其相似的外貌,她能确信,这是十七八岁的丹尼尔。 比现在年少得多的丹尼尔,也许他在这世上度过的时间没有那么久,却好像已经习得了许多幽深的秘密。如果说反复经历死亡,给珀西带来了自我放弃的散漫,年幼时多次濒死的经历,同样给丹尼尔带来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可那层阴影,却更像树影,灯火点缀的树影。 “知道暗中所有的,光明也与他同居。” 珀西又变回自己的样子,轻声说道。 “这就是扮演他的要点,体现基督教的智慧和美德。” 他给出建议。 珀西接着说,也许他应该证明一下自己的演技,独角戏就是一个好主意。 他交替着陈述和表演,对着被禁锢在椅子上,因幻境的魔力而颤抖的林温描绘起往事。 “在我六岁的时候,他们开始安排我参与家族办公室的教育活动。不过,某位极具资历的信托管理人只和我说了两三句话,便遗憾地宣告,我恐怕就是本世纪要交给魔鬼的那个代价,无法活到成年。” 珀西眨眨眼,又变换成丹尼尔的样子。 “我认为这是不合逻辑的牵强附会。时代不一样了,我能活下来,珀西也可以。” 某一回,在目睹了父亲失控的斥责后,丹尼尔如此说。 至于族谱上记载的那些阴暗故事,以及珀西出格的言行和冥顽不化的心。他表示,不如听听更专业的教授们有什么意见。 那时的丹尼尔,已经有了和如今相似的沉稳。 只一刹那,大概是厌烦于把丹演绎得过于完美,珀西又以自己的姿态陈述起来。 “那几年,我也住在波士顿。我不再去学校上课,除了家庭教师给到的辅导,有时候我会被载去剑桥市,在某个神学或者古典学教授的家庭客厅,和他们谈话交流。” “但说实话,我和丹尼尔的关系并不紧密,他没有时间顾及我。我也并不会因着他的善意,对他多出什么兴趣。” 他评价道。 “没有瑕疵的人类是最无聊的,他们总是自得于自己的完满。不过还好,丹尼尔是那种大有问题的家伙。” 珀西继续着他的独角戏,展现着某一次的感恩节。因为父母吵架等等无聊的理由,谁都不回费城。丹尼尔接珀西去他住的地方,一起过节。 在路上,丹尼尔开车出车祸,他爽快写支票;到公寓,他定好时的烤箱着火,消防车来了他刷卡付款。花了一笔又一笔这样莫名其妙的钱,丹对珀西说抱歉,自己最近神经衰弱,可到了半夜不睡觉的又是他。 “我顶着黑眼圈出去,发现丹跪在圣像前,握着十字架念诵哥林多前书,他翻来覆去念的就那么两句,最后还合并成一句——‘要逃避淫行,岂不知你的身体,就是圣灵的殿吗?’” “我问他为什么念这个。”珀西饶有兴趣地回忆着,“他说他感到愧疚,就不再讲了。” “如果你能出去的话,你应该问问洛拉,她确实知道点什么,也是她告诉我。如果有那样一个让丹尼尔感到愧疚的人,那只可能是他死去的亲生姐姐。” “其实我不在意你是不是,但你已经足够像了,那种,灵魂的色泽。” 珀西结束了表演,他把婚纱店的员工叫进内室,员工们细心地给温穿上婚纱,说这样的衣服天生就是为她设计。 “因此,我准备调整角色安排,你知道的,有时候戏演了一阵子,才会发现,某两个人其实更适合对方的角色。” “让丹尼尔演你的未婚夫怎么样?会不会这样更有趣?要知道,无论你是他的妹妹苏莉温,还是他死去的姐姐。他都绝对不会想要和你有肉体或者婚姻上的结合,这是他,基本的道德。” 珀西靠在沙发椅上,懒散地注视着穿上了婚纱的温。 他还不算太没有人性,这婚纱不是塑身的,也没有束腰,不至于让她一边受幻境的影响,一边物理上地喘不过气来。 珀西又闭上眼睛,调控起时间和空间。 他让时间来到了第六天,没有给温任何喘息的空闲。 “再猜一次吧,再猜一次。然后我们就去参加婚礼。” 他说完,又变成少年丹尼尔的样子,似乎认为她不会有正确答案。 “你想要每个人都,对自己最深层次的欲望,屈服。这样你,就可以,折辱他们。” 第五天和第六天的催情效果迭加在了一起,林温匍匐在地。这根本就不只是催情,而是全面地控制人体的激素和神经,制造出动物性的欲望,试图支配人的理智。 “不对。”扮作丹尼尔的珀西说。 他再次调控起他的场域,把时间拉到了第七天,四周的环境变为璀璨的教堂,两人身处一个精致的新娘休息室。 “看着我。” 即使都是黑发,在不同人的身上,也会有完全不同的气质。林温想,珀西选择染黑发,恐怕是他真的厌恶光线。 而对于丹尼尔,就算是珀西假扮的丹尼尔,他天生的黑发也传达出一个信息,他承认自己生来就是如此,如同承认他的原罪。 “你已经要受不了吧。” 他在温的耳边呢喃,提醒着无需强调的情欲重压。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项,第一个,和丹尼尔的幻象发生关系,第二个,和我发生关系。哪个会让你更满足呢,我想很明显——” “不,先不说这个,我想我懂了——”林温撑着身体退后,试图让自己有尊严地坐好。 “珀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别浪费机会啊,你没有下一次了。” 林温不认为还有别的答案,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些富家少爷的心理问题是不是都一样? “珀西,你特别讨厌你自己,也无法爱上别人。你不能理解的不仅是情欲的爱,还有最基本的善意的爱,你更不会理解,人类是怎么能自爱的。你想让大家没有尊严,你想要大家背弃自己的认知或者信仰,你想看到每个人更深切的自我厌恶,因为这是你的常态。” “所以你——” “你可能说对了,但你最好等一下再说。” 珀西扬扬手,用邪异的力量阻止了她发声。 “外面好像争执起来了。” 他侧耳倾听。 “说真的,”他半蹲,靠近她身前,“希奥多和丹尼尔,你会帮谁呢?” “也就是说,你是想帮助希奥多抓住我,上交给至高的天界,结束我的轮回,同时让珀西的身体变成一具空壳。还是更理解丹尼尔的意愿,希望部分地封印我,让我能苟延残喘,继续活在这世间,至少在这一次,活过十七岁。” “你没有必要同情我,我也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质的区别,全凭你对那两人的态度了。他们各有各的立场,但你也可以有你的。” 珀西一副不关心自己命运的冷漠态度。 这又怎么可能。 “我会让你留下来。” 林温笃定地说。 “不仅是为了丹尼尔,还为了洛拉。洛拉也一样关心你啊,就算她不说,可她就是那种,特别在乎兄弟姐妹的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幻境的影响减弱了,珀西的表情也有所松动。 “我现在不能说答案对吗,幻境会崩解是吧,希奥多就可以控制你了,对吗?” 珀西点头。 “我会帮你的,”林温说,“但你出去之后,要更听我话一点,可以吗?” 珀西没说话。 她已经浪费了第五天和第六天的机会,现在是最后一次实验那个增强的特殊效果了。 也许这正是时机。 “你可以做我的奴隶吗,珀西?” 她询问。 “或许可以。” 珀西如是说。 这算不算成功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是希奥多。 他很沉重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的是普通宾客的服装,从他入戏的状态来看,希奥多完全接受了自己从男一号被换成男三号——也就是从未婚夫,换成突然来访,参加婚礼的青梅竹马。 他无比脆弱地跪坐在温面前,先是带着泪,赞美她美丽的裙摆,赞美她温暖的手心和怀抱。接着祈求她,祈求她不要选择一个不可能把她作为恋人相待的丈夫。 “我们的心,难道不总是一致的吗?” 他的双眸灼烁着令人痛心的神采。 “我们需要从这里解脱,从这里离开。” “说出那个答案吧,温,让我们打破这残酷的现实。”他的声音无比坚定。 “你的答案,总是对的。” “珀西……” 林温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不发一语的珀西。 “你想要的是——” 她止住了话头。 为你做的一切 林温陷入了一丝恍惚中,她刚刚是不是说好要帮助珀西,可眼前的人又不是珀西。 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像丹尼尔,她是不是不应该对着他说出谜底。 就像理性和记忆被暂时封存了,她现在只能遵循最简单的指令行动。 但这指令卡了壳。 希奥多转过头,讶异地看着变成了年少版丹尼尔的珀西。 大概因为他们都是黑发,他刚刚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反正就是他观察力太差了。 “完了。” 希奥多说。 「你盟约的伴侣,你却以诡诈待她。」 不再受珀西影响的提示板总算开始工作,并显示出这样一条经文。 光圈戒指发挥着威能,让他主人那俊美的脸庞因为疼痛,不止地滴下忍耐的汗水。 希奥多对林温的控制也停止了,他想用神力控制林温,这被戒指视为一种欺骗,因此受到了惩罚。 林温算是知道了,自己现在有两个奴隶了,这屋子里都是。 “珀西是我的家人,我不能把他交给你。”林温耐心地和他解释。 “很好,”珀西微笑着说,“那继续吧,这家伙看起来受到了反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他出局了,接下来,你选谁呢,故事总得有一个结局。” “可是,他已经没法抓住你了,现在说出答案,我们不是可以离开了吗?” 林温想和他讨论一下,毕竟胜利的条件判定就是发现幻境的目的,并说出珀西想要的是什么。 而现在,珀西默认了她猜到了正确答案,希奥多刚刚更是使用了神圣的力量,对她宣告——“你的答案,总是对的。”。 这意味着,她已经掌握了逃出的方法。 糟糕。 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没警惕心了。 而且她对奴隶的态度有点太平等了,这家伙反抗了。 珀西再次封印了她的言语。 “你得选一个人,不然就不算有结局,我不喜欢没有结局的故事。”珀西提出了要求。 “选择丹尼尔,你得打开门,走向婚礼大道,走到圣坛,举行仪式。他就在那,受到剧情限制,他没法过来帮忙,你得亲自走向他。” “选择我。哦,那就需要实质性的出轨了。不过,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我还是给你两个选项,十七岁的丹尼尔,或者我本人的形象。我当然是推荐你选我了,如果你想和真实的丹迎来结局,我会惩罚你,我会放大你的欲望,你估计会忍不住要和他发生点什么,这样,你就又输了。之前说过的,这对丹尼尔来说是禁忌。” 林温当然知道,选择珀西是更稳妥,更合适的选择。 可是,如果真的要和他发生关系—— 就算他在这世界上活过很多年,肉身其实也只比自己小一岁,但从她的角度来看,珀西完全就是个孩子,一点也不成熟。 更何况,如同她自己刚刚说的,她希望把他作为家人看待的。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接受不了乱伦的理由吧。 “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你现在怎么看我,丹尼尔就怎么看你。” 珀西好像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并忠诚地提醒,她最好不要因为好奇丹尼尔的装扮,走出这扇门,剧情的推进会让一切无法控制。 “何况,丹尼尔也不期待这种事。” 可是,这样的话语,却增加了她的逆反,奴隶珀西凭什么给她提建议。更不要提,她再次被唤起的情欲。 为什么都进入了一个乱伦故事,她却什么禁忌的事都不能做? 为什么她还要被珀西指出,她的不成熟?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他的姐姐,还有所谓的,前世的记忆。但你难道会比他更成熟?据我所知,丹尼尔的姐姐去世的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你不就和我一样,彻头彻尾的未成年,孩子气。” 珀西不掩饰他话语中的嘲讽。 “而且,他难道不是,对他的姐姐感到愧疚。可愧疚,是无法变成——” 一支黑色的箭射中了珀西。 时空也产生了微妙的扭曲。 “丹!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这样的!”珀西忍着剧痛,朝着灵界的某处愤怒地控诉。 “speakout.” 林温意识到,这是丹在提醒她说出那个正确答案,不要和珀西纠缠,这没有意义。 “珀西,你想要的是自爱,你想要接纳你自己。但你做不到,所以你想看到其他人丢失尊严的样子,失控的样子,自我厌恶的样子,你费尽心思做这些,是为了合理化你对自己的感受,从而用自我优越感取代健全的自爱。” “好的,你说对了。但我压根不知道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我怀疑你在作弊。”邪灵珀西和他的幻境正在消逝,可他还是执着于结果。 “是的,你给出的信息是不完全的,你的幻境最初是为了苏莉温设计的,我也无法有和她一样的感受。但我可以通过自己的人生经历推断出来,毕竟我算是有点了解,你们这种人是什么样子。何况,如果利用人生经历推理算是作弊的话,作弊最严重的就是你们这类人。” 她诚恳地说。 “你明白吗?明明是被命运宠坏的小孩,却偏偏要折磨自己,好像不这样,就感觉不到自己存在。其实你们并不是那么懂,真正的折磨是什么。” 没错,这个谜面就算有再多细节,对她来说都太不明显,她更多地是察觉到了那种相似之处,她想到了加雷斯,和他扭曲的自尊。 “随你怎么说吧。”邪灵珀西正一步步被封印,灵界某处逸散出力量,“但别真拿我当小孩啊,毕竟我也算,在世上活过了很久呢。” 眼前的世界变为一片空白。 刺眼的空白。 许久之后,林温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詹宁斯家的会客厅,就是她进入幻境的那个地方。 珀西仍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她回头,看见希奥多还是痛到不停流泪,誓约戒指的惩罚没这么快完。 丹尼尔也推门进来。 “丹,”珀西开口了,“你说过不会对家人使用武器的。” “抱歉,也许以后我应该对此发誓。” 丹尼尔相当平淡地回应着。 “这,这算是封印了邪灵?” 林温试图掌握状况。 “这回只是封印了力量而已,我本人还在这呢。” 珀西如此回答。 丹尼尔点了点头,也开口说话—— “抱歉,也许最后交给你自己解决会更好。只是时间有点控制不住了,珀西没有做好限制,从开始到现在,”他又确认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了29小时。现在是晚上10点,你明天还要上学。” “呃,那我昨天,有没有旷课?” 她不知道旷一天课扣多少积分,着急地确认起提示板,却发现只有攻克幻境的333积分到账。 “帮你请过假了。” 丹尼尔淡淡地说。 林温还想问点什么,她的心脏怦怦跳动。只是现在明显不是时机,希奥多还很可怜地蜷缩在地毯上。 “别这样看着我啊,没什么的。工作的时候肯定要认真完成目标,如果最后做砸了不就做砸了。我不希望因为工作影响别的事。” 希奥多忍着痛,和煦的语气显示着他依然秉承着自己随性的人生要旨。 丹尼尔转身走掉了。 珀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想讨论任何事的模样。 “你明天还来上学吗?” 林温只能和希奥多没话找话。 “当然要去,我不能因为这种微小的痛苦逃避责任,何况这是因为我自己的错。” 他哭着说。 可能安慰他一下会更好,只是珀西还在场,她不好多说,敷衍地鼓励了他几句。 “sis,”珀西忽然睁开眼睛,“这家伙对我的态度太不友好了,我不希望他住客房,你也不要管他了,我等下会叫人把他扔到储藏室去。” “没事,”希奥多很坚强,“应该也比我目前住的地方强。” 林温相信自己确实是不用管他了。 至于她的奴隶弟弟,她暂时也不想处理。 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还好床是完美的,她睡了个好觉。 次日,林温醒来的第一感受是,好不想上学,一点也不想上学,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学。在幻境的七天让她感觉身体被掏空,只剩下躺床上呼呼大睡的欲望。 她和希奥多一起去乘校车,并没有人投来多余的眼神,可能是觉得这两人就算在一起也不奇怪。 “我想问你一件事,”坐下之后,希奥多开口,“我们应该是在交往吧。” 林温认为他在公共场合这样说很不好,说不定会有其他人听到的。 “我不确定,”她诚恳回答,“也许我还,有些别的考虑。” “没事,我知道的。这样也好,心灵上的痛苦能压制生理上的。” 是的,誓约对他的惩罚还没有失效,他痛苦到憔悴。 “你还会这样多久?”她问。 “一般来说,七天吧。七是神圣的数字。” 他的眼神有些绝望。 今天上午的课都是和艾略特一起,但林温没有催眠他的心力。下午的英语语言,希奥多几乎没说话。讨论都在女孩们之间热切地被完成。再后面的经济学和商业领导力,林温也只是点着时间,糊弄地学习。她期待周末快点到来,让自己休憩一下身心。 可惜,日程表的提示弹出,告诉她别忘了课外活动,周五的下午有个青少年法庭,她要去做辩方律师。 哦对的,前两天她接到了一封确认邮件,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出庭,并传递了证人的预期来庭情况。虽然她不清楚要申商学院的苏莉温为什么做这个,但相关的笔记就放在她桌上的显眼处,写得很详细,林温觉得自己不能推辞,也没忘记带在包里。 等她到了青少年法庭的现场,再次眼前一黑。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加雷斯站着庭前,和法官热切地寒暄。 这种法庭都需要成年人指导,除去附近宾大的法学生,有些正式的法官下班后,偶尔也会来参与这种项目。 青少年法庭的设立,是为了避免一些犯轻罪的未成年进入正式的审判程序,留下犯罪记录。也为了给一些有志进入业界的青少年一些指导。 有志于政界的估计也一样。 林温局促不安地抱紧了自己的卷宗,苏莉温写的内容条理清晰,她原本挺有自信的。 加雷斯也看到了她。 他竟然过来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无伤大雅的天。 但林温没什么想说的。 “别忘记,”加雷斯的语气竟然有种计算过的暧昧,“之前说好的,再见面的时候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去道歉。” 去就去吧,还能怎么样呢。不管怎样,正好回家看看。 “是的,我会和你去她家道歉的。”她点头,“但先完成法庭上的事,再说这个,好吗?”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摊开笔记,她的当事人受到了校园霸凌指控,这只是青少年法庭,所以她要证明的只是,他不是累犯,而且有在虚心悔改。 不过,根据苏莉温的笔记,上次联络到他还是一个月前,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今天他也暂未到场。 如果他真的不来的话,就只能按部就班地传唤苏莉温采访过的那些家人同学了,感觉这样说服力很弱。 离开庭还有时间,她继续翻看着笔记。 她身边有人拉开椅子坐下了。 林温抬头看向她的当事人,她尽力保持着专业,和他打了招呼。 这是一位无法确定族裔,容貌纤细的少年,他全身的白化病让他看起来有明显的弱视,苍白的睫毛看起来不仅挡不住阳光,也挡不住灰尘。 等等,她要辩护的是霸凌者不是被霸凌的?苏莉温的笔记确实写道,被告有些“身体上的情况”,但没有说具体是什么。 真正见面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看起来实在是脆弱可怜。 “如果早知道你这么可爱的话,我就会出来和你见面了。” 这家伙相当轻浮地开口了。 “你应该用instagram联系我的。” 哇,好烦人,他的首饰看起来不便宜,还是这种性格,感觉不久就可以直接扭送正式法庭了。 不行,要专业,要理性,这是她的当事人。 她试图交换一下信息,但对方没一句正经话。还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干完呗。 法官敲了叁下锤子,宣布开庭。 林温长叹一口气。 律政业需要更多的金发宝贝 xingwanyi.com 谁都受不了当事人一直看着自己暧昧地笑,不停说一些调情的废话。更何况现在还是控方陈词时间,加雷斯那专业级的流畅发言让她崩溃不已。她在想自己怎么会这么自信,什么经验都没有就来做律师。 陪审团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很严肃,没有一个人把这当作游戏。更何况被告是因为霸凌上了法庭,这是同龄人最唾弃的事。 法官要被告安静,他说抱歉,自己有秽语症。 另外,被告抗议,控方律师把他的名字高威(galway),念得像goaway,这种不专业的态度让他非常受伤,想起了许多痛苦的童年回忆。虽然只有很细微的区别,但请重视这一点。 林温怀疑自己辩护的效果不会比被告本人和加雷斯对骂更好,她不用看就知道加雷斯快气死了。而且被告看起来就不在乎惩罚的力度,好像无论结果是什么,他总有办法解决,所以只想说个爽快。 “法官大人,我想这就是被告常用的策略,他习惯塑造一个无辜的形象,以此制造系统性的压迫,恐吓他的同龄人。” 这回还真让他说对了,林温无奈地承认,提示板也提供了类似的描述。 她确实有些丧气,可苏莉温写的厚厚一沓笔记,以及她怎么都不想惨淡地输给加雷斯的那颗心,都让她想要争取一些可能性。 要知道,辩护不是要寻找当事人的闪光点,而是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最大程度地维护一个自然人的权利。 嗯,起码她看过的法律剧集好像是这样说。 到了她的陈词时间,也许她没有受过训练,可提示板实在是太方便了。它负责地总结了加雷斯的发言,以及她刚刚在笔记上划出的重要讯息。 “法官大人,我承认我的当事人存在一些糟糕的举动,但请您不要忽视,他在生活中切实面临的挑战,身体上的特殊状况。这让他长年受着折磨,由此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些自我防备的社交策略。” “此外,正是因为这种脆弱,让他习惯把他人的同情心当作盾牌,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我相信,最开始他的攻击性行为,并不是为了伤害他人。后来的冲突升级,确实产生了负面后果,但这何尝不是青少年在社交中学习成长的一种历程呢?” 温非常有力地结束了陈词,说实话,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对。她旁边这家伙完全就是个缺乏同理心的公子哥,外貌上的那点欺骗性也掩盖不了他恶劣的品行。就凭他凝视陪审团里女生的暧昧眼神,足以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加雷斯传唤了证人。 好吧,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证人储备实在是既充足又有说服力,一个两个全都印证了她的当事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还能怎么办呢,她是辩方律师,她都想揍他一顿了。 但她这边找到的证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被告“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大汉堡般的胖男孩,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参与了被告在现实或者网络上的霸凌行动,他打扮得很朴素,声泪俱下地描述了如果没有被告,他们这种边缘人在学校将会多么孤独。 被告的妹妹也是一个受白化病影响的女孩,她看起来有种真实的悲伤,描述着哥哥经常陪伴自己,并告诉自己如何在需要的时候向可靠的成年人寻求帮助。 这让加雷斯也不好坚持,被告的转变都发生在霸凌行为被起诉后。不过他还是有疑问,他最好的朋友穿的那双看似破破烂烂的限定运动鞋,是否仍说明着他只对同阶级的人释放善意。 林温觉得糊弄糊弄得了,这货不值得她全心考虑,她只是得尽心对待好自己的工作。看更多好书就到:yeseshu wu9.c om 提示板严厉地谴责了她的想法。 「审判,不是召义人悔改,乃是召罪人悔改」 如若消极辩护,扣除5积分。 扣除不就扣除,林温现在手握884余额,一点也不缺这五积分—— 还是有点缺的。 某种本能让她不能把到手的钱丢了。 何况她都努力到现在了。 林温竭力继续着辩论,提示板的信息不足以涵盖所有内容,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急智有多少效果。反正总算到了最后陈词,她虽然不能像加雷斯一样熟练地使用术语,像写社论一样雄辩式地使用复杂句式,但她至少理清了自己的逻辑。 “法官阁下,我想目前,我们都明白了,我的当事人存在一些性格上的缺陷,这些缺陷让他做出了一些错误的举动。但是,正因为如此,普通的干预机制恐怕不能对他起作用,如果只是增加社区服务的时间,我想这是没有意义的。” “此外,我们可以看到,我的当事人在和朋友和家人相处时,是可以建立长期的积极关系的。也许,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他在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下,重塑自己的人格模式。” 她继续做了几句总结,感到自己说的还不错,喘了口气。 “我疑问的是——”加雷斯提出质疑,“辩方是否在声称,一个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特权的人,需要更多的特权来满足他的特殊性。” “不,我的意思是,对症下药……” 林温继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 在陪审团讨论的等待期间,林温身边的被告忽然起身,往加雷斯那边走去。她很不希望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干扰结果。刚刚在庭上,被告就一直想吵架,所以她跟了过去。 “好久不见……加里。恐怕这是我搬到费城之后第一次看到你,毕竟我真的很不想看到你。” 被告依然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说着话,加雷斯看起来不想理会他。 “你现在变成受欢迎的那个人了,对吧,开庭前我看到了,你和大家聊得都挺起劲的。甚至我的辩护律师——哈,现在有漂亮的金发女孩喜欢你,跟你一起出去。” 加雷斯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时候,我其实很感谢你,你让我不再是整个社区名字最蠢的小孩,加雷斯,多么老派,你的父母期望你是圆桌骑士吗?” 被告仍在自说自话。 “但是,如果我说,小时候你对着我,说我是天生的恶魔的视频,我没有删掉,我很想知道这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我不是对着你说的,”加雷斯开口了,“我是对着你们所有人,你们这些在比弗利山庄出生长大的小孩,不是恶魔是什么。在那个暑假,我想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更何况,”他接着说,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从比弗利搬到费城。哈,我真的不想讨论你的家庭在生意上遭受了怎样的惨败。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不是所有人都靠着家里的娱乐产业过活。” “我想你搞错了。”被告明显被戳到了痛处,“只是我和妹妹受不了比弗利的阳光了,你知道的,对我们的眼睛不太好。” 林温不是很确定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可这种情况加雷斯作为律师不要避嫌吗?算了他都和法官聊天了,看起来还很熟,这也只是青少年法庭。 陪审团讨论结束了,这群青少年考虑出了一个详尽的方案处理这个麻烦的被告。大家都很用心,就是不知道对那家伙有没有效果,要知道被告自己的结语说得也不怎么上心。 散场的时候,他也和妹妹一起走得很快,就像不想继续和加雷斯呆在一个空间。 林温稍微等了一下加雷斯,他又去和法官聊了几句。 当他转身过来的时候,林温确实有些恍惚,因为他脸上残留的那种友好的微笑。 其实也和他以前对着自己的样子不一样,但反正比他对苏莉温的态度柔和得多。 她不担心和他一起出去,她是坐詹宁斯家的车过来的,也发消息叮嘱了司机跟着。 她坐上加雷斯的车,他还是只让她坐后座,理由是不想拐弯的时候看见她的脸,要她缩里面去。 “有必要这样吗?”她控诉起来。 “虽然你今天表现还算不错,我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搞笑。第一次见到你,你还是被告,也是因为霸凌坐在那里,现在你又替他们辩护了。” 林温觉得这样说很讨厌,别人她不管,苏莉温的笔记她看了的,还是很用心的。 “呃,等等,”她想确认一个事实,“那时候是你替我辩护吗?” 加雷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他只是说那不可能,他还是控方律师。 好吧,林温算是懂了,苏莉温可能比较喜欢受人嘲讽。 “你和那个高威以前认识?” 她试图得体地念出被告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我没有任何童年阴影的故事,你不用期待了。” 加雷斯不想多聊。 还是有点的吧。 虽然没怎么聊过这个,但林温印象里确实有。 她同样不愿意多考虑加雷斯的事情,只是在想等下去了店里,要和妈妈说什么,继父应该也在。 希望大家都好。 路是熟悉的路,店也是熟悉的店。但加雷斯没开进去,他说他在外面等着,没必要让人知道是他把她带过来的。 他停在一片树丛后,说自己就在这等着。 林温不奇怪他会这样,加雷斯在公共事务上表现得总是很得体,如果不是交往过亲密过,她确实也想不到他可以有多烂。 但烂人也有烂人的魅力,她不能说自己现在完全不感动。 他准备了一些东西,要她带过去,毕竟她肯定不会准备。 林温很想内疚,但她内疚不起来。首先她还没死,其次她已经受够了被这家伙搞得很内疚。 加雷斯又给她一张慰问卡,要她至少写点什么,她思考了一下,选择不用常用手写字,省得被谁看出来。 两人也不多说什么,林温提着袋子走向自家的店。 她还穿着下午换上的西装,皮鞋也很漂亮。她家的修车店灰扑扑的,以前她竟然不觉得。 只有她继父在店里。林温寒暄了几句,想问妈妈在哪里,怎么样。继父只说,她最近比较虚弱,不过他会转告的,之前她家里人也来过了,也知道不是她的错。 可能是不想见吧,她也知道。 她说不管怎样,自己真的很抱歉。 林温的继父说,既然这样,你要不去上根香吧。 她的继父有中国和菲律宾的血统,他有点信这些。 给自己上香真的太怪了。 但不这样,感觉歉意就太假了。 林温硬着头皮上了香。 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妈妈也不在,她决心下次再来。 她走回加雷斯的车附近,其实她不打算坐他的车回去,只是打个招呼。 可当她走近时,加雷斯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刚刚去做了什么?” 他问。 “呃,点了香?”她猜测他在说这个,供奉她自己的那间屋子里祭祀香的气味确实很浓烈。 “你给谁点了香?你给vanessa点了香?” 他还是要问。 林温不知道他问这个有什么目的,狐疑地看着他。 加雷斯翻找出一个什么东西,他打开车门,摁住她的肩膀,打开那个迷你电筒一样的工具,照射她的瞳孔。 好刺眼,她感到不只是虹膜,有什么更深处的东西也受到了刺激,强烈地鼓动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呆立了好几秒。 也许更久。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听见加雷斯的声音。 “那天开始就这样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清醒过来。 加雷斯用那种她所熟悉的,受伤害的,痛苦的,被背叛的眼神看着她。 “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可以信任我。” 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在确认她最深处的感情一样看着她。 “我一直在盼望你可以回来,温。” 他说。 才不要被控制狂安排人生 “洛拉,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家了。” “哦,没事,我也不在家。” “好的,如果有谁问的话,你能说我们在一起吗?” “呃,谁会问啊?而且,我该说我带着我的未成年姐妹出去鬼混了吗?” 林温有些狼狈,原来这种事不需要报备的吗? 也是,反正她都和司机说要他先回去了。该知道的人会知道的。 她还想聊点什么,但洛拉那边的音乐震天响,她于是说了再见。 “所以你联系好了?”加雷斯站在车边询问。 “算是吧,”林温握紧手机,“但就像我们刚刚说好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再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行动了,我真的不需要。” 她主要是想睡了加雷斯,把奖励积分拿到手,效果什么的另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她还有技能傍身。 “我真的很伤心你不仅不联系我,你还立刻以苏莉温的身份交了新男友。” 他转移了话题。 “嗯,那个,其实。” 她想了想,还是对希奥多好一点,没有对此做反驳,但还是要呛他几句。 “你也没资格说我,你隐瞒的事情更多吧。” “有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我一直准备着要告诉你。” 加雷斯笃定地说。 “所以,现在去哪里。” 她不想和他谈感情。 “我住的地方。” 他给林温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在刚刚的争执中,两人也算交换了一些有效信息。林温得知,加雷斯沿袭了他的家族传统,有点像什么秘法术士,对人类的灵魂颇有了解。 他说那缭绕在她身上的残烟,正是祈祷追逐到了正确灵魂的证据。所以,他直接进行了确认。 至于林温,她不想告诉加雷斯太多事,只含糊地描述了灵魂交换。 骗子总觉得其他人也在撒谎,加雷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信任的样子。 “灵魂交换不是那么简单随机的事,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但馈赠总是有代价的。” 林温当然知道有代价,不然她和加雷斯在这里干嘛,不就是为了增加灵魂复写率,赚点积分还债。 虽说目前还比较顺利,但她有理由相信,等过了新手期,天界会想方设法克扣她的积分,因此,每一分都很珍贵,何况是一百积分。 她警惕地看着路,以防加雷斯开到奇怪的地方去。这家伙的秘密也不少,她需要做好提防。 突然,车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摇滚,她痛苦地捂住耳朵,歌词还是源源不断地灌入她脑海,每一句都声嘶力竭地弘扬着美德和神的救赎。 “——你是基督徒吗?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不算是。” “——那你放什么福音摇滚啊!” 她问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车前的空间裂开道道缝隙,加雷斯低声咏唱咒文,启开了隧道,开车进入了灵界狭缝。 这反而让她放心了一点,她怀疑,灵界狭缝不像希奥多说的那样无人监管,那天击中了希奥多的黑色箭矢,很有可能和那天在幻境中一样,都是丹尼尔的手笔。 林温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可至少,他不是天使,那串占卜项链对希奥多不起效,却能分析他。 丹尼尔,林温思绪飘忽,他到底在考虑什么?珀西说的是真的吗?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加雷斯略略侧过头。 林温演都懒得演,他想要什么,她的崇拜? “不过,比起这个,你从刚刚开始,一直想着的,是谁呢?” 加雷斯似笑非笑地问她。 “我认为我们很正式地分手过了,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只能保持冷静,用苏莉温最冰冷的声线说出这句话。 “我只是希望氛围更纯粹一点,既然分手炮是你提出的方案,或许我们都该认真一些。” 他停住车,走下来给她开门。 林温看着眼前这栋可爱的小房子,立刻想到了曾经住在这的是怎样一位有趣的老妇人——加雷斯说这是从他外祖母那继承的——林温没有见过她,仅凭他偶尔说起的一些回忆,就有了深刻的印象。 这让林温多少松了口气,选择和她不可信任的前任一起进了屋子。 很不幸,房子内部已经被不负责任地改造过,不存在任何浪漫的生活气息。同时,客厅的地板上画着一个吓人的法阵,谁看到都要绕着走。 加雷斯示意她跟上来,去里面的房间。林温选择绕着走,成功避开了洒在地上的任何粉末。她在一个空旷的角落站定,准备迂回地进屋,却发现自己迈不动步子。 她脚下出现了一个已然生效的法阵,金色的圆环勒住了她的双腿,把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这就是你不相信我的结果,如果沿着我的路径走过来,你就不会在这里被困住。” “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只设一个陷阱。我的错误是相信你和你进来,而不是没有跟从你!” 林温懊恼不已。 她不爽的是自己还会被他玩弄,别的倒还好说,她认为自己多少有些对付他的办法。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决定先搞清楚。 “我原本以为,你的灵魂飘荡在某处,便做了一些捕获装置。你可以放心,这不会伤害你。” 他半跪下来,又在她身边画新的法阵。 “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事情搞成这样,你祖母教你这些是为了做这种事吗,她不会为此伤心吗?”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要伤害你?那从来都不是我的愿望,我只是想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我祖母也会更喜欢看到原本的你。” 加雷斯的法阵已经完成了一半,他熟练地描画各种符号,就像练习了许多次。 “苏莉温的身体隔绝天堂秩序的影响,你携带的天使圣辉阻断邪恶超自然力量的入侵。如此一来,血肉重置的魔法便没有多少风险,你可以放心,我会让你变回你最本真的样子。” 林温根本不相信他和他的鬼话。 “你想知道我看到的未来是怎样的吗?魔法失效,我变成一团浆糊——” “我当然想知道你看到的未来,因为你的每一处,里里外外,我都想知道。但你不用担心,我会完成得很好的,你会回到自己本来的样子,我们会继续在一起。”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专注于外圈的绘制,法阵的核心部分已经发出了即将生效的荧光,。 也许现在应该呼叫希奥多,但林温想到他白天那副靠不住的样子,觉得还是算了。 更何况,她一直戴着的无缘占卜项链,已经开始发挥效果。 是的,就是那串从每周慈善物品包里得到的项链,声称能够窥见真实,发现那些恋爱败者是如何错失每一次机会的项链。 就在刚刚,她询问加雷斯是否想知道她看到的未来的时候,正如林温所料,他那习惯性的虚与委蛇——说他当然想知道——已成功地让占卜的契约生效。 项链准确地发现了加雷斯失败的种种未来,并且用影像告知了林温,她该怎么做。 这个法阵其实是在制造一个机关,让苏莉温和林温的身体能相互转换,加雷斯最后要画的那几笔,其实是在把这个开关的控制权绑定到自己身上,并启动它。 项链的占卜结果显示,他几乎必定在这一步失误。比如在连接接点的时候画漏线,又比如搞错某个箭头方向,这都会导致能量异常,使她脚下的法阵受到影响,被大幅削弱。 他确实有可能一气呵成,完美绘制,但那几率太小太小。更不用说,林温已经对照着他顺利完成绘制的那个未来,准确判断出了他失误的时机—— 她深吸一口气,按着项链给出的提示挣脱了束缚,她全力往外跑。 她跑啊跑,跑啊跑,跑了好远出去,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她。 等等,这是不是不太对?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没有双手。 她现在是一团,纯粹的灵体,也就是,没有肉体的,一个灵魂。 她抬起头,发现提示板还在,却因为连接不畅,连ui图标都显示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她很快想到,束缚自己的法阵只负责控制灵魂,但加雷斯之后画的法阵是在控制肉体。当她拼了命跑出来,苏莉温的肉身就留在了原地。 这就是为什么不要和控制狂交往,你根本想不到自己的死法有多离奇。 没有肉体,任何微小的气流波动都像是狂风,林温不可避免地被吹跑了,她意识到自己正飘荡在时空中,无法控制方向,也不能抓住任何东西。 在时空乱流中,希奥多的号码也无法打通。 林温别无他法,她试图哼唱起早先听到的基督福音摇滚,企图对灵界造成一点影响。 感谢那玩意真的很洗脑,洗脑到她听了一遍,就能唱上五六句。 这似乎让灵界意识到了此处有一个需要救赎的灵魂,轻浅的圣歌传来,让她有种想要跟随的欲望—— 不对,这不行,她还记得自己的刑罚,提示板的本地缓存也还能查到。只要她跟过去,马上就会被分配到炼狱。这万万不可以,一定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干脆有样学样,唱起圣歌,看看有没有不同的效果。 这真的有用。 远处传来祈祷声,那声音朦胧,但又无比坚定。 那祈祷声给她指引出一条新的路径,她跟了过去。 林温注意到,她灵魂不确定的形态逐渐在祈祷声中稳固,她能看见自己的手,就是自己的手。不懂算命的人也不会不认识自己的掌纹,林温的手就是这样的手。 她抚摸自己的鼻子、眼眶、耳朵,这绝对不是苏莉温,很像很像她自己本身。 就在她思考的片刻,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灵界,而身处一个公寓之中。 她仍听见祈祷声。 和铺满巨型大理石砖的詹宁斯家不同,这个公寓的木制地板让她感到些许温馨。四周的收纳放着的基本都是书,看起来都很新,但不意味着它们没有被读过。只是和那些被完美平铺、毫无缝隙的地板一样,充分说明着公寓内部的恒温恒湿系统是多么高效。 她把书放回原处,讶异地看着自己重新获得的实体,这是说明加雷斯的法阵延时生效了吗。 林温看向玻璃制的茶几,上面倒映着正是她自己的模样。 祈祷声停止了。 她听见有人走过来,但已经没时间躲了。 那人也是来放书的。 但他的书掉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温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对方终于开口了。 “你看起来很健康。” 他如此说。 “姐姐。” 最后这两个字在他口中,竟像泪水一般,珠玉似地溢出。 这是,十七八岁的丹尼尔。 他正因为她悖离自然律法的现身,哭泣。 败犬只配蒙起头来哭 提示板依然有问题,只有基本的gps功能,显示她位于波士顿肯德尔广场的某处高级公寓。 林温非常紧张。 她最担心的是,如果她和丹尼尔的姐姐毫无关系,只是长得像,那怎么办?她还记得,自己的罪名是顶替他人身份,如果她现在扮演起他的姐姐,会不会罪加一等。 所以她决定装哑巴,哑巴鬼应该还挺常见的。 而且,刚刚从加雷斯那里逃出来的她,已然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孩。她没忘记珀西说过,丹对自己的姐姐很愧疚,如果他真的做过什么亏心事,那他哭就哭吧。 可是,在丹尼尔的泪水里,她看不到悔恨和痛苦。 只有单纯的喜悦。 他走近,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 林温愣住了。 和珀西演出来的,有些微妙的不同。真正的少年丹尼尔,并不像珀西表现的那样,覆盖着显眼的光芒。 更像仍有余焰残留。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个猜测——也许她真的是——真的是丹尼尔的姐姐。 那天使的加护,那份所谓的辉光—— “不要徘徊在虚空之中,这里没有真正的喜乐。” 丹尼尔用命令的语气,沉声下着断言。 林温听到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那风声和她在灵界缝隙中飘荡时一致。 只是,丹尼尔的言语,并没有像希奥多常用的那样,影响她的理智,她还是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行动。 她还有时间。 林温往前迈了一步,她其实想吻他,要知道平时的丹尼尔大概不会露出这种破绽。 但她做不到。 不是面对珀西的时候,那种不想对小孩子出手的做不到。 而是她身体内部,突然涌现出的那种欣慰感,让她做不到。 “你长这么大了。” 她喃喃地说。 丹尼尔低下头,她能看见他痛苦地吞咽喉结。 他靠近,轻轻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也许一般姐弟不会这样,但林温此时的确体会到一种手足的温馨。 直到丹尼尔吻了她。 直到他的泪水也滑落在她脸上。 “你输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用戏谑的口吻说着话。 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我知道。” 丹尼尔回应着那声音。 忽然,她不能再思考分析任何事情,因为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仿佛身体里满是无法调和的力量,那股要把她推向灵界的气流也越来越猛烈。 完了,丹尼尔,你能不能负点责任。这算怎么一回事这不就和刚刚一样还是得到处飘来飘去—— 此时有谁牵住了她的手。 丹尼尔还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林温被那个神秘人带入了灵界缝隙。 她如同一个空塑料袋,被飞跑的人类抓住了提手,只能无助地向前冲。她想看清楚这人是谁这么没有同情心,可是她看不清楚,因为塑料袋没有长眼睛。她想大声抗议表示你要带我去哪里,可是她抗议不了,因为塑料袋没有长嘴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被空气灌满的塑料袋,而是一个人类,确实是的,她是一个人类。 她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水晶占卜项链,金色的头发垂在胸前。她的头很沉重抬不起来,只听见那个很是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对着她讲话。 “你喜欢他吗?” 那声音这样问。 “你说谁啊?” 她很自然地反问道,仿佛正和朋友聊天。 “加雷斯。” 那声音的主人倒还意外地坦诚,没有和她猜谜语。 “挺讨厌的,但也没那么讨厌吧,就是,很不好说,要是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又不太现实,要是说还残留着感情又想扇自己两巴掌清醒一下,不过说单纯做炮友的话,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温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话而且怎么什么都说了。 “那行吧,随你开心吧。” 那声音很爽快地讲。 它缓缓松开了手。 林温猛地往前顿了一下头,就像在车上打瞌睡碰见了急刹车。 加雷斯半跪在她面前,她已经回到了他祖母的小屋。 墙上的钟表没怎么走动,就像她没有离开一样。 “你还好吗?” 他声音却轻微颤抖。 好什么好啊一点也不好,她觉得还是不要扇自己巴掌扇他巴掌好了,可她又没法这么做。 因为她和加雷斯都正观察着,她手上附着的一层焦糊物。 “你可以等下骂我,但现在不要乱动。” 加雷斯说。 “这是什么啊?” 林温问。 “你没必要知道。” 他一如往常地回答。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她咬牙切齿地说,“这种和我息息相关的事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好,好。我等下和你说,你先别乱动,不要动,抖落下来会很麻烦,你还在法阵里。” 他用一块普通的毛巾包裹住她的手,再把她带到屋外的水井旁,他说里面都是祝圣过的泉水,并打了一桶上来,帮她清洗。 “你还是不要动。” 他非常仔细地处理起来。 “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到现在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真的要崩溃了。” 林温很想踹他两脚反正她的手已经被洗干净了,不需要他帮忙了。 不过地上有点滑,所以她决定狠狠扇他一巴掌—— 加雷斯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念诵了一串咒文。 林温恍惚一下,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黑色的,苏莉温的肉体又被转换成了林温的。 “你现在打吧。” 他很简洁地说。 林温抬头看着他,发现加雷斯竟然真的很难过。 “抱歉。” 他别过了头。 “把你知道但没告诉我的事情都快点告诉我。” 林温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听了这话,林温简直恨不得打死他。 “我知道你是被恶魔武器击中了。” 他说的是她已经知道的内容,不过至少他开口了。 “因为我当晚去了停尸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温抱头悲鸣,虽说是赤裸相见过的关系,但是被人看到尸体,性质根本不一样。 “有警察在,我只是去看了一眼,确认情况。“ “信你就有鬼了,谁知道你们这种特权阶级能做什么?“ 她拿起地上的空水桶,开始猛地打他。 恢复了正常的提示板出于对暴力行为的调解,友情提示道,当晚并没有发生任何对尸体的亵渎行为。 她还是不信,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掌握什么规避天界监控的方法。 加雷斯没有辩驳,甚至在默默挨打。 打着打着,林温也冷静了一点。 她不是傻瓜,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算加雷斯真的很喜欢她,真的为她的死伤心,像他这种该死的自恋型人格,是不可能做这么多让步,既忍受她的火气又被她打的。 除非是,她现在的地位和价值不一样了。 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见到丹尼尔和那个神秘人之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她不指望能从加雷斯这里得到实话。 还不如指望提示板。 要知道提示板对她的态度忽然恭敬了许多,这真的很古怪,它居然贴心地启动了护眼模式,同时有效地整理了自己的ui,各种信息现在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随着林温目光的移动,它居然开始了自动跟随。此外,只要她适当地睁眼眨眼,就可以完成开启或折迭。 她能清楚地看见丹尼尔和珀西的灵魂解析度都有了增长,都是对比她上一次阅读的记录做的标记。其次,还更新了当前任务的表单,建议她现在最好优先增加加雷斯的灵魂复写率,只有这一项还是零。 不会吧,不会吧。林温浮想联翩,是不是丹尼尔把他的圣辉都给了自己,这样她就是天使而他不是了。 「对不起,您不是!」 提示板无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使她产生了一种反派角色般的恼羞成怒。 她决定等下再来检查这玩意,现在先处理加雷斯吧。 不过,提示板竟然负责任地跟上她的思绪,更新了加雷斯的情报。 「加雷斯·辛克莱。恶魔猎人,持美国天界特级许可。」 第一行就印证了她的判断,加雷斯根本不会和她说真话,他从没对她提到过,有关恶魔猎人的半个字。 接下来的内容她快速扫过,他获得的许可和证书实在有点太多了,很多是拉丁文,她读不懂。 林温关闭提示板,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加雷斯,他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还是按之前说好的那样吧,”她不信任从加雷斯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做一次,这样,我们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然后呢?你离开我,你要以林温的身份去哪里?” 他笑着说。 林温有些心虚,她刚刚其实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她总觉得丹尼尔会有办法。 不过,丹尼尔就完全站在她这边吗?还是青少年的丹尼尔和现在的他,到底有多大差别? 这都是她不能肯定的。 他似乎确实为他的姐姐做出过某种奉献,只是,再来一次,他还会这样选择吗,他有没有后悔过呢? 再说了,转世后算不算一个人呢?她反正想不明白。 林温现在对犯人是谁依然摸不着头脑,她不想太偏向某个人,影响关键的判断。 “这样吧,”她长叹一口气,“我最近学会了占卜,结束之后,让我测测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吧。” 项链的使用次数是没有限制的,只要获得了“顾客”的占卜许可就行。 加雷斯同意了,起码表面上同意了。 他走过来,摸了摸林温的头。 “我只是想照顾好你。你想做苏莉温,想要她的身份,我可以理解,但你要知道,如果这样,真正了解你的人,真正还期待你本身的人,就只剩下我了,你会需要我的。” 很奇怪,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林温脖子上的水晶变烫了许多。 她困惑地看着水晶表面凝结的水珠,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比体温略高的温度,却引发了这种效果。 也许这是从内部分泌出来的?她不确定。 不清楚为什么,这串专业为恋爱败者占卜的项链,正在像败者一样哭泣。 最坏的一条狗 项链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 水滴从末端不断地滴落下来,沿着她的胸口往下流。 这颗小小的水晶根本不可能容纳得了这么多水,实打实地说明了这串项链受到了某种超自然影响。 加雷斯当然不是傻子,他要林温把项链拿下来给他看看。 林温肯定得拒绝他。 虽然她的衬衫已经湿掉了,胸口的轮廓隐约可见,但项链的能力是她现在唯一的后手,她还是容忍了它的失态,让它哭吧。 “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加雷斯移开了目光。 林温没有说话,她走近水井,重新打了半桶水。 她直接端起水桶,泼到加雷斯身上。 他没躲。 “就是现在这种情况,衣服被水淋湿的情况。” 林温很干脆地说。 他深褐色的头发被水打湿,遮住了半边眼睛,衣服的轮廓却依然硬挺。 加雷斯走过来,想摘她的项链。 林温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加雷斯的手就停在了空中。 “噢,这种情况吗?” 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就好像他骨头被折断的声音也在他预料之内。 他硬生生把被扭折了的手转了回来。 “我想我的猜测落到了场内呢。” “不过无所谓。” 他轻轻推开林温的肩膀,让她保持距离,接着闭上了眼睛,吟唱起某种邪异的咒文。 “深渊的权者,我将献祭我作为凡人的视力,只为了成为您的一道目光,替您巡看所有不服从的下属,和它们潜藏的反叛。” 他睁开眼时,目光触及的那片空地瞬间燃起地狱的业火。 火焰开始在一个透明人身上灼烧。 “等下,你们这是在打什么?” 林温下意识地问。 “有谁能给我介绍一下吗?现在什么情况?” 提示板竟然把主动自己最小化了,她试了几种方法打开,都显示未知错误。 “他有豁免权,使用恶魔的术法也不会被天界追究。刚刚他使用了无咏唱的强效再生,修复我的攻击;又召唤多重宇宙恶魔,试图抓住我的真身。” 透明人用她有些熟悉的声线解释道。 好吧,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是这种热情的态度很不错,就和它身上的火焰一样温暖人心。 比加雷斯强多了。 林温感叹。 “不过,这些招式和所谓的豁免权,都是继承的,你明白吗?如果我能证明他的继承权无效,他就没有能力使用它们。” 那透明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防火保存的公文,宣布加雷斯的继承权已被撤回。 什么?被剥夺继承权这么严重的吗?林温瞪大眼睛,看见加雷斯正遭受着反噬,就像肺部的空气被抽空一样,痛苦地跪伏在地。 可是,他并没有被逼到绝路。刚刚林温浇的那桶水帮了他的忙。液体蒸发又凝结,变成一只狩猎的利隼,夺取了透明人手中的公文,在空中把它咬得粉碎。 “不不不,你们到底在打什么?” 林温试图得到一个更具体的解释。 “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做爱,我希望他死。” 那透明人非常可怜地说。 “你差不多已经死了。” 加雷斯说。 他又念出一串难以理解的咒文。 “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而盲眼对萨满的能力有加成,所以他使用萨满教巫术净化不洁的能力大大提升。” 透明人如此解释着自己的溃败,他身体表面开始出现黑洞般的裂纹。 “加雷斯,你就不能也说点什么?你能不能也解释一下这是在打什么?” 当然,林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加雷斯永远不会学习其他人的长处,因为他不会真心认为其他人有长处。 他果然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使用起更强效的攻击术法。 透明人好像要输了。 “我不是来打架的,我要输了。” 它承认。 “但我想,如果你要和他发生关系,最好不要在这里。” 它的声音开始不稳定。 “你得去个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地方。” “我想我还有余力进行两次施术——”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首先是位移。 林温看见灵界的天空正在消逝—— “其次是,” 那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里,饱含着浓烈的哀伤。 “忘记我——” 头疼欲裂。 林温头疼欲裂。 她发现自己跪坐在花园里。 詹宁斯家的花园里。 还是和加雷斯一起。 她有点不太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问加雷斯他也不说。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是黑色的。这让她想起来,加雷斯制造了一个能在林温和苏莉温的身体之间转换的开关。 她有些害怕有人过来巡查,问加雷斯能不能先把她变回去,不然她要没地方睡觉了。 加雷斯说稍等,他有话想问。 “你真的想和我做爱吗?” 他说。 “呃,可能,至少现在,没那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她暂时确实没有那个心情。 “那你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吗?” 他居然很直接。 “嗯,我不确定,可能我只是想和你做些,以前我们没有做过的事。” 林温还想着她的灵魂复写率指标。 “最好是稍微夸张点的。” 加雷斯拿出一把手枪。 “开枪打我。” 他把枪递给她。 “啊?” 她很是疑惑,怎么突然这样。 “可是,就算装了消音器,还是听得到的,被人发现怎么办。” 她有种他挨了枪子也不会死的印象。 “推到别人身上就好,我记得苏莉温有个弟弟。” 加雷斯果然熟于此道。 “那好吧。” 林温也不推辞。 “打哪里呢?” 这事还是蛮重大的,她征求起他的意见。 “心。” 加雷斯回答。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 林温忍不住多开了几枪。 加雷斯看着自己胸口正在淌血的空洞,又看向她的脸。 “这样够吗?” 他居然还能站着讲话。 “够。” 林温看到加雷斯的灵魂复写率飙升至百分之二十,没有临时效果,所以她还不急着确认。 加雷斯身上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这似乎很痛苦,他有些艰难地走近,施法重置了林温的身体。 她拿出手机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又是苏莉温了。 “但我不是说讨厌你到不想和你有关系了。” 她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那我会等你。” 他还是这句话。 “我只想和你有关系。” 林温不知作何回答。 她说自己要回去了,他也不想被看见和苏莉温站在一起讲话吧,快翻墙走吧。 于是她朝大宅入口走。 并不回头。 她泡了个澡,依然觉得这天下来特别累,脑子里还有块地方空空的,被吸尘器扫了一样。 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她翻找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发现占卜项链不见了。 不是吧,再怎么说也可以卖十积分的。 她潸然泪下。 是不是掉哪去了? 她在宅子里四处寻找。 忽然,她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一只狗。 一只非常骄傲,满腹狐疑地看着她的京巴犬。 林温退后两步,并低头道歉。 这条狗蓝灰色的皮毛非常顺滑,有一种实打实的公主气度,比她更像真正的大小姐。 虽然她不得不感慨—— 就一般的审美来说,这条狗实在有点丑,也不是说完全不可爱,但它黑脸蓝毛,就是有点丑。 她看向楼梯,有个穿着管家服的棕发男人正朝她走来。 提示板告知她,这是艾略特的哥哥,卡尔文。 卡尔文说,丑丑刚刚从马场回来,也许路上有些应激,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丑丑。 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这是丑丑,不是臭臭,不是chouchou。 卡尔文又把一个首饰盒递给她,说是她今天落在学校的,艾略特送了过来。 温把盒子装进口袋,她看着丑狗,又看向卡尔文,希望这只狗不是苏莉温的,卡尔文能把它带走。 卡尔文礼貌地道了晚安,转身走掉了。 “这就是你——不,苏莉温的狗。” 珀西确认了这一事实。 “但你可以放心——” 珀西用惨淡的语气安慰着她。 “这只狗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苏莉温。一般来说,苏莉温总是喜欢那些不喜欢她的存在,就像这条狗。” 林温已经看出来了,毕竟丑丑一见到珀西,就把他本就破破烂烂的裤腿咬得更烂,丝毫不管这种昂贵的设计师款能买多少公斤最高级的狗粮。 她知道自己可以提出让珀西先养着丑丑,珀西再想拒绝,作为奴隶也无法反对。 可她隐隐约约感到这样不太好。 “说起来,我应该怎么叫你?” “丹尼尔的中间名是他死去姐姐的名字,我应该那样称呼你吗?” 珀西的话让她脊椎战栗。 “不。” 短暂的沉默后,她坚定地说。 “还是叫我温吧,那就是我的名字。” 她带着狗,走出了珀西的房间。 提示板显示,现在珀西的灵魂复写比率是16%,而丹尼尔的是9%。 现在就差那百分之一,就能完成收集度任务了。 现在有点晚了,而且,他的态度也很不明确…… 林温拼命给自己找着借口。 最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费力地领着不服从命令的丑丑走向丹尼尔的书房。 要知道,几乎永远可以和美国人聊一聊狗。 将心比心 有些京巴犬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丑丑对丹尼尔非常热情。 在几个热情的绕圈之后,它极其忠诚地蹲坐在丹的书桌旁,仰头看着他。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林温燃起一种强烈的斗志,她必须向丑丑证明,自己不像苏莉温,她不是好惹的。 她不准丹尼尔喂她的狗,她把狗和零食都抢了过来,试图让丑丑听她的话。 “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丹尼尔开口了。 此时,不知从哪又走出来一个管家,在征得温的同意之后,把丑丑抱走了。 现在,只剩下她和丹两人。 其实也没什么,她不过是想要增加那百分之一的灵魂复写率而已。 她已经知道,打人咬人,甚至开枪都有用,都能夺取纯洁。 但这些,似乎都不适用于目前的情景。 「---纯洁收割进度---」 丹尼尔:灵魂复写比率9%已达成:初吻 临时效果:暂无基本效果:暂无 特殊效果:你无法破碎他的心。 说明:因为他所保守的正是他的心,胜过保守一切。 她刚刚只注意到有特殊效果,但没认真看,还以为是个防御效果。 林温特别想提交bug,这是个什么效果,这真的有用吗?还有这说明,看了之后感觉还需要一个补充说明,她完全没懂。 不过提示板压根就没有反馈功能,林温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她乐观地考虑,这可能意味着无论她说什么,丹尼尔都不会生气。 也许,她可以直接一点。 “我是你姐姐。” 她开口。 “searchyourfeelings.youknowittobetrue!” (“扪心自问吧,你知道这是真的!”)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方。 没有人说话。 “所以,”丹尼尔笑了,“你是特意过来和我复述几句《星球大战》的台词的?” 好吧,也不是特意,只是她想不到什么别的了。毕竟那是个经典场景,大反派向正义的主角宣称——“我是你爸爸!”。说到底,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冲击力的方式,强调二人的亲属关系? “所以,我是吗?” 她有些心虚地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丹尼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询问。 “呃,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很令人困惑。” 温尽力跟上他的说话方式,也学着模糊处理她的意图。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点什么?” 她试探着问。 “确实是这样。”他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能感觉到你很紧张。因此,我可能也有些担心的事。首先,你对最近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怎么看?” “这个嘛,”她感觉能拿出来一说的只有希奥多,“比如那个法国男生,希奥多,你见过的。我想,他还挺有,挺有风格的。不过,我还说不准他是怎样的人。” “那你会希望他离开吗?” 啊?温感到猝不及防,为什么说这个。她确认着丹的表情,除了最基础的关切,她看不到什么别的情绪。 “不,不至于吧。我也没有这样想。” 她迅速回忆起一个关键的事情,并直接发问—— “你想要他走?是你射伤了希奥多吗?” 她提问地很急促,并迫使丹尼尔看向她的眼睛。 “第一个问题,我只是不确定他是否承担好了他的责任,而你是唯一能给出答案的人。第二个问题,是我。” 他不否认。 “因为当时,他错过了原先商议好的,和我进行事前谈话的时间,我需要提醒他。” “等等,”温有点没懂,“你能说得更直接一点吗,就比如说,你们是同事吗?” 她还想问更多的,但收回了话语。她不知道希奥多是天使这件事是不是秘密。 “他到来的根本原因,是我考虑到你需要一个守护天使。当时我列出的条件是,在外形上足够优秀,性格较为柔和,不要太聪明,不要有算计之心,同时有着牢靠的背景,不会受到美国天界的支配。但现在看来,我想他有很多问题。如果,你需要的不是希奥多,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 丹尼尔说的云淡风轻。 林温感到脑子嗡嗡的。 “守护天使原来是应聘上岗的吗?”她非常疑惑,希奥多根本没提过这些,他的说法完全不是这样的。 “不,我只是购买了一个机会,让你和守护天使相遇的机会,这样他可能就会选择,和你缔结天堂婚姻的契约。虽然只是可能性,但如果概率本身足够高,我也接受继续买上几次,那结果几乎可以说是注定的。” 他好像在谈论一场普通的投注。 “等下,你,为什么买这个,为什么为我买?不对,你,到底是为谁做这些?” “就像你刚刚说的,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可以认为,你和我的姐姐有着几乎一致的灵魂。我并不相信转世之类的事情,但显然,某种类似的情况发生了。我购入我刚刚所说的‘可能性’,也有一段时间了。” 他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在林温的沉默中静静等待。 “你早就知道我?” 她问。 “可以这么说。” 他承认。 “我一直希望你过得好。”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林温斟酌着措辞,她用力握紧手指。 “我不想撇开责任,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无意中成为了某件事的推手。但我绝不会想要的是,伤害我的姐妹,这是最基本的事情。无论是你,还是苏莉温。” 他的目光,始终从容地落在她额间。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苏莉温了?” 林温有些局促。 “不,我不能看透人类的灵魂,而且我也不完全理解,当天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已经有足够的事实能让我做出判断,而你又主动过来这样说,那情况就是如此。” 林温盯着提示版上百分之九的灵魂复写率,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决心,干脆把这种感觉一股脑地说出来。 “这太奇怪了,我没有当过任何人的姐姐,何况是你的。我也不清楚,一般人会为自己的兄弟姐妹做到什么程度,但听起来你做了很多。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好吧,也没发生什么,但这也太尴尬了,我有点……不知道能说什么。” 就在她期待丹尼尔能给出更确切的解释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起上英语文学课的法国女孩诺娅。 她打电话过来,问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说她已经叫了赵临德。 林温说好。 这让诺娅非常高兴地谈论起了一系列计划,她语速很快地讲了两叁分钟,最后满意地结束了对话。 温收起手机,再次看向丹尼尔。而他只是稍稍低着头,并没有做别的事。 “我相信你能找到正确的方式面对任何事,我确信你有自己的想法。” 他打破了沉默。 “至于我,如果一件事情是我彻底不能接受的,我会选择拒绝,而不是忍耐,或者把它粉饰过去,所以你不必担心。” “珀西说,他周日想去教堂听讲道。” 林温突然说。 因为,她忽然变得对那最后的百分之一有些缺乏信心,她想起参加初次弥撒还有两百积分,至少自己不能全都丢了。 “我们或许应该一起去。” 她提出建议,虽然珀西还根本不知情。 “如果你们愿意来的话。” 他没有多说什么。 也许继续问问题,他会回答,可林温总感觉自己无法完全信任他,就好像,他只是说出部分事实,不算说谎,也不算说真话,他只说自己愿意透露的事。 林温还不是大人,她还没学会这种技巧,但她听得出来。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现在说话做事的方法,你怎么看?” 反正他不会因为她的话心碎,林温干脆随便乱说。 丹尼尔的嘴角逐渐扬起一个笑容,他表示,她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态度。 “那如果我说,我更不喜欢的是你这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因为我只有十七岁,你对待我,好像对待一个实习生,你不关心我是否能真正参与进来,你只需要保持礼貌,让我觉得受到了尊重,因此欢欣鼓舞。” 丹尼尔没有立刻回应,但他眼中也没有情绪的挣扎。 因为能挣扎,至少说明还有挣扎的活力,可是,只这么一瞬间,他好像变得特别疲劳。 “我想澄清一件事,你可以当作我在谈论另一个人。”他尽力使用着轻松的语调,虽然他不再维持着那种包容的微笑,“我姐姐去世的时候,她十七岁,对当时的我来说,她完全是大人,我永远会凭借她,发现我的不成熟。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这是个多么不成熟的年纪,生活经历不同,每个人成长的速度也不同。” “如果你想知道,这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重申一遍,我不完全信任转世这个概念,也不想强加到你身上。但现在事实已经是这样,如果你想做苏莉温,你就做吧。不管怎样,我们的确是兄弟姐妹关系。” “不过,既然我让你产生了这样负面的想法,我确实应该做些什么改善它。而且,不只是你,同样在今天,艾略特向我表述了差不多的事情,之前我正给他提供了一份实习。” “如果你不反感明天的朋友聚会上,多一个拎包的,你可以带上他。如果不行,那你可以在结束之后去找他,也许你们可以一起参与一些事情。他将会向你解释部分情况,比我解释得更好。” “我不介意带上他,”林温说,“那我这也算帮了你一个忙吧,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这很公平,你说吧。” “你有没有什么,还没对任何人做过的事情,但你想过要做。不需要很夸张,就比如,奇怪的小动作。呃,我只是需要一点tiktok素材,最近我这样问了几乎每个人。” 她发现自己胡说八道的本领日益高超。 “一定要是比较奇怪的吗?” 他问。 “呃,比较温馨可爱的也可以,如果你做得来的话,我是说,传播学上,呃,大家爱看的。” 丹尼尔思索了一下。 他很快站起身,走到桌前,现在他离林温很近。 他就这样落下目光,看着她的耳垂,这让她有那么一点紧张,比他用右手扣住她的左手还要紧张。 他扣住了她的手指,但并不紧密,中间留出了充足的空洞,让他把两人的手抬到她耳边时,能像对着传话筒一样说话。 “goodnightandsweetdreams.” 他放开她的手。 “好晚了,早点睡吧。” 他又用中文说出这句话,听起来还是他自己更累。 他转身回到座位上。 这算什么啦…… 林温不是很能理解。 可提示板偏偏接受了这一行为,就算它也不知道如何界定。 「---纯洁收割进度---」 丹尼尔:灵魂复写比率10%已达成:初吻第一次的温馨小动作 临时效果:暂无基本效果:暂无 特殊效果:你无法破碎他的心,他也不会破碎你的心。 说明:因为他所保守的正是你和他的心,胜过保守一切。 这到底算什么了……林温完全想不明白,她只能仓皇地退出这个房间,把思考留给夜里做梦的自己。 总会有女巫审判男人的时代 早上洗漱的时候,林温被镜子里出现的死亡天使吓了一跳。她总觉得有很久没看见它,其实也才过了两叁天。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温试着和它友好交流。 “我没有名字,不是所有天使都有名字。有名字的天使犯了错,不会像我一样,被威胁调到最底端的岗位,因为总是有人保下它们。” 死亡天使一向平稳的语调难得有了人类的质感,可能因为这份苦楚是共通的。 “今天,我是来给你发放我们之前说好的奖励,全员复写率达成10%奖励的一百积分。” 它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价值100积分的破旧纸币,说这算是它单独下发的任务,所以也由它出资。 林温惶恐地接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说——“这钱我不能收”。 “我的提示板年费,昨天到期了。”死亡天使如是说,“转账系统也出了故障,只能给现金了。等过阵子问题解决了,我再通知你后续任务。“ 林温拿过钱,有种多余的同情涌上心头,死亡天使显然看出了这一点,使它不得不开口辩解。 “你不要误会,我是因为最近针对提示板的抗议活动不续年费,并不是我的积分不足。而且,一般欠你这么多债的人,看别人不都认为,他人富裕,自己悲惨吗?为什么你反倒担心起我没钱了?” 林温攥着那张古董纸币,有点说不出话来,确实,还轮不到她担心别人。 “我也认为提示板不太好用,但具体是什么抗议活动?” 她想自己要不要参与一下。 “近几天,提示板的运营商选定了一批vip客户,为他们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并削减其他人的流量。只为了那些vip客户可以享受一些华而不实的新功能,还有承诺的后续进阶服务。许多天使对此非常不满,包括我。因此产生了抵制运动,提示板运营商随之停止了我们的转账服务。” 林温冷汗直冒,原来抵制对象就是她自己。可为什么?她为什么成了vip用户? 她很是心虚,只能转移话题,问起纸币的事,她如果想存起来应该怎么办? “存不了。”死亡天使简洁地说,“这是上个千年使用的款式,现在天界没有储蓄机器接收,你可以找个愿意从你手里买下它的人,有些人收藏这种东西,溢价还挺高的。虽然没有被祝圣,只能说是一种货币,但概念上也算得上圣物。。” “那,你给我这个,你不是亏了吗?我们说好了一百积分。” 林温询问。 “这对我来说就只是一百积分,天使不能参与这种不正当的商品交易,起码按我们的规定来说。” “会购买的只可能是和天界有联系,识货的人类。不过,这种东西在上个千年产量也挺大的,我估计也就能卖个两百积分吧!” 两百积分,又多了一百……还有这种天上掉钱的好事……林温试图询问哪里可以联系买家,死亡天使说它不知道,看她自己的人脉了。 也不急,林温决定先好好收着,反正还有时间,这种东西应该是越捂越升值吧! 她还想询问更多的事情,但死亡天使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表示自己忙于抗议活动,需要立刻离开,忙不迭地消失了。 算了,这些人都不会说真话,还是靠自己吧。林温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去参加朋友聚会。 地点是东海岸最大的商业中心,坐车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群聊里赵临德发来消息,说她的车制动出了点问题,她只能换个方式出行,或许会晚些到,大家不用等她,先进去就行。 在约好的地点,林温刚下车,就看见诺娅朝她挥手。她骑着一辆自行车四处转悠,看起来到得很早。 今天说是来随便逛逛,再去吃个饭,顺便看看能不能为演出买点东西。 诺娅拉着她走进了一家布料店,她说自己要亲手给温做件演出用的希腊长袍,很快就挑选出一大批合适的白色材料,在她身上比划。 镜子里映出的虽然是苏莉温的样子,但笑容确实是林温自己的。这般青春的生活质感,林温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她几乎遗忘了身上的所有压力,也遗忘了按照安排,今天会有个人来给她拎包。 因为赵临德还没来,两人不好做决定,还是到店外走走。商场的空旷处有个星空顶的黑色球屋,应该是什么快闪店。 诺娅好奇地走了进去,林温只能跟上。很快她发现,这是最近流行起来的那种虹膜摄影,相机厂家为了做宣传,都是免费拍摄。 她还没忘记加雷斯是怎么拿迷你手电照自己眼睛的,这让她一点都不想参与这个。 不过她根本拦不住诺娅,所以,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诺娅拍照。 “这东西有问题啊!” 拿到照片的诺娅十分惊讶,她指着照片上的一处花纹,说这种东西不应该被拍到。 林温看看照片,又看看她的眼睛,好像是观察不到这处花纹,但她的视力肯定不如专业相机,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你没明白,我有八分之一的越南血统,八分之一的非洲原住民血统,八分之一的太平洋群岛血统,还有一些我也不确定具体是多少的,凯尔特血统。” 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家族史,林温感觉自己一下子对法国殖民的历程多出了许多了解。 “所以,为什么这个照片有问题?”她试图回到主题。 “你还没有明白吗?所以说,我是天生的萨满,天生的女巫。我的先祖不远万里相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我的诞生!” 她金绿色的双眼燃起火焰,和她手上的虹膜照片烧得一样旺,可那相片纸怎么也烧不坏,只是空燃着。 林温已经对自己近期遭遇超自然现象的频率感到麻木,但她还是想不到,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大有来头。 她严重怀疑,赵临德其实是道士,出门前算了一卦,发现今日不宜远行,所以没来。 “这个相机拍出了不该拍出的东西,这串花纹是我曾祖母为我显灵时送来的祝福,普通的光学仪器根本不应该发现它。” “啊!我的眼睛!”诺娅痛苦地捂住她的右眼,“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窥视,甚至没有战斗我就已经落败。” “你的花纹好像在左眼。”林温提醒她。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破坏这台机器邪恶的计划,”诺娅并不在意细节,“连我这样富有经验的神秘学大师都被坑害,你不敢想象普通的凡人会怎样被诱惑。” 林温明明记得,诺娅走进来甚至不是为了看热闹,只能说她的好奇心永远过于旺盛。要知道这儿没一个人排队,在她们说话的当口,也没有任何一个行人靠近这间屋子,大家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诺娅义愤填膺地重新走向屋子,想要研究那台机器的构造。 此时,林温的vip特供提示板更新了内容。她迅速读完,并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身拦住了诺娅。 “这个店已经在这开了好些天了,一时也不会消失,要不我们先研究研究,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吧。” 她不确定诺娅的实力,但提示板已经强调了这个相机很有实力。 「---!!!紧急提醒!!!---」 检测到用户遭遇地狱实体——“福卡斯的宝石”。 地狱着名的黑暗学者福卡斯(furcas)亲手打磨的宝石。经它折射的光线能窥探到几乎所有隐秘。 虽然描述的内容有限,但听起来就挺厉害的。 林温继续劝说着诺娅谨慎一点。 “不,我们不能这样。我猜测,这个相机就是会吸引有神秘学天赋的人,从他们那吸收能量。啊,眼睛是那么的重要,我本应该更谨慎的。可如果等待下去,它获取的能量会更多,它也会更强大。如果连火焰也要等待燃烧的时机,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自发的光!” 说完,诺娅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念诵起咒文,她召唤出靛蓝色的净化火焰,让面前的整个屋子都灼烧了起来。 诺娅的火焰非常强劲,球屋迅速因高温塌陷,相机的外壳也在缓慢熔化,原先对这个球屋视若无睹的路人们也纷纷侧目,忍不住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相机里忽然伸出一只半透明的巨手,林温看见它缓缓靠近了诺娅的身体,捏住了她。 捏住了她体内,靛蓝色的火种。 它稳稳地一摁,就漠然地收了回去。 在诺娅即将倒地的瞬间,林温扶住了她,但这没有用。 林温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怀里的女孩,体内的火苗正濒临消失。 “没有别的办法了,”诺娅的声音变得极其虚弱,“刚刚就算不攻击,它也已经注意到了我,现在只能靠你了。温,回答我,你愿意帮助我吗?你愿意延续我的火种,和我一样成为女巫吗?” “我愿意!”林温几乎是立刻说出了这句话,她也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想要接过诺娅从身体内部分出的那一点微弱的火光—— “不可以!” 一股未知的力量夺走了诺娅手中的火焰。 林温的心跳几乎停拍。 “你不能做女巫,真的不可以。”那声音的主人跪在地上,靛蓝色的火焰在他全身上下猛烈地燃起,他疼痛得喘不上气,却还是伸出手,让诺娅可以重新从他身上接过新的火种,恢复自己的能量。 可诺娅还是要骂他。 “你是谁啊?为什么不让她做女巫,你不知道做女巫是几乎每个女孩的梦想吗?你不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事吗?” 诺娅不由分说地推开艾略特,警惕地退到林温身边。 “是的,我知道,但真的不可以。做女巫很好,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做女巫,就——” 林温还是想做女巫,诺娅也继续试着传递给她火光。 “温,不要!这样会威胁到你的继承权!” 这话很有用,还不等艾略特再次阻止,林温就自己移开了手。 “抱歉。”她很尴尬地对诺娅说。 “那现在怎么办?”诺娅表示理解,“这男生是你的朋友吗?你信任他?可是净化火焰只能在恶魔的身体上蔓延,而他又被烧成这样。” 是的,艾略特身上蔓延着蓝色的火焰,这火焰点燃不了衣物,更像是在灼烧灵魂,他的身体像滴泪的蜡烛一样,渐渐变得不稳定。 “如果你们想听,我等下可以解释,但现在这不重要,得先解决那块恶魔宝石。”艾略特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脸,好像是不想吓到她们,“你的火焰术很强,但那块宝石是不易燃物,你得增加燃料密度。我可以抱住它,维持链式反应,但还不够,现在的温度还差一点,你们有没有带什么圣物,不需要特别珍贵,只要能让宝石达到燃点就够了。” 诺娅被他的话说服了,但她说自己什么也没带,真正强大的女巫不需要凭借外物,她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林温拿出自己的占卜项链,问行不行。艾略特说他也希望有用,但这压根不是圣物。 好吧,那看来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宝石中伸出的大手再次缓缓抬起,林温狠了狠心。 她掏出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一百积分纸币,尽可能不去想这玩意还有升值空间。她多么希望艾略特说这个也没用,要知道苏莉温的身体能物质化神圣的事物,可这钱不受影响,也许就不算圣物。 艾略特接过了纸币,说自己会想办法还她,他说话的时候始终捂着自己的脸。 果然,没有比钱更物质的东西了,詹宁斯家的天赋也不能把钱进一步物质化。 林温看见自己的钱也跟着燃烧起来,火焰越烧越旺,让她的内心越来越麻木。她看着艾略特抱紧宝石,那邪异的存在逐渐被高温烧熔,和她的钱一起安详地去世了。 现在,只剩下艾略特被烧了却还活着,但林温很想打死他。 也许不用她打死,艾略特看起来就不太行了。 他不仅无效化了宝石,还使用了一个时空扭曲的微妙术法,让周围路人的记忆重置到怪事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林温能知道这点,是因为施术的时候,他一直在向诺娅解释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无意伤害任何人。 但让诺娅相信他的不是他的话语,而是那宝石的残骸,明明已经成为了无效的晶状物,却还要像对待仇敌一样蚕食他的身体,明显不认可他是地狱的一份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温听见赵临德的话声,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搭上了温的肩膀。 “等等,这什么情况啊?” 赵临德看着艾略特,大为惊讶。 “还好我今天来了。”她掏出一张符咒。 不是吧,你真是道士啊。 林温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净尘术!” 赵临德随便画了几笔,符咒就生效了。艾略特身上附着的宝石残骸得以消失。 他缓缓站起,用一个新的术法重置了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们几乎异口同声,质问起艾略特。 艾略特说先找个地方坐下吧,他请客。 林温不想说自己也可以出钱,她的钱刚刚被艾略特烧掉了,她的心还在滴血。 女孩们都不介意宰他一笔,附近的甜品店看起来也不错,均价七十美元又算什么。点完单,诺娅很快提出,她要对艾略特进行占卜,听他辩解是没有用的,她要直接发现他的黑暗秘密。 为此她额外点了一杯热茶,试图挖掘用茶叶占卜艾略特的内心。 他没有什么负担地答应了,诺娅有些不满他的轻视,表示自己是极其强大的女巫,能看到他最深处的秘密。 诺娅开始了占卜。 林温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还在哀悼自己的钱。直到诺娅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慌张地朝诺娅看去。 “先说好,”诺娅的泪水完全止不住,“虽然你也挺可怜的,但我是为你妈哭的。” “可是,”她越哭越厉害,“你的确算是挺可怜的,我不否认这点。” 她把茶杯推给赵临德,说她既然也有一套使用超自然力量的方法,直接复现她刚刚读取到的记忆就行。 赵临德盯着茶叶,表情非常认真。不知过了多久,她说自己看完了,并且想到一个词,一个中文词。 “我知道我这样说会有问题,但我确实想到了这个词,你真的好像什么‘亡国公主’。我是说,如果你是女孩,我将尊称你为,‘亡国公主’。” 艾略特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在她解释后,自己听懂了。 林温想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能不能也看看。她拿过茶杯,却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听见赵临德又问—— “所以最后,你从来没有和那个女生说过,你其实喜欢她?” 艾略特没有声音。 “这样就有些自我感动了,你不该这么做的。” 大概艾略特的表情算是默认了,赵临德如此做了结语。 “我来给你讲,我来。” 看到林温困惑的样子,诺娅光速凑近,表示要给她复现整个故事。 “不不不,我来,我来。” 赵临德说她看完了全部但诺娅没有,因为诺娅不那么爱看异性恋故事,所以没看到结尾。 林温想看看对面的艾略特此时是什么表情,她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但没有。 他只是在哭,无声地让泪水淌下。 像什么货真价实的,落水狗。 “也别这样吧。”他注意到了温的视线,努力微笑着,“我知道你们的帮助占主要因素,但刚刚,我们确实是一起对抗了一位地狱魔神吧。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算弱。” “你确实不算弱。”诺娅开口了,“你的家族试图净化的恶魔,是地狱七十二魔神之一吧,既然你活了下来,还能操控它部分的力量。现在的你,确实,怎么也谈不上弱。” 她的吻是神圣的教义 ji le2.co m 在美国,进入真正的富裕阶层需要的,不仅是智慧和实力。有机遇也还不够,最重要的是一张门票,一张特殊的门票。 这不是比喻,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一张门票,来自地狱或天堂,看你选择为哪边效力。 伊芙琳·格雷森选择了后者。 她原本并不是基督徒,但她没有选择地狱的理由。就算天堂里会混进不够高尚的灵魂,可为什么要以此为借口,与彻底的邪恶为伴。 美国天界开出的条件从来就不复杂,有些事情它们不能自己去做,所以要借助人类的手,完成一些不太干净的任务。 这就是说,最好有人类能主动召唤恶魔,并承受住它给予的诱惑,规避它造成的影响,用智力和手段净化恶魔。天界当然会给予适当的帮助,但这帮助比较有限。总的来说,还是要靠个人的意志力。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权接下这种任务,必须要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这意味着家庭成员不能少于叁位。同时,这个家族需要在世上已取得一定的地位,才有机会受到引荐,参与类似的任务。 伊芙琳·格雷森显然满足了条件,不少人在初出茅庐时就听说过这么一张门票,但她在那群人之中走得最快。 她出生在芝加哥的贫民窟,小时候母亲试图灌她大麻让她安静,如果不是隔壁的黑人阿姨及时阻止,恐怕她天生的才智就要在那时被摧毁。看书请到首发站:j iz ai8.co m 但这不是多么顺利的美国梦故事,她还是没有在合适的年纪上成大学。她在制造业工厂打工,很快晋升了车间主任,公司资助她读取了同等的本科和硕士学位。 但她确实是那种不择手段的聪明人,为什么不呢?她很快去了别的地方。 总之,当她的名字偶现于报刊的时候,伊芙琳·格雷森已经是一位颇具资历的首席执行官,她手握的各类股份分红远高于她颇为可观的年薪。 也许应该责怪她的贪心,她就是会渴望更多东西。她相信世界上唯一稳定的存在,就是新的目标。 她和天堂签署了一份,本世纪尚且无人挑战的公式契约—— 《执行魔神实体遏制和净化程序之对赌协议》。 这是所有成为受天界扶持的百年家族的路途中,最难以实现的一种。 因为要达成目的,最低也要召唤地狱七十二支柱之一,并有效完成对它权柄的夺取和净化。 她没有考虑过其他选择,她说,因为这个选择是最好的,对所有人最有价值的,就算看不到希望,也要不顾一切地坚持下去,所以才会全力去做。 失败的那一天,她脸上只剩下邪性的可怖笑容,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理智,这是受恶魔力量反噬,灵魂即将腐败的标志。可她的言语依然清晰,她对着后座的艾略特说话: “也许你觉得我不关心你们,但我知道,你是心肠最好的那个孩子。” “你的父亲和哥哥,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他们的灵魂因受冲击而破碎,但你必须维持他们的生,就算是扮演他们,操控木偶一样演下去。因为如果少于叁个人,天界会认为不满足家族条件,无法履行契约。” “我只能保护你一个人,因为只有你能继续下去。” “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可惜我无法从头教你了。” “不要哭啊,你有一双,应该快乐的眼睛。” 最后,她如此呢喃着,握住了艾略特的手。 “记住,不要向恶魔展示你的爱,它不配知晓任何,你珍贵的东西,你绝不能把它们递到它手上。” 天界契约的力量在这瞬间生效,及时抹除了伊芙琳即将成为恶魔容器的意识,只留下一具面容模糊的空壳。 契约重新生效在艾略特身上。 因为伊芙琳的失败,消耗了天界大量的资源,格雷森家族大部分的资产被上缴,这已经是一种宽容处理,因为人世的资产,对天界来说,意义不大。 林温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窥见之后的内容。 “没事没事,”诺娅停止了施法,“不习惯魔力灌入的话,可能是这样。” 林温猜测这并不是原因,因为魔力并没有施加在她脑中,提示板充当着可靠的播放器。 “没事,后面的不看也行,我感觉太私人了就没看。” 诺娅说。 “前面的不也很私人吗?而且后面的也还蛮感人的。” 赵临德表示反对。 “别看了可以吗?” 艾略特虚弱地说。 他似乎没想到诺娅的能力强到了这种程度。 二人表示尊重他的意见,并向他道歉。 “敬你一杯。” 赵临德用饮料碰了碰艾略特的冰水。 “我很抱歉我来晚了,我爸偏要给我算一卦,说今天不宜出门,但我还是来了。” 赵临德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 还真是这样。林温感叹,家长怎么都这样。 “但你为什么在这?”诺娅提问道,“你事先知道这有恶魔吗?” “我确实是过来做保镖的。”他不否认,“不过我和福卡斯的力量相互排斥,走进他的场域比我想得复杂。这次还是有赖于你们的帮助。” 他态度很软,可看起来还是不想多说。 林温想问但不好意思问他,刚刚他说了会还她一百积分,还能不能还了。 她想问问赵临德,艾略特故事的后续到底是什么,可她无法开口,有什么阻止了她。 艾略特表示不用管他,现在商场里也不存在其他危险,有的话,他会解决。 “刚刚我不了解你的行动逻辑,所以预言的结果有出入,现在应该会好得多。” 他对着诺娅讲。 从始至终,除了一开始的警告,他好像没有对温说过半句话,也可能是她没有主动开口。 诺娅认为,确实没必要管他,赵临德也勉强同意了。 林温没什么好说的,随便了,叁人继续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这座商场不缺任何一家高档成衣店,但今天,大家显然对戏剧舞台上所会用到的材料更关心。原本这种高中生活动,都为了精简成本选择自制。可这次的赞助方是一个有着希腊背景的财团,它们指定了演出的剧目,并希望看到精良制作的服装和布景。 不用太顾虑预算的前提下,做这些实在很好玩,忙忙碌碌大半天,又一起吃了午餐。到下午,差不多都选定了东西,林温总算想起,昨天丹尼尔安排她去和艾略特谈谈,说他会进一步介绍情况给她。 林温于是和大家告别,说自己还有事要做。她很容易打通了艾略特的电话并和他会面,他没多话,只说带她去他的工作室,那有资料。 温坐进副驾驶位,就看见艾略特递给她一张100积分纸币,没有她之前的那张古老,想来应该可以被天界的储蓄机器读取。 他说还有差价,他会想办法赔偿。 林温说不用了,本来就是为了大家才那样。 这100还是要拿的,只是没必要补差价,她把钱接了过来,并好好看了艾略特几眼。 就算刚刚被烧得那么厉害,艾略特现在已经和平时毫无二致,他看起来很柔软,一只干净的小狗,一个被烤制得很漂亮的面包。 “你还好吗?”温试着关心一下他的情况,要知道他刚刚可是被围观了最惨痛的家族史和个人史。 艾略特说没事。 还是怪可怜的。 一路上,林温难免不胡思乱想,既然丹尼尔知道自己的身份,那艾略特是不是也清楚呢。从他冷淡的态度来说,他看起来并不知道。 很奇怪,她必须承认,自己确实觉得艾略特令人安心。这也很有道理,首先,他看起来就不像坏人,再加上各种事实似乎都在说明,他的确很善良。 可这些,和那种安心感,又不太一样。 工作室离商场不远,林温还没想好什么聊天的话术,就到了目的地。 艾略特认证了面孔,带着她进去。 提示板显示,这里没有危险要素。林温不得不承认,升级到vip系统后,提示板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惊一乍,在面对丹尼尔和艾略特的时候都不显示什么警报—— 等下,有没有一种可能—— 林温的思考被艾略特打断了。 “我们先说结论,”艾略特打开了投影仪,并快速划到关键页,“丹尼尔决定扶持你竞选明年天界选举的议员席位。” “啊?” 不知道缓了多久,林温才理解了幻灯片上写的内容,还好艾略特还是停在这一页,并没有往下点。 这上面只写了一句结论,结论就是,如果想要避开美国天界的繁杂规定,让存在于苏莉温身体里的林温像正常人一样过完一生,唯一的可能就是让她作为詹宁斯家的继承人,成功竞选下届美国天界议员,这样才可能真正地免除刑罚。 艾略特又潦草地解说了接下来几页,林温完全没听懂,她只注意到这是一个会议的总结报告,而这会议召开于这周一晚上。 “我想问一下,你们在周一就开始觉得我不是苏莉温了吗?还有,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温充满疑问。 艾略特假装没听到第二个问题,他只说:“因为我们都,都试着骂你了,但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唯有沉默。 谁会知道苏莉温是受虐狂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是,该想到的,她都喜欢加雷斯了。 “为什么我住院的时候你们不想办法确认?” 林温试图厘清这件事。 “总不能骂一个病人吧,而且,苏莉温的身体会掩盖你的光辉,我们不能强行把你拉到灵界确认……” “那为什么洛拉没觉得我有问题,珀西也是,他一开始也没发现。” “洛拉的话,我必须告诉你一点,她屏蔽所有超自然力量的影响,无论这力量来自于天堂还是地狱,这是她的物质化天赋。她可能觉得你有问题,但她并不相信灵魂存在,只会认为你是摔坏了脑子。” 艾略特如此说。 “那珀西呢?” “珀西,”艾略特犹豫了一下,“他可能不太关心吧。” “那你们就这样耍我吗?还有,你没回答,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林温不是很愉快。 “按丹的话来说,你自己能解决的,你总会发现的。而且,我不是正在和你介绍情况吗。”他努力保持笑容,“至于我和你,我们之间,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艾略特低下了头。 林温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有话不直说的样子。 她走到艾略特面前,抬头凝视着他。 “你再说一次——‘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真的,没有。” 他并不躲避她的眼神,目光甚至很宁静。 温轻轻吻上他的嘴唇,就算他之前骗了她,他知道她不是苏莉温,但那催眠的效果不像假的。 “再说一次。” 她就这样看着他。 艾略特脸颊绯红,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但他又深深地看着林温,直到双眼充盈起泪水。 “真的,就只是,普通朋友。”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不稳定。 显然,催眠让他看见的身影,是黑发的林温。 “从刚刚开始,我一直在想,既然你的父亲和哥哥其实都死去了,是你在控制他们。那周二的时候,你为什么指责我不知道你哥哥的名字?你知道我是林温,也知道你的哥哥其实不需要我的尊重。” 林温疑惑地说。 “你要我自己去问他的名字,我在想,这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艾略特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没必要考虑这种细节,”他说,“真的不重要,是我不对。” “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啊,就比如中国的英语教材经常有的那种东西,我是不是应该触发一下?” 林温伸出手,用近乎生硬的自我介绍语调对他说: “nicetomeetyou.mynameisvanessalin.what’syourname?”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 “eliotgrayson.” 只几秒的沉默,他哭着说了出来,同时紧紧握住了林温的手。 “因为每次,每次你都是这样说的啊。” 那不然呢,林温心想,当时她才13岁,刚刚来美国,能想到什么更灵活的表达吗?她很是无语。 可几乎就在这瞬间,大量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回忆,涌入了她的大脑。那段自我介绍果然就是一把钥匙,是他设置的,将记忆共享给她的开关。 “艾略特·格雷森。” 她重复起他的名字,同时消化了那些未曾经历的未来里,和两人相关的所有故事,但这家伙为什么不用说nicetomeetyou,too.? “我喜欢你。” “一直都,喜欢。” 他跪在地上,捂着脸,只露出他的眼睛。 像一条受伤的,找不到容身之处的狗,悲哀的躯体寻找着,主人的灵魂。 柏拉图式的雄蕊 艾略特憎恨苏莉温,不想和她继续上一所中学。 即使他的理由很充分,有时候,他还是会梦到母亲,母亲静静看着他,和他说没必要这样。 “那不是她的错,就算她没有碰那个首饰盒,魔鬼也会以其他的方式制造障碍。当你开始责怪那些原本无心作恶的人类,就是你腐化的开端。” 艾略特不知道母亲是否真的那样想,她的措辞从来都很轻松,和梦里的不一样,但她肯定会推荐自己这样想。 即使正是因为苏莉温走入有禁制的秘密房间,乱动首饰盒,愉快地把美丽的项链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无效化了多个圣物的效果,才间接导致了他母亲的死。 “也许这只是恶魔让你看到的过去,事实不是这样的。” 母亲飘渺的声音又会这样对他说。 想这些没有用,艾略特还是决定远离苏莉温,他不愿意和她上一个中学。 “这将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附在他身上的地狱公爵古辛(gusion)如是说。 它满意地为他铺开数个可以预见的未来,显示着艾略特离开了布瑞利这所私立学校后,会去到市区某所尚可的中学。 他会过上一段不错的中学生活,比留在布瑞利好得多。 恶魔古辛很快把时间拉到中学高年级,显示艾略特是怎样领先于他的同龄人,获得巨大的成功,他将同时掌握着人类的智慧、恶魔的力量、天堂的加护,他终将触及他母亲仅一步之遥的那个目标。 “当然,你也不要过于自信,我只是喜好让我的对手处于和我相似的量级,不然不值得一战。” “不过,我们既是敌人也是朋友,在前进的路途上,你很快会遇到另一个高中生,他威尔士式的名字彰显着他家族的荣光,又有着所谓狩猎邪恶的天赋。击败他,对于我和你,都是最好的选择……” 恶魔谆谆教导着艾略特,引领他穿过无数种他可能的人生。在这样的关键节点,恶魔古辛总是会泄露出未来的信息,试图引诱艾略特去往他选定的某个未来。 但他并不总是成功。 就算恶魔以为万无一失,也并没有成功。 艾略特选择继续留在布瑞利上中学,以至于那些被展示的未来,一个也没有出现。 恶魔古辛不理解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后来,他割舍掉部分权柄,暂时退让到地狱之时,他也没搞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问题就在于——艾略特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走向一个很可能要伤害你的未来。” 艾略特抱着膝盖,声音几不可闻。 如果两人在一所中学,几乎注定会成为朋友。虽然不总是互有好感,可至少,林温总是把他当朋友。 朋友,朋友,对艾略特来说不只是那样,这家伙一无所有了。他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一个总是和他成为朋友的人。 他梦想和她选一个课,坐在她斜后方,看着她在笔记本上涂画;梦想在换教室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走到储物柜旁,插入她和朋友的谈天,同她讲话;梦想在没有课外活动的日子里在公园里绕圈等待,直到可以经过她身旁,表示自己也刚刚结束了行程,要不一起回家。 听起来不怎么样,可他连这些也没做。 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的交往而已。因为走得太近,她的光辉会灼伤他,他也会削弱她身上的天使加护。他不能显露自己的感情,这注定会成为恶魔手中的把柄。 是的,那些场景,只是他刚刚叙述出的幻想。 可是,在那些没有发生的未来里,每一次,林温还是多少看得出他喜欢她。 因为从女孩的眼光来看,这个人就是有点太喜欢她,他总是躲避她,又总是望着她。 这显而易见。 现在,林温也选择,那般了然地瞧着他,那般不满意地盯着他。 “虽然那些只是可能发生的事,但我确实要感谢你没有伤害我,甚至从根源上就杜绝了这个可能性——你直接选择不和我上一个中学。” “可是,我还从你的记忆中看到,这一两年,你在现实中多次接近我,和我搭话,和我聊天,和我成为那种,只持续几天的朋友,接着就消除我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做了这种事,现在又要告诉我?我完全搞不懂。” “都是九年级之后的事了。”艾略特做出解释,“我已经对恶魔有些掌控力,不至于被它操控心灵。这几年,我是做了一些错事。可现在,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不,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该对我的记忆动手。你既然有这种能力,我就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只传达了部分事实,是不是其实还在骗我。” 林温纠结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是废物。” 艾略特咬字清晰,即使声音颤抖。 “自我贬低不会解决问题,你能不能别这样。” 林温很无奈。 “不是自我贬低。”艾略特托住自己的额头,“丹说的。” “我太想接近你,可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但我又不可能和你更进一步。” “对了,你们很熟吗。你能告诉我吗,丹尼尔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想继续讨论艾略特是否懦弱。 “还行,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当我第一次去找他帮忙时,他的光芒对我造成的伤害,和你的一模一样。” 林温有些错愕,所以说,那天使的加护,其实还是从丹尼尔身上分来的? “不,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丹尼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你也要瞒着我吗?” 她尝试着搞清楚。 “某种意义上,你算是他姐姐。” 艾略特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不,不!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说,就像你暂时算是个恶魔,或者什么恶魔净化者;加雷斯,刚刚也说到了加雷斯对吧,他是个恶魔猎人。我知道世上还有天使邪灵之类的存在,那么,丹尼尔是什么?” “他本可以是天使,但他不干了,也没有堕落,或者怎样。只是,怎么说,换了个工种。” 艾略特缓缓开口。 “然后呢?” “你有时间自己去问吧。” 他不想多谈。 “所以,他和天界有正面的联系,你们提出的那个让我竞选美国天界下任议员的计划,也不是让我潜入敌人内部,而就是普通的竞选,对吧?” “没错。” 艾略特表示肯定。 完了,这下真完了。 林温意识到,自己需要在一年内还清所欠的积分,同时找到操控恶魔武器杀死自己的人。此外,最好考上沃顿商学院,并成功竞选美国天界议员—— 最后这两件事真的有那么必要吗,就不能让她轻松点吗?能不能继续说明一下丹尼尔到底在考虑什么?以前他姐姐是对他很残酷吗?所以他为了报复,特意给她立了这么多这么多,难以实现的目标。 “美国天界议员到底是什么?” 她想起码搞清楚这件事。 “特权阶级。” 艾略特说了等于没说。 “那为什么是我去竞选呢?我是说,我有什么胜算吗?” 艾略特说有,他把幻灯片划到了前几页。 林温目瞪口呆。 幻灯片认为,林温作为居住在白人女性身体里的亚裔女性,从普通甚至底端的移民群体到詹宁斯家的继承人,完成了不可能的个人史跨越。作为高中生的她又鲜明地体现了天界政治正在发生充满活力的代际转变—— “噢,不是这张,是前面那张,这张只是我写的一些通顺的废话。” 艾略特尴尬地补充。 好吧,他调到了前面那张,可前面那张的内容怎么更吓人了! 这张幻灯片描述着,目前对林温参选有帮助的几个初始助力,分别是,狮子座大天使维希尔、辛克莱家(目前唯一有资格的继承人是加雷斯)、艾略特(如若升格成功)以及—— 以及丹尼尔本人。 “为什么都是男人?” 她忍不住问。 “天使维希尔并不是男人,天使也许会有具备性别的人间分身,但它们并不是人类。至于其他人,你不能对天界的性别平等抱太大期待。虽然你肯定可以争取到一些女性的支持,但得先联系上她们。” “为什么没有珀西?” 林温又问,毕竟就差他一个,嫌疑人就都要成为她的助力。 “我想珀西和这些没有关系,他不会影响你的竞选。” 艾略特不自然地扶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他真的一点也不会撒谎,林温知道的。 因为,就和刚刚灌入她脑海的那些记忆一样,即使艾略特心口不一的时候谈不上有什么特别固定的动作,可她总能看得出来。 而且,就算在所有可能的时间线中,她只向艾略特告白过一次,那一次他说完拒绝的话,也是那样,扶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说真的,林温不想和他这样耗下去。 面前的这个人,和她做了成百上千次的朋友,普通朋友。因为只要靠得太近,她的辉光就会灼伤他不稳定的躯体,剥落他的皮肤;因为只要额外地注视了她,恶魔就会发现他对她的好感,从而利用这一事实—— 因为只要她发现了他在撒谎,说他明明喜欢着她,他会几乎无法拒绝地,以最深的孤独拥抱她,直至进入恶魔的陷阱,以至于,消解她所有的天使辉光,使她死—— 虽然这只存在于他的假设中,因为他从来,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那样的事,在那些未发生的故事里,两人从来,从来只是普通朋友。 “你在撒谎哦,艾略特。” 林温就这么看着他。 “我觉得你对我撒过太多谎了。” 她走近,盯着他的眼睛看。 “抱歉,真的。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他依然一副苦恼又脆弱的样子。 “好的,那之前的事情,我暂时不多问了。我会再问你一个无关的问题,你不要说谎,如果你说谎,我将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 她语气坚定。 “好。” 他承诺。 “你想和我做爱吗,艾略特?” 她俯视着已经抱着头,滑坐在地上的艾略特,觉得自己甚至都不需要他的答案。 “是的,我想。”他沙哑着声音说,他慢慢抬起头。 “不止一次地想。” 他的语气愈发绝望。 “就比如最近,那天在音乐室,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看到你眼睛里也有那种想法,但我说不出口,因为我那么想和你普通地开始,但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机会。” “后来的事情,我知道的,我不仅知道,我还认识希奥多那个蠢货。丹尼尔说我不适合在你身边,因为我自作聪明,因为我是废物,但凭什么是希奥多。真的,我一直在想,第一次让你感觉到做爱具体是什么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想和你一起知道啊。” 他双手手腕的皮肤开始浮现点和线,图案逐渐变复杂,拼接成了一个浮夸的恶魔纹章。 而他的头顶也出现了犬类的立耳,缺掉的一小块似乎是深渊的烙印。 林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用害怕。” 艾略特缓缓起身,贴近了她的脸,即使包含着难以忽视的占有欲,他棕色的眼睛看起来依然清澈又温柔。 “我能控制的。” “但你不该问我的,因为那不是恶魔的欲望。” “是我的啊。” 他的身体仅被魔化的纹路有限地覆盖,又在他的调整后消失了不少。 “我一直以为,自己永远碰触不到你真正的身体,但现在,你就在我眼前啊。” 他紧紧抱住了林温。 糟糕,真的很糟糕,她能感觉到他勃起得多么疼痛,两人实在贴得太紧了。 就当,就当只是为了收集他的纯洁……林温默许他抱起自己,和他一起去到他休息的小房间。 早该想到的。 在赤裸相对前,就应该想到的。 当一个东西外表像狗,行为像狗,他可能就是狗。 如果他还和恶魔沾上了点关系,那就说明,他还是一只恶魔犬。 「---人物关键情报更新---」 艾略特·格雷森,恶魔净化者。持美国天界准特级许可,主要负责地狱第十一魔神古辛的预言权柄夺取。目前净化进度为82%,除少量永久犬化特征,未受深渊力量侵蚀,概念上可视为安全个体。 “耳朵和尾巴可以收起来。” 他解释着。 “但是这个,就,一直只能是这样了。” 林温注视着他的阴茎,犬科动物膨胀的肉结并不是它最夸张的要素,而是那些凸起的纹路。 看起来,非常能,折磨人。 与此同时,他的小房间布置得温馨又干净,墙上只有日程表和时钟,华夫格的毯子也迭得很整齐。两人刚刚脱下的衣服也迭在一起,在有些混乱的拥抱和触碰后,已经被他妥善地放好。 现在,他与她窝在一起,尽力缓慢地在她身边呼吸。 “没事,做吧。” 这并不是因为她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更不是对艾略特感兴趣。只是想要使用技能,从艾略特那里套出更多更有用的真话。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Puppyisyours(h/很乖的恶魔犬/体内成结) “记住,你是一只小狗,小狗是不能亲人脸的,明白了吗?” “我明白。” “同时,你是一只没用的,糟糕的恶魔小狗,如果你让人类感到不舒服了,你就得停下,明白了吗?” “我明白。” 催眠其实比艾略特意识到的更有效,要知道这副身体确实是苏莉温的,但他丝毫联想不到这点。 林温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所有的触感都属于她自己。 “好的,现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听话。” 林温轻轻摁住他,让不断点头承诺自己绝对会很乖的艾略特匍匐在自己身下。 当他的手拂过她的胯骨,几乎感觉不到碰触的重量。在几次笨拙的尝试后,他总算学会如何用舌头抚弄起着她的阴蒂,并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使她在床上微微颤抖。 “还有手指,你可以用手指。” 她喘息道。 他试着照做,轻轻卷曲指尖,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大腿,让她的双腿分开,从而更好地按摩她最敏感的部位。 他用手操她也操得很好。稳定的节奏渐渐唤起她的快感,让她轻微地抽搐。 “不舒服吗?不够舒服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更努力的,我应该更努力的。” 他慌乱地道歉。 林温不想说话,回答这种事也太蠢了,她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暗示他继续,继续让她在他手上高潮。 得到了许可的艾略特露出一种奇妙的轻柔微笑,他再次低下头,实验起一种渐强的节奏,明确地折磨起她快感所在的地方,而她只能费力地抵住他的手,不让自己彻底陷入失控。 “想给你最好最好的,想和现在一样一直一直操你操你喜欢的每一个地方啊,我可以做得很好的。” 他湿润的眼睛闪现着光芒。 “你喜欢吗?喜欢吗?告诉我可以吗?我不确定。” “喜欢……喜欢。” 她在喘息间回答,并且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就像替小狗整理眼睛旁边的毛发。 艾略特托起温的腰身,调整着姿势,开始用阴茎摩擦起她入口的边缘。那里实在是太湿了,让他能流畅地滑动起来。 即使他阴茎夸张的纹路,已经能让她的柔软的下体因为摩擦,体会到残酷的被征服感。 “可以只用前端吗?你不要,不要立刻进来。” 她的语气难免带上一点祈愿的意味,因为她已经感到,他不可能收手了。艾略特的双眼始终着迷地注视着温,注视着她因为阴蒂的快感,充满高潮余韵的表情。 “好的,好的。”他最起码嘴上同意了,身体上也暂时没有做出违抗她意志的行动。即使他阴茎的尖端已经足够刺激,让她浅层的褶皱一次次被无助地翻弄,让她深层的神经一次次被更直接的快感诱惑。 他阴茎中段膨大的那一处,不断地击打着她的阴唇,时而又擦过她的阴蒂,如果让他进来的话,他大概会完全沉下身,彻底地抱住她,在她体内锁结。 他显然注意到了温在渴望着更多,但并没有立刻行动,反倒是用枕头垫高了她的腰,让他能更方便地施力,从而准确无误的往上挑弄,。 “会痛吗?”他还要多余地问。明明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用那最糟糕的性器,折磨她神经分布最密集的阴道入口,像是要铭刻花纹一样,把他的形状印刻在她身体内。 “如果你不想我痛的话,你就出去,彻底地出去。”她有些抓狂地说,“但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舒服的话,就不要说这么多。” 艾略特抱紧了她,就像要完全地照料起她的身体一样搂住了她,同时不可避免地在她胸间停留了几秒,安抚她的神经,直到她的紧张感逐渐减少,慢慢地允许他胀大的龟头结进入她体内。 这感觉,真的没那么糟,她感到自己身下似乎有什么柔软的滑槽逐渐被他推动,身体得以自如地容纳他、接受他。 “你知道吗,你有多湿,你贴着我的感觉有多好。好想要好想要,好想完全在你体内成结。” 他的眼睛盈满欲望,但又不过分。如同宠物昂着头渴望零食,人类也不会介意给出一点。 “可以吗?可以填满你吗?” 他询问。 温不说话,只靠着艾略特的肩膀喘气,又把脸埋入他棕色的发丝之中。他的气味很干净,和他的身体一样暖融融的。 这明显是一种默许,他应该继续推进。可他偏偏要在得到了承诺后,快速地抽离她的身体,让她感受强烈的空虚。 “真的可以吗?”。 他寻求着确切的答案。 “我可以做这种事吗?你会讨厌吗?” “你先做,我才会知道讨不讨厌。” 温抱住他的脖子,催促他行动起来,重新对齐二人的身体。 艾略特咬住嘴唇,用一种可怜的眼神,费解地看着她。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你讨厌我。” 他的话语明明是在说,他犹疑着要不要照做。可他脸上幸福的笑容,以及眼神中确定无误的意志,都说明着他不可能放手。 “因为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没有人比我更喜欢更喜欢更喜欢。” “所以,就算你不喜欢,或者不够喜欢,我会一直做下去,做到你喜欢上为止。” 他的意图总算彻底暴露,此人根本不打算停手。 说着,他再次用已经习得的方法揉捏起她的阴蒂,让她经历轻微的痉挛,又在她失神的片刻,略显粗暴地把阴茎挺入她的身体。 他牵住了她的手,那种探索她的指缝的方式,正是他实践着的,细致地让她的身体完全为他张开的方式,正如他所说的,他想操每一个让她舒服的地方。 “对不起,我真的好想要这样。从那天再次看到你的脸之后,每天晚上都在想,都在想你。” 他似乎在诉说去年的事情,她在项链提供的影像中见过。 “我知道你不一定会喜欢上我,我知道有更好的人,但我还是想证明,我也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我可以做我能做的所有事情……” 他呢喃着。 还没有扩张到极限,仍处于成结的前奏,但足够大的尺寸,已经保证他抽插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空气进入。艾略特完全占据着她身体内部的空间,抽插时的水声饱胀着满足。 “好想操你,一直操你,操到你就算喜欢上别人也忘记不了我,会回来求着我操你。” 他在她耳边说完这些话,又开始蹭温的耳垂,乖巧得不像正用粗大的性器折磨她的那个人。他阴茎上的纹路有着强烈的存在感,就算是轻微的动作,也会近乎残虐地提醒着她,她正在和深渊的造物性交。 房间里满是她身体开合间溢出的色情气味,温能感觉到他即将成结,因此,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只是稳定地存在于她身体中,迫使她习惯被他占据。 两人没有使用避孕道具,艾略特说,他恶魔的身体无法使有加护的她受孕。 这样太不谨慎,温后悔自己太宽容他,没有避孕套应该让他出去买。如果他在体内成结,射精自然是不可控制的,这使得他现在的恳求,完全就只是多余的恶劣戏码。 “我会听话的,我会特别听话的。好想求求你,我可以求求你吗,好想射在你身体里。” 他的声音贴在她耳朵的软骨上,酥麻着她的意识,使她甚至无法指责他,而他也持续在最深的地方拍打她的肉体。 “求你了,想让你高潮,想在我快到的时候和你一起高潮。” 他的喉音柔软地覆盖在她耳廓上,不断追问她是否喜欢现在这样,而她只能说喜欢。 “比喜欢他更喜欢吗?比喜欢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家伙…比喜欢那个天使更喜欢吗?” “是的……” 她含吞地说。 “喜欢我真的可以呢?那家伙不是很完美吗,不是应该哪里都更漂亮吗?” 林温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这个。 “你现在能把耳朵变出来吗?” 她问。 他听话地照做了。 林温不满意地揪了揪他的耳朵。 “以后不许说这种多余的话,听到了吗?因为我在,我在很专心地和你做,可你还要和别人比,你这样很不乖,知道吗?” 他再次埋在她怀里,说知道了。 可他显然不是很开心,他忍住了,没有立刻成结,也没有射精,转而加快抽插的速度,就像是赌气一样,争夺起主导权。 “为什么含得这么紧呢?所以说还是很喜欢我的对吗?起码开始喜欢上了对吗?开始喜欢上了这根把你操得很好的东西对吗?你喜欢它深深地在你里面的感觉对吗?” 他已经完全进来了,却还是要卖力地往更深处推。他用力太狠,以至于直到他控制不住地成结,射精,温才从下身的高潮中反应过来,他其实还一直在轻柔地抚弄着自己的胸部,让她的乳房完全适应于此,几乎化在他手中。 他没有抽出来,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注意不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抱歉,还要,还要等一下。” 艾略特对着温的眼睛解释说,应该是生理结构的关系,他没办法立刻拔出来。 她知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揉了揉艾略特的耳朵,允许他躺在自己身上,这感觉其实也不坏,也正好让她喘口气,确认一下提示板。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艾略特:灵魂复写比率99%已达成:第一次被点燃初次接吻/舌吻第一次为人手交/口交第一次性爱第一次体内射精 …… 好吧,百分之99,林温不着急检查效果,大部分都是再说明她能共享艾略特的什么能力。剩下的百分之一可能是什么更本质的东西?她不确定,但她也不着急,艾略特确实太好攻陷了。 “可以做你男朋友吗?”艾略特忽然问,问完又像是后悔了一样,解释说这并不是希望她和他绑定在一起,而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这种资格。 林温说可以。反正又不是白纸黑字,她就随便说说。 “真的可以吗?为什么说可以呢?就因为喜欢和我做爱吗?” 他用相当严肃的语气说,当她望向他的那一刻,林温发现自己必须认真对待他的问题。 因为他的眼神证明着,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她刚刚只给出了不用心的答案,所以他打算继续操她,让她更诚实地面对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想好好看看提示板上的内容,研究一下有什么方法让他收敛起这种无聊的占有欲。不过她很快放弃了这一打算,因为艾略特做得很好,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准确地知道了如何取悦她,她决定花时间享受。 开始,他只是柔和地触碰她的身体,游戏一般让她感到舒适,同时缓缓把阴茎抽离出去,轻轻地离开,不让她迅速感到寂寞。 她还想要,而他知道。从她阴道满溢而出的液体就是天然的润滑,这让一切变得更加甜蜜而舒畅,他重新进入她,让她占有他,让她心满意足地说她也喜欢他,喜欢他做爱的方式,喜欢和他的性,也开始喜欢上他本人。 虽然她的话谈不上那么真心,提示板还是显示,灵魂复写比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这家伙完全是她的了,只因为她说她也喜欢他。 多希望其他人也这么容易,林温在心里感叹,现在大概只剩下珀西不太难,不过谁知道呢。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 临时效果:暂无 基本效果:艾略特不介意舍弃一切自尊,全心为你,你将共享他的所有,请实践你想象到的一切。 特殊效果:1.催眠效果恒定存在,在他眼里你永远是你自己。 2.唯一的限制:在不影响天界利益的情况下,你才能完全地操控他(例如使用他的预言之眼)。 说明:铁腕的奴役不一定能让人放弃一切尊严,盲目的爱却能促成全面的自我说服。即使他本身的高阶恶魔力量限制了技能对他的控制,但你本人已彻底获得了他心灵的献身,因为他把他崇拜的一切,模塑进了他心中,你的形象。 刚刚提示板列出的效果明明更复杂,导致她没仔细看。反倒是达成百分百之后,叙述变得更加简洁,似乎是多余的说明变得没有必要,因为艾略特完全是她的了。 至于那句——“在不影响天界利益的情况下”——没办法,这毕竟是天界发放下来的技能,她也不好说什么。 林温暂时没什么特别想要艾略特做的,除了要从他那套点话。不过也没什么好急的,她缩在被子里,打算休息一下,艾略特出去做晚饭了。 他确实会做饭,大概是独立生活锻炼出来的能力,他能调很好吃的蘸酱,蔬菜也能煎烤得很鲜香,肉平平无奇,但大概是材料本身的问题,要知道他储备的肉类很一般,不是最新鲜的那种。 林温思考起当下最急迫的事情是什么,她想自己还是得先找到犯人,这段时间她确实对此有些松懈。 “艾略特,我问你,你有想过要杀死苏莉温吗?” 她直接开口。 “没有。”他哑着声音说,“这种念头会让我被恶魔所利用,我现在还没有百分百地净化掉它。” 也确实是这样,林温想了想,艾略特如果是犯人,他就没法继续完成母亲给他的使命。 “那你知道有可能是谁吗?” 她再问。 很奇怪,艾略特开始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抱歉,我想了很久。” 他说。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她看见艾略特痛苦地闭上眼睛,如同灵魂深处的隐痛袭来。 同时,提示板显示的灵魂复写率开始变动。 那数字从叁位数变到了两位数,不断地往下掉落,最后停在百分之五十。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艾略特:灵魂复写比率50%…… …… 基本效果:艾略特不介意舍弃一切自尊,全心为你,你将得到他未抵押给更高存在的灵魂。 特殊效果:1.催眠效果恒定存在,在他眼里你永远是你自己。 2.限制:在不被更高存在注视的情况下,你能完全地操控他。 说明:检测到测量错误,艾略特并未占有他本人完整的灵魂。 林温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艾略特,希望他给出一点解释。 “抱歉,刚刚,我的意识可能是被窥探了,不过它已经被驱逐掉了,留在这里是安全的。但你今天最好不要回家,我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艾略特如此说。 “预言之眼告诉了你什么后果吗?” 林温想要发动技能,共享他的视野,可却被阻挡了。 “抱歉,情况很复杂,我很难解释,但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的语气生硬而强势,连眼睛都看起来冷冷的。 “今天你留在这里就好。” “但明天我说好和家里人去做礼拜——” “到明天早上应该就没事了,太阳出来之后,我会从灵界缝隙送你过去,你甚至可以假装自己晚上一直在家。” “你说了你会听话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更详细的情况?” 林温试图唤醒这家伙的忠诚之心。 “因为我要追随的不仅是现在的你,”他笃定地说,“我还要追随那个能够成功竞选天界议员的你,我不能让你失败。我所做的只是最大程度地守护你的安全和利益,所以有些暗处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就够了。” “那丹知道吗,是他促成了这种情况吗?” 林温不喜欢这种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说是为了她好。她强烈怀疑这是丹尼尔的主意,一种亚裔大家长的经典作风。 不对,不对,自己不是他姐姐吗?为什么不是她来管教他? 林温越想越生气,艾略特这家伙也不回话。 “还有,你把自己的灵魂抵押出去了吗?给谁?” 她想直击问题的核心,因此不避讳自己了解到的额外情报。 “不是抵押,是一种投资,”艾略特多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只是必须壮大我们的力量。虽然丹尼尔把加雷斯和他的家族也考虑了进去,但我不认为他们会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必须变得更强。”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说得太夸张了,可是,没有办法。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生命线呢,温?它真的很短,你知道为什么吗?就算你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但你复制的就是丹尼尔姐姐的命运,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转世,只是找到机会,进入了新的躯体。” “这不是天堂或者地狱的影响,这是生死簿给你写定的命运。天使的加护无法彻底守护你,苏莉温的身体也无法隔绝它。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美国天界获得话语权,成为我们所说的‘特权阶级’,这样地府也会对你网开一面。” 林温猛地抬头,她困惑地看着艾略特。她的生命线是不长,可她并没有作为丹尼尔姐姐的任何记忆。说她是转世,她就感到有些荒唐了,现在,这意思是,她甚至还算是本人? “丹尼尔没有提过吗?”艾略特当然发现了她的不解,继续解释了起来,“他不相信转世,他不相信清除了记忆后,回来的是同一个人。他想要的是那个和他共享记忆的’姐姐’,真正地回到他身边。这就是他所做的事情,风险很大,成功率不高,你最终还是,就像普通地转世了一样。” 艾略特不想多谈这些,他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问她今天想睡在哪里,这里还有几个空房间,收拾一下就好了。 他又恢复了不久前那种拘谨的样子,就像感到她的心离他很远。 林温说要不一起睡吧,一个人冷。 “真的吗,我好高兴。” “真的和我一起睡吗?” 艾略特的眼睛顿时亮了。 她说没错,不过她想先去洗澡。 艾略特带她去洗澡,在她的允许下用心地给她擦拭。等他也清洗干净自己,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温很难不注意到,现在两人身上有同一种香皂的气味。她穿着他含羊毛的温暖睡衣,喝他给她倒的牛奶,让他放电影,再一起看完,最后顺理成章地睡在一起。 感觉不太坏。 次日,差不多早上七点不到,艾略特叫醒了她,把迭好的衣服递给她,说是时候该走了。 “有个事忘记问你。”林温想了起来,她昨天似乎觉得在那种氛围下,说这个不太好。 “你和丹尼尔很熟悉吗?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对目前的状况,他大概是怎么想的?” 艾略特沉下睫毛,静静思考了一会儿。 “我现在说不出他的什么好话,也很难站在他的立场思考。最近我们互骂骂得挺狠的。” 他这样讲。 “那.....你是怎么骂他的?” 林温谨慎地问,她原以为他们两个的脾气都还行。 “哦,我并不是说互相说脏话那种事,就是单纯地看不顺眼,彼此贬低,毕竟我和他算是很熟悉。”他修正了自己的发言,并温和地望着她。就像流浪犬其实知道你家里有别的宠物,却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度过一段时间。 这让林温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和他说自己在意他,因为他好像她真正养的第一条狗。 “但我必须说,丹不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也不用把他想得有多偏向你。我觉得他只是习惯对每件事负责。” 艾略特只给出了这样的评价,看起来确实是不想多说了。 “对了,那条叫丑丑的狗,名字是谁起的?” 林温试图聊点轻松的。 “不是显而易见吗?你和丹都觉得它丑得不行,想不到别的名字。” 话题又绕回这里,林温哑口无言,只好停止讨论,跟着艾略特一起进入灵界狭缝。 即使葡萄成熟,情人鸟也不再啼叫 回到家,林温简单洗漱,就迅速换了一身衣服走到珀西的房间。她还没有和珀西说过做礼拜的事情,不过,去通知一下应该就行,奴隶难道还能不听她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将服从安排。” 珀西的语气仿佛对这个世界不剩下多少留恋。 “呃,丹和你说了吗?” “差不多吧,昨天我好好地在放映室看电视剧,他也过来看,随便聊了两句,洛拉也进来了,我完美的电视剧之夜彻底被毁了。” “那……你们有想起我吗?” 林温很是紧张。 “洛拉有叫你,但管家说你不想看什么爱伦坡小说改的电视剧太吓人了。” 林温非常怀疑这个管家是艾略特所谓的哥哥。 “所以,你们大家都聊了些什么?” 她开始审问她的奴隶,虽然她对有奴隶这件事还是不太习惯,并不知道什么态度是合适的。 “洛拉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觉得这个电视剧里的富人生活太虚浮了,她还不喜欢超自然元素,只留下了一堆恶评。” 好吧,看剧的时候遇上这种情况是挺难过的,林温稍微可以理解珀西为什么感到痛苦。 “所以,电视剧是讲什么的?” 她尝试和珀西聊聊天。 “讲一对兄妹和恶魔缔结契约,获得一切又失去一切的故事。和最初明码标价的一样,最后所有人都死光了。不过妹妹还是很高兴,她是那种邪恶天才,认为不管结果怎样,大家度过了疯狂富裕,又疯狂浪漫的一生。” “噢,听起来挺不错的。”林温试着应和,她可以想到,这不是洛拉喜欢的故事,洛拉恐怕不觉得富裕是需要代价的。 “那你和丹一起看完了它?” 她其实还不怎么了解丹尼尔,想不到他会看这种电视剧。 “这就是最糟糕的一点,当你和一个基督徒——好吧,当我和他两个基督徒,一起看这种东西,”珀西的语气开始变得特别悲痛,就好像在谴责自己看完了涉嫌恶魔崇拜的电视剧,“居然还聊得很开心。这一定招来了神的谴责,我根本不记得我和他聊了什么。除去对剧情朦胧的整体印象,我也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 “你真不记得了?” 她怀疑地确认。 “真的,你可以相信……”词语像是在他唇齿间卡住了一样,他极其艰难地完成着句子,“相信我的忠诚,毫无欺骗之心。” 行吧,只能相信他了。林温感到珀西也算是好起来了,开始听大人话了。 “你之前说给我定的靴子怎么样了?” 她想起这回事。 “还在等工期。” 他老老实实地说。 “嗯,你觉得如果我只有一双靴子,没有其他的搭配部件,这合理吗?” 她试图充分利用自己的奴隶,让他想想还能替主人做些什么。 “是的,是我欠缺考虑。”他频频点头,发誓将为她寻找更多的更合适的可穿戴用件。 直到一起上了去教堂的车,珀西还在提供着详尽的品牌说明和概念阐释,试图让温穿越买手店官网的重重迷雾,找到最适合她的时尚风格。 洛拉听得快烦死了,不想落单的她也参与了这次家庭活动,但她一上车,便执着于让珀西快点闭嘴。就算温需要新衣服,也轮不到他来给出这种多余的建议。 如果不是教堂离得足够近,想必这两人还能吵很久,要知道丹尼尔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他只和大家说,不要像上次那样在教堂睡觉。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洛拉发誓她绝对不会那样。 念完开场赞美诗没多久,洛拉就睡着了。她精通睡觉的技巧,时不时还点头同意牧师的讲道,仿佛只是在闭目思考。 珀西可能不太喜欢睡觉,他没睡觉,他和丹尼尔一样,仪态很好地坐在那里,只是看起来人已经死了,只等地狱之门开放,把他接纳进去。 林温不得不听,她是为了奖励的200积分来的。心里也有所好奇,不算特别排斥。 她用余光观察着丹尼尔,恰好牧师的眼神也落到了他身上,牧师和丹对视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林温的错觉,她觉得牧师被丹看得有点紧张。 …………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今天牧师阐释的经文有这么一段。虽说是描述神对信众的爱,可林温觉得遐想空间还蛮大的,于是她顺着这句话,陷入了无边无际、毫不相干的遐想。几小时过去,她一直在发呆,根本没好好听牧师的证道和祈祷。 举行圣餐礼前,她看见丹站起了身,手上拿着一个信封。洛拉问他这次感恩节家里捐多少,他回答得很模糊,但洛拉似乎听懂了。 好吧,她猜这就是为什么牧师有点紧张。 领受圣餐的流程并不复杂,林温希望没人发现自己的局促。她不小心捏碎了圣餐饼,还掉到了地上。未成年人的圣餐杯里装的是葡萄汁,有点太酸了她喝这么一口感觉舌头都干了。 希望詹尼斯家捐的钱足够多,多到这些过失都可以忽略不计,她很怕自己又被扣积分。 领完圣餐,大家很快又唱起结束赞美诗,林温热泪盈眶,这么一上午总算结束了,她的200积分也到账了。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11 所持余额:1184 …… !积分变动提醒! *已自动接收您的100积分现金,转换为电子余额。请注意,现金积分仅可用于消费,不可抵消罪责。(vip级提示版特供功能,无需寻找储蓄机器,方便您随时存取!) *您成功完成第一次弥撒,奖励积分200。目前已无剩余新手任务,请您继续止住作恶,秉公行义,若不灰心,到了时候就有收获。 不是,真就没新手任务了?林温大为震撼,所以就只有祈祷、弥撒、传道叁个? 她还想抱怨,就发现提示板弹出了新的信息。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11 所持余额:73 …… !积分变动提醒! 您正使用尊享级提示板,年费1111,该套餐无月费渠道。服务明日到期,系统检测到您已开启自动续费,扣除年费1111。 ………… ………… ………… 无论日子变得多好,有一个穷人的美德都不应该被遗忘。 那就是取消自动续费。 林温试图寻找退款渠道,可提示板明显不存在这一功能,正如它没有反馈界面。 到底是谁给她升级的这个服务啊!其实她真的不是特别需要! 为了不乱花钱,她一直忍着,没去看看商城里有什么好东西,现在就又都锁住了! 除了操作便捷一点,态度更恭敬一点,这提示板本身各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不是一点也没改善吗? 她突然领悟了,这是否就是上层消费的一种特色。 看透人生的温仰头凝视着天空,试图找回心灵的平静。直到洛拉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展示刚刚她拍到的,妹妹站在教堂天空下凝神思考的照片有多好。 林温回到了现实,她僵硬地赞美洛拉的摄影技术,承诺自己一定会拿去发社媒。 洛拉滑动起自己的相册,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呼唤起正在和牧师聊天的丹,要他现在就过来。 “丹,你今天下午就走吗?是去la的话,回来给我带上次那个蛋糕可以吗,就上次那个口味的。” 她对丹尼尔展示了自己手机里的某张图片。 “嗯……我想上次我去的的时候,销售的都是限定商品,这次应该没有了。” 他似乎花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会是一个问题吗?你再要他们做不就是了。” 洛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好的,不过,我是随手买的,并不记得具体的口味,照片上也看不出来。你还有具体印象吗?” 他询问起细节。 “呃,我不知道,果味?我想他们用了某种果味奶油?看起来是纯白的,但味道真的很独特。” 洛拉强调说要多带几个,她想分给大家吃。 “好的,那你想试试看其他口味吗?。” 大概是因为洛拉那仿佛能在空气中闻到香味的表情,丹尼尔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也可以,那你就别带了,多运些过来吧。” 得到了承诺的洛拉心不在焉的说。 他点了点头,又问温是否需要什么。林温没考虑过这回事,她说不知道,也许不要。 这时候,有人叫住了洛拉,似乎是她的熟人,一位年轻女性,相当惊讶能在教堂见到她。 洛拉愉快地走了过去,和许久不见的朋友聊起了天。 现在只剩下丹和温两个人。 “你要走了吗?” 林温开口询问,其实她更想直接问,提示板的升级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应该负责。 “是的,有事需要离开费城。” 他保持着和洛拉讲话时一致的微笑,但可能更公式化。 “你什么时候回来?” “感恩节之前。” 那有点久了,差不多是两周后了。林温发誓,她只是担心到时候死亡天使又发布了什么灵魂复写率任务,而她完不成,并不是什么别的。 “你中途可以回来一趟吗?” 她问。 “恐怕不行。”他说完,就用商议的口吻表示,他这周五会在纽约,如果她和她的朋友想周末过来玩,也许他可以接应一下。 “如果要单独见你呢?”她也很直接,“我想很多事情,还是只有你本人能和我解释。” 她说着,轻轻攥紧了手心。 “这样吗。”他表情还是很平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这周六路过一下哈里斯堡,因为我确实不好在费城停留,但附近的地点是没关系的。” 哈里斯堡是费城近旁的一座可爱小城,当然,这小也只是相对而言。 “还可以去赫尔希,巧克力餐厅什么的。” 这简直就像在和小孩子说话,要知道大部分十七岁的青少年,是不会特别关心位于赫尔希的好时巧克力总部的。 “有谁很喜欢吃巧克力吗?” 她试着像他一样,也用上那种公式化的微笑。 “其实没有。”听了这话,他重新笑了,他笑着摇头。 他额前轻轻晃动的发丝,表露出一种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愉快态度。 “那周五晚些时候,我到纽约找你,可以吗?”林温说。 说真的,她还没去过纽约,为什么不去呢? 丹尼尔同意了,说会安排人来接她。 说完,他似乎打算离开,林温再次叫住了他。事已至此,她直接问他知不知道提示板是什么,vip尊享版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因为你在议员候选者的名单上,所以自动获得了升级服务。这说明我提交的资料审核通过了。” 他并不避讳自己了解这些信息,稍作思考,便如此回答。 “你真的认为我应该去竞选天界议员?是出于什么立场这样做,你在天界有职位?” 林温尝试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尽可能严肃。 “我想,应该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至于我的情况,这随时会有变动,也许我可以在下周五告诉你。” 他相当于什么都没回答。这副从容的样子,确实很让人恼火。 “你是出于愧疚之类的想法做这么多吗?” 她感到自己不得不问,就像是潜游上浮,到了必须呼出一口气的时候。 “我会愧疚,但我不是优先想到愧疚。” 丹尼尔的目光又稍稍放远,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温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只是在看珀西。” 就像为了解答她的疑惑,他如此说。 林温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珀西难道不只是在玩手机吗? “是他提起了那么一回事吗,你很相信他吗?为什么他说我感到愧疚,你就觉得是那样。” 丹尼尔问。 “呃……”林温很难作答,她记得珀西描述的是洛拉的意见,但供出她似乎不太好。 “所以,你会认为我是你姐姐?” 她感觉这个更为关键。 “也许你是,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各种意义上,你只有十七岁,你的圣餐杯里装着的是葡萄汁。” 他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这让林温很火大,还好有人可以用于发泄,她走到珀西旁边,以奴隶主的威严要求他,想办法整几瓶葡萄酒来,要知道这就是千年以来,奴隶干的最多也最基本的工作。 “虽然我十七岁的时候喝很大,但我认为你们不该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洛拉出现在了身后。她表情很是严肃,声称回家后要和温谈一谈。 不过一到家,她就忘了这事,估计刚刚只是被教堂的说教氛围感染了,反倒是温有事想和她谈。 “嘿,洛拉……我对某段家庭历史有点好奇,我想知道你是否了解,丹尼尔的姐姐……” 她有些犹豫地发问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可以问的吧。 洛拉僵在了原地。 “嗯,她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过,我其实不怎么记得了。她是后面过来的,在我们家待了四年。”洛拉最终说,“那时候我太小了,除了她的葬礼,其它事情都不太深刻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她努力回想着,“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下。” 等待着你 即使洛拉一向都乐意解答妹妹的各种问题,可这回她表示,如果要讨论丹尼尔的姐姐,她得先和温谈一谈。 两人一起去了温的房间,洛拉先和她闲聊了一会儿校园生活,问她最近怎么样。最终才开口表示,接下来她要说的这些事,完全不是温的错,但既然妹妹开口问了,她觉得还是应该讲清楚。 “以前你问我,丹是不是不喜欢你,我总说他只是比较严格,并不是针对谁。不过,我必须说,他确实对你不公平,因为一些根本不是你的错的事情,对你不好。” 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这和丹的姐姐有什么—— “你出生不久,他姐姐就去世了,那时候他非常痛苦。可大家都在庆祝你的诞生,没有人去关注他的感受,因此,他可能习惯了对你冷淡。” 洛拉担忧地注视着温,似乎是害怕她被这些话语伤害。 她还补充说,丹的姐姐是因病去世的,这很不幸,可丹尼尔不应该为此迁怒于温。 好吧,原来是这样。林温不知作何反应。 “可是,丹的姐姐,不是我们家的一员吗?” 她提出疑问。 “噢,她并不是和丹一起被收养的。她也不是以被收养的方式来到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 “她比丹大几岁,在他之前,就被其他家庭领养了。她和丹尼尔有类似的先天性问题,心脏方面。只是不那么明显,起码看起来很健康。不过,收养她的那家人,只想要一个健康的儿童。他们发现问题后,指责孤儿院没有妥当进行检查,而他们是通过了很多审核才拿到领养机会。因此,心脏不好的她,被退养了。” “那她是怎么过来的,到美国来?” 林温感到不可思议。 “很疯狂的故事。她在孤儿院找到了我们家留下的联系方式,断断续续,持续发了快一年的电子邮件。直到某天,丹因为好奇有没有中国的来信,偶然登录了那个几近废弃的邮箱,才查收到消息。大家都很惊讶,原先没人知道她存在,实在很不容易。” “我不确定,但,那个年代的中国,电脑应该不是很普及吧。一个孤儿女孩,是怎么发的邮件,还是那么多封?”林温充满疑问。 “呃,我不知道,总有同学家里有吧,她可能请求了谁。那时候她大概十二岁,学校没有电脑课吗?再说了,不是可以定时发送吗。” 这个问题,显然在洛拉的认知外。 “所以,她和丹在一个孤儿院?父母把两个人都抛弃了?” “呃,我不知道,我不清楚细节。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算了,你关心什么都行,有点关心的事情总是好的。” 洛拉并不追问温的动机,她继续叙述起往事。 “我所知道的是,那个年代的mainline,亚裔小孩并不多,丹尼尔确实很能共情他的姐姐,内心也肯定依赖着她。我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也还记得她很活泼,大部分时候,并不是病怏怏的样子。” “总之,丹一直痛苦于她没有及时得到好的治疗。因此在你的身上,他体会到了某种落差,命运的不公正。当时,你也被检查出一些问题,不过很快得到了解决。为了你的健康,大家做了很多。” “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如何,这不应该成为他对你有些残酷的理由。也许现在你不在乎了,可这确实对童年的你造成了创伤……” 洛拉对丹尼尔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指责,虽然林温听得云里雾里,既没有感到被伤害,又没有感到被安慰。就比如,为什么圣诞节收到的礼物是最小的也是一种创伤,大小和价值没什么关系吧? “啊!你小时候那么可爱,当然现在也是!你就是我心里最好的妹妹,没有人应该那样对你!” 洛拉抱紧了温。 林温不知道苏莉温还在意不在意,她只能先替她不在意了。随后,她再次询问洛拉,那本家庭相册还在不在,她还是想看看。 洛拉说,她得去找找,负责整理东西的雇员恐怕也不知道在哪,那是她的私有物,于是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林温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可好久没人来,她只能先做会儿作业。等到有人来敲她的门,她才急忙去开。 可是,门口站着的不是洛拉,虽然也是金发碧眼。但这家伙,这家伙怎么是珀西。 “你怎么把头发染了回来?” 她上下审视着他。刚刚珀西没有跟着两人一起回来,原来是去做这个了吗。 “我要作为地狱七王子回归了,回归我的使命。” 珀西丝毫不在意温嫌弃的眼神,径直走入她的房间,舒服地坐在了肉粉色的沙发上。 “那你下一步打算干嘛?” 林温说完,就无比后悔接了他的腔。 “我还不知道,”他似乎并不真的关心他的使命,只是陶醉于一种地狱王公的高贵感,“也许是夺回地狱,也许是覆灭天堂。” “珀西,你是不是最近太不听话,有人把你信用卡停了?” 林温忍不住问。 珀西说没有,他从不担心钱,未来也不会。 “你为什么突然地决定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为什么又染发?” 她想知道珀西的逻辑,虽然他可能没有逻辑。 “不,我天生就是这样,只是还回了本形,因为我已明确,自己的生存,是为了要取得怎样的勋业。”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还不知道要干嘛吗?林温腹诽道。 技能原先就有消除戒心的被动效果,现在的灵魂复写率是16%,新增了普通效果——巩固珀西心中的美好亲情。 珀西心中真的有这种东西?林温很怀疑。只是,这没什么用的效果让珀西多余地对她敞开心扉,详细说明起他在地狱崇高的位置和了不得的出身,最后又心酸地感慨自己是怎样被放逐,怎样度过了许多年寂寞的时光,怎样错误地信赖上一个路过他监牢的亡魂,又因为这份信赖被杀死,成为怨灵,流落至此。 这都哪来的设定,你还信不信教了?林温正想要作为主人,命令他快点闭嘴,久不见人影的洛拉就率先进来要他闭嘴,并嘲笑起珀西,说他总算放弃模仿丹尼尔的黑发。 这让珀西大为光火,他表示自己从未想过模仿任何人,黑发也只是他为了自己时尚完成度的一种选择。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林温不得不去劝架,她顺带问了一下洛拉找到了相册没有,洛拉说抱歉没有找到,她会记着这事,找到了就给她。随后就和珀西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执,指责他对自己房间附近墙壁的改装,完全破坏了这个家明亮开阔的整体氛围,为什么不把那些也一起换回来。 林温默默旁观了一会儿,就拿着自己没做完的作业和没写完的报告退出了房间,她实在不知道这场争执要持续多久,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没错,不管遇上多少离奇的事情,她依然只是个高中生,马上又是新的一周。原本她觉得布瑞利的作业量不大,可生活中屡屡出现的意外让她不剩下多少时间,难免感到焦头烂额。 作业其实还好办,都在想象范围内。美国天界议员到底是什么?要做些什么准备?艾略特说他也不清楚,也许只能到了周五问丹尼尔。说到这个,开枪的南瓜头又究竟是谁呢……问题太多太多,林温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最基本的事,那就是她是个穷鬼,扣完提示版年费只剩73积分。 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稳定获取积分的渠道,只能在零点等待本周慈善物品刷新,期望能有个回收价足够高,她还用不上的东西出现。 可她很快意识到,这就和在垃圾桶寻找一张中奖彩票一样,实在说是绝无可能。 「本周慈善礼品包: 坚硬硬币(价格:免费回收价:1积分) 主效果说明:1.这枚硬币很坚硬,当你没有其它工具时,可以用它撬东西。 2.这枚硬币永不屈服,它将贯彻自己的使命。当你用它抛硬币,无论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无论你的技术多么差劲——它都会回到你手中,指引你去往正确的道路。 额外说明:atoughcoinforcointoss.抛硬币的时候,请用坚硬硬币吧! 别人都是用幸运硬币(luckycoin)抛硬币,为什么给她的是toughcoin?toughluck不是厄运吗? 林温默默把它放进钱包,又去洗了把脸冷静一下,最后有点崩溃地倒上床睡着了。 醒来又是周一,她已经初步适应了校园生活,最麻烦的还是人际关系。一起玩的女孩们都很好相处,可当她同时碰见希奥多和艾略特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还好,希奥多似乎没有余力考虑那么多,他看起来还是深受头痛困扰,连笑容都有些惨淡。 不过,当林温询问他和艾略特是否认识,他对他的看法又如何?希奥多反倒很高兴地说,他认为艾略特是个有礼貌的好人。 行吧,林温怜悯地看着他,那就这样吧。她感觉自己不必担心,希奥多是否会对她和艾略特的关系有情绪,就算有情绪,他又能怎么样呢。 周一下午有剧团排练,四人粗略地一起过了一遍剧本,重新讨论了改编方式,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林温开始感到上课也有些意思,周二的经济学也觉出了些趣味来,她开心地把做得很满的笔记放进包里,忽然意识到下一节又是公共演讲课。 天哪,她赶紧给赵临德发消息,要她别忘了自己,赵临德说好,她勉强松了口气。 公共演讲课是门大课,在一个大阶梯教室举行,林温恳求好学生赵临德和她一起坐在角落里,赵临德同意了。 林温看着曾经和苏莉温一起玩的辣妹们从前门走了进来,还好,今天她们看起来都很高兴,没人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多看她一眼。 此时,林温还没有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上次课的末尾我们提到过,这堂课我们将和莱文沃思学校进行交换练习,今天,将有两名来自莱文沃思的学生……” 老师还在进行课前说明,林温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上节课她没来,并不知道这回事。而这些天她已经发现,自己越不想来什么,就会来什么。 前门来了个穿着莱文沃思制服的红发男生,另一个没进来,被门挡住了。红发男生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和林温对视,他露出一个相当热情的微笑,就和自己的同伴一起离开了前门。 他们从后门走了进来。 林温已经听到了说话声。 那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别坐过来,别坐过来。林温拼命祈祷。 祈祷无效。 加雷斯坐在了她旁边,他那个红发的同学坐在了赵临德旁边。 林温不想说话,不想有所反应。但前排的辣妹们投来的诧异视线,已经让她开始颤抖。 我们走吧。她握住赵临德的手腕,期望她能读懂自己的唇语。 可是我们坐在里面。赵临德也用唇语回复,如果要走,得让他们中的一个起来,你说走哪边。 走红发的那边。林温不指望加雷斯会听她的,而且赵临德染的也是红发,说不定红发之间惺惺相惜。 赵临德试图和红发男生沟通,他笑着岔开话题。 林温试图和红发男生沟通,加雷斯问她是想做什么。 “等下我会参加你们的球队练习,怎么都会见到的。” 他抛出这么一句话。 林温别无他法,只能打开提示版的对应页面,虽然她记得加雷斯的灵魂复写率达成的效果,没什么大用。 「---纯洁收割进度---」 加雷斯:灵魂复写比率20%已达成:第一次被人开枪射中心脏第一次被人意图谋杀第一次感到失恋般的痛苦 临时效果:暂无 基本效果:当你醒着,他不能迫使你让出任何东西,除非你主动给出。 特殊效果:当你睡着,他无法叫醒或惊动你,除非你自愿醒来。 说明:不要叫醒或惊动爱情,等它自发吧。 好吧,似乎有点不妙,可大概是有点用的,只是暂时用不上。 算了,体育活动一结束,自己赶紧回家就好。林温如此设想。 “今天结束了之后,我有话和你说。” 加雷斯目视着前方,并不看她,可明显在和她讲话。 “我呢?” 林温还没回答,另一头的红发男生就探头过来。他用看热闹的态度提议说,要不四个人等下一起出去玩。 为什么这么自来熟,她不想把赵临德也牵扯进来,她开口拒绝,声音却被加雷斯盖住了,加雷斯很不耐烦地警告起叫做菲尼克斯的红发男生,要他闭嘴。 赵临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林温要她放心,没事的。 第一个演讲的是加雷斯,他很快从座位上起身,走向最前的讲台。 林温不想面对,放学了还要和他废话的惨淡事实。她在心里重重叹气,只希望今天能早点结束。 不能碰头的两个人 又到了加雷斯最为得心应手的场合,林温猜,他从小就在父母餐桌上的闲聊里得到了训练。 本次演讲课的主题是“重新定义力量”,常规的题目。加雷斯依旧处理得很漂亮,就像在为更高阶的政治演说做练习,却还是贴心地包装了一层同龄人可理解的外衣,把句子处理得幽默又谨慎。 林温没什么想评论的,他不就是这种类型,知道怎么让自己听起来很有道理。 又过了几个人,轮到了和加雷斯同校的红发男生——菲尼克斯,他兴高采烈地走到台前,开启了他的演讲。 “各位好,当我们谈论‘重新定义力量’。天哪,我有点受够了那些名人例子,比如一个人本来倒了大霉,却又成功了,我们就说这家伙重新定义了力量——要知道,当一个人变得足够有名,任何题目都可以往此人身上套。就好像,有名的人掌握了一切真理。” “说真的,你们喜欢这样吗?” 红发的菲尼克斯感伤地摇头。 他是个混血儿,碧色的眼睛有着琉璃的光泽,一头红发浸染了,白日所没之处的金光。 提示版如此说。 「菲尼克斯(phoenix)。这个意为凤凰的名字,是当今时代最泛滥的时尚男名之一,重名的人太多。此人的关键信息也因此迷失在信息的海洋中,暂时无法为您提供。」 林温想到自己续费花的1111积分,辛酸的泪水淌出,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她不想被加雷斯发现自己在哭,因此努力专心听演讲,表现得像被感动了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重新定义’,把解释权从名人那里夺回来。我们还需要‘重新定义力量’,在任何地方,我们都应该这样做,我们应该对那些因为有名,以为自己各方面都很完满的人,说不。” 有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确实也有点道理。 “就从我们身边来说,凭什么校园名人主导了一切,主导了我们的报刊,我们的广播台,主导了我们即将到来的圣诞音乐会。而我们还不一定有资格,和他们说话?” “对的,青春电影里是不是常有那种反抗故事——总要有人对那个最受欢迎的家伙,说不。” 林温想他是不是在骂谁,他的陈词也越来越慷慨激昂。 “而这种反抗叙事,最初来源于谁?当我们重新定义力量,我们是否需要一个新的模范?一个真正被误读的人。我想,那只有一位,那就是——大天使路西法,只有他对上帝说,不!” 呃,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要知道这里是新英格兰,是费城,信教的人不在少数,听众几乎全都为他抬起了头。 这人胡说八道的本领实在是超乎想象,他此后的内容避开了宗教,但有心之人都可以听出他对路西法的深深崇敬,每一个例子似乎都在隐射那位魔王的事迹。 他讲完之后,高兴地为自己鼓掌,不管底下的掌声是否稀稀拉拉。林温小声问旁边的赵临德,这人的演讲效果和自己上次痛骂辣妹相比怎么样。赵临德说那还是你讲得更好更触及人心,毕竟宗教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关心。 怎么这样,林温相信自己和那帮女孩这辈子都没有和好的可能了,不过就算没有那回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她们相处,她们并不像洛拉。 她又试着观察加雷斯的表情,发现加雷斯没什么表情,就像他完全清楚菲尼克斯是个什么人,对他的表现毫不惊讶。 菲尼克斯回到了座位上,他兴奋地问大家自己讲得怎么样。赵临德礼貌地夸了他两句,林温刚想说点什么,加雷斯就继续警告菲尼克斯闭嘴。红发的家伙居然很听他的,把头扭到一边,假装自己没有问过。 这堂课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波澜地结束了,林温心里很想和赵临德一起去自习,但她知道加雷斯是个麻烦。因此她不得不简要地说明情况,说明那家伙非常难办,就遗憾地和赵临德说了再见。 “有什么话不可以现在说吗?”她质问起加雷斯,“非要等到放学?” “是的,”他从容不迫,“我希望至少再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比如之后的球队练习。在那之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说几句话。” 虽然不想被他迷惑,但这个态度挺不错,林温勉强接受。 她看见菲尼克斯就站在不远处,无聊地玩手机,感觉这家伙和珀西有些像,都不怎么靠谱。 和这两人继续待在一块恐怕不是什么好选择,又和加雷斯纠缠了一会儿,林温忍不下去了。借口说自己和朋友有约,光速逃离了他们。 她决定去找艾略特,问问他是否知道菲尼克斯的事。那家伙自习的位置是固定的,她很快发现了他。 艾略特坐在一个小圆桌旁,对着电脑处理数据。 林温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他显然有点慌张。 这块自习区不可以讲话,艾略特带着她去了讨论室。 “地狱确实存在一个叫凤凰的恶魔,它也确实存在一些东方血统,”他平铺直叙地介绍,“略有些特殊的是,它不完全是恶魔,没有彻底腐化。更有人说,它是唯一一个希望回到灵天之上,重返天堂的恶魔。”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那个叫菲尼克斯的人就和恶魔有什么关系。你知道的,青少年都那样。” 他说的很诚恳。 也是,就像珀西。虽说珀西算是个邪灵吧,但如果他真是什么大恶魔,不说丹尼尔,希奥多会发现不了? 呃,不是,希奥多可能真的发现不了。 她突然有些担忧。 “此外,你不是说,他是和加雷斯一起过来的,他应该有所判断。” 艾略特安慰着她。 也确实是这样,林温稍微安心了一点。她还了解到,艾略特和加雷斯互相认识,是苏莉温的关系。 “但我只是说,他在自己的专业上没问题。别的方面,你知道他是个很糟糕的人。” 他没有讨论下去,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艾略特很担心她。 林温胡乱地摸了摸他的头,她现在可以确定,艾略特很爱嫉妒。 她揉乱了他前额的头发,在指缝中看到他的眼睛有一点苦涩,有点伤心地对着她微笑。 好吧,陪你一会儿吧,她在艾略特旁边自习了一会儿,直到球队练习的时间快到了,才收拾东西离开。 布瑞利的棍网球队更像是俱乐部,男女混队,只是为了娱乐和锻炼。男校那边是当作正规的体育项目对待,这次有个教练也来了,算是过来进行技术指导。 可是,为什么,那个菲尼克斯站在她旁边,一直在和她说废话,他自己讲得特别开心,不是很介意她是否回应。 加雷斯远远地看了过来,大概很想要菲尼克斯闭嘴,可他正和教练站在一起,指导每个队员的握柄动作,不可能那样做。 好聒噪,真的好聒噪。说真的,珀西都没这么烦人,起码珀西需要被尊重,如果表现得很不耐烦,他就会愠怒地停下。 “我有一个弟弟,”在话语的间隙,她忍不住对菲尼克斯说,“我想你们很适合一起聊一聊,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很一致。” “真的可以吗?”菲尼克斯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亮了,“我真的很想和志同道合的人聊一聊,我能和你一起回家吗?” “可以闭嘴吗,菲尼克斯?”加雷斯总算名正言顺地走近了,他首先指导起菲尼克斯的动作,冷冰冰地拧转起他的手腕,让他的骨节发出可怕的响声。 菲尼克斯还是笑得很开心,好像很好玩一样。 林温怀疑,不考虑宗教信仰,他和希奥多也会很聊得来。 傻子碰傻子,一个比一个乐呵。 加雷斯转而指导起温的动作,他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话语也很普通,平常地完成了教学任务。 教练离得很远,他应该是专门演给她看的。 林温心知肚明。 今天没有练习赛,只是轮番进行给球练习,并教授一些跑动的身法。 加雷斯看起来甚至很温和,照顾着每一个和他练习的人。 可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可以装成这样。林温不明白这是想做什么,她又不是不了解他。 轮到她了,加雷斯带着她做了几次跑动传球,这时候他就一点也不照顾新手,给她提供一种比赛的真实感。 林温跑来跑去,总算适应了他的给球。天气有点冷,她出的汗不算多,也还挺开心的,她弯下身笑了。 加雷斯走到她身边。 “只要你不介意我在你身边,我想我还能为你做很多事。” 他特别特别不自然地说。 林温怀疑这家伙真的疯了。 她说不出话,只能摆手势,一边摊手一边后退,回到队伍里。说实在的,她很少会做这种手势,可这就是她此刻的真实心情。 她想换个地方站,菲尼克斯却总是要跟着她,可能是发现她很好说话,多少会听他讲。 这人绝对有问题,可惜诺娅现在不在学校,她总是走得很早。艾略特也说今天会提前回去,赵临德不了解恶魔,加雷斯很可能不说实话。 按照之前的信息,这家伙并不是嫌疑人,林温决定不趟这趟浑水。 今天的练习很紧凑,感觉结束得很快。林温放好护具穿上外套,离开了更衣室,发现加雷斯就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她。 他说自己已经把烦人的菲尼克斯赶回去了,那家伙只是看不懂眼色,必须和他说清楚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并没有什么别的。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拒绝把话题扯远了。 “我真的喜欢你,我很纯粹地,喜欢你,一开始就是。” 加雷斯盯着地面,说着些完全不像他自己的话。 “我宁愿你告诉我,”沉默了一会儿,林温开口了,“你喜欢我的理由是功利的,是有目的的,而不是像你所说的,是纯粹的爱。” 她吸了吸鼻子。 “因为爱是相处之间感受到的东西,是每一天的无聊日常堆积起来的东西,最开始喜欢上的理由很古怪也没关系,有些荒唐也没关系,有点过分都没关系。” “你说的,出于纯粹的真情爱上一个人,我不觉得,特别好,特别感人,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原来纯粹的爱,很坏,很不好。因为你给出的东西,就是那样。” 她说完,静静等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的样子。 加雷斯竟然有点崩溃了,但不是因为被伤害,更像是感到耻辱。 “好吧,我真的不适合说那种台词,我放弃了。” 他不演了,他不演了之后好多了。 “我喜欢上你,最开始,是因为一种使命感,我知道你需要人保护。因为我看到你,就想破坏你。我知道还会有其他人这样想,所以我想要保护你。” “可后来,我再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反复看你。一直一直这样下来,我想我可能真的爱你。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想选择保护你。” 他望着远方,说出了这些话。 林温不知作何感想。 “你是说真的吗?保护我?” 她确认。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做过这种事。”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天发现,自己和他的认知有偏差了。 加雷斯没有动作。 他一定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只是她还不能确定是什么。 还好,她的技能有对应的效果。 「当你醒着,他不能迫使你让出任何东西,除非你主动给出。」 “但是,我稍微理解了你一点。所以,也稍微能接受你一点。” 她陈述。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加雷斯走近,沉默地俯视着她。 林温抬头看着她的前任,现在她不得不呼吸他附近的空气。她必须承认,这家伙实在很性感。 “要不,还是来做吧。上次也说好了。” 要不真的,做吧。 她抿住了嘴唇。 有时候,身体比语言诚实。 再不行,起码技能可以让他,变诚实。 残酷的斗争(剧情/h) 车停在一座乡村别墅前,加雷斯说这里没人住,但打扫的人最近应该来过。 林温已经不想纠结,为什么他从来不提这些事情,随便了,他对谁恐怕都没有真话。 加雷斯反倒多谈了几句,他说他母亲一般都在市内,就算到了夏天也不喜欢来这。至于他父亲,他也不知道他通常在哪。他自己的话,一般就住在上次带她去的,那个地方。 “那为什么今天来这?”她问。 可以确定,和他一起进一间陌生的房子,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去你家也可以,或者说,苏莉温家。离得也不远,我不介意你向大家介绍我。” 他一副坦然的样子。 林温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说实在的,如果要选择嫌疑人,从她最朴素的想法来看,她还是会想到加雷斯。 就算杀了苏莉温,他肯定也有办法逃脱责任。 如果杀了自己,如同他之前暗示的那样,他依然可以控制她的灵魂,再重塑她的肉身。而法律上死亡的她又能去哪里?不就是被他控制。 项链的用途,加雷斯已经猜到了,在车上就阻止她戴上。现在她只有一个道具,就是坚硬硬币,让她心情惨淡的慈善物品,价值一积分。 她决定抛硬币,看看这房子能不能进。 加雷斯发现她要抛硬币。 林温一点也不怕,现在她有双重保障,一枚绝对会回到她手上的硬币,一个让加雷斯不能抢她东西的效果。她抛出硬币,结果说明屋子是安全的,她同意跟他进去。 加雷斯忍住没说话,林温感觉他今天多少有点问题,可她懒得问。 走进门厅,她刚放下外套,加雷斯就施术转换了她的身体。林温真的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苏莉温? “你为什么不喜欢苏莉温?” 她直接发问。 “难道你希望我喜欢?” 加雷斯停住脚步,侧过头看她。 “呃,我不是说这个,只是,我到现在,还不够了解苏莉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她那么不友好。” 她不想让加雷斯把话题带跑。 “你知道什么人喜欢帮她那样的年轻女孩解决问题吗,解决她们谈不上有多大波澜的生活中的那些无聊问题?” 这话很不友好,但林温只能示意他说下去。 “一些因为年长,看起来有能力解决问题的家伙。他们在青春期的时候得不到同龄女孩的关注,所以永远地渴望她们。” 加雷斯漠然地做出结论。 他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林温发现了事实。他只是态度强硬地表示了一番,自己对好几种人的蔑视。 对苏莉温那样年轻女孩的蔑视,对空有年龄的成熟男人的蔑视,对不受欢迎的同龄男生的蔑视。 总之就是给人贴标签。 “你能不能减少一点偏见,单纯地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加雷斯没有说话,林温也没有继续提问,因为他已经脱掉了所有的上装,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 屋子内开着暖气,就像知道有人会回来。 而他靠得那么近。 “我不知道,我没那么关心她,总结不了她的行为模式。” 他很简要地说。 她想回避他的眼睛,他看她的眼神依然让她想起过去的时光,那时她深深受他操控。 “但我知道,怎么在这种时候对待你。iknowhowtotreatyouwell.” 他的眼神爱着她。 她几乎相信了他。半妥协地回应了他的拥抱,感受他身体的结构,他背部的肌肉。他的温度和她过去熟悉的一样,好烫。 加雷斯很快把她摁在沙发上,强行拉近两人的身体,迫使她背过身。他单手扣住她的双臂,她只能弓起身子,靠在他怀里。 衣服早就在先前的挣扎间被他脱掉,现在,他又把她的内裤拉至大腿。接着,他开始抚摸,安慰性的抚摸,从肋骨到腰间,再到更往下的地方,这让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只听见他解开拉链的声音,随即便是他阴茎在她湿润双腿间滑动的水声。 他环住她,托住她那因为性唤起,尤为渴望被触碰的乳房。又稍稍抬起她的臀部,戏弄地用她那柔软的地方摩擦起他的勃起处。 他给的支撑力很足,即使温的膝盖碰不到沙发的软垫,也不至于重心失衡。 过去也有这样的事,但那时,总是不行。 “今天没有谁能干扰我们。”他亲吻着她,逐步引导她倾斜起脖颈,以便完成他那最具侵略性的吻,几乎像在咬她。 “那是什么意思?” 她在吻的间隙里喘着气,感到好讨厌他,讨厌他掌握着事情的全貌,却从来不告诉她。 她想要怀着恨去看他,却也没有那么恨。反倒让他以为这只是一种索爱的情态,让他单手更用力地触碰她,支撑她的重量,又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探入她体内,挑逗她阴蒂附近的软肉。 他太熟悉应该怎样做,很快就让她下身湿透。即使她忍住不出声,他的好胜心却更加强烈,非要让她承认自己其实愿意,其实想要。他展示着从温身下流出的液体,贴近她的耳朵说他其实知道,她有多么思念他。 接下来,他不再掩饰自己打算侵入她的身体,即使她绷紧着大腿,想要维持一点控制感,他还是进来了。 今天她没有直接看到那玩意,但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她用手触摸过很多次。 他那东西的尺寸和重量,甚至会显得她的手很小巧,很柔软。即使林温拥有的,是一双擅长工具,也熟练于工具的手。 所以,他进来得还是很困难。因为她的不适应,因为他不多的怜惜。 为什么这次可以?她还是不懂。难道以前有其他人看见了,有人在阻止?这种想法让她羞耻而紧张,她在颤抖。 “放轻松,放轻松,没有人会说你是坏女孩。” 加雷斯的言语很温柔,他知道怎么说些好听话,可这不代表他在为她着想。 “openupforme.” 他说完,便充满欲望地吮吸起她的乳头,不浪费一分一秒。时间都要用在,让彼此的身体再次熟悉。 温试着放松,可是,他阴茎的头部待她很残虐,丝毫不想给她适应的时间,急于撑开她的入口。 她的身体在最终的屈服前短暂地抗议,因此他停下,极缓地推进每一英寸,让她习惯他。 慢慢地,她的皮肤好像可以感觉到他膨胀的静脉,又逐渐在他推进的过程中发现,那应该是真的。 她体内的润滑逐渐包裹了他,让一切更加顺滑,让他因为舒适的贴合呻吟。 他好像觉得这一切很完美,完美到不需要再假装。是啊,他怎么可能真的学会照顾人呢? 果然,他开始由着自己的想法,更加粗暴地进入她,一次次调整着位置,想要更熟练地掌控她。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操你,多想埋进你身体里操你。” “我那么那么想你,而你却说,对我没有兴趣了。” 他在温耳边低声说。 “你不是想我,”就算被紧紧握住,林温依旧反驳着他,“你是后悔没有更好地控制住我。” “我没有控制你,是你在操控我的心,你破碎它。” 他拒不承认自己的本性,还是要虐待她。在沙发上,他可以很方便地变换姿势,寻找最能让他阴茎充满她的角度。她一遍一遍地拒绝,他一次一次地索取,持续试验着自己是否能让她变得更加湿热。 “看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被占领、侵犯,直到我摧毁你?” 他粗暴地揽过她的脸庞,迫使她靠近,给她那种最糟糕的吻。在亲吻的间隙中,用最恶劣的话语描述他正在如何填饱她、充实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缺失了她应该有的某样东西太久太久。 林温不想像失败者一样呜咽,可她没有办法。最讨厌的前任正在她的深处抽插,那么的用力,把她胀得那么满。不只是她,连沙发都没有办法,她甚至听到了沙发移动的声音。 沙发可以逃开,可她不行,加雷斯总是把她抓回来,而她也没有真正说不要。 “告诉我你是什么感觉?” 她不想回答加雷斯的问题,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我把你操得毫无知觉,那也是一种答案。” 他不在意温的失语,只是更加卖力地抽弄着。他凭着自己的心意变换着体位,甚至抽走了温抱住的那个小靠枕,好让她只能依赖自己。 确实粗暴,确实会感到痛,可也不止是那样。她知道自己持续在绷紧,即使他没有花上什么技巧,她的身体还是因为一种可耻又诡异的兴奋,不晓得高潮了多少次。 难以避免的生理反应,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多么渴望他,自己后悔没有早点得到他。 “你觉得很痛吗?不要紧的,我们还会这样来很多次,慢慢你就习惯了。” 他话语里有笑意,他带着笑,宣布他的承诺。 当他再次充满占有欲地吻上她的嘴唇,用手掌覆住她的双乳,林温知道他应该快要射了,他没有戴避孕套,他说自己想射在她背上。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无视她的反对。 有那么几秒,高潮确实让他失神,好像他的灵魂逸散在她周围。满足的汗水滴落,就算没有提示板弹出说明,她也知道自己获得了他。林温把脸埋在沙发的扶手上缓了一会儿,才开始看提示版的信息。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加雷斯:灵魂复写比率40%已达成:第一次被人开枪射中心脏第一次被人意图谋杀第一次感到失恋般的痛苦初次性行为 临时效果:只要你发起战斗,而他最终表示屈服,你可以不经过他的同意,从他那里夺走一个实存的物品。(限时两小时) 基本效果:他不能迫使你让出任何东西,除非你主动给出。 他彻底将你视为他自身的一部分,也同意他是你的一部分,这是他对你最真切的关爱。 特殊效果:当你睡着了,他无法叫醒或惊动你,除非你自愿醒来。 友情提示:对于临时效果,法阵的开关也视为实存物品,建议您优先获取。 为什么只增加了这么一点灵魂复写率?林温很愤怒。 另外,她悲哀地发现,就算有技能,能从加雷斯那里得到的东西也不怎么样。要知道连百分之二十的复写率都没达成,她已经让珀西做了自己的奴隶。 唉,不管这个,能不能打服他,实在是个问题。 这临时效果为什么不能更靠谱一点,她非常沉重。 还有,浑身上下都粘嗒嗒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温踉跄地站起身,加雷斯却扶住了她,说带她去洗澡。 看他的样子,明显还想再来一次,也许就是在浴室。 不行,现在还不行。临时效果有两小时的时间限制,她还需要和加雷斯打一架,并且赢过他——呃,好像也没错,再做一次,削减的只会是他的体力。 于是,林温跟着他去了浴室。 简单冲了个澡,但也不怎么简单,他开始有点依赖她。总是靠在她身上,揉捏她的阴蒂。 他说去按摩浴缸里做吧,温考虑一番,没拒绝,自己要节省力气。 很快,她不得不感慨,有钱人家的屋子里,就算不住人,按摩浴缸永远也是热的。他已经放好了水,只等着她进去。 只放松了一小会儿,他果然又想要了,并不经她同意,就又挽起她的腰,他真的很喜欢后入位。 气氛其实还不错,林温假装不经意地问他,如果是作为打架的对手,他觉得她怎么样。 他可能以为这是某种调情,以至于感兴趣地笑了。他说他太知道怎么攻击她,所以他不会那样做,除了操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没怎么和人打过架,但她相信自己运动神经还行,想不到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因为你,因为你不知道怎么放松。” 他好像不是单纯在描述两人交合的细节。 “你总是握得很紧,不是吗?这样反而不好施力,你太紧张了。” 他督促着她放松,好让他入得更深。 “用力的时候,像这样比较好。” 他几乎整根抽出,又再次缓缓进入,当她舒服地喟叹,他却又开始快速地撞击,和她讲,粗糙一点没关系,爆发力才是最关键的。 “如果一直在用全力,关键的瞬间,就没法达到效果。” 他显然找到了她的g点,残酷地抽打了起来。她别无他法,只能抱住他,既想祈祷快点结束,又不想结束得太快。 “等下,来打一架吧。”她直接宣战,“货真价实的那种。” “哈?” 他有一点错愕,但更多是觉得好笑,并没把她的话当真。 “如果我赢了——”她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她的右手正被他扣着,她能摸到他手上的宝石戒指。 “你就把这个戒指给我。” 这样的话,如果她赢了,她不仅可以获得转换身体的开关,还多拿一个戒指。 她认为很好。 加雷斯没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自己可以给她,但不是今天。 林温一点也不信这种空头支票,那戒指一定很重要,所以她就是要得到。 “我是很严肃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如果我能给,我们就打一架,决定是谁取得战利品。” 加雷斯把阴茎从她体内完全抽出,那一瞬间涌入的空气,确实给她带来了强烈的虚无感。他还把她转过来,盯着她看。 “为什么说这个,你认真的?” 他反复确认。 林温反复强调她是认真的,她想要和他进行比试。 “那好,我想要的东西是,之后遇到任何事,如果你要做选择,你要选择相信我,而不是别人。” 他说着,贴紧她的鼻尖,但没有立刻吻她。 这个承诺有点太大了,林温不能立刻决定。 不过这个承诺也很暧昧,也许答应一下,没什么问题?她可以在心里相信他,行动上按自己的来。 可如果,他要求签订什么契约呢?那会不会很麻烦。 她难免不纠结。 “就这么说定了。” 加雷斯并不理会她的意见,就像他没有预告地重新进入她的身体。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和感受。 她不想在浴缸中滑倒,只能挺起腰身,迎合他的节奏。 这样确实能更好地受力,却使她很快就屈服于自己的高潮,而他的也快到了。他还是没有射在里面,可精液仍从她大腿滑下,逐渐滴入水中。 他缓了几秒,就把她抱出来,似乎没有太多体力上的损失。 又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他拿了些衣服过来给她,看起来很便于活动,他说是他母亲的。 “你要想我怎样和你打架?” 他并没有忘记。 “我定规则?” 她眨了眨眼。 “嗯,不完全。一般来说,如果双方的经验不对等,就会限制更老道的那一方,只许出一种基础招式,比如只能用直拳、勾拳,不能摔投对方,你可以选一种。” 不看他那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的声音实在很贴心。 “我想,有个房间是做的日式装修。地上大概铺了16平米的榻榻米,周围还有空地,规则很简单,我们两人都站在里面,谁被逼出去,谁就输了。” “那,你只能用勾拳。” 她不太确定,格斗什么的她并不了解,但直拳听起来更容易把人推出去。 加雷斯斜靠着墙,散漫地说好,身体语言相当放松。 林温当然知道他没拿自己当回事,仅仅把一切当成事后娱乐。 那就让他娱乐吧,林温是严肃的。她开诚布公地说自己要带武器,拿出坚硬硬币,慷慨地给加雷斯检查,他只看了一眼,说随便你。 “不过你是在哪弄来这些廉价收藏品的?詹宁斯家的库存里没有更好的东西吗,这真的很像飘在冥河上的废弃垃圾。” 他一点也看不起坚硬硬币,甚至都不拿过去检查一下。 越是他看不起的,林温越要支持,林温相信坚硬硬币。 “还有,比赛时间,限制在一个半小时。” 她注视着提示板上的剩余时间,虽然也想快战速决,但消耗战可能也是一种方法。 加雷斯的样子明显是认为,事情越来越好笑了,他只是保留着一点尊重,忍住了笑。 “好吧,那一个半小时之内,你赢了我一次,就算你赢。” 他保证。 其实这样没什么问题,可听完这话,林温的斗志真的很满,她真的很想打他。 她决定不顾一切,狠狠打他。 无法遗忘的你 “你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防守,就提出要和我打架了?” 林温其实有一点徒手格斗的经验——家里人教的防身术,和拳击沙袋的来回搏斗,还有这几天教训珀西,也锻炼了她的出拳速度。 但这些对上一个擅长近战的恶魔猎人,显然不管用。提示板遗憾告知,她或许应该重新评估危险,自行判断是否退出。 加雷斯把林温压在地上,她想要挣脱,对方却淡淡表示,她不该在一开始就浪费体力。 刚刚,他顺理成章地将试图躲闪的温翻转,控住她的双臂,轻易地让她跪伏在地。 加雷斯没有继续施力,就这样松开了她。 “我真的很喜欢你挑战我的样子,像以前那样。” 他很愉快,甚至可以说他很幸福。他脸上洋溢的是那种亲近而简单的明快笑容。她很熟悉这种笑容,他是多么擅长笑啊。 他擅长笑,擅长言语,擅长他应该完美掌握的所有事物。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被他认定为其中一种。 “先站起来,你要先学会站立,再尝试移位,才能说去战斗,现在你完全是个婴儿。” 加雷斯用一种她不需要的怜爱,看着她这个所谓的婴儿。 林温站起来,纯粹因为不爽想给他一拳,但被他完全接住了。 “你的重心一直在晃,呼吸也是乱的。这种时候不要想着出拳,先调整你自己的状态。” 他相当老成地说,顺便扶住了她,即使她已经站稳了。 林温看着面前的加雷斯,她还是多看了几眼。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但没有。 特别是刚刚,刚刚她完全实践过了,他身上的肌肉都有什么作用。 首先,在他贴紧她的时候,在他和她交合的时候,都会起到什么作用,都会给她怎样的感受。从他体内烧起的高温也传递过来,他的肌肉贴着她燃烧。 其次,他的肩腰比很完美,臂展很长,这使得他摆动身体的时候能轻易打出重拳。即使他收着力,故意不让拳头落到正确的地方。足够的加速度,依然会让空气也被震慑,呼出风声。 是的,他的身体很棒。 如果这家伙人是死的,但是身体可以用,纯粹是她的性爱道具就好了。 她晃晃脑袋,试着把这种想法甩出去,现在没这个时间。 刚刚两人商议好了规则,这场比赛禁止任何的神秘学术法或者道具,除了她的坚硬硬币。 其实林温也有点怀疑,这玩意能不能对付擅长回复术法的加雷斯,不过她也没有别的东西可用,回去之后,确实该去詹宁斯家的贮藏间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拿的。 至于现在,剩余时间摆在这里,她决定先分析自己已有的优势。 「只要你发起战斗,而他最终表示屈服(heyieldshimselftoyou)……」 提示版的措辞很模糊,精神上的屈服应该也是一种屈服吧。不过这也不简单,可能肉体攻击还更容易。 她知道加雷斯现在的这种态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介意教她点什么。 他一直很喜欢训练她,各方面的训练,包括驯化她,让她和他想法一致。加雷斯喜欢影响她对事情的态度和认知,所以,他很乐意教她点什么。 不过他又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他总是有所保留,除非主动刺激他。 “我感觉格斗还挺有趣的,也许今天结束之后,我会去找个健身房或者拳击馆什么的,练习练习。” 林温超级了解怎么刺激他,虽然这人的思维不怎么正常,但她确实掌握了一些规则。 “真的吗?” 加雷斯讽刺地收紧了眉头。 “也可以,只是,如果你想去拳击馆,就不要期待那里有好人。我不是说,拳击馆都是没礼貌的墨西哥人开的,也不是说,那里只有空长肌肉的蠢汉。” “与种族或者性别无关,就算你进入了一个满是亚裔女性选手和爱好者的拳击馆,面临的情况也一样。如果想做个彬彬有礼的好人,人们为什么要格斗?里面最好的,不过是那些专注于提升自我,因此对人不那么耐烦的家伙们。其余的大部分,都只是不同种类的渣滓。” 他用一贯的不屑语调说完这段评价,就用一种同盟般的眼神注视着林温。如同在她面前,他真的没有任何优越感,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而我已经对你,非常耐心了,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所以,你也没有必要去那种地方。” 加雷斯给出了结论,并表示今晚,他会教给她充分的技巧,实战的技巧,比任何一个健身房能给她的都更有效。 “基础的物理知识,力量由加速度和质量决定。这也是为什么,在业余的小打小闹里,先出手的人会获得优势。因为遇到危险,很多人的反应都是忙着逃跑。这时候他们的加速度是负的,所以无力对应。” “你要记住,既然我们在比赛,逃跑是不行的,永远选择防守。防守,并且反击。我知道你有这样的决心和潜力。” “让我先教你正确的姿势” 他走到她后方,调整起她手肘的位置,告诉她怎样护住自己的下巴和肋骨。 他紧贴着她的身体。 “其实你根本不认为我可以赢你,那这算比赛吗?” 林温质问他。 “我没有这么说,我一直相信你很有潜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多余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在用虎口测量着周长。林温抬头和他对视,而他微笑,亲昵地贴近她的额头。又靠近她耳朵说,她的骨骼很硬。 这感觉很微妙,很不安全。让她不由得回忆起在做爱时他抚摸她的方式,是的,他会捏她的骨头。 好像以前也是这样,下颌、肩膀、膝盖,这些骨节明显的地方,他都很喜欢。 “现在试着出拳。” 他打断了她的回忆。 此时,他左手又从她肋骨滑下,到她的腰际,同时把右手放在她的臀部,再用身体的框架引导她转动。 “你要学会带动自己的体重,这样才能发力,记住这种感觉。” 加雷斯松开她的身体,却还是站在温的身后。他见她不动作,于是低下头,埋进她的颈窝,好像又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真的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在一起。” 果然就是这种话。 “你感觉不到吗,我真的在意你。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苏莉温,因为我不喜欢违背自己的意愿,满足其他人的幻想——” “是的,你总是要优先满足你自己,可我不明白,我满足了你哪方面的幻想?” 林温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幻想。是约定。可那只是最开始的动机,不是全部。” 他居然回答了,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转身走到她面前。 他再次抵住温的额头。 “我承认,我最开始接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但就像你说的那样,爱是相处中生发的东西——” “我不想听你的告白,我们时间有限。都说到这份上了,直接告诉我你的动机。” 加雷斯又在岔开话题,她必须阻止。 “你这么想知道吗?好吧,我和我的祖母有个约定。” 他看向窗台,把视线投向远方。 “她是一位很有经验的术士。去过埃及的冥府,去过基督教的地狱,也去过中国的地府。那是一趟很长的旅程,地府恰好是她的终点。” “她说,她在那里欠了人情,要我和她约定,如果我遇见一个符合她描述的人,我要保护她。” ………… 林温哑口无言。 “你保护我?” 她质问。 “所以你认为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保护我?” 她拧转着自己的手腕,刚刚被他摁得有点痛。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个约定促成我到你身边,为你排除危险。至于我为了保护你做过什么,这不重要。你想指责我的某些事情,也只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我真的喜欢你。这些和那个约定,完全无关。” 他把自己说得像什么拯救者。 林温感到一阵火大。 她在想自己脾气有这么烂吗?还是这家伙真的很气人,毕竟自己没遇到他时,明明活得好好的。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想好怎么削他一顿。 她把手心的坚硬硬币往外抛出。 加雷斯当然记得这是她的武器,他毫不慌张地闪开,硬币越过了他肩膀。 林温张开自己的手掌。 她拿到这个硬币已经快两天了,本着不能浪费任何一分钱的原则,她充分试验了这枚硬币的效能。 第一点,这枚硬币确实坚硬,她拿詹宁斯家的大理石地板做了实验,发现硬币边缘可以轻易划烂地板。她一开始很欣慰,感到这东西多少还是有点用的。不过,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地板是一整块大理石做的,不是拼接的地砖。她左看右看,没有监控。这时候她才拿出手机查了同款大理石价格,马上深深咽下一口气,并安慰自己,苏莉温永远不需要担心钱。 第二点,这枚硬币总会回到她手上,而且是垂直地回到她手上,直到接触的那一秒才翻转几下,平躺并显示抛硬币的结果。 如果她朝着墙扔出硬币,扔的时候当然是抛物线。不过,这枚硬币为了回到她身边,将不惧怕任何困难,穿越一切阻碍,以正对着她手掌的直线,平稳地落到她手上。 她使用她的奴隶珀西做了进一步实验: 如果站在一旁的奴隶珀西用铁板阻断硬币回程的路线,铁板会在燃烧般的滋滋响声间,被穿出一个孔洞;如果站在一旁的奴隶珀西流着泪大声抗议同时还是无法违抗地去抓硬币,硬币会与珀西试图逃避又不能完全逃避的手指产生电光火石的磕碰,再减速回到她手上。 林温没有失去人性,她会这样对珀西,是因为她事前抛了硬币,验证这是否会伤害他。硬币表示不会。 果然,虽然动静很大,但当珀西如释重负地摊开手,她也可以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次,进门前她也抛了一次硬币,询问它是否能伤害加雷斯,硬币表示可以。所以,她现在有充分的信心,只要她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和角度,硬币会毫不犹疑地重伤加雷斯。 刚刚她通过观察发现,也许是格斗场上的习惯,要维持重心的稳定,加雷斯的身体总是保持着直线,不偏不倚,这让她找角度变得更加方便。事实也证明她的时机非常完美,硬币穿过加雷斯的皮肤、血管,在击碎他的肩胛骨后,发出可怖的响声。 这一切在短短几秒内被完成,硬币志满意得地回到了她手中。 “啧。” 这和上次开枪打他不一样,骨骼粉碎的疼痛过于突然。这击倒了他,加雷斯跪在地上,完全起不来身。 为了预防他的复生术法太快起效,也因为硬币显示的结果是她暂时还不会赢,林温再次抛出了硬币,并放低自己双手的位置,确保它能又一次穿透加雷斯。 加雷斯并没有被疼痛彻底战胜,他意识到了林温的再次攻击,侧过没有受伤的半边身体,想伸手抓住硬币。 他速度很快,可硬币绝不屈服,再加上林温的技能效果,确保了加雷斯不能不经过她同意,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加雷斯的手上刹时烧起了诡异的双色火焰,来自两种不同的惩罚。他很痛,他真的很痛,他几次想要支起身体,却无法完成站立。 已经这样了,她已经把他逼到边缘线了。可是硬币回到她手上的时候,依然告诉她,她暂时不会赢。 “我很赞赏,你的攻击性,我想在这方面,我们很像。” 加雷斯的无咏唱再生起效很快,即使林温并不停手,可他却越来越适应她的攻击,他甚至不躲避,只是承受着。在许多次她变换角度和力度,试图更深地伤害他之后,加雷斯好像彻底对此感到麻木,他又一次缓慢地站起,走到林温面前,看着硬币再次回到她手上,显示一个她不会赢的结果。 提示版标注的剩余时间不多了,起码她的耐力不太够了,虽然限制在16平米内,但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跑动出击。 可她真的很想要那个开关,那个控制她身体的开关,那实在太有用了,不能让加雷斯把它拿在手里。 还能怎么办呢?她一时失去了思路,加雷斯就这样凝视着她,并不责怪或者发怒,他只是看着她,他甚至很担忧,就好像她对他不管不顾的攻击是一种不良征兆,她心灵腐坏的证据。 “先停止比赛吧,现在有别的问题要处理。” 加雷斯说。 又是这样,他永远不进行清晰的说明,好像他掌握了真理,按着他的思路来就够了。 可她不觉得有必要停止,何况她还不想输。 “嘿,听着。” 有谁在她耳边说话。 不是加雷斯。 “嘿,是我,珀西。” 她没想到她的奴隶这么忠诚,以灵体状态来为她排忧解难。 “继续用那个硬币,重新抛一次,这次换个问题。你问它,它能不能做到,进一步地借用你的力量。” “谁的?我的?” 林温不太确定。 “是的,你的。现在,问它能不能借用你的深渊力量。” 那是什么,是因为我其实已经死了吗?林温心里嘀咕着,但她还是照做了。 她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次,硬币还没有落到她手上,她就看到了答案。 硬币此番没有呼出火焰,它呼唤的是黑暗,极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它击中加雷斯时,比任何一次都要冷漠且严酷,它完全轻视着加雷斯的生命和意志,驱使他伏倒在地。 硬币还在继续倾倒着黑暗,源源不断的黑暗。 很奇怪,林温竟然辨识出了那黑暗是什么。 那是冥河,流动的冥河,它裹挟着每一个不幸掉落在此的人类,朝着没有尽头的西方流。 林温确实感到这股力量与自己有关,但,为什么。 河流的力量极其强大,人类无法反抗。 加雷斯被冥河推到了界外,他输了。 林温感到小臂痒痒的,有一个符文转移到了她身上,对应的术法也灌入了她脑海。 目标达成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加雷斯看起来糟糕极了,冥河穿透他的身体,而他还在抵抗,试图修复连鲜血都淌不出的空洞。 她其实还不想让加雷斯死,没到那种程度,而且他不是还有用吗? 林温尝试着收回冥河的力量,她在脑海中进行着这种想法,而河水似乎真的听从了她的命令,静静地撤回,撤回虚空之中。 虽然这并没有让加雷斯的身体被修复,但他总算脱离了那种死生未定的状态,开始呼吸。 加雷斯艰难地喘气,他低头大喘气,林温不想同情他,这不是还活着吗?他抬头,浸满鲜血的眼睛几乎不能视物,可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你还好吗,还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吗?你能想起封印是怎么被解除的吗?” 他浑身上下都是被冥河侵蚀的惨烈痕迹,相当糟糕,回复术法在起作用,但很慢很慢。 哈? 她更糊涂了。 什么封印。 此时,珀西又说话了。 “你体内封印的,正是你从我这里取走的力量。我一直等待着你出现,等待着你回来,等待着你,成为我的姐姐,实现你的承诺。” 珀西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并且只在她耳边回响,加雷斯听不到。 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是珀西,因为她其实不能看见他。 声音听起来是一样的。可语气,远比平时的珀西要冷酷,要成熟。 “许多许多年前——当然,这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有一个人类的亡魂来到我的监牢。最初,我理智地不信任她;最后,我错误地信任了她,依恋着她。以至于让她伤害我,杀死我,几乎夺走了我全部的力量,使我不得不——” 珀西还没有说完,加雷斯就几乎是爬到她面前,像预演过无数次一样,用鲜血在她掌心果断地画出一个符咒。他的嘴角逸出的不仅是血,还有一连串封印邪物的咒文。 他艰难地,完成了再次封印。 “你应该相信我,”他吐着血,几乎撑不下去,“这就是我和我祖母的约定。” 林温还想问点什么,随便问这两个人谁都行,可谁都没有声音。珀西不再回应,加雷斯倒在地上,有呼吸和脉搏,但眼睛,就是不睁开,无论她怎么呼唤,也不醒来。 她犹豫了一下,拨响了珀西的电话。 “什么事?” 对面传来的,依旧是不怎么有活力的,懒散的青少年声音,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孩子气的珀西。 和刚刚的,明显不一样。 “快点挂掉。” 加雷斯似乎被某种魔力波动击穿,他醒了过来,他费力地开口说话。这次他竟然想要继续解释,却没有力气解释,在进行说明前,就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听声音,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刚才也有点头晕,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过不管怎样,”珀西在电话那头说,“你可以相信我。丹尼尔走之前,也和我谈过了。我们对兄弟姐妹,要有无条件的亲情爱,以及足够的信任。” 为什么要相信你。听这家伙谈论爱,林温毛骨悚然。 她有种直觉珀西会像恐怖电影的邪灵一样,循着信号出现。 她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金发的珀西蹲在昏迷的加雷斯旁边,观察着他身上的缺口。 “sis,这家伙是不是很讨厌,我们要不要把他——” 珀西还没说完,林温就按照自己不久前学到的要领,狠狠给了他一记勾拳,直接把珀西砸晕了过去。 这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也不能信,一个也不能放过。 林温摘下加雷斯手上的戒指,说好赢了就给她的。她细心包好,放在口袋里,要知道如果这是什么圣物,变回苏莉温的身体可能会使之失效。 她这才试验了身体转换的开关,能用。很好,她明天可以正常上学了,迟到和旷课都会扣积分,她现在可是赤贫状态。 至于这两人,反正也死不了,有什么话让他们自己说去吧!温走出这间别墅,联系了家里的司机。今天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就想好好睡一觉,劳累的她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不是询问位置的司机,也不是诈尸的珀西,是那个对着她和珀西反复强调亲情爱,familylove的家伙。 是丹。 她接通了电话。 谁都看不惯谁 “暂时不要走出院子,不要离开加雷斯家。” 没有任何寒暄,丹直截了当地这样讲。 呃,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温难以回应。 不过,就算有所铺垫,也缓解不了她此时的尴尬。不是什么别的,类似一种溜出去玩,却正好被大人抓包的紧张。 “你现在只要离开太远,珀西对提示版的屏蔽效果就会消失,存储在本地的信息会被上传。加雷斯画出的封印非常少见,必然引起天界的重视,它们会派分管你的天使前来确认情况。” 丹解释说,那个封印实在很完美,一般的天使,恐怕检测不到任何高等恶魔的痕迹。如果当场无法判断,温就会被带到上级部门,进行更详细的检查。显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好的,虽然情况很突然,她还是表示自己大致理解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加雷斯家的地下室。高等恶魔绝对会被他的家族视为战利品,我们需要找到品级达标的恶魔附身你,你再解决它。” “这时候再离开,所有的敏感信息会被同时提交。来检查的天使会按自己的想法串联顺序,并且上报。” 丹的语气没有任何紧张感,好像他觉得可行的事情,就会被理所当然的完成。 “没有谁会想惹更多的麻烦,只要封印的事情能说得通就行。此外,不要再用你之前的武器了,它会引导你体内的力量冲破封印。” “啊?” 为什么这样,她好不容易有个防身武器,就被限制使用了,难道她真的能赤手空拳对付恶魔。 她希望丹继续补充点内容,但他好像在等她回应。 “嗯,很清晰,我明白了。”林温努力组织语言,“可是,你描述的事,听起来很困难啊。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 “如果有问题,我会把珀西叫醒的,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拖着加雷斯一起去。但我想,你自己可以解决的。” 好吧,他都这么说了。林温也相信自己。 “先找到地下室吧,我无法到场,只能和你一起考虑,有什么比较简单的解决方案。” 是的,他在洛杉矶。 “司机会在附近等着,这是他分内的事,协议上有,你不必担心。” 听起来姑且算在安慰她——他相信她可以活着出来,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地下室怎么走?” 她提问。 “你在室外吗,围着屋子走一圈,观察一下附近的植物有什么特征。” “再陌生的场景,只要你能概况整体状况,你就有能力分析细节。现在,先描述大致的印象就好。” 林温老老实实绕了一圈,她对本地植物的了解实在有限。她边走,边进行干巴巴的叙述: 房子很大,周围种了一圈很高很绚丽的带叶子树,很高的树下面有花草,还有一些又矮又秃的红树杈树。 “你提到了低矮的落叶乔木,它们是聚集在一起的,还是分散开的?有这些树的地方,存在花草吗?” 这些树靠在更高的树周围,很挤很挤,种不下什么别的。林温拍照识别,是山茱萸。 “山茱萸的辟邪效果是这个领域的常识,它们起到庇护的作用,恶魔猎人会在附近的场所,完成净化的收尾工作。” “所以,它们也通常和我所说的地下室入口相邻。去室内找一找吧,这种地方会给探寻者暗示,像陷阱一样。” 都明着要她去踩陷阱了,林温不知道到底是该担心还是不担心。 不能用硬币的话,她还有一个刚从加雷斯那里拿到的戒指。 保守起见,她换回自己的身体后,才拿出了戒指。 她的声音也变回了自己的,不过她坚称,这是信号不好导致的。 从加雷斯那里拿到的,是一枚华丽的黄金戒指,主石一眼就看得出来,纯度很高的欧泊,这种彩虹色的宝石只要听说过,很容易就印象深刻。 欧珀旁边镶嵌着两个稍小的宝石,她估计是碧玺。这都是十月份的诞生石,他明显是买来给自己做收藏。 开车过来的时候,他应该没有戴,不然她多少会注意到。 “欧泊和碧玺都是能储存光的宝石。” 丹尼尔提醒道。 “祝圣之后,结合能引导光路的符文,可以用做武器。” 林温变得不是很开心。 她真的,很不开心。 虽然这样很耻辱,但她确实谈不上对加雷斯毫无温情。 至少,怎么都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真感情。 而他做的这些事,难道都是为了给他的这个戒指充能?她没忘记自己的灵魂绑定着什么天使光辉,一听就和这个戒指有关系。 以前也没见他戴过,为什么偏偏和她做爱的时候戴,这到底什么意思? 她试着使用戒指,发现自己确实可以给它充能。 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楼上,再揍几下加雷斯泄愤。 算了,不应该浪费时间。林温不想管这个了。 只是,这让她心情起伏很大。连带着她对丹尼尔的信任度,也下降了一个数量级。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认识加雷斯比认识丹尼尔久多了,她自以为了解那位前任,却还是没想到他可以这么这么烂。 总之谨慎一点好。 “你是怎么掌握,现在的情况的?” 她想先搞清楚这一点,不然,怎么都有点不安心。她到底有没有被人监视? “我只是会时刻检查珀西的魔力波动,他的状态让我判断出了封印的类型和施术者。你又打电话给司机,地点很敏感,对方通知了我。我认识加雷斯的父母,也清楚他家族从事的行业。”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窥探了你的隐私。我只能说,我恐怕没有相应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心力和时间承担。” 丹这样讲。 也是,挺合理的。 成年人是不是最终都要学会,如何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很合理。 “但,回到这件事本身,我怎么确认你没有骗我,就这样去一个满是恶魔的地下室,真的没问题吗?” 林温还是认为,不能盲目地信任他,他最好给出点证据,随便什么。 “如果这件事的风险不可想象,我不会让你这样做。还有,周五我们约好在纽约见,你想吃什么?” 他回复得很自然。 “嗯,好吧,我可能,”她知道有更稳重的答案,比如客套地说,吃点finedinner就行,这要求也不是很高,许许多多的答案在她脑海徘徊,可最终,一种原始的冲动控制了她,“我可能想吃肉。” 天哪,可能是太累了,她现在真的就想吃肉,所有多余的想法都被清空,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吃肉。 “你不是素食主义者吧?” 她确认。 “不是。没问题。” 他说他会看着办的。 对生活增加了点期待的林温回到了屋内,按着定好的方向走。她发现,屋子的内饰确实挺怪的。不带目的确实看不出来,可她已经知道这会有个地下室的话——墙纸的纹路,家具的摆放位置,似乎都意有所指。 就像在等着自以为是的寻宝者,主动上门喂恶魔。 入口很好找,掀开地毯叩击了一会儿地面,就能判断出具体是哪底下有空洞。 丹尼尔表示,不用管什么机关了,去工具间拿把锤子砸穿就行,加雷斯不会在意的。 行吧,出了事提意见的人赔钱。林温很豁达。 地板很脆,她妥当地砸出了一个入口,工具间拿的梯子正好可以支下去。 进去前,她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楼上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伙都拖过来,如果出了事可能应对及时点。最终,她判断那两人也没什么用,不如自己先下去看看吧。 往下走了十几阶,台阶变得很高,不像是给一般人类设计的,等下要爬上来估计会很麻烦,手机的信号也越来越弱。 “不用拿着手机了,我们换个方法通讯。” 丹尼尔的声音有几秒的不稳定,随即又恢复了。 像是脑内传音。 “这是怎么做到的?” 林温不得不警惕,她还在怀疑,丹尼尔有办法监视她。 “珀西做了中介物。简单地说,你和他之间有种类似传声筒的精神链接,而我这次走之前,他也同意给我设置一个。” 有点离奇,不过说得通。可是—— “为什么我和珀西会有链接,为什么他说我拿走了他的力量?” 台阶很高,她下楼的速度很慢,不如先把事情搞清楚。 丹尼尔不说话。 这不意味着他保持了安静。 好几次他似乎想要开口,最终却以叹气结束。 “事情的原委不该由我来描述,不过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我觉得你们其实没有必要在意。” 他不愿意透露更多。 行吧,林温不仅劝不动丹,还有点爬不动台阶了,她干脆坐了下来。 这地下室到底有多深啊,最近她真的开始讨厌下楼。 “如果你要瞒我这么多事,我现在就回去,我不干了。就算天界要检查,我对什么恶魔,什么封印,是完全不知情的,我想不到自己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不会认错的。” 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她大发牢骚。 “不用担心,我相信地下室的高阶恶魔会尊重你,你进去之后会成为最受尊重的存在,只要你同样地相信自己,就不是问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检查,你和珀西的潜在联系,足以让天使长位阶的存在引起重视。” “啊?”她有点糊涂了,“所以,现在是为了保护珀西,才要我这样做?” “这是一部分原因,同时,你不可能不受牵连。” “我希望你们自由,都不要受到审判。” 听起来,他是真心的。 起码没有恶意。 林温回头看了一眼,她拿锤子砸出来的入口,已经成了一个不太明亮的光点。 她不再想着回去,都走到这了,她继续朝下,朝下,总算遇到了一扇门。 很重的石门,有个握柄,她横向推动,推出一条缝,很勉强地钻了进去。 她进去的瞬间,室内一片黑暗,但慢慢地,远处有一点荧光泛起,并逐渐加强。 哇,这真的就是那种地方,巨大的玻璃罐,不,培养皿,整齐地排列着,几乎和天花板一样高,里面都装着某种人形生物,应该是恶魔。 她在期间穿梭,玻璃的透明度不是很好,看不太清楚。 光越来越强了,光源朝着她走来。 林温转回探索的视线,她竟然不太害怕,光源并没有释放恶意。 光源哼唱着一首宁静的歌。 那歌声也很美,安抚心灵。 “完美。” 她听见丹的声音。 “如果能解决向你走来的存在,就能严丝合缝地解释,加雷斯为什么使用那个封印,天界绝不会进行更深入的调查。现在,只需要打败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生物。 这生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一个货真价实的兽人女孩,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小绵羊,荧光从她周身发出。 她背后有着残破的灰白翅膀,看不出原先是几翼。 她的眼神有着友情的柔美,笑容是孩子的羞涩。 她的小手有羊的蹄壳和肉垫,可还是更像人类的手,她紧张地交叉手指。 “你看到的应该是一位,拒绝承认自己堕落的堕天使。在此处徘徊、歌唱,试图净化这个地下室所有的恶魔。堕天使不能附身人类,但她的精神攻击会留下类似的痕迹,情况变得简单了,只要赢过她就行,戒指恰好能释放有效的攻击。” 堕天使女孩抿了抿嘴唇,她抬起自己的手,高兴地摊开,展示其中的物品。 一个悬浮的球。 “她拿着,一个球。呃,不,你知道皮蛋吗,很大的一个,里面是黑的,外面透明,有点绿,就是那种感觉。” 林温想不到更好的比喻。 “应该是恶魔力量的凝结体,她不能进一步处理。” “也许你会同情她,认为不该结束她悲哀的生命,可这是唯一的解脱。她不是她以为的自己了,她现在做的,只不过是融合恶魔的力量,让它们更混乱。” 丹笃定地表示。 林温和女孩对视着,谁都没有动作。 眼前的兽人女孩,简直像老屋里无人关心的毛绒布偶,毛发都可怜地打着结。 仔细看她的脸,会发现从眼角而下的深深泪痕。 泪痕扭曲了她的微笑。 忽然,堕天使女孩把黑色的球藏到了身后,就像是害怕逸散的能量伤害温。 她后退了几步,爬上梯子,站到了一个培养皿顶端。 她照亮了培养皿,林温可以清楚地看见,里头有个靛蓝色的恶魔,看起来脏器都被掏空,几乎只剩下一张皮,就这么漂浮在液体上。 堕天使女孩粗暴地把恶魔捞起,强硬地把黑球塞进它嘴里。 吸收了黑球的恶魔,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它的体积持续增加,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河豚。 它的皮肤被持续拉伸,整张脸都被摊开,挤在玻璃内皿上。 这应该很痛,它闷声哭泣着。 堕天使女孩看起来很满意,就像刚刚扎好一个节日气球,她高兴地回来了。 她朝着林温走来。 “迷失的灵魂啊,”她的笑越来越热烈,哼唱的语调越来越欣喜,“我会救赎你。” “我一视同仁,救赎所有有罪的,从来如此。” 随着堕天使女孩的嘴角越咧越开,林温开始缓慢后退,她不想被一视同仁地净化,她的人生志愿不是做河豚。 “用圣歌进行公正的引领——她曾是炽天使乌利尔的地上使者。” 丹尼尔总算说话了。 “她会执着于和你进行战斗,只要你制服她,她会承认自己的不正义,主动屈服。” “可是,如果你这么说,那这一屋子的恶魔都没让她屈服啊。” 林温还在后退,她感到情况大为不妙。 堕天使女孩不紧不慢地跟进着。 “不用害怕,我会带你去正确的地方。” 她张开手臂。 “加雷斯赢了她,不然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你刚刚赢了加雷斯。” 林温开始发现,有些说得通的逻辑其实可以特别荒唐。她想反驳,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既然一个价值不高的硬币,你都能改造成武器,那说明你的才智总会让你找到正确的办法,先试着用戒指攻击吧。” 谢谢你的鼓励,林温无声地说。 她承认自己是很强,在毫无准头地射出数次光束后,她成功打裂了好几个培养皿的外壁玻璃。 听得见液体渗出的声音,也许有新的邪物就要出现。 林温想要攻击已经站在她面前的堕天使女孩,已经离得很近了,她还是射不中她。 因为,只要这位堕天使轻轻一抬手,就能扭转她光线的方向。 完了,这要怎么赔啊,她听见恶魔被天使光辉击中,受烧灼的惨叫。 “我想问一下,我需要顾及这些恶魔的生命吗,毕竟这好像算是私人的所有物?还是它们是邪恶的,死了也没关系?” “这要看你怎么思考,你和加雷斯的关系了。” 丹尼尔竟然这样说。 这也太微妙了,到底什么意思。 “他欠我的,他应该无条件支持我,就是这种关系。” 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增加道德负担,林温果断地说。 重逢的命运 过去,林温其实没弄坏过加雷斯的任何东西。 相反,她经常帮他修东西。 修车这种事就不说了,她干这个是要收钱的,主要是某些零散的小物品,她会帮忙处理。 就比如说,外套的拉链。 偶尔会有这种事,拉链的拉头卡住了,弄坏它的人却并不想管。只是随意地把衣服搭在副驾驶的靠背上。林温坐进来恰好发现,就拿起来帮他修。 她背包里有笔盒,用铅笔削了点铅粉出来润滑,再拿曲别针挑几下,就又拉得动了。 说明过程的时候,林温讲得很轻巧,即使她和拉链缠斗了半天,弄得满手脏兮兮的。 外套是黑的,看不太出痕迹,可她手上的铅粉实在很明显,多少有点尴尬。 什么劣质铅笔,什么劣质拉链,这衣服不如丢了。 她很想抱怨,可用这种破办法主动进行维修的,正是她本人,她怪不了别人。 弄脏了自己的手和他的衣服之后,她感觉这场约会有点完蛋了。只能积极地考虑着,就算这种暧昧的关系不合适,说不定还是可以和他做个朋友,也不坏。 那天是第二次约会,她对加雷斯的态度更多是好奇——好奇自己和他会变成什么关系。 和他在一起,确实有些兴奋,但和恋爱的雀跃有点区别。更像是因为没有接触过他这类人,所以会好奇地想象,紧张地探索。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想靠近。 她如此对自己说。 可马上,事情改变了,她的感情变得有点微妙。 加雷斯很惊讶,那玩意居然可以被修好,他停下车,把衣服拿过来看了看,说她很厉害。 他很知道怎么让表情和言语都无比真诚,让她不由得骄傲于自己的技能。 轻松的闲聊持续了一会儿,加雷斯顺手翻出包湿纸巾。他拆开包装,拿出一张,牵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把她满手的铅粉擦得干干净净。 这期间他没有抬头,只专心擦拭着。 她现在还隐约记得,他的手掌是怎样包裹着她的手指,隔着纸巾,从她的虎口到指尖,再到下一个指缝。 就是那样的触碰,让她多少有一点点动心。 她看着他的头发,清爽的深褐色,不禁遐想起自己是否可以把它们揉乱。他明明是她不会想接触的那种男生,可现在他主动开放了自己的边界,也许她应该走近,尝试看看会发生什么。 林温走神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等她缓过来,第一次试着认真地看向加雷斯,却发现他始终凝视着她。 眼神相交的下一秒,他吻了她。 这个吻让两人呼吸靠着呼吸,心跳也变得一致。 他不说话,继续吻她。 错落的吻让她选择闭上自己的眼睛,视野里却还残留着他双眼明亮的色彩。 她被一种小小的喜悦控制了,感到被他纳入视野的自己,变得很重要。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喜欢他。 也许就差一点,情节展开就会变成,她为此着迷,狂热地陷入一场恋爱。 不过没有。 说到底,恋爱的美好依赖于幻想。可惜,加雷斯习惯打破她的幻想,他对真实的自己特别有自信,别人就应该爱他,需要他,离不开他。 他是有魅力,林温不能说自己完全免疫,但总归是抵抗住了。可能是她太习惯那种“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说辞,所以很难被彻底迷惑。 到了今天,她更是一点也不期待加雷斯这种自我中心的家伙会有什么真感情,如果不是还需要继续调查他,林温绝对会凭着理智,离他远远的。 考虑以上种种——首先她老帮他修东西,其次他对她也不怎么样,再其次他这人也不怎么样。现在,她只是进了他家关恶魔的邪恶地下室,把里面的藏品和恶魔打烂了一大堆,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可是,此时此刻,林温满脸是自责的神色,声泪俱下的讲述着自己和加雷斯的过去,抨击自己对他太过分了。 她在忏悔。 非自愿的忏悔。她的理智极力抗争,却无法抵抗。 因为在屡次不成功的出击,慌乱的反击,以及失败的闪躲后,她被堕天使的光球击中了。 堕天使站在旁边,准备倾听手下败将的告解。 vip提示板的联网功能虽然被屏蔽了,但还是贴心地查询起本地数据库,给她提供了补充信息。 「---!!!紧急提醒!!!---」 检测到强污染性的精神攻击,来自未知堕天使。经初步分析,效能如下: 该攻击的目的是,引导那些漠视伴侣精神世界、侵犯对方隐私边界,甚至涉及了肢体上粗暴行为的男性进行忏悔,使他们在了解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尊重和界限的前提上,深刻反省自己的行为。 直到施法者听取完您所有相关的罪孽,污染不会消失。 这到底什么玩意,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攻击? 林温痛苦不堪。 她严重怀疑,这招是预备着用来打加雷斯的,可是一直没有成功,所以现在倒霉的就是她了。 “你不该破坏我居住的地方,”堕天使说,“我们进行的是充满公义的战斗,承受不住攻击的,就是有罪的,向我忏悔吧。” 林温很想要堕天使清醒一点,她看起来哪里是这个忏悔攻击的目标对象了? 可光球的能量已经生效了,控制着她的大脑,逼迫她检讨自己言行的失当。 堕天使女孩在旁边聆听她的忏悔。 丹尼尔好像也在某处聆听她的忏悔。半分钟前两人还保持着通话,他应该还没挂断。 “我犯错了,很多错。首先我今天,不该走进加雷斯家,不该砸烂他家的地板进地下室,不该在里面随便搞破坏。我这样是有罪的。” 林温绝望地自我检讨。 堕天使在一旁点头赞同,即使明明是她扭曲了光线的方向,才让那些培养皿被打了个稀巴烂。 “我和他确实分手了,但这是另一回事。我应该先向他确认,我是否可以把他家砸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再做这些事。” 且不论尊重和界限正是加雷斯最欠缺的东西,今天她做的这些破坏举动,怎么也不是她全责。 “其次,和他交往的时候,我也做过很多坏事。” 她强行反省起自己的过失。 “最严重的是,以前他讲话的时候,我老是不怎么听,反正他对自己的逻辑特别满意,不需要我补充。大部分时候我都敷衍着,嗯嗯啊啊地赞成他,再补充几个语气积极的感叹词。其实我从没有关心过,他真正在思考什么。” 现在也不关心,就是不想关心。林温在内心深处如此呐喊。 可她还是要言不由衷地,继续忏悔。这种和宗教相关的能量,似乎都可以在人脑植入无法反抗的强迫性思维,她必须按要求完成指令。 因为她还没有反省,还是恋人的时候,自己对加雷斯有什么肢体上的粗暴行为。 她搜肠刮肚,描述着两人交往过程中出现过的推搡和摩擦。可听起来都像是青少年情侣的无聊矛盾,她还没忏悔到关键。 她又说,某次吵得很厉害,加雷斯为了不让她说话开始吻她。于是,她恼怒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这不够,她还得继续坦白。还存在,没有说出的罪。 最终,她总算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她颤抖着嘴唇,开启了剖白—— “有时候,我们互相,用手弄,也就是,互相抚慰。轮到我的时候,我会故意弄得他很痛,很痛。如果他要我停手,我会说,这种程度的痛,你就不行了吗?”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为什么她说了这种事。 她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描述了一通细节。 林温结束了忏悔,惩罚却没有消失。面前的堕天使表情相当古怪,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其实,从你开始讲你们的恋爱过往我就不太想听了。你没必要说这么多的。” 堕天使的思维难得像个正常人,她用一种听到糟糕八卦的嫌弃眼神看着林温。 不,不,不。林温强行握住她的手,要她别走。她不是自己想说才说的,完全就是这个忏悔技能太离谱了。 堕天使还是扭头就走。 尴尬,十足的尴尬,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这种情绪。 林温希望自己和丹尼尔的通话其实早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就结束了,他什么也没听到。 算了,死也要死个痛快,她问丹尼尔听到没有。 数秒的沉默。 “你一直有自己的社交技巧,你知道怎么对付他那种人。无论那是以什么形式被表现出来,都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他使用圆滑的话术进行肯定,表示自己听到了。 尴尬,无法消除的尴尬,正是它激发了林温的潜力。她手上的戒指,获得了极其强劲的充能。 绕着培养皿,一轮又一轮的奔跑追逐开始了。只是这次的狩猎者是林温,她渐渐发现了如何在攻击时避开堕天使的能量干扰,还试验出了同时发射多道光芒的方法。 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手中数道光束弯折交叉,织出细密的光网,挡住了堕天使的前路。 “你不许走。你明明应该用那个光球打加雷斯,而不是我。” 林温收紧了光网,把堕天使兜在里头,净化起这只无法挣脱的小羊。 “你必须和我一起出去,你怎么能忍受,在地下室和一堆低等恶魔虚度光阴。让我们一起去虐待楼上那家伙,让他好好忏悔一番吧。” 她说得慷慨激昂。 “我拒绝。”堕天使极力反对,“你不明白,有些人是永远都教化不了的。”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 林温把堕天使往外拖,提醒她要做个公正有恒心的人,不能在尝试前就放弃。 她好不容易走到入口,想推动沉重的石门,石门却缓缓移动了起来。 有个什么东西在帮她开门。 是一个伏身在地的恶魔,堕天使的光芒照在他苍老而慈和的脸庞上,竟然有种神性的安详。 “这位大人。” 突然出现的恶魔语气相当谦卑,在林温的视线转向他后,他立刻收回了手,恭敬地询问起林温的身份。 “这个……” 林温不知道它想问什么,她只好说,也许他应该先进行自我介绍。 “我只是一个进行堕天使研究的学者,旅行经过了这里。”这位恶魔的身形像老年男性,眼睛却清澈剔透。他的笑容更是让人觉得,这是个孩子般天真的老人。 “不要从他手里接过任何东西。” 丹尼尔的声音仿佛受到了电波干扰,很勉强才能听清。 这肯定,林温当然不会拿陌生人的任何东西,不需要他提醒。老人递出了一张名片,但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死死握紧她关押堕天使的网兜。 “啊,这没有关系。”老人笑着收回了手,“今天见到的一切,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毕竟,天堂和深渊的力量,居然能完美共存,这实在是神话中的神话。” 老人朝林温脱帽致意。 又抬头看了林温一眼,他就消失在虚无之中。 嘀,嘀,嘀。电话挂断的声音也很快传来。 她试着呼叫丹尼尔,却听不到回答。 提示版的链接也恢复了。它显示用户报告中出现特殊情况,由于当前时间段人手不足,分管的天使会在明天到场处理。 怎么会这样,她思考一番,想起这些好像都和珀西的存在有关。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她决定先离开。她不想弄伤堕天使,因此走得不快。 石阶爬了叁分之一,有谁走了下来。 该死,是加雷斯在下台阶,他居然醒了过来。 他已经看到了林温。 “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他照旧用着命令的语气。 “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非常熟悉这个通道的构造,速度很快。 戒指的净化攻击对他不起效,反倒治愈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 加雷斯摁住她的肩头。他脸上的神色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你想打我可以,但不要再用那种被封印的力量了,你现在受天界管控。” 他握紧她的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能感到他的掌心的力度,他的手强硬地贴合住她的。 他迫使温放开了堕天使,并把可怜的女孩传送回了地下室。 他说那里的状态会在每天零点重置,所以无所谓,被弄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如果不这样,堕天使很快就会变成恶魔,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没多问她为什么来这。 “说起来,我是个堕天使吗?” 林温不确定地讲,她彻底搞不懂了,刚刚那个老人什么意思? “并不。你是人类。” 他抚过她的脸颊。 “那我和地狱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她感觉加雷斯会说实话。 因为他正抱着她。 他埋在她怀里,抱着她。又因为太累了,他托住她的大腿,抱着她坐下,坐在台阶上,依靠着她。 算了。林温叹了口气。 不久前才打过他,现在就不继续找他算账了。 “你体内的深渊力量,是过去的你夺取到的,它们相当特殊。” 他确实知道点什么。 “我没有相关的记忆,那真的算是我做的吗?” 她疑问。 “我是凭借你的名字找到你的。” 他靠在她颈窝。 他在温的手心写她的名字,中文名字。 “除去被简要讲述的那些故事,我祖母只给了我一个线索。她说你使用着一个,蕴含五行属性的名字。” “那个女孩,也就是过去的你,很清楚自己会被起名为‘林温’,她那时候就让我祖母这样称呼她。” “她欣然接受,自己新的命运。她想要活着。” “你可以把那个过去的你当作其他人,这是你的选择。我认识的,想要的,也只是现在的你。” 他如此说。 “哪里蕴含了五行了?” 林温自己都没想过这回事。 “‘林’是木。‘温’有叁点水,上面还有个‘日’,算是火,至于下面的‘皿’——” “‘皿’可以是土做的,也可以是金属做的。” 她和加雷斯差不多异口同声,说出了意思差不多的话。 “嗯。” 他肯定。 “哇,我的名字好强啊。” 林温震惊地捂住嘴。 “有什么更复杂的内涵吗?” 她询问。 “我不确定。我祖母的笔记里写,‘你’只是提前知道了母亲会给你起什么名字,并且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 “至于和地狱的联系,准确说,那是和珀西的联系。我不确定苏莉温的弟弟到底残留着多少力量,但他大概确实是传说中的那个人物。” 林温想起珀西那番高傲的自我介绍,难道他真的来头很大? “这是恶魔间流传的秘闻。在最初的那一批堕天使还没有变成恶魔的时候,有对恋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它同样陨落了。” “但由于,那时上帝对堕天使还残留着慈悲(mercy),所以那个名叫珀西(percy)的家伙,被保留了能飞上灵天的翅膀。” “地狱的能者相信,珀西或许可以成为反攻天堂的重要助力。因此,它们最终决定,把他囚禁在时空外的监牢里。那里的物质七日一循环,保证他不受地狱腐化力量的影响。” “可能是因为有着类似的能量,也可能是有天界的人刻意引导。一个人类女孩的亡魂进入了那座监牢。”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些我都不清楚。她只告诉我的祖母,说她杀死了珀西,离开了珀西的监牢。” “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了。” 大概是他难得坦诚一次。 林温还是相信,这些话不是编的。 即使,它们真的很像是编的,特别是,加雷斯以此为借口,要求她不能离开这件屋子,他刚刚才把昏迷的珀西传送回詹宁斯家。 他说珀西太危险,她最好还是和他待在一起。 林温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确实不能使用深渊力量攻击加雷斯。明天天界就会派人来检查,到时候情况会更麻烦。 加雷斯把她搂在怀里,就好像她的沉默是默许。 “先从这出去吧。”她提议。 这里都没有手机信号,最起码得回到地面再做考虑。 加雷斯没有回答。 他深深地看着她。 这眼神她很熟悉。这意味着,他有别的打算。 他摁动了墙壁上的隐藏符文,一条新的岔道出现了。 “我说过了,留在我身边比较好。” 他真心认为自己很大度,到现在也在为她着想。 自己还有什么手段?林温开始紧急估算。还好能想到的东西并不多,希奥多前几天开始就不怎么接电话了,剩下的只有一样。 她再次拿出占卜项链,加雷斯果然要把它拿走。他还没意识到,林温的技能有惩罚效果,让他不能夺走她的任何物品。 项链迅速延伸,缠住他的双手,悬挂的水晶也变成铁球,用重力把他拖倒在地。 她乘机往上跑。 她不顾一切往上跑,在可能被加雷斯关起来的情况下,价值10积分的物品也不值得她留恋。 果然,和加雷斯在一起就是最糟糕的选择,不会有任何好事。 只要到地面就好,手机的信号覆盖不如提示板,始终打不通电话。她希望司机能快点到门口接她。 她就快要出去了。 此时,面前却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 林温抬头看着他。 这人有着棕色的头发和眼睛,看起来很像艾略特。 也许他确实算是艾略特。毕竟他全家都死了,他只是必须操控父兄的身体,来维持家族存在的假象。 “你快上去,什么都不用担心,直接往外跑。” 使用着自己兄长身体的艾略特给她让开了路。 林温没有迟疑,她点点头,走出了通道。 她太过着急,直接从窗户爬了出去,还好这是一楼,她刚刚也绕了几圈清楚路线,很快就找到了在门口等着的司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换回苏莉温的身体。 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 车是没错的,可这不是詹宁斯家的司机。她说,自己是临时来帮忙的,她和丹尼尔是同僚,对方说情况有点复杂,要她来确认一下是否出了什么事。 她的名字叫鲁丝(ruth),经典的圣经名字。 林温倒不是因为这个相信她,上了她的车,即使她还没有和丹进行过确认。 她的生活经验不多,可是,如果连鲁丝这种人都不能信任,这世界上你真的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噢,她的容貌和声音一样宽和有力。如果她是个剧场演员,她的声音绝对能穿透每一扇严密掩着的门。」 提示版也赞同她的结论。 鲁丝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黑人女性,她调了半天车上的电台,觉得都没什么好听的,于是一路上自己给林温哼歌。 “原来丹有叁个妹妹,我第一次知道。” 她那种抱怨的语气,就好像在指责家里的小孩不吃她难得下厨做的炖菜。 “不过,不管怎么说,想到他在家里是哥哥还挺奇怪的。就算到现在,他也是审判者里年纪最轻的那几个,要知道这行从来都没什么新人,没人愿意受这种苦。” 听到这里,原本还惶恐着要怎么解释自己身份的林温抬起了头。 审判者? 这就是丹尼尔放弃成为地上天使的命运后,选择的道路? 她确实有些好奇。 这个话题挺好的,相当好,如果能听到丹的什么尴尬往事就更好了。 那不就扯平了吗? 她开始期待。 有时候少说点更好 如果要议论同事,时间地点还是得谨慎选择,和谁讨论更是重中之重。鲁丝显然是个有经验的成年人,不至于在送同僚亲属回家的路上,进行这种对话。 这位年长的女性很快把话题从丹尼尔转向了洛拉,她说自己见过她好几次,很喜欢她。 是的,洛拉相当有风格,更不用说她的爽朗和坦诚。林温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真是她的姐妹,该有多好。 可惜她不是,她是一个占据了洛拉亲生姐妹身体的外来者。 鲁丝表示,虽然有些晚了,待会她还是打算进去,和洛拉打个招呼,。 完蛋了。 林温在思考,自己现在换回身体还是否来得及,她刚刚也想到了不少理由。比如说,她受到了法术的影响,持续时间结束后,就变回来了。 只是,她完全不知道,审判者到底是个什么岗位,想来应该和基督教,和天界有关,如果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谎言怎么办。 鲁丝愉快地哼着歌,并不是宗教歌曲,只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蓝调音乐。她的嗓音厚厚的,让人听了很安心。 “其实,”林温鼓起勇气,“我可能算是丹尼尔的姐妹,但我并不真正是,洛拉的姐妹。” 在鲁丝回应前,温又紧张地补充说,她的确很想做洛拉的姐妹,并不是为了扮演谁或者欺骗谁,只是—— 她感觉自己有点解释不清了。 “噢,我知道。” 鲁丝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丹尼尔简单和我讲过了,此前他还拜托我周五送你去纽约,当天我也有事,正好顺路。如果基本的身份信息都无法确认,这种人情我是不会做的。” “而且我看得出,你的身体状态不太普通。像是用符文强制扭转了物质,如果你需要变回来,请随意。别忘记,这是你家的车。” 林温释然地呼出一口气。 她变回了苏莉温的身体。 不过,她内心深处的愧疚依然没有消失。既然鲁丝提到了洛拉,她就不得不去想,对洛拉来说,真正重要的那个妹妹——苏莉温,去了哪里? 直接一点也不坏,她询问鲁丝是否了解答案。 “噢,这个嘛。丹尼尔被叫去洛杉矶问询,好像就和这件事有关。不过我听说流程已经大致走完了,似乎没什么,反正他没被处罚。可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鲁丝毫无保留地讲。 几番对话下来,这位大嗓门的女性好像轻松了许多。她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和青少年讲过话。工作上,她不负责这方面;私生活来说,孩子们也长大成人了。 即使她深色的皮肤是那么细腻,青春的光泽依然闪动着。言谈也是那么让人舒服,还有着游刃有余的成熟。 林温很愿意和她多聊聊。 鲁丝知道她不是什么白人女孩,因此花了许多时间抨击费城的主流餐厅,还讨论了黑人饮食和中国菜的异同。 最后,鲁丝笑着说,和丹尼尔完全讲不了这个,就算和他聊得像模像样,他甚至很擅长推荐餐馆。她还是怎么也无法忘记,那家伙的一项璀璨记录,就是可以连续绝食四十多天。 “我不是说他可以超越人类的极限。而是我们在入职选拔的时候,会在虚拟环境进行精神力测试。他来做这个的时候,大概十八九岁,我们都说,又是一个想拿到’道德通行证’的富家子弟,看看他能挺到哪一关。” “果然,最开始的两个项目,他都没合格。你知道七大罪的前两位,是傲慢和嫉妒,测试也和这两个相关。如我们所料,他这种来头的人,没几个能过。” “后面叁个倒是合格了,但也可以想见。第六项很简单,就是禁食。不过我刚刚也说了,是在虚拟环境,纯粹考验精神力。” “合格标准是挺过七天,要想成绩好些,其实也不一定要延长时间。在过程中的整体表现,是更重要的判断标准。” “但他一直在里面,没有选择退出。直到第四十九天。” “而且他的整体表现还很不错,他得体地面对了,难以想象的饥饿。” “听到这,你也许觉得他很厉害,我们当时也觉得。负责的考官说,如果过了最后一项,可以算他通过测试,毕竟人无完人。” “可是你猜怎么着,他没过。哈哈,于是他再来了一次,这次有了经验,前两项倒是过了,后面的也没问题。” “可是到第六关,他又开始主动挨饿,还是四十九天。看起来他还能忍更久,不过他选择了结束。” “最好笑的来了,最后一个项目,他还是没过。此后隔几年有例行检查,倒是都没问题了。可我们还是会调侃,当年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他也不说,他不愿意聊这个——” 鲁丝还想讲下去,却突然意识到,后头的女孩是丹尼尔的未成年姐妹,对着她拿丹开涮,或许不太好。 于是她强行转移了话题。 给出的线索已经够多了,在被送到家,简单地带着鲁丝去和洛拉打了个招呼之后,林温在回房间的路上,终于拿出手机,确认了七大罪孽的最后一位是什么。 是色欲。 的的确确,是色欲。 可能,顺序不是完全按这个来的,她不能肯定,说不定,其实是愤怒相关的内容?毕竟鲁丝描述的是,最后一关会让人看到点什么,也许有什么事情,让他真的很生气? 她不好下结论。 林温匆忙洗漱完,就扑进了被子里,她没忘记明天会有人来检查她,还是保留点精力对应吧,有些想了也多余的事,就不要管了。 ………… 当天晚些时候。 艾略特打开了汽车后备箱,把某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红发蠢货揪出来,扔到了地上。 这家伙的口鼻都被毫不留情地封住,根本没有呼吸的可能。不过他的生存能力和自我意识一样强,就算在后备箱躺了几小时,一旦封条被撕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讲废话,语速快到舌头都要打结。 “以前是我低估你了,你居然能从加雷斯那里活着回来。也可能是我高估他了,或许等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应该联手,一起揍他一顿泄愤。” “不过在合作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被他打得很惨,但为了在我面前装样子,所以把自己整理得得体了一些,伪装自己的水平和他旗鼓相当。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和他展开战斗,在激怒他之前你就逃跑了?” 红发的菲尼克斯源源不断地展开分析,尽管压根没人回话。此人看起来对这种状态还算满意,因为他在意的只是自我的表达欲。如果是加雷斯在场,肯定已经用冷若冰霜的视线,冻结了他想讲的每一个词。 “今天没人有空管你,我想知道你今晚是选择在下水道过夜还是河底过夜。我清楚你不会游泳,但你会想办法浮上来的,对吧?” 艾略特显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只是提起他脖子上的绳结,犹豫着要把他扔哪去。 就在这个当口,他的电话响了。 深夜的工作电话。 “我可能需要你回去检查一下珀西的情况,我同事刚刚帮忙稳定了封印,但某些细节需要二次确认。” 对方开口就是分配任务。 “欸?” 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菲尼克斯,突然辨识出了希望之音。 “是丹尼尔吗?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我有事情想说!” 他兴奋地拉高音量。 电话那头没人理他。 “你要和他讲话?” 艾略特倒是很贴心地问了一句。 菲尼克斯拼命点头,因此艾略特打开免提,把电话拿到了他面前。 “丹尼尔,多余的寒暄我就不讲了。我觉得你应该懂的,你应该支持我。说真的,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和我一起,支持你姐姐姐夫的绝美爱情吗?” 万籁俱寂。 没有谁表示赞同,可菲尼克斯依然坚持着发出自己的声音,锲而不舍地进行宣传。 “我的意见恐怕不是决定性要素,”丹尼尔礼貌地回应,“不过,我很有兴趣了解,除了你,到底还有谁在支持这一对?”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我相信在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大人物加入我们的。” 菲尼克斯信誓旦旦地说。 “standardsareinhell.” (“什么地狱品味”) 艾略特叹气道。 继续让这两人聊下去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讲完电话后。艾略特选择给面前的废话精贴上新的封条,又开车把他送回他住的地方,这种家伙还是多受几天学校教育比较好,别的方法恐怕没用。 “明天记得上学。” 他毫不留情地把菲尼克斯和被解开的绳索一齐扔到他家的门廊,便径直开车走了。 路上,他考虑了一番,还是给丹尼尔发了个语音留言。 “嘿,你是有什么骂人的隐藏额度正好用光了吗?刚刚在你开口前,我还挺期待你会怎么说的。此外,在我看来,珀西和加雷斯差不多是一类人。如果你最不想要的是她和珀西回到以前的那种关系。那现在,到底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显示语音信箱已储存。 艾略特专心打起了方向盘,毕竟夜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她给出的苦涩,也像是甘甜 “你们在聊什么呢?” 希奥多走过来,犹豫不决地问出这句话。 好吧,这种事总算来了,林温并不意外。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还没开始,她和艾略特正站在中庭聊天。没多久,她便注意到希奥多也在朝她这边走。只是此人有点太受欢迎,看见他的人多多少少会和他聊两句,这严重拖慢了他的步伐。 说实在的,她很心虚。 被发现和艾略特在聊天,原本没什么,可现在,情况变得有点难堪。 要知道她已有五天没有看过希奥多的insta私信,仅在今天清早对他发过来的图片潦草地回了句:“真不错”;上了校车她不说话,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机和提示板,每当他试图聊天就表示:“等等我现在有事。”;在英语文学课上同样只和朋友们讨论,当他问自己问题便诚实作答:“我不知道”…… 如果以上的事,她都没有做过。此时,她只会用一贯的糊弄态度告诉希奥多:“我们等下再说。” 可现在,她只好尴尬地笑笑。 见她像卡壳了一样不说话,希奥多长长的睫毛垂在了眼睑上,目光静止在她周围。 「这瞬间,浮动的树影都怜惜起他,要温柔地遮住他的面目。好让他悲伤的眼睛能够忽视,满弦的月亮旁边,竟有一颗劣等的星。」 “可以和他讲吗?”被提示版极力贬损的艾略特打破了沉默。他表示,也许一起讨论会更好。 “呃,也行。”林温反应过来,没什么不能说的。 艾略特并没有转述此前的话题,反倒先用寒暄的口吻,和希奥多抱怨起美国天界的离谱条例。 希奥多全心全意赞同。 林温也频频点头赞成。 随后,艾略特才切入正题,他犹豫地询问希奥多是否了解,审判者出具的报告有多大效力。 林温随即补充,因为陷入了和恶魔有关的事件,今早,她被分管她的天使问询了一通。她不知对方会怎么处理,希望审判者提供的正面报告有用。 其实,刚刚她没和艾略特在聊这个,因为鲁丝和她打了包票,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更多是在问,昨天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得知加雷斯没和他打起来,她还挺惊讶的。 不过,和希奥多说这些细节没意义。她很高兴,艾略特把话题引向了希奥多大概率擅长的执法领域,让他也提供点有用的信息。 很遗憾,希奥多并不了解这个话题,他愣住了。 他看起来很犹疑,很困惑,以至于忘了他原本是过来楚楚可怜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对他尤其冷漠。 呃,审判者的报告有多大影响力? 这个问题触及了希奥多的知识盲区,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故作镇静地复述着。 林温完全读懂了他的表情,他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不清楚答案没关系,没什么好慌的,总之先说点什么。 被问住的希奥多,很快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拿出笔记本,用颀长的手指轻盈地翻动起页面,时不时还把书签带勾起,撩到一边。 很快,他翻到了相关的笔记,积极分享起和审判者有关的知识。 “审判者,是为了末日审判预备的队伍。审判者协会是独立于天界的司法机构。” 一番话开头,先得下个定义,增加可信度。希奥多深谙此道。 “成员要遵守的戒律和天使类似,极其严格。” “不过,有一个细微的区别,那就是,无论是天使还是半天使,在人世蓄积财富都是不被允许的,就算有存款和财产,也不能超出基本的衣食住行所需太多。可审判者,并不受这条规则限制,这会带来不可控的风险。” “毕竟,无论怎样规范一个人的道德,金钱总是有办法找到条例的漏洞,创造实现私欲的动机和手段。” 他念稿的语气确定无疑,毕竟每个词都的的确确是那么写的。 诶,林温突然有了一个不靠谱的联想,丹尼尔不做地上天使,会不会和詹宁斯家的财富有关? 嗯,很有可能。毕竟就算做了天使,也很容易失去尊严。做个有钱人,怎么想都更具好处。 “总之,天界并没有那么信任相关机构。但报告肯定是有效力的,程度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最后,希奥多用一个转折,含蓄地表达着负面意见,并进行了温吞的总结性发言。 他看起来相当满意自己的回答,眼神亮亮的,大概是在期待温夸他两句。 她夸不出口。 林温敢说,这些关于审判者的情报,都是拨打了美国天界的咨询热线,得到的补充信息。因为今早,她恰好问过了死亡天使,对方的表述和希奥多刚刚讲的,根本就一模一样。 她希望艾略特能替她夸他两句,于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突然的对视,让艾略特有点慌乱,他紧张地眨了眨眼。 “噢,谢谢你的情报。我听说审判者不怎么在欧洲行动,看来你一定事先做了很多调查。” 不管怎样,艾略特领会了她的意思,贴心地夸奖起希奥多。 可怜的天使实在是很好糊弄,他确实忘记了刚刚的那点嫉妒心,愉快地和艾略特聊了起来。 很快,艾略特说自己有课外活动,他向二人道了别,消失在教学楼后。 接下来的剧团排练,林温得和希奥多一起去。于是,她主动靠近,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说实话,她不是故意要冷待希奥多的。她只是暂时把他排除出了嫌疑人的行列,对他的关心程度也随之下降。 林温没忘记,提示板还下发过探查希奥多权能的任务。恐怕美国天界要她调查这些人,并不是只为了获得事实的真相。 而是要利用她,获取更多不好亲自出手调查的情报。 她脑海里思绪万千,一时半会理不太清。 这会儿,有阵风吹过,林温刚想伸手整理头发,就感到有人把她的发丝理到了耳后。 希奥多对着她,很好看地笑。 他没继续问任何沉重的事,既然她不想说话,一起安静地走在路上也很好。 十一月的空气有些冷,林温很想替他把围巾扯紧一点。 但她没有,那样有点太亲昵。现在,她有点享受他的落寞表情,他这样,有种独特的漂亮。 很快到了剧场,大家简单过了一遍台本。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参演剧目,只有林温的台词念得最没感情。 她知道自己演的不怎么样,主要是她不太理解人物,总觉得这出戏的价值观,有些太古老了。 “这次要演的《安提戈涅》,是一出纯粹由女主人公的思想驱动的悲剧,所以,你能不能共情人物,直接决定了演出效果。”导演赵临德决定为她重新梳理一遍剧情和主旨。 “故事情节两叁句话就可以讲完:安提戈涅的哥哥死后,被认定为叛国,城邦的法律不准这种罪人得到埋葬。可安提戈涅坚信,存在某种上天的意志,要高于城邦主人制定的律法。就算只能为兄长的尸体撒上一捧黄土,她也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这样做,好让他有资格去往死后的世界。” 赵临德说,正是因为情节简单,温对人物的诠释就尤其重要,所以,她是怎么看的呢? 林温其实没什么看法,她一直在想,这出戏的乱伦感也太重了,她实在看不出什么别的。 要知道,女主人公的父亲正是乱伦史上最着名的人物——她是俄狄浦斯和他母亲的孩子。 父亲死后,她的两个哥哥互相残杀,一个被领主认定为城邦的保卫者,而另一个成了城邦的罪人,曝尸荒野,灵魂不得安息。 安提戈涅决心为了哥哥赴死,她相信这非常正当,最亲爱的人将陪伴最亲爱的人身边,哪怕是作为鬼魂。 这不仅是出于对兄长的尊重,她还相信,这是凡人能为自己争取到的至大荣耀。她反抗的是统治者不合理的律法,贯彻的是上天,以及她自身的意志。 她的妹妹深深敬仰着姐姐,愿为她承担一切刑罚。顽固的统治者却说,他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女人的意志改变,就算安提戈涅是他儿子的未婚妻,他也要用她的死,终结这原本受祝福的婚姻。 林温一直在想,这不是个慈善募捐演出吗,演这个真的合适吗?是不是要让底下的有钱人想到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不合理地死去,所以会流着泪,签下一张张大额支票。 “呃,我有点不明白女主的情感。她哥哥其实全程都不会出现,也没台词,我们甚至不用找人演尸体。”林温诚实地表述着自己的意见,“我知道对于古代人来说,自己的亲人死后只能做孤魂野鬼还挺痛心的。可是,她哥哥只是死了没地方去,她却要为此付出生命,我不是很理解这个。” 没错,就算不提乱伦,她也觉得这出戏挺扯的。 “是的,我们不应该把她的哥哥看得太重要,让我们来看看这句台词吧。” 赵临德把剧本往后翻,指向了某一行。 那是一个配角对安提戈涅的赞美,赞美人世间只有她是由自己作主,活着去往冥间。 “安提戈涅是一个不服从的人,一个自己为自己作主的人。她放弃了成为任何人妻子,或者母亲的命运。也许从现代视角来看,为那种事情死掉太蠢了。可作为古希腊人,只要有尊严地去往死后世界,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 “安提戈涅是乱伦所生的孩子,她体会过了所有的羞辱和痛苦。同时作为女人,她受够了被视为一个没有公民权,没有继承权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死会让整个城邦景仰她,她寻求的是荣耀——古希腊英雄最看重的东西。在她死前,人们走来赞美她,不说她是伟大的女人或者英雄,而说她进行了光荣的选择,这选择使她与天神同命!” 好吧,赵临德这样拔高一下立意,确实不一样了。这就是不合格论文和满分论文的区别,后者总是成功选取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细节,把它们编织成辉煌的大道理。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她再次阅读起剧本,“我要把自己当作神,来诠释这些台词。我要救我哥哥,是因为这是神的意志,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关心我未婚夫会怎样,是因为男人没了还可以再找——原文也确实这么说了——更何况我是神。我要反对那个篡夺我家族王位的统治者,也是因为他的行为背弃了公理,背弃了神的意志。” “呃,也可以。”赵临德有些没话讲了,不过她那副好笑的表情体现着,她觉得林温的想法也不错,“总之,一定不要认为她是为了什么兄妹之爱这么做。如果让观众联想到乱伦,效果会很糟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林温研读着剧本,“安提戈涅表示,自己死后会去往冥河,嫁给冥河之主,这是个比喻,对吧。其实没这回事,对吧?” 她实在对冥河这两个字有点敏感,就在不久前,她自己还莫名其妙调动了什么冥河的力量。 “嗯,没错,是比喻。” 赵临德进行了确认。 对戏变得很顺利。赵临德演固执的领主,诺娅演女主的妹妹。对手戏基本也都是和这两人的,她和演未婚夫的希奥多,还是不用讲任何话。 两小时过去,排练结束了,她准备直接回家,越快越好。 可这时,提示板突然出现了新信息。 她大为震惊。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希奥多:灵魂复写比率20%已达成:纯洁的圣婚首次因为被忽视感到强烈的寂寞与痛苦 临时效果:他产生了一种为你奉献的欲望,试图获取你的注意力。如果待在他身边,他的少部分天使光辉将缓慢地流入你身体,持续12小时 基本效果:暂无特殊效果:暂无 说明:他知道他的行为应当对你有益无损,他愿意和你共享所有美好的果效。 怎么有这种好事,她还以为希奥多的复写率不会再变化了。 她检查了历史记录,此前的说明如是写道—— 「一切在圣婚允许下的行为,都不会影响纯洁,也不会产生额外效果。」 噢,看来她触发了例外情况。 很好,这很好,白捡的东西谁不要呢?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她返身走向他,而他惊讶地抬头。 希奥多灰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美丽的眼眸,仿佛从心底被怡悦点燃,云石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 提示板又开始毫不吝啬地使用着修辞,但不用它说,林温也看得出来,希奥多那点小小的喜悦。 果然,他没拒绝。 他说如果她愿意,那他也,非常高兴。要知道他原本以为,她又要这么直接走了。 “只要你不讨厌和我在一起。” 他变了变神色,有点难过地说。 纷杂的恋情 2ha itang.c om 早就该想到的。 要在费城最经典富人区的私校附近找地方住,一个像希奥多这样的穷鬼天使,是没有多少选择的。 他还选了最烂的那种。 林温站在一个百分百会有闹鬼事件的老式公寓楼前,简直想调头就走。 她颤抖地询问希奥多,他平时和邻居处得怎么样。 “噢,这只有我一个人住。不过,因为美国天界扣了我一大堆积分,所以我在试着做些能赚取积分的工作。前几天我设了个陷阱,想聚集些邪恶的超自然生物,这里才热闹了些。” “你成功了吗?”林温欣喜询问。 到现在,她还没有稳定获取积分的路径,她了解对抗邪恶生物会有用,就像珀西那时一样。可是,要找到它们,并不容易。 自从打过了加雷斯和他家地下室的堕天使,她对自己的攻击力可以说相当自信。如果希奥多能聚集它们,那她肯定要参与其中,为偿还债务拼命战斗。 “没用,我根本召集不来什么超自然生物,我的办法不起效,因为这里是美国。” 他惨淡回应。 林温失望地看着他,怀疑他在为自己的技艺不精找借口。 希奥多坚称,这不是他的问题。 “在美国,通用的方法只会召唤出原住民的亡魂,更别提是费城mainline这样繁华了百年的区域。土地的富饶意味着,印第安人的群落曾在此辛勤耕耘,溪水和河流灌溉着她们的作物。因此,就算是最低级的邪物,我也一只都没看到。全是印第安人,全是,她们全都不愿意离开故乡。”看书请到首发站:4haita ng.c om 他越说越绝望,就好像在美国的生活粉碎了他的世界观。 “从天使的职责来讲,我应该驱逐她们,催促她们离开,去往地狱门口的等候所迎接最终审判。可真的,我有点做不到,你明白吗?我只能好言好语地,把她们一次次请出我家。如果你觉得闹鬼,那应该是周围残留的怨念导致的。毕竟这屋子最开始就是鬼屋,但那些家伙一见到我就全跑了。” 林温沉默了。 一方面,她想到了以前上过的历史课,课上说过,mainline原本是母系氏族原住民的聚集地。想到那些亡者还徘徊在原地,多少让她感到悲凉。 另一方面,她意识到,当你要还钱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个亏钱的人,千万不要幻想可以彼此督促,一起赚钱,这必不可能。和希奥多合作,果然行不通,还是得找其他路子。 不过,他至少能帮助自己变强,不是完全没用。林温感觉得到技能正在生效,和煦的天使光辉正缓缓从他体内逸散而出,稍许渗入她体内,好明亮。 而他又把室内的灯,一盏盏打开了。 好明亮,比刚刚更加,明亮。 他家的陈设并不复杂,毕竟东西不多。但精心布置的灯具散发出错落的暖光,让室内有种温馨的层次感。 “抱歉,这屋子的墙体很薄,可能还有点漏风。”他承认这地方很烂,“所以我习惯开灯,至少心里不会那么冷。” 不冷,真的不冷。在他开口问之前,林温主动回应。涌入的天使光辉原本就能传导热量,丰富的灯光又酝酿出了和暖的氛围。就算放下了外套,她也不觉得冷。 只是,两人之间突然有了种奇怪的生疏,每个人都想走近,做点什么,可谁也没有那样做。 希奥多收回目光,说做晚餐给她吃,她说好。 她其实没抱什么期待。倒也不是无端臆测他的烹饪技术,而是他连给燃气罩点火都花了半分钟,不会有大厨允许自己沦落到如此悲哀的境地。 林温有点看不下去,开始随意地四处走动。 令她惊讶的是,到处都是书。好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印象,她总觉得希奥多是文盲。 她不太懂法语,不清楚那都是什么书。随便拿了几本,从封面看,好像都是侦探小说。 算了,她没多问。英语同样不是她的母语,一个人使用母语的时候,多少会更聪明。 没多久,她听见放餐具的声音,走过去一看,菜品让她大吃一惊。 鸡油菌炒青菜和虾仁烩面。 “这是什么法式越南菜吗?” 看起来很像中国菜,但应该不是。她记得自己没有和希奥多坦白过身份。 “不,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它们是中国菜。只是我没用酱油,而且放了点百里香。” 他身上还系着围裙,语气又犹豫可怜,有种居家的温柔。 “很抱歉,我不是亲口听你说的,是天界进行了单独通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是谁,但这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改变” 林温撑住额头,没什么想说的。美国天界是不可能在乎她的隐私的,提示板甚至从未假惺惺地要她签什么用户隐私协议同意书。希奥多算是半个内部人员,他知道了也不奇怪。 “先吃饭吧。” 她说完这句话,竟有种荒诞的错觉,好像她是个劳累了一天的职业女性,回到家打算放松放松。那个致力于成为她家庭主夫的男人却坐在餐桌对面,希望用一些无所谓的事情拉近和她的距离。而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算了,就这样吧,先吃饭吧。 两道菜都简单,香气却很足,尝起来,是那种不给人负担的可口。 因此,她对希奥多的评价奇迹般地上升了。 能把树林里捡的鸡油菌和亚洲超市最便宜的打折小白菜一起炒得好吃,怎么想都是一种罕见的美德。也许她应该表示赞赏,但这样可能会让他过于骄傲,毕竟这也只是些家常菜而已…… 不管她怎样让自己冷静一点,有点平常心,事情还是不可收拾地,向某种必然的方向发展了。饭后他递过来的柠檬水,她被冰块冷却的舌尖,柔软了她嘴唇的吻。这一切的一切,导向了更亲密的举动。 其实,已经和他做过好些次了,这些柔和的前戏并不让她意外。但她的身体还是感到新鲜,她享受着他的碰触和低语,她知道他能让她很舒服。 他也确实做到了。 只是,她难免不去想一件事。 这是苏莉温的身体,是这副身体让她和他看起来很相配。 她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希奥多有距离感,约莫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从没让他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 算了,纠结这个也太情绪化了,毫无必要。反正,无论她在谁的身体里。使用着他身体的,就是她本人。 她凭着自己的心情和意愿,使用了他。 早上她醒很早,时间恰好是六点多。温查看提示板,技能的临时效果已经失效了。状态栏倒是弹跳着提示,出现了一个新增的升级面板。 「——天使能量详情——」 深受爱顾的凡人啊,你蒙受的恩宠,滋润着你的骨髓! 当前能量种类分布:守望者(73%);权天使(11%) 注意!!!人类可储存的天使能量存在上限,防御和攻击都可能导致流失,请妥善利用。 如若持有叁位不同天使的加护或祝福,将获得“高贵者”加成。 哇,最后的这个效果看起来很不错,但是她上哪认识新的天使呢?最好是她旁边这种,很好骗又没脾气的。 没记错的话,希奥多深受同事排挤,问他恐怕是没用的。 她怜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让他醒了过来。 还没这么快上学,两人开始了漫无边际的闲聊。林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很想知道答案。 “说起来,当时你进入美国的时候,不是有叁个选择吗?美、智力、品位。压制其中一个,降低到美国人平均水平就行,你为什么选了智力呢,选品位不是更合理吗?” 她感觉有智力的人都会选品位。 “不,我不能选品位。” 他坚决反对。 “这相当于在选择,在开口说话后才被怀疑是美国人,还是看一眼就被怀疑是美国人。” “我不能接受后者。” “可是,你的长相就完全不是美国人啊,应该没关系的。” 林温还是觉得这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那就更糟了,被看出来是法国人,却打扮得像美国人,热爱和美国人一致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一种叛国的罪行吗?” 他掩面哭泣,又一次控诉起美国天界海关的恶劣行径。 “不聪明的人到处都是,但和美国人品位一样差的,只有美国人!” 很快,似乎是想起林温并属于他指责的那些美国人,他不再故作感伤,开始冷漠地进行抨击。 好吧,她多少理解了这份心情。 这天是周四。最近,即使仍谈不上有多热爱上学,校园生活已是林温生活里最可以预测的那部分,上学让她挺安心的。 第一堂课是英语语言,她已经喜欢上这门课,不为别的,就是一起的熟人最多。有时候她会忐忑地想,如果是以林温的身份,赵临德和诺娅还会和她一起玩吗?虽然她们在这所满是白人的私立学校,略有些边缘化。可她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家境都十分优渥。 她真希望能一直做朋友,真希望和她们聊一些,作为苏莉温不好说的事情。 她已经知道,赵临德为什么在午餐时间躲起来吃饭,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餐盒里的中国食物。有一次温撞见了她,高兴地打招呼,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地把夹起的鱼块放回,再盖上盒子,说自己恰好吃完了。 林温其实考虑过,要不要让厨师也给她做些传统中餐,再去找她一起吃。可是她也不清楚,这样做,赵临德会不会高兴。 赵临德个性认真,但想法又很细腻。有些事情,很难说。 周二和周四又都有投资俱乐部,她得象征性地参加一下,没法去找赵临德讲话。她在餐桌上默默发呆,扒拉着食物。 艾略特好像在和她讲话。 “呃,怎么了?” 她缓过神来。 “所以,你周六会到纽约参加展览筹备,对吗?” 她表示从未听说过。 艾略特稍作思考,在她耳边低声解释起来。 原来,丹尼尔当时问她周五去不去纽约,并不是一个突然的邀约。 而是苏莉温原本和朋友们约好了,这周去纽约。要知道,苏莉温也不是对大学的事情毫不上心,她认为自己缺乏一些有影响力的课外活动经历,所以拜托洛拉给她安排了一个。 也就是在纽约某座私人画廊,组织的展览暨慈善义卖。 这过程中,苏莉温其实什么都没准备,只是依靠洛拉周到的张罗,以及詹宁斯家充足的人脉,冠上了一个主策划的头衔。 艾略特说,因为一系列颇为尴尬的事件,苏莉温原本连去都不打算去了,所以把这件事从日程表上删掉了。 不过,既然她这周五会去纽约,到场看看或许会更好。 林温表示,自己要去,如果是周日开展,周六的最终筹备她也想多少参与一下。虽然可能是去添乱,但什么都不做,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所以,你要带朋友去吗?” 他问。 还是算了吧,林温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还拉朋友去,怪怪的。 “你周六能来吗?”她向艾略特确认着,“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你清楚吗?” 艾略特说他会尽力了解一下的。 啊,这可麻烦了,等回到家,她找到洛拉,想谈谈相关的事。洛拉非常喜悦,说她很高兴,温终于成长了,不在乎那些根本无所谓的事了。 “出于你的强烈意愿,策展的时候,所有的要素都是和恋爱相关的内容。当时我和你讨论过,是否可以换成一个更恒久的主题,那种不会因为单恋破灭,让你尴尬得受不了,以至于根本不想到场参与的。” 林温听到这番话,心里拔凉拔凉。 她不想去了。 那是什么加雷斯主题的义卖吗,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你放心,姐姐总是为你考虑的。你当时提出的那些离谱要求,其实都没实现,我只保留了一点点毫不显眼的要素。前段时期你正伤心,我才没告诉你,不想让你觉得我也在伤害你。” “既然你已经走出来了,我想就没什么关系了。那其实只是一个以爱为主题的小型展览,只要你想参与,就算只是一两天,我相信你的能量也会对它有所影响,尽情去做吧!” 洛拉鼓励着她。 好吧,去做吧,虽然做之前,就感觉有点完蛋了。 林温说不好自己什么心情,可能是,有点想揍人的心情。 想揍加雷斯的心情。 那家伙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世界?为什么? 可惜,再次去打加雷斯肯定是不理智的,上次能赢他还是有点侥幸的,同样的招数恐怕不能再使了。 不如,去看看珀西吧,珀西可是她的奴隶,被揍一顿也很正常。 何况,没被封印的珀西似乎还知晓着不少秘密,就算现在他有种失去灵魂的空洞,但她不是还有技能吗?总会有办法的。 又一次,林温不打招呼就推开珀西的房门,决心和他好好交流一番。 珀西的哥特故事集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林温循着光走去,发现珀西竟然在写作业。 准确说,他面前有一堆作业,但他只是用攥着笔的手,拖着脸颊在发呆。 看来线上课程也不轻松啊,林温问他作业多吗。珀西回过神来,说还好,只是周末前要交几个短篇故事上去,他有些灵感不足,还没全部写完,。 林温决意关心一下珀西的精神世界,说自己想读读看。如果加雷斯没骗人,那她和珀西还牵扯得挺深的,有必要了解一下。 珀西无法拒绝,他甚至不能发出任何表示“不”的音节,只能把纸张递给林温。 他说前两个写完了。 珀西的房间有种适合阅读的静谧感,她就在这坐下了。随意翻了翻,看起来都是童话故事,林温轻松地按顺序开始阅读。 珀西的故事一:《迷失的玩偶》。 窗帘的缝隙透进一条光柱,涌动着灰尘。你刚醒,眼睛还睁不开,以为面前有许多蝴蝶,在管道里飞。 你徒劳地伸手一抓,什么都没抓住,连灰尘,也没留在你手上。 你爬起身来。 母亲在房间外打扫,这是她的习惯。她认为清晨空气最差,最应该扫尘。 你走过去,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是你啊。” 她看了你一眼。 “那你来帮忙吧。” 她罕见地要你帮她。 你也开始掸灰,可母亲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你的工作没什么成效。 “我在想,”母亲站在一旁,很忧虑的样子,“我小孩的玩偶,去哪里了呢?” 这屋子,只有你和母亲住,而她指的那处,原先也确实放着一个,你小时候的玩偶。 她好像忘了,你是她的孩子。 你惊讶了几秒,很快想起,医生说,母亲此前接受的治疗有副作用,可能导致短暂的失忆。不过,医生提供了应对这种情况的药物,你应该放在了哪里。 可你没找到。 此时,你听见母亲开始哭泣。她变得像小孩,说自己的玩偶不见了,她需要玩偶。 母亲开始暴力地,丢弃手边的东西。 情况危急,你拨打医生的电话,打不通,电话线被切断了。你试图找手机,哪也没有手机,你和母亲的都不在。 还好,孩子一样的母亲并不顽劣,你和她讲通了道理,成功安抚了她。 母亲在沙发上睡着了,你给她盖上毯子。 你拿好钥匙,打算出门找医生。 你走出房门。 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惊讶,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变化,你瞳孔放大。 你无法宁静。 屋外,是夜晚。 不,这也不是夜晚。 周围不再有人类的世界,周围是星空。星星像光尘一样涌入你的眼睛,星星像蝴蝶一样扇动着光彩。 你第一次注视起自己的身体,发现它是透明的。 可你也的确踩在某条道路上,这里有道路。你往前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路牌走,很快你靠近了它。你首先注意到路牌下放着玩偶,那是你或母亲的玩偶,一个抱着万年表的小熊。 电子表上的数字你可以理解,又不能理解,它显示的数字表明,距离你的时代,亿万年已经过去。 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能走这么久。 你开始查看路牌,上面刻着一串坐标和一句你能理解的文字。它们说明着,此处仅是亡者世界里一个无名的,只有坐标的点位。 你回头,看来时的路,还能望见你和母亲居住的屋子,你知道你可以走回去,你手上的钥匙也能打开那扇门。 (完) 林温发现自己攥得太紧,纸张被她弄皱了一些。 她小心地摊开,用拇指把纹路抹平,可还是有痕迹。她向珀西道歉,他说这无所谓的。 她开始读第二个故事。 珀西的故事二:《渡鸦与狐狸》。 渡鸦看得到狐狸看不到的东西,因为它是沟通两界的生物。因此,住在墓地的狐狸打算交个渡鸦朋友,互惠互利,合作干点坏事。 狐狸是一只高傲的狐狸,就算要利用谁,它也要利用最特别的。就比如,它选定的伙伴必须比别的渡鸦更为漆黑,这样它的羽毛反光才更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比一只狐狸闪亮。 它很快锁定了目标,其实它也没有别的目标。尽管它洋洋洒洒列出了许多要求,但这附近并没有别的渡鸦,甚至没有别的鸟。 渡鸦同意了狐狸的请求,要知道这里也没有别的狐狸,没有别的用四条腿行走的生物。和狐狸合作,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墓园是闹鬼的,夜雾遮蔽平凡者的眼睛,长期待在这的生物,才能参透生存的要领。狐狸希望渡鸦知晓这一点,优先尊重它的意见。 渡鸦确实需要狐狸的帮助。狐狸擅长嗅闻方向,能提供穿梭的路线和躲藏的要领,指引它穿梭于两界;狐狸读得懂古老的羊皮纸,知道哪些是诅咒,哪些只是谎言。 但狐狸没有翅膀,不能飞行,也无法跨越两界的边缘。它只能看着渡鸦在终点的墓碑后消失又出现,带回一个个不知曾属于谁的物品。 狐狸寻求着宝石,真正的那种,而不是渡鸦费力衔来的音乐盒上嵌着的廉价货。它失望地意识到,渡鸦的智力并不像传言中那样高,起码这只渡鸦不行。 这只渡鸦分不清真品和赝品,或者说它不在意,它觉得音乐盒比宝石更好。渡鸦用脚踩动手柄,音乐奏响,渡鸦跟着唱出一首首难听的歌。 好心的狐狸没有放弃渡鸦,有时候它怀疑自己应该放弃,可它没有。 这当然不是因为它很寂寞,寂寞到必须听这种叫声最难听的黑鸟歌唱,而是这附近没有别的渡鸦,狐狸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和它一起,进行着无用的探寻。 友爱的甜味,狐狸察觉到了,但它不能说出来。无味的石头是不会腐烂的,香甜的枯木即刻就会崩解。在这个世界它们就是彼此的伙伴,没有任何必要多言。 可渡鸦不止存在于一个世界,狐狸逐渐发现,它在那边的世界,还有别的朋友。 这是多么的不明智啊,生死间有不可调和的界限,这绝对是错误的。 是的,狐狸开始嫉妒,狐狸开始担心,担心这只不够聪明的渡鸦。它犹豫着,犹豫着,想要劝阻渡鸦。可在它开口之前,渡鸦却先找到了它。渡鸦告知狐狸,它要离开了,它询问狐狸是否会愿意,一起去那边的世界。 狐狸很讶异,它只是住在墓园而已,那边的世界,它是不去的。 其实它几乎要答应了,它愿意答应。如果渡鸦再问一遍相同的问题,狐狸一定会答应。 可没有。 渡鸦说,每次从那里带来东西,狐狸都很高兴。有些它带不过来的东西,可能更让狐狸高兴,也许狐狸应该过去看看。 这话有说服力,却增加了狐狸的嫉妒,狐狸不想了解那些带不过来的东西。不过,它毫不慌张,它相信自己是一只足够聪明的狐狸,没有它破解不了的谜题和困境。 狐狸说,自己愿意去那边的世界,可是渡鸦的朋友还没有来过这边的世界,也许应该把它带过来,到此处游玩一番再离开。这样,自己和渡鸦的朋友,就都能体验从未去过的风景。 渡鸦没有说话,它一言不发。最终它悲哀地摇头,表示它想通了,它只能飞走,只能独自离开。因为亡者可以在生者的世界驻留,可是生者若是进了地狱,就是在提前迈入死亡。它不能让自己的朋友陷入这种境地。 于是,渡鸦飞走了,金色的狐狸孤独地留在地狱的墓园。 狐狸不在意那些失去的宝石了,它有了新的目标。狐狸查看墓园各处的陷阱,等待着新的帮手出现,替他寻捕一只被它从陷阱释放,又擅自飞走的渡鸦。 (完) 就这么完了?林温往下翻,发现没有后续。嗯,好吧,哥特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戛然而止,没什么道理。 她没有很喜欢这篇,但还是继续看第叁个故事。 珀西的故事叁:《融化的糖果》。 模型店推出了新品,可食用的小糖人。它们被放在兵人的模型柜旁边,这样,来购买的大人或许就会给自己的孩子捎上一个赠品,反正也无伤大雅。 设计者的思路很有逻辑,实践起来却出现了问题。这些糖人很容易融化,必须为了它们开冷空调,进来的人大都冷得发抖,根本不愿在店里多停留。 所幸,这些会被冻跑的家伙,也不会买店里主营的兵人模型。真正的顾客和店主的思维总是重合的,真正的顾客一进门便赞赏温度的合宜,又挑选上几个兵人,最后带走一个糖人。陆陆续续地,店里的糖人只剩一个,因为店主只留下了这个,打算留给自己从寄宿学校放假回来的小女儿。 剩下的这个糖人很寂寞,他只剩自己一个了。最开始,他的姐姐总是站在他旁边,可她很早就被挑走了。 没人和他一起聊天了,没谁在意他。隔壁的兵人被放在玻璃展柜里,有时候互相想聊天,却也听不太清。 和小糖人说话最多的,是附近的模型电话,它话最多,也最没逻辑,谈不上是聊天。最近,它察觉到了小糖人的孤独,时常吓唬它取乐。 “没人会接走你,等夏天到了,你就要融化了。” 模型电话笑嘻嘻地说。 小糖人不理它。 模型电话喋喋不休,这家伙不理它,它就找别的。有时候,它假装真的有人打了进来,要和屋子里的谁聊天,大家都习惯了它的把戏,没谁相信它。 可有一回,小糖人相信了它的话。 模型电话说,它收到了来自小糖人亲属的语音留言,那是他的姐姐。模型电话捏着嗓子,复述着姐姐的话,姐姐说,她被人遗忘在一个炎热的地方,就要融化了,所以打来最后的电话。她告诉小糖人不要离开店铺,只有这里安全。 啊,每一句话都像是真的,随着模型电话的进一步叙述,小糖人相信了它。 小糖人没有私人财产,没有背包。他有着双腿,可以走路,可以跳跃。他行动起来很轻便,顺利地从柜子上爬了下来。 此时,有一本铜制的百科全书,正从店主的桌子上往下望。它警告着小糖人,说他不应该离开,他会先融化,因为制造他和制造他姐姐时,所用的材料不一样。 这本书其实只有一页刻了字,没有任何证据肯定它的博学。它只是习惯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小糖人并不惧怕,他—— 没写完。 这故事没写完。 “能不能不要断更啊快点写啊!” 林温拼命摇晃着珀西的椅子。 “最后这个故事太烂了,我不打算继续了。” 珀西无情地说。 无论怎么夸奖他之前的作品,怎么鼓励他写下去,珀西都说他不继续写了。他没有灵感,也写不了新的,先交前面两篇上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林温在考虑,自己能对珀西做些什么,触发一下技能效果,好让他对自己的故事负起责任来。 就像是预料到她有什么谋算,珀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要睡了,最近很缺觉。再不睡,就更写不出来了。” 他在送客,他也不想继续讨论那些故事,他说自己累了。 林温还想说什么,珀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时,她就算看着珀西的眼睛,也看不懂他眼里掩藏着什么,如同站在岸边,不可能望得到深水处的宝珠。 没有正当的理由继续,不是很好的时机。 她无法说服自己留下。 等到第二天清早,她睁开眼,第一个想法还是对珀西的烂尾故事感到愤怒。她立即去检查珀西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半夜偷偷爬起来写。最后悲哀地发现字没增加一个,他确实没继续。只是一直窝在黑色的印度羊绒毯里睡觉,睡到现在还没起。 温盯着他看,黑色的寝具确实让他的金发尤其耀眼。 太耀眼了,他的金发比希奥多的还要浅,要染成黑色一定很麻烦。 她有点被闪到眼睛,转身想走。 有人牵住了她的手腕,牵得很紧,又慢慢放松了。 “呃,怎么了。” 她无措地回头。 “没事,你走吧。” 珀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 “噢,我是准备走。” 下午一放学她还得去纽约呢,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不过这个,就不和珀西说了,他没必要知道。 “但你别忘记接着写啊!” 她又激励一番珀西,可他并没有回应。 林温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再次离开了他的房间。 真实的面貌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能好好听的人从来就不多。而且,还是商业领导力。 林温永远在这堂课上昏昏欲睡,每周的小组作业同样让她痛苦不堪。她做不到像苏莉温那样,全推给艾略特。现在这样,已经是她尽最大努力的结果。 她知道有些人对这门课很有热情,但她不是,她睡得很香。 原本,课堂上的每个声音都像催眠乐,她可以安心睡过一整节课。可突然间,全场响起诡异的欢声,女生的尖叫上,迭加了某些男生更不要命的高音。 她还是睁不开眼,只听见老师说,很荣幸请到我们的校友塔兰,最新一轮融资中,他的公司最近获得了叁亿美元…… 那人开始讲话,林温完全没听,她又睡着了。 不过,她也睡不安稳。讨论进行得很热烈,断断续续有词汇流进她脑海。这人好像是做的心理学创业,网红起家,所以关注度很高。 她心里其实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但她的眼皮不让。 不过她的耳朵,还在被动地听。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开始思考自由意志相关的问题,”叫做塔兰的家伙忽然开始进行哲学讨论,深化他知识精英的身份,“这也确实是一个值得终身思考的话题。我当然也有一些个人化的理解,愿意和大家分享。” “不过,我想先玩一个简单的游戏,游戏过程中,我可能会进行视频截图,不过大家放心,我将在下课前删除它们。” “规则很简单,我现在会写下一个预言,如果这个预言在五分钟内成立,我就赢了。为了保证我没有说谎,我希望大家在这五分钟内,用心地观察教室内的变化。而我会在此期间,谈论关于自由意志的话题。大家不必看着我,听我说话就好。” 真好,林温想,那她继续睡也没问题。 “自由意志,不是一个轻巧的话题,也不是一个,必然导向光明的话题……” “也许有些人听说过,声称自己是太阳的尼采,反对自由意志。其实,倒不完全是这样,他从不相信人类会有最终的安眠,反倒认为生命是一场永恒回归。因此,在那一天来临前,应该保证每个选择,都是在自我超越……” 没有最终的安眠,那现在更要多睡,林温睡得更死了。 她梦到自己到了纽约,在餐厅吃饭,她真的很想吃顿好的,她狂吃。 “噢,叁分钟过去了。我想我的预言成真了。” 塔兰如此说。 四周传来一片唏嘘声。 好奇怪,感觉脑袋热热的。 她稍微不那么想睡了。 她试图睁眼。 “别睁眼。” 她听见了艾略特的低语。 “为什么啊。” 她彻底抬起了眼皮,想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 马上,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啊?为什么大家都在看她。 她环视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 屏幕上叫做塔兰的那家伙也是,他微笑地注视她。 他面前的纸上,写着一个论述: “五分钟内,在某一瞬间,教室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会同时看向那位,正在睡觉的金发女孩。而当我确定这件事发生,我会把纸张翻到这一面。” 这玩意也能算预言吗?温叫苦不迭,这肯定是什么心理诱导吧。 她气愤地看着那张被共享出来的视频截图,她垂着头睡觉,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 果然,塔兰承认,他在话语里加入了许多和“浅色头发”、“睡眠”有关的暗示,而她又恰好坐在灯光下,观察灯泡的人也很容易看向她。 好无聊,这也行吗?还不如睡到下课,这样就不用听他鬼扯。这家伙的创业项目,肯定也纯属骗人。 林温愤慨不已。 塔兰又对着她笑了一下。 林温调整心情,用苏莉温般极致的不屑,朝他翻了个白眼。 塔兰就此讲了一通,所谓的自由意志是如何容易被诱导,被操控,人类却没有自觉。林温相信他这也是一种洗脑,她不会相信。她在剩下的时间里继续睡觉,誓不被这家伙影响。 至于这家伙有没有问题,这是视频通话,提示板没有获取到任何情报。 不过,艾略特做了补充。 “那人展示的纸上,有不明显的六芒星。他的一系列行为,想来也是恶意的。我非常不建议你今天离开费城,至少在家里,你会是安全的,而我还能想想办法——” “噢,没事。”林温解释说,鲁丝会送她去纽约,到了那边,是丹尼尔在审判者总部接应,应该不会有问题。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情况,她也很乐意和那家伙对上,说不定还可以赚点积分呢。 因此,她回绝了艾略特的所有请求。 今天天气很好,费城的秋天很难有这样万里无云的日子,极其适合直升机飞行。她在詹宁斯家的停机场见到了鲁丝,对方一看到她,便也察觉到了诅咒的存在。 “我只能破解符文的主体,可能有残留痕迹,得到总部检查。” 她初步进行了处理,表示问题不大,温也相信,就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鲁丝会保证自己没事的。 经历了最开始的颠簸,林温很快享受起了坐直升机的乐趣。鲁丝告诉她,系好安全绳后,可以打开舱门向外看,俯瞰脚下的风景很有意思。 她们正在远离mainline,这个片区囊括了铁路沿线的广阔郊区,原本就是费城市内的有钱人安置度假别墅的去处,后来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座城市精英家族最集中的地点。 美丽的树冠齐整地排列着,与其说这是一种不费力的优雅,不如说这里的人们精通指挥和协调的艺术,哪怕是植物,也都心悦诚服地遵循着每一条规章。 加速前,林温关闭了舱门。她对直升机了解不多,但手感就是有点不对,好像没能关紧。 鲁丝查看了表盘,说没问题。 穿越了市区,不久就飞到了新泽西州。原本去纽约要两小时,直升机的话,四十分钟便到了。现在,路程已经过了一半了。 马上就能吃顿好的了。 她目前没有什么更高级的需求,对食物的想象就已经让她心醉神迷。 昨天,她按捺不住发消息过去,问到底去哪里吃。 对方只回答:“应该看得到哥伦布圆环。” 好神秘,但既然在曼哈顿最重要的十字路口附近,应该会很好吃吧…… 她正想着这些,忽然有阵强烈的气流颠簸,让机身偏移了起来。 “仪表盘没有正确报警,右侧旋桨不稳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鲁丝的声音保持着镇静,但她的手部动作明显变得焦急。 “我们可能得迫降了。该死,如果机体进一步损坏的话——要是有个有经验的机械师在场,或者说你能替我开,那就没问题了。我想应该是液压稳定器破损了,但现在只能迫降了。” 我能做什么吗?林温刚想说话,提示板就弹出了窗口。 「!!!紧急提醒!!!」 检测到特殊诅咒,受诅咒者乘坐的一切交通工具将受到持续性破坏,效果将随时间推移逐步增强。 推荐解决方案:立即对受损的交通工具进行维修。若破坏多次起效,诅咒将呈稳定态,暂无有效解决方法。 她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工具包放在哪里?不用告诉我很危险,我知道这是直升机。但是我能修,只要你教我。” 只剩这一条路了,不然这直升机只会越变越破,能不能成功落地都是个问题。就算迫降成功,她也不想沦落到一辈子只能走路啊! 鲁丝坚决表示不行,那太危险了,但林温已经把工具包翻了出来。 舱门果然没关紧,戴好对讲机,她就爬了出去。 “你疯了!” 鲁丝在机舱里大叫。 “别说这个,我就是你现在能找到的,最有经验的机械师。保持平飞,不要下降。”林温好不容易爬上了机身的主梁,她趴在直升机的旋翼下,朝着对讲机重申自己不会有事。 她已经用手上的戒指编织出了可靠的安全绳,加固了原本的装备;而她自己又足够谨慎,绝对不会掉下去。 “好吧,”鲁丝接受了现状,既然有人如此相信自己的专业度,即使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她也应该予以尊重,“从经验来看,我确信漏油的点位在右侧。戴好手套,先观察是哪里破损了,我会告诉你解决方法。” 噢,漏油而已,很好解决的问题。她鼓励着自己。很好,一步步来,按着鲁丝的提示,她很快找到了破损位置。 风声在头顶呼啸,这说明旋浆至少还在正常转动,不会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 她想擦干净泄漏的液压油,却不断有液体喷溅,让修理变得更困难。 周围的声音已经足够嘈杂,耳后却有新的噪音传来。 那是另一架直升机的声音。 它就在不远处,稳定飞行着。 里面不只有驾驶员,舱位里还有人。 可能不是错觉。 她察觉到,那些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她身上。 哇,这到底是想做什么,不会又是刚刚那个塔兰吧? 不可能看清楚到底是谁,说实话也没记住那家伙长什么样。她选择专注于手上的活,继续清理管道外侧,再一圈圈地绑上胶带。 “先观察有没有继续漏油再下来。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比上去更小心。” 鲁丝没有谈论新出现的直升机,但她的声音已经做足警惕。 林温知道自己在颤抖。 她紧紧贴着机身,试图稳住身体。 漏油已经停住,直升机也回正了。可她现在才开始颤抖。 附近那架直升机,还没有走。它的舱门,正在打开。 也许她应该快速撤退,回到机舱内。 但时间来不及了。 她微微侧过头,既然躲不掉,那就看看对面到底是谁。 风很大,她强行睁大眼睛。 出现在舱口的,是个一身黑的家伙。 戴着墨镜,头发也是黑色的。 这样的穿衣风格,这样的笑容弧度,这好像是—— 不对啊,明明就在早上,他还是金发。 而且,除了那同样精巧的下颌线,她并不能判断这人是否和珀西长得一样。身形也有点微妙的不相似,这家伙,更像个成年人。 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这不是珀西吧? 还是说,这也是珀西,只是黑发的和金发的有区别? 黑发的珀西好像在对她讲话。 她听不清。 “他们没有携带一般性武器,我检测得到,不要慌,快下来。” 对讲机那头传来鲁丝的声音。 她没下去。 因为黑发的珀西在缓慢地讲话。 慢到可以让她读唇语。 他在说—— 在说—— “我说过了。” “别走。” 不,什么时候说过了?早上你说的明明是:“你走吧。” 难道真的不止有一个珀西,有两个?那塔兰又是谁,和他一伙的? 黑发的珀西再一次朝她微笑,就退回舱内,关上了舱门。 没有继续停留,他的直升机往前开走了。 搞不清怎么回事,先离开这吧。林温贴着机体缓慢撤退,成功回到了机舱。 她颓唐地倒在座位上。 “你真是疯子。” 鲁丝如此感叹。 “是你先告诉我,很好解决的。”林温喘着气,有些说不上话,却还要据理力争,“你刚刚不是说,要是有个有经验的机械师在场,就一定没问题了,我不就是吗?” “还有,刚刚那个直升机,到底什么情况?” “很难讲,我会快点把你送到总部进行检查,也许残留的符文能提取出结果。” 鲁丝也不能提供一个准确的答案。 温扣住自己的后脑勺,肾上腺素让她的脑海闪动起纷杂的画面,不能思考出结论。 她没忘记珀西的故事,也没忘记加雷斯说,珀西曾是第一个诞生的堕天使后裔。 珀西是不是想抓住她,因为她和他有仇。难道他就是攻击自己和苏莉温的犯人? 林温心情有点复杂,说实话,平时接触的那个珀西,真的就像是个孩子,虽说只比她小一岁,但在他面前,自己确实可以装大人。 就算那是演的,看了他写的故事,也觉得他怪可怜的。 提示板又开始播报讯息,她不想看,如果这玩意不是透明的投影,有时候她真想把它砸了。 不过,这回真的有好消息。 就是这个好消息不够好,不能减少她的愤怒。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11 所持余额:150 …… !积分变动提醒! 您成功破解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五的高难诅咒,完成速度进入排行榜前百分之十,奖励积分77。 77? 就这么点? 说的这么夸张,给钱这么吝啬,凑个整到100都不行吗? 好吧,某种意义上也是凑了个整。她现在手头有150了,也还行。这个积分总计其实就是负债额,还是欠九千多,她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才有希望还上。 她努力思考,努力展望未来的生活,最终还是决定,积极一点好—— 没事,运气看似很差,但这样的生活恰恰充满着赚钱的机遇。她相信,只要自己积少成多,一定还得起。 这种乐观的态度,倒不完全是她的本性。 而是直升机已经开进了纽约市区的天空。 她被某种氛围感染了。 她从窗口往下看,只见溢满霞光的云朵在低处铺展开,和清晰的蓝色海湾一道,拢住了这座黄昏的城市。 比起那些谁都认识的地标性建筑,那绿色的雕像和绿色的公园。更让她惊叹的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建筑,这里的高楼如此密集,每一个都好像能撬动这个世界。 这片忙碌的混凝土森林像是活体,在每一个白日和黑夜都切实存在着,活动着。多么夸张的存在,可她从未了解过它们,它们更不曾知晓她。 其实有点吓人,她希望做梦不要梦到。 鲁丝说,就快到了。 直升机在降落。 它即将降落到建筑的顶层平台。 鲁丝停得很稳。 她说自己要检查机身的受损细节,以此研究诅咒的生效机制,就不跟着她下去了。她陪着林温走到了天台的出口处,替她打开了门。 “那家伙应该在下面等着,你要他带你去做检查。” 她简短地说。 林温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下走。 丹尼尔确实在附近,她听见了他声音,好像还在和同事闲谈。 温有些多余地整理起头发,金色的头发,天台的光从身后照下来,让发尾呈现圣洁的纯白。 现在,她搞不懂丹尼尔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用林温的身体和他对话。 自己真的在某种意义上,是他的姐姐吗? 她感觉怪怪的。 此时,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yes,myyoungersister.” 大概是被问到了她的身份,丹尼尔肯定着同事的话。 妹妹,他没有说姐妹,而是更加确定的,妹妹。 她已经看见了丹,他出现在她视野。 可能是因为身后夕阳的光线,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在俯视他,又或者,因为他身旁有一个更加年长的男性。她看向丹的时候,感到他脸颊的轮廓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她眨眨眼睛,试图不让光晕影响她的视觉,而他也恰巧转开了脸,似乎是在面对旁边的人说,失陪了。 她走完了台阶,因着重力,天台的门也在此时彻底合上了。 现在,只有窗户还溢着浅谈的光。原本能在他瞳孔里观察到的纹路,已经看不到了。 两人间隔着一个过于礼貌的距离,丹适当地走近了一步,她却像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了些。 “今天怎么样?” 他语气平稳,不是那种寒暄用的上扬声调。就像他只是关心着事实,才询问了她。也许这意味着,他的眼神隐藏着担心,可她平视着前方,注意不到。 “很糟,特别糟。” 她实话实说。 “所以,谁都不应该再对我坏了。今天太糟糕了,我一点都忍不下去了。” 温抬起头,就这么看着他。 室内的光源照不太进他的眼睛,他瞳孔看起来近乎是纯黑的。温努力保持着对视,观察着他神情,寻找那些细节中,是否有她需要知道的秘密。 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轻轻点头,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他用一种兄弟姐妹间的关怀,倾听她的话语,了解她的状态,共情她的感受。 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 就像,他对洛拉那样。 不,不会的。真正熟悉彼此的兄妹,就算说到这种事,也会更轻巧,充满玩笑。 或许更像,他对苏莉温那样。 即使林温没见过那种场景,但她知道,现在,一定就是那样。 过于安静的人得不到安慰 “请使用你身上的转置符文,我们需要确认它是否存在副作用。” “很好,问题不大,但我不建议你维持这种状态太久,容易造成细胞损伤。” “其他的项目也没有大问题,早先的诅咒驱除得挺干净,有个我无法确认内容的封印,还算稳定。剩下的,你自己看报告吧。” 检验人员递过一个文件夹,林温小心地接过。对方又补充说,不推荐短时间内多次进行转换,如果要换回苏莉温的身体,最好等到一小时后。 啊,这样吗? 林温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违抗医嘱换回来,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走廊上,丹尼尔背朝着她,正在和人讲话,听到声音便回了头。她刻意不去看他表情,反倒观察起他对面的银发男子。那人也用明朗的笑容作出回应,眨眼和她打招呼。 “天哪,你是他姐姐?” 这人好像知道点什么。 从外貌特点和穿衬衫的方式来看,银发的家伙绝对是拉丁裔,更不要说他相当懂得如何使用一种甜蜜的弧度,让人们把视线集中到他微笑的眼睛里。 林温转头看向丹尼尔,希望他来回答。 “她是未成年人。” 丹尼尔语气从容,却答非所问。他也没向温介绍这家伙,反而在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迅速道别,领着温走向了电梯间。 他没说什么别的,只问了问检查结果,安静地点头倾听。林温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就仿佛她换回自己的身体,是一种可预料的变化。 也许鲁丝提前和他讲过?林温不太确定,她以为他多少会有所反应。 一路上,丹没有多话,只是听她讲,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的车位,才问她要不要在车上休息。 躺在后座很舒适,她很快放松了下来。前排的座椅被移到了最里,让她可以伸展开身体。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刚好和丹对上目光,她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闭上眼休息。 背后的软垫把她包裹得很好,扶手也很宽大。自然而然地,她在车上睡着了。 还好,现实世界在召唤,没有人能错过这座城市最热闹的时刻。晚高峰嘈杂的车流声惊醒了她,她往后看,发现哥伦布圆环正离她越来越远,而车辆还在从不同的主干道涌入,似乎永不会断绝。 她坐正,观察起前方的天空,云层好低好低,谦卑地和建筑的高层平齐。夜晚已经到了,灯光亮起,璀璨的玻璃交相映射,许多可探索的星点,而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说他定了主厨的餐桌,餐厅的名字她没有听清,但无所谓。 “说起来,有着装要求吗?”她意识到这回事,稍微有点不安。她只考虑到今天要坐直升机,所以穿很厚,卫衣加羽绒服,没想那么多别的。 “你想要换衣服吗?”他问,“现在可以去买。” 啊,那算了,她说如果没关系的话,就不用了。 不想麻烦他。温怀疑,自己更习惯周围那群闹心的青少年,她不是很适应他的这种周到。 车开到目的地,有人帮停,又有人引着去直达的电梯。有别人在场,林温和他更没什么话可讲了,只是尽可能简单地聊上几句,不让他的话没人接。 很奇怪,可是在家里,在詹宁斯家的大宅里,把他当作苏莉温的哥哥,她反而觉得离他更近。 现在这样,很奇怪,她一点也不懂该怎么看待眼前的人,怎么判定自己和他的关系。 她漫无目的地检阅着提示板,想看看有没有新的情报。可是没有,关于他的描述没有变化,提示板也不知道。 到了对应的楼层,先要在等候室停留,林温坐在沙发上,不安地观察四周。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对穿着讲究的老夫妇在小声谈话。 她看了丹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 “主厨会送试吃过来,你可以决定自己想要什么。” 他说自己没有偏好。 温表示了解,迅速收回了目光。 很快,她感到他低下了头,他在发呆。就算她有点不自在,也没有像他这样,盯着地砖看。 这却使林温有了一种奇怪的共鸣,孤独感的共鸣,其实她很少有这种情绪。只是现在,她坐在沙发椅上,身边的另一个人,也坐在沙发椅上,两人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远到时间和距离的计量单位,都不明确。 不知道多远,总之很远。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主厨走过来打招呼。这时候,她发现刚刚那对老夫妇也不在了,只有她们两人坐在这。 主厨的短发很利落,手茧有被磨平的痕迹。主厨没有亲自端盘,因为别人无法对食物进行解说。 餐盘上逐个放着精心切好的肉块和小食,都是一口的量。很好吃,温想要赞美,口中的词语却很匮乏。主厨却像是读懂了她的表情,用谈天的语气询问她,其中是不是有几种做法更好,她更喜欢。 可能是吧,她想是的。 “我来自南亚,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主厨的外表看不出性别,声音是偏女性化的,“我家里的姐妹都更喜欢这些做法,我猜你也一样。” 终于,在场出现了一个能聊天的人,温和主厨开心地讲话,她听话地跟着主厨从等候室走到二楼,无视着旁边不多话的人。 二楼其实是个小跃层,可以走到扶手旁,眺望整个后厨。内室放了三张餐桌,却只有一张摆着餐具,其余的放着装饰品。林温顺理成章地坐下了。 她很高兴地接过餐单,上面有很多插画,她发现给丹的不是这样的,不过没关系,她这个就很好。 先上的是餐前沙拉,她再次注意到,自己的餐巾纸和他的不一样。 她说她也想要黑色的,黑色的餐巾纸。主厨似乎想提醒些什么,丹尼尔却摇摇头,把自己的给了她。 “再拿一些过来吧,”他说,“但今天我们不需要更多的介绍了。” 这好像是在赶人走。 林温遗憾地看着主厨离开,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再次沉默了,直到她想起,她应该问问题。 来吃饭的理由不是很明确吗?他说他会在这里解答她的问题。 “对了,珀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决定态度积极些,现在这样不太好,别人都请她吃饭了,“我在直升机上遇到的,有可能就是珀西吗?” “如果你判断是,那就是。” 他不是那种不擅长言辞的人,却花了很长时间,才给出一个索然无味的答案。 “珀西有自己的直升机吗?从没看过他主动出门。” 她怀疑他掩盖着什么,因此强行推进着话题。 “他没有,但可以租赁,他大概觉得没必要出门。” 丹尼尔的回答都很简短,让她找不到话头。 此时,她的饮料送了上来,美丽的容器让她看了又看,喝进口里倒是一般。 “好吧,不说珀西了,”她也不执着,还有很多事能问,“今天他也没什么恶意,比起这个,我想知道的是——” “说起来,有件事,我想先确认一下。” 他罕见地打断了她。 “第一次见到珀西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呢?” 他问。 她愣住了,说这个做什么,她说想来没什么别的,就觉得他穿得挺特别。 “那,就因为这样,你吻了他,对吗?” 他看向她的眼睛。 她定住了。 奇怪,他的这个表情。 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想不起来。 至于吻了珀西—— 温重新搜索起记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为了测试自己的技能,把珀西当作试验品,吻了他。 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荒唐,她开始质问。 “你真的没有监视我吗?” “值班的护士认为,有必要告知我一下。” 他给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 “不,说真的,你肯定可以监视我,对吧。你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对不起,我真的不太能接受……” 她抒发起不满。 “我没有。” 他注视着她,直到温的情绪平息了一点,才开口说话。 “我尊重你。比你想的,更尊重你。” “而且,我无比地希望,你能过上一种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我绝对没有,那么做。” 前菜上了。 她放弃讨论,开始品尝每一道餐品。只有一份的菜,她公平地切分,全都留给他一半。即使有些酱汁太好吃,她蘸完了没剩下。 他面前的碟子是空的,沙拉吃完了。他看着她吃东西。 “你不吃这些吗?” 她忍不住问。 “很好吃的。” 丹听了她的话,他终于拿起餐刀。他熟练地使用刀具,切分起她递过来的食物。他吃下去,咀嚼,吞咽。他说是的,非常好吃,精细的烹调,绝佳的美拉德反应。他给出了一系列具体到化合物的赞美,就像是为了证实她说的没错,这些东西很好吃。 只是他看起来,并不因食物的美味而愉快。 “你有味觉吗?” 她问,并开始吃他那侧的东西,也一样的很好吃,没问题,是他自己吃东西不积极。 他笑了。 “我当然知道味道不错,才会带你过来。” 他说着,却放下了餐具。 “饮料很难喝吗?” 他看着她没怎么动过的杯子。 也还行,林温拿起饮料杯,想再喝一口,杯口却太满,液体泼到了身上。她说不必帮忙,自己拿起餐巾纸擦拭,又发现衣服上还有酱料的斑点。 好尴尬,她用力地擦,餐巾纸却在她浅色的卫衣上,留下了黑色的纤维。 “为什么给你黑色的餐巾纸,这东西好难用啊。” 她很奇怪。 “因为白色的餐巾纸,容易在黑色的衣物上留下痕迹。穿西装的话,就会给黑色的。” 他回答。 “那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 她抬眼看着他。 “可是,你不是想试试看吗。” 他微笑着陈述。 “我差不多是成年人了,”林温不理解他的态度,“比起好奇心被满足这种事,提前了解利弊,对我来说更重要。你这样,并不会让我有多高兴。” 虽然她也无所谓衣服上有没有纸巾的纤维残留,她平时压根不注意这种事,从没想过。 只是他的这种态度,这些话,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此外,”她多少理清了思绪,“我有个基本的事情没有搞懂。对我来说,我就是我自己。你和珀西,我其实才认识没多久,也搞不懂你们到底在考虑什么。如果你能稍微透露一下,先不说他,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你和珀西——” “我没问珀西。” “你和珀西,有很深的渊源,他一直想找到你,而我不希望让他找到你,这不是什么好事。但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比起我的看法,更重要的是你对局面的看法,你希望事情变成怎样。” 他转换话题的本领实在是一流。 “我讨厌这样,这根本不算是沟通。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话,我会讨厌你。” 温努力地表明着态度,即使她感觉自己的这句威胁,听起来很没有力度。 “我现在问的是,你到底对我怎么看,我应该怎么理解你的态度?” “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答案。” 他的话真的要让她生气了,还好他没有停在这里。 他观察着她表情,他继续着解释。 “如果你是问,我看到的你是怎样的,我会说,你的处事方法、逻辑,确实会让我察觉到相似之处,甚至会让我觉得,我和你很熟悉。” “如果是说长相,我想,世界上很难有两张面孔完全重合。但你或许听说过,有些线粒体基因相同的人类,气质和轮廓会很接近。外形上,这样的描述确实符合情况,有些表情习惯,也可以说近乎一致。” “如果你要继续追问我,你是否是我的姐姐。这个问题,我思考不出答案。只要你不反对,你当然是我的姐妹,不必在意这种细节。” “最后,如果你想具体地知道,我怎样看待,我的姐姐。那我只能尽力去追溯一些遥远的记忆,有些事过去很久了,我的情绪和认知,也同当时大不一样。如果我有什么态度,那就是我刚刚所说的,我希望我的姐妹们,都过上她们值得过的生活。但那具体是怎样的,我想你们会由着自己的心决定。我会尊重,我会尽力相助。” 无可挑剔。 他的话看似无可挑剔。 “好的,”林温敏锐地抓到一个破绽,“既然你对你的姐妹们这么在意,这么地尽心尽力——” “那苏莉温,她现在在哪里?” 两厢情愿 提到世界上最好,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无论有着怎样的文化差异,投票结果的第一名,恐怕都是那个地方。 而现在,苏莉温就在那里。 数周的停留后,她全心赞同着,这就是最好的地方。 她不想离开,能不离开最好;就算要走,也越晚越好。 对于任何要她回到原处的建议,她都表示抗拒,乃至强烈的敌意。 “好的,我们已经全面了解了当事人意愿,在不同时间点进行的叁次沟通,结果始终一致。” 通过最先进的灵体成像技术,银发的通灵师向调查团展示了相关证据。 “此外,对另一位牵涉其中的人物,丝珑·詹宁斯——其实她本人认为,丝珑这个名字写起来美听起来蠢,所以一般让大家叫她洛拉——对于洛拉,通灵是不可实现的,我们使用催眠获取了,她对本次事件的看法和意见。” 通灵师给出了另一份文件。 《对丝珑·詹宁斯误食灵魂球体事件的调查分析报告》 当事人丝珑·詹宁斯表示,得知妹妹苏莉温·詹宁斯发生事故后,她迅速来到医院,在床前持续哭泣。不久她注意到,柜子上放置着点心盒,她相信这是其他家人带来的慰问品。 该点心盒内容物的外观和香气,都对她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强烈的悲伤也使她的大脑认定,身体需要补充糖分,于是她在未经确认的情况下,食用了该物品。 已知情况,丝珑·詹宁斯具备强大的物质化能力。同时,她的神经系统会合理化所有超自然现象,任何天堂或地狱的能量都对其无效。 结合前期调查成果,基本事实如下: 受不明恶魔力量袭击,苏莉温·詹宁斯和林温的灵魂同时逸脱出身体,有且仅有苏莉温的肉体存活。 此时灵魂处于休眠状态,无法进行身份确认。随后到场的半天使希奥多,仅辨识出了单个较为活跃的灵魂,并选择将其安置在苏莉温身体中。 另一滞留灵魂,稍后由审判者丹尼尔发现。丹尼尔据规章使用了守护型圣物,确保灵魂安全。约两小时后,该圣物失联,无法追查位置。 调查结果显示,圣物在启动后隐形,并自主判断出对内部灵魂最安全的地点。随后,该圣物开始高速移动,持续向丝珑·詹宁斯靠近,最终因由物质化能力被无效化,不可召回。 过程中,丝珑·詹宁斯的大脑自动对超自然现象进行了修正,因此将圣物判定为甜品的外包装,以至于吞下了苏莉温·詹宁斯的灵魂球体。同时,其身体屏蔽天堂秩序的影响,无法在不伤害其本人的情况下取回灵魂。综合考虑,建议维持现状。 补充信息: 我们在另一轮催眠中对丝珑·詹宁斯进行了问询:“如果妹妹成为了你的女儿,你是否能接受这样的伦理关系?” 以下来自当事人原话—— “说实话,我不相信这种事,超自然事件最荒诞了。但这个假设很不错,我暂时没有生小孩的计划,如果有的话,我会有一个孩子,对的,就一个,一个小女孩。” “如果那恰好是苏莉温,再好不过了。小时候的她就是我最可爱的妹妹,最可爱的小女孩。我其实不是那么想要孩子,毕竟没人知道自己会生下怎样的后代,就像赌博一样不好预测。但如果是苏莉温,那很不错,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会非常幸福。” “不过说真的,我一点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事,无论有没有灵魂,人都只能活一次。我不喜欢那么多假设,只要生活在继续,那它就是有意义的。” “嗯,为什么苏莉温是最可爱的小女孩?拜托,我只有一个妹妹,我只是溺爱她而已,虽然这好像对她的成长起了负面作用……” “那时候我也不懂什么是对家人好,可能只是把她当作漂亮任性的小玩偶吧。如果我真有了一个女儿……天哪,这种假设还挺吓人的,我真的会生小孩吗?可能还是会吧,大概在很久以后。毕竟,我喜欢有家人在身边。如果我真的有了小孩,如果她真的像苏莉温,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做母亲,就像我说的,我会做得很不错。” 天界调查组最终认为,苏莉温灵魂的失踪属于不可控事件,当事人的举动皆无主观恶意,仅对希奥多和丹尼尔进行了行政处罚,即积分罚款。 此外,天界并未对苏莉温进入姐妹身体的行为进行追责。虽然这更多是因为技术限制,而不是它们真的认可这种转世般的行为。毕竟所有的灵体,都该受上帝管辖。 “…….苏莉温留在了洛拉的身体里,如果洛拉以后有小孩,她会是唯一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洛拉没有小孩,她也选择留在那里,和她在一起。” “所以,以后只有你,可以做苏莉温了。” 其实不用丹尼尔说,林温也明白了。 “而且,你需要做得很好,你需要让天界无法惩罚你,你需要让地府重写你的命运。” “我懂的。” 是的,她会努力的,她确实顶替了苏莉温的身份,天界的判决并不会因此被推翻。但她会把原本属于苏莉温的生活,过得好一些。也许等某一天她做了姨妈,也许真有那么一天,她可以和原先的苏莉温,好好聊一聊,弄明白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孩。 所以,她要确保自己能完成任务,活下去,在某天也回到妈妈身边,和她说,不要为自己悲伤,她现在很好。 “有个问题。” 她要了纸笔,写下这些字,递给了丹尼尔。 “你知道怎么把提示板暂时关掉吗?” “我必须单独地和你,好好谈一谈。” “你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 不受祝福的一对 十余年前的某一天,詹宁斯家。 “创伤性摄食障碍,一直在点滴给药,情绪也不稳定。不过听说你来了,他主动要和你聊聊。” 金发的女性每说完一个短句,就调整出一个崭新的笑容。她的真实情绪也被这些肌肉动作掩盖住,使人看不太懂。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你肯定清楚他为现在的一切做了多少,说真的,他怎么能放弃呢…….” 她把前来探访的少年带到了房间门口,并用一个颇为苦恼的微笑结束了谈话。她轻轻点头告别,标准的叁角肌群却维持着优雅的张力,仿佛松懈是一种耻辱。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顿了顿脚步,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最终,她没有多言,转身下了楼梯。 少年推开了门。 房间里,他的老朋友看起来一切正常,虽然手上插着输液管,他敲键盘的速度还是很快,应该是在写课程论文。 “嘿,丹尼尔……” 来访的少年比丹稍长两岁,但也才刚成年不久。银发将他的肤色衬托得更加健康,他们都曾是地上天使的候选人,彼此间很是熟悉。 丹尼尔不回话,指了指手边摊开的笔记本。 “把提示板关掉。” 上面这么写道。 哈,又来。银发的少年长叹一口气,他打开提示版的控制台,调取出古老的机器人客服系统,开始想方设法把提示板弄死机。 最终,通过多次点击最下方的“如何退费”,提示板总算屈辱地显示系统故障,将在凌晨检修后恢复正常。 “好久不见,乔。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 丹尼尔恰好也写完了论文,他关上电脑,如此说道。 被简称为乔的少年僵硬地笑了笑,就像在熟人面前装都懒得装。 “你真把我整死了,所有人都来问我,你为什么不干了,是不是受了我的不良影响。这话明明应该反过来说,当初就是听了你的话,我才会选择退出。” “还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厌食症?不至于吧。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母亲,哇,她看起来怎么说,好有决心。不愧是一得到小道消息,说下个降临到美国的地上天使会是亚裔孤儿,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圣物和团队坐上飞机,最终成功发现了你的人。” “她好像不太能接受你的选择,她受不了你不干了,这没问题吗?” 乔说着,四处张望起有没有什么零食,最终他在茶几上拿了块大曲奇饼,就这么嚼了起来。 “她会接受的,我将说服她。” 丹尼尔并不紧张。 “而且,我的名字原本就不在信托或者遗嘱上。我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姓氏,她没理由剥夺它。” 乔潦草地点头,他对这种富人家的纠葛没多大兴趣。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啊,你家的饼干还怪好吃的。” 他走到点滴液旁,无聊地调节起输液管上的滚轮,把速率摁到了最快。 “你此前告诉我的通灵术有效,有人联系了我。” 丹如此说。 原本在乱调滴液速度的家伙,顿时停住了手,目光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那确实是我寻找着的目标,我被召唤到了地狱,或者说,地狱管辖的一个小型监狱。” 乔不做评论,他倾听,他又把滴液速度调到了最慢。 “那个监狱远离人类的时空,它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物质在内部每七天一循环。” “所以,就算在进入前几乎是空腹,到那之后也不能食用地狱的食物。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没有饿死。” 丹尼尔眺望着窗外。 乔皱了皱眉头,把滴液速度调至正常。 “呃,听起来很不容易,所以你待了多少个循环?” “七个。” “你做成了什么事吗?” “谈不上。” “总有些感想吧。” “你不知道会更好。”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银发的乔不客气地问。 “我想告知你,你在通灵术法上确实有天赋,你的方案有效。” 对方的声音很沉着。 这好像是夸奖。 但这夸奖让人有点不爽。 全名包含了数个圣人和家族成员名字以致于太长无法写出的乔,此时非常不爽。他越想越不痛快,就像他名字里的每个组成部分都被侮辱了一遍,他气得不行。 乔意识到,这可能是出于一种无聊的男性自尊,不是所有夸奖都能让人自豪。起码,被小两岁的旧识这样说,确实让他涌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还好,乔曾是见习天使,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选择微笑相对。 “嗯,我知道我很有天赋,要不然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职业道路。那你呢,你以后去做什么?” ”我会去做审判者,这个身份意外地有信誉。” 丹说明着自己的方向。 “好像听说过,但那是什么信誉?在基督教国家,什么比天使更有信誉?” “天使不能介入俗世的事务,也不能有个人财产。审判者不受这样的限制,这个职业的内容,还让我联想到一个词,中文词,叫做‘白手套’。” “这原本是说高端场所的服务人员,后来引申成表面光鲜,背地里在替人做脏活的意思。” “如果以审判者的身份,和那些真正有权势的家族接触,白人们会高兴地看到,他们能用裹着伟大理想的谎言,置换到一个任劳任怨的工具,这个工具具备被上帝认可过的道德,绝不会背叛。” “我确信,我可以成功让他们这么想。” 丹尼尔的话,似乎隐含了什么了不得的心声。 “呃,有点复杂,可我大概能理解你什么意思,你想要进入那种,核心圈子。权势、财富,诸如此类的……但你有这么需要钱吗,这计划有那么靠谱吗?” 丹没有回答。 “我不懂,我一直相信你很虔诚,我也不觉得你物欲很强——好吧,这不重要,你可以反抗,你可以为自己争取,谁要你过着被人决定的一生呢。有些人觉得自己拯救了你,教化了你,你就该按设定好的模板行动。可那些人是上帝吗?并不。” 乔干笑了几声。 “好吧,我能理解你,我们能争取到的自由是有限的。就算不再是见习天使,那些戒律也成为了去不掉的烙印。可怕的宗教强迫症,我想我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谦卑、冷静、克制、忠实…….种种种种,我经常发现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我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没人会发现我不够好。” “天哪,我甚至没谈过恋爱,我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我知道上帝对每个人都有完美的计划,只是我很可能搞砸它。说实在的,你相信吗?你相信会有那种东西吗,上帝的安排,天生的一对(onetruepairing)?我记得审判者和天使一样,只允许唯一的伴侣,否则就会受罚,许多人因此宁愿孤独终老。” “说真的,你一定要做这行吗?这也挺夸张的,没比之前好多少,还是说你准备哪天回去做天使,所以才这样……” 就在乔以为,丹尼尔不会理会他这番絮叨的时候,对方说话了。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天生一对的问题。” “如果是生下来就被安排好的,除非是一起诞生,那就有一个人需要等待。这个等待的时间最长是多久呢?当我们看到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女人在一起,难免觉得那些男人不够道德。那上帝是否允许这样的安排呢?” “呃,我想这是一个公序良俗的问题,圣经本身是不反对老少配的,大卫王的祖先不正是这样吗?只要都是成年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也不是,差太多也确实不行,如果差得太多,对那些年轻的女孩,怎么也不能超过对姐妹的心情,还是要保持内心的清洁和宁静……但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乔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想,这样是不好的。” 丹平静地讲。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喜欢的女生喜欢上别人了?她喜欢的人还比你年长得多?”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这样?” “喂,说话呀…….” 温照着丹尼尔的建议,成功关掉了提示板。她没想到这种原始时代bug还能起效,提示板一直到明天前都不会出现了。 这操作花了她不少时间,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早把前菜和牛排吃完了。 好吃的肉,林温怀念着那些脂肪含量完美的五花肉、小牛肉还有熟成肋眼肉,用于描述的数字她统统没有记住。她却仍可以想起,它们如何像栗子泥一样甜蜜地溶解在舌尖。秋天的食物,在脑海里铺满层层金棕色。 她注意到还有几片冷切的鸭胸肉和白松露,她慷慨地把后者留给了丹,因为她怀疑那就是最贵的,而她的舌头还没有高级到可以幸福地品鉴。 还很饱,她说不要那么快上甜点,甜点也让她有些不必要的惆怅,真的不必要。温晃了晃脑袋,决定先不考虑那些,现在,是时候问问题了。 “好的,我明白有些事不能让提示板知道,但你需要让我知道。首先,请你告诉我,我体内封印着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哎,虽然我还搞不清楚,但暂先把我和你姐姐当作是一个人吧,请你对我坦诚。” 林温严肃地看着丹,希望他能认真回答。 “珀西的灵魂,其实属于地狱的某个特殊存在。你和那人曾有很深刻的关系,他把自己的力量全数交付给了你。” 他说明着些已知的内容。 “嗯,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他具体是什么关系。” 林温想要更准确的解释。 “诈欺犯和受害者的关系。” “啊?我骗了他吗?” 她很心虚,原来真是她骗空了珀西,接着又把他杀了? “不,你当时只有十七岁,你去欺骗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混沌存在?这是不可实现的。”他笑了笑,“作恶的是他,他把自己无法完全操控,又受人觊觎的能量交付给了你。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你被视作掠夺的目标,你引起了一些恶魔的注意。” “这样吗……等等,你能不能讲完整一点,这场诈骗,是怎么发生的,一开始,我是怎么认识了,那个危险的‘珀西’?” 他稍稍沉下眼睛,林温以为他在思考,可他好像只是在观察水晶杯的切割面。这使得他的眼睛里,有种近乎悲伤的闪光。 “婚姻诈骗。” 也许是在保证坦诚的前提下,寻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丹尼尔最终使用了,这样的一个词。 积木之城 高层建筑的阳台,难免会刮起夸张的大风。比人类先感到恐惧的,总是衣物,它们瑟瑟发抖,几乎就要相信,自己已经被吹跑了。 珀西的领带可以作证,这不是错觉,它真的被吹跑了。 这得怪珀西根本没有好好系领带,他只是随意地把它挂在脖子上作装饰,以此增加一些无人在意,也不存在的沉稳要素。 一路走来,就算坐直升机时探出了身子,这领带也没被吹跑,到了在纽约的高级公寓,它却失踪了,由此可见,这城市的治安管理,真的有够差劲。 今天,珀西是成年人了,这种阔别已久的感觉多少让他感伤。感伤的时候,人总是不喜欢被打扰。珀西转身回到室内,厌烦地看了一眼某个被捆在椅子上的家伙,扯下了他的头套。 “菲尼克斯,我的领带被风吹走了,现在给我找回来。” 珀西命令道。 就算只点了一个人的名,有些命令其实是说给两个人听的。虽说不是珀西的下属,但艾略特并不介意帮他个小忙。 菲尼克斯很想说话,他拼命眼神示意,希望后头的人不仅帮他解开绳子,顺便还撕开他嘴上的封条。艾略特却摇摇头,好像在说,找东西不需要嘴巴。 “直接扔下去就行,这家伙能变无人机。” 珀西漠视了菲尼克斯持续的哀求,冷漠地坐进他铺满黑色羊绒毯的沙发。他看起来比往日成熟了许些,约是二十叁四岁的模样。被风吹乱的黑发覆盖着他海蓝色的双眼,使其中照不进一点光芒。 扔完菲尼克斯,艾略特很快回到了室内,他犹豫着关上门,似乎有问题要问。 “有什么就说吧,我其实很乐意和你交流。” 黑发的珀西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语气甚至很轻快。只是词句间适当的停顿,始终流露着平稳的自信,不像他之前的风格。 “我有很多问题。” 艾略特从不介意袒露自己的无知。 珀西点了点头。 “首先,为什么不让菲尼克斯去追踪那两人,反倒要他去找领带。说到底,你不是很在意吗?” 他拿了把椅子,在珀西对面坐下。 “你知道聪明人对什么最敏感吗?” 珀西反问道。 “蠢货,聪明人对蠢货最敏感。尤其是菲尼克斯那种不断发出噪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以为丹会注意不到?” 他自问自答。 “同时,我不想把我和那家伙的兄弟关系搞得那么恶劣,我对他还是有基本的信任的。” 珀西的态度,相当笃定。 过度的信赖,可能是被蒙骗的征兆,可谁也不好直接点出。艾略特只能疑惑地询问珀西,为什么他仍把丹尼尔看作自己的兄弟。 “我以为,当你能获取自己全部的记忆,你就不会这么想。” “难道说,这确实是第一次,你能把周围人认定为家人,你重视和大家的相处?” 艾略特明显知道答案,却还要多问。 “就是这样,对吗?所以你才会———” 珀西抬起手,把掌心往下压,示意艾略特不要说下去。 接着,他缓慢开口。 “你肯定听说过,儿童,是个现代概念。古时候,无论在哪里,人们总是把孩子看作微缩版的大人。” “穷人的孩子预备着要去劳作,富人的孩子预备着要受教育。人们并不认为,儿童和成人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大部分人都想得到,必须做小大人的孩子是不那么幸福的,不能做儿童的孩子是非常可悲的。” “那些曾让你成为儿童,像正常儿童一样度过童年的人,就是家人啊,这是不可否认的。” 他的目光理性地扫向前方,证明这番话不是感情用事。 艾略特点头赞成。 “所以,就算发生过种种事情,就算我想起来了过去的回忆,就算有被他洗脑成功的嫌疑。我还是会把丹尼尔当作我的兄弟。我相信,他同样也这么想。” 说完这个,珀西陷入了沉默,可能是相关的记忆太多太多。 “而兄弟之间,很容易出现一些争端。这是很难免的事情,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什么相让的道理。” 明明是在承接之前的话,不知为何,珀西那种冷静的态度,忽然有了明显的动摇,他安心不了。 “因此,”他焦虑地四处踱步,“这种时候不能太相信对方,也不能激怒对方。不能高估也不能低估,彼此的互相了解程度。” “可是,”他似乎无处发泄情绪,只能把沙发上的抱枕和坐垫到处乱砸乱丢,“我现在只能相信他,相信他有点基本的道德。说我几句坏话就算了吧,这种程度差不多了吧。别对未成年出手啊,起码这点事能做到吧!” 显然,他并不自信,因为他自己就没有做到过。 在客厅被他搞得一团糟之后,珀西的情绪得到了缓和,他重新站到艾略特面前,表示自己也有问题要问他。 “你到底是谁那边的?” 他的眼神很锐利。 “今天为什么帮我出来?”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艾略特感到荒唐地笑了,“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主人。” “我的行动,也都是为了主人着想。” 吃完饭,丹尼尔说送林温去洛拉的公寓,现在是晚高峰,要快半小时路程。 坐进车,林温还在思考珀西的事。丹尼尔提供的信息有限,但她也差不多明白了。 按他的意思,珀西就和加雷斯一样,根本没有过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和丹尼尔的姐姐进入了一段关系。 同时,又像希奥多一样,在没有事前协商的情况下,给她戴上了有婚约效力的信物。 最后还说,这是为了她好。 “他甚至谎报了年龄。” 丹尼尔没有讲更多,但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嗯……很像什么古早浪漫小说。女主角徘徊在生死之间,她的身体衰微,无法在人间滞留太久。双脚已然踏上了冥府的道路,双眼映照着死亡判官的重影。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听见微弱的问好声,听见有人在和她说话。那人说自己经历过和她相似的命运,知道如何将她拯救出来,于是她走了过去,寻求帮助…… 这确实很像诈骗。 她其实想追问更多,却察觉到丹不是很情愿讲述这些事,可能涉及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算了,虽说她目前为数不多的几笔大额积分进账,都是靠珀西来的。可她和珀西牵扯太深,过多地利用他获取积分,就有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天界的风险,暂时还是谨慎点为妙。 对的,积分,刚刚两人也聊了聊积分,丹说以她的情况,目前获取大额积分的直接手段,恐怕还是对抗邪恶生物。如果有需要,他会帮忙。 “说起来,我是不是该进行些特训?” 到哪去找邪恶生物,都是个问题,总不能和加雷斯合作吧,她颇为苦恼。 “其实我对通灵挺感兴趣的,”她记得珀西的邪灵幻境就挺赚,“你那个银发的朋友——” “你是说乔纳?只有天界特许的人才能做合法通灵师,他的家族有所背景,一般人都是不行的。” 丹尼尔如此说。 “但我可以试着问问,他家里应该有年轻的姐妹,能帮上些忙。” 噢,那更好。林温欣然接受。 夜晚,高楼缀连着街灯,河道上闪光的桥梁。她陌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一次询问起目的地。洛拉给了她地址和门禁卡,她也看过了路线,可那具体是怎样的地方? “安保很不错,也适合独居。” 他简单地描述了几句设施,就谈起了洛拉。 “那是洛拉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派对结束后,我们要她从积木迭迭乐里抽出一块,只要不倒塌,就给她追加一个生日礼物。” “这对洛拉来说很简单,她随意抽了一块,没问题。于是,母亲说,礼物就是对应楼层的公寓。” “当时,那栋公寓刚好开售,构造很像层层迭起的积木。母亲说,洛拉一定会喜欢。” “现在,洛拉每到纽约工作,就会住在这里。不过,正如你所看到的,每年年底她都会给自己放长假,最近完全是赋闲状态。” 嗯,这很夸张,林温选择平静地接受,她关注着另一个问题。 “苏莉温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生日礼物,她的十二岁生日有什么不一样吗?” “因为她抽完,积木倒了。” 丹尼尔回答说。 林温沉默了。 这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家庭。 不过说到底,苏莉温还是以某种方式得到了公寓,也还行。林温长叹一口气。 公寓只录入了苏莉温的生物信息,林温换回她身体,用虹膜解锁,这才进了专属电梯。 “我和洛拉很少在纽约碰头,就算有,也不会在她家见面。” 丹尼尔说,他也是第一次来。 不过他显然对这种地方轻车熟路,不像林温,她很快被门廊淡紫色的灯光吓了一跳,有点像什么杀菌仓。 独门独户,没别的去处,她使用了门禁卡。 落地窗透出林立的高楼,半座城市的夜景都被纳入囊中。室内灯光亮起,却仍不减星光。 林温踏上柔软的地毯,在窗前看了很久,一直看到她的视线飘忽,回到玻璃上,玻璃映出苏莉温美丽的金发。 只有她的金发,只有她一个人。 她迅速回头,发现丹还在门口,并不进来。 “你不留下来吗?” 她疑问。 “我想洛拉已经安排好了——” “我还是未成年,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过夜?” 她提出强烈质疑。 “正因为你是未成年,我才不能留在这里。我是你的成年异性亲属,而且比你大很多岁。” “这里的安保极其专业,考虑到了各种情况。有事情你可以随时电话找我,但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伴,也许我可以联系——” “不,我不缺陪伴,就比如,我可以叫希奥多过来。” 林温知道,天使肯定有办法回应她的呼唤。 “只是,希奥多不应该也比我大很多岁才对吗,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没问题?说起来,我也还没问过你呢,为什么要‘购买’我和他相遇的机会,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一个守护天使,这样你就可以甩手不管了吗?” 她觉得丹的态度很古怪。 他静静听着她的话,并从容地做出了回答: “首先,能成为地上天使,意味着这个人达到了被上帝认可的完美状态。这个状态会被固定下来,除非有特殊情况要抑制或激发神性,身体机能和心智状态,都不会有太大改变。所以,你可以把希奥多视作青少年。” “他和你算是同龄人,而我不是。” “此外,一直以来,都有恶魔在关注我的行动。在你和苏莉温受袭击前,我总是认为,尽量不接触你更好,不然会暴露你的位置。所以,我只做了一些有限的事情。” “抱歉。” 门廊的光好暗,林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等待着,等待着他再说点什么。 他停顿了好几秒,这几秒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调变得更加温和。 “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你最近才认识希奥多,这确实是因为我的犹豫。” “和天使的天堂婚姻可以保护你,却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东西。不过,进入苏莉温的身体后,这就不成问题了。” 他的逻辑永远很完备。 “其实,有人和我讲过,”林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你可以做天使,你为什么不做了呢?” “我想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丹尼尔不怀疑自己的决定,“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同时,我还能更好地帮助你,而不是只能依赖祈祷。就像我说过的,如果你不满意希奥多,我可以想办法,再找来新的天使,这都是可以实现的。” 林温没有回话。 “如果你需要,你应该叫他过来,一个人住在这里,确实会觉得很空。” 他好像说了什么多余的话。 他好像说了再见。 他离开了,替她关上了门。 可能是他一个人,带走了所有孤独的气氛,也可能是洛拉把屋子布置得闪亮又温馨,林温认为,一个人其实也不错。 也不错。 她没什么话想说。 不,她有话想说。 她跑出门,跑进电梯,一路下行。 她转换回自己的身体,她还有话想说。 林温跑到了记忆中的那个车位,他就在那里,果然还没走,他慢慢地抬起眼睛,刚好看见她的。 短时间内多次进行转换,真的很难受,等下还得又变回苏莉温去开门,估计会更难受。 留下来。她说,留下来。 没有理由,所以他最好也不要反驳,总之留下来。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听我的,而我想要你留下来。” 她试着下命令。 “听我的,留下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会留下的,对吗? 她在心里说。 这时候,哪里的警报器,忽然响了。 响得刚好让她听不见,他怎样在回答。 出什么事了? “砰!” 丹尼尔把她护在身后,往某处开了一枪。 一个红色的无人机掉了下来,很离奇,它上头挂满水草,就像在水里寻宝没寻到。 有安保人员把那玩意捡走带去检查,又有人过来询问二人是否有事。 丹尼尔应对了几句,便转过头和她说话: “我可能得过去说明一下情况,这也或许涉及到一些别的事——” 听起来,他还是要走,新的借口。 “别走。” 林温握住他的手。 “外面很不安全,你不能走。” 她认真地,下着命令。 “跟我回去,不准走。” 温暖的家 po18e . v i p 头好晕。 脑袋几乎要融化在枕头里。 枕头像果冻一样,好软,融化在里面算了。 不按医嘱做事的下场就是这样。在短时间内多次转换身体后,林温有点发热,虚弱地蜷缩在沙发上。 是的,她又用着自己的身体,相当胡来。那个副作用,她没和人讲。 还好有人在照顾她,她喝了药就躺下,额头盖上了毛巾。 他去咖啡机里接热水,又等着冰块融化,直到温度刚好。 是蜂蜜水。 “你姐姐教你的吗?” 林温今天睡了太久,现在怎么也睡不着,反倒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话多得忍不住不讲。 丹尼尔没有接话,尽管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肯定听得到。 好吧,也是,世界各地都有这种传统。 “我有段时间没生病了。”林温说。 她感觉丹想说点什么,也许他准备回些敷衍的话,像是什么“那很好。(that'sablessing.)”。 这可不行,不是这个道理,她身体好不是来自于什么神的恩惠。 “当人很穷的时候,是没有余力生病的。” 林温补充道。 她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你去店里看过我妈妈,对吗?他们说,詹宁斯家有人去看过。她看起来怎么样?” 她上次去店里,没见着。 “是的,我去过。” 他承认。更多好看的书都在:j iz a i20.c o m “她依然非常坚强。” “你有给什么慰问金吗?” 林温真的很关心这个。 钱真的很重要。 丹尼尔点了点头,说他一直有关照。 林温闭上眼,脑海里徘徊着许多问题,却没有问出口。不管他处理得怎样,未来她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她的心情有点酸涩,混着发热的温度,和他给过来的蜂蜜水,她觉得自己像个很烫的青柠,全身上下又热又酸。 “她也问了问苏莉温怎么样,并且说,没事就好。” 丹继续说。 这样吗?林温也不懂,她想过,妈妈心里会不会很恨,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们,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她。 但也许,正因为遭遇了这种事,才会觉得,不是最糟的情况,也好。 一种母亲的心。 “你妈妈是怎样的人?” 只是随口,只是恰好想到,她这么问道。 “是那种,如果话题没有按她想的方向发展,会以各种理由,要求你重新解释一遍的人。” ……. 嗯,行吧,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妈妈。 “欸,不对,那我应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和她相处?” 想到这个,林温顿时清醒了,她甚至坐直了一点,决心好好学习一番相关理论。 “这其实无所谓。”丹尼尔整理了一下枕头,方便她靠好,“她和苏莉温,一般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交流也很少。” 是吗?这样吗?林温早就怀疑,苏莉温其实不笨,只是掌握了一种独特的生存之道。 “那你和她的关系怎样?” 她想多了解一些相关信息,要知道她和苏莉温实在不怎么像。就算苏莉温和母亲不是那么亲密,妈妈总是妈妈。 “你说现在吗?”他看向稍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有时候她给我发邮件,每个字母都是大写。” 呃,大写,她懂的,一种强调,一种督促,很少有母亲能不对孩子喊叫。 “然后你怎么回复?” 她诚心诚意地询问。 “同样地,全字母大写回过去。” 他拿过她的水杯,放到了桌上。 “洛拉的对策也一样。” 好吧,是时候结束这个话题了,她现在的能量太低,无法对此进行分析思考。 “所以,是那种情况。大人并不太管家里的事,你一直在当家长了?” 她试探着问。 “可能有一点吧,也谈不上,我后来也不是经常在家。” 他平淡地应答。 “你喜欢做哥哥吗?” 她问完,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程度的发热,还不至于烧糊涂了,反正就是没话找话。 “习惯了。” “不,你喜欢吗?” 她发现他没正面回答。 “只是一种身份而已,一开始就是这样。有时候感觉自己照顾到了大家,也会觉得做得还好。” 什么意思,好敷衍,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她不想听这种无聊的话。 “那么,做谁的哥哥体验感更好?洛拉、苏莉温还是珀西的?” 林温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的这种破问题,但不问白不问。他都留下来了,她还有点生病了,如果他对她的疑虑不管不顾,也太不负责任了。 “差不多吧。” 他想了想,语气很公正,可她怀疑他在说谎。 “难道,你是更喜欢做弟弟吗?” 既然都谈到这里了,有些事不得不问。林温盯着他的手指看,却发现他没有小动作,也没有慌张。 “你怀念吗?” 她追问道。 其实,这问题挺让人尴尬的。可丹尼尔笑了,他很轻松地回答道: “一开始,也许是吧,挺不错的。毕竟是出生前就被赋予的联系,有点奇妙,和成为哥哥的感觉不一样。只是后来,又很讨厌这样的身份。称谓而已,凭年龄决定一些事,没道理。” 现在呢? 她想问的是这个。 “现在,可能会怀念吧。已经过去很久了,作为某人弟弟的我,更像是另外一个人,但生活就是这样——”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温决定抱抱他。 好像她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样。 她抱了抱他,因为在沙发上不好调整重心,她没使上力,几乎靠在他身上。 真奇怪啊,为什么她抱紧了他呢?也许是一直在聊些家庭相关的事,她觉得抱抱他也无妨。 也可能是她把身体换来换去,不是想听他说这么多没意思的话。她干脆找个时机抱抱他。 拥抱他这件事,林温不是很熟练,她只是把手腕搭在他肩膀上,再搂紧,让她可以贴在他耳后,有点紧张地说话。 “我可以抱你吧?” 她感觉丹的身体很不放松。 突然间,他靠近了一点。 林温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他调整位置,坐好,重新托住了她。他的额头靠着她有些发烫的颈窝,他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类型的拥抱,他让她坐在他腿上,像大人抱小孩,又像一种,不言自明的暧昧行动,但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要知道,在最初的环抱后,他就松开了一只手,只轻轻托住她单边肩膀。 丹尼尔确实靠着她,却没有贴紧她。而温也早已放开了原先紧抱着他的手,错愕地让这种状况持续着,她被他所拥抱。 也许她应该再次靠紧他,感受他身体,感受一个完美的拥抱。 她却有一点点犹豫。 因为他没有这样做。 也许现在这样,是他想要的距离。 “等下会有女仆来照顾你。”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 在她决定主动抱紧他之前。 “啊?” 她没有反应过来。 “进门不久,你说不舒服。确认完你有点低烧,我去做了相应的联系。” “什么意思啊?有人来了你就走吗?” 明明说了会留下来。 明明他的气息还那么近。 “我会在这里,但你需要更好的照护。” 他陈述,他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我其实自己也可以,没那么严重。” 温不习惯这样,她没那么脆弱,只是低烧。 “有其他人在,总是更好。” 丹的态度很明确,他重新把温移动到沙发上,又把毯子盖好。 “另外,关于这个身体开关的符文,我考虑过几天去找加雷斯谈一谈,如果你同意的话。” “啊?为什么?” 她完全不理解丹尼尔在想什么。 “检查只能揭露一些最基本的信息,如果他有什么隐藏的设计,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副作用也是,具体的影响,只有他本人最清楚。” 刚刚的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他非常自然地谈论着完全无关的事。 “可他不会说的,而且你是以什么立场去——” “交涉的前提就是分歧存在,多少是要想办法解决的,你不必太担心。至于立场,我想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家长的身份,比较合适。” 他眼神沉静,询问着她是否同意。 “好吧也可以。” 林温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别的意图。 “我绝对没有危言耸听,加雷斯这人很麻烦的。” 她作出警告。 “嗯,我会好好考虑这一点。” 他应和地点头。 有什么感觉,破碎了,结束了,她说不清楚。 “等下,再等下。” 她想知道。 “我还有要问的,我要知道答案。” 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他又遮住了大半光线,使他身体的侧影覆盖住她脸颊。 他说好。 “妹妹,和姐姐,你虽然说,只是称呼上略有区别,你都希望她们做自己想做的。但,你好像对这二者的期待不一样。” “对妹妹,就像洛拉,你希望她在这世界上,过得怎样?” 林温试图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很正常,如同只是在,普通地向成年人寻求建议。 “像孩子一样吧,尽情做想做的,开心就好。playwellandhavefun.” 他看向她笑笑。 “好的,那如果是,如果是姐姐呢?一个假设,一个概念,她比你年长,你不能对她说,希望她像孩子一样。” 丹尼尔好像觉得这问题很有趣,他真的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会有点区别。” “而且那不是一个假设,那是确实存在着的。” 他说。 “如果是那样,可能我会想追随她。” 他说着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能我没有立场提出什么期待,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至少她不应该,或者说尽量不要——” “play,playwithboys.” 他没有回避自己说出的任何一个字词,他用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和眼神,面对着她。 “你还很小呢,我希望你玩得开心。” “而且,你现在太紧张了,也难免,要做的事那么多。放松一点吧,明天的画展是最终筹备,事情很简单,还有人帮忙,当作体验就好。” “我大概清晨就会走,比女仆离开的时间早一点。会有其他人接你去画廊。” 说到这,门铃响了。 是上门工作的女仆。 林温和前台交流,通过了许可。距上次变化身体过去了一小时,她自我感觉没问题,坚持换回了苏莉温的,虽然还是有低烧。 女仆进门,简单的自我介绍,女仆给她展示执照。 她很专业,她照顾她。 丹尼尔在侧厅,他还在工作,他不止审判者那一份工作。 洗漱、洗澡、她躺在床上。 女仆给她量体温,好温柔,像妈妈一样。 付出足够的金钱,可以获得的临时看护妈妈。 是的,钱能做到很多事,超乎想象。 是的,你有钱,你可以买到几乎一切东西,那如果,那如果你想要姐姐—— 她在被窝里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埋怨着在附近的那个人。 如果你想要姐姐,你应该继续用钱想办法,而不是对着我这样! 尽管如此,有一个猜测,有一个可能,在她后颈的神经环绕着,疼痛着。 可能她是,好像她是,也许她可以是—— 那家伙的姐姐。 只是她还不能承认,甚至无法承认,那就是她。 恋人的画展?艾略特(剧情/微h) 「---紧急任务---」 任务说明:对艺术品的喜好能透露一个人灵魂的本质,对慈善的奉献能激发一个人爱的灵魂。请了解对应嫌疑人在本次义卖展览中最喜爱的画作,将购买行为链接到更高的爱,以此劝说其买下。 任务对象:丹尼尔、艾略特、希奥多 积分报酬:基础奖励50积分及对应提成(按售出金额进行一定比率核算) 林温正绝望地用喷漆覆盖着画廊中每一处加雷斯名字的缩写,提示板忽然弹出消息,给了她一个久违的惊喜。 这个任务,看起来不难,还有得赚。 她走向正在测试pos机的艾略特,决心先拿他练练手。 很快,林温发现自己搞错了,这好像是艾略特的哥哥。 艾略特的哥哥和他很像,同样的暖棕色头发和眼睛。但他更成熟,模样也更接近那种传统的英俊,并不会让人联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也没有青少年的忧郁。即使他们看她的眼神一致地柔和,林温仍会觉得,二者很不一样。艾略特的哥哥更像一头远远望着人的鹿,仿佛不会停止沉思。 不过,他们就是一个人,这就是艾略特。他家里没别人了,只剩他自己,艾略特只是像操控木偶一样操控着亲哥的身体。 “展厅里你最喜欢哪幅画?” 没必要和艾略特遮遮掩掩,她直截了当地发问。 “可能是,刚刚在库房里看到的一幅。”因为年长,他的声音也更沉稳,“不是主推的作品,只印在了册子上,没有摆出来。” 他指了指商品目录上的缩略图和报价。可爱的一幅画,叁百美元,呃,也行,她也没必要坑艾略特太多钱。 “我感觉,这幅画很有你的风格,”温开始强行推销,“色块明亮,和你很搭。这两条看着主人跳舞的小狗也很活泼,你应该挂在家里。” 他想了想,说那他去库房拿出来。林温同意了,她也跟了过去,想熟悉一下库存的高价作品,好让明天给某位大客户推销时,有话可说。 一进库房,情况变得奇妙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同时遇见艾略特和他哥哥一起出现。艾略特本人就在里面,他把刚刚说到的那幅画拿了出来,而他哥哥顺势接过,托起画框给她观赏。就像他们并未共有一个意识,只是配合得当。 林温决定尊重他们的和谐,专心看起了画。 这是幅风格现代的小画,两只小狗站在餐厅的门框后摇着尾巴,从它们的视线望去,是主人们交错的步伐,也许主人们突然打算跳一支舞,也许是在接吻,小狗们并不知道。 虽然画的重点在小狗,可场景体现出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足,算是可爱的,但应该和艾略特家里的氛围不怎么搭。 也罢,他喜欢就好。林温眨眨眼,问他们想不想买下它。 可能是她的意图过于明显,艾略特又不想拆台。他表示如果可以,他很愿意给自己预留,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 这期间,他哥哥一直没有说话。 林温注意到了这点,她最终还是好奇地询问他,需要同时说话或者动作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很奇怪。 “其实还好,”艾略特看起来有些局促,“已经习惯了。” “你示范一下?” 温愈发好奇。 他同意了。他们可以轻松地完成些镜像动作,如果不是长相有区别,的确像在照镜子。 艾略特似乎因此很不好意思,他的肢体动作体现出他很紧张,但他哥哥看起来很平常。 “好奇怪,你们还是很不一样。” 林温感慨道。 “是的,有些独立的肌肉记忆。” 他解释道。 “但感官确实可以共通,都和自己的身体一样。” “这样吗?”她觉得很有意思,“那如果我碰他一下,你也感觉得到?” 她牵了牵艾略特哥哥的手。 “嗯,感觉得到。” 他凝视着她。 “那如果,如果,我吻他一下?” 她察觉到艾略特的态度有点奇怪,干脆捉弄捉弄他。 “嗯,感觉得到。” 他看着她给出一个吻,重复着之前的话。 “好,那就这样。”温承认场面有点好笑,不过她在库房待得够久了,也许该出去看看,毕竟还有事要处理。 “其实,”他呐呐地讲,“我和他,可以一起做很多事。” “如果你需要的话。” 艾略特走到她面前,好像是希望,她暂时别离开。 他说他们能一起做到很多。 这种感觉,比她想得更疯狂。说实在的,她无法把艾略特的哥哥视作熟悉的人,要知道他们的气质大不一样。 因此,现在的情况就是——某个她有些陌生的成年男人,正跪在地上,为她口交,此人的弟弟还靠在她椅背后,爱抚着她。 明明和艾略特的哥哥并没有单独说过几句话,对他的脸都有些陌生,而他却主动跪下,吸吮着她,这在视觉上非常刺激。 阳光照下,使他的头发也有了琥珀色的纹路。林温可以探进他的发丝,又强迫地揪紧,好让他靠得更近。他的手指很美,看起来适合单击琴键,进行有力而绵长的击打,而他唇舌的动作偏偏还要更为精巧,更富魅力。 是的,他在舔她,他在揉她的阴核。有时候他会缓慢地抬头,询问她,他做得好不好。 这种时候,可以察觉出来,他体内没有独立的灵魂,眼神和感觉似乎是断裂的,就像他只是一个漂亮的工具,按指令进行着取悦她的行动。但温知道,他又是自愿的,这人享受着这一切,艾略特享受着。 艾略特正站在旁边,在她的允许下,吻她。 他的吻是很浅的,他吻她的眼睛、脸颊、唇瓣,再轻轻地靠近锁骨。又托起她的下巴,持续地吻她。 温忍不住抱紧了他,因为她已经沉溺在某种临近高潮的感觉中,阳光在她眼里映出璀璨的光斑,她感到自己是那么像一个精细的玻璃器皿,有人用手擦拭着她的杯身,又有人用嘴唇描摹着杯口的圆弧,所以她的汁液也慢慢溢出,溢出,溢出到谁口中,她控制不住那种感觉。她抱住艾略特,享受着他的另一具身体让她高潮,而她只需要给他一些吻,简单的一些吻,他就很容易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全身都得到了足够的吻。她推开这两人,躺在椅子上喘息着。 “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也许下一次,我还能做更好一点。” 艾略特牵着她的手,跪在她身前。 “只是下午,下午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有一个很久没见的亲戚……” “没事,你走吧。” 林温很理解,他在世上没什么亲人了,有人能见面就不错了。 而且,下午稍晚时候,她还叫了希奥多过来,这两人不必撞上,倒也更好。 恋人的画展?希奥多(剧情/h) (少许前置剧情在艾略特篇,单独看问题也不大) “所以,你只看得上这幅画?” “嗯,只有这幅。” 完了,任务要完不成了,她得推销成功叁个人买画,才赚得到积分。林温含恨流泪,这幅画价值五千美金,她刚刚进行过确认,希奥多今天一分钱没带,而他的信用卡额度,也完全就是个笑话。 “嗨,温!这位是?” 有个策划人员走过来和温打招呼,她那鉴赏过无数艺术品的眼睛一见到希奥多,便建议他可以兼职做个礼宾,今天熟悉一下画品名录就行。 其实不熟悉也行,她俩都开始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起希奥多,观察着他身上的衣料如何贴合着他身体,推想着是否该调整他的领口或者袖口,实现一种更精妙的性感。 看看而已,又不会怎样。林温要他别难过,她不是不在乎他。 其实也没有很在乎,把他叫过来,原先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强买强卖,并没想那么多。看来她还是欠缺了一点生意人的眼光,没有深入发掘她身边人的价值。 现在这样刚好,支付同等价值的工资,他不就买得起画了吗。 只是她不确定是否行得通,这该怎么走账呢?五千美元请一个礼宾,在她看来,有点离谱。 “噢,就相当于用画支付?”策划人员并不惊讶,“如果你同意,那自然可以,平账这块,不存在问题。” 希奥多同样接受得很快,他说这很正常,时尚买手店也这样做。 “新进入一个行业的时候,总是有些不付工资的工作。” 他信赖着这种规则,就好像被人坑害多了,习以为常。 而且,他确实很喜欢那幅画,他非常愿意。 “排线优美,又有想象力。” 不需要旁人解说技法,林温也会承认希奥多品味不错。 这是幅素描和剪影迭加而成的黑白画作,乍一看,是个放风筝的女孩,身后似有伙伴的身影。其实她手上的丝线,连着黑夜的幕布,那幕布牵动着群星。朦胧的,对星空的爱。 完美的画作,就这么说定了。她多少松了口气,连希奥多都能在这买点东西,丹尼尔应该更没问题,积分肯定能到手。 说到这个,她觉得有件事,应当咨询一下希奥多。 “以你的眼光看,这些五万美元以上的画,哪一幅比较好?” 正好他在看画品名录,除了他美丽的脸,是时候利用一下他的品位了。 希奥多考虑了一会儿,选出了几幅。 “但是,如果你是卖给美国人,我只会推荐这个。” 他翻到了新的一页。 林温没听懂他的解释,也没看懂这幅画错乱的几何形状有什么意义。可他都这么讲了,多么有说服力,她决心明天就把这幅十万美元的画卖给丹尼尔。 是的,明天就是正式展览,林温不敢说自己帮上了什么忙,至少搞清楚了流程,这让她安心了许多。 “你感觉怎样?”她询问着身边的希奥多。 “我感觉,很好。好久没有,也可能是从来没有,躺过这么软的床。” 他诉说着真心。 林温想到,她其实也是最近才睡上这么好的床,她也很珍惜。 在带他过来之前,她还发消息给了洛拉,说自己会带男生回家。洛拉很快回了个没问题,温这才让希奥多跟着上车。 都带他回来了,很难不和他做爱,但她没有开口,她还在考虑一件事。 呼,她做了决定,但她要先把灯关了。 没错,她换回了自己的身体。 温没说话,但她知道希奥多正看着她,她现在大概很不一样。 她不想说自己是黯淡的,可他金色的头发闪着光。在黑暗中,他也坐起身来,他靠近。他吻了她的眼睛,让它们不得不闭上。这时候,他小声说话。 “我们是第一次这样接吻。” 他碰触着她的脸。 “其实你,很少看我的脸。” 他像是鼓起勇气一样说。 “你也不经常,”他牵起她的手腕,让她手掌贴在他脸上,“不经常用手碰我。” 他谨慎地把控着握力,好像他其实,想把她的手,牵得更紧。 温没有回话,她意外地感到放松,她猜,接下来,她愿意把事情交给他。 在她的沉默中,希奥多俯身亲吻她的嘴角。 他捧着她的下巴,专注于她的下唇,直到她能掌握呼吸的节奏,能在他侵入、舔舐、交缠的时候把控好自己的呼吸。 即使如此,她胸口的心跳依然在跃起又跌落。因为他在沿着她的锁骨画线,他勃起的地方紧贴着她大腿。她已经开始想念了,她体内的褶皱知道那种感觉,含住他的感觉,占有他的感觉。明明被他破坏,却又操控着他的感觉。 体温那么烫,比平时更烫。口中的津液变得更加甜美,交换着挥之不去的亲??密感。 拥抱的方式却依然那么安静,好像他给她预留着时间,重新感受他的身体。 通常情况,乳头总是很脆弱的,永远抱怨着空气太冷。可现在,它们很好地被他保护着,也许在他拇指和食指,也许又在舌尖和嘴唇,总之在他的掌控间,像花苞一样微微颤动。 慢慢地,连乳房也完全陷在他手中,整具身体只能被他抱起,对齐。明明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绝对要滑进去了,绝对会自然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贴在温的耳边问:“想和你做爱,好吗?” 她说好,一边接吻一边说好,一边已经被他进入,不可控地收缩,被迫地重新熟悉每一英寸,一边说好。 他说希望她吻,吻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他很想要她吻,因为他想要她爱他。 这样的请求不能是无偿的,他很清楚。所以他更好地吻她,吻之前吻过的地方,没有吻过的地方。操弄她身体的时候也要像是在用阴茎吻她敏感的深处,让她在最深处也不能呼吸,停止呼吸,忘记呼吸,高潮的时候,这并不必要。 他让她像这样,遗忘呼吸的技巧,很多次,无法顺畅喘气。他怀着爱,吻她指尖,又像寻求繁衍的动物一样操她。可能,这没问题,这是圣经认同的道理,男女结合的目的,他遵循着性爱的本义, 不过,就像他先前说过的,天使并不能让凡人这样怀孕,所以他不是为了让她怀孕,他只是怀着此般盛大的爱操她,想让她也爱他。以至于离开的时候,不仅是他的精液勾连在她股间,不仅是那种性爱的迷乱残留在她脑海,她最终也会依恋,依恋他的爱。 他的行为,完全地,让她感知了他的意图,她该死的漂亮天使,做爱完她还是在吻他。她开灯吻他,美丽的脸庞,身体,可怜地被绑定在她灵魂上的希奥多。 感觉每次见他,最终都会做爱,不可避免。 恐怕以后,更是这样。 早上醒来,又和他做了。 一点私心,这家伙等下是要去做礼宾的,她怎么都得,标记一下。 恋人的画展?丹尼尔 坐在画廊的服务台,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太看她。林温倒是对观展者很感兴趣,城市是陌生的,人们的风格也很不一样。她闪烁着好奇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人。 可是,当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视线还投向了她,她却移开了目光。 其实,她已经注意到他有一会儿了。刚开始,看见他非常亲切地和身边人讲话,温感觉自己看他的眼神变得不太友善,她有点不满意,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 算了,没必要这样。她抬起头,打算好好打个招呼。 此时,一个年长的金发女性走到了丹尼尔身边,她率先发现了温脸上那副僵硬的笑容,也朝她点了点头。 天哪,大人物来了,詹宁斯家真正的话事人——大家的母亲。林温敢说,自己正在发抖。 温在心里组织着开场白,并努力把下巴保持在一个自信的角度,可是,对方并没有靠近。 母亲侧过身,和丹尼尔说了几句什么,又深深回头看了吻一眼,就转身离开。温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她珍珠耳饰逐渐远去的光泽,却再也无法获得她的一个眼神。 只有丹尼尔走了过来。 “为什么?” 温大为困惑。 “她说,也许下一次,她会和你谈谈,但今天,还不够。” 丹尼尔简要地转述。 “我不希望你因此受伤,她从来都是那样。性格而已,不是针对你本人。” 好吧,林温得承认,她确实没干什么活,被这样说,没什么所谓,她不会放在心上。 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现在要解决的是别的事,她得卖画给丹尼尔,多余的参观就不必了,温带着他去往目标展品。 “很有趣,但我的原则是,不进行艺术品投资。” 推销的话还没说几句,丹尼尔就轻快地结束了话题。林温毫不慌张,又给他展示了几幅备选画品。 “不是作品的问题,它们确实有魅力。既然你推荐给我,我也相信它们有升值潜力。我说的是我个人的原则,我不投资艺术品。” 他礼貌地微笑。 “你既然不买,为什么过来。” 她没想到最不爽快的竟然是丹,连身无分文的希奥多都买了画。 “你真的不买吗?那个原则很重要吗,你有没有更重要的原则,能够挤兑掉它?” 比如说,你应该帮助我,你得有这么一条原则。 在心里,她这么想。 “投资艺术品并不能创造真正的价值,而我们为上帝托管财富,有义务最大化利用资源。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投资扶持艺术家的机构,可以创立相关基金。我当然也欣赏它们,但我不会投资艺术品,我不会改变这个原则。” 又是这样,他有理有据。 林温双眼无神,看着地板发呆。可不一会儿,她缓了过来,她不能输在这里,不能输给他。 “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匆匆跑向了仓库。 回来的时候,她只拿了一个卷筒,接着徐徐展开里头的画纸。 崭新的画纸,一片空白。 她掏出口袋里的签字笔,思索一番,在角落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中英双语,van和温,没有别的含义,但非常有意义。 “很好,就差装裱了。这个作品,真的足够完美,我相信十万美元,是一个很合理的价格。”她开始胡编乱造,“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给人介绍这种机会的,这是给你的特殊待遇,我相信你知道。” “我理解你对艺术品的态度,但这不只是艺术,也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这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投资我,投资我的名字。” 她非常恳切。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要相信了,这东西真的不赖。她回看着被希奥多评价为美国人必买的那幅画,也不过就是些圆点、弧线和体积面。那种风格早就有了,不是首创,却还要价十万美元,并不比她这主意好到哪去。 你一定会买的,对吧。她捧着自己的巨幅签名,极尽真诚地看向丹。 耶! 赚到了。 在他签完支票后不久,林温很高兴地看到,任务奖励发了下来,基础分50,提成,提成只有32?她查看了一下说明,按金额的万分之叁算,四舍六入,超过0.5进位。 好吧,也不错,连艾略特那叁百美元都发挥了点作用,助力了1积分,她现在一共有232积分。 只是,情况变得有点尴尬,哄骗完别人当冤大头,怎么想都得快点溜了。更何况,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完全是一场敲诈,公开公正的敲诈。 这不能怪她,他明明可以买一幅普通的画,一幅他自己喜欢的画。可他不买,所以才这样。 这是场慈善义卖,说是会有委员会处理相应资金。林温其实怀疑,这钱还是跑不出去,依然在詹宁斯家的资产里。 不管怎样,他愿意上这个当,也是一种善意。她需要表示点友好。 丹尼尔再次走来的时候,她决心感谢他两句。可他先开了口,他说他要离开了,晚上和人有约。 “在长岛那边,所以——” “一定要去吗?”又是那种感觉,她不太开心,“我晚上也要回去,吃完晚饭就走。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呢。” “吃餐饭而已,没事,你不去也行。” 她盯着他看。 这是一家位于法拉盛的中餐馆。 和大部分面向外国人的中餐馆一样,但凡学会过怎么点火,每个熟悉中餐的人在这吃完都会想,为什么自己不买点菜,在家里随便炒两个。 性格比较激烈的,可能会忍不住直接走进后厨,询问能不能换自己上手,就炒自己那锅。 林温的态度比较中立,她要求希奥多去厨房把厨师请出来,自己上去动手,给大家重新炒两个。 如果不是希奥多坚持aa制,又出不起几个钱,某些人应该永远也不会走进这家餐馆。 虽然她也有一定责任,如果是她自己选,她也不会走进这家餐馆。 果然,任何时候都应该依靠自己的经验知识做判断。不然就会像她这样,错误地以为希奥多的品位真能发挥什么作用。 “你后悔了吗?” 温询问着坐在对面的丹尼尔,毕竟他推掉了别的事,来吃这餐饭。 “没有。” 他简单地笑了笑。 “看你们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呃,有吗?” 她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评价。 “嗯,感觉你比较放松吧。” 他只是这样说。 她大概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如果她和他在一起时不放松,那到底是谁的错啊? “那这是你期待的情况吗?”她问,“毕竟希奥多,算是你找过来的。” 他没有讲话,反而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勾芡过度,看不出种类的诡异蔬菜。 平淡地咀嚼完,他才回应道: “要避免的坏结局,一般有两种。” 可能是吃了很难吃的菜,他有理由不掩饰那种苦涩。 “一种是,绝对错误的结局;另一种是,没有人快乐的结局。” “我只是尽力不让事情变成这样。” 他这番话,好像什么都没说。 “你想说,你不开心,但没关系。是吗?” 她试着做出解读。 他闭上眼睛,没有回话。 很不像他。 “你说我和他在一起比较轻松,那就是说,我和你在一起不轻松。”温引申着话题,“我是觉得,你在我旁边的时候,没有很开心,所以我会有点局促。” “我又没有希望你不开心,你能不能自己调整好状态,起码看起来开心一点。演得也好,起码骗过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她有点无话可讲,却还是要讲。 “我其实也会好奇,如果你是和你熟悉的人,比如你过去的,姐姐,你是不是很轻松,是不是很不一样。” 他再次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接话了。 “最神奇的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区别。” “以前我也不知道,怎么表现得更好。” 正在温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大厨师希奥多走过来上菜了,他困惑地看着餐桌旁的两个人,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变成这样。 但他相信,这不是他的错,最起码他新做的菜,大家都吃完了。大家吃得很高兴,都没有时间说话。 感恩节幸运夜 “苏莉温,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在桌面上放一个铃铛,它实在有些太大了。” 这是周一的经济学课,老师的脾气还不错。因此,温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家人给她的礼物,要她随身携带,提醒自己多多倾听市场的声音。 “您知道的,感恩节假期附近,行情的波动总是很夸张…….” 林温已经发现,就算完全是在胡编乱造,只要表情足够自信,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的铃铛也因为她的重视,发出耀眼的金光,十分美妙。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想必不会太差。 周末过得有点累,她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今天早晨才检查了新刷新出的物品包。 「本周慈善礼品包: 纯金大铃铛(价格:免费回收价:7积分) 主效果说明:刻有石榴花纹的铃铛,似乎能打开灵界的通道,具体效果暂未经过测试。 额外说明:你要将铃铛显露在人前,用你的信心为它积蓄力量。」 就算没有别的功能,林温也觉得这铃铛挺重要。此前她只进过几次灵界缝隙,还都是别人带她去的,那里具体有什么,她不知道。如果能自己打开通道主动探索,自然再好不过。 她非常有动力,带着铃铛招摇过市,剧团排练的时候,更是积极地和其他剧组的成员说话。这么一天下来,能量积蓄的进度很快超过了百分之四十。 周四才开始放感恩节假,她估计放假前就能充满,到时候便可以测试一下。 就在她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的当口,有个亚麻色头发的纤细女孩拦住了她,说有事要和她商讨。 “苏莉温,”女孩把她叫到角落,颇为严肃地说道,“我注意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可以说,你真的疯了。你完全不在乎你的尊严、地位,不关心你在学校的形象。你的那新朋友都是些巫婆,她们彻底扭曲了你的心灵。”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温感到不可思议。无需思考该用什么狠话反驳,她流畅地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对这个女生压根毫无印象。 亚麻色头发的女孩看起来又气又恼,脸都憋红了。她表示,苏莉温没有什么好高贵的,她们都是被核心社交圈排除出来的失败者,无非是她被排除得更早。 “噢,原来是这样。”温勉强明白了,“但你还是没说你的名字,你到底叫什么来着?” 她盯着女孩外套上的双c花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辣妹们的嘲讽声。今天她在走廊上听见了她们说话,似乎是在揶揄某人穿仿品。 “finallychloegotathingforchanelvintage~” 差不多这样。 呃,还真是这样,这女孩叫克洛伊(chloe)。她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声称苏莉温有必要和她联手合作,重新在校园里树立秩序。 “你应该组织一个足够好的派对,邀请每一个人,你很久没有这么做了,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 克洛伊说得头头是道,林温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不过,也说不定呢?她从包里掏出坚硬硬币,想看看它有什么意见。 噢,它说办派对是个好主意,那就这样。 “你真成巫婆了是吧?” 克洛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表示她说的是那种正常的派对,好的派对,不是什么边缘人集会。 温要她别操这么多心,那会是一场绝佳的派对,不过得等到感恩节之后再筹备了。鉴于克洛伊是提议人,这场派对也会做到让她满意。 嗯,充满信心的一天。林温友善地和克洛伊说了再见,积极阳光地回到了家。 只是,她很快想起,自己需要探访詹宁斯家最阴郁黑暗的角落——珀西的房间,还有事要问他。 珀西看起来很憔悴。 和年龄不符的一种憔悴。 就像开了一整圈马拉松式的会议,连睡觉的方法都忘记的那种憔悴。 可能这就是奴隶的生活,林温不想多管。她质问珀西直升机上的是不是他,为什么看起来年纪更大。 珀西表示,那确实是他,他刚好要去纽约看病,专家会诊。在空中发现她遇到了麻烦事,所以停下来看看。 至于为什么看起来年纪更大,这应该是一种错觉。高空气压低,人的身高变高,骨架变大,会造成年龄改变的视觉效果。 …… “如果你拿我当白痴,其实不用说这么多的。” 林温发现和珀西废话没意义,她有点太宽容他了。也许是时候使用技能,增加珀西屈服的程度了—— “我真的生病了。”珀西愈发冷淡,他表示自己必须通过独处疗愈,不然会增加传染性波及到她。 以此为理由,他顺理成章地把温请了出去。 这肯定有什么问题,林温很想深究,可珀西居然反锁住了门。 甚至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好在感恩节很快就到了。今年父母还是不回来,苏莉温之前又遭遇了事故,原定的派对取消了,只剩小型的家庭聚餐。 林温严肃地告知刚刚到家的丹尼尔,珀西最近很奇怪。 “你应该去照看一下,你的责任。” 她跟着他一起上楼梯,想把他引到珀西的房间去。 “去餐厅吧,他等下应该也会过来。” 丹尼尔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并没有改变路线。 她早就发现,丹不是很喜欢讨论珀西的事,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于是她换了个话题,询问他有没有联系到能教她通灵术的老师,之前说过的。 “乔纳说他妹妹一直在灵界,暂时联系不上,要等下个月,但她肯定很乐意。” “相关的问题你可以到时候问她,她会是个更好的老师。” 明明看出来了她还想多问,丹尼尔却并不多讲。 他总是一副有事要做的模样,林温不太明白,那些事真有那么重要吗?他正观察着餐桌上的银器,和负责餐具管理的雇员说了几句什么,对方便了然地拿走置换。 餐厅里又没有别人了,封闭的空间,只有两个人,让她想策划一起密室谋杀。因为她真的很生气,生气这人居然不怎么和她说话。 她不想这么偏激,却忍不住这样想,也许是时候该有人进来,终止她的这种想法。 温听见了脚步声,有人从侧门走了进来。 是珀西。 呃,是吗? 这就是她前几天看见过的那个人,绝对是,在直升机上见过的。黑发蓝眼,纯黑的服饰上有大量的束带元素,繁杂的哥特风格。 可林温不能很好地描述他的衣装,她凝滞在他的笑容里,其余的事物,她不再关心。 她想这笑容很熟悉,远远看着,就好像他已在她耳边呼吸。很奇怪,她终于没有疑问,这就是珀西。 珀西走了过来,朝着迎向他的丹尼尔,两人站在那聊了几句,珀西的目光有时投向她。 而她也受到控制一般,看着他。 知觉和反应都变慢了,她意识到这样不好,肯定有什么问题。也许就像在过去那个幻境那样,珀西知道怎么操控人心。 温努力转开眼神,努力不看珀西那海蓝色的眼睛,不让自己被吸进去。很快,她成功了,她从那里面脱离出来,她看见了别的颜色。 红色,流动的红色。 如同时间开始重新流转,她的意识也在飞速运作,有点太迟了,她这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珀西走进来,珀西看着她,珀西和丹尼尔讲话,珀西突然拿起了桌上的餐刀,在她被定住的那几秒,捅进了丹尼尔的心脏。 他捅了好几刀。 林温走过去,好像她能走到过去阻止他,珀西接住了她身体,说的话可能是在安抚她。 不,这样不行。她需要走过去,应该还有救的,应该,她想推开珀西,推不开,地板上的鲜血却在蔓延,可能很快要蔓延到她手上。 珀西牢牢地摁住她,不让她动,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她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自己是非有成功呼救。 她在呼救。 她看见丹尼尔扶着身体,半坐了起来。 他的胸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只剩血迹浸染着衬衫。但他胸前的空洞中并没有血,而是某种物质灼烧产生的光芒。 丹勉强地撑着桌子,走了过来。他动作一定很轻,轻到珀西竟然没有注意到。珀西一直跪在地上,握着她的肩头,在和她讲话。 可她的大脑不能处理,甚至连他说的是什么语言,都不知道,她完全听不见他讲话。 丹来到了珀西身后,他那种怜悯而悲伤的眼神,似乎承认着这个缺少防备的家伙是他的弟弟,似乎原谅着他刚刚打算捅死他。丹尼尔也拿出一把餐刀,银制的餐刀,本来都换掉了,但他收了一把在手里,他用餐刀从背后割喉了珀西。 珀西不再能说话了。 珀西也慢慢地倒下,只是喉咙被割穿了而已,他没有流血,不过是眼神正在失去光芒。珀西想牵住她的手,这时候她却听见丹尼尔的声音。sis,don’t.他确实在这么说,即使他也同样跪倒在地上,同样流失着生命力,失去着光芒。 林温在这两人中间,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很少有这种感觉,她应该呼叫吗,还有意义吗? “没事的。” 她听到一个不算特别熟悉的声音。 她缓缓转头。 艾略特,艾略特使用着他哥哥的身体,对了,他哥哥在这里做管家。 “真的,没事的,这两人这样,也很正常。” 可能他在陈述事实,也可能他认为他们死了也不错。 “放着不管也可以。” 看起来答案是后者。 “但如果你希望我帮忙——” 也许真的还有转机。 “我可以帮其中一个,你希望的那个。” 帮他。 林温开口说话。 可她依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艾略特点点头,他理解了温的手势。他先走向窗户,把窗子打开,可能是要通风。随即他扶起珀西,把珀西托在肩上。 他一路走到窗口,把珀西丢出了窗外。 完成了任务的艾略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走到丹的身体旁。他使用了某种倒转时间的小范围术法。 艾略特做着解说,他向林温解说,他解说得很详细。可最后他说,这没什么用,灵魂已经离开了。 “不必担心。” 他看起来也确实不担心。 “暂时离开而已,都死不了,都很难死。” 林温总算听到自己在喘气,她喘出了一口气。 “应该都在灵界呢,只是具体的状态,我并不知道。” 艾略特说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灵界,这样吗。 林温检查着铃铛,她一直带着,进餐厅就放在了桌上。 提示板显示,充能百分百,具体效果未知,预计能打开去往灵界的通道。 独自一人 数年前的一个夏天,新泽西州。 说实在的,有谁在乎新泽西州?有,纽约在乎,费城也在乎。新泽西人早就大声抱怨过,这片土地被豪横的邻居们当成糖果棒,一人啃掉一端,留下来的不剩多少。 经受着这种待遇的地区,世界上有很多。住在这的人们往往苦中作乐,吃点甜口的咽下去就是,比如什么麻糖杏仁酥驴打滚——哦不新泽西人一般不吃这些东西。新泽西最出名的甜食,还得是盐水太妃糖,甜甜的,咸咸的,贝壳般缤纷,封印着海风的味道。 新泽西同样以浪漫的海滨闻名,海岸沿线遍布着色彩斑斓的房屋,玩具般精致可爱的尖顶。喔,多么好的地方,适合家庭旅行,许多大人会带着孩子,来此接受最初的帆船练习。 这一天,珀西不幸呛水昏迷,刚刚被洛拉救上来。他其实已经在水里挣扎半分钟了,可大家只是在游艇的尾舱鼓励他,加油啊珀西。 珀西确实尽力了,他努力游回自己的帆船,没有爬得上去,反而被扣倒在水里。洛拉比救生员反应还要快,她迅速跃入水中,把珀西捞了上来。 珀西活了过来,并拒绝了进一步的帮助。他表示自己本日的运动额度用完了,只想回卧室躺着,谁也别叫他出来。 “我最爱的项目,”洛拉看着珀西就这么离开了甲板,“在夏天的生存训练中拯救珀西。” “可能是我的错觉,”她转头,懒洋洋地注视起丹尼尔,“但你真不是想淹死珀西?” “我没有这种想法。”他回应地很随意,“我们在珀西的世界里本就是反派角色,我只是努力饰演一个活跃的反派角色。” “呃,我有点忘了,珀西对自己的设定是什么来着,活了上亿年的精灵还是什么?”洛拉其实不是很关心。 “在无穷时空生存下来的堕天使后裔,”丹尼尔面不改色,“说不定他在讲真话。” “因此,我只能像儿童般谦卑地相信,珀西一定能找到方法,完成这些运动项目。” 可能是经常聊天的缘故,他从来都对珀西的世界观接受得很好。 “是的,运动是打破幻想的好方法,珀西应该多试试。”洛拉表示赞同,“不运动的时候,人很容易以为自己是全能的,什么都做得到。一运动起来,就会发现躯体有诸多限制。珀西的白日梦有点做多了,得清醒清醒。” 她喝了口手上的莓果汁,产生了种夏天独有的哀伤,好像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今年苏莉温也不过来,她说要和朋友们去玩,天哪,她真的长大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家族旅行了。” “可能是我比较奇怪吧,虽然也会想和朋友们一起玩,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和你们两个,还有苏莉温,一起随便做点什么,有种不一样的氛围。” “真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不一样,就比如,你看起来在坑害珀西,其实你很关心他。苏莉温和珀西也是,无论彼此说了多么难听的话,谁也不会真正记仇。” 她似乎陷入了一种传统家庭叙事的幻想。 “你快成年了。” 丹尼尔说。 “你足够聪明,你肯定知道,共同的利益才是最好的人际润滑剂。当人们在一个家庭内,很容易成为利益共同体。” “噢,这是一回事,”洛拉始终有自己的见解,“可就算以后我们闹掰了,也还是和普通朋友不一样。有时候朋友变了,我很难过,我会说——她怎么变成那样。可如果有一天你变了,呵,我不会惊讶,我绝对会表示,这是有迹可循的,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那只是因为我们认识得足够久。” 丹尼尔观察着海浪拍打出的泡沫,它们出现又消失。 “既然你这么无情,我也只能揭你伤疤了。”洛拉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都记得你姐姐葬礼那天,往棺材上填土的时候,你跳进坑里打算一起被埋了。” “没有,你记错了,我没有跳进去。而是在他们填到一半的时候,我要求他们停手。” 他语气冷静。 “没错,然后呢?” “然后我哭了。” “不是,你漏了一个动作,你在哪里哭。” “我趴着哭。” “不是,你在哪里趴着哭?好吧我帮你说完吧你跳进去拼命把土刨开趴在棺材上趴着哭。” “我觉得,”丹尼尔开口了,“我刚刚好像没有说什么很重的话,值得你揭这么深的伤疤吧。” “不不不,你说了,你说我们只是认识很久的关系,完全无视我们的深层联系。我必须提醒你,我们一起听过那么多重复的话,经历过那么多日复一日的场景。所以,发生事情的时候,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我真的理解你的心情。” “你说的没错,我向你道歉。” 丹尼尔道歉了。 “我确实不该那样定义我和你的关系。” “但这不妨碍,有些事情,你真的无法理解。” 阳光的折影使他的面容明暗相间,掩藏了他的情绪。 “因为我自己都无法说,我有权理解。” “有权理解她的事。” 纯金大铃铛生效了。 纯金大铃铛的功能并不复杂,它引导人的灵魂完整地进入灵界。 如果使用者的记忆有关键信息缺失,它也会贴心地进行补全。 尽己所能补全。 林温的脑海里,流入了记忆。 一个上学的日子,普通的课间,班长正在黑板上写值日表,有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在旁边看着她写,等她写完便开口问道: “班长,今天也是我值日吗?” 班长犹豫了一下,她今天是代卫生委员写排班表,排成什么样都不是她的责任。可女孩一过来,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她点出班上几个小恶霸的名字,“就算排了他们也不会做的,一样放学就走。” “他们又坐在你前排,所以你感觉总是很快轮到你。” “嗯,我知道啊。已经这样两叁个月了,”女孩点点头,“每次轮到他们,都会换成我的名字。其实他们中有人和我沟通过,承诺只要我帮忙打扫,一个月可以给我两块钱,但另外的人没给我钱。” 让我们把四个小恶霸简称为甲乙丙丁吧,据称,坐前排的甲乙和面色苍白的女孩达成了协议,丙丁没有。后者以为女孩是他们小团体的免费劳动力,从没给过钱。 “班长,你能不能和他们沟通一下,我希望他们也能付我两块钱。” 女孩平静地展示了两张歪歪斜斜的字条,像是简易的合同书,她说这是小恶霸甲乙给的。她问班长是否可以去问一下剩下的人,能不能给她钱。 事情多少有点难办,班长说,要是放了学,那几个人没走,她尽力去问问。 女孩微微低下头,稍微有些犹豫,她说自己其实准备好了说辞,如果班长不介意,放学后去给她壮壮胆就行,不必单独去问。 “哈?班主任真这么说了啊,她真要我们给你钱啊。” 恶霸丙丁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和班长。 班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 “老师没时间,现在是班长陪我过来。如果你们不给,我就再去和老师讲。” “你这人怎么这样。” 恶霸丙丁抱怨着走了,即使听说给钱是班主任的命令,这两人还是只留下两块钱,明明就算只算一个月,也应该给四块的。 “班长,不要生我气,我现在急需两块钱。而且,你只是被我骗到了,他们又错误地理解了你的话,这件事没你的责任。” 女孩把钱收进书包,匆匆离开了,她还要去做打扫。 又过几天,一个普通的课间。 “我攒到了二十五块。” 苍白的女孩走到某个同学桌前。 “这周我可以跟你去补课吗?” “啊?呃,放学我妈来了,你问她吧,我也不清楚啊。” 回话的也是个女孩,神情颇为不解。 她家和英语老师在一栋楼,此前她抱怨过,自己每周都要去英语老师家补课,一周要五十块。 同学的妈妈还算热情,她说,既然这样,要不就去她家吃个饭,一起到她家补。 这个周末,上门补课的英语老师很疑惑,他没想到有这种事。他说,女孩之前给她看过作文了,他改好了。 “老师,我这次写长了一些,所以想给您重新看看。而且,我是要发出去的,所以不是作文。” 女孩没有说,上次,她去办公室给老师看,老师花了一分钟写了点批注,就潦草地把她打发了。 她觉得这样不够。 英语老师说,那她应该先发出去试试看,他以为没什么问题。 “我已经发出去了,我找了别的同学帮我注册邮箱,又在电脑课上发了,过了一个月,没有人回复。所以我多写了一些,解释得更清楚了。” 英语老师努了努嘴巴,说那他再看看,可能是需要修改。不过这不是关键,英语老师表示,邮箱地址很容易搞错的,可能女孩搞错了,她应该去确认一下。 “我很理解你啊,我们都很理解。”英语老师挥动着红笔,“但这种事情,就是希望比较渺茫的,世界变化很快。” 林温趴在地上。 头好痛。 好痛。 好多东西。 突如其来的信息太多,她不能很好地消化。 循着记忆,林温再次看见那个苍白的女孩,这一次,女孩的英语已经很流利了,她在和身边的人谈天。 “所以,你经常觉得自己是局外人(outsider)?” 女孩浮现一点苦涩的笑。 “其他人都生活在一个共同的泡泡里,只有你是一个人?” 其实,我比你更觉得。 这一刻,她完全和女孩的心声共感,她开始透过她的眼睛看事物。 她观察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黑发男孩,年纪明明比自己小,说话却讲求完美,像个大人。咬字还比她清晰漂亮得多,就连讲中文都是这样,他没有口音。 两人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他拥有这个沙发,他希望她坐在这。 “你明白吗,我比你更孤独。” 她说出了心声。 “因为我一直知道你存在,我会想起你。我比你更了解什么是孤独。” 还不只是这样,不止是孤独,他不懂。他不懂的事情有很多,他活得太天真了。 “你足够聪明,你可以懂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恨你。” 她对着面前的男孩这样说。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眼睛,和她相似,她在他的瞳孔里看见她自己。 这家伙是那个该死的,可恶的,她的—— “你怎么在这里?” “没事的,没事的,先站起来。” 焦急的声音。 谁的声音?温困惑地睁开眼睛,有人托住了她身体。 这人有着黑色的发丝,和不那么洁白的羽翼。 倒不是说这颜色有多么不纯正,而是他的翅膀被撕扯到只剩覆羽,残留的部分也大都染上了灰尘和血迹。 他说他没事。 “你怎么有翅膀啊,丹?” 她比较关心这个。 “你不说你不是天使吗?” “我不是,但我成为过。所以可以在短时间内显现这种状态。”他不多解释,只牵着她往前走,说现在必须离开。 “你看起来好小啊。” 她感慨。 天使形态的他完全是少年的模样,就像只有十六七岁,被神明认可过的一种纯净。 “但我不是十六岁。”他回避了她的注视,“就当做是临时的幻觉吧。” 是的,维持不了多久,时间又在他身上流动,翅膀消失了,他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可是那种剔透的纯净,仍有残留。 丹尼尔把她引到一个有光的地方,和她说再次摇响铃铛,就可以先回去。 他艰难地微笑,他身体还流血不止。 “我刚刚想起了很多,但也有很多事没想起。” 温这么说。 “就比如珀西,我还是完全没搞清......” 丹尼尔仰起头,微妙地朝着灵界的天空笑了笑,他说那种事没所谓的。在她想追问的时候,他开始吻她。不是那种热情的吻,他只吻她的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 这个吻很浅,随之而来的拥抱却太深了。 可是,这个拥抱又很柔软,就像他清楚她骨骼的构造,知道怎么嵌合进她身体,又不将她刺痛。 “如果你只想起我,说明你比较恨我。” 可能被恨是种荣耀,他像受到了赐福一般,宁静地看着她。 “先回去吧,洛拉会担心的。” 他给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理由,他说他马上带着珀西回来。 “那快一点,”林温勉强相信了他,“要知道感恩节的烤火鸡,冷了真的很难吃。” 她摇动了铃铛,她惊醒在餐桌上。 洛拉已经坐了下来,在她旁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头发。 “我非常理解你,”她对着温说,“等人就是会等到睡着。” 珀西也坐在对面,看起来萎靡不振,没什么想说的一样。 地面上的血也被收拾干净了,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他到底来不来?” 洛拉的抱怨更大声了。 是啊,到底,来不来。 只是,有点恨你,但没有,希望你死啊。 她注视着餐厅的正门。 (由珀西的悔恨生发而成的间章) 珀西经常觉得,自己的伴侣是一只鸟。 醒来的时候,她黑色的发丝总缠绕在他颈间,好像要把他覆在,她羽翼下。 疾病的痕迹,让她的骨骼轻到可以飞翔。他的恋人,是可以飞翔的鸟。 可惜,她不懂得涉水的方法。有时候她离开,走进门前的冥河,直到河水没过她肩膀。 他会靠近,环住她腰际将她抱起。又吻她的脸,吻她轻盈的睫毛。 冥河的水抚过她身体,他也贴近她湿润的乳房。 像贴近两只避雨的鸽子,他手中禁锢的,洁白的翅膀。 有些自由的鸟儿会记住,哪些花朵的蜜浆已被采过,因此不再愿去探访。 即使它们曾经是那样亲密,那样的彼此依靠。长着翅膀的鸟儿,总想要飞至别的地方。 珀西明白,就连这也一样。 所以千万不能,依照她的天性这样。 “我说过了,这根本不是出于什么男孩对男人的嫉妒。” 在又一次加固松动的封印前,丹尼尔如此说。 这话很奇怪,因为此时的他,完全是个成年人,却正对着个十来岁的男孩,撇清自己的妒意。 “问题的关键从来就不是,我有没有看见过你们做爱,我有没有嫉妒。而是在所有的事情上,你都没有资格,没有权利,那样对她。” “就算你觉得是她骗了你,是她说爱你,那也一样。” 不禁止人身攻击 “身体指标稳定了下来,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但他本人明确说想要独处。我们或许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洛拉和温都被挡在了门外,只能相信家庭医生的判断。 “他不会死的。”洛拉突然这么说道,“有几次我真的以为他会死,不过没有。也许他只是喜欢时不时表演一下虚弱,好让我们关心。” 即使这样,她看起来真的很担心,站在门口的她局促不安,在温的劝说下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温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也就是艾略特,他神态自若,主动说明了状况。 “深渊力量侵染了他,如果你靠近,你的状态也会受影响。我建议不要管他,他自己会恢复的。” 林温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想知道,为什么丹和珀西会变成这样。 “恶魔中有一些珀西的支持者,他们出于各种目的,想帮助珀西回到全盛状态。珀西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之前并不怎么理会他们。但最近,情况改变了。” 艾略特和平时一样,总是尽力坦诚,即使她想介入这件事的意愿过于强烈,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忧伤。 “这次的争执,不止有珀西参与,随后还来了两个货真价实的恶魔领主搅混水。” “你是站哪一边的?” 林温谨慎地看着他,要知道,艾略特把自己的灵魂抵押了出去,这使她无法用技能控制他。 “我不站任何一边,”他温和地进行表述,“但我有帮上一点忙,促成他们两败俱伤。”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他对此进行了解释: 他认为,温也许需要和恶魔合作,拿回自己全部的力量或记忆;但他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丹尼尔的想法是对的,无论是温还是珀西,最好都不要再牵扯上地狱的势力。 林温思索了一下,好吧她根本没思索,她直接说自己不想支持什么恶魔领主。 “如果珀西拿回了自己的力量,他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对吧?我觉得他比较适合做个蠢弟弟,而不是,别的什么。” 虽说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反正她确实这么想。 “这样也很好,”艾略特点头一笑,“如果你想帮丹尼尔,那我们就需要把躲藏在灵界的恶魔驱逐回地狱,这能缓和深渊力量对他造成的创伤。” 他话一说完,一直处于卡顿状态的提示板恰好弹出了消息,林温确信,她不得不出手了。 「---!!!紧急提醒!!!---」 检测到不明恶魔领主侵入灵界! 入侵恶魔皆已受到重创,能量低下,判定用户存在驱逐目标的潜力。若成功进行临时驱逐,每位恶魔领主奖励333积分。 友情提示: 1.组队进行战斗时,所获奖励将均等分配。 2.您拥有强力技能,可通过制造各种类型的初体验影响灵魂。 3.恶魔难以正视自身的不足,会以虚假的完美形象现身人前。当您的言语攻击正中恶魔极力掩饰的弱点,就能击碎他们并不纯洁的肮脏灵魂,以此切断黑暗力量的支援。 哦,这意思是,也许她可以把他们骂走?如果她独立做到了,就有六百多积分? 只是,骂陌生人还挺有难度的,万一他们都是受虐狂怎么办。 她不想白费口舌让人高兴,所幸,艾略特又提供了新的情报。 “恶魔领主中,年轻的那个应该是塔兰,他就是在商业领导力课上催眠你的人。说实在的,这家伙有点自恋到恶心了。他认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影响别人,他想把身份特殊的珀西推到台前,借着他的声望主导局面。” 这种人确实挺欠骂的,林温一下子充满了信心。 “另一个年长的恶魔领主,是福卡斯。之前在商场,你的朋友就是遭到了他的攻击。他是地狱的学者,曾在很久之前,担任过珀西的老师。” 艾略特表示,福卡斯看起来非常无害,就像个知识渊博的慈祥老者。 老者……林温想起,自己是不是遇到过他,就在加雷斯家的地下室。 没事,就算对付不了全部,至少驱逐掉一个也好,再不济她也能用戒指的净化光芒自保。林温坚持要独自前往灵界,她明确地给艾略特下命令,要他别跟过来。 “你在灵界没有据点,如果不想迷失方向,最好从中转酒馆出发,”艾略特递给她一张酒馆的联络卡片,说是可以快速传送,“你到灵界之后,恶魔一定会使用残存的力量主动袭击,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找到你,控制你。酒馆的安保还算强力,能保障你的安全。” 那就这么办,林温摇响了铃铛。 “入场费三积分。” 不是,这有点贵了吧?林温难以置信,进个门而已。 “没有会员引荐的话,需要支付入场费,还是说你有?” 门口的保安把目光移向了温身边的人。 天杀的,是加雷斯,他怎么也来了。 到底是花三积分入场,还是欠他一个人情?感觉哪边都很吃亏。 嗯,还是节约三积分更重要,何况怎么说,都是加雷斯欠她更多。 之前为了从他家逃跑,她还浪费了一个价值十积分的项链,这家伙应该赔她钱。 加雷斯说,他可以带她进去。 她贴心表示,十减三等于七,如果他给她七积分,她就跟着一起进去。 这多少是有些荒唐的一笔账,可加雷斯接受了。 他静默地点了点头,拿出了张十积分的纸币。 林温很高兴,高兴他拒绝了找零。 “今天不是感恩节吗?你为什么不和家人聚餐,反而在这里?” 酒馆挺热闹,在这种场合里,加雷斯不会对她做什么,她不介意和他说几句话。 “我原本和我祖母约在这里见面,但她临时做了调整,说过几天再来。” 对方很普通地解释道。他祖母虽然去世了,灵魂依然在世间游历。 像他这样精于言谈的人,很容易在语气上伪装,可他掩饰不了他反复看向她的眼神。其中依然充满着,令人不适的执着。 “她能短暂地在灵界现身,直到某天,她的灵魂彻底消散。她不想居住在天堂或者地狱,宁可自由一点。”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可他没有开口。 林温能猜到那是什么。 很早以前他就提起过,他认为自己的祖母会喜欢她,她会想见到温。 这大概是真话,加雷斯之前不是说,他的祖母在地府见过她? 即使缺失了相关的记忆,林温还是会相信,他的祖母是很有魅力的人,其实她也想见她,想和她聊聊天。 可这是另一回事,加雷斯的性格让她崩溃,她不想要他。他总觉得自己就是规则本身,以为自己有权干涉她。 好像他生来就要掌控主导权。 此时,酒保递上了两张无酒精饮品单,因为两人都才十七岁。 其实,加雷斯比她小几个月,她因为转学到这边,比其他人晚上中学。 每次想到这点,她都觉得怪怪的,和他交往时被压制的痛苦依然那么鲜明,她不常意识到,自己比他年长一点。 也许真的有什么心理年龄区别?温思考着。就算想起了那么多以前的事,她还是不觉得自己变成熟了,毕竟她从来都只做过青少年…… 思绪飘散,林温不说话,也不去看加雷斯,只等着饮品被端上来。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他的沉默反倒让她满意。 可是,这样和他待在一起还是有问题。 恶魔随时会找上门,如果加雷斯想介入,她的积分就会被分走。 该死,刚刚应该带艾略特过来的,让他把加雷斯支开,她自己一个人对付恶魔就行。 她有点心烦意乱,一不小心,就把艾略特给的卡片折断了。 这个动作似乎启动了什么开关,她脑海中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是艾略特。 “抱歉,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给卡片附魔了。你要我过来吗?” 是的没错——她要艾略特快点过来,别的不要做,帮她拖住加雷斯就行。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加雷斯的眼神。 “我想告诉你,”林温决定给艾略特一点,不,是很大的面子,“我男朋友马上会过来,要不你们聊吧。” 作为被抛弃的前任,加雷斯当然听见了这句话,他略微抬起了视线,接着难以置信地收回了目光。 突然成为男朋友的艾略特,也听见了这句话,他注视着林温,露出了受宠若惊的微笑。 林温没想到他到得这么快,说实话有点尴尬。 她走过去,贴了一下艾略特的脸颊,就打算提前溜走。加雷斯却迅速站起,从背后牵住了她的手。 “你知道吗?这家伙是恶魔。” 他的手越握越紧。 “正因如此,如果你喜欢他这种类型,我非常知道怎么帮忙,怎么让他更听话。” 他的语气非常明快,非常积极。 “如果你想要他,我可以把他那张用于伪装人类的皮肤完整地剥下来,再用最好的树脂材料仿制他虚伪的眼睛,其余你感兴趣的身体部位,我也会委托标本师一一复现,完整地呈现给你。不过,前提是这家伙恶心的灵魂已经被我烧成灰烬,再也不能干扰你的心灵。” 他坚信,自己相当大度。 “艾略特,”加雷斯转过头,亲切地称呼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前几次我见到你时,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你擅长的术法,但你已经输得很惨了。” “温,”他又摁住她想要逃跑的肩膀,“最近,我确实有一点偏执了,我可以理解你感到不安全,但是我真的在改变了——” “是的,我不擅长战斗,”艾略特打断了他的话,“我在意的是更长远的规划,最起码,像你这样的人,完全没有资格出现在她的未来里。” 艾略特开始吟唱术法,听起来他打算加速时间的流逝,让微生物快速分解加雷斯的肢体。 “你们先打吧,赢了的再和我说话。” 林温准备走人,这两人说了这么多,动静不大,观赏性也不强。 她只想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对手,速战速决,然后回家。 加雷斯显然不希望她就此离开,可就在他试图再次握住她手腕的时候,酒保阻止了他。 “这位顾客,您购买过我们的互惠安保服务。如若在酒馆内发生战斗,安保人员会保证其他人不能介入干扰。同时,您也不能强行将没有战斗意愿的普通顾客牵扯进来。” 酒保启动了屏障,隔绝了林温和加雷斯。 他又制造了另一层屏障,封住了艾略特和加雷斯,保证他们也不能打扰其他顾客。 尽职尽责的酒保转向了林温,开始新的推销。 “这项服务,真的很划算,只要支付十积分,我们会保证没有人能够干扰您的战斗,也就不会有其他人分走战斗奖励。同时,如果您的对手是恶魔,当您处于下风时,我们会提供支援,尽己所能地,把恶魔排除在酒馆的屏障外。” 很好,这正是她所需要的,林温没想到有如此正中人心的推销,她迅速抽出加雷斯提过的十积分纸币,递给了酒保。 酒保接过纸币,朝她笑了笑。 契约成立了。 好眼熟的酒保,林温想不太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傲慢,一般的酒保应该不这样,这自信满满的笑容也一样——完了她上当了。 她的对手就在眼前。 伪装成酒保的塔兰,自以为是的恶魔领主,那个想害死她的家伙,正在她面前大笑。 这家伙有种白人内部才能理解的性感,林温不喜欢他的胡子和鬓角,可这不妨碍他很受欢迎。 塔兰得意洋洋地拿着契约纸,恶魔必不可少的道具。 “噢,人类总是会相信巧合,相信生活会赐予自己礼物。”塔兰的眉毛弯成一种愉悦的弧度,因为他相信一切尽在掌握,“可怜的女孩,你马上会被我压制,我将和你一起被转移出酒馆。到时候,失去了酒馆屏障的庇护,其他人也无法介入这场战斗,你还有什么退路呢......”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他张开手臂,仿佛计划已经成功,只剩庆祝。 有点麻烦了,刚刚签订的契约充满漏洞,对她很不利。 现在应该怎么做,提示版建议言语攻击,攻击什么呢?她不了解这家伙,该攻击外貌吗?她记得此人在课堂上有多受追捧,他这种男人,肯定很少听到关于外貌的负面评价吧。 不,这样不好。而且,她没觉得塔兰有多英俊,很可能也有其他人这么想,有其他人早就骂过他,她必须来点更直接的。 没时间犹豫,林温率先出击。 她拿出纯金大铃铛,强硬地让塔兰握住手柄,迫使他摇上一摇。 「......铃铛将引导使用者的灵魂完整地进入灵界,并尽力补全记忆中关键的缺失。」 说实在的,她近期遭受过最残酷的攻击,就是这铃铛弄出来的。 铃铛让她想起了作为孤儿,无人关心无人在意的那种悲惨,还让她想起了,弟弟的生活曾让她多么嫉妒…… 最为过分的是,从开始到现在,从儿童到青春期,每一件她想要忘记,也好不容易忘记了的尴尬事,全都被她想起来了,它们到底算哪门子的重要记忆啊! 好吧,她是有点在乎,有点太在乎了,所以全都想起来了,连带着所有关联的情绪,都想起来了。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太糟糕了! 没人喜欢这种感觉。 就算是深渊的恶魔领主,也承受不住这种攻击。 几乎是一瞬间,塔兰哭了,哭泣着永恒的痛苦。 他陷入了回忆,冲击性的记忆让他持续流泪,只能用最激烈的言辞辱骂自己,缓解存在的耻辱。 果然,人总是清楚,什么东西最能伤害自己最深。 对自恋狂尤甚。 林温不知道塔兰想起了什么,但看起来没有一件好事,他不想活了。 他说自己不想活了,不配。 提示板弹出灵魂复写率增加的通知时,她竟然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不太人道。 她彻底击碎了自恋狂塔兰的人格面具,这家伙被羞耻的回忆击倒,被迫面对起自己的每一个缺陷。他显然不像自己曾经认为的那么强大,他承受不了这一切,他第一次挨这种骂。 这家伙是真的不行,林温感慨道。要知道她都没有哭。 她本想乘胜追击,多骂他两句,可看起来是没必要了,这家伙呜呜囔囔地融化成一滩烂泥,暂时退回了地狱。 到账333积分。 现在,她手上有565了,这钱真好赚。 而且,她还复写了塔兰百分之十的灵魂,这让她获得了这位恶魔领主的一个能力。 「---纯洁收割进度更新---」 塔兰:灵魂复写比率10%已达成:第一次被彻底摧毁自信 ...... 特殊效果:获得塔兰的能力“共感之眼”。当你看向某处时,可操控在场的其他人,使之与你视线统一。 唉,没用的家伙给了一个没用的技能。 林温无话可说。 果然,那天他就是用这种低劣的技巧,让全班人都在看她。 林温不知道这能力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她又不搞诈骗。 这时候,加雷斯走了过来,他来得太慢了,恶魔根本轮不到他解决。 加雷斯检查了她的状态,说她没有被深渊腐蚀,刚刚的恶魔能量受限,无力使用更强效的契约。 他又顿了顿,表示温不应该和艾略特这种骗子交往,那家伙根本没有使用本体到场,以至于自己无法彻底杀死他,只能看着他逃跑。 艾略特显然难以忍受这种评价,他再次出现了。林温给到的命令很明确,拖住加雷斯就行。他不顾一切地使用剩余的术法,继续着攻击。 这两人又打了起来。 哎,还是这种事,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彼此憎恨呢? 丹尼尔的想法她勉强能猜到,他已经表达过一些自己的看法了。可珀西,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叹息着的温忽然注意到,酒馆的角落出现了一位老人,正对着她孩子一般微笑。 又见面了,老人和蔼的语气中透着恭敬,询问她是否愿意,听他讲一个故事。 感觉像诈骗,但也好,她想了一想。如果对方是要诈骗自己,那说明自己在某方面有价值。 她不清楚,吸引对方的,到底是什么价值,到底她身上还有什么,自己都不了解的过去。 “好的,请您讲吧。” 她尊重地点了点头,在老人对面坐好。 缠束的思念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贵族女孩,她的母亲是神庙的祭司。在她诞生那天,母亲拿出了庙宇中失窃已久的圣物,只为给女儿祈福。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监守自盗,母亲用最夸张的话语进行着祈祷。她吟唱,如果神灵要赐给新生儿智慧或浪漫的灵光,请不要看向别处,面前的孩子才应该受神眷顾。 受祝福的女孩出奇地聪慧美丽,等到她长成了女人,人们很快发现,整个罗马只有她受到厄洛斯的偏爱。城市里传唱着诗篇,说她有叁百个情人,她不在乎这些男人的高低贵贱,只要合她心意,她就乐意凌虐他们的身体和爱情。 这位高贵的女人有着同样高贵的兄弟,她的兄弟是一名政客,时常受到执政官的言语攻击,她在意着自己的兄弟,为了家族的前途忧心忡忡。 某日,她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罗马城内出现了神灵的使者,据说它售卖使人智慧的饰品,持有者在任何辩论中都不会落败。 没人知道使者到底是谁,护符具体又是什么样。高贵的女人依然相信,那物品必定属于她,正如其他美好的事物都属于她。 这一天是节庆日,市集的小贩比往常还要多,她带上了着仆从出门寻找。美好的日子,人们都穿上了自己最精美的服饰,想要替神灵播散祝福。 到底谁是神的使者呢?也许会是孩子,许多人簇拥在一个小孩的摊位前,孩子正免费分发彩色的织带。高贵的女子走上前,也想拿一条。孩子却说,这织带只对平民免费发放,贵族需要叁银币,才可拿上一条。 “平民能免费获得的物品,我却要付钱?”傲慢的女子转身离开,她不相信这样廉价的物品是她追寻的目标。 数日后,女子依然没有寻找到护符,她难免焦虑,不希望那件物品落入他人之手。此时有人传递给她消息,她已成死敌的旧情人正犹豫于一件物品,那物品来自于亚历山大的游商,她的旧情人还未决定是否付款。 高贵的女子迅速联系了游商,游商为她展示了一串无上精美的手链。游商说,金钱无法购买到它,女子只能用她手上最为耀眼的十枚宝石做交换…… “等等,”林温说道,“你不会是专门编了一个这么长的故事,就为嘲讽我不愿付进门的叁积分,却给那个契约爽快地掏了十块?” “然后这个故事的结局还是,女主角高价交易来的手链只是会发光的石头,小孩免费分发的绸带反而有真正的祝福。高傲的女主角做了错误的决定,连带导致她的兄弟被执政官永远放逐,她得到了终身的教训?” 她不想听这么难听的故事,相当苦涩地看向面前的老者。 “为什么要这样,这真的是个很烂的寓言故事。你想讽刺我就讽刺吧,我和她面临的情况不一样,不会因此觉得自尊受伤害。而且,至少这个女主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之后也不会不开心的。” 温不喜欢老人脸上微妙的笑容,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维护自己的礼貌和尊严。 “噢,我并没有用她讽刺你。”老人审慎地表示着歉意,“故事有虚构成分,可这不妨碍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名为莱斯比娅。” “古罗马最伟大的爱情诗人只恋慕过她一个人,为她卑微地奉上比所有盟约都忠实的爱意,他对莱斯比娅的爱,是整个西方罗曼的基石。” “可是莱斯比娅身旁有许多人,她强势地对待她的男人们。她不在乎男人低贱还是高贵,她剥下他们的衣裳,在他们的身体留下残酷的印痕,她使用他们。” “所以,这才是你要讲的故事,对吗?” 林温可以断定,这家伙就是珀西的老师,恶魔领主福卡斯。他们的叙事风格多少有点类似,不直接说明情况而是讲故事的做法,也一致。 “不,只是顺带提到而已。”老人摩挲着自己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莱斯比娅在世界上留下的记录不多,人们提起的总是,她是一个不贞的女人,不仅和亲弟弟乱伦,还碾碎了一颗伟大的,诗人的心。” “她和不计其数的男人苟且,而她的丈夫——那是另一个不幸的家伙,还是离不开她。他只能在莱斯比娅辱骂其他男人的时候获得一点幸福,以为只有自己和她有神圣的盟约庇护,能和她厮守到死亡的尽头。” “你说这个,是想教育我什么道理?” 林温谨慎发问。在老人开始抚摸蓝宝石之后,周围的气场有种奇妙的变化,有什么东西在压迫她的神经,也许她该退出了。 她握紧膝盖上的铃铛,考虑着要不要见好就收。 “噢,不必紧张。” 老人颇为理解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为我悲惨的学生传话,他自己无法开口。” “即使他固执地忍受着孤独,虚伪地说自己不再顾念任何人,可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他爱着某个人,他想被那个人记住,记住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就算找回记忆的她可以借由发生的一切,侮辱他,轻慢他。他还是会感到无上的幸福,只要她还记着他。” “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别的东西,除了爱。所以,就算是受到辱骂,也等于他的爱情被她回想起,那份感情仍然存在——” 林温拿出自己的戒指,用净化的圣光烧融了老人的蓝宝石。 老人微微一笑。 他的身影慢慢淡去了。 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现身,他的形象只是宝石的投影。 福卡斯已经遁回了地狱,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这家伙还会再来的。 林温很确定。 不管怎样,现在两个恶魔领主都逃跑了,她想自己该回去看看了。 很多人都在围观加雷斯的战斗,她不打算过去凑热闹,直接摇了摇铃铛走了。 她回到了詹宁斯家。 “你需要帮助吗?”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有人过来搭话了。温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艾略特是可以使用分身的,他的意识能同时操控多副身体。 就算他同时还在酒馆和加雷斯缠斗,也能在这边操控哥哥的身体,像这样正常地和她交谈。 更别提,加雷斯还说,他的本体根本没有到场…… 等等,这是不是说—— 林温忽然意识到一个她悬置已久的课题,想要杀害苏莉温,却害死了她的犯人到底是谁。不得不说,嫌疑人之中,艾略特最有相应的动机和能力。 “你需要帮助吗?” 艾略特又问了一遍。 是的,需要。林温缓了过来,虽然她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然。 “你有万能钥匙吗?”她眨眨眼睛,“或者是各个房间的钥匙,我想去看看珀西怎么样了。” 她现在就站在珀西房门口,那家伙又锁门了。 艾略特没有多问,把主要房间的钥匙都递给了她。 他说明了每串钥匙能打开什么门。 很好,谢谢你。林温努力微笑。 艾略特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没有多问一句话。 她看着手上的钥匙们,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去开丹尼尔房间的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想他一定是在休息。 这个家,每个人的房间都很大,不过床总是很好找到的。 她靠近了床的右侧,发现枕头是空的。 她又蹑手蹑脚走到左侧,发现枕头还是空的。 不会缩在被子里吧,会闷死的。她悄悄掀开被子看看。 她慢慢动手掀开—— “请问——” 背后传来声音。 她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身,把他手上的水杯撞泼了。 室内很暗,窗户透出的一点光,让她看见他穿着睡袍,站在她前方。 伤口被包扎得很严密。如果不是渗了水,应该不必这么快拆掉,但现在,肯定是要拆掉了。 温感觉自己快哭了。 不是,他刚刚不是还很虚弱吗,为什么能起来自己倒水啊? 她已经体验到,只要用铃铛进入灵界,这辈子的尴尬事全都忘不掉了,那玩意会反复提醒。 她拼命进行着思考,这时候说什么比较好呢。完了,她为什么进来来着,确实没什么可靠的借口啊。 “想见到你,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编不出什么理由了,她实话实说。 “而且,以前,”她破罐子破摔,“小时候我们不是还睡过一张床吗?” SisterDearest 当一个人挨饿太久,神经系统便会警醒起来,它加速分泌激素,让饥饿的大脑睡不着,连梦一场美餐都做不到。 这种远古时代便存在的生理机制,是为了提醒那些打猎不努力的家伙,没吃的就抓紧时间去觅食,不然死得更快。 只是,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活人可以吃的东西,找了也没用。 这个隶属于地狱的监牢,是座没有大门的古堡,悬在冥河的源头之上。 已经很久没有人会从窗户探出头,痴看水中的月影了,古堡的主人习惯了幽闭的生活,只觉得那清净的光芒是一种打扰。 最近,却有一位新来的少年,频频对着窗外眺望。有时他也低头,和古堡外周漂浮的亡灵谈话,为这寂寥的地方,增添了一丝无用的生气。 上一次有这种事,还是千万年以前,连那冷漠的月光都感到稀奇,忍不住投去注视。它细细观察少年漆黑的眼眸,猜想他所思所想。最后断言,他忍受不了太久孤独。 丹尼尔已在此待了四周,如今是第四周的第五天。 这一天又快结束了,什么都没做到,他收回目光,重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忍受饥饿和寂寞。 “嘎吱” 有人推门进来,问他好不好,要不要喝水。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她手中陶土制的水碗是暗沉的米色,衬得她的肤色更加苍白。 冥河的水,也是天上降下来的,只要用合适的容器接取,接到的便是纯净的,人类可饮用的水。 她把水碗递给他,给他水喝。 甘甜的水。 丹尼尔犹豫了,他想和她说话,却没有叫她姐姐,而是叫她的名字。她坚决摇头,说不要那样叫,她抛弃那个名字了,她决定了。 “叫我温吧。”她得意地讲,“这几天,我找人推演了一下,等我回到人间,我会有妈妈,她会给我这个名字。那人还算到她会离婚,所以最后,我和一起她姓林。” “好的,”只一瞬间,他的眼里有了久违的光彩,“你决定了是吗,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那个通道——” “我自己会有办法的,你不用管,”她说自己不急着离开,只是动了相应的心思,“如果我跟你出去,整个空间都会失控崩塌。等时间到了,你自己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她的口吻不容置疑。 “好的,温。” 他勉强地笑笑,表示记住了她的新名字。 温揉了揉丹尼尔的头发,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要和我躺在一起吗?”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问。 是的,她已经在这个空间度过了许多岁月,她敢说自己相当老成。即使看起来都是十六七岁,面前的人和她一比,仍然只是孩子。 何况,这是她的弟弟,没什么好介意的。 没听到回答,她自顾自躺下,靠在他身旁。 感到他呼吸停了,她抱了抱他。 拥抱的时候,神经系统会感到幸福,它加紧分泌内啡肽和催产素,纾解人体的紧张和痛苦。 他依然绷紧着身体,但她没有放手。拥抱总是好事,何况她弟快饿死了,一个人熬,很痛苦。 “很饿的时候,可以咬我的手臂,下口轻点。” 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主动拿手给他咬。 “不行,万一真的咬你了怎么办。” 他立刻拒绝了。 即使他的身体轻轻颤抖,好像后悔自己没有多犹豫几秒,再在犹豫中答应。 “我会出去的,到时候就没事了。前几周也挺过来了,我不会饿死,我只想要你完好地离开这里。” 他努力发出声音,想要她听。 没谁回应。 过了很久,有人搂过他肩膀,有人靠近了他。 这人狠狠咬了他一口。 好痛,他强忍住没有叫。 “我知道你肚子饿得痛,但是痛上加痛,就不那么痛。” “你可以咬回来。” 她真诚地邀请他。 “不好,”他声音吃痛,却还要凭着理智说话,“你太瘦了,我不能咬你。如果你变健康了,再和我说这个。” 噢,又是在劝她离开,她说她不知道,她还在犹豫,她还留恋。 但他是对的,总有一天,她会走,会忘记这里的事情,开始新的生活。 “我感觉,我被这个地方改变了太多,都不像我自己了。” “因此,走之前,我希望理清楚我和珀西之间的问题。这有点难,我暂时走不掉。” 她捏了捏弟弟的脸,叫他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她会找到办法的,不需要别人帮忙。 “你好好挨饿吧,是你自己要来的。” 她笑嘻嘻地,继续揉他的脸。 “我会送你走的,不用担心我不跟上。” 她说,等到要走的时候,她会从秘密隧道逃跑,逃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重新去做一个小女孩。 所以,等他出去了,如果能找到一个叫做林温的女孩,那也许就是她。 “但你还是不要去找了,”她又说,“珀西会发现的,这样很麻烦。所以你不要去找了,也许我会来找你。” “到时候,等我主动来找你。” 她说着大话。 “你想起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丹尼尔问林温,问她记起了什么。 “呃,你说睡在一起吗,”温没想到还得就此展开讨论,“好几次,比如野营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帐篷里。” “还有,以前我偶尔跑过来,说想和你聊天,其实只是想躺在你卧室的床上。它真的很软,比我躺过的所有床都软,那时候你还很小,十岁左右吧。” 这实在是把自己的形象越描越黑,林温赶紧转移话题。 “不过,很多关键的事情我完全没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这样。等下,你别告诉我,我真的不想听。” 温紧张地说。 “嗯,我明白。你不喜欢那个名字,孤儿院起的。” 他声音很轻。 轻到她不仔细听,就要落到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哦,这样。也是,”她顺手打开了床头灯,在黑暗里聊天怪怪的,“我现在的名字就挺好的。” “你还是得叫我温。” 她确定极了。 丹尼尔点了点头。他瞳孔照进了台灯的光,可还是暗暗的,他状态很糟。 他说没关系,只是看起来不好,艾略特的术法起了效果,外伤不怎么严重。 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就算本来还好,伤口被她泼了水,也会感觉很难受。 “对不起,”她道歉,“我帮你弄吧。” 没事,他摇摇头,说他自己会解决。 慢慢地,他转过身,朝向侧柜上的操作台,准备更换伤口的敷料。 她问自己该怎么帮忙。 他说不用。 他很明确地说不用。 “无菌手套的尺寸不适合你。” 他又一次确定地拒绝。 好牵强的理由,可是也不好反驳。 “那你要我出去吗。” 温交叉双手。 “你不是说,需要见我吗。” 他平静地拆掉被打湿的敷料,装进了密封袋。 是吗?温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确实有事情想聊,可聊什么好呢。 其实,她没有想起特别多关于丹尼尔的事。他倒是经常作为某些尴尬场景的背景人物出现,在普通的回忆里,反而不太多。 过往的生活中,也许她有尽力和他好好相处,可那都是些普通的日常,褪色的回忆,最鲜明的挥之不去的烦心和忧愁,大都和他无关。 一开始,她总是紧张地扮演一个好姐姐。他能说近乎完美的中文,是她身边唯一可以顺畅交流的人,她希望他需要自己,这样她就有容身之处。 嗯,这是最开始,但这个阶段好像很快就过去了。残存在她印象里的丹,通常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看起来那么安静,却总坐在她身边,和她说很多话。 可她也不太记得了,那时,都聊些什么呢?她很难把记忆中的弟弟和面前的人联系在一起,他们不太一样。 生活实在是离奇又充满巧合,从何说起呢。 那就,聊聊巧合吧,她问丹尼尔,会觉得奇怪吗,她和苏莉温的昵称一样。 “小时候,她一直让大家叫她苏莉,上到中学,才改变了想法。不过,我一般只用名字称呼她。” 他换上了新的医用胶带,他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你快点躺下吧。” 温帮助他躺下,卧在靠枕上,又手忙脚乱地掖好毯子——好吧,这都不是她做的,她没帮上忙。丹尼尔不想要她帮忙,他执意要自己来。 “既然你没事,那我去珀西那里了。” 他不拿自己当伤患,那她也不客气,反正他受得住刺激。 丹笑了。他目光带着笑,投向她又移开。 他叹气,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扶起身,尽力坐直一点,试图正式地开口。 可这些行为牵动到了肌肉,揪痛了他的心脏。疼痛,他避开她的眼睛,安静地深呼吸。 “你想要我留下?” 她问他。 温关上灯,在黑暗中换回了自己的身体。她害怕有人突然进来,解释不清,并不是什么别的。 “我们聊聊天吧。” 听不到回答,她从床的另一边爬了上去,不好意思躺着,她屈着腿,坐在毯子上,坐在他身边。 他没有动。 温戳了戳他的肩膀,确认他还活着。 “我有点疑惑。”她开口说。 其实更多的是慌张,或者说紧张,就像当年刚刚见到他,她踌躇,她思索。这个陌生的男孩,影响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她不确定该怎么对待他。 “我在想,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呢,我不明白。” 仅仅因为,曾经是姐弟吗? 可是,那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至少他,早已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十几年的时光,他应该有很多办法,让自己不再孤独。 “你忘记的事情,就是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无所谓的。”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从容,“而且,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 “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从一开始,你就很重要。” 对待他们的方式 seb ook 8.c om 某些人说:“你非常重要。”只是为了道德绑架,洛拉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真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喝得太多了。”洛拉抱怨道,“我只记得我的前前男友站在我面前,和我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然后他下跪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坐在这?” “他向你求婚,你拒绝了,同时用酒瓶敲爆了派对上每个男人的头,唯一一个没进医院的是因为他太矮了,你没控制好角度。” 丹尼尔简要地回答。 “噢,我有点想起来了,我是该戒酒了,我向你发誓,我以后一定不喝了,真的。最开始,我在另一场派对,已经喝得很醉了,不知道谁和我说,我应该去另一个派对,专门为我准备的,我应该去。” “我平时不会犯这种错误,但我真的太醉了。不过无所谓,我以后不会再喝了,冥冥之中我感觉到,我已经达成了醉鬼的最高成就,这条路我走到了尽头,我不会再来了。” 洛拉萎靡不振地抬起头,马上又垂了下去,宿醉压弯了她的脖子,但她坚称自己的思维很清晰。 “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的前前男友,”丹尼尔的语气稀松平常,“邀请了数家媒体到场,他显然希望制造一点新闻。不过我想唯一的新闻,会是他因为伤病,需要取消那几个为数不多,又履行不了的片约了。” “好的,谢谢你哥。”洛拉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有照片或者视频吗,我想看下我作为醉鬼的最高点是怎样的。” 洛拉欣赏了一番自己迅捷的出手速度,并指出了打人最顺手也最结实的那一款酒,表示应该多买些存起来。丹尼尔拒绝了她,因为她刚刚说过自己再也不喝了,如果她需要武器,可以备些更实用的。 “好吧,”洛拉沮丧地讲,“但你知道,这是一种战略储备,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很多动作戏都发生在酒窖。” 丹尼尔说他会考虑一下。 “你总是,很靠谱,下次还打你电话。” 她喝了口他递过来的水,呃,不是纯水,是透明的椰子水。经典的宿醉解药,她给很多人分享过,总算有人记得。 “其实你没有必要,和那些男人建立太确定的关系,这会给他们幻觉。” 记性不错的家伙如此说。 洛拉诧异地放开杯子,丹尼尔把它接过了。 “天哪,这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应该说的话吗?我们之前好像很少谈论这种话题,原来你的意见是这样的吗?” “不,这确实不是我了解或者关心的那种话题,我只是从你的利益出发讨论这件事,并不是在阐述我对恋爱关系或者婚姻契约的看法。”看更多好书就到:y u ti 8. co m “那你有什么看法?” 洛拉一下清醒了许多,拿回杯子又喝了一口。 “我没有什么看法,正如圣保罗所言,如果有足够的神恩,便不需要与他人结合。” “不,你应该对我好点,和我说点真心话。你都见过我人生最大的耻辱了,我的,前前男友。” 洛拉开始假惺惺地抹眼泪。 “你想听什么?我在这方面确实缺乏感悟,我既不理解为什么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人会爱上彼此,又难以想象人与人之间存在互相补足的可能性。” 他从来都是这个态度,洛拉没听到任何新鲜话。 “噢,我不是在谈论那种东西。”她瘪了瘪嘴,“我不是在说那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也不是在说什么命中注定的伴侣。毕竟这个话题是你开启的,你先说的,你说我不应该给那些男人一个确定的身份。所以我也在问你,这种更轻松的关系,你能接受吗?” “不。” 他没有犹疑。 “我不至于让自己处于那种境地。” 洛拉撑着头,想了一想。 “我明白了。” 她笃定地判断。 “你肯定,你肯定有一个喜欢的人。不然你不会代入到被选择的那一方。这很不正常,你明白吗,这一点都不正常——” “是啊,有的。” 他没有避讳。 洛拉很震惊,但她极力不表现出来,她凑到丹尼尔耳边,问他是不是有夫之妇之类的什么情况。 “不算吧。” 他说。 那为什么?洛拉疑惑不解。 “你不是又在搞什么自我奉献自我牺牲的戏码吧?”她不太满意,“没必要总用宗教的那一套绑架自己,你可以过得自由一点。” 洛拉问他,难道这样就开心吗? “不开心。” 他承认。 “只是,我觉得爱情不是她或者我,能给出的最好的东西。” “在她不需要的时候那样做,会是一种负担,会太沉重。” “你对我也很重要。” 林温信誓旦旦地说。 她瞧了对方一眼,担心他不怎么相信。 “我刚从灵界回来,帮你把那两个恶魔彻底赶走了。” 还好她有论据,她付出了行动,谁都不能说她不真诚。 林温回忆了一番情况,原本她略去了加雷斯的事,可讲到老人的寓言时,还是无可避免地提到了他。 丹尼尔只是静静地听,偶有的发言也像是在附和她的情绪。 “说起来,你认识加雷斯吗?” 都聊到这了,林温干脆转向更有探讨性的话题。 “你怎么看他?” “seemssketchytome.” (我不太了解他。/他很阴险。) 他的回答很简练,但温并不确定,这话在当前的语境下是什么意思。 “呃,你能不能解释地更具体一些。” 她想要更充分的描述,用于丰富她讽刺加雷斯的语料库。 “sketch-y,对我来说,就是看到一幅简笔骷髅素描(skullsketch)的感受。不确定画的是什么,但大概率不会是什么正面的创作。同时,你们这个世代的人,总把sketchy用于形容年长的阴暗家伙。这也很形象,加雷斯总是希望旁人认为,他就是那个最有经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不是吗?” 好吧,这解释地有点太详细了。 “所以,你算是认识他?” 她试图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去,她很难想象这两人见面是什么场景。 “见过几次,他母亲有时候带着他一起出现。” 他又不愿多说了。 好吧,总聊其他人也怪怪的。温煞有介事地关心起他,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比我期待的好一点。” 他拒绝分享细节。 她有点想生气了,为什么今天他话最多的时候反而是说到加雷斯,怎么能这样? 既然如此,她也只好继续说加雷斯的事。她确实挺烦恼的,加雷斯为什么还是一副想找她复合的态度,他到底是什么动机? “其实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就是把我当作必须拥有的战利品。但我又完全不是什么显眼的trophygirl,搞不懂他。” 她期待丹说点什么。 “我的看法可能有失偏颇。”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用一种柔和的谦卑望着她,他说自己的意见或许很无聊。 “没事,你讲吧。” 温怀疑,他的想法很复杂,可她又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会说些,绝对不讲给别人听的话。 于是,丹尼尔开口道: “我猜测,像他这样的青少年,和很多成年人一样,其实都在追逐一件事。” “tobeaman,thepowerfulone(成为掌权者)。” “实现这个目标的有效方法,前人已经铺垫地很清晰了。你必须明确身边的人对自己有什么价值,再高效地利用他们。也就是说,你先要弄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再学会给人们贴标签。最后,精确地把他们放在对应的位置里。” “同时,如果有些人无法被贴上标签,或者逐渐不符合任何标签。说明你用不上这家伙,没必要把此人留在身边。” “而我们已经确信,他就是这种人了。如果他认为自己还需要你,说明他在某方面为你预留了一个位置,能为他所用。” “掌控权力,就是排除种种不可控因素,从而控制所有事情。掌权者不会因为你的特别之处需要你,爱你。就算看起来是这样,也绝对是因为你的特别之处,满足了他们某种既存的需求。” 他言尽于此。 嗯…是这个道理。可现在她也不能完全和那家伙一刀两断,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林温实话实说。 “那就更简单了,你可以想想,你既然用得上他,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最合适。” 他的话语出奇地冷漠。 林温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她早就知道的,这家伙心里满是谋算,也许她得想想,自己被他放在什么位置上。 这种话不可能主动问,她还需要时间观察发现。 可惜,她的想法很理智,嘴上却没有把门,她开口便问: “那我可以利用一下你吗?” 完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刚刚她思维转得很快,她先是在想,她还用得上加雷斯,增加他的灵魂复写率还是挺有用的。随后,她想到自己还没从丹尼尔那得到过半点好处,那百分之十的进度,没带来任何有用的加成。 丹尼尔没有立即回答,他在等待,等待她说出具体的内容。 天哪,她深吸一口气。她说,那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不需要做什么。 有时候,她会思考,想和他变亲近的那种欲望,是不是亲情的一种体现。也许,他维持的那种距离感,是正确的。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现在还是过去,很多事情,对于两人,都是不合适的。 可是,这些念头,真的有必要吗? 如果有,还是留给他烦心吧,不关她的事。 林温扪心自问,她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感,也不懂那么详细的伦理逻辑。 至少,她想要吻。 而且,是那种,深切的,和之前有所区别的吻。 不止是利用他,还有,她想要吻他。 Kissintoconfusion “如果你不介意被我利用,愿意为我做点什么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接吻。” 温相当纠结地发出了邀请,马上又努力撇清责任,表示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们花了太多时间讨论我的前任了,这实在让我感觉很糟糕…….” “考虑到你现在受伤很严重,其实做不了别的什么,接吻是一个很合适的,舒缓彼此心情的活动……” “如果在这方面,你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遵守的戒律的话……” 完了,说太多了,而且毫无道理,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强吻他,感觉成功率比这高。 温不敢直面丹尼尔的眼神,她严重高估了自己的口才,越说越绝望,还难以收尾。 “总之,我们接吻吧。”她硬着头皮讲。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只能点题了。 “所以,你的首要目的,是用接吻覆盖掉谈起前任的糟糕心情?” 他语气轻松得让人生气。 “不,我的首要目的是,试试看感觉怎么样,如果不怎么样,你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她有点恼火了,可能是对自己,也可能是对他。 “那你会当作没发生过吗?” 他浅浅地笑了。 “不知道,如果很糟的话,我会假装没发生,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你不用担心,就这一次。” 她发现自己泄气了。 明明她不希望,只是这样。 “我做不到。” 他保持着轻快的语气,却连这个都拒绝了。 “如果对你来说,我的利用价值只限于这种程度。” “还蛮伤感的。” 完了,这怎么办,她感觉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底线在哪里。 不对,她明明是来利用他的,为什么要在意他的底线? “你不能这样拒绝,”她据理力争,“是我在利用你,具体利用到什么程度,也是我决定的。如果你不满意,干脆说你不愿意被我利用就好了,而不是干扰我的决定——” 他吻她了。 他吻她,又把她裹进毯子,抱着她吻她。 毯子里,好温暖,这份热度让他的存在更加鲜明,他的心跳、脉搏,都覆在她身上。 他的吻很轻,沉重的是两人的呼吸,还有她不知为何,变得思绪纷杂的心。 “如果你不想要别人知道,也没关系。” 丹好像完全搞错了重点。 “所以——” “let'skeepthisbetweenus.” (“让我们保密吧。”) 他松开她肩膀,却在离开的时候,短暂地抚过她的下颌线。 仿佛是为了,让一只随时可能飞走的蝴蝶停驻。 “等,等一下。” 她要他别走。 “我刚刚说了,一下就行,可是你亲了我两下。” “所以,现在你欠我,欠我一个吻。” 无法去管这个结论是否有什么逻辑谬误,她匆忙地,又吻了吻他。 这同样是一个轻盈的吻,她却对自己感到失望。 明明应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吻上更久,更深。可她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使得这个吻太短,太浅。 她的眼眶都变得沉重,可能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误。闭上眼,唇间残留着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还想要触碰他。 事情好像不应该这样结束。 “再吻我一下,好吗?” 她怎么也挤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她只是想要。 察觉到她的态度,丹靠近了她。他用一种秘密的态度耳语道: “我想,我们可以接吻,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是,你对接吻的定义是什么?” “我很困惑。” “我想知道。” 定义? 她不知道。 所以她只能捏造。 “显然,有很多种吻。” 她相信自己还挺专业的。 “但,它们之间,是有区别的。” “接吻,是一种身体接触,也就是说,这不是为了打招呼,而是,因为想要接触,对方的身体……” 想要接触,彼此身体敏感的地方。 她没有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接吻’不是礼节性的?” 他问话的时候,温忽然察觉到,他一直轻握着她的无名指,在这个问题提出的当口,又触碰起她的指尖。 当然不是。她确定,就比如,接吻和亲吻是有点不一样的。 接吻听起来和欲望有关,两个原本无关的身体,交融在一起。距离感消失,边界消失,彼此接受着对方。 亲吻可以是很纯净的,亲吻意味着,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一种温暖的共识,没有那么多暧昧的要素。 说着说着,她好像理解了他的意图。 他问的似乎是,她在把他当做怎样的对象去吻。 可她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现在不这样做,会后悔。” “别在意那些细节了,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只是,利用你一下。” “而你没拒绝。” 她停在这里,观察他,观察他的眼睛,其实她也想看别的地方,却总是会看回他的眼睛。 可能,她害怕他使用起浮于表面的语气和表情,所以她检查他的眼睛。 “好的。” 他的眼里有种习以为常的平静,可能只有她在为持续的对视紧张。 “以防你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温试着让自己的话语严肃起来,“我会示范一下。” 她再次坐起身,扶住他的肩膀,深入地吻他。 这个吻,给她一种特殊的感受,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意味着什么。 直到她的教学结束,他给出回应,他启开她嘴唇,碰触到她齿尖。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对他做了多么难堪的事,口腔是多么让人害羞的地方。 她感到潮湿,周围空气变得潮湿,她身体也变得潮湿。接吻,就像进入温暖的房间,被吻的人仿佛是一朵刚被放置到室内的,冬期的花。接吻让温度也变化,使得每一瓣花瓣都溢泌出热露,使得她很慌张,她发现自己想要他。 可是,她对他的利用结束了。 这个吻结束了。 像是对待孩子一样,丹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说她一个人出去会有些奇怪,他送她离开。 不,怎么能停在这里,可她想不到新的理由劝说他,也许她应该直接请求。 “你其实想要我,对吧。” 她绝对没把自己的欲求张冠李戴。 并未花时间惊讶或是掩饰,丹尼尔即刻的反应仅仅是,再自然不过的微笑。 “我想要的东西很少,但保全它们很难。” 他这样讲。 “今天的事,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被你利用,我愿意承诺。” “但我确实不该这样做,即使是你的请求。我不否认在你身边会让我感到幸福,可以后,我希望我们换一些更合适的方案。” 他为她推开门,他不回避她投来的眼神。 不对,不是的,肯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她感觉得到,这太明显了,不止是她一个人想要。 但没关系,她相信自己可以挽回一下,她会有办法的。 次日,温在洛拉的书柜里找到了一本书——《说话的精致艺术:怎样让人满意》,她认真研读了起来。 “你怎么在看这本书?” 洛拉的语气充满鄙夷。 “呃,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本书。” 温说完就觉得不妙,这句话好像也说得不怎么样。 还好,洛拉从来不介意这种事。 “噢,这本书是一个蠢货送我的,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人发现它,我就可以奚落地讲起一个故事,表示居然有人送礼物送这种书。” 她抽走了这本书,告诉温不要再看了。可她自己倒是翻了几页,看完还颇有感悟。 “我一直在想,我们不是为了让人满意才开口说话的。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你永远都达成不了,总会有人不满意。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作为目标吧,这样至少能愉快地多说几句。” 她励志地拍了拍温的肩膀,就把这本书扔进了废纸篓。 “今天我们出发去马场对吗?”这是感恩节的第二天,温确认起计划,“丹尼尔和珀西没问题吗?我看他们都不是很好。” “噢,丹会去的,我确认过了,他没有残酷到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糟心的社交。而且那边空气更好,适合他修养。至于珀西,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他永远都是那样,欣赏并实践着一种生命力流失的美学。” 洛拉说别管这么多,带上狗去马场吧。她遗忘了那只才来几个月的狗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小丑(clown),温表示也没什么差,叫做丑丑(chou-chou)。 很好,这只名叫丑丑的京巴犬对她漠不关心,更没把苏莉温当成过主人,一到马场就撒了欢地往外跑,她不需要特别操心。 只是,苏莉温从小养大的枣色小马,正充满怀疑地看着她。林温随口瞎编的各种指令,都对它没有效果。别说骑马了,它现在完全不让她近身,还充满抵抗地摩擦着前蹄。 “需要帮忙吗?” 林温循声看去,说话的男孩笑容羞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黑发,亚裔,他正熟练地穿戴着骑术手套。长相是那种可爱的类型,眼神也很单纯,和十六岁的丹尼尔相当不一样。 温回以一个得救了的抱歉微笑,在他安抚马的间隙和他聊天。 哦,他是和家人来的,中午的午餐会还会见到。 就算对陌生人有足够的戒心,现在的林温也有对付他们的自信。 不管怎样,她相信,和这家伙搞好关系,没有坏处。 受动物欢迎的人怎么会不可爱 “这是一匹很自信的小马,它有自己的想法。” 男孩告诉温,小马和人类是差不多的,都对情绪很敏感,她的小马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不过,它们毕竟是动物,理解事情的方法和人类不一样,如果你表现得有点害怕,它就会认为,现在轮到它来领导了。” “尤其是你有段时间没有来了,它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变虚弱了。它看起来有点攻击性,其实不是的,它是想确认,你到底怎么样了。但你没有给出回应,它会有点焦躁。” 好的,不应该害怕。林温试着把手放在小马的脖子上,它没有抗拒,反而靠过来,轻轻用头蹭了蹭她的胸口,像是一个拥抱。 很快,小马和她都放松了下来,她甚至有点理解小马了,它好像在邀请她骑上去,一起出去玩一玩。 “谢谢你。”林温骑上马,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男孩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自己的名字是skye,林温仔细问了问,发现他是中日混血,汉字名是宇宙的宙。当他说自己有个妹妹的时候,林温还有种不必要的忧愁,以为她不会得到更宏大的名字了。 可是她多虑了,妹妹叫作天音(amane),不相上下,很公平的家长。 爱动物的人说话也温柔,林温感到和他讲话还挺自由的。他的睫毛和眼睛也都让人想起小动物,可怜可爱的。连他偶尔转头看向她的时候,也比他的小马要慌张得多。 林温发现自己对这类型还挺有好感的,就算有表演的成分也行。 要是某个人也可爱一点就好了。 她怀疑,那家伙根本没有过这种时候,所以演都演不出来。 一起在训练场地玩了一会儿,林温确信,自己和宙熟悉了起来,等下吃饭的时候坐他旁边也不突兀了。 气氛很友好,她问他的妹妹天音在哪里,她想交新朋友。 “嗯,”宙想了想,“她上午有些事情在忙,恐怕没法过来,下午我们叁个应该可以一起骑马。” 他说天音是那种很努力的个性,最近忙于准备重要的实习选拔。 “但她下午会来的,她很喜欢竞速。唔,如果要一起玩的话,我们可以先去那边那个更大的场地熟悉一下。” 林温点头说好,两人一齐下马,准备牵着马过去。 “苏莉温——” 有人在叫她。 是洛拉在呼唤。 穿着骑马服的洛拉比平时还要闪耀,她正朝温挥手。 林温要宙等她一下,她马上回来。 洛拉的表情难得的严肃,她说有件大事等着温去做。 “一个重要的实习机会,机密项目,大概和政治有关。反正我当初落选了,没搞清楚过那是什么。” 洛拉耸了耸肩,她说不管怎样,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丹好像想和你谈一些更细节的情况,你去问他吧,他在这间屋子背后。” 洛拉指了指方向。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家伙。 慢腾腾地走了过去,温看见五六只兴奋过头的狗正乱哄哄地聚在一起,丹尼尔在给最后一只带项圈。 “请问,你在做什么?”她询问。 “熟悉它们,我需要带这些狗绕场一周。” 丹忙于让每只狗都感到公平,它们都想被摸摸头。他并没有看她。 “为什么,它们都是哪来的?” 有只小狗走过来嗅她的手,林温也和它打招呼。 “所有来访者的狗都在这里,在自由玩耍之前,它们先得清楚秩序,熟悉场地——马场的主人梅芙希望我来做这些事。今天你的任务是,在她面前展现自己。她是货真价实的天界议员,通常在这里组织活动的是她的伴侣。但这次,她本人到场了。” 他说梅芙或许能给她提供一个重要的机遇——天界议员手下的实习生,不少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加顺利。 “今天早上我才得到消息,她明年的实习生岗位临时空缺了,需要一个新的人选。所以她叫上了一对兄妹来这里,是她学生的小孩。她也许想从中选一个,也许不。” “梅芙和我关系很一般,但这不会影响到你。她很高兴看到我们能展现一点家族爱——我为了你可能得到的实习机会,接受她的暗示,荣幸地帮所有人遛狗,带它们在整个马场绕一圈。” 原来如此。 听起来,有点像什么服从性训练。 从他的神情上,林温看不出不满。虽然她猜得到,这是马场的主人梅芙对他若有若无的一种羞辱,但他的接受状况很良好。 林温又仔细观察面前的这群狗,她只认识丑丑,可它不是一开始就跑走了吗? “是的,我刚把它们都聚集到一起。” 他看起来确实有点累,但他还是蹲下来,仔细调整项圈的位置。林温没怎么见过他这样穿,骑装很轻便,硬筒的马靴支撑性良好。 她忽然变得不想待在这里,问他讲完了吗,她知道自己要争取那个实习生岗位,可是具体要怎么做。 “梅芙会观察你们的表现,我想她最重视的,是你们与人相处的方式。” 他拍手叫一只跑远了的狗回来。 “她来自一个有很多兄弟姐妹的大家庭,中间的小孩。我想你对待珀西的方式也会很关键,来的路上我和他聊过了,他会尽力配合你。” 林温实在难以想象,丹和珀西居然还能正常地谈话,他们扭曲的兄弟关系,实在是不可思议。 “正好珀西受了外伤,你有很多办法展现关怀。” “或者别的什么,看你判断。” 听起来他觉得,自己割喉珀西还帮上了忙。 “好的,除了珀西,也许你还可以给我点建议,怎样能表现良好,讨人喜欢。” 温注视着他,他在帮一只过于活跃的狗整理绳子。 “你不需要讨人喜欢,”把狗绳都收好到手上之后,丹尼尔抬头看了她一眼,“你面对的是一个极其有权势的人,如果她需要从你这样年轻的下属那获得情绪,那说明她自己出了问题,或者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那她为什么这样对你?” 林温没搞懂,来访者应该都算是客人,现在还是感恩节期间,安排他遛狗很奇怪。 “正是因为我不是她的下属,我在别的体系,通常不受她支配。如果我表现得屈从,她才会感到自己的权势在发挥作用,从而得到一点真正的乐趣。” 他对此没什么所谓,表示自己愿意遛狗,不必在意这个,别的事情更重要。 “我想她今天就会做决定,到底让谁成为之后一年替她跑腿的人。唯一有竞争力的是那个女孩,从小就和她很熟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抢占了先机。” “我刚刚和梅芙谈过了,我很确定,她在寻找的是工作伙伴,一个和她相似,能理解她所思所想的人,而不是一个她在生活中偏好的人。” 他看起来相当有自信,林温可以胜过一个为此准备多年的人,也就是宙的妹妹天音。 可温的负担很重,她觉得,这样是否不太好。 丹尼尔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开口道: “你在担心什么,觉得自己挤占了亚裔的机会?也许吧,可那个女孩绝对要比你更‘美国’。早上我见到了她,她很注重这一点。不仅是因为她在这里出生、长大,而是她别无办法。” “许多人都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人共事,就算口头上不承认。白人喜欢足够‘白’的家伙,如果看起来不像,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 “不要怜惜你的对手,这完全是对她的不尊重。而且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必须成功。如果你的态度足够认真,她在下一次选拔里也会更有心得。明年她还会继续尝试,你将在那里等着她。” “要是你还有所迟疑的话,我必须说,你的前男友加雷斯在去年已经参与了这个项目。最近,他可能会得到一个更正式的临时职位。” “如果你失败了,他会听到消息。” “考虑到以上一切——ilikeourchancenow.” (对我们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很确定地讲。 此时,有只强壮的大狗站了起来,扯住他夹克的口袋,丹安抚地按了按它的头。 “我之后会发你一些更详细的文字版说明——” 他还想说下去,林温却想走了。 可能也没那么想走,主要是想气他。 “哦,文字版更好。其实那边有人在等我。” 她说,自己在和竞争对手的哥哥一起玩,应该没关系吧。 他停顿了一下,他朝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闭上眼睛又睁开。 不,没那么复杂,可能只是眨眼而已。 “那你们好好玩吧,午餐会之前,记得看一下我的消息。” 丹和平时一样,毫不惊奇,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就这样,他什么也没多说,领着狗群径直离开了。 叹了口气,林温也准备回去,她想自己让人等得有些久了,应该走快点。 可是,在拐角处,她停了下来。 是珀西,珀西在角落里玩手机。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很不妙,无论以前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奴隶珀西为什么来偷听她说话? 珀西无法发出声音,他脖子上还有护具,只能打字给她看。 呃,原来他一直就在屋子里,从窗口听得到也看得到。 abuseme (虐待我) 珀西面无表情地打出这行话。 不是控诉,是请求。 “你需要不着痕迹地虐待我。” “梅芙想看到这个,我确定。” 他进行着补充。 他还真是来帮忙的。 这实在让温,很是震惊。 虐待珀西的入门级方案 在地狱永远不衰的黑夜之中,曾有一处比任何寂静都要静的地方。在那里,雾和雨旋转,席卷着城堡残酷的岩墙。 这厚重的屏障隔绝了一切,禁锢着一切声音。城堡的主人今日又烦心于跳动的烛火,熄灭了所有光亮。他坐在自己的书房,计划开始今日的阅读,却不幸发现,把蜡烛都灭了,就没法看书。 这很尴尬,他只能再把蜡烛点着。随着他轻轻一挥手,火舌全都激动地抬起,似乎有无尽的话语要对他诉说。 不是似乎,是真的要诉说,蜡烛是外界联系他的唯一渠道,烛光不停闪动,就说明有谁在一直呼叫他。珀西烦得要命,他决定不看书了,又把蜡烛全熄了。 这时候,蜡烛却不听话地亮了。 它们只有一种可能不听从他的命令,那就是有强大的魂灵即将来访。 珀西撑着额头,他谁也不想见。这几天,那群老家伙找他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但他完全不想听。 来了也好,干脆明确地拒绝。珀西默许了这一行为,任由烛火涌动,灵魂从中逸脱而出。 可是,来访者的身份并不在他预料之中。 面前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黑发女孩,她伏在地上,双眼痛苦地紧闭着,她挣扎着想要站起,为此扶住了一旁直立的铁制烛架。烛架比她高上许多,顶上有烛台,托举着燃烧的蜡烛。 这玩意的重心实在太高,因着她的施力迅速朝外倾斜,蜡烛一一掉落,恰好都砸中了朝她走来的珀西的头。 好烫,钻心的烫。虽然这些蜡烛不敢烧他的头发,但融化的蜡液全都滴到了他脸上。不过没关系,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地狱的业火更烫。珀西稳住心神,想开口问话,试图站起的女孩却又撞倒了近旁的另一个烛架。这些蜡烛有了前辈的经验,全都机警地往前飞,完美避开了珀西,可无生命的铁制烛台还是不识相,暴力地砸破了他的前额。 好痛,真的好痛,珀西感到自己久违地有了生命的实感,为什么会这么痛,他痛得说不出话。 “为什么你没有流血?” 始作俑者的态度实在很微妙,她最开始好像想道歉,但在道歉前先变得惊慌,变得自我保护。 珀西说这不重要,她不应该先为无端打伤别人道歉吗,还是这世界的规则已经变了? “对不起,可是,你究竟是什么?” 女孩无助地讲。 她原本很紧张,在看到他的脸之后,紧张更是变成了内疚。可是,这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伤口上流淌的并不是鲜血,而是晦暗的光芒,这让她的神态转向了提防。 珀西捂着脑袋,好痛,真的太痛了,他不想回答这种他本就不喜欢的问题,他不愿说话。 他指尖缠绕起黑色的雾气,用魔力填补着伤口。 “你是恶魔,对吗?” 女孩感到自己理解了状况,她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经打伤了他,证明她有能力伤害他,她应该把他打得更惨一点,然后抓紧时间逃跑。 她抄起掉落在地上的烛台,用力挥向他。 女孩看起来很瘦弱,可在这个地界,力量只和灵魂的强度有关,即使她经验不足施力不准,把烛台砸到了地上,地砖也被砸出了一个相当可观的坑洞,证实了她的实力。 “你冷静一下。”珀西看着地上的大坑,尝试劝解她。他大体猜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份,相信自己没必要和她战斗。 珀西又靠近了两步,试图控制她的行动,女孩的反应却更快,她再次握紧手边细长的烛架,奋力敲打起珀西的脑袋。 她大概没什么打人的经验,只是下手很重。珀西低估了她的认真程度,躲过了前几次,最后还是被锐利的尖角刺中了头,他痛得跪倒在地上,女孩却还是不放过他,又一次开始挥击。珀西终于反抗了,他握住女孩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我理解你的攻击性,真的。”他努力共情着她,“我也经历过你这种阶段,认为不先发制人,自己就会受伤害——” 女孩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 “但是,”珀西咬牙忍着,“我并不想和你产生争端,我会帮助你,我会送你回去,好吗?” “那你到底是什么?”女孩并不松手。 “一个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我不是恶魔,好吗?” 珀西认为自己没说假话。 女孩稍微镇定了一点,她推开珀西,谨慎地后退,并没有撞倒任何东西。 珀西长呼一口气,以为危机告一段落。 “你能不能证明,自己不会伤害我。”女孩的防范意识实在很高。 可以。珀西点头。 女孩拿出了一条捆书绳,应该是她刚从他新到的书堆那拆的,她认为自己有必要限制他的行动。 珀西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明明他才是挨打的人。 可他又确实有点理亏,他清楚,自己确实要对女孩现在的境遇负一点责任。毕竟,怎么想都是他的支持者,把她引到了这里来。 更何况,这是他家,他控制得了局面,无非是让她情绪稳定一点。 珀西妥协了。 他允许女孩把他捆起来,捆到椅背上。 但是,她的打结技巧真的很烂,她还每绕一圈就把绳子抽紧,打一个死结,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他实在很想从实用角度给她一些建议。 “好的,我想我们可以谈话了。” 女孩放开了他。 “很抱歉,我习惯考虑最糟的情况,尤其是现在,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生是死。” 她的黑发黑眼,使她本就病弱的肤色更加苍白。 “你可以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最近,每次睁开眼,我都宁愿看见医院病房的天花板,起码我知道那是哪里。” 珀西说,这里相当于一个静闭所,没什么好说的。 “告诉我实话。”珀西的回答并不让她满意,女孩转而翻找出一根新的蜡烛。 很快,她右手浮现了神圣的辉光,她用这光芒点燃了蜡烛。 洁白的蜡烛,由圣洁的能量点燃,无法用通常方法熄灭。 连坠下的蜡滴,都那么纯净。 纯净,就像落下的新雪,总能俘获孩子孤独的心。 珀西确实没有想到,那几个恶魔领主所说的,灵魂能同时容纳天堂和地狱的力量,和他天生一对,因此必须一见的女孩,竟是这种风格。 超出他的想象。 此时,辽阔的马场上,有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正自愿充当所有人的马童,就算被拒绝,他始终用混乱的手语表达着自己对养马的热情。这行为感动了所有人,大家都欣然把马交给他,挥挥手,就去参加不远处的午餐会。 “珀西总是一个人,他喜欢这样,但至少,我想他应该多和动物接触。” 林温很勉强地朝新认识的朋友解释着,为什么她要求珀西一个人把所有的马匹牵回马厩,同时命令他做好喂食和清洗工作。 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在大庭广众下虐待珀西的办法,既然丹尼尔被安排照顾狗,那珀西就去照顾马吧,挺合理的。 珀西很配合,自从做了奴隶,他总是任劳任怨地扮演着受她欺负的沉默弟弟,永远不会有意见,极好地衬托出她的领导力。 不过,她心里仍有种奇怪的感觉,某种朦胧的印象告诉她,就算是技能效果,珀西的这种顺从,依然不是什么好事。珀西说不定有能力反抗,却选择容忍她的奴役。 大家忍受不了的,往往是那种没有目的也没有限度的痛苦。但如果痛苦是有期限的,而且可以望见忍耐尽头的美好结局。人们便会相信,这只是追逐目标付出的一点必要代价。 珀西又是在等待着什么呢?她不知道。对于虐待珀西,她也不是那么感兴趣,施虐受虐什么的并不是她的游戏,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活下去而已。 以前是,现在更是这样。 她转过身,决定不管珀西,也先去午餐会。朝着那边走的时候,她却望见了已经遛完狗的丹尼尔,他坐在某处长椅上,困倦地低着头,明显比刚刚要更累了。 这让她心里突然有些别扭,她不想承认,可那种想法确实产生了—— 为什么别人可以欺负他,而她却还没有,欺负过。 内心的小小地狱 属于幽暗世界的恶魔势力,不是凡人能够抵抗的,与它们的争战,原则上是服役的天使和其他灵界掌权者的工作。 但有时,为了防止那些最纯净的灵魂遭到腐蚀,有些合适的无信仰者,也会被天界安排相应的工作。 某个不幸的女孩就陷入了这种境遇,她为了返回现实世界,必须不停地和恶魔战斗。胜利只会带来短暂的清醒,过不了多久,病床上的她就会再次昏迷,重返地狱。 “只要吸收一部分你的力量,我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女孩这样说,“我不懂原理是什么,某种能量跃迁?如果你不想和我战斗,就主动给我吧。” 她对珀西的友好并不是很有信心,希望他能拿出点行动证明。 “所以,你的天使加护来自于你弟弟的祈祷。虽然你不愿意告诉他,但他对你的爱,的确给你带来了灾祸。对一般的信徒来说,这加护是种某种守护;对无信仰者来说,就仅仅是美好的祈愿。而你不一样,你能够使用他的权能,这让你可以和魔鬼对抗。” “再加上你并没有宗教信仰,能悄无声息地深入到地狱,这让天界看中了你,他们安排死亡天使和你签订契约,承诺延长你的生命。” “而现在,你被他们像耗材一样反复引向深渊,恐怕根本无法抵达那个承诺的未来。” 珀西总结了情况。说实话,他对此丝毫不意外,美国天界为了属灵争战,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珀西清楚,女孩的行动还是引起了恶魔领主的注意。其中,他的某几位熟人显然认为,把女孩献给他非常合适,这也是为什么,她出现在了此处。 “我当然可以给你一点帮助,”珀西相当平常地分出了些许力量,“但我不是恶魔,不确定这是否有效。” 他的魔力每七天就会再生,给一些出去,不会有任何影响。 女孩没有迟疑,她迅速接过他手上的光球,离去的步伐非常熟练,连道谢的时间也不预留,就把还想多说两句的珀西留在了原地。 安静,房间又陷入了安静。 也许他该遵循自己的日程安排,继续看书。这样,他就好像不是一个人,那种毒害心灵的孤独感也不复存在。 可珀西却不是很想看书,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悲伤。 他的场域,总算有位真正的访客到来,这访客还和他有种共通的不幸。可她既不想谈论这种不幸,又不在意他的孤独。 无须命令,刚刚还捆着他的绳子自动地松开,珀西缓缓站起,拿起女孩刚刚点燃的白色蜡烛,放在了手边。女孩恐怕没有注意,这是一件圣物,明亮的烛火映照出了,通往未知世界的道路。 足够纯净的天堂力量才能开启这样的通道,从而连接两边的世界。这个通道是安全的,如果女孩再次被召唤到深渊,天使的加护会再次把她指引到这个房间。 珀西不喜欢出门,对结交朋友兴趣也不大。他知道,如果把这根蜡烛熄灭,他就又能享受完美的独处了,这是他最习惯的东西。 可是,其它的蜡烛都被损坏了,熄灭掉最后一根,他就更看不了书了,既然如此,不如先过去看看? 珀西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看得清方向。从一个囚人的房间到一个病人的房间,这种程度的旅行,刚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很快,他迈出了脚步。 医院的温度永远不会太高,不然细菌就要畅快地进行繁殖,造成危害。走道里的白光也凉凉的,冷却人们的心。医院不是普通人会喜欢的地方。 丹尼尔早已结束了在这家医院的治疗,可这一年里,他还是频频在此出现。他不再是病人,而是来探访家人。 最近,姐姐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医生认为这算是某种稳定期,开始允许她在病房内看电视。当丹尼尔过来看她,她便会高兴地讲:“那就一起看动画吧。” 这很好,如果没有另一个存在在场就更好。那家伙也在看动画。他似乎不该一起看动画,更不应该朝向比他年轻的女性,制造那些多余的微笑和低语。 魔鬼总是否认上帝的博爱,要把自己装饰得尤其华丽。好像上帝创造出的整个世界,仅仅溶化在他一个人身上,好让不清楚危害的人去凝望他。 这种堕落的生物出现在这就是个问题,需要被解决。 距离丹尼尔发现这个擅自闯入的灵体,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他从来没有对此人投以目光,也没有和谁进行讨论。据他所知,如果邪灵察觉到自己正在被关注,它们便会更想要彰显自己的力量。无视,是最好的态度。 每次进特护病房,都要接受检查,丹尼尔今天带了点心来,他给医生确认过了配料表,没问题。 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 “是酸奶蛋糕。”他拆开包装,蛋糕有一定分量,需要切小一点。 他帮助姐姐坐起来,接着就准备分蛋糕。 不过,拿出刀具之后,他想起还需要消毒,于是他走到病房的另一头,去取酒精喷雾。酒精蒸发需要时间,他像所有耐心不多的孩子一样,在病房里无聊地绕圈,时不时转动一下刀柄。 这很正常,考虑到病人的安全,是应该消毒。一切都很正常,就算他从塑料刀把中拿出的,是刻有铭文的银质刀具。就算他挥动小刀的时机过于准确,刚好刺中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灵体,也还是很正常。 要知道,很多孩子都会对着空气和假想敌战斗。何况他看起来,完全对这个灵体的存在一无所知。 嗯,这一定不是有意的,就算是,也只是基于单纯的直觉,例如虔诚的信徒对堕落的感知,并不是什么别的。 蛋糕很快切好了,姐弟俩一起看动画。年少的发明家主角们,在暑假漫无目的的冒险故事。他们既是继兄弟,又是同龄人好朋友。 “我们好像都没什么同龄人朋友。” 姐姐忽然说话了。 “我就不说了,你的同学都比你年纪大。” “如果你的同龄朋友变多了,我会很开心的。” 她随性地讲。 我也会的。 丹尼尔轻声说。 真的。 他其实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但他应该是这样说了。 新认识的男孩给她推荐了饮料,无酒精的热苹果酒,林温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这种香气复杂的饮品,但对方说这是这片郊区的特色。她稍稍尝了一口,啊,好喝。 眼里的世界一下变得开阔,脑海中的颜色也明亮起来,确实很好喝,自然的甜香。 温笑了,她和身旁的大家说,真的很好喝。视线移动的时候,她总算瞥向了隔壁那桌。 真好笑啊,全世界都大人小孩分桌。 她看见丹尼尔自然地微笑,他和每个人交流。他在好好地利用社交场合,获取所需的信息,应该根本没有余裕注意,她在和谁说话。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多余地在意呢,这样,很不好。 她不想被这种没用的情绪带跑偏,她应该专心于自己的目标—— 温看向了隔着两个座位的珀西,是时候正确地对待他了。 未知惊喜 餐桌上摆放着美妙的感恩节食物,劳作了半天的珀西刚刚到场,他显然饿得不行。可他对马匹的热情已然成为了话题,旁边总有人要拉上他讲几句。哑着喉咙的他好不容易打完字回应,饥饿的直觉就让他果断地朝向了奶油土豆泥,准备满满勺上一勺。 “不行,”温立即出言阻止,“你不能吃这个。” 她声音很急迫,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了她。温只能悲伤地解释道,她的弟弟因为喉部受伤,不能吃含盐量太高的食物。 “非常抱歉,原本应该是我去通知厨房的……都是我的错。” 其实,珀西并没被划伤食道,不需要进行饮食控制。 温询问起正在上菜的帮厨,厨房里是否还有未调味的食物。对方表示,没调味的只剩下一些海胆内脏,以及新鲜素食。 “非常感谢,这就足够了。”温高兴地说。无论是炖成烂泥的海带,还是无盐无糖的野菜沙拉,或者是富含营养的海胆内脏糊,都是非常适合珀西的食物。 “噢,洛拉,”温紧紧抓住了洛拉的手,洛拉刚走过来查看情况,她并不记得珀西受伤的具体程度,因此赞同了温的说法,“我记得你会在包里常备一瓶鱼肝油——”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鱼肝油是熬夜的必备佳品,还能促进伤口愈合,洛拉欣然提供了一瓶未开封的。林温对着厨师嘱咐道,这可以淋在布丁或者其他合适的减糖甜品上,防止珀西干喝会喝不下去。 难免地,两人都从珀西那里接收到了一个幽怨黑暗的眼神,不过他还是合作的,他没反抗。温沉痛地把自己不幸的弟弟交给了厨师,让他去后厨吃伤患特制午餐。珀西像个忧伤的影子一样消失了。 随后,林温帮可怜的珀西收拾了一下餐盘,就顺理成章的坐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也就是那对亚裔兄妹——宙和天音之间。 好的,她的目的达成了。 她需要坐在天音旁边,和她聊一聊。 天音朝她明朗地笑了笑。这是初次照面的简单自我介绍后,她首次和温正面交流。 林温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在尽力避免和自己产生交集。天音到场的时候,温和她的哥哥已经坐在了一起,可她并没有坐在哥哥旁边。她只是礼貌地打了招呼,并友好地报上名字,就转身和一同前来的朋友们坐在一起。中间隔着的那个位置,恰好被姗姗来迟的珀西占据。 但现在,她不得不和温讲话了。 天音有种新英格兰女孩的标准气质,熨烫完美的卷发给人精心打理的印象,棕色的眼睛非常灵巧,能够恰到好处地调控情绪,显得她关切着你说出的每个字。 她的妆容很淡,但完美诠释了她的个人风格——她懂得如何强调自己的优势。 林温感觉到,和她做对手,估计挺可怕的。比起她那个有点纯真,相较于人更关心动物的哥哥,天音的情绪实在很难读懂。她看起来总是在鼓励你说下去,如果你想让她也透露点信息,她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又转回你先前的话题,表示她真的对你感同身受,她还想继续聊下去。 到底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人相信自己比她更擅长社交,才能胜过她,林温很迷茫。她最近才发现,很多人说话不仅不是为了交流,还会避免交流。因为未经准备就给出信息,是有风险的。 温有种疲劳的感觉,她很想打起精神,却又做不到。面前是个黑发棕眼的女孩,她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能和她说,可是不行,对方防备着她。 天音口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单纯的事实,不带多少情绪。即使她选择的话题与热爱相关,她说,自己从小就熟悉这个马场,她热爱这里。 可当林温感叹起马场很辽阔,她只谈到马场的具体规模。当林温说起自己今天去了那些地方,她笑着评价确实很不错,那些建筑刚刚翻新。就算她的哥哥也加入对话,谈论起马,天音也只会颇感兴趣地询问,月初引入的赛级马后代到底怎么样。 也许她只是不想和自己讲话?林温闭上嘴巴,想要了解天音和朋友们怎样谈天。很快她发现,这个女孩有点谨慎过头,她绝对不说那种毫无准备的话,有时候你觉得她讲了几句好玩的,往前捋捋,就能发现她是在复述别人刚讲的话,不过是替换掉一两个形容词罢了。 这也太自律了,不像是在吃饭,像是在工作。 工作,还真是这样。林温提醒自己,她们在竞争同一个工作机会,天音努力展现着能力。 自己这能赢吗,温迷茫地查看起储存到提示板上的消息,丹尼尔其实只给她发了一小段话,他如此写道: 雇主是很贪婪的,他们期待的并不是员工做好自己的工作,因为这是分内的,工资支付过的价值。雇主总是想知道,员工有什么额外的价值。 梅芙手下的好员工已经够多了,这些员工不会说错话,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但她现在需要一个不一样的,她希望这个人能大胆地在各部门间走动,时不时说点不恰当的话,这样她自己就不必开口。 全天下老板都需要一个顶锅的,林温早就知道了,以前她在修车行的时候便体验过了,车修坏了总有她一份功劳。她继父总是说,顾客不应该打击一个对修车充满热情,却总是拿错零件的小女孩。这是一回事,可事先知道自己正在竞聘一个顶锅的岗位,还是蛮痛苦的。 “呃,天音,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温强行拉近了距离,“其实我从小就常来这个马场,也在这里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头马,并把它养大。除了前段时间受伤,我一直来得很频繁。” “可是,好神奇,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们本应该更早认识的,不是吗?” 温尽力让自己的表情足够悲伤,好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在遗憾。 “哦,这个……”天音明显愣住了,她似乎没考虑过这一层。 林温其实完全是瞎说的,她对苏莉温养马的经历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那匹枣红小马是特意为了这次行程才移动了过来,这并不是詹宁斯家通常的马场。 “我其实,不经常来这里,”天音尽力微笑着,“但我确实很喜欢它,我经常听人说起…对吧,哥哥。” 天音的哥哥宙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说有时候梅芙女士会谈起马场,妹妹总是很感兴趣。 林温可以看见,天音的表情总算有了松动,那大概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什么都说。” 不管怎样,终于说到了关键,天界议员,马场的主人梅芙。林温偷偷瞟了梅芙一眼,却看不清楚她样子,这位议员个子很小,坐的又离她很远,根本看不真切。 林温热切地问了一大堆问题,想知道她们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天音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自己要说这些,她毕竟也不过是十六岁,不可能面面周到,她开始变得慌张,变得担心,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还好,持续的闲聊后,气氛逐渐变得柔和,两人都开始轻松地微笑。是啊,大家都是十六七岁,没必要那么紧张。天音说了些梅芙的事,也多说了些自己的。 她们熟悉了起来。 在下午,林温和这对兄妹愉快地一起骑马,天音虽然没来过这个马场,但她技术真的很好,虽然没谁在和她比赛,但她总想比大家骑得都快。 她是个好女孩,温开始喜欢上她。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赢了她,又该怎么面对呢? 她总觉得自己能赢,她表现得还不错。 “梅芙刚刚和我谈过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晚餐结束后一段时间,丹尼尔过来找她谈话,“她决定还是让天音做她的实习生。” 他神色如常,并不失望或遗憾。 这样吗...这样也好。林温还是松了口气,天音理应得到她努力的结果。 “更好的是,我们还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职位。” 他露出一个真正愉快的笑容,当温对上他视线,他向她眨了眨眼。 “啊?” 温没听说过这回事,她错愕地看着他。 “你跳过了实习阶段,梅芙承诺给你提供一个职位,也有试用期,但更正式,和加雷斯的一样——” “等等,”她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不直接告诉我。” “不,虽然我一开始就提出了请求,可她说机会不大,所以我没有向你透露这部分情况,不过你完成得很好,她同意了。” 他看起来对加雷斯完全不在意,就算温接下来要和他做同事,他只是客观地介绍起岗位细节。 “不管怎样,你不说出全部情况,就是骗人。” 温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过来一下。” 她把丹拉进自己的房间,两人一直在她房间门口说话,他站在门外。 温没有关门,仅仅关上了灯,走廊的光线还能溢进来,她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骗了我,这很不好,你知道吗?” 他没有回话。 她也没有抬头看他。 “今天,就算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回去吻我,好吗?” “别说话,”她又紧张起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去之后,我想去仓库拿点东西,我能用来防身或者攻击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你得陪我去找。” “在那里吻我,好吗?” 她不准他回答,这件事已经说定了,他不必回答。温把他推出去,锁上了门。 没有那么多理由,她只是想要。她贴着门缓缓坐下。 不想陷入奇怪的情绪里,干点正事吧。可她点开提示板,查看的还是相关的界面。上次接吻之后,丹的灵魂复写率提升到了16%,不过并没有新的效果生成。 这说明着什么?难道他和加雷斯一个性质,其实并不真心愿意给她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也是有可能的。 温觉得他一点也不大方。 又在马场待了两天,她和同龄人一起骑马,聊天,用双腿在草地奔跑。她认识了许多新的人,短暂而愉快的交谈同样有很多,记也记不清了。 是时候回家了。 丹尼尔没有和她们坐一辆车,他说自己有事要绕路去别的地方,不知道真的假的。珀西吃了几天流食,意志变得相当消沉,连手机都不用了,只盯着窗外发呆。 等到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林温在仓库门口等着,她给他发消息,要他本人过来。 他回复,他查看过库存,确定没有什么她能用的东西。 怎么这样,连加雷斯都给了她戒指。 温不快乐地反驳。 “到书房来吧,我找到了别的武器。” 丹出现在她身后。 她吓了一跳。 可他没有道歉,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声不响地往前走,朝书房走。 不知道会是什么,会有什么。 她在心里想。 男人之间的谈话总是无聊无趣无关紧要 由于斗殴事件高发,使用灵界酒馆的卡座需要登记基本身份信息,不想写名字的话,提交一个可核实的身份也没问题,有个简易的检测器能即时判定。加雷斯在前台确认了预约信息,联系他来的确实是一个地上天使,没问题。 虽说这个行当的智力下限最近刷新了他的认知,但至少天使身份是难以伪造的,对方会受限于戒律,不能对基本事实撒谎。 加雷斯倒也没有多相信基督教的道德,只是,对方说他是温的弟弟,这种事做不了假。毕竟手足之爱,是这个宗教的核心概念之一。 走进半封闭的卡座,对方的样子却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在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之中,很少有这么自信的亚裔男生。尤其是他有双易于沟通的眼睛,还懂得如何恰当地微笑,这往往说明,此人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掌握得很好,他游刃有余。 这个黑发男孩友善地说,可以叫他丹尼尔。经典的名字,由此能联想到许多漂亮的人,很难点清。这人也一样,你能从外表理解他的自信。 丹尼尔表示,正如之前联系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聊聊他的姐姐。 “我们一直分开居住,即使小时候关系很好,可一切已经变了,我想她并不在乎我。尤其是最近,她又有了新的身份。” 丹尼尔的微笑中看不出悲伤,只在句尾的停顿中表露出孤独。 “这可能就是你没有听说过我的原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感到,她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丹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毕竟加雷斯犯了个大错,他完全没把他和苏莉温的哥哥联系在一起,这让他编什么都行。 加雷斯稍微别过了目光,似乎略有所感。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还好,我至少听说过你,偶尔她还是会和我分享一点自己的生活。我很希望能和你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丹尼尔难过地点头,他理解姐姐有自己的想法,而他不能控制。 说起这些似乎让他感到压抑和茫然,因此他并没有展开讲自己对加雷斯了解多少。他最终沉默了下来,他很安静。 冷场不是加雷斯的习惯,他只能主动寻找话题。丹尼尔似乎也对和他聊天挺有兴趣,两人默契地推进着话题,各种无关紧要的话题,就比如和希奥多有关的事情。 “你的那位同僚惊人地缺乏洞察力,但女生们好像把那理解成一种温柔。” 加雷斯明显不高兴,他低垂的睫毛掩盖不了愤怒。愤怒在他金棕色的眼睛里那么明亮,使他看起来无比敏锐。 “是的,有时候无知,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丹尼尔同样沉下了眼眸。 都说到这了,免不了又提起温,两人一直在避免这点,即使是为此而来,这个话题还是略显沉重。 “她不应该被困在苏莉温的身体里,那不适合她。” 加雷斯先开口了,他罕见地对新认识的人说出了真心话。 “那个身份,是完全错误的,她只能是她自己。” “确实,身份决定着立场,立场改变想法,她会迷失真正的自己。” 不管心里是不是这样想,丹在口头上肯定着他。他又问起那个转换符文的事,询问着那是否可能成为一种长期方案。加雷斯坦诚地说明起了设计思路,以及潜在的副作用。最后他总结,这还是不可以,未来需要有别的办法。 “你一定能理解,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你也得修正这件事,” 加雷斯相信,对方和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着默契。 “我正在尽力,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丹尼尔解释着,天界的手续很复杂,但他已经在行动了。 他的方案并不让加雷斯满意,没什么好谈的。加雷斯认定自己完全掌握了情况,因此决定退场。他客套地和丹尼尔说,有事再联系。 丹尼尔用回应的笑容送别了他,并未开口道别。 …………… “你的策略就是和加雷斯一样表现得像个混蛋吗?” 艾略特忽然出现在对角方向,他认为刚刚的谈话极其多余。 “你所说的找加雷斯谈谈,只是这种程度的事?” “那你要看什么,我和他吵架吗?” 丹尼尔冷淡地讲,自己对此不感兴趣。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少年,少年的冷淡总像是赌气。可他说的话又过于复杂,上扬的嘴角又总是带着讽刺。 “人与人之间,永远会有冲突,因为大家总是倾向认为,自己是更正常的那个。我们时不时会因对方的想法而惊讶,但很少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如果想清楚了这件事,也就明白了交涉的关键要领。” “那就是,如果你表现得和对方很相似,他会更容易相信你也是正常人,就更可能听取你的诉求。刚刚我只是尽力表演地像他,和他感同身受罢了。” 很明显,他对着加雷斯瞎编了一大堆话。例如他绝对不认为自己已被姐姐抛弃。 “我的诉求是,我需要知道他的想法,需要了解他想做什么。现在,我确信恶魔武器的契约正在他手上。我猜这周末他就会行动。到了圣诞季,灵魂和肉体的关系会进一步增强,他显然等不了一点。我试图说服他,承诺我下周会有动作,他的态度是,这太迟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确认这种事,加雷斯这种控制狂还能做点别的什么?如果你不是这么谨慎,现在也不用过得这么可悲。” 艾略特的发言,正式开启了两人之间的冷嘲热讽。他们竭力地对彼此的性格进行攻击。最后双方都承认,花时间在这里侮辱对方毫无意义,可丹尼尔还是要多说几句。 “说到底,你最了解他。你才应该去和加雷斯交涉,你们一定更谈得来。” 丹尼尔微妙地恭维起艾略特的思维方式,他很清楚这种恭维令人反胃。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武器离开了你以后,第一个投奔的就是他。适应一个新上司总是很难,还好,你们相似。” 这话实在让丹说了个痛快,他甚至露出了一种符合外表年龄的幼稚微笑,即使他内心根本不为此高兴。 书房里,林温难以置信地拿着丹尼尔给她的镰刀,他说这是违禁品,如果没有杀死对方的决心,最好不要拿出来。 “既然是违禁品,被发现了会怎么样?”林温还是想做个好公民的。 “可能我的朋友乔纳会遇上一点麻烦,购买记录在他那里。”丹尼尔又适当补充,应该问题不大,乔纳自己花点时间就能解决。 “可是,那是你们的交情,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林温提醒他,自己还得联系乔纳的妹妹,拜托她教导通灵的术法,她不想把关系搞糟。 “他并不是因为友谊的交情帮我代买的,这是金钱的交易。”丹尼尔耐心地解释着,“如果账是从我这边走的,会有更多麻烦,所以我在公开拍卖里拍下了合适的物品送给他。而这把镰刀的收货地址填了他的,货到付款,他接受了交易。” 啊,怎么这么麻烦。不过镰刀确实很帅就是了,附魔的效果华丽,收放自如,令人满意。 她兴奋地把玩起来,四处挥动,虽然丹尼尔没有阻止,但在书房里乱砍不太好。她很快跑到了后院没人的地方练习。 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到晚上她才尴尬地想起来,她和丹说的那些暧昧的话,那个一时冲动的约定。 可能他就是要让她忘了,温有点生气地想,是觉得她记性很差吗? 完了,确实记性很差,她意识到明天又要上课了,她的物理学论文还七零八落的,没有推导完。 现在补,应该来得及,她决定放弃一点睡眠,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她收到了消息,是艾略特发来的信息。 “嗨,我不确定你有没有使用别的方法,但之前在课上我们讨论过的那个推导方案,我完善了它。这毕竟是你的思路,我想应该给你看看。” 哇,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题目发下来,她和艾略特简单地讨论了几句,可之后死活也想不起来当时的具体想法,所以一直卡在这里。 得救了,这节省了她的时间,能按时睡觉了。 可是,艾略特这人,总是很及时呢......她还是有点睡不着,思考起复杂的事。 也许应该更了解他一点,谁知道呢?他说不定,大有问题。 掠夺他的呼吸 p owenx ue 6.c om *可能有点多余的预警:本章含少量?轻度的男角色窒息描写 感恩节假期结束后,已经是周四了。本周的慈善物品她一早就拿到了,可还犹豫着要不要用。林温又阅读了一遍说明,感觉这玩意越看越有用。 「本周慈善物品包: 忠诚绕颈绳(价格:免费回收价:1积分) 主效果说明:请在公开公正的协商后取得对方的同意,再将本物品套在其脖子上,并适当收紧。收紧到合适程度时,对方会吐露其对你隐藏最深的事实。 注意:一、本物品仅供一次性使用,初次生效后,效果维持十分钟;二、本物品配有安全措施,不会致人死亡。 额外说明:我们要铭记诚实与爱,并把它们系在脖颈上。」 现在是早上,真的还很早,林温站在客厅二楼的观景台,鬼鬼祟祟地拿出绕颈绳,绳头那段连接着一个无指皮质手套,她可以戴上去,方便施力控制绳结的松紧。 她看见丹尼尔在一楼和谁说话,他这两天好像又要出门了,也许她应该抓住机会,问他愿不愿意,这样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令人尴尬,彼此都有两天的时间可以缓冲…… 当她拼命编造着理由,给自己积攒勇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缓缓回头。 是珀西,他出来觅食了。 这几天他总是饿得慌,竟然开始正常时间进食了。过去,和所有无所事事的青少年一样,珀西的作息很是混乱,以前她很少在这个点碰见他。温最近逐渐搞懂了一件事,珀西身上的封印不仅禁锢了某些记忆,更确保着他只是个孩子,不会为成年人的课题痛苦或紧张。 温询问珀西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睡好。珀西在屏幕上敲出回复,表示游戏坏档他崩溃熬夜重打。他看起来蛮悲伤的,比前两天她问他对感恩节的暴力事件有什么想法时悲伤,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起那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是自己从窗户掉下去被灌木丛的枝条捅伤的。 太可怜了,珀西脖子上的护具,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摘,这绳圈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他用,林温如此思索。不过,珀西倒是给了她一个新的灵感,值得一试。 “我觉得你对珀西太残酷了,他的声带损伤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精神状态也受了很大影响。你还记得你是他的哥哥吗,你有注意到他变化多大吗?” 温直接下楼,走到丹尼尔面前,控诉起他的行为。 “所以,我决定,让你切身体会一下珀西的痛苦。” 她保持着坚定的语气,刻意不去确认对方的表情,一鼓作气地拿出了绕颈绳。看更多好书就到:m iren8.c om “以前执行公务的时候,我收缴过这种东西,”丹尼尔的态度很平淡,“这类型的道具对我不会起作用,我受过意志力训练。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对希奥多也不会有用。”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兴趣,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不不不,”温拉住他的手腕,“试一下嘛,万一有用呢?” 说真的她很想体验一下效果,谁知道呢。 “没必要。”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改变态度。 “那未来有没有可能变得有必要呢?”她不死心地追问。说不定能留到以后,到时候给他套上。 “你并不需要特意用这种方法——tosuffocateme。” (使我窒息/使我痛苦) 丹尼尔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他表示自己得离开了,只留下这句让她莫名其妙的话。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只剩下一个使用目标了,也挺有意义,正好她最近在怀疑艾略特,今天的课又基本都和他一起上,她有很多机会提出请求。 只是,她反应过来,把绳子套人脖子上还挺不礼貌的,问这种问题也挺奇怪的。哎,没办法,她只能先对艾略特好一点。 今天,她表现得特别关心他,比平常更频繁地看向他的眼睛,上课的时候也顺理成章地邀请他,要不要一起坐到窗边,落叶很漂亮。 艾略特很慌乱,他其实习惯了被忽视。还怪可怜的,他局促过头了,即使两人之间发生过关系,那天还一起过夜。可他好像认定,自己只是偶然地被选择了一下,此后再也没提过相关的事。 也许艾略特的心思比她想得复杂,也擅长掩饰,可这种情绪绝不是演出来的。她有点懂。 林温记得,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妈妈选择了他,而不是他哥哥。 但从他的性格来看,他怎么都不会是那个受偏爱的孩子。也许他会思考,被留下来承受这一切,并不是一种爱的证明。 这让林温有点心虚,她想到,就连拿绳子勒人,自己都没率先考虑他,即使他隐瞒的秘密,明显更为重要。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温馨的话开导艾略特,感觉假假的。艾略特总是安静地出现在附近,他的在场基本不会让她惊奇。她努力搜刮着真心话,确信自己还挺喜欢他的脸的,也愿意再和他发生点什么。 是的,她愿意和他本人发生点什么,而不是他哥哥——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本质上是一个人。但她确实更喜欢艾略特本身一点,因为他眼睛和头发的棕色都更明亮,看起来更温暖,适合在冬天用来捂手。 他也有很多缺点,她搞不懂也数不清,但至少,只要她问了,他永远会给她提供一个解释,他努力让自己派上用场的样子也挺可爱。 最后,他自己应该也知道,和他做爱还是蛮特别的。嗯,就是这样。 她把这些真心的废话一五一十写了下来,写成一张纸条递给他,还在最后末尾突兀地问,愿不愿意被她套上绳子勒紧,可能会有点窒息感但不会死,就在今天午休。 温想观察艾略特的表情,可是完全观察不到。他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不知道缓了多久,老师叫他他也不听。但反正,最后他答应了,他重新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好。 就这样,午休的时候,两人一起翘掉了投资俱乐部,来到了剧团的排练间。原本想去音乐室,但那里已经有人了。 林温庄重地搬来一把椅子,命令他坐好,再按说好的给他套上绳子。艾略特实在很乖,他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照做着。她要他低头,他便再也没有抬起头。直到她收紧绳子,紧到不能再紧,使他痛苦地抬头,试图呼吸。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松开,可艾略特没有什么想说的,他甚至在忍着不咳嗽。看来还要继续,她抱歉地吻了他一下,说还没有好,接着继续勒紧他。 棕色的眼睛,像是热巧被搅动的漩流一样。林温能看见,他的眼睛渗出了一点血管的颜色,肉桂色的,甜蜜的痕迹。 窒息,吸不到氧气,也无法开口,可他的行为体现着他的心并不痛苦。艾略特颤抖地碰触她的手,轻轻抚摸她手背,证明他不抗拒,他不痛苦。 也许,也许这样就够了,她摸了摸艾略特的脸,松开了他,可他只是大口呼吸,伏着身喘气,又迎着她眼睛传达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还是得再来一次,林温有点头疼,这样真的不会害死人吗,她担心提示板的说明欺诈。 最后一次了,她发誓。 她冷酷地收紧绳子,收到最紧,她只能相信说明是真的,用全力也不会勒死他,所以她用全力。 这次,所有浪漫的比喻都不起效了,他疼痛,他绝望,他想要呼吸。一切事情都被忘记,他崩溃地想要呼吸。 她放松了束缚。 艾略特开始呼吸,他呼吸。他眼睛里满是自我保护的泪水,可他还是看着她,他湿漉漉的棕色眼睛看着她,有什么话想要倾吐。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告诉我你隐瞒最深的事情。” 终于起效了,他被影响了,他想要说话,却断断续续。这应该是很深的秘密,他的精神还在顽抗,温只能提出问题,他习惯回答她,不是吗? “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当时,你要我帮你预言,其实我不仅是预言,我还——” 他用最后的意志抵抗着,这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话题,什么预言? 她一开始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也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绳子已经无法勒得更紧了,到了限度。她也不想刻意折磨人,因此,她只是追问,反复追问,她相信艾略特就要坚持不住了,他要给出答案了。 突然,门把手响动了起来。 这里的钥匙,只有排练戏剧的四个人有。 万幸,是希奥多,他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他很是困惑。 “呃,我们在做一个,生理学实验。” 林温如此解释。 希奥多恍然大悟,表示他理解了,不过这实验看起来有点残暴。他说自己之前落了个东西在这,没什么事先走了。 温松了口气,还好来的是希奥多,要是女生们,那就解释不清了。 就在希奥多即将关上门的时候,林温重新拉紧了绳结,被希奥多打断之后,艾略特又说不出话来。时间紧迫,她必须重来。 可是,希奥多没有关紧门,他停在了那里。 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他重新走进房间,无助地询问,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我感觉,你们在骗我。” 他的语调很可怜,似乎希翼着人和人之间还有基本的信任。 “这很奇怪,到底是在做什么?” 艾略特看起来确实很不对劲。他脖子上的勒痕,他被揉乱的头发,他脸颊上杂糅着痛苦和情欲的色彩。他还紧握着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他。 “你,你也想来吗?”林温不太确定地问,她脑子乱得不行,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不能来,下次吧,下次我告诉你是什么。” 她极力糊弄着希奥多,希望这和以前一样管用。 成熟的控制狂总有很多伪装 如果屋里有人,反锁门显然是为了隐私,可惜,总有人不懂这个道理,要硬开锁住的门。其中,有些人是无心之失,有些人则是刻意为之。 比如珀西,他就干过这种事,完全就是故意的。鉴于这事发生在许久之前,也许不该过多地指责他。说不定,他已经成长了,彻底远离了这种行径。 在过去,珀西是一个有着无尽时间可以挥霍的青年人。尽管,有时他会哀伤,哀伤自己惨烈的失败和失去的自由,哀伤地狱最尊贵的权者们已不再同他言笑,那些弱小领主的奉承也不使他畅快。 可还好,他很富有,时间的富余就是最大的富有。富有的人很容易好脾气,他总是平和地劝说,冷静地等待。等待着事情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等待着主导局势的时机重新到来。 有时,他也享受一点失控,一点调剂,但太过分的失控不行。比如某天,他打开城堡里某个访客的房门,就看到了他完全不想看到的场景。 “我很想了解一下,你和你弟弟在房间里,到底是在做什么性质的事情?” 珀西在卧榻的边缘坐下,语气冷静。可他的眼眸中,痛苦已如初春的热潮一般溢出,融碎了那冰湖般湛蓝的虹彩。 “你不是全都看到了吗?”受指责的人蜷缩在长榻的里端,她拉起毯子把脑袋也盖住,“仅仅是一个拥抱而已。” “作为拥抱,那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珀西理智地指出问题。 “你没兄弟姐妹,你不会懂的。”对方并不想讨论这种话题。 “不管怎样,他已经十六岁了。那样靠紧你的身体,多少不太恰当……” “他已经受了很大的折磨,难道在这里,连拥抱都要受条条框框限制吗?”女孩在毯子里大声诘问。 “而且,你根本不清楚十六岁的生活是怎样的,你没体验过,这样居高临下地说话,很讨厌。” 珀西不在意她的指控,或者说,他不介意被人评价生活经验不足,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继续冷静地陈述自己的意见,那个拥抱,绝对不恰当。 “恰当与否,应该是我来定义吧?你说他离我太近,可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这不正常,你进来之前,我肯定会掩饰,可是我没有,因为那就是普通的,亲人之间的拥抱。”她不服从地瞪了珀西一眼,便再次把脑袋蒙进被褥里。 “你知道吗?”珀西尽量和缓地表述想法,“男孩们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纯真,不要说你弟弟了,就连前几天古辛带过来的那个哑巴男孩——他有十二岁吗?我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同样很有问题——” “可以不要叫别人哑巴吗?那是创伤后遗症。他是个孤儿,全家都被那个恶魔古辛害死了,你还要指责他不正常?” 她深色的双眼流露着最强烈的谴责。 “我很赞赏你的共情力,可你平时似乎很少这样替我着想?”珀西极力稳定着情绪。 “珀西,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些假惺惺地理解你的伤痛,声称是在替你着想的人已经有很多了,你不需要我的安慰或者同情。”她越缩越靠里。 这种拒绝交流的态度,使他只能伤感地闭上眼,调整起呼吸,他的金发也随之哀伤地颤动。 “我确实不需要你的安慰或者同情,但我们总是能理解彼此,不是吗?” 他期待一点和解的话语。 “可能吧,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我甚至从你那里得到了,你所说的,你的一切。我本应该比谁都了解你,但很怪,我仍然不知道生气的你是什么样的,就好像你总是在让步,而我总是怀有歉意。” 现在,她明显没有自责的情绪。相反,她还要丢开毯子,凑近身体,用指控的态度注视珀西。 “你很温和,但这只是因为,你想要控制的事情,你保证了它们很完美,其余的,你就不想在意。” 说完这话,她有种胜利的快感。她开始微笑,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珀西,你一出生,就获得了足够的灵性和智慧,对不对?所以,你没有做过儿童。我猜,你肯定不喜欢当小孩。因为在小孩的世界里,大人们控制几乎所有事情,也很少花心思解释清楚,他们做每件事的原因。” “如果你是个小孩,或者是个青少年,说不定你会频繁地情绪失控,因为你会发现,自己压根就没什么影响力。” “事情要是总和你想的不一样,你绝对不可能这么好脾气。” 女孩仰起头,轻轻甩动着黑色的头发,她越笑越开心。 “而且,你会发现,你变成了那个被烦得不行的家伙。因为我会乱开你的门,打扰你在做的所有事情,但你只能忍着。” “我绝对会的,我就此发誓。” 她再次靠近,贴近他耳旁,做出毫不甜蜜的承诺。 是的,关于门突然被打开这种事,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还好,对于那些本无意打扰,只是偶然进来的人,人们的态度总是要友好一些。 现在,林温正在很耐心地和希奥多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你是过来找东西的对吧,其实我们也在找东西,找一段丢失的记忆。” 她沉痛地告诉希奥多,艾略特小时候遭遇过车祸,因此遗忘了一些重要的回忆。她正在使用一个特殊的道具,帮助他想起来。 “所以,你看到的是我在用绳子勒他,其实我在帮他进入一种安全的濒死状态,这样他就有可能想起来,自己都遗忘了什么。” 多么完美的解释,她自己都要信了,希奥多怎么能不信呢?林温松了口气,她顺势继续勒紧艾略特。 在人前遭受这样的对待,多少会有种绝望的羞耻,艾略特痛苦地别过头,用睫毛掩盖着泪迹。 “抱歉,原来有这种事吗?”希奥多不太确定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那,你刚刚是有邀请我,下次也像这样来找回记忆吗?” 他竟然还记得林温在最开始说的那几句找补的话,什么你下次再来,实在是记忆力超群。 “其实我也忘记了很多事情,最近感觉思维越来越迟钝了……”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冒着被勒死的风险,变聪明。 “不,这不是一回事,缺氧只会让人越来越笨。”林温很绝望,为什么他还留在这里,有旁人在场,她真的无法对艾略特下重手,“而且你记错了,我是要拜托你别的事,嗯……你知道吗,我准备办一个派对,你应该帮我宣传一下。不过现在不是讨论的时机,我们放学后见,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好吗?” 她只想快点把他支开。 希奥多看起来挺感动的,他很高兴自己能派上用场,他说放学后见。他终于离开。 林温把视线转回艾略特身上,持续的缺氧让他脸色苍白,虹膜也略显黯淡。时间只剩一分钟,他还没有产生再次说真话的欲望,还挣扎着想要呼吸,这让她只好吻他。 一个最普通的吻,就能封住他的呼吸。 他的精神,也由此逐渐屈服。 温放松了绳子,获得了氧气的艾略特剧烈喘气。他不受控地倾吐出一些字词,可她根本听不清。 不好,只剩十秒了。 “我知道那样不好,但我,只是想得到,一个能在你身边的未来。” 他竟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完全没有有效信息。 温无奈地蹲下,盯着艾略特的脸看。 “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你瞒了我什么事?” 艾略特仍然拒绝回答,他不住地摇头。他试着忍住啜泣的声音,却忍不住泪,哭着问她能不能抱抱他。 也行吧,林温抱了抱他,和他说先不管那个预言的事,能不能坦白一下,万圣节那天,是不是他开枪,把自己害死。 “notexactly.” (不完全是。) 他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 “是,加雷斯吗?” “不是。” “是,丹尼尔吗?” “不是。” 总不能是希奥多吧,嗯,不是。“那,是珀西?” “notexactly.” (不完全是。) “你们两个合作了吗?” 她很惊奇。 “完全没有合作。” 这下他倒是很肯定。 别的,他就不肯多说了,他哭得太可怜了。林温只好让他先吃饭,离下午第一堂课也不剩多久了,大家都得吃饭,饿死可不行。 只是,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啊,她头痛不已。为了盘问艾略特,她还把提示板关了,以防万一他承认自己是犯人,被监控她的死亡天使就地逮捕。她猜测,用绳子勒他产生了新的技能效果,但现在查看不了面板,只能以后再议。 一下午,她都必须强行扭转注意力,实在听不进课。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忍不住花心思推理。 不一晃,又到了放学时间,周四她没给自己安排什么事,干脆回家好了。温走向储物柜,发现希奥多在那等她。他说自己已经去探了探众人的口风,如果她办一场派对,应该有不少人想来。 为什么自己要办派对来着?她其实有点忘了,不过也好,她还是得做点有苏莉温风格的事。 “那这样,今天要不要去我家?”不仅是派对的事,她还决定带希奥多去会一会珀西。有人一起总归是更安全,要知道珀西也有,很大嫌疑。 到底谁最有犯罪天赋 人们都说,妻子出了事,答案几乎总是丈夫,那么,结婚有什么好处呢? 通常而言,一场世俗婚姻最重要的目的,是财产共享和财务整合。如果一时忘了这事,那或许需要暂停结婚,重新回去好好想想。 但这不意味着结婚后,利益就完全一致了,有些大额赠与其实是烫手的负资产。许多年前,某个得到了可靠的预言,认领了林温这个名字的女孩,就遭遇了这种问题。 她正和前来看望她的弟弟,一同在城堡入水口的阀门处进行讨论,这是少数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她管辖着河流。 “我完全听懂了,”温颓丧地讲,“以前就听说过——做什么都不要轻易做公司法人,很容易倒大霉。” 是的,在大陆法系的国家,会有公司的法定责任人这么一说。有权力倒还好,可如果只是挂名,不但没什么决策权,出了事还第一个顶锅。 温意识到自己被坑害了,她弟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冥河之主这个头衔,完全就是个负资产,类似于一个随时可能被拿去顶锅的公司法人。这片地产经营不善多年,珀西从没花心思好好管理过,但也没把所有权利都让渡给她。 “可是,我不想放弃,我就要做冥河之主。” 她十分坚定。 “整个地狱没有比这更帅气的称号了,起码我觉得没有。” 人总是很难放手已经拥有的东西,也许大家知道,这叫做禀赋效应,只要拥有了某样东西,对它的评价就会比没拥有时高。 温的表情很真切,丹尼尔理解地点了点头,他继续查看起契约。 这是他来的第六周,轻松的周二午夜,他已经不觉得现在这种程度算是饥饿。他甚至认为,这样的空腹让头脑清醒。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珀西从天界那转移了你的债务,让他自己变成了债权人。最近,他还把‘冥河之主’的称号赠与了你。这些财产上的纠葛,都让你无法轻易脱身。” 他紧握手上的文件,再次细读起每一个字。 相关的羊皮纸有好些份,之前整理了出来,现在两人正一起看。 第一份,是最开始她和天界签订的生命贷款契约,当时她病得很重,想要活下去,天界规定的还款方式是安排她去对抗恶魔。可是,债务越滚越大,她根本还不清。 第二份,是珀西写的仲裁申请,有理有据。首先,那个贷款是掠夺性的,不公正到违反了地狱的法律。至于为什么天界要遵循地狱的法律,那是因为,贷款本是恶魔的创意,放贷正是地狱的生意。 剩下的文书,也都涉及到她的利益。其中说的很清楚,如果她离开了这座城堡,便无法享有伴侣的权利,她会失去很多东西,欠的债也还不清。 温冷汗直流,难道这就是珀西所说的,不让她走是为了她好? “把他杀了吧。” 丹尼尔声音很轻,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沉重。 “如果他足够为你着想,他应该去死,把婚姻最好的东西留给你。” “那是什么?” 温很疑惑。 “遗产。” 他肯定地回答。 “只要他死了,你会是第一继承人。债务就清空了,你还能获得冥河的全部控制权。” 这个鲜血淋漓的提案,让温愣了一愣。她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弟弟,这小孩才刚上大一,没选专业。她本以为他会读神学院,但他说可能性不大,以后他到底会干什么去? “你的意思是。让珀西去地上的世界?”她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可行。 要知道对珀西来说,在地狱才是活着,去人间就是死刑。 “我不知道。”她心事重重地讲,“也许我可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说不定他愿意去死,就当是一场长途旅行。” “是的,换个角度想,这只是一场共同旅行。你回到地上的世界,他也去。”丹尼尔安慰着她,这绝对不算谋杀,丝毫不过分,“最重要的是,只要他进入人类的身体,就会暂时失去在地狱的物权和控制权。你便会继承他在地狱的遗产,很合理的资产转移。” “可是,等我也离开了,那又怎么算,绝对会有别的恶魔来侵占。” 温依然认为这主意有问题。 “确实,我查了书房里的资料,就算是在地狱,也有‘占有实效’这么一说。空地产如果被占据太久,是会被转移所有权。不过,只要你在人间单次滞留的时间不超过十八年,并即时返回地狱,你对财产的控制权就会得到恢复。恶魔们在意财富,对此规定得很详细。” 他表示,这意味着如果她比珀西晚走又先回,就完全没有问题。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好像被说服了,她开始动心。 “这样,你什么都不会失去的,”丹尼尔静静地看着她,“你还会获得更多东西。” 夜晚总是引人徘徊,而城堡的长夜永没有尽头,每片石铺的地砖,都有机会在住客无数次犹豫的脚步下被打磨光滑。 这夜很静,城堡的主人却睡不着,他闭着眼睛,没有歇息。 他听见有人开门,拖着脚步走近,她爬上床,被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没有睡进来,而是躺在毯子外,不知道想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行动了。 她拿起珀西的手,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咬的是拇指,还在他虎口处施力。与之相对的,她轻轻舔他的指腹,用双唇的内侧含住,舌头在指尖打圈,最后又收住牙齿,像孩子一样吮吸。 “你到底在做什么?”珀西有点崩溃了,无法继续装睡。很羞耻,这种奇怪的举动,让他产生了荒诞的性唤起。 “咬人啊。”她看起来特别无辜。 “为什么?”他勉力保持着平心和气。 “你不是还挺喜欢的吗?”她指出问题。 这实在让人无法回答,珀西只能转移矛盾,他不愉快地表示,那她前段日子是不是还咬她弟弟。 “并不,那只是普通地咬人,并不是很色情地咬人。” “其实咬人本身就有点色情。”他不接受这种解释。 “你为什么老嫉妒我弟弟?” “我只是觉得很可疑,最起码他对你的态度,很可疑。我很少听说什么姐弟和谐相处的例子,很难不怀疑他来找你的动机。你清楚他的身份,如果他为了宗教的公义出卖你,恐怕他不仅很乐意,还会还会认定那是一种高尚的自我献身。”珀西没理由信任任何一个地上天使,也不相信什么纯粹的亲情。 她并未对此做出答复,她只是问,既然珀西明说了她弟弟不好,那他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弟弟?” 她发出邀请。 十二月的白天很短,很容易过去。坐在回家的车上,林温看着窗外逐渐暗下的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出现在加雷斯家的那次,珀西说过,她曾经承诺,会去找他,会成为他的姐姐。 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他杀人的动机?为了让她兑现承诺,他杀害她,又促使她的灵魂进入苏莉温的身体? 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说起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约定。 她陷入了深沉的思索,却找不到合理的逻辑。 “其实我早就怀疑珀西了。”希奥多压低着声音,“但是没有人相信。” “就算真的是他,你还是不能把他上报。”林温转过头小声强调,“毕竟他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杀人事件的受害者是我,苏莉温算是你害的。如果犯人是珀西,我不愿意把他交给天界,仅仅是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倒也不是要包庇他,只是她自己和珀西也牵扯很深,出卖他没有好处,天界也不是真正的盟友。 希奥多表示理解,他说他也只是想知道答案,如果真的对了,他会为自己高兴。 温盯着他,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摆出一副忧郁又严肃的样子,就好像迫切渴望着谜底。 哎,还不知道是谁呢,听艾略特的意思,这件事他和珀西都有参与。可当时开枪的,只有一个人啊。 说到开枪,她不知道艾略特的枪法怎样,但珀西的很好——诶,珀西似乎说过一句话。 他说:“枪口永远不要对准自己的家人。” 他还提到,这是丹尼尔的话。 温有了一点猜测。她要希奥多别跟着她进去,她先单独去找珀西。 “珀西,你认为,我们是不是永远不该对家人使用武器?” 她提出问题。 珀西无法点头,他在手机上敲是。 “珀西,你认为有什么事情,是不该对家人,不该对姐妹做的?” 不该有不尊重的想法。他像条件反射一样打出这些字。 “具体是怎样?”温有点难以置信,她觉得珀西并没特别尊重洛拉或者苏莉温。 不道德的狎亵想法。他敲键盘的速度有点太快,好像这是什么被植入的编码,是什么洗脑。 之前好像没这种事,要不然珀西制造的那个幻境就无法成立。 林温有点猜到了,这应该是丹尼尔设置的,大概是他封印珀西时植入的指令。不能伤害家人是以前就有的,最近,又加了新的。 “那如果,有人伤害你的家人,你发现了,会怎么办?”她再次提问。 阻止他们。年轻的奴隶珀西有问必答,乖巧得过分。 “你猜错了,不是珀西做的。”温走回自己的房间,无情地打碎了希奥多的侦探梦。 “但我现在不想纠结犯人。”她很确定这不是关键,“我们应该去追查那个恶魔,恶魔武器。” 她已经可以确定,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是艾略特,也是他想杀苏莉温。 但,就算他很想杀苏莉温,想让一把会持续追杀的恶魔武器彻底解决她。艾略特应该比谁都清楚,和恶魔做交易有多危险,契约中会有多少陷阱。而且他没那么弱,不至于只能用这种办法杀人。 还好,她已经想通了一件关键的事——为什么死的是她而不是苏莉温。答案很明显,是珀西在阻止。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扭转了子弹的方向,总之他阻止了恶魔武器伤害自己的家人。 对的,那时候,珀西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会保护的,只是苏莉温。 既然艾略特怎么也不肯说真实动机,干脆直接去找武器吧。不过也很奇怪,它为什么不来找她呢,它要杀死苏莉温的使命,不是还没完成吗? 那现在,武器又在谁手上呢?嗯,只剩下一个人。林温拿出手机,不确定要不要直接联系那个烦人的家伙,最糟糕的加雷斯。 番外·幸运明信片(上) *愚人节打赏章关联内容,不买打赏章或只买部分不影响阅读(此为上章,打赏章全部发完发下章,下章同样免费)。 早上醒来一睁眼,提示板的红色感叹号就在温的视野里飞速堆积,右眼皮还狂跳不止,每个感叹号都产生了模糊的拖影。她心里一凉,绝对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紧急提醒!!!---」 检测到用户被邪恶明信片传染,具体说明如下。 用户昨日收到的明信片附有恶性诅咒,目前已生效。 明信片会在12小时的启动时间后分裂为五张,收信人必须将明信片转送给另外五人,才能清除诅咒,否则叁天之内将—— 林温迅速关掉了界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埋在枕头里尖叫。 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的,她绝望地爬起身,走到书桌前检查那该死的明信片。她发现提示板没有骗人,原先那张只写着收信人名字的风景明信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张新的。 这五张新明信片也很微妙,每张都印着随机的人像照片,可是构图有点奇怪,就好像画面中缺了一个人。 她识图扫描,发现都是电影剧照,也确实都被扣掉了一个人,原本是双人合照,怪怪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传播诅咒,如果真要做这么没道德的事,又把这些东西给谁。 这时,她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洛拉急切地走了进来,说是要借个什么东西。温有点精神恍惚,没听清。但洛拉也没有复述,她正很高兴地翻看着明信片,说她拍的都很漂亮。 林温猛地一抬头,这可不好——哦,不对,没事,洛拉不会受这种东西影响,提示板也兴奋地提醒,洛拉对超自然效果免疫,她甚至无效化了这些明信片的传染性。 这实在让人热泪盈眶,温重新拿回明信片,提示板却又开始冒红点。 「---!!!紧急提醒!!!---」 注意,洛拉无法被算作收信人,也不能消除你身上既有的诅咒。你身上的传染性仍然存在,且会蔓延到明信片上,你仍需将明信片发送给不同的五人消除诅咒。 推荐解决方案:请拜托洛拉亲自为你传递明信片,洛拉能够消除明信片的传染性,减少其危害度。 同时,明信片仍存有轻微的负面效果,请确保收信人有能力解决相关问题。 …… 好吧,没这么简单,还得继续麻烦洛拉。温仔细阅读说明,发现她得亲手投递明信片,可明信片到了她手上,传染性又会复苏。拜托洛拉扔进邮筒是不行的,不算本人寄件。倒是可以写完后让洛拉做邮递员,这样能最大限度减少危害。 有点难以启齿,但她只能向洛拉说明情况。 洛拉极其怜爱地看着她。 “你居然还相信这种事,天哪,为什么会这么纯真。”她好笑地感叹了起来。 确实,在洛拉的世界里,诅咒就是个荒唐的笑话。 “那我随便给几个女性朋友就行,”她满口答应,“你的这些照片很漂亮,做成明信片很不错。” “不不不。”温连忙否认,“这可是有诅咒的,不要给你的朋友,给,给我指定的五个人吧,让他们倒霉去吧。” 洛拉听了听人选,有点不可思议,给家里人很正常,给艾略特和希奥多也能理解,为什么她还要把印着自己照片的明信片给加雷斯—— “等下,”温意识到问题,“上面是我的照片?” “嗯,就是构图有点奇怪,每张上面都好像缺一个人。” 洛拉不理解她为什么说这个。 完了,每个人看到的画面还不一样,不知道到了那些人手上又会变成怎样,林温不敢想象。 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算有洛拉经手,这些明信片还是会残留着微弱的负面效果,她不想害别人,那五个家伙应该都有能力解决。 “哎,算了。”洛拉不再纠结她为什么要给加雷斯,“就按你说的做吧,我理解你,在这个年纪多少会对爱情有些荒唐的认知。” 洛拉说,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为了让妹妹安心,她送几趟也没事。 “只要你不介意我划破加雷斯的脸。” 她还是心存芥蒂。 温说,这也无所谓,她不在意。接着就给每张明信片随机分配了收信人姓名,多说多错,她没写别的寄语。 千万别变出奇怪的东西啊,她祈祷,比如到人手上就变成了什么莫须有的双人合照,她真的不想惹麻烦。 洛拉很快就把自己要借的东西和写好的明信片一块拿走了,同时,她觉得苦恼的温怪可怜的,承诺自己现在就去送。 [第一张明信片]珀西的全方位惨败 看着林温和希奥多的合照明信片,珀西心里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他无法开口询问,只能敲击桌面,试图让转身就走的洛拉回头看看。他展示起明信片,可洛拉却看不到他所说的希奥多,还问他是不是眼睛也瞎了。珀西只能把那家伙尽可能地描述出来,问她还记不记得。 他很是疑问,自己和那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家伙比起来,究竟怎么样。 “他更帅。”洛拉迅速回应。可马上,她又补充,这种事情不应该问她,她给不出别的答案。 “我的意见肯定不公正,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平时很聒噪但最近被毒哑的金黄色鹦鹉,我不能用评判人类男性的标准评判你,我未成年的弟弟。” 珀西就知道她没什么好话,但他真的需要一个公正的答案,他想知道,如果都用评判鹦鹉的标准,那他们两个谁更帅。 洛拉梗住了,她说自己没有给鹦鹉评级的资格证。 “作为业余爱好者,我想,每个人对鹦鹉的标准不一样。”她煞有介事地讲,“只是以我的个人偏好来说,他依然是那只更漂亮的鹦鹉。如果你需要专业解答,别问我。” 珀西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需要更全面的比较。珀西相信,自己至少智能更高。 “呃,我不怎么了解他,只是打过照面的关系而已,”洛拉诚实作答,“但你既然问出这种话,拿自己跟他比,说明在你心里,你和他应该是一个层级。所以,如果他聪明你就聪明,他不聪明你也不聪明。” 说完,她迅速离开了房间,一点也不想安抚自己弟弟的心情,她没空处理这种无聊的竞争心。 其实,如果要她说实话,她肯定觉得自家人长得不赖,但她就是不想夸奖珀西。青少年多少有点幼稚,好像只要别人和自己有相似之处,就是受命而来的挑战者,得比上一比。她不愿掺和这种事,实在无聊透顶。 番外·幸运明信片(下) 洛拉以超凡的速度完成了递送明信片的任务,珀西和丹尼尔很容易找到,艾略特的她直接给了他哥哥,希奥多今天又恰好来找温一起上学。她只需要开车到加雷斯的学校,把明信片甩在他面前,就迅速终结了诅咒。 这根本就是小事一桩,算不了什么。但她还是给温发了一串详尽的消息,告诉她以后不要为这种威胁害怕。 “有些人会吓唬你,说他们有办法伤害你,所以你必须按他们说的做。这种时候别忘记,现代社会,人们大都凭着利益做事,如果你想不到他们害你会得到什么好处,那也许他们只是享受你的顺从。” “还有,永远都要先确认对手的实力。这次,对方只证明了自己有实力买明信片,却不告诉你他们是否有能力判断你有没有转发,你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能伤害你。不要被这种用廉价信息吓人的家伙骗住了,等我找到这家伙的地址,寄一集装箱的恐吓明信片过去,展现一下我们的实力。” 温看了消息很感动,她相信自己以后遇到类似的垃圾信息也不会怕了。 她确实安心了下来,认为本次事件解决了。可是有些人就不安心了,相反,他们心浮气躁得要命。 在本次发放明信片的活动中,所有的明信片到收信人手上后,图案都变成了双人合照。 珀西收到了林温和希奥多的合照,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这家伙和他这么相似,已经有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为什么会再来一个,到底是谁从哪里找来的? 丹尼尔收到了林温和艾略特的合照,这让他必须面对一个他一直不想确认的事实那就是这两人肯定有了点什么可他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艾略特收到了林温和加雷斯的合照,他以为自己麻木了但是麻木不了。 至于希奥多,他并没有认出明信片上的珀西,以为自己拿到了一张林温和他的合照,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都认定是后期加工导致的。 加雷斯的状况,就更微妙了,他并不清楚合照上和温站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而他明确地感知到,这很重要。 这些人之中,又有两位对其他人拿到的明信片产生了好奇,想要继续交换。 “我想和你交换明信片。” 报备完一天的工作,作为管家的艾略特如此对丹说。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想得到对方不会回应工作外的事,可他还是又问了一遍。 丹尼尔并不看他,仅仅回答,他对任何明信片都没有兴趣。 “我已经确认过了,珀西和希奥多拿到的明信片,图案是对方和温的合照,而我拿到了加雷斯的。” 艾略特想展示他拿到的的明信片,可是丹尼尔完全不想看,他非常合宜地收敛着目光。同时拒绝了艾略特的所有提案,就算他从加雷斯那里换到了明信片,他也一样不感兴趣。 这让艾略特开始绝望地进行威胁,表示他明天会把他持有的,温与加雷斯的热恋期合照打印出来,贴满整个书房。这个威胁过于廉价,丹尼尔不为所动。艾略特心灰意冷,他只能指出,加雷斯也许会把他手上丹尼尔和温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得全城到处都是。如果他和加雷斯都不愿意换,情况就变复杂了。 这种以己度人的行为一般是错的,但谁也不好高估加雷斯的道德底线和精神状态。艾略特承诺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而且,明信片上附带着诅咒效果,丹尼尔应该负起责任控制它们,而不是让它们留在危险的人手上。 艾略特的理由越找越多,丹尼尔不胜其烦地处理完了明信片,再递还给他,并要求他立即离开这个书房。 这天的早些时候,珀西也去换明信片了,他从艾略特那里得到信息,他的那张在希奥多手上。 午间,艾略特很负责地把希奥多从学校引了出来,让珀西和他交换。 “欸,这也是我的吗?”希奥多拿过来看了看,欣喜地收下了。珀西要求他把他的还给自己,希奥多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珀西要属于他的合照明信片。希奥多坚称,两张都是温和他一起拍的。 珀西并不相信,要求希奥多拿出来给他检查一下。他很清楚,如果那张照片印有了地狱的景象,能帮助自己重新解封一些记忆。 希奥多严词拒绝,他表示那张也很不错,如果珀西看了想抢怎么办,他一点也不信任珀西。 这时候,刚好有人在叫希奥多的名字,他遗憾地说,自己有事得先走了。 发不出声音的珀西无法追赶上蓄意逃跑的希奥多,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所以,你也有一张她和陌生人的合照?“ 加雷斯怀疑地看着艾略特。 艾略特冷淡地点头,表示他也想知道那具体是谁,他已经调查很久了。 “我有更多的照片,有些还能能看到正脸。“ 他很确定,自己手上的证据更多。 在反复确认之后,加雷斯勉强同意,可以和艾略特进行信息交换。他只给艾略特看了手机图片,但艾略特说太不清晰,并轻蔑地展示了自己有更多看不清容貌的模糊抓拍。不过,全都比加雷斯的清晰。 加雷斯只好把明信片的本体给他看一眼,艾略特接过明信片,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这家伙还用了时间暂停吗?加雷斯咬牙切齿,发现他手机里的存档也被永久删除。 入睡前,林温突然收到了丹尼尔的消息,他询问,她是否有一个叫克洛伊的同学。 她努力搜刮着记忆,总算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她还希望我办派对请她来。” 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别的了。 好的,丹尼尔回复道。如果有什么和此人相关的事,她觉得奇怪,可以和他商量。 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来了,还是说克洛伊有问题?林温想了想,又多说了几句。 “是不是克洛伊寄明信片给我的?原来她是真的相信这种事啊,其实她可能想和我一起玩也说不定。她之前说我和我的朋友都是巫婆,说不定是想加入的意思。” “要是你查到了什么事,也最好和我商量。如果她是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人,还不如和我一起玩,我很有兴趣。” 说真的,她还没交过克洛伊这种朋友呢——漂亮别扭的白人女孩——她很好奇。 正在她点开克洛伊的ig,想要多了解一下她的时候,希奥多发来了图片消息。 他把自己拿到的两张明信片放在了一起,还特意提到,某张是珀西专程来学校送给他的。 有一瞬间,林温在想,希奥多是不是分不清左右,那张更像珀西的才是他送过来的。 可惜不是的。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这预感很快又被加雷斯的讯息验证了。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你确实有兄弟,对吗?” 就算只是文字,他的语气也非常烦人。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吧,林温决定不管这些,她倒头就睡。如果加雷斯一定要知道答案的话,那她只能寄一集装箱的诅咒明信片过去,让他自己好好理解吧。 献身的心(微h/剧情) 和加雷斯一起度过的时间,被夏日的回忆占满了大半。就算承认起来有点难堪,但那确实是温经历过的,最特别的夏天。 几乎每一座有河流环绕的城市,都伴随着湿热的夏天,汗液无法蒸发到空气里,人们感觉闷闷的。大家都会想喝清凉的饮料,会想走到河边,抚摸没有被阳光晒到的金属栏杆。 那时,她正和加雷斯在交往,他会和她约好去游泳,在共同的日程表上安置提醒。上车的时候他会递给她冷敷巾,又帮她绕在肩上。 他带她去的地方,他说是亲戚家。那家人七月就出去度假了,允许他带朋友来泳池玩。 泳池在后花园里,被方方正正的灌木丛围绕,他用钥匙开门进去。林温记得,自己没敢去看身后的建筑,她走进门,比起泳池先看见的是河流,河流就在不远处,在阳光下被镀金发烫。 所以,在夏天的时候,是不可能决定和他分手的,夏天会浪漫化所有糟糕的恋人。因为他们很像是假期的一份礼物,礼物本就是难以预料的。 在夏天,她考虑过离开他,但是做不到。因为那样,一切梦幻美好的事情都会结束,永远不会复现。 他会带很多冰块和饮料,放在冷水池旁边。冰凉的感觉是夏天最大的奢侈,她没办法狠心丢掉。泳池的水很深,不能踩在池底,两个人都游累的时候,他会托住她,靠在池边和她讲话。 在水里,人会觉得自己很柔软,轻飘飘的,他的身体也比平时更值得倚靠。她会晕晕乎乎地相信,自己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所以他在这里,和她在一起。所以他会解开她泳装的束带,让它在水中飘走。他双手绕在她身后,扣住她肩膀。接吻结束后,会静静地靠在她胸间。 这就是最完美的瞬间,当他不想做要求,也不想说话的时候。 可惜这种瞬间很短,因为他很少停止索求,也很少停止说话。他对很多事不满,最不满的显然是两人无法顺利做爱,他会因此折磨她。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的时候,她很害怕,她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发现怎么也没法顺利插入,不耐烦的男生直接走了。这绝对是最伤人的分手方法之一,你会知道自己在和一个烂人约会,而且这个烂人竟然还对你感到鄙夷。 她花了很多时间才向自己承认,就算没有这么做,加雷斯还是个烂人。她不该想办法宽慰自己,至少他没有那么烂。 现在,她终于能给当时的不顺利找到实际的理由,除了她的紧张感,还可能有是谁造成了干预,说不定是珀西,或者是是艾略特?她不知道,但加雷斯似乎知道答案。他总是说,因为她是一个坏女孩,需要被更加恶劣的对象统治,而他有点太温柔了,她不该得到他的温柔。 他会揽住她的腰,用左手手掌轻松地包裹住她乳房的一侧,像浸泡落水的花枝一样操控她身体。泳池的水随着他手指的进出胀满她下体,他说不必害怕,这里的净水系统很安全。 危险的东西是,她身体正淫荡地溢出的粘液,她在骗他操她,却又不真正给他。 “你只想要那种恶魔一般的鸡巴,把你所有的褶皱都折磨到张开,对不对?”他会要她赞成他的观点,好让他拿出残酷的假阳具。邪恶的弧度,龟头微妙的尖角,幻想故事中恶魔的形态。他把她摁在泳池边上,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这种方法进入她,还是不行。他会微笑,会说她是很坏的女孩。 他会盯着她嘴唇看,再托住她后脑勺,用手指探入她口腔,迫使她张开嘴巴。好像她身上柔软的地方都是供他使用的性器官,他细致地研究着,她在那些地方的神经更敏感,他满意她慌张的样子。 泳池里的水声很响亮,但她听得最清楚的是自己下身的滴滴哒哒,在身体里回响,占据她大脑,她的身体其实想要他进来,她的阴唇像颤抖的睡莲,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张开。可是不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大脑早已愿意屈服,身体也变得可使用。可还是有什么力量固执地阻止着一切,说不行。 如果像他所说的一样,是恶魔的力量,而不是什么神圣的力量,究竟会是什么呢?最近她想过了,也许是珀西也许是艾略特,但也可能都不是,可能她自己就是很强大的恶魔,强大的恶魔不能屈服,不能错误地迷恋上被人侵犯的感觉,她残留着抵抗的手段。究竟是怎样,她不知道。 夏天,充满着汗水的气味,在皮肤上,流下。泳池的循环系统很高效,但也适当地残留了一点咸,池水混着她因为性唤起分泌的液体,从她阴道的缝隙,流下。男性性器的先导液也是一样,混杂着高潮产生的液体,侵略地标记她脸颊,再流下,贴着她耳边的头发,流下,一起滴在地上。 他给她毛巾,要她自己去洗。回到车上的时候又表现得很温柔,总是很正常地和她说话,谈论各种各样的事。 比如某次,她刚刚坐上副驾驶,还没有缓上几口气,加雷斯就开口问她—— “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他语气轻松地提起了某个人的名字。其实他根本不用问的,他肯定了解得很透彻了,校园内部的小型竞选,温加入了那人的团队,正常的课外活动,可她仍被迫感到心虚,说自己会退出的。 加雷斯会难过地看着她,说自己并不是想限制她,只是她需要一点忠告。 “你听说过玛丽·乔吗?”他这么说。 当然,林温没有听说过。他会接着询问,那她知道肯尼迪家族吗,玛丽·乔是肯尼迪家族的竞选工作人员。以现在的标准来看,她仍是一个有先驱性的职业女性,对自己的事业怀有远大的梦想,她希望成为一名政治家。 同时,玛丽·乔是独生女,她的家人们相信她,支持她。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女人刚刚脱离家庭主妇身份的年代。 但,玛丽·乔死了,死在二十八岁,某个窝囊的肯尼迪,前总统的弟弟,造成了她的窒息,又不敢请求救援。他弃车逃走,玛丽·乔和车子一起下坠,最终溺死在池水里。 曾经,她受到肯尼迪总统的激励,十来岁就决定要投身政治,决定了人生的目标。在二十几岁,她又通过良好的教育背景进入这个家族的秘书团队,彻夜为他们写作演讲稿。 最后,她死了,具体过程谁也不知道,肯尼迪家族花费了大量资金,动用了大量人脉,为了把她的死亡和那位真正的政治新星撇开关系,肯尼迪家族的成员,不能受指控。 这个故事原本是悲伤的,痛苦的。但由加雷斯讲出来,就变得格外恐怖。林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他笑着说,他想表达的很简单,她绝不该帮男人竞选,得到的只有不幸。 是的,这有道理。可是,又哪里不对,她不知道。她说不过他,他掌握了太多例证,永远可以让自己的话可信。 总之,温很快退出了还在前期筹备中的竞选活动,还没有开学,她没给大家造成困扰,这没什么。只是,为什么又是这样,他总是说很正确的话,于是她就按着他的想法行动,他执着于干预她的生活。 可是,直到她逃跑,温都不理解,加雷斯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为着自己的才智骄傲无比的家伙,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就算反驳不出道理,也要混乱地进行反驳的她? 可能是,她最后还是会屈服,这屈服让他很享受。他现在也还在等着,她再一次屈服。 他肯定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他也许已经计划好,怎么再次控制她。比如杀死苏莉温的身体,夺取她的灵魂,以及那可以控制冥河的力量。如今,贸然惊动加雷斯,显然是很有问题的做法,但她不想等待他的行动。 谨慎的策略反而容易被破坏,林温决定不管那么多,直接上他家去。 上次那个乡间别墅,并不是他平常的住处。她打算去的,是他在灵界缝隙的家。 林温和希奥多说明了计划。希奥多愉快地赞成她的意见。灵界缝隙这地方,他可熟了,自从到了美国,他每天都会花些时间在此处溜达。一开始,这里的新鲜空气能让他喘口气,短暂地找回一下智力。可最近,什么方法都不管用了,他只是在这里寂寞地闲逛,怀疑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显然,他失去了一些智力,但他连这也忘记了。 不聪明其实也挺好的,太聪明了他还可能和她争论,林温犹豫着要不要把铃铛借给他。最终,她决定试试看。毕竟要是对上了加雷斯本人,太笨的家伙会很容易被骗到退场。 因此,刚在灵界道路的路边长椅坐下,她就慷慨地把铃铛给了他,并说明了找回记忆的方法。 希奥多很听话,他按要求摇响了铃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看着希奥多丝毫没有变易的表情,林温怀疑铃铛是不是对天使不起效,还是说他想起的回忆太尴尬,大脑被卡死无法复原? 事实证明,铃铛是有效的。只是忘记的东西太多了,他需要缓一缓。 想起了许多事情的希奥多,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震痛。 “我想,”他开口了,他脸上的微笑,如天河一般清亮,“愚蠢是一种幸福。” 希奥多微微侧过身体,轻柔地拥抱了她,好像这种亲近能消除所有无措的茫然,减少他找回智力后的虚无。 “抱歉,我确信,都忘了更好,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希奥多平静地用左手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念诵了一系列术法。从捕捉到的几个字词可以听出,这是失忆的法术。 法术很高效,起效很迅速。看来变笨很容易,变聪明很难。 他又恢复了正常,他看起来快乐多了。 林温拿回铃铛,还想再教希奥多用一次。可这次,他的抵触心很强烈,笑容完全消失在脸上,说什么也不肯拿过去一用。就像有什么恐怖的记忆,深植在脑海之中。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效果,但我还隐约感受得到,那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你,强迫人进行一场痛苦的堕落。” 他流着泪发抖。 完了,真的完了,这家伙看起来比之前更笨了,能派上用场吗?林温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打发回去,她现在自保的方法挺多的,也不是非得带上他。 哎,至少先让他帮忙带路。林温试着描述了加雷斯住所附近的特征,希奥多恍然大悟,他主动探路。虽说如此,脚下的路却越走越窄,她明明记得,加雷斯上次是开车进来的,应该有条大道才对。 她彻底放弃了希奥多,开始自己静心思考。 加雷斯从祖母那里继承的住所,旁边有口井,也许可以想办法探测一下水源?她琢磨起办法。 她试着用自己的镰刀锄地,很快发现镰刀不是用来锄地的,她也不可能这样一刀刀把土挖开,查看哪里比较湿润靠近水源。她翻遍身上的物品,似乎只有坚硬硬币能帮忙判断,可无论怎么询问:“现在的方向对不对?”它都不会回答,反而是落在地上,垂直地滚到她脚边,表示它也不知道。 「……坚硬硬币并不是全知的,预言的能力来自于使用者的灵性直觉……」 此前某次测试的时候,提示板说过这种话。 灵性直觉。林温思索着这个词,如果她可以操控冥河,那她对水的亲和性也应该很好。她干脆趴在地上,倾听起大地的声音,像原始部落的巫师一样感受自然。 这真的有用吗?她心里发虚。还好旁边的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认为这主意很好,鼓励着她的行动。 杂音很多,这是自然的。林温努力地集中注意力,想知道其中有没有可能混杂着水声。 没有,没有流水的声音,没有任何平缓的节奏。 可她有着强烈的预感,她继续听。 有的,有一种水声,不像什么正常的水声,像是,水被泵出的声音。 像是,抽血的声音。 她听见了。 不管那是什么,很值得确认一下。林温指明方向,这回希奥多找到了正确的路。没太久,两人到了一座小木屋前,像是一个仓库。 她推门进去,里面果真有人。 红发的家伙,绿色眼睛,很眼熟。 此人脸上有一种为伟大事业献身的悲壮感,他正在被抽血。抽血管连接到了地下,似乎需要很强大的动力,才能泵动他的血液。屋子四壁都是柜子,从柜门不太透光的棕色玻璃,隐约可见内部的构造。一层层整整齐齐,都贮藏着血袋。 “你是不是,菲尼克斯?”林温谨慎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这名字让她意识到了点什么。这是凤凰的意思,象征着重生,象征着新的血液。 菲尼克斯热泪盈眶。可他并不是为林温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而感动,他感动于她带了一个天使过来,支援他为之献身的伟大梦想。 “是的,现在,就差一个天使的血液了——我们就可以——” 他万分欣喜。 这瞬间,好像他血液中的灵性也被唤醒,林温听见四周传来悉索声。血液在挤压着血袋,把每一个四角撑开,亢奋地想从柜子中出来,柜子在摇动。 这不正常,她必须做点什么。粘稠的血浆已从柜子里漫了出来,急于漫延到她身边。 “女主人,请听我说——”菲尼克斯看见林温拿出了镰刀,但他并不害怕。只要还能说话,他总是很开心。 女主人这个词,从这种家伙嘴里说出来,实在大有问题。他似乎认为,她是被附带的,而不是真正的主人。 温把镰刀停住,她确信自己和他不熟。她询问他,他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有很多主人。”这家伙悲情地讲,“但您,您是唯一的女主人。” 林温用力地抿了抿嘴唇。 她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这个蠢货,“一个人是不能有那么多主人的。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我才是你的主人,其他人都是附带的。” “不不不,”菲尼克斯坚定地说,“正如您所知道的,我只能和男人签订契约——” 很好,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林温完全展开她的镰刀,迅速挥动出漂亮的弧形。 完美,没有溅出血,镰刀封死了切口。 泵血的机器很智能地停止了运作。 流动的血液也失去了灵性,它们停下,往地下渗,不再接近她。 温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菲尼克斯的头颅。她阻止希奥多动手,想自己拿起来看看。 可在就她要捡起头颅的瞬间,此人的脑袋消失了。 倒在地上的身体,也消失了。 很明显,没死透,他死不掉,还会重生。 这只凤凰恶魔可以切换自己的形态。 此时,林温听见身后传来半自动手枪上膛的声音。 以及毫不犹豫的,果断的射击声。 “你总说,我不给你解释具体的情况,不告诉你当下实际在发生什么。”加雷斯的声音有点平缓得吓人。 “但有时候,情况确实太复杂了,我觉得行动比言语重要。” 他很明确地告知她。 “还好,现在我可以指出一个基本的事实。” “这把枪的型号是凤凰9mm,半自动手枪。” 他指了指手上的武器。 “我可以改写恶魔契约,如果我愿意。所以我不必履行艾略特签下的合同,不是非得击杀苏莉温的身体。因为我总是想保护你,想让你安全,可你不相信我。” 他开始自顾自地解释,内容莫名其妙的,完全是为了自我满足。 “如果我要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我会希望和你,单独地离开,不要有闲杂人等参与进来。” 他俯视着中枪的希奥多。 “所以,我收集了很多堕天使的血液做成子弹。不确定是否能污染他,但至少起了点效果,至少隔离了高贵的权天使维希尔对他的庇护。现在,他和濒死的人类,没有区别。” 加雷斯继续往前走,走到同样中枪的温面前。他仔细地给她展示几种不同的弹药,每种有不同的效果。 “我希望你不要太难受,马上就好了。” 他用手掌合上她艰难睁开的双眼。 “一会儿就到了。” 他安慰地说。 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林温又听见了一声枪声。 她的灵性直觉告诉她,这对她来说不是终结,她还有机会。 只是,为什么加雷斯连这也要跟着一起,如果他总是要跟过来,这世界恐怕无法清净了。 不行,她不能跟着他一起死,这绝对不行。 林温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缓了过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侦探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要在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之间做抉择。还好这次并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加雷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去死,即使他看起来生命值归零,他也一定留了什么后手。 林温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情况,虽说胸口中弹让她的身体有种强烈的异物感,可她确信,自己的生命力很充足。 恐怕是技能起了效果——未经她允许,加雷斯不能从她这里夺走任何东西,何况是生命。 她无视了倒在地上的加雷斯,走去查看希奥多的情况。 很明显,加雷斯并不想背负谋杀天使的罪名,因此他并没有往要害开枪,但这不意味着他有什么怜悯心。他使用了具有膨胀性的子弹,就算直径很小,也足以穿透躯干。 肋骨、手臂关节,膝盖。加雷斯对他一共开了叁枪,比血液流失更糟的,是骨骼的粉碎性损伤。 希奥多的意识很模糊,林温只能不停呼唤他的名字。她进出灵界的手段只有铃铛,而铃铛不能让她把希奥多带走。 只能相信他的意志力了,而且,他应该有所实力吧。林温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用过不少修改认知的术法,也许他应该催眠催眠自己。 “感觉,手要断了。”他冰雕一般苍白的脸,像要融化一般虚弱。 “不怕,不要怕。手断了还会长出来的。”林温胡乱说着安慰的话,“你想啊,那些什么蜥蜴海星章鱼都能重新长出肢体,你比它们厉害对不对?” “真的吗?”希奥多有点相信了,他的瞳孔总算有了一点亮光。 “是的,你特别强。你还懂很多术法对不对,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变凉,她只能希望他自己不要先放弃。如果真按加雷斯说的,现在希奥多的身体和人类没有区别。那么这些弹伤破坏的神经、血管以及骨骼,是不可能通过普通的医疗手段恢复正常的。 “我知道一个咒语,也许你可以念给我听。”他的声音梦幻而虚弱,好像从遥远的童年传来。 “guéris,guéris,petitbobo.” 他在说法语。 不怎么会法语,还好这串内容的发音很简单,用汉语拼音理解也很完美。林温让他靠在自己大腿上,而她复诵起这句话。 “givigivi,pitibobo” 她念好多遍好多遍,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活泼,不那么像催眠曲。 希奥多居然真的好点了,他的血止住了。 穿过被她揉乱的金色发丝,他投来单纯的眼神。又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地确认,手断了也会长回来,对吗? 温硬着头皮说,会的。 希奥多点了点头。 “guéris,guéris,petitbobo.” (“痊愈啦,痊愈啦,小小的伤口。”) 他也轻声低唱起来,用这句童谣般的话,鼓励起自己。 在她怀里,他纯美得像一个婴孩形态的天使,排斥所有伤害和痛苦,就算有,也都可以治愈。 不知不觉地,她听见骨骼接合的声音。而皮肤和软组织,同样在慢慢再生。 看着他的伤势正荒唐地变缓和,林温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是否和希奥多掌管的权能相关,某种他固有的技能? 她记得有好几次,希奥多扭曲了她或者她身边人的认知。她本以为,那类似什么言出法随,大家都会相信他的话,执行他的话。 不过,有没有可能,他造成的是退行,让思想变得单纯,变得缺乏质疑的意识,相信听到的话就是真的。 就像现在一样,他相信断了的骨骼会长回来,也相信他小时候听过的,安慰孩子的咒语。一切伤害都是小小的伤口,都会痊愈的。 神奇的是,他的伤口真的可以愈合。这似乎说明,他能激发这种信念的内在能量,使之成为没有杂念的,信仰的力量。 她意识到一件重大的事情。 愚笨的希奥多或许比原来的他更强。 因为他很容易相信任何事,而他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让这些事情变成真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进入美国的时候选择降智,是聪明版本希奥多的远见。只是他越来越笨,笨到忘记了自己先前的思路和计划。 不管怎样,林温决定先不告诉希奥多。他如今真的欠缺智力,必须受她引导,而不是靠他自己乱来。 唉,可能有点专断,但她是时候对他负责了,告诉他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 林温把好得差不多的希奥多扶起来,决心助力他完成一个梦想。 “你知道吗?”她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那蒙着雾气的蓝色双眼,“受了重伤之后,人的潜能会得到短暂的激发,你会变得超乎想象的强大。” “午夜十二点之前,你会是我所知道的最厉害的大侦探。你的观察力、推理能力,都会是一流的,你能告诉我所有问题的答案。” 林温鼓励地拍拍他的肩,她看见智慧的篝火在他眼里越堆越高,他完全接纳了大侦探的身份。 “好的,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起看似自杀的案件,”她指向倒在地上的加雷斯,“我必须告诉你,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自杀的那种人。他手上拿着的还是一把心怀鬼胎的恶魔武器,这两人绝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 希奥多陷入了深沉的思索,这一次,他开口时语气清晰又坚定。 “任何的推理开始前,我们都需要先确定案件牵涉到的人员,案发时间和地点,以及动机和手法。” 林温连连点头,看来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态度很严谨,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次性手套带上后,才检查起凶器。 “很奇怪,这把手枪很轻。”他微皱眉头,“只能先拆解下看看了。” 果然,事有反常,这把手枪内部的组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外壳。 “这说明,菲尼克斯逃掉了?” 林温不确定地猜测。 “像他这样的中阶恶魔,是不自由的,必须按照契约行动,不可能擅自逃跑。如果按他所说,他有多个主人,就说明他签了多份契约。” 希奥多补充着他所知的信息。 “原来如此,”林温总结着信息,“可要是加雷斯有办法修改契约,情况就复杂了。比如,它可以把所有契约的受益者都改成他自己。” “他既然要和我一起赴死,那这个行为一定有什么意义——” “等等,”她在加雷斯的口袋里翻出了几个弹匣,“他有两种凝缩了凤凰血液的子弹,每种都只用了一个。” 其中一种更鲜艳,所用血液的剂量更大。 这个仓库好歹是贮藏血袋的,准备无菌环境并不困难,需要克服的只有疼痛。温让希奥多催眠自己,顺利地取出了胸口的子弹。 很明显,射伤她的,是更鲜艳的那种。 “如果凤凰的血液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效果,那他是想带我一起去死,但又希望我先活过来?”她进行着猜测。 “不对啊,他肯定会料到现在这种情况,我先醒来,看到了他的尸体,他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这太被动了,不像是他的风格,他是觉得我无法干扰他的计划,还是认为我就算做了什么也无所谓?” 林温一股脑猜测了很多,还是没有理出头绪。她看向大侦探希奥多,希望他参与讨论,但他依旧一言不发。 智慧只在他眼神里凝聚,但好像没有进入他的大脑。 完了,她开始后悔了,明明应该她当侦探,希奥多当助手。他的能力和变聪明就是相互冲突的。希奥多绝对没在进行什么深奥的推理,纯粹是思维卡壳了。 是的,按她之前的猜测,他权能的前提功效,就是把人变笨变无知。这会让人轻信他人的话语,就算感到离谱也想不到还可以反驳。同时,人知道的东西越少,就越固执,相信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偶尔能激发一些神奇的效果。 可是,如果已经是笨蛋了,再怎么有信念,也不能做好侦探吧。林温扶了扶额头,她确信自己今天用不上他了,她只能靠自己好好想想。 加雷斯肯定修改了某份契约,这份契约要求自己和他一起赴死,但又对他有利……林温苦思冥想,契约,契约,会是什么契约呢? 这契约应该是其他人签订的,但一起赴死的条款内容,尚未被履行…… 糟糕,她脑海里根本就没什么相关的知识,她试着求助一直没说话的大侦探希奥多,希望他能展开一些非同凡响的联想。 “我也不知道答案。“希奥多实话实说,”但说起没被履行的契约,我会想到,婚姻契约。” 他有点可怜地抬起手,展示他只剩一只的光圈戒指。 不是吧,林温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一起赴死,婚姻契约,去往地狱……如果菲尼克斯的主人包括珀西…… 加雷斯是不是修改了本属于珀西的契约,把受益人变成他自己? 林温屏息闭眼,不愿看周围的任何人。她在想,怎么这些家伙都要强行和自己结婚,是不是都在觊觎自己的继承权? 等下—— 她发现了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 她能动用冥河的力量,而从加雷斯之前的反应来看,他明显知道。 这下说得通了。 起码,她总算给加雷斯一直以来的行为找到了理由,那家伙绝对是觊觎她拥有的东西,想占为己有。 天哪,如果婚姻契约成立,他是不是就有办法篡夺她在地狱的资产?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这恐怕是技能不能阻止的。 好严重!她感觉自己现在迫切需要和有脑子的,可信任的熟人商量一下情况。 还好,她认识不止一个。 她拨出了两个电话。 给自己的朋友们。 诺娅的电话显示忙音,她最近好像找了份兼职。 赵临德接通了电话。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温的解释,表示自己马上过来,只要电话不挂断,她就能找过来。 “我家里应该有些招魂幡,”她肯定地说,“不管怎样,先试试看,把那家伙先抓回来。” 最活跃的反派角色 po1 8 m b.c om 最近的流行趋势,显然是早睡。洛拉有一阵子不在晚上出门了,谁也别想把她叫出去。她坐在化妆镜前,用丝绸发带裹好头发,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可惜,有个不识相的家伙敲响了门。洛拉打开门看见珀西,就想把门关上。但可能是珀西的颈部护具激发了她的怜悯之心,使她罕见地认为,有必要关心一下自己哑巴弟弟的心理动向,所以她允许他进门来。 这一次,珀西显然做足了准备,他带着一堆厚厚的纸稿,用优雅清晰的字体,写满了自己想表达的内容。 珀西表示,他计划以自己被霸凌的经历为蓝本,创作一本奇幻小说。他还没开始写,但做了人物设定。他很想了解洛拉的意见,她会认为这些反派角色谁最可恶。 事已至此,洛拉不好拒绝,只能拿过来看看。 【反派角色a·哭哭啼啼的预言家】 预言家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总是想方设法隐藏在人群里,以防宗教审判所把他抓起来烧掉。 这是因为,他的预言术是黑暗的,具有篡改未来的力量,是同恶魔交易得到的才能。预言家试图用这能力,得到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也许最开始,他想做一个善良的人,但这种纯真的祈愿必定敌不过欲望。当他暗恋的女孩来到他面前,向他寻求一个预言,他没有抵住诱惑。 他选择窥视所有可能的未来,在某种悲哀的兴奋中,他最终发现,如果集合许许多多的巧合,他就有机会真正地靠近她,碰触她。 这个未来是危险的,可自私的预言家还是选择了它。 是的,在那些寻常的道路里,她或许会爱上这个人,又或许会回应那个人的爱……她会和某个人迎来一个幸福结局,但永远不会坐在他身边,和他聊得更久。 只有当她身边有许多人的时候,她才可能不介意,多他一个。 所以,他选定了这样的未来,导致第二个恶劣的家伙进入了她的生活。 【反派角色b·自以为是的骑士】 骑士从祖辈那里继承了足够多的地产,他不仅无需为生计操心,他的姓氏就是荣耀本身,使他也不必为着更高的身份斗争。 这位骑士只为一件事着迷,那就是先祖的传奇故事,他梦想着更伟大的成就,他想要战胜那种不可能的传说生物。继承的不单是财产,还有天赋,他相信,那是自己的使命。 可是,他从小阅读的那些记载了冒险经历的日记,却缺失了最关键的一本。写作者表示,为了某个许下的承诺,她将那本日记藏在时空缝隙的深处,任何人类都无法找到。 骑士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找寻到日记被藏匿在何处。在最绝望也最现实的预想中,他将用一生的时间探寻它。 可是某天,奇迹般地,那本日记出现在了他面前。 明明只是杀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恶魔,它的储物袋里却出现了他一直追寻的物品——那本日记。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谁的设计,但骑士并不后悔踏入这个圈套。日记上的内容俘获了他的心。 这是他先祖在地狱探险时写就的笔记,有她自己的经历,也有她同伴的。 她写道,她的同伴曾是某个强大存在的新娘,但在反复的思量后,她仍想过一种真实的生活,决心回到地上。 许许多多相关的故事,让骑士渴望结识其中的那个女孩,曾与他先祖同行的女孩。就算要违背祖先的承诺,他也要找到她,走进她的生活,即使这会打破她过上平静生活的愿望。 他梦想着得到她,梦想取代她的丈夫,并彻底杀死那个传说级的存在。 他收集了所有线索,探寻了许多关于轮回的秘密。可是,当他走到女孩面前,他发现她不会爱上他。 这没有关系,他仍可以和她在一起,毕竟他只要努力,只要怀着最强烈的心渴望,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洛拉看完了前两个反派角色的背景故事,她想了想,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er.c om “这两种人我都经常碰到啊,也谈不上是多夸张的反派吧,现实中也有很多。” 她无动于衷。 珀西快速在手机上打字,他表示,因为他还没有开始写故事,这些只是简单的介绍,无法完整体现这两人的可恶之处。 “说起来,你是在讽刺欺负过你的熟人吗?你能不能更直接地告诉我,他们做过什么?” 洛拉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可是,珀西说不出话了,好像承认相关的内容会伤害他的自尊。 “很抱歉,但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只能读出来,他们好像害你失恋了。”她只能刺激一下珀西。 珀西还是不回答,他只请求洛拉接着看下去,她还有内容没读呢。 洛拉重新看向稿纸,可此时,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了。 她叹了口气,又站起来开门。 “你不是说周六看演出的时候再回来吗?”她有些意外,“有什么事吗?” “珀西在这里对吗?”丹尼尔微笑着说,“我有些事要和他说。” 两人的眼神,都投向了房间内的珀西。 珀西很勉强地走了过来。 “这个先还给你。”洛拉把稿纸还给珀西,珀西并不想接,想要洛拉先拿着,可洛拉坚决表示,她要睡觉了,下次再给她看吧。 “珀西写了些自己的悲伤秘密,如果他认为有必要分享的话,也许你们可以聊聊。”她如此向丹尼尔解释着,就把他们两人都请出了房间,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你是个骗子。” 菲尼克斯恐慌地看着加雷斯。 “你根本就不打算按我们说好的那样做,对吗?你不会摧毁这座城堡,也不是为了控制这条冥河,你只是计划着——” “是你先以为自己能利用我的。” 加雷斯只瞟了菲尼克斯一眼,就禁锢了他的言语和行动。他不关心这个聒噪的家伙,只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向放置文件的书柜。 城堡在冥河的源头高悬,它原本是某个囚人的牢笼。即使那人的灵魂如今不在此处,但地狱对他的惩罚并没有结束,他在人世继续受着折磨。 还是孩子的时候,加雷斯就读过相关的故事。但他最关心的是故事的女主角,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故事的尾声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为什么不彻底杀死他?为什么承诺会回到他身边。” 他如梦似幻地问,即使没有人可以做出回答。 许多年后,他终于联系上了祖母的灵魂,说自己找到了她的笔记。 “所以你爱上了她?”祖母叹了口气,她语调哀伤,似乎后悔自己没有彻底摧毁那本日记,“为什么?也许你很年轻,还不了解爱。” “因为,”加雷斯顿了顿,转而又给出一个完美的回答,“因为她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女孩。” “我很了解我和她,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是爱。” 加雷斯很笃定。 他没有说的是,他真正迷恋的,是她想摆脱控制的时候,那种竭力挣脱,却又挣脱不了的姿态。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他想成为守护她的那个人,把她从珀西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虽然,得到自由的她,必定不愿意跟随他。 他想给出的,仅仅是爱情。爱情是一种给予,但不代表着,他要给予她自由。 现在正是他实现愿望的时机,他终于来到了珀西城堡的书法。只需要再修改最后一份契约,珀西和温最后签署的那份契约。 他有着家族代代相传的经验,又在属于地狱的各类文书上进行过试验。他相信,无论是怎样的契约,都不会有问题,他能解决的。事情会像他修改艾略特和菲尼克斯的契约一样顺利。 最终,加雷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被封印的信匣。 每个人都想加戏 “我无法召回他的灵魂,”赵临德进行了尝试,“这具尸体大概不是真的,反正和他的灵魂没有联系。” 就知道是这样,林温一点也不意外。烂人,骗子,这家伙就是专门来害她的,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召魂幡能不能把生魂赶去地狱?”温提出了一个设想,“我得把他抓回来。” 反着画符或许可以,赵临德迟疑地回答。 “但这样可能有风险。”她提醒着温。 “我明白,”林温点点头,“所以,你不介意的话,让希奥多来吧,他不会有事的,你告诉他使用方法就行。” “至于更具体的情况,我回来之后会向你解释的,我会把原委都告诉你。但现在,我只能请你相信我。” 她恳切极了,不管怎样,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让加雷斯把她的东西抢了,她必须做出行动。 赵临德没有立刻回话,她抬起手,用手腕上的皮筋捆好头发,耳际的也绑紧。她最近没去补染头发,深黑的马尾看起来很干练。 “因为我现在有很多困惑,所以没法把这件事当作仅仅是帮朋友忙。” “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家传术法教给别人。 她坦诚地看着温。 明明是冬天,林温却感到自己正在出汗,她不知道,怎么能简单地说服她。 “所以我只能收费了。” 赵临德笑了笑,她说,按她家族的传统,召鬼的服务一般需要一万美金往上,这次还是反着来,所以加倍。 没事,温松了口气,信用卡还刷得动。 “但是,由于我经验不足,给你新手价一折,你再付百分之十的定金就行,尾款再说吧。总之我们走个程序,不然我不好和家里人讲。” 赵临德表示,给现金就行。 林温看着赵临德带来的各式道具,觉得工本费也不低了,更别提她本就该报销路费,很好,两百美元定金而已,货真价实的友情价。 物超所值的友情价。 二人走向室外,不让希奥多参观异教仪式。赵临德取一宝瓶,瓶中盛满凤凰血,又以柳纸为笔,在林温身侧绘制星斗图案,随即念动咒文。 “招魂来相合于魄,解脱苦恼生形——“ 她合拢手指又迅速分开,地上流淌的血液竟受感召,强行分离出剔透的血清。那血清承了真气,如若泉水之灵,争相涌向林温的身侧。 四面都有血水涌来,赵临德用眼神示意温,不必担心。一时间,水光浮落,攀上温衣摆,又漫上她皮肤。 恍惚间,林温看见手指变得晶莹,她颤了颤手,却看见自己的肉身已缓缓倒下。 她的灵魂又一次脱离了身体。 此时,赵临德又取一净瓶,将其中液体缓缓洒出,好似泼洒星河之水。又手持魂幡,口中若有所念。一道白净素气从幡中现身,环绕着林温刚刚逸散而出的魂魄。 “闭上眼。” 温的朋友轻声说。 她闭上了眼,感到自己被水流包裹,温暖而宁静,不知要去往何方。 也许是去一个属于她的地方。 林温在河边醒来。 冥河托举着她的身体,让她飘上了岸。 她撑起身,看见远方的天空中,有座城堡高悬,四周没有任何通路可以抵达。 她试着往前走,城堡却并没有变近,可望不可及。 “您可以杀了我,”她身后,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恭敬地说,“恶魔领主死去之时,冥河水会上涌,您可以借助它的力量,去到城堡的入水口。” 她回头。 说话的是她见过的恶魔,福卡斯,珀西的老师。 林温仔细打量起他。 福卡斯摘下帽子,在他苍老的脸上,卷曲的头发像腐烂的树叶,但这并不是虚弱的表征,死亡越是笼罩着他,说明他越强大。 “你绝对死不掉,对吧。”她掏出了镰刀。 “是的,”老人低头笑道,“所以我只是在想办法,帮您一个忙。” “那你能告诉我,现在有谁在城堡里,又在做什么吗?” 她更关心这个。 “您知道,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是什么吗?” 福卡斯并不正面作答,他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恶魔和人类签订契约的时候,人类总是想尽办法,让自己得到更多的财产,实现更多的欲望,但最终,人类依旧会感到,还不够幸福。” “永恒的幸福,只存在于故事里。世界上最奢侈的追求,就是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在人类社会,最富裕的家伙们隐逸在大众的视线之后,却占据着最华丽的建筑。他们宣传自己的建筑充满传奇,充满着最神秘的故事。因此,次富裕的家伙们租赁那些建筑,举行华丽的庆贺派对。他们向公众展示浪漫的天文数字——百万美元一天,你就能在这些梦幻的城堡里编织美梦。普通人也想获得这种幸福,于是搭建幕布和微缩模型,模仿自己进入了这种生活。” “这就是世界上大部分生意的逻辑,兜售一个故事,制作不同的版本,讲给不同的人听。人们只要满足了温饱,就会为了故事进行消费。比如您绝对听过类似的话——购买这件物品,是进入中产阶级生活的象徽。有时候,或许更直接一点,声称某个名人很喜爱这件物品,这件物品有着非凡的故事,购买它是一种体验。又有时候,更高尚一点,宣传某项服务是最佳的自我投资,会让您变得,就像某人一样。” “故事中的人不一定都实现了自己的欲望,主人公也可能会惨败。但不管怎样的故事,都是为了激发人类的欲望——” “等下,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城堡里现在有谁,又到底在做什么?”林温并不是不尊重老人,她理解老人讲话有时候容易跑题。但福卡斯显然头脑清醒,他只是享受自我表达。 “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了,他们在追逐最奢侈的事情,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并让自己有更重的分量,他们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我也一样,死亡和虐恋总是故事经典的解法,而我在向您请求前一种。” 林温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她明白了和老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只是想讲些自己的台词,多浪费点她的时间。所以她干脆满足他的心愿,杀死他,让冥河的水更加汹涌,让她可以乘上波浪。 她没犹豫。 好不容易从城堡的入水口爬了上去,温拖着湿漉漉的步伐往前走。真奇怪,到了这个地方,她还是没有半点熟悉感,摇铃铛也没有用,好像她完全舍弃了在这里的记忆。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晃,抛硬币也不起效,她在偌大的城堡里找不到方向。 正当她在阶梯上徘徊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他身穿管家的制服。 是艾略特,容貌比平时的他要小上几岁。他只呆立了几秒,就欣喜地迎上前来,以一种不合时宜的亲近扑向她。 “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您了。”他青涩的语气带着欣喜,仿佛两人早些时候并没有一起上课。 也许确实没有。 这似乎是,艾略特赎抵给谁的另一半灵魂。 “我一直等待着您,等待着成为您的财产。” 他亲吻着她的手,极尽谦卑的模样。可林温闻得到他身上的血味,新鲜的气味。 “请签下这份契约吧,”他手中却只拿着羊皮纸泛黄的一角,想要递到她手中,“这样我就能,完全属于您。” “可是,我看不到上面规定了什么。”她尽力平和地说。 “没事的,您不需要知道内容,因为我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加雷斯取出了这份契约,而我成功撕下了这一角。这上面残留着魔力,而且没有任何过往的署名。只要签署了它,我就完全属于您,能为您做到一切,我能为您杀了加雷斯......” 他跪在地上,像一个受爱情毒害的小动物,无助地祈求着她。 “加雷斯在哪?”林温更关心这个。 艾略特告诉了她书房的位置,并再次请求她签署契约。 “这不行。”她对艾略特的话充满疑问,只能甩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我不做这种不清不楚的交易。” “那难道,您要签他的那一份吗?”艾略特蓦地站起身,“自从您离开后,是这份契约维持着城堡的稳定。而他随时会抹掉珀西的名字,影响这种效果。” “但现在城堡没问题,不就说明他还没行动吗。”林温随意地回应着,她加快步伐,只想快点走到书房。 “也许吧,因为他不能下定决心,他看了契约的内容条款,他犹豫了。”艾略特同样脚步匆匆,跟随着她,“但我不在意上面写了什么,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城堡崩塌,珀西会被完全解封。我们还会因为崩解产生的冲击力,堕落到地狱的更深处,这太危险了......” “那如果我不签,你就不会帮我解决加雷斯,对吗?”她回过头,质疑地问。 “我,我会的。”他喃喃地说,“因为这是我的错,是我泄露了秘密,他本不该知道关于您的一切......但我一直试着弥补这一点......” 这家伙好像坦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林温有点诧异,这是不是早先时候无论怎么逼迫艾略特,他都不肯多说的那个事实?为什么现在这么轻易地讲出来了? 算了,她很快想到了解释,这个艾略特独自在地底待了太久也憋了太久,再不说话就要憋疯了。 果然,让人开口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他说话,这样他就会渴望被倾听,甚至会说些真话。 啊,这真是个伟大的洞见。林温已经快走到书房,她下定决心,要设法让加雷斯也彻底闭嘴。他不说话的时候,心灵虽然还是很肮脏,但至少脸和身体还是能看的。 书房的门从内被反锁住了,没办法,温只能用镰刀把门破开。加雷斯确实在里面,他没拿着契约,而是翻找着其他书籍。 加雷斯抬头看向她,出乎意料地平静。 “你知道吗?那份契约,和艾略特签其实没什么意思。” 他似乎料到艾略特会去说服她,而她不会答应。 “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说着,就召唤出契约,想抹去珀西的名字。 “能不能尊重一下珀西的意见啊!” 没时间挥刀了,林温直接给他一拳,艾略特乘机把契约抢了过来。 “好歹他现在是我的家人,我想我还是有义务为他说几句话的——” “我愿意。”看完了契约内容的艾略特更加迫不及待地说,“我愿意在无数个轮回中等待着您,只为了得到您的夸奖。我愿意忽视所有宗法等级的束缚,只谦恭地在您之下,成为您的——” “不,别说了。” 林温头皮发麻。 她大概知道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契约啊! 她真的需要,一个解释。 从天际坠落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珀西签订了这种契约,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两个人还抢着想替代他,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在上面签名的,绝对不。 那份契约要求珀西持续等待,他需要花上千年的时间在轮回中学习,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孩子(goodboy)。直到她找到他,和他成为姐弟。直到她认可他是她最好的弟弟,两人才能一起回到这里,重新成为城堡的主人和住客。 而现在,鉴于珀西即将走到轮回的尽头,这两人如果把契约上的名字改成自己的,时间线只会被轻微地修正,他们中的一人会成为她的弟弟。 ………… 说真的,当她弟弟是什么好事吗?而且她还得夸奖他们?如果要给加雷斯那种夸奖,她很难不感到深重的恶寒。 不行,绝对不行。林温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加雷斯和平时没有区别,他眼里有一种灾难性的火焰,做他姐姐绝对会名正言顺地被控制。至于艾略特,这个版本的他年纪还很小,一幅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好像想光明正大地依赖她。 她不得不思考,如果这两个家伙真的做了自己的弟弟,会发生什么。 她的脑海中浮现了,颇为具象的图景,就像她今天没把提示板关掉一样。 「支线一·成为加雷斯的姐姐」 你和加雷斯的父母经常不在家,房子里总是只有你们两个人,更多的时候,只有你,因为他永远很忙碌,他的体育社团、社交派对、他为了自己未来所做的所有努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而你是被领养的亚裔女孩,也许你们小时候很亲近,你们曾经一起玩球,在草坪上奔跑,一起在水上运动时大笑,并牵住对方的手。但现在,你们是高中生了,你们不太说话。 你一个人吃早餐,晚餐,你在冰箱里找到一些能应付饥饿的食物,也许是半成品,也许是昨天做剩的。但当他回到家,他身上有着热闹的气息,你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又为什么要回来,回到你们的家。 他会放下书包,脱掉外套。不和你打招呼,就一路走去洗澡。 房子很大,他其实没有必要坐在你对面,晾干他没有吹透的头发。更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嘲笑你的晚餐。 可他偏偏就坐在你对面,还用那种捉摸不透的微笑看着你吃晚餐,问你为什么只吃这种东西。 你想回答,想模仿他说话的语气去讽刺他,可是他炙热地看着你,持续地。 这让你开始怀疑,有些梦境般的碎片场景是否是真实的。他是否曾经靠近你熟睡的沙发,是否吻了你,是否掀开了你的毯子。 也许他不仅贴近了你的呼吸,不仅撩开了你的t恤,他的手碰触的,不仅是你的小腹。 更上,更下,总之在你身体的某处。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一定做了点什么。正如他现在看你的眼神,你知道他一定想,想在你的身体中实现些什么……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温拼命甩头,试着把这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不幸的是,下一个想法又来了。 「支线二·成为艾略特的姐姐」 你们都不是家中受宠的孩子,父母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出众的哥哥身上。他比你们都年长很多,因此和你们也没那么亲近。 你是被领养的亚裔女孩,和害羞的他一样,你永远在思考该如何融入环境。你比他做得更好,你教会他许多东西,他总能在你那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即使是青春期的困惑,他也依旧会找到你,希望你给他解答。 于是,你在温暖的长绒毯里给他回答,在手触碰彼此性器的时候,你总是告诉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在他因为紧张而吞咽喉结的时候,你抚慰他,帮助他重新找回呼吸,又用亲吻再次扰乱他的呼吸…… 不不不,这更离谱了,她有这么贴心吗?林温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荒唐,这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姐弟关系吧,为什么她全都想到那种事情上去了,这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还好,她只是想了一想,并没有让这种事成真。她果断从艾略特手上拿走契约,要他们先别争了。 “如果你们想取代珀西。都先证明一下自己的决心吧。证明对我来说,你们是比珀西更好的选择。” 虽然感觉这两人是为了争财产才想当她的弟弟,但也无所谓了。如果他们愿意和现在的珀西一样听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总要有一个人是。 “最起码有件事,珀西做到了,”她提出一个潦草但实际的解决方案,“珀西正毫无怨言地做哑巴。我想,这正是我需要的那种弟弟,不管他有什么情绪,都不会向我倾泻。你们可以吗?” 她相信加雷斯就不可以,显然,他想开口反驳,噢,他已经开口了。 “也许我们待会可以单独讨论一下你的条件,但现在,外面似乎有一些动荡。” 他指向窗外。 林温走近窗台,她顿时傻了眼。 就在她刚刚杀死福卡斯的河畔,无法计数的恶魔如黑潮一般涌了过来,他们争相上前,想靠近福卡斯的尸体。其中,又有些正往城堡的方向看,发出惊喜的欢叫。它们不管不顾地,乘着冥河汹涌的浪潮,也想上到这里来。 “在地狱,如果有恶魔领主死亡,所有恶魔都会有所感知。会有无数中低级恶魔冒着风险,来分食强者的身体。福卡斯最终会在某个吞食他的恶魔身体里重生。恶魔们没有真正的灵魂,只要获得力量,它们不关心意识是否被融合。” 最为了解恶魔生态的,显然是在此多年的艾略特,他提供了解释。 “这应该就是福卡斯的目的,他希望有足够多的恶魔涌向这里。恶魔们都有攀向高处的冲动,发现了城堡就不可能不尝试。只要量够多,就一定有谁能攀上这里,破坏这座城堡。这也许能使城堡的封印松动,帮助珀西得到自由。” 加雷斯下了判断。 “当然,他拖到现在才做这件事,大概就是等着你出现,他想毁掉你。” 他又看向试图动用力量操控冥河的林温,和她说,如果她还计划回到人类世界,最好不要这样做。 “如果你和冥河的深层次联系被发现,天界绝对会直接逮捕你。” 这是事实,即使厌恶他这种下禁令的语气,林温也只能先不和他计较。和他争吵是没意义的,不如直接把他赶走。 “那好,”她避开加雷斯的眼神,“那我再加上一个条件。我相信,你们都有对付下面这些恶魔的实力,只是,到底谁更强呢,谁能杀死更多的恶魔呢?” “还是说,最强的,其实是我?” 林温握紧自己的镰刀,反正她有很多办法,不是非得利用冥河。 加雷斯笑了笑。 “你确实很强,我也一直相信你。”老样子,他听起来很是关心她,“但你其实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赢。” “因为我会解决好的。” 糟糕,又是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林温迅速侧身躲避,加雷斯的术法落了个空。果然,他想把她限制起来。 “我不是要赞同他的意见,”此时,艾略特也开口了,“但是,就算那些恶魔杀死我,我也能在城堡里重生。要是加雷斯死了,更是无所谓。可你不能遭受这种危险,我会建议你留在这里。” 他复刻了加雷斯的咒文,控住了没有防备的林温。应召而来的绳索紧缚住她,把她捆在了椅子上。 加雷斯也迅速动作,他迫使镰刀从温的手中脱离,用层层锁链把它绑进墙壁。 “你们有病吧!你们谁我都不想要!”她竭力大叫。可这两人走得太快,他们全都离开了房间,要下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谁也听不见她气愤的呼喊。 珀西书房的这把椅子沉重得吓人,温费力挪动着它,好不容易靠近了烛台。她想点燃蜡烛,把绳子烧细一点,这样她或许可以用硬币割断它。 硬币实在是个好东西,火种也是用它获取的。它总是会稳定迅捷地回到她手上,这使得钻木取火也变得简单快速。 经过一番努力,蜡烛终于亮了。 她歇了口气。 奇怪,烛火越来越亮,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这感觉有点熟悉。 好像有谁要从火光映照之处出现一样。 这蜡烛似乎能制造通道。 有人出现了。 “抱歉,珀西一直不同意给我通行许可,”来人半跪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才站起身继续说话,“你打开通道之后,我和他又争执了一番。如果他现身,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是丹尼尔。 “帮我把绳子解开。” 林温没有询问他和珀西具体在争执什么,她更关心自己用火烧不断绳子,用硬币也割不断绳子,难道这是某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至于为什么被绑在这里,她不想叙述那么多前因后果,这只是一个小忙而已,丹尼尔应该帮她。 不过,窗外的声压很强烈,很容易能判断出情况。 “我会帮你的,但你确实没有必要下去战斗,城堡里有更有价值的东西,你需要找到它们。他们既然想帮你做事,就让他们做好了。” 他如此说。 “不,不要你帮。”林温忽然想到了方法。 她还是用起坚硬硬币,因为她发现,这玩意能割烂椅子。找对方法之后,她很快把椅子大卸八块,而绳子也没有持续变紧,她扶住墙站起,把身上的绳索扔在一旁。啊,解脱了。 丹尼尔安静地把镰刀递给她,他刚把它从墙上拆下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然说,“你想签这份协议吗?” 她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羊皮纸。 他捡起来读完,没多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刚刚他们抢着要签。” 温陈述完事实,转而又质问起他。 “你为什么不想签。” “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他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没有意义,你具体的想法是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真的。不是因为想理解他。 她这样和自己说。 “这不重要,”他一副理智的样子,“我想,书房里应该有真正的地契。加雷斯和艾略特都被菲尼克斯骗了,他只能给他们提供通行权。现在还有时间,你需要把它拿到手上。这样就算珀西回来,城堡的主人也会是你,他只是住客。” “珀西把契约夹在某本书里,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想,你和他之外的人是发现不了的。所以不必担心,我也会下去拖住他们。” 他很确定。 “等一下。”她还是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你不想当我弟弟是吗?” “我没这么说。” 丹尼尔已经站在了窗台边,随时准备离开,他平和地看着她。 “那你能告诉我吗,你是怎样看待我和你的关系的?” 她复问。 “我们确实是兄弟姐妹。” 他似乎只会回应这种话,温觉得,她有点受够了。 “不,我需要更具体更明确的答案,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怎么看待这一切……” 她纠结着措辞。 “这样吗?” 丹尼尔垂下眼,略带悲伤的样子,可他又在微笑。 他思考着什么,仿佛觉得自己的答案会很好笑。 “对此,我可能说不出什么聪明话。” “因为我只是——” “aride-or-die panionforyou,sis.” (“一个可以为你赴死的同伴”) 他展颜一笑,背身跃下了窗台。 林温追上前朝外看,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看见他身处冥河之上,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天使形态。他的羽翼张开,在月光下呈现某种圣洁的反光。各处缠斗着的恶魔齐齐看向了他。 而她也看着他,恰好在他回望她的时候,看向了他。 如果提示板没有被关掉的话,它应该会对丹尼尔的话进行如下注解。 「---相关情报查询结果---」 rideordie这个俚语,起源于上世纪的骑行文化,最初用于形容愿意为了伴侣疯狂的生活方式献身的年轻女孩。如今它的语感变得更通用,可以视为“生死与共”。 另外,该表达常出现在音乐领域,毕竟这类情感在歌曲中出现得最为频繁。人们会说某首歌是arideordiesong。 这番话大概还是有些令人迷惑,如果继续点击,提示板也许会继续提供一些不靠谱的翻译。 「rideordie: 骑或死;骑行下去直到死;至死不渝 ——来自经典表达rideordiechick(绝对忠诚,不会背弃的女孩)」 或许还是很难理解,只能继续点击刷新。提示板便会开始进行相关检索,比如,它会询问—— 「您正在寻找一些rideordiesong吗?我们为您找到了一些经典中文歌曲,例如,来自fayewong的iamwilling……」 如果它失灵的语言功能让困惑变得越来越多,使用者依然可以继续刷新。它会从其它角度重新看待问题,并生成一些新内容。 「某些人自称aride-or-die,再变身为天使形态,显然是不合适的。这难道不是把chick(雏鸟)和angel(天使)联系在一起吗?这难道不正是一种亵渎吗?行为主体应忏悔自身的失格。毕竟,为了俗世的爱背弃一切,这种思想是不可取的......」 可惜的是,由于林温在中午就关掉了提示板,所以她并未看见以上的任何内容。 同时,她其实没完全听清丹说的话,因为某个词在她耳边一闪而过,她没能捕捉到。 温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忆起来他说了什么。他好像说panion,这个词也许有一点暧昧,也许没有。应该只是想表达,他是自己的同伴。 她放弃了,反正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后退几步,开始在书柜里翻找地契。珀西会把它夹在什么书里呢? 一定是本故事书,她有种预感,她在放满小说的书架间寻找了起来。 脆弱的时候不要签合同 书房里只剩下温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翻找并不能让人理清头绪,她于是抬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不可忽视,她把门砸烂了,实在有点对不起珀西。她收回目光,又嗅嗅空气。除了书籍的木质香气,屋内还有着清淡的迷迭香气味,意外地让她感到熟悉。 她想起书页间夹着香草细碎的紫色干花,在她翻动的时候会掉落出来。她还想起自己蹲下身去捡,只是捡起来了没有,她不记得了,其他的事,也想不起来了。 脑子里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她用硬币确认着此处是否有什么机关或者暗箱,没有,起码硬币说没有。 她只能继续用眼睛检索,书籍是用专业的分类方法排列的,很整齐。只是有些中文书没有被单独排列。 林温很快发现,这是因为译本都和原版放在了一起。 有配对中译本的书倒并不是那么多,她决定先按字母顺序找。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她很快发现《浮士德》的中文版里夹了点什么,是一封信。 “dearvanessa,” 好巧,她以前就用这个英文名吗?林温有点困惑。不管了,先看下去。 “过去,我以为自己不爱你的时候,我会想方设法让你读书,至少让你和我一起读完一本书。我认为我们的关系需要增添一点意义,因为我总是看不到它。而当你不愿意去读的时候,我会想,这就是为什么,我并不真的爱你。” 她皱了皱眉,这人好烦啊,写这个做什么。她不太满意地往下看。 “只是某一天,我们谈论起魔鬼与交易。你突然和我说起浮士德。你问我,为什么浮士德说了’停一停’,魔鬼就要拿走他的灵魂。你知道这是契约中的内容,你疑惑的是,魔鬼为什么选中这个词。” 呃,林温想了一想。她还记得浮士德是谁,应该是个学者,和恶魔签订契约,出卖了自己的灵魂。魔鬼向他许诺,只要他永不满足,魔鬼就永远在他身边,满足他的下一个愿望,让他得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好像小时候在课外读本看过剧情梗概。浮士德死掉的原因是因为说了一句:“真美啊,停一停。”因为契约规定,如果他感到满足,魔鬼将不再为他服务,而只要他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满足了。 当时,她确实不理解,既然签契约的时候就规定了不能说这句话,不应该一直记着不说吗?浮士德应该是太老了所以忘了,如果记得就不会死了。 而且,都说了“停一停”,不就是还不满足想要更多吗?好多疑点,确实值得一问…… 越想越远,她集中注意力,继续读珀西的信。 “这是因为,当浮士德忘记了恪守一生的规约,也要说出’停一停’,证明他极度不想失去当下的那种感受。而只有达到了满足的巅峰,人们才最害怕失去,想让这种瞬间永远停驻。” “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类,大都会有一丝侥幸,以为自己能找到条款的漏洞,从而躲过魔鬼的控制。” “我并没有比他们聪明到哪里去,我最后才发现,我其实不想失去你,和你在一起让我满足。” “让人感到满足,又害怕失去的,总是重要的事物。而最不想失去的时候,就最容易失去。” 写到这里,珀西控制住了有些过于浓稠的抒情笔调,平静地陈述起过去发生的事。 他写,也许她不记得了,所以他讲述。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女孩的故事。 女孩病得很重,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活着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很轻,而人死后会变成尘埃,变得更轻。她想活着,想在地上跑跳,感受自己的重量。 她的弟弟是基督徒,他像每一个虔信者一样为亲人祈祷。既祈祷她恢复健康,又祈祷她皈依神的怀抱,因为只有信者才能获得真正的祝福。他总是在傍晚前到来,又在夜幕刚刚落下的时候离开。 那是一个夏夜,狮子座已经跃上了天空,但病床上的她看不到窗外,只觉得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比平时要亮一点。 她刚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浑身上下,肌肉疼痛。她想挪一挪自己的手,因为就在更前一点的地方,有月光照在床单上。这是大家都信赖的一种祝福,人们都会愿意相信,月亮具有某种力量。这一刻她也这样想,她想着被月亮照到了,生命就不会被遗忘,永恒的月亮看见了她。 是的,她确实被某个存在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对方。不知道是谁更惊讶,也许比起她,面前这位金发蓝眼的天使更加惊讶。 女孩发现,真正的天使是没有性别的。母性和父性都只像它光芒折射的倒影,这副人类的身体也只是现身所用的一件衣裳。 天使怀着慈悲透露,自己是狮子座大天使维希尔,负责照看所有灵体和生命体,解救遭受苦难的人们。 天使说,如果她选择皈依,生命就会得到拯救。 只是生命吗?女孩问,那她是否会获得健康,像普通人一样的健康。如果不是,那接下来,留给她的,依然是病痛的一生吗? 她在天使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女孩拒绝了天使的提议。 因为在她的家乡,人们相信轮回。就算这种愿望不会比眼前的天使更真实,她也宁愿等待它,等待更自由的一生。 月光下,大天使维希尔的睫毛近乎苍白,而它的话语也不能打动女孩的心。 此时,在病床的另一侧,又出现了一位天使。 一位死亡天使。 和所有隶属美国天界的死亡天使一样,它有着蜜色的肌肤,中性的少年面孔。 死亡天使给了女孩新的条件,它说,女孩和她的弟弟一样,有着某种灵性的潜质。而尚未皈依的她,又能同时调动天堂和深渊的力量。 如果她能潜入地狱,完成契约要求的任务,她的生命将被健康地延长。 ............ “你兄弟的祈祷,间接导致美国天界发现你,并利用你。而在你受命踏入地狱之后,许多深渊存在也注意到了你,”珀西继续写道,“其中也有我的熟人,他们向我提出一个设想。我和你,是否能缔结一种伪造的天堂婚约。” “天堂婚约映照着俗世的异性恋婚姻,却要求着强制的相互奉献。不过,我并不是那些地上天使,伪造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为了公平。我们的婚姻能够保证能量在你我之间流动。既然我们都能容纳天堂和深渊的力量,在最完美的设想中,我可以依此调控自己的形态,呈现完全的纯洁或完全的堕落。” “最开始,我确实对此没有兴趣,因为我对自己的命运,早已没有那么关心。” “但我还是提出了请求,在你对我产生了一些感情之后,我请求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众人都建议我这样行动,也许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愿意和你相处,也许是因为这让我重新渴望起力量,渴望起控制。而你为什么答应呢?当时的你应该是爱我的。而现在,我羞耻于叙述自己是怎样做到的,因为这让如今的我痛苦。” “那时候我们是怎样相处的呢?我或许会想到那天我们一起看动画,没有别人。有个女角色叫做vanessa,你告诉我你很喜欢她。” “首先,她一直想要一辆汽车,而你也想要一辆自己的。同时,她是大反派的女儿,父亲会安排她打下手,而她总是想揭穿父亲的邪恶。就像反派总是失败一样,她也总是失败,连她的母亲也只会和她说——’虽然我和你父亲离婚了,但他并不是坏人,我们只是不合适。’你说你很理解她,被迫做不想做的事,还没人认真听你的话。” “vanessa永远穿着深黑的衣服,她是个哥特女孩,你也喜欢她的样子,和这档明亮的动画里的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你说自己以后要和她叫一个名字。随后你又发现,你没有和我自我介绍过,你决定让我就这样叫你。” 他说,这是一个好名字,他理解她喜欢的理由。 而且,他也理解她,理解她说出的所有想法。 “我其实喜欢听你说话。” 这封信怎么看也看不完,越读越长,珀西想说的也太多了吧!他的情绪也越来越幽怨,每一件琐事都能让他感伤。现在没时间细看,他写得就像和她一起过了几百上千年,她相信绝对没有这么久。不管了,先草草扫过吧,留着以后再读。 还好,珀西的愁思总算漫延到了别的地方,他开始提到丹尼尔的来访。 “他到来的第一天,我们招待他。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我们,因为那之后,我发现这个词变得不合适了,你和他更亲近。” “也许和你说的一样,都是正常的接触,但你真的和他更亲近。” “你和我一起渡过了漫长的时间,但这不是你渴盼的那种命运。你关心他的生活,因为那是你想要,却没有获得过的东西。” 这部分,他写得很简略,以至于林温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在丹尼尔到来之后变得患得患失,在她流露出离开的欲望之前就开始挽留她。甚至在丹来访的第一周,就把冥河之主这个宣称转让给了她。 在信中,他不冷静地描述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挽留她,就连最后签订的那份,要成为她弟弟的契约,也是为了挽留她,却还是没有用。 因为她执意要走,也执意要忘记,她想要新的人生,真实的人生。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建立和你的联系了,我别无办法。” 他说自己不接受分开。 林温继续往下读,发现信还是有很长很长。她意识到珀西并不那么关心地契的事,他提到过好几次,自己对这个城堡本身毫无留恋,如果一定要,他宁愿要个新的。 她希望快点读完,说不定答案在最后,可是,慢慢地,她意识到这封能一直读下去的信有着魔法,根本就没有结尾。 完了,真的没有,她已经可以确定了,她读过以及没好好读过的纸张加起来已经铺了十几米,她只能僵硬地把它们全卷起来。 地契重要吗?她扪心自问,珀西自己都不在乎了,应该不会和她抢吧。 不行,很重要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城堡啊!虽然走来的时候很急,但也能感到脚踩过的地毯是多么的柔软奢华,那些一闪而过的古典灯饰也精美得让人难以放弃…… 砰。 她往窗台看去,恶魔的尖爪缓缓滑落,有谁击中了它。 是啊,现在还有不计其数的恶魔为此折服,想爬进城堡占据它,难道她要主动放弃吗? 她握紧自己手上的镰刀,也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必须好好想想了,她思考起珀西写的内容,他说自己做了一切事情挽留她——等等,那他有没有给她弄辆车啊,虽然好像开不进来,但可以打个欠条的…… 欸,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温走近放画册的书架,发现居然真有些车展的画册。 这种画册里常有折页和小册子,厚度上都没有明显区别。还好,她心思一动,在之中抽出了某本兰博基尼作封面的。 还是兰博基尼diablo(恶魔),这个牌子最具代表性的超跑之一。 虽说她过去对这些超级豪车的了解相当有限,但洛拉和苏莉温都是忠实的爱好者。更别提苏莉温一直盼着成年礼的兰博基尼,她在云端存了一大堆图片,还排了自己想要的层级。林温也目瞪口呆地翻看过几次。 这本豪车画册真的是正确答案,里面夹了一大堆契约文书。 不过,并不是什么赠与合同或者地契。是些完全不相干的东西,这些契约都有珀西的署名,而她还没签。至于内容,往大了说,有让珀西做个好人,像真正的天使一样自我奉献的;往小了说,有让珀西努力规范行为举止,好让她满意,这般赌气似的条款…… 综合来看,奴隶契约,奴隶已经签名了,她可以找个良辰吉日签名,再递给他看看。 找地契变得不必要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必要。 没错,她怎么忘记了,珀西早就是她的奴隶了,奴隶必须放弃个人财产。 果然,婚姻就是很像奴隶制,还是得争做奴隶主啊。 她深沉地思考着,并决心做一个好主人,好好对待珀西。 只是,她还是无法把写信人和平时的珀西联系到一起。 也无法和他,有太深的共情。 他写的那些事,也许激起了她的一点情感,可是,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煞有介事藏起来的乳牙,早就忘了放在哪里,也不会为此真心哀伤了。 也就是说,她不留恋了。 可能,就是留恋的人才会痛苦,才会甘心做奴隶。 没关系,现在的珀西也挺好的,也许某天她真的会好好地夸奖他,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到这里谈一谈。 在书房里暂时也没什么别的能做的了,温再次来到窗边,却发现面前的战况和刚刚已然不是一个数量级—— 幸好她和冥河的联系还很弱,水面上飘荡着的大量恶魔尸体并没有给她压力。即使水体因此变得浑浊粘腻,亟待清理。她也很想负起责任,动手清理。 她慢慢移动目光,有些明显是丹尼尔杀掉的,身体上插着审判者的黑色箭矢。 而现在,他已经从天使形态中回复过来,却依然握持着弓箭,他和艾略特一起站在河岸边,对抗着谁。 他们站在加雷斯对面,局面僵持。 要不要过去看看,还是会激化矛盾?她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尤其是不确定加雷斯想做什么,他手中握着的物体闪着光,从她甚至能感到那光芒正在跳动,以心跳的频率。 为什么,她刚刚明明割穿了福卡斯的身体,也毁掉了他的心脏,而他拿着的似乎正是福卡斯的心脏...... “动用冥河之水吧,你可以使用我的能量,不会被发现的。” 忽地,她手上涌出一股苍白色的魔力。和她身后那遥远的声音几乎同频,同样地陌生又熟悉。 奇怪,她能辨识出来,那是珀西。 珀西没有到场,只是蜡烛充当了通道,从中传来他灵魂的话音。 “在那群较有实力的恶魔争斗的时候,加雷斯把我老师的尸体抢夺了过来,并把他的肉身喂给了一个极度饥饿的低阶恶魔——加雷斯带过来的实验品。正常的低阶恶魔不可能承受恶魔领主的能量,但他手上那个可以。福卡斯的意识再生的时候,加雷斯又击杀了那个正在容纳力量的低阶恶魔,掏出了他的心脏。” “所有,他现在持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恶魔领主跳动的心脏。他刚刚用它的力量进行共振,粉碎了附近区域所有在场的恶魔,这也让他本人变得更强。” 啊?温想起加雷斯家的地下室,还有那个杂糅恶魔的力量,再到处乱喂的堕天使。所以他一直在为这样的事做准备? “我之前用冥河水浇过加雷斯,他这种人绝对会预备对策。” 林温询问,从他老师那边下手可以吗?反正他也不会彻底死掉。 “考虑到他现在只是个心脏......把血液置换成冥河水可以吗?”她提出设想,并有些慌张地补充,这应该起效很快,不至于太痛苦。 “没办法,从大局着想,老师只能再死一次了。”珀西的语气十分稳重,听起来尊师重道,他简单介绍起控制能量的方法。 林温赶紧学习。 “靠你自己了。”说完这些,他的声音越变越轻。 “下次见。” 他没有多说别的。 底下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混乱,加雷斯竟然毁坏起河床。他攻击的主要目标明显是丹尼尔。短时间内他不能再变成天使,也无法飞行,加雷斯想迫使他堕入地狱的深处。 温并不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她有办法。她用手掌揉捏起那团魔力,并集中精神,把手上的雾状能量想象成心脏。 转移,置换,她施加起力量。 温捏爆了那颗心脏。 (前半部结束)未曾说过的话 好累,好困。温被迫睁开眼睛,因为她听见了电话铃声。 是洛拉。 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挣扎着去拿电话。 欸,不对。她环视起四周,自己怎么在房间里。 是的,她在詹宁斯家,在那张完美的公主床上裹着毛毯,金发被包裹在柔软的丝绸睡帽里。 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洛拉在电话里问她。 “啊?”她很惊讶,时间显示是周六上午,而她上次看手机,还是周四傍晚。 她挣扎着爬起身,全身上下都酸痛得不行。为什么会这样,她记得自己在珀西的城堡里找到了奴隶契约,确定了自己对珀西的统治地位。又在加雷斯企图操控恶魔领主能力的时候,借用珀西的力量,粉碎了那颗大恶魔的心脏。 是的,她操控魔力,将冥河水灌入了福卡斯的冠状动脉。从内迸发而出的破坏力量,击穿了加雷斯设下的防御。但这一次,福卡斯不像之前那样自愿被她杀死,这使得本就动荡着的河流,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连她体内封印的冥河力量也不稳定起来。她感到意识中几股不同的魔力互相冲撞,她无法控制。渐渐地,她晕了过去…… “周四夜里,你的朋友们送你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在睡。噢,说起来希奥多还和我提了一下办派对的事,场所看你定了,反正我们选择很多……” 等下,不是,她很想问问其他人怎么样了,可突然说这个很奇怪。她开着免提,手忙脚乱地换下睡衣。她得去看看情况,最起码艾略特肯定在,毕竟在地狱碰见的只是他的一部分灵魂,他肯定能活下来回答她的问题…… “今天是下午场的《胡桃夹子》,你也一起来。”电话那头,洛拉不容置疑地说,“最近每年都只有我去,还要和剧院的人聊捐款的事……” 好的好的,温急忙应和着,套上件卫衣就准备出门。 “刚刚问了丹尼尔,他居然同意来看。从小到大我都没和他一起看过这出戏,他亲口承认过,这是他在圣诞季最讨厌的东西……” 啊,那他没事。温暂时停下了动作,好吧,那直接去问问他情况吧。 “珀西还在睡觉,他确定不去。你知道吗,喜欢冬天的人总是比较幸运的,这很可能说明她不讨厌团聚的季节,但很多人不是这样……” 洛拉说的团聚似乎只包括兄弟姐妹,虽然自从苏莉温受伤,她们已经团聚了一个多月了。 又聊了几句,洛拉就挂了电话。也差不多走到了,林温干脆去书房找丹。 门锁着,敲门也没人。 发消息给他,过很久才回。 他说下午看演出时他会过来,对她所有的问题,他都表示稍晚再聊。 好冷漠,好讨厌。 “我前任还活着吗?” 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问这个最有效。 “他应该心情有点坏,但也不太坏。” 这实在是个耐人寻味的回答。 “艾略特今天请假了,他灵魂所受的损耗最重。”丹尼尔又继续回复了几句,“因为我们必须保证加雷斯也全身而退,找到这样的未来,废了他很多功夫。” “不过这是艾略特应该做的。毕竟,如果不是他,最开始加雷斯就不会进入你的生活。而现在,由于加雷斯家族在天界的影响力,我们必须有所顾虑。这也是为什么你需要在天界得到一席之地,政治地位能让所有人都更慎重地考虑你,就算你真的惹了什么大麻烦,我们也能灵活地解决它……” “那我的契约呢?”林温最关心这个,“有谁给我带回来了吗?” “在失去意识之前,你自己保护好了它们。我想,契约都被你重新封印了,就在城堡书房的某一处。” 她松了口气,嗯,差不多得了,她不想关心他们了。温退出窗口,拨通了赵临德的电话,问她之前的尾款怎么付。她的朋友说无所谓,下次出来玩再聊。温坚决表示自己可以付,应该付。她真的很有底气,不操心钱的事,真的不操心—— 不对。 她想起了点什么。 温颤抖地点开提示版的积分界面,她好久没敢看了。 「天堂积分详情」 积分总计:-9020 所持余额:232 …… !积分变动提醒! 很抱歉,由于人员异动,天界储蓄机构未及时更新您上月的积分变动。自上次扣除利息已有2周,在此重新按每周万分之五的利率,收取您9积分。 !职位变动提醒! 您进入了天界参议院的实习岗位,将在明年一月的第一个周六开始工作,扣除相关费用后,每月工资为30积分。 ………… 这样看来,如果保持这个工资水平,工作二十多年就还得清了。如果她不是明年就要去炼狱蹲大牢了,也还是挺可以接受的。 是的,现在她离还清欠款还遥遥无期,同时,虽然她大概搞清了嫌疑人有谁,恐怕还是不能把他们交上去。如果暴露了自己和地狱的联系,天界一样不会放过她。 不过,照丹尼尔的意思,如果她也进入了天界的权力系统,事情就没这么难办了,不过欠款怎么都还是得还的……任重而道远啊! 她心情沉重地吃完午饭,提着镰刀去后院乱砍落叶解压。 可是,当她乱挥镰刀被附近的雇员发现时,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对方显然资历很深,对此毫不吃惊,还向她透露了一些往事。过去每当洛拉心情不好,需要解压,就在这开铲车。初冬铲落叶深冬铲雪。因此每年十二月初,这里总是预备着落叶。雇员还安慰着有些尴尬的温,比起铲车,用镰刀显然有风格得多。 不,还是铲车更有意思,也许某天她也试试看。温被诱惑到了,但今天时间不够,马上又要去看演出。她紧急处理着七零八落的树叶,把它们收拢到一起。 这时,洛拉刚好开车过来,她车速很快,引发了强劲的气流,落叶呼啦啦地往四周散开。 这场景激发了洛拉的怀旧之情,她停下车,随手递给在此处等待多年的雇员一把美钞,要对方从别处再收集些枯叶子过来,现在这些不够她开叉车。 “上车,我们去剧院。”洛拉回过头,朝着温大大方方地说。 剧院给的赠票在第一排,丹尼尔随后才到,温倾情邀请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她旁边。毕竟按洛拉所说,他可是好多年没看过这出戏了。她认为,他应该在最好的位置重温一下。 “你上次看《胡桃夹子》是什么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地坐下了,还问了一个类似寒暄的无聊问题。 “嗯,《胡桃夹子》这个芭蕾舞剧,一直很受欢迎,至于我的话……”她左思右想,不知作何回答,最后说自己应该在几年前看过电影。 看过吗?其实她也不记得了。 很可能没有,因为等到这出戏演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胡桃夹子的女主角有个弟弟,这是对姐弟的故事吗?好像不是吧,哎,算了,她也不记得自己看过没有。 噢,这果然不是一对姐弟的故事。第一幕快演完了,她也搞懂了剧情。这是个圣诞节的家庭派对,亲朋好友欢聚在一起。在和朋友相处的间隙,女孩有时和弟弟坐在一起,被他的玩笑话和行为逗笑,关系看起来不错。 但姐弟之间,矛盾总是更多,很快女孩又生气了。因为她刚从教父那得到了一件礼物,才为此快乐了没多久,弟弟就和她争抢,还把礼物弄坏了。 他弄坏的礼物是一个英俊的锡兵,精美的玩具士兵,叫做胡桃夹子,也就是这出戏的名字。 女孩伤心极了,还好教父又一次出现了,修复好了胡桃夹子,女孩欣喜地抱住了他。他多么完美啊,在夜里,女孩抱着他睡着了。 也许是梦境,也许是幻想般的真实。一群老鼠闯进了客厅,开始攻击女孩。此时胡桃夹子活了过来,这个俊美的青年人偶变成了真实的王子,他保护着女孩,愿意为女孩献身。击退了敌人之后,受伤的王子奇迹般地恢复,要带和他共历战斗的女孩,去更神奇的地域历险…… 好常见的儿童故事,所以这家伙为什么不喜欢《胡桃夹子》这出戏?林温忍不住揣测起问题的答案,她偷偷观察丹尼尔的表情,还盯着他侧脸看,可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就好像专注于剧情。 坐在前排,能看清楚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但在胡桃夹子被弄坏前,温确实忘了那个会和女主角贴耳说话的小男孩,是女主角的弟弟。毕竟这是芭蕾舞剧,没有台词。一开始全家人出场的时候,她也只把目光放在女主角身上,没注意旁边的小男孩。等大家都聚在一起,她还以为这些笑闹着的孩子都很熟悉,偶尔有两个聚在一起说话,也不奇怪。 直到教父给了女主角胡桃夹子作为礼物,直到弟弟过来抢夺胡桃夹子,她才明确地意识到,这两人是姐弟。 其实是很简单的剧情嘛,他是觉得太无聊所以看不下去吗?第一幕结束了,剧场重新亮起了灯,她想和丹尼尔聊两句,可他却已经不在旁边。洛拉指了指方向,说他代替自己,去谈捐款的事了。 温想和洛拉聊上几句,却有熟人找上了她,洛拉抱歉地笑笑,也离开了座位。她独自坐在第一排,有点局促,只能玩手机。还好没多久,第二幕就开场了。 洛拉在开场前回来了,丹尼尔还没有回来,他一直没回来,可能他就是不想看第二幕。第二幕没什么剧情,只讲了英俊的王子带着女主角到世界各处冒险,体验各个地方梦幻的光景。女孩最后在床上醒来,发现这是一个瑰丽的梦境,最后紧紧抱住了她的玩偶,梦中的王子——胡桃夹子。 这出戏结束后,温才在停车场又见到了丹尼尔,他开自己的车回去,只朝她们远远地点头示意。 “你为什么不喜欢看《胡桃夹子》?” 这天晚上,林温直接找到丹,问了他这个问题,反正之前说好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晚上都可以问他。 “中国有很多人不那么喜欢春晚,美国也有很多人不怎么喜欢《胡桃夹子》。这两个事物又相当类似,你应该可以理解。” 他说了一个最无聊的理由。 “嗯,但我想知道更具体的,比如说,你是不是对剧情有所共感,你是不是弄坏过谁的什么东西,所以看的时候会很愧疚……” 她开始发散思考。 “弄坏东西?你是说类似胡桃夹子的东西吗?” 他低头沉思。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即使语气和咬字的方式一如往常,表情也是公式化的表情,但他绝对不是很快乐。 “我不知道你是在讨论隐喻,还是在询问我是否毁坏过你的什么东西。对此,我都只能说,我已经赔给你了。” 啊?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赔什么? “我赔了你一个更好的,不是吗?” 他坐在桌后,单手撑住了额头。这是他的书房,他的桌子,她以为自己已经看习惯了,这家伙就这样坐在后面,掌控着他房间里的一切事物。可是现在,好像不是如此,他透露着一种忧愁,仿佛他在自己不能适应也不会喜欢的地方,他不想处理这里的任何事情,只想逃离这场谈话。 恍惚间,她以为他只有十来岁,十来岁的人一般不会有自己的办公场所,就算有,也会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本应该待在别的地方。 “什么是更好的?” 她必须问清楚。 “希奥多。他不是比原来的那个更好吗?”他缓了过来,他重新适应了这里,他开始微笑,用成年人得体的方式说着过分的话,“他更漂亮,更听话,更不聪明。因此是个更好的礼物,适合在你身边。” 温笑了,开心的那种笑,可能是这真的有点滑稽,有点荒唐。虽然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他促成希奥多出现在她身边。 “好的,那说回《胡桃夹子》吧,”她仍然觉得可以讨论下去,“你认为弟弟为什么要抢胡桃夹子。他总是领着一群其他的小男孩跑来跑去,像什么军事长官,我猜,这样的小男孩就是喜欢自私地抢玩具...你对此还有别的想法吗?”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见,这出戏也没有很深刻的内涵,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些男孩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他表示,也许换个话题,是时候讨论一下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了,一起梳理一遍会更好。 “这也是刚刚发生的事,我也想梳理一下。”温拒绝跟着他的节奏走,“这出戏同样有很多我不喜欢的地方。首先,它迎合了刻板印象。女孩喜欢玩偶,男孩喜欢骑马打仗。就算拿到的是士兵玩偶,剧里的女孩也把他想象成一种完美情人,能在所有场合照看自己。虽然剧情很简单,但能批判的地方很多很多。” “还有,在这个故事里,保护女孩的都是成年男人,什么送女孩礼物的教父,什么王子般的锡兵。她虽然愿意拥有力量,愿意挺身战斗。故事的主体却还是女孩被男人带着离开家庭,体验世界,在漂亮的地方看一些很美的舞。” “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经典版《胡桃夹子》,我还告诉你理由了,很具体的理由,现在你也告诉我你的。” 她很坚决。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他的回答却很简单。他说胡桃夹子是是个凭空出现的奇怪东西,也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它拥有多少智能,主角却在瞬间爱上了它,幻想和它一起经历一场又一场冒险,这作为剧本很无聊。 “还有呢?你作为弟弟怎么想?”温靠近桌子,尽量凑到他面前,好观察他神情。 她的态度很夸张,他笑了笑,可能也觉得被这样对待很有趣,不过他给出的答案很正常。 “确实,我可以代入思考一下,主人公的弟弟在想什么。如果往好的方面说,也许是种小孩常有的情绪。看到亲近的人有了新的更在乎的东西,就想重新吸引她的注意力,而不只是为了抢夺。” “如果你一定要我提供一个更复杂的解释,那只能是这样了。这出戏没有任何深刻之处,老一套的合家欢演出。” 他寻常地和她对视。 “你也说了,这是出庸俗的戏码。也许我们还有些更重要的话题要聊——” “我已经自己大致理清楚了。”温扰乱起他的节奏,“最起码我明白,向天界供出嫌疑人是不行的。正相反,我还得袒护那两个家伙,即使他们给我制造了一大堆麻烦。对此,你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丹尼尔点了点头。 他说艾略特状态很差,像临终忏悔一样透露了新细节。所以他从艾略特那边讲起。 艾略特在珀西的城堡见过她,当时她询问他,如果她转世,会叫什么名字,会不会是一个有母亲的孩子,她想要一个简单的预言。 她给了他预言命运的基础权限,艾略特却借此窥视了更深更远的未来。 他渴盼看到,两人在一起的那种未来。 虽然这个可能性过于微小,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实现,那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加雷斯出现在她生活,而她又和苏莉温产生交集,最后被某人射杀,进入苏莉温的身体……这样一种情况。 “这样说其实也不准确,这不像是预言,而是干预。他做了很多事情实现这个未来。他让加雷斯知道了你的存在。加雷斯一直想要和真正的传奇生物扯上关系。得到你或者杀死珀西,都符合他的愿望。” “我没有办法臆测苏莉温的想法和动机。但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大概是出于对加雷斯的执着,她在万圣节点了外卖,又指名要你来送。” 艾略特显然清楚会有这一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的武器是一个足够愚蠢的恶魔,珀西曾经的追随者,菲尼克斯,他也曾频频造访那座城堡,谁都知道他蠢得要命。” “很多人都认为,最蠢的美国人都在警察局,菲尼克斯显然就在警察局,艾略特通过警局的信息系统发现了他。他变身成了武器形态,作为关键证物被保存。” “菲尼克斯一直想杀死苏莉温,可能是他误以为这样能让珀西满意,毕竟珀西嘴上会说,他不想要这个姐姐。出于他完全不理解的原因,菲尼克斯找到的那些人类永远打不准她,子弹会偏离到谁也想象不了的地方去。” “因为你封印珀西力量的时候,会给他植入一些指令,对吗,保护家人什么的。” 温问道。 丹尼尔默认了。他很快又补充,这也因为菲尼克斯是珀西的仆从,才会被他的潜意识影响。 “我有点搞懂了。”林温说,“艾略特还想把这一切和自己撇清关系,对吗?这些事他都知道。他还想让我觉得,他的目的就只是杀苏莉温,所以和恶魔做了交易。其实不是的,他就是要让我进入苏莉温的身体。” 她想自己大概搞清楚了,只是还疑惑两件事。首先,艾略特和菲尼克斯具体签订了什么契约。其次,这一系列事情,他就完全没有参与吗?” “契约的内容,具体你得问他,我知道的不详细。至于我,”他很配合地笑了,“我真的只做了很有限的事。控制珀西,找来希奥多,没有别的了。倒是艾略特,他和你还有更深的联系,他窥探到了你取得了成功的某个未来,把一半的灵魂交付给了那个你,而那个你又安排他在珀西的城堡做看守,所以他确实认为,自己在为你卖命。” ………… 林温暂时不是很想讨论艾略特,她已经确信这家伙是个疯子。 “你说自己只做了有限的事情,那是不是说明你还想做更多,为什么不呢?” 她总觉得丹有话没说。 “一方面,我的行动容易受人监视。天界一直对审判者不满,认为我们只是为末日审判预备的司法机构,执法是一种越界,所以对我们的行动时常有所阻碍。恶魔那边也清楚我和你的关系,我靠近,你会有风险。另一方面,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决定?” 温很烦恼,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和他聊过相关的事。 “也许,是最后几次,我还可以叫你姐姐的时候,那时候我很年轻,也很看重你说的话。”他回忆着。 只那么几秒,他看向稍远的地方,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她眉间,用轻松的笑容看向她。 “你很明确地告诉我,你不想受打扰,做独生女最为幸福。我非常理解你,的确,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是打扰。” “最基本的,我不再是你弟弟了,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任何合理的立场,接近一个和我最小的妹妹一样大的年轻女孩——” “不对。”温打断了他。 “我很疑问,这是谁下的判断。我没说过这种事吧。” 她紧紧盯着他看。 “反正我没允许你说,你不是我弟弟了。” “我没这么说。” 她无比确信。 “是的,所以,是我在告知你。” 他用一种更加确定无疑的口吻说着,但他的姿态又是那么放松,如同只是在叙述一个,已经定好,却又无关紧要的通知。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疏远,她说不上来。是不是只要搞清楚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具体位置,就都会像他这样。 就好像没有谁,能动摇他一样。 [庆祝前半部收尾的小剧场]如何管理被留校察 纸张和铅笔被分发到各人的桌面上,负责监管的辅导员希奥多把它们都摆得很整齐,他期待,这能给大家带来一个新的开始。他最近刚在这所私立高中开始工作,充满着对教育的热情。 拿到铅笔,珀西很快把它丢了出去,锋利的笔尖直朝加雷斯的方向,如果不是他闪躲得足够快,脖子应该会受不小的伤害,就像他身后被插中的椅背一样。珀西没有别的铅笔了,他把艾略特的拿了过来,准备好下一次攻击。 辅导员希奥多急忙走过来阻止,他真挚地对珀西说,文字比暴力更有力量。珀西可能以为希奥多在赞美他的写作天赋,因此勉强同意了。 是的,珀西和加雷斯因为斗殴被留校察看,鉴于他们的家庭背景,谁都不能给他们更重的处罚,艾略特是去劝架的,可也挨了几拳,如果他不还手,本不必被处罚。至于丹尼尔,希奥多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位明星学生原本只是路过了现场,可他劝众人冷静一点的方法,是拿起附近的垒球棒,实实在在地给每个人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希奥多试图感化这群没救的青少年,他说今天聚在一起,是为了达成共识,为了让大家发现彼此的优点,如果开口很难,也许可以用文字表达。 他再次看向丹尼尔,他知道对方也是虔诚的信徒,心中有着对美德的追求。他恳切地引导起这位黑发的少年,希望他能率先行动,在其他人身上发现善的闪光。 “是的,”丹尼尔点头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优点,不过您也知道,有些人看起来再不错,也只是装饰豪华的坟墓,里面装的其实是死人的骸骨。” 他原本就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因此他回头看的时候,很容易就扫视到了所有人。 珀西相当不悦地停下了笔,他阴沉地看着丹尼尔,表示他最没资格说这种话,越擅长漂亮的表达,虚伪就在心中埋藏得越深。所以他直说了,唯一让这家伙悔改的办法,就是捅穿他的心脏再换一颗进去,因为原先那颗已经溃烂到无可救药了。 加雷斯笑了笑,他一直没说话,人多的时候,他总是能礼貌地保持情绪的平和。他一直在规范地使用纸笔,没有浪费时间和这群人废话。 不一会儿,他走上前,递给辅导员希奥多两张写好的纸。希奥多接过来一看,一张纸诚恳地写着他对本次事件的歉意。另一张表示,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此处浪费。如果辅导员同意的话,也许他可以提供一点帮助,帮他调整一下在学校的岗位,更能实现他梦想的那种岗位,而他的请求仅仅是,能早些从这里离开。 这是贿赂,希奥多很气愤,他当然没有同意,他严肃地叫加雷斯坐回去,什么都没多说。但情况确实变得有些难以处理,这些家伙都不好管,他只能搬救兵了。 林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教职员制服,她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自己突然变成老师了,还是心理老师。辅导员希奥多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要她去和那群叛逆的青少年谈一谈。 她犹豫地走进教室,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怎么是这四个人——加雷斯、艾略特、金发碧眼的成熟版珀西以及十六七岁的丹尼尔。这群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坐着,抬头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对受教育的渴盼。林温心里发虚,她很清楚这些家伙都是演的,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必须表现得强硬,不能让他们占了上风。 她调整起自己的眼神,尽可能得冷酷。只是她脑子里没有什么现成的台词,老师这种时候一般都说什么呢—— “丹尼尔,”她知道用好学生杀鸡儆猴最有威慑力,“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比她想的还要有效果,只这么一瞬间,她看见丹眼神中的光点消失了,他睫毛的阴影沉下,视线变得如夜晚般漆黑。 “很抱歉。” 他轻声说。 这样还不够,她趁胜追击,继续批评起他。 “我真的对你要求很高,”她越说越起劲,“一直以来,就算你在最低谷,你表现得不够好,我还是会告诉其他人,你远在水准线之上。我总是相信,你会比我想得还要好,会超出我的预想。” “但是没有。”她悲痛地低下头。 “也许,我错了,我不应该为你设定那么高的目标,这压垮了你。” “是的,我的错。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她不记得这哪来的老套台词,反正她完全入戏了。她全情投入一番,感觉自己演得不错。她抬起头,想看看他的反应。 她看见丹尼尔哭了。 他哭了,不甘心的泪水从他脸上淌下,可他依然固执地望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她收回这番话。 马上,他的泪越涌越多,反正他坐在最前面,也没有哭出声音,只有她看得到。他一言不发,只是哭泣,眼眶早就托不住他饱胀的泪水,他拒绝让眼泪流到纸面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承接着泪滴。只有黑色的眼睛露在外头,就这么用泪盈盈的目光,看着她。 温有点手忙脚乱,呃,怎么哭了,这不就是那种老师训人的套话,他是没听过吗?噢,可能真的没听过。她强装镇定,显得一点也没被他打动,她完全不在乎。 她继续训下一个人。 “加雷斯,”她叹了口气,“你和我想的一样,我真的毫不意外。” “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挺浪费时间的,哈哈。” 她干笑着,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在场的大家都很了解加雷斯,不是吗?大家都知道,没必要和他多说什么,反正也是白费时间。 她并不看他,只是朝着某处的空气,进行浮夸的感慨。 加雷斯死死地盯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屈辱中缓过神来,他想对上她的目光,想开口争辩,可她始终不给眼神。没错,和此人纠缠没有意义,差不多得了,她立即转向了珀西。 她把珀西写的东西拿过来看了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大堆字。辞藻华丽语句工整,通篇上下的主旨也很一致那就是——“我没错”。 珀西期待地看着她,而她疑惑地看着珀西。这个珀西虽然也挺年轻的,但并不是平常那个,看起来二十叁四。阴郁的气质会让青少年不合群,在男人身上倒是种神秘的魅力,她确实会想多看他几眼,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珀西,你不像是高中生啊?” 她指出了问题所在。 “你怎么还在上高中?” 珀西瞳孔震动。 “珀西,你在这就是个错误,你留级太多年了。你还犯了更大的错,就是打人。你是成年人了,那些道理我也不必和你多说,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她对珀西的写作不予置评,原原本本地放回了他桌上。 啊,她真的有教书育人的天赋,林温为自己感到自豪,这些家伙一下子都服服帖帖的了,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真诚的悔恨。她胜利地看向希奥多,希奥多也为她叹服。 接下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难搞的家伙都变得非常老实,很快到了解散的时间。林温把他们一个两个都送走,就又回到教室,准备歇上一两分钟。 “老师。” 有谁在叫她,她蓦地抬起头。 呃,怎么还有一个人没走,她彻底把他忘了。 “老师,”艾略特把头埋得很低,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您还没有教育我。” 林温沉默了。 说起来,艾略特也没干什么,他本是去劝架,却挨了打,至少动机是好的。 “你,你是个好孩子。”她拍了拍他的肩。 “继续,继续保持吧。” 她勉励着他。 艾略特欣喜地点了点头,满怀信心地离开了。 啊,她也是时候该走了。林温伸了个懒腰,下班该去哪里呢—— 不对,下班,下什么班,她为什么来上这个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醒了。 好怪的梦,她冷汗淋漓,决心以后尽量不做老师,就算真做了,也千万别让她碰上这么一群人。 此时,大宅中的另一个房间,某人已经醒了有一会了,但他始终没从梦境里缓过来。 “我对你很失望。” 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他摁住自己的太阳穴,想要保持冷静,但是不行,血液正在翻滚。 和涌荡的血液相对的是,他正在脱水,眼睛很干燥,嘴唇也很干燥。他抓住水杯的把手,却又不能稳定地把它送到嘴边,就好像那句话让他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无论怎样深呼吸,他都忘不掉这句话的节拍。这完全打乱了,他心跳的频率。 “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 就算总算摆脱掉那句话,这个词依然在他脑海,并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独立if线]学校不可一世的bully是她的仆人弟 有些阴沉的午间,阳光终于从窗格里漏了进来,在黄铜色的储物柜上洒下雀跃的光点。走道上的学生们也迎着光看去,是的,光线从拐角处的窗户照过来,正好在某人出现的瞬间和他一起现身,却丝毫不减他金色眼睛明亮的光彩。 世上就是有这种讨厌的家伙,当他出现,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几乎每个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说出它。如果你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权力,那恐怕你的校园生活存在一点问题,最起码,你绝对不是那群最受欢迎的人之一。就算你原本是,加雷斯也会让你变得不是。 加雷斯·辛克莱,布瑞利高校最受瞩目的王牌运动员。比他深邃的金色眼睛更为闪亮的,只有他的姓氏。印有这个姓氏的名牌,曾在宾州最重要的那几个办公室里展现荣光。而他的名字,也可能在未来,变得和先祖们一样重要。 这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他知道自己会是大人物,无可置疑,从小到大,在每一个地方都是,除了一种情况,除非某个人在场。 他的姐姐vanessa在场。 让我们把她简称为温吧。因为巧合的际遇被辛克莱家领养,保留了中国姓氏作为中间名。她的中文名叫做林温,人们也亲呢地称她为van。温和加雷斯同年,只大他几个月,两人在一个年级。温显然不认为自己属于受欢迎的那群人,她对此也没有特别的追求,所以,她也不想和加雷斯打招呼,没必要多此一举。每一次,都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简而言之,她懒得和加雷斯打招呼,也懒得对他点头示意,她的眼睛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一团空气。也许空气还更好点,空气让人心旷神怡,而加雷斯总是让她烦得不行。 温认为,自己的态度没什么问题。她也懒得管加雷斯是不是会看向她,是不是会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刻意撞到她的肩,再虚伪地说句抱歉,任由他的朋友们滑稽地瞧她几眼。 虽然因为姓氏的缘故,大家不用问也能大概猜到两人的关系。但人们总是或多或少地认为,他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此,她从来不会自讨没趣,假装两人的姐弟关系多么温馨。 没错,一点也不温馨。自从这个该死的家伙踏入青春期,就完全和温馨没半点关系。 小时候的他虽然也是个麻烦的小孩,但在她心里确实有那么点可爱之处。她会喜欢揉乱他深褐色的头发,在他抬起金色的双眼的时候捏捏他的脸——那时候他并没有她高,一举一动能受她控制。 有时,两人会一起瘫倒在沙发上看电影,她也任由他靠在她膝盖上。更不用说那些童年的夏日,从泳池到海边,两人手际传递的水球以及齐心驾驶过的帆船......曾亲密地度过的时光,是真实存在的,他甚至坦白比起朋友,更喜欢和她在一起。 但现在,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像他这样锻炼得当,身高又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生,能在大部分场合迅速赢得同性的尊敬。他也总是傲慢地挥霍这种崇拜,也许他施舍一点关注,但不多,他唯一在意的人是他自己。 确实有人能意识到他性格的危险性,女孩们如果不迷恋他,就会出于谨慎和他保持距离。可迷恋他的女孩又总是那么多,即使他根本不配任何人的热爱,他只是享受其他人的目光和注视。 温最清楚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就算最近,加雷斯对她有了点多余的热情,她依然明白他只是不喜欢受忽视,她在家庭聚会上对他的冷淡态度令他不适,这就像在众人面前否认他的社交能力,所以他想夺取她的注意。 她糟糕的弟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心的善意,她很确定,尤其是最近,她找到了他恶劣行为的证据。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动机,让他在深夜跑到她房间,对着她自慰。也许她应该直接谴责他,但那样可能正中他下怀。所以她找准角度,用隐蔽的摄像机录了下来。也许她得把证据展示给母亲看。她是个高道德感又严苛的人,温知道她会做出公正的决定。 再或者,她应该把视频匿名发进各个群聊,说真的,她并不怎么介意。反正视频里只有他的身体和声音,他在喘息间轻声念的也不是她的名字,而是——“sis(姐姐).”一般来说,人确实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性癖受到惩罚,但是加雷斯总得受点惩罚。 不过还好,她实在是个仁慈的姐姐,并没有做出以上的决定。她只是在午餐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友好地叫住了加雷斯,并在某个合适的角落,展示了视频最精华的几秒钟。 “你知道母亲不会偏袒你,”温很确定,她的邮件也写好了,有必要可以草稿箱一键发出,“但我也不是非得告诉她,如果你愿意做出一点妥协,变得听话一些,我也可以原谅你。” 她刚想继续描述自己的要求,加雷斯就轻易地从她手中抽走了手机。她心跳停拍了一秒,马上想起自己在电脑里还有备份,没有关系。 “我倒是很高兴,这不再是一个秘密。”他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把手机还给了她。 他没有删掉任何东西。 “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也愿意照做。”他贴近她耳旁,“只要我能得到一个承诺,一个额外的承诺。” “只有我是你的弟弟,对吗,vanessa?”他的呼吸有些太近。 问这个做什么?温感到很是奇怪,这很重要吗?母亲也明确说过她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小孩,而且就算她想要,那也是她的决定。她不理解加雷斯的意图。 还好,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只要他会乖乖听话,她也肯定他的话,只有他是她的弟弟。 “那我会很听话的。”他偏过头,近乎顺从地低头看她。只是他眼睛里的微笑不像是为了示好,而是为了掩藏某种正在滋长的黑暗欲求。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能控制好他吗,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惹麻烦? 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有别的弟弟? 就在她走神的这几秒,加雷斯托起她的下巴,用粗暴的态度吻她。他吻她的力度佐证着占有的欲望。他急迫于碰触她闭锁的每一个秘密,像狂热的异教信徒走入神迹的洞穴。他深深吻她,这仿佛是一种声明,声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绝对的链接,所以他可以继续崇拜,崇拜她身体。 这不是她的臆想,他已经说了,说他渴望她。可她只感到这样的话无比廉价,她知道他总是这样,当他褒奖别人,就是肯定他们存在着被他利用的价值—— “我一直想要这样吻你,你不会想要吗?我一直想要你,更多的你......” 他的手扶住她腰身,又慢慢往下滑。这家伙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听话,他只在意自己那点肮脏的欲望。 不能这样,她的理智回来得很快。温退后两步,回到自己的节奏。 “刚刚我没有说清楚,我重说一遍。”她保持着咬字的清晰,“你要很听话,听话到卑微。这是对你越界行为的惩罚,接下来一个月,你必须完全服从我,像封建时代的仆人一样。这是要求,明白了吗?” 没问题,他笑着说。 “所以我们的要求加起来就是,我是你的仆人,还是你唯一的,仆人弟弟。” 他语气出奇得温和。 如果他的肩颈曲线不是那么有侵略性,如果他颈后水的气味没有偏执地在她呼吸里盘旋,如果忽视他那仍想控制主导权的尝试,这番话听起来确实非常乖顺,非常贴心。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难道他还享受什么主仆游戏?温很是怀疑。 算了,她放松了警惕。没必要急着深究,反正手握卖身契的主人总是有时间发现,仆人有什么秘密。 [独立if线]学校不可一世的 pow enge2.c om弟 期待着见面,期待着奔跑到他身边。一次不够,永远想见他。又牵过他的手许多次,亲密地度过了许多时光。温已经可以确定,奇怪的迷恋就像是诅咒,她爱着他,和他爱她一样。 所以她揭开秘密,真诚地对他讲。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因为我不希望是别人告诉你。”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说的内容很严重,严重到也许会永远结束她和他的恋情。 可她不想隐瞒他。 “我和加雷斯有身体关系。” 她继续着解释和补充,简单明了。 但简单的叙述就已经足够残酷。 “那我恨他。” 沉默了很久,丹尼尔仅仅说出这样一句话。 “想要他死。” 他平静地补充道。 “那,你会做什么让他死掉吗?” 没法不管这两个人,她不得不问。 “我一直有练弓箭,你知道的,反曲弓,复合弓……”他失去了所有表情,只漫无目的地列举着,“我参与过狩猎季,速度快的,体型大的,其实都有不同的技巧,没有那么困难。” 这似乎让他得到了解脱,仿佛是赤诚的爱的证明,他开始更详细地描述。看更多好书就到:wo o16.vi p “我会确保他的身体被迅速穿透,一种人道处决。我知道怎么分尸大型生物,我可以把他的骨头也拆下来,做新的箭头……” “停停停。”她吓了一跳,提醒他不要真的去杀人。 “嗯,好,我不会杀他。”丹尼尔的瞳孔依然是安定的深黑色,“我希望他活着,但失去人生中所有的机会。我会一步一步来的,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从取消他更多的出场机会开始……” “不不不,不要讲他了。那你和我呢?重点是,你觉得,这样没关系吗?” 温有些难堪地发问。 “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这和别人没有关系,只取决于你的心。” 他温暖地笑。 因为遇见她的时候,就是abeginningtoforever(永恒的起始)。 这好像是求婚的话。 她脸红了。 好吧,她也习惯了,习惯于他对婚姻的执着,这是他信仰的一部分。 “我想让上帝见证我对你的爱,我想让我们一起被祝福。” 他说,他不会改变想法。 他会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他将持续等待。 “所以,那种事,你还是希望等到结婚。” 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这个答案,因为她现在就想要。在提到加雷斯一方面是为了诚实,另一方面,她想刺激他。 “我明白了。可是我在想,我们讨论过的,接吻的定义。” 她凝视着他的喉结,这让她难耐地吞咽起口中的津液。 “不只是嘴唇,不只是通常裸露在外的皮肤,我还想要你吻我,别的地方。” 没错,如果他要这样固执,那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他现在只能给出吻,那他就应该给她他所有的吻,以任何她能想象到的形式。 她带他来到自己的家。 谁也不在家,谁也不会回家。温命令他在她的床上,她屡次想象自己正被他占有的这个地方,给予她爱抚、亲吻,即使她绝不会同样地抚慰他,因为是他拒绝过她。 被沾湿的乳房,布满他渴求的痕迹。其实,在一开始嗅闻她气味的时候,他就几乎要屈服。但现在决绝的是她。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前提是,我能够相信你,我要知道你不会有虚假的承诺。而你说过了,我们会交换戒指,承诺永恒,在那之后你才把自己给我。这是你说的,你不能骗我。” 是的,正是这样。所以现在只有吻,他被许可的只有吻,但他可以吻她的全身上下。 即使那些吻因为绝望的情欲越来越过分,她的阴唇也像害怕被捕食的小动物一样,颤抖。满溢而出的水流却是欢喜的,在侵入她身体的舌尖上含情地缠绕。 温感到,自己的身体是那样的柔滑,她存在在这里,就自然地包裹了他。 就算他在痛苦地挣扎,被暂时无法实现的那件事深深束缚。也许他后悔了,但她已经决定了。她成为了下命令的人,她说着禁止的话。 无论面前的黑发少年是她满怀爱意的恋人,还是她屈服于欲望的仆从,再或者,是血脉相连的,她的弟弟,他都应该听从她,等待她。 就是这样。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彼此的身体紧贴。光影温柔地覆盖,美丽得不像话。这样的时刻,谁都不应该把它打破。 可是,她还是没有忍住。温提起那个禁忌的可能,想要了解,他会有什么想法。 “说起来,这可能只是一种猜测,很无聊的猜测。但,我们不是有点像吗” 她欲言又止。 “不用说的。” “我知道。” 好像掌握了读懂她心灵的魔法,丹尼尔用一种纯粹梦幻的语调,如此说道。 他抱住她,再一次吻她,如同没有事情,比这更为正当—— 尾声—— (尾声属于正文内容,时间点在本篇最后更新的那两章之间,即温施法之后醒来之前。 在这样的时间点,试图窥探命运的艾略特看到了一些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平行世界,也就是这些if线……)—— “为什么是你来看我?” 艾略特躺在病床上,声音虚弱无比,态度却很差。 “这并不是探望,我只是来问你些事。” 丹尼尔的视线扫过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他抬起手腕,白金制的表壳从袖口显露出来,和他青金石的袖扣一起在灯下闪光。 他告诉艾略特,谈话只会占用十分钟的时间,问完问题他马上就走。 忙碌的成年人,他精确执行自己的计划。 “随便你,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也有事要和你讲。” 艾略特忽然一副高兴的样子,好像有重大的事情要分享。还没得到同意,他就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他说了一个故事,在某个世界,温和加雷斯,以及丹尼尔一起的故事。 叁人都是青少年,扭曲地纠葛在一起的故事。 这或许是虚假的,编造的,又或许是真实的,在某处发生过的。 听完这样的故事,有那么几秒,丹尼尔的思绪断裂在那里,仿佛神经全数被压垮。他不说话。 最终他还是调整了过来,他开口了。 “十六七岁的时候,是会有各种想法,做什么事,也都有可能。” 他只静静看向某处,并不继续讲下去。 “这样的展开,你满意吗?比你经历的是不是好些,毕竟在你十六岁的时候,连这种事都没有,你得不到她。” 艾略特嘲讽地说道。 丹尼尔只笑了笑。 “我确实很意外你会告诉我这些,感谢你的坦诚。我好奇的是,你有没有看到和你自己相关的。” 他倒是也很捧场。 病房获得了几秒的安静,可马上,艾略特呜咽着哭泣了起来,果然还是自己的悲惨命运最教他伤心。 他说自己不想回答,丹尼尔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就问吧,他只想要他快点离开,独自进行自己徒劳的幻想。 和艾略特的谈话结束后,丹尼尔走出病房。他关好门,沉默地停在门口,眼神中空无一物。 可能他不是没有往前看,也许他看了,只是完全没有看到路。 所以,即使现在完全超出了他预定的时间安排,他还是停在这里,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呼吸,深呼吸。 至少让呼吸持续,让等待继续。 [愚人节番外]请客吃饭之客人都被女巫厨子拿 就不该进这个房间,更不该坐下来吃这餐饭。 虽说早有预感,可开始后悔就证明为时已晚。包间里弥漫的月桂香气并不只是为了丰富食材的调味,还是为了让掺入的媚药更好地漫进食客的感官。 黑发的少女猜得到,她食用是普通的餐点。因为厨师是她的朋友,并不打算拿她做实验。所以她身体中满溢而出的,只是再自然不过的情潮。 有感觉也没办法,因为吻她的人太精通技巧,他熟悉她身上那些敏感或尤为敏感的细节,明明只是舌吻,却让她身体也忍不住向他倾倒。而他也顺势把她抱在怀里,痴心地用手撩开她的裙摆,像捧住低落的蜜液一样捧住她。 这是突然发生的事,珀西起身走向她,在温感到错愕之前就吻她。又在吻与吻的间隔中,加深了手指的力度,隔着柔软的内裤将她爱抚。 贴在她脸颊上的金色发丝,还有凝视她的海蓝色眼睛,让她被封存的回忆悸动不已。 可随刻,她又忘记了,忘记了那些和他缠绵的潜藏记忆,忘记两人曾经怎样反复地身体相交。 因为珀西的术法被打断了,有人用拇指关节卡住他的下颌,再利用手臂进行锁喉。 珀西试图快速转身,破坏丹尼尔的控制,他的技术没问题,可惜这副十六岁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发挥,让他不能成功反制住卡住自己的手臂,把对手撞向墙面。 还好珀西足够灵活,至少距离被拉开了。 此时,丹尼尔竟然叹了口气,和珀西说了句抱歉。不过这只是嘴上功夫,他再次出手的时候依旧毫不客气。 温没时间管他们的事,因为艾略特同样紧抱住了她。他牵起她的手,颤抖地用脸颊贴上她的指尖,寻求起一点卑微的抚慰…… 不,一点也不够卑微,因为他自顾自地开始行动,用密切的吻和轻柔的舔舐,占据起她嘴唇的温度。 她几乎分不清,那甜蜜的感觉是吻带来的,还是她刚刚吃完的舒芙蕾应有的甜香。 她和艾略特贴得太近,这让她想起自己其实好久没有和他做爱了,也许她怀念那种感觉,他阴茎在她体内成结的感觉。她还记得那种时刻,他抽出她身体的时候带出的绵密液体,色情地滴落在被单上。 他曾经让她感觉很好。也许现在也一样,所以他还可以靠得更近、更深—— 在她沉迷于此的时候,丹尼尔走了过来,他攻击了艾略特。刚刚和珀西的打斗似乎非常棘手,不得已,他再次用临时的圣印加固了对珀西的控制,使他得以脱身。 很诡异,但某些时候,他对珀西确实有着对幼弟的保护倾向,并不愿意加倍折磨他的灵魂。 可艾略特就无所谓了,折断他指骨的时候,丹尼尔没有丝毫的道德负担。反正艾略特不止有这一副身体,死掉也还有新的。 艾略特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类型,可他也不愿逃跑,他咏唱起术法。 丹尼尔开枪了,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装好了消音器,他开了两枪,确保艾略特倒在地上。随即,他和温擦身而过,并不继续靠近她。 他往前走,走到墙边,直到滑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 林温这样问他,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问。她相信,丹尼尔作为在场唯一的成年人,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她没管他,她低头看了一眼艾略特。这人看起来一时半会没救了,她帮不上忙。 她转而去看珀西怎么样了,珀西还活着,珀西不太好。 喔,这位漂亮的男孩实在可怜得不行,所以她抱住珀西,帮助他坐起来,并摸了摸他的头发。 珀西的金发很柔软,他的脸颊也一样。他似乎渴望她吻他,情欲让他的指尖都泛红,他艰难地抬起手,却只碰触到她的耳垂。 可怜可怜好可怜,到底谁这样打了他。珀西的身体烫得不行,温帮他解开衬衫扣子,而他扣住她的手,显然他想把她的手移动到某个地方...... 其实她很想摸摸看,但她还是停住了手,因为她听见丹尼尔笑了。 听不出他的笑具体是什么意图。所以她转头,又问他真的没事吗。 丹尼尔很安静,他不说话。 怎么这种态度,所以温也不理他。她继续起和珀西做起刚刚做的事。 可能是和这被下药的家伙们接吻太多次,也可能是空气中弥散了物质,总之,媚药的效果也逐渐影响了她。 不过还好,她不至于被情欲支配,只是有点湿了,有点湿得不像话。 珀西硬得不行了,这不是他的错。又一次丧失了记忆的金发少年在动情的痛苦里挣扎。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渴望她,无可救药地渴望她。 技巧和经验的记忆同样被掩藏,这一次,他只是生涩地牵住她的手,请求她摸摸他。 珀西真的挺好摸的,她说不上来理由,可摸着摸着,她就是忍不住要去蹭蹭他。 温坐在他身上开始蹭他,这样就已经顶得她有点舒服,也许还应该继续下去。 她情不自禁地搂住珀西的脖子,想让身体更好地沉下去,虽然不应该在这种半公共场所做爱,但是蹭一蹭,又不会怎么样…… 丹尼尔走了过来。 她察觉到了。 温抬起头看他一眼,不打算继续问他问题,反正他不会回答。她依旧不打算理他,正相反,珀西看起来很好吻的样子,她打算吻他—— 丹尼尔强硬地把她从珀西身上抱了起来,没剩下多少力气的珀西还想牵住她的手,但失败了。 她以为丹尼尔会吻她,至少应该吻她一下,可是他还是没有,他只是让她站起来,从珀西身上离开,而他在完成这件事之后就试图远离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丝毫不能理解,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必须得到一个答案,因此她牵住他的手腕,想质问他。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碰他,因为她无法掌控他。 可这又是正确的决定,因为她的确想要他。 丹尼尔到了极限,他回头看她的眼神印证他不可能继续忍耐。她很快被抵在墙上,他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就这样凝视着她,她以为他会吻她了,可他没有,他的手搂过她的腰身和大腿,把她抱在自己身上。他终于在椅子上坐下,抱着她吻她。 所以,她现在跨坐在他身上,被他近乎强硬地掌控着身体。 好似描画一条直线那么自然,从嘴唇到胸口,再到最脆弱的阴蒂。他抚弄她身体的方式完全没有错误,而她也只想缠住他吻他,让一切变得更为正确。 胸口的扣子已经散了,他怎么能不摸她呢。温情难自禁地捏起了自己没有被他触碰的那一侧乳头。都想要,她请求。 她倾靠在他手心,好让乳肉完全贴在他手掌上。同时,他的手指已经探进去了,就是这样,这就是他该做的事情,她想要的事…… 完美到不像话,她想要他的手指入得更深,她靠在他肩膀上,喟叹着贴紧他,还想要更多,就这样下去吧,她相信,不会停止的,他忍耐不了。 可是,有人打开了门。 丹尼尔放手了。 希奥多姗姗来迟,这时机也太烂了,林温已经不想埋怨谁。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要希奥多快点出去,不必惊慌,忘掉在这里看到的一切,等明天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面前的场景让希奥多相当震撼,他似乎不能很好地处理这副画面,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听话地缓缓退出房间。 “你把场面搞成这样的。”温抬头看向身边的丹尼尔,他实在冷静得不像话,而她最恨他这样,“你得收拾好局面,不仅是倒在地上的这两个家伙,还有,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 丹尼尔又一次深深看她一眼,他靠近,继续吻她,吻到她说不出话,舌尖酥麻到无法讲话。 “先回去吧。”最后的最后,他这样讲。 他放开了她。 回去的车上,花了很久整理心情。林温总算开始回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今天她原本计划支持一下她朋友诺娅的兼职工作,所以叫上希奥多到她打工的餐厅一起吃饭。 可等到了餐馆,希奥多发来消息,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一点麻烦,可能来不了了。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和其他人先吃,还有其他人在场。 温压根不知道这回事,但希奥多拿出了张群聊截图。上面显示,诺娅说最好再多叫几个人过来,她需要更多反馈意见,两人都表示完全没问题。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林温还以为这是之后的计划。 她也根本想不到,希奥多如此精通语言游戏,其他人向他确认他会有几人到场,希奥多都回复说会有叁个人到场。 嗯,是叁个人,不过是额外叫了叁个,而不是单单只有叁个。这就是为什么这群人被凑在了一桌,又都吃了诺娅的实验性餐品,而餐点中添加了特意研发的高级媚药。 希奥多自己反而没有中枪,因为他的摩托车出现了问题,被警察拦下问询,成功错过了用餐时间。 更糟的是,事情还没完,诺娅还发消息询问她效果在被试身上体现得怎么样。作为天才女巫兼前途无量的药剂师,她相信这款媚药的潜在作用非常女性友好。 效果一时半会不会消失,诺娅强烈要求她继续试试看。毕竟药剂成本很高,浪费了也不好。 林温继续敲出几句回复,想了解更多信息,却全部显示未读。过了很久,诺娅才说不必了,她有了新的资助金和正式的实验项目,之前的研究告一段落,感谢她的帮助。 绝对有什么问题,温诧异地看向坐在最后排的丹尼尔,他刚刚确实在打电话,可她没仔细听。难道说他临时拉到了援助,并打给餐厅联系诺娅,要她就此收手。 怎么这样。她心里非常憋屈,却又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坦诚自己想体验未经审核的药物有什么效果,他肯定不会帮忙。 失望,超级失望。晚上她拧转丹尼尔房门的把手,拧也拧不动。珀西的房门也一样被锁死,甚至还有不知是谁绑上的链条。 艾略特进医院了,希望他活着回来。温孤单地躺上床,这样的日子真的一点都不好。 所以她拨通了希奥多的电话,要他马上到场。 (番外完) [独立if线]被弟弟告白后转身和校园明星交往 新学年的欢迎活动,高年级的上去唱校歌,结果集体跑调。 温走下合唱台阶,悻悻然和众人一起退场,虽说率先跑调的是低音部,但她确实有种唇亡齿寒的痛感。 不用听过这首歌都知道唱得多离谱,新生们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她真心希望没人注意到她自己,今天唱得好笑的人有很多,但发型这么搞笑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能相信自己黑色的头发帮了忙,在众人纯黑正装的掩盖下,不太起眼。 挽救高年级尊严的时候到了,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今天的活动设在室外,阳光照得讲台后的灌木丛也更加鲜亮,翠绿的叶子把发言人金色的头发映照得无比璀璨,他真的好显眼。 没人关心希奥多在说什么,大家都在看他的脸。平时,他眼睛的色彩更趋近于一种温和的蓝。可现在,日光陶醉在他眼中,众人全都屏息于他眸中的神采,他的眼睛那样闪亮。 希奥多的目光往她这边投来了几次,温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今天的发型太好笑。 她今天出门前努力梳了个发型,可能是用法错误,喷的发胶起了反效果,路上的风把她的头发定型得相当可笑。虽说朋友帮她整理了一下,效果却似乎不怎么样。 “希奥多一直在看你。”温的朋友诺娅在旁边如此说道。 诺娅对男生平等地没有兴趣,这并不会因为她和希奥多都来自法国而改变。 世界上的道理总是相似的,一般来说,最了解哪个国家的男人,就对哪里的男人评价最差。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同意,欧洲面孔就是比美国人更有魅力。可欧洲面孔又到底是什么?可能就是希奥多这种,让人立刻联想到浪漫童话的长相,所以人们才会纷纷倾心于他。 温看向黑发的诺娅,她灵巧的鼻尖和圆眼睛也非常可爱,聪明的小女巫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就是头发一团糟的华裔女孩和发型古怪的法国小巫婆组合,搭配协调。 她们这样的女孩,不会被小团体吸纳,就算不至于是悲惨的边缘人。但总之,在中心的不会是她们。 和希奥多,完全不一样。 “他绝对喜欢你,想接近你。”诺娅可不管那么多,无论是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朋友的魅力,她从来都非常有信心。 而且,她从来都不理解人们对法国男人的追捧,如果男人已经很糟了,那法国男人就更糟。 “自以为是、抠门、蠢。这些特质他们总得有一个,人们对法国男人评价越高,这些特质就越突出。我还愿意和希奥多说话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只是蠢,没有其他毛病。” 诺娅非常笃定地说。 她还断定,希奥多很好懂,他绝对喜欢温。 “不,我对他没有那种想法。”温下意识地否认了,“我也不是很习惯接近他。” 希奥多身边永远有很多人,大家热切地围绕着他。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可他还在兼职做模特,温甚至偶然看见过,有人把印着他的杂志切页剪下,贴在储物柜的内门上。 她相信诺娅想多了,也许他会走过来和她们聊天,但不是为了和她讲话。也许他经常走错到她们的教室,但更可能因为他真的是路痴。 最关键的是,最近她的生活出现了令人吃惊的意外,她压根没精力想象什么新的邂逅。 温远远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那个意外的始作俑者。他今天要代表社团发言,正低着头背稿。 即使没有多少人会听他说话,这是注定的。 因为他不能说话,只能打手语,会有翻译在场,大家只会听翻译的话。 大部分人不懂手语,肯定只能关注翻译在说什么。但艾略特仍紧张地检查着讲稿,态度认真无比。 就算散漫的风吹了过来,扰乱他棕色的发丝,他依然不眨一下眼睛。 至少她会认真听他讲的。温默默地想。 “什么?!”欢迎会结束后,温和诺娅聊了聊她藏在心底的事——她弟弟和她告白了,听了这话,诺娅很难不惊呼出声。 她捂住嘴,平复好心情,表示这也有迹可循。 “你知道吗,喜欢上你的人有共同点。”讲荒唐话的时候,诺娅总是格外认真,“希奥多(théodore)和艾略特(eliot)的昵称都可以是利奥(leo),如果你现在都开始这样叫他们,他们肯定分不清,说不定你可以试试看,和他们两个同时交往。” 等等,这个共同点也太牵强了,还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温实在说不出话来。最后,谁说希奥多喜欢她了,这根本没有道理。 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告白就已经够离谱了,受人喜欢这种事,绝不是越多越好。温真的头痛无比。 林温是她的全名,被格雷森家领养之后,温成了她的昵称,不熟悉的人会叫她的大名,vanessa。 领养前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她伤得太重,连和过去家人的回忆,都失去了。 在某场严重的车祸后,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只剩下她自己。连名字也只剩一半,原先的姓氏变成了中间名,在家里,大家永远亲切地叫她温。 但她知道自己够幸运了,新的家庭和谐又富裕,新的母亲聪明而愉快。她擅长和人交往,也成功安抚了温的心。 艾略特是她的弟弟,和她同龄。他的发声问题是后天病变,听力没有问题。不过从认识他开始,她就用心地在学手语。 失去声音是很大的创伤,艾略特很内向。除了温暖的棕色眼睛和头发,很多人都说他完全不像母亲。就算他和母亲一样都很聪明,也很少有人给他夸奖。 母亲很有想法,她的事业愈发壮大,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父亲和哥哥也一样忙碌,她和艾略特总是彼此相伴。 作为被领养的小孩,温倒是没有感到太多压力。可艾略特显然不一样,家人的成功和残酷的命运共同压迫着他。 一年一年过去,他的话越来越少。也许只有在温面前,他才会吐露心扉。 她当然也愿意和艾略特讲话,讲一些她不想和其他人分享的事情。这可能是因为亲情,也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艾略特不会告诉别人。 她告诉艾略特,自己曾经见过天使。 经历车祸的那天,她一定已经死了,死透了,就连最后的走马灯都消失了。 但,有天使降临了。 透明的天使,它不言语,只是拨动时间的琴弦。那琴声,像是恋人的低语,惊醒了她的灵魂。 温并没有宗教信仰,她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天使。她说,天使只是比喻。也许那是一个善良的精灵。 还可能是幻想,濒死之际的幻想。她不确定。 也许他不是一个天使,也不是一个精灵。 她还记得艾略特打着手语,这样告诉她。 他说小美人鱼的故事里,王子从来没有把小美人鱼看作一个平等的人,他说自己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却把她当作一个不能歌唱的女奴,一个能穿漂亮衣服的侍童。只有看到另一个足够高贵的公主,他才开口说,是公主救了他,她会是他的新娘。 哎,怕寂寞的小孩总是喜欢把所有故事解读成爱情。温解释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和爱情有关。 何况事实证明,对方救她是出于善意。而小美人鱼救王子,也不仅是为了爱,还有对永生灵魂的追逐。 那如果对方是出于爱呢,你会选择他吗? 艾略特并没有改变想法,他继续沿着自己的逻辑,问起新的问题。 不过,她忘了自己对此说了什么。毕竟她不像艾略特那样情感细腻,这种事,她老是忘记。 是的,她没注意过艾略特的心情。她没想过,艾略特会喜欢她。 爱你,喜欢你。就在最近的某一天,艾略特用手语反复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温没想到弟弟会向自己告白,她从没考虑过这种事。 “我得想想。”她诚实地回答,她得想想怎么不伤害艾略特的心。 温最不想破坏的就是现在的家庭氛围,她珍惜这一切。她能努力做一个还行的姐姐,可没有能把恋爱谈好的自信。 只是,她又确实有那么一点犹豫,因为她其实喜欢和艾略特在一起。 是的,世界上很难有这么贴心乖巧的弟弟。也许原因就在于,他并不只是把她当姐姐。温害怕,如果自己拒绝他,会永远失去这样的关系。 自己喜不喜欢艾略特呢?她不知道。她当然愿意看见他,早上起来,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看到她就会像一只腼腆的小狗一样跑开,她很难不觉得那很可爱。等到他梳理整齐的时候,她又总会注意到他的睫毛。 毕竟,他总是低垂着眼睛,偶尔看向她的时候也那么温顺。他是个害羞的男孩,他没有多少朋友,只有她。 所以,她需要时间考虑。她说自己之后再答复他,这种决定总是要慎重做出。一般来说,都是这样,人不能太快开启一段关系,除非有特殊情况。 可是,特殊情况发生了。 “我知道这有点太快了,但我很确定,我不会和其他人约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和你进入一段关系。” 全校最受瞩目的男孩向她告白了。 希奥多向她表白了。 没有人能看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拒绝的话。 起码她不能。 她答应了他。 她一直以为,金发碧眼对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深色头发的男孩才让她安心。这或许是对的,大部分的金发只有粗糙的黄铜质感,蓝色的眼睛也像是玻璃珠,镶嵌在没有生气的苍白皮肤上。 可希奥多不一样。 再任性的微风,也会在碰触他的那一刻虔诚起来,遏制住拨乱他头发的欲望。因为就算是淘气的孩童,也能在触碰镀金的圣典时感受到神恩,不敢翻乱书页,招致处罚。 他的美丽,就是有着如此的恩典。 很夸张,但靠近他时,她就是这样想的。 温不熟悉宗教,也不熟悉面前的这个人。远远在人群中看见他的时候,她只是有点紧张。 她后悔自己没有认真对着镜子多看几眼,而是草草地在店门玻璃前整理了下发型。 可当他也看到她,他一步一步走近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明亮了起来,她自己也在发出光芒,她完全不害怕。 货真价实的第一次约会,她根本没想到希奥多会约她出来,也没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这样完美,更没想到他会在分别前告白,尤其是没想到自己答应的这么快。 其实她都不太记得,约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因为具体发生的事情就没那么重要。对视,对视,对视,频繁的对视。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他的手牵住她之后,从她指尖蔓延到心底的悸动。 一切都像是魔法,奇妙的魔法,俘获人心的魔法。她只是普通的青少年,完全找不到解法。 这是梦境吗?她不知道,她怀疑是的。离开的时候,她走得很慢,害怕马上就醒来。 当她回到家,看见希奥多给她发来的消息,她还是无法确定真实性。 应该是一场梦吧,听了诺娅的话才做的梦。这样受欢迎的法国男孩,怎么可能会急着进入一段关系呢? 而且,还选择了她。 她不停翻看他的ig,想知道他会不会更新内容,更新她的痕迹。 答案是没有,但他本来就很少发,也许不是她的问题。 烦恼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她抬起头,视线离开了屏幕,她看见自己的弟弟,那个刚和她告白不久的弟弟。 他的存在无比真实,一切不是梦。 温掩饰住内心巨大的愧疚,平常地和他打了招呼,心里却一点也不能平静。 这可怎么办,她该如何是好。 夜里,她辗转反侧,久不能寐。她压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越想越乱,她累了,她睡着了。 过了好久好久,温的房门被打开了。 很奇怪,并没有人影现身,但门又被关上了。 要不是地毯上留下了痕迹,恐怕这个侵入者的行踪就会被彻底隐藏。 透明人走进了房间,在她床边坐下。 他轻轻吻了她。 即使曾在神秘的交易中获得了许多奇妙的能力,棕发的少年总是小心翼翼地使用着力量。 他很久没有再次越界了,因为他知道,滥用必定会付出代价,限度很有必要。 没有继续做任何不被允许的事,艾略特安静地在她床边坐下。他哭泣,在她身旁哭泣。 无声地哭泣,为那无法甘愿的心,和不能完全倾诉的话。 她明明说过,如果要做选择,她会选择那个救过自己的人。 可是,她根本就不记得。 既不记得见过他,也不记得自己对他,做过什么承诺。 [if线终曲]BrilliantBillionDollarBill 由于过度使用了力量,还是基于个人的私欲这样做。窥探了时空中各种可能性的艾略特遭受了严重的腐化,比刚结束在地狱的战斗时,还要惨不忍睹。 因此,他躺在了病床上,并受到了严密的监控。没有谁来探望他,唯一一个偶然出现的到访者,也只是为了问他一些有价值的问题才到场。 可能是无聊过头了,艾略特对此人有问必答,他还多余地分享了一些自己了解到的故事,平行时空的故事,尤其是和对面的人密切相关的。 不得不说,他实在非常贴心,讲了一个还不够,他又事无巨细地分享了第二个。 在那里,他久违地见到了家人,并在一开始就扭转了契约的签订人,避免了更深的不幸。又使用获得的力量,救护了在那个时空中会遭遇事故的温。 虽然对他自己来说,好像一切还是白费功夫,无论是母亲还是温,最终谁都没有把关注多余地投向他。 经历了这些的艾略特,倒是有种出奇的豁达。他说,也无所谓,如果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人生反而没有意思了。 只是,他已经讲了很多了,作为回应,他也想从对方那里知道点什么,至少,他想要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来希奥多?” 他直视着丹尼尔,恶魔的竖瞳暂时侵蚀了艾略特原本的眼球,他这副不眨眼的样子实在是相当邪性。 丹尼尔并没有拒绝艾略特,虽然他其实没有义务回答。但他还是稍稍放远了目光,思考着应该怎样做出解释。 他首先询问起艾略特,问他是否见过纸钱,给亡者烧的那种。 那些纸钱的金额都以亿万计,还会被一沓一沓捆在一起,烧的时候,通常会垒成一座纸钞小山,统统点火烧掉。 很多年前,有人提醒他,别忘了给她烧纸钱。 “她说,就算她去投胎转世了,还是要烧。她相信冥河会接收属于她的财产,所以嘱咐我要记得给她的地产升值。” 他继续讲,第一次进行筹备的时候,他很难不觉得那些纸钱很有趣。买了许多种不同的,他都抽出来,仔细地看了看。 “很多都是美元钞票,一后面接着许多个零,大到不正常的数字。有些精美些的会做得很闪亮,烧之前就会发光。” “烧纸钱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感觉就像直接递到她手上一样。当时我就想,如果这些闪闪发光的钞票有实际价值,就更好了,会很适合她。” 接着,他描述起具体的理由,那些钞票适合她的理由。 第一,它们很轻巧,但又有着实感,这是钞票都有的优点。第二,它们足够高额,可以覆盖一切支出。 当然,富有光泽也是一个优点,它们引人注目。 “这让我想到,我应该给她提供这样的选择,她过去没有的选择。” “很不公平,对大多数人来说,拥有选择是很奢侈的事,轻松的选择就更加罕见。” “曾经,我总是在想,到底是什么剥夺了我和她拥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我们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不过,只要稍微清醒一点就很容易发现,我根本没有自怜自艾的资格。” “慢慢地,我变得只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别的选择。为什么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 “于是,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用冷静的语调进行陈述,他说,自己只是尽力给她足够丰富的,足够好的选择。因为她现在还很年轻,应当体验足够多的事情。同时,无论她在这些体验中做什么选择,也都不会有风险。 因为,他会确保那些选项安全又有价值。 “如果她需要有人在她身边,那个选择还得足够轻巧。轻巧到她很容易就能牵住那个人的手,不会有压力。” “但她身边,像你这样沉重的人太多了,我只能递给她更好的选项。” “正如我刚刚所说的,那最好像是,一张闪闪发光的,亿万美元钞票。” 他平淡地说。 “我真的差一点就要信了。”艾略特似乎觉得很好笑。 “你的意思是,希奥多就是那种选择吗?把他和她尽可能地绑定在一起,确实花了你很多心思。但你真的在指他吗?” “他确实是一个闪亮的选项,引人注目的选项,所以在大多数时间线,你都制造了这种可能性。哈,这还真的有够亵渎,把一个地上天使比作一张漂亮的冥钞——甚至不是钞票,因为他根本就没那么有用。” “我大概理解了,你为什么会促成这种事。因为你表面上要给她自由,要规范自己的道德——毕竟她现在是未成年人,而你比她年长。可你又想要避免她选择其他人,选择那种,你不方便控制的人。这样说起来,你和那些想要操控你命运的人,还真是殊途同归。” “可就算如此,她一定会和你在一起吗?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不担忧吧。如果你对你们的关系有盲目的信任,那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承诺吗?” “承诺,和我得到过的一样?” 艾略特残酷地笑了笑。 “有件事我猜测很久了,我想你之所以那样防范珀西,是因为你确实害怕她再次选择他。” 他越说越愉快,即将命中正确答案的那种愉快。 “我在想,她曾经给过你什么承诺,会不会像是这样:如果迈向新的命运,这命运里,她和你不再是姐弟,她会选择你。噢,可能比这更夸张,我猜,她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而不是珀西。” “你信赖着这个承诺,可又担忧它是假的。” “所以你严防死守,至少让后半句不会被打破,不然你会惧怕,前半句永远不会成真。” “对不对?” 艾略特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少年的笑容。 丹尼尔没有立刻回话,他的表情似乎显示着,他对这些推测,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说那种事,有没有,都不太重要。 “就算有,只要承诺建立在知情合意的基础上,我没有理由做过多的担忧。” “如果像你一样,说了太多谎言,隐瞒了太多事实,才会担心对方是不是会背弃承诺。” “而且,我的立场,大概和你的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同。” 他寻常地和艾略特划开界限。 “我需要对你们负责任,也不能强求你们不犯错误。我只能确保自己遵守了契约,不能决定别人的想法。” 他只最后看了艾略特一眼,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对丹尼尔而言,这实在是不太愉快的一天。 早上他还在为艾略特的事奔走,毕竟他和艾略特的母亲有过协议,要在这种情况下照管他。 下午,他又去了看自己最不喜欢的圣诞剧目《胡桃夹子》,这或许会是最后一次。 到了晚上,他坐在书房,也许有那么几秒,他想停止查看邮箱,停止撰写邮件。所以上天回应了他,让某人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她走进来,直接地表示自己有话要问。 林温很难不觉得,现在的氛围实在有些诡异。进了丹尼尔的书房之后,一切就不太对劲。 两人聊了聊《胡桃夹子》,聊了聊迄今为止发生的事,聊了聊艾略特整出来的麻烦,还有他自己对这一切的想法。 可他的态度很奇怪,很疏远,很过分。 最过分的是,在她表明自己的态度,说她依然把他当作弟弟以后。这家伙仍要说,他并不这么看。 “我当姐姐当得不好吗?”她质问起他。 “你以前明明很听话的,绝不会闹这种别扭。”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好吗?我肯定能弄明白的。” 她坚定着信心,相信自己能理解的。 他还是怎么也不开口。 这是不是看不起人?她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用苏莉温的声音说完一遍后,她感觉气势有点不足。她原本想用自己的声音再说一遍,可他却回话了,他说,为什么会这么想。 听了这话,温很不开心地看着他,他才是,为什么一定要把情况搞成这样。 就不能—— 算了。 她也不想讨论下去了,说点别的好了。 “你知道吗?我最近决定办个派对,苏莉温以前会办的那种。我决定邀请很多人,邀请所有愿意来的人。如果你身边有高中生在实习,我希望你可以传达一下这个消息,我很愿意认识新的人,我想大家会喜欢我的。” 她面带微笑地讲。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叁个。” 他如此说。 这什么意思?温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实习的未成年有叁个。也许你确实可以见一见,决定一下谁会被留用。” 他的语气几乎是公事公办的,好像他只是认为,她是时候在这种事务里得到锻炼了。 他说,他会晚点通知她相关事宜。 他说,希望她一切顺利。 没有等太久,离她通常的入睡时间还有半小时,丹尼尔发来了消息,一些简历。 温点开看了看,有点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应该控诉性别不平等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这叁个实习生,都是男生啊! 献上的冬青玫瑰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闹心的事,新的一天总会来的。对一个富裕的女高中生来说,在清晨多花点时间检阅自己的形象,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发型完美。 穿搭完美。 状态完美。 镜子里的女孩,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完美少女,无法质疑。 对经济状况保持掌控也很重要,有必要仔细确认: 包包里现金十分充足。 信用卡额度令人欣慰。 只要不点开该死的提示板,这份富裕应该能清除所有烦恼,完全想不到人生还有什么问题值得担心。 点开提示板,欠钱的金额她其实已经麻木了,这段时间还没赚到多少还款的钱,但还有时间,努力工作,应该会有希望。 让她头疼的,主要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提交的任务。 第一个,是最开始死亡天使交付给林温的任务——找到袭击事件的嫌疑人。虽然她已经发现了答案,可是,犯人对此早就做了准备,他把自己一半的灵魂卖给了未来的温。如果她把他供出去,不仅可能被怀疑是联合作案,她更关键的身份还会因此暴露。 温其实很想找始作俑者艾略特谈一谈,不过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妙。 按照丹尼尔的意思,她如果要去找他,也要等那家伙的腐化被有效控制之后才行。 说到这个,丹尼尔,他到底什么意思。温不怎么愉快地点开第二个任务,他居然给自己发了个任务,完全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就在昨天晚上,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和丹尼尔把话说开,可他一点也不合作。 可是,让她要他找几个高中生来参加她周末要办的派对,他倒是很配合,直接给她送了叁个过来。 还都是男生,他手下的实习生。他不仅说会安排他们过来,还要她从中选一个合适的人留用。她问他标准是什么,他竟然表示——“看你自己判断”。 这件事被他弄得相当正式,他拥有在提示板上发布任务的权限,直接传送了相关文件给她。不过所属不同,他没法给她积分奖励,任务报酬只是封推荐信。 她仔细看了看提示板的说明,照这意思。被她挑中的人能光荣地打上双份工。可以一边继续在丹尼尔手下实习,一边凭着他给到的推荐,陪她去天界议会替她打杂,进入那个崭新而未知的世界。 这对被选中的人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不知道。 但是,再次点开这叁个人的简历后,温确信,这些人会乐意让自己履历更加耀眼。他们写下的经历实在是闪闪发光,绝对有过度包装的成分。 哎,先不说其他人,某个看起来和加雷斯一个类型的是怎么回事?她必须承认自己对这种人过敏,只想远离。 学生会和篮球队共同的领袖,衔接流畅的完美暑期实习,还有那张当下最受欢迎的某种混血面孔,性感又擅长运动的模样和肤色,为他在场下尖叫的人肯定很多,但其中不会有她。 如此想着,温果断关掉了第一个页面,虽然还没见面,以貌取人也不太好。可她已经在暗想,尽量不要选这家伙。 她点开下一个文件,这个也很经典。他绝对有家人在学术界,上面列举的论文和奖项都来自于同一个领域。他这张照片看起来有点拘谨,当然也可以说是沉着,一副聪明的好学生模样。这样的华裔男生肯定自尊心很强,不一定好相处,她持保留意见。 最后一个,嗯,这个嘛——这个好眼熟啊。和第一次点开这份简历的时候一样,温盯着他的照片看了好几眼,但是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眼熟。 她没认识过这样的人,银色头发,泛绿的琥珀色眼睛。他的眼睛好亮啊……睫毛也很长…… 不少年轻的拉丁裔男孩,会给人雌雄莫辨的感觉,但这通常只存在于青春期的开端,消失得也很快。只是这位十六岁的男孩,似乎还残留了一点这般的气质。 温接着往下看他的简历,一直翻到了最后,发现末尾还有他参与活动的近照,看起来倒是比证件照成熟,也更有男性的棱角。但青春期的激素还是对他有所偏爱,他的笑依然特别可爱。可他的仪态又从容自信,也许那张证件照拍得有点早了,不笑的时候,他完全就是个俊秀的青年,只有笑起来才显得孩子气。 等下,只有这个人有这么多照片吗?噢,其他人也有,不过她没划到最后,所以没看见。谁要她对那两位没这么感兴趣。 她重新翻回去看那个银发男孩的简历,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国籍在南美洲,十二岁之前的经历也完全没写。也对,不如说这样才比较正常,如果没有家长操手,一般人上小学的时候哪会有那么多辉煌经历。 忽然,她稍微有了点印象,丹尼尔是不是有个银发的朋友,可能他们有什么联系。 她对那家伙印象还挺好的,反正,比不听她话的丹尼尔好多了,看起来就随和好接近。 想着想着,温突然有点难过。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还记得,丹尼尔曾经不是现在这样的。 最起码,很早以前,他很乐意和她说话的。 就算她说的一塌糊涂,他也会跟着聊下去,他的语言技巧不会用来折磨她。 可能那时候,他还不够精于此道,他只学会了怎样对她贴心一点。 也没办法,毕竟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谁都会变化很大。 可能应该放弃思考这种事,她又改变不了现在的他。 这是个周日,温干脆在家里休整,没出去。吃晚餐的时候,她没看见丹尼尔,被告知他又走了,圣诞节之前才回。 算了,他在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决心不管他。 周日很快就过去了,温忐忑地刷新着提示板每周会出现的礼包,来个好东西吧,求你了。 奇迹般的,提示板这次对她相当关照。 「本周慈善物品包: 好梦香油(价格:免费回收价:2积分) 主效果说明:在封闭空间内打开瓶盖后,梦的异象将影响在场的所有人,使用者将以占据优势的主导者身份进入各人的梦境,与其逐个进行单独交流。 额外说明:仅供单次使用。」 天哪,感觉会对丹尼尔有用,也不需要说服他用,她自己打开就好了。 如果早点拿到就好了,温恨恨地想。不过也无所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报复回来,让他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这周是难得放松的一周,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就算马上要考试了,她觉得自己准备得也还行。 至于周末的派对,筹备委托给了专业公司。虽然是临时决定的,温自己都没怎么宣传,但消息传得还是很快。 这几天,和她打招呼的人明显变多了,温严重感到自己的寒暄知识储备有限,热情也不足。不少同学是希奥多联系到的,和她根本不熟。 来这座学校也一个多月了,她常说话的就那么几个人,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还没找到一个特别恰当的时机,把一切都和朋友们全盘托出,但她们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也不急着得到解释。 唯一遗憾的是,赵临德和诺娅都不太想来这种大型派对,不过能诚实地说出来,也是关系好的表现,温觉得没什么。 总之,一切顺利,学校生活没什么不习惯的,家里也很安静。这周只有她和珀西一直在家,珀西还完全不出房门,想问他点什么也问不到,派对他也说不去。 她其实还挺担心的,珀西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于是她负责地走进珀西的房间,对他进行了测试,发现自己能正常使唤他端茶倒水甚至松肩捶背,但更多的就不行了。 珀西的意志十分消沉,不用他说她就已经感到,如果要延长这个奴隶的使用年限,她应该给点时间,先让他缓一缓,他自己会找到出路的。 别的事情都还好,派对的筹备也不需要她操心,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要操心什么,这个派对的量级有些太夸张了。等她周六到现场的时候,场地的大小和安保团队的配置倒是在她理解范围内。她没有想到的是,大冬天的,为了满足想去泳池玩的人,室外临时搭建了加热系统。 她还以为这只是沟通的时候洛拉说着玩的,没想到她只要说出口,事情就会被实现。即使洛拉最近临时有事,根本不会来这个派对。 可能是患上了派对恐惧症,温有些磨蹭。她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很多人都比她来得早,吧台和乐队都早已开始动作,自助餐台也换上了一轮新的餐点。 天已经黑了,霓虹灯饰亮的过分,虽然会有人走过来和她说几句话,但最终,大部分人都会走回自己小团体聚集的地方。 除了那种没有自己小团体的人,比如亚麻色头发的克洛伊。 她被学校的小团体孤立有一段时间了,这让她非常渴望融入新的社交圈,最开始,也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林温才想起要办个派对,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点苏莉温的风格。 温是和希奥多一起来的,再加上一个浅发的克洛伊,她确实有种身为精英小团体领袖的幻觉。 “说起来,派对到底是要做什么?”她不耻下问,虽说面前这两人都算不上多聪明,但至少会比她要了解派对。 “就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如果想单独聊天,别墅里还有很多房间可以用?”克洛伊觉得这没什么好答的。 “就是在一个华丽或者不那么华丽的夜间场所和一些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人聊天。”希奥多给出了一个更没有意义的答案。 “想去房间的人就去房间。”克洛伊的补充有点多余。 “那我作为主办人,有什么特殊的使命吗?”温听了这两人的话,还是很疑惑。 “你有权和每个人多聊几句,大家都会理你的。”克洛伊描述着某种特权,可听起来毫无吸引力。 但这多少给了林温一些启发,她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和这两人继续聊下去了,不然这个花了大钱的夜晚就彻底毁了。 恰好,希奥多没多久就被他的欧洲朋友们拉走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英文,朝她打个招呼就完事,她也不需多费口舌。 趁此机会,温又鼓励起了克洛伊,鼓励她多去找其他人搭话。很多人都已经把克洛伊的名字忘了,她必须自己好好努力,让大家记起她是谁。 这么一来,这两人都离开了。终于剩下她自己一个了,温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漫无目的地往里走,想走到没人的地方去,她感觉自己没那么喜欢这种场合,不知道做什么比较好。 欸,好像她有事要做,有叁个被安排过来的人,她需要见一见。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这里没有设计好的聚集区,只点缀着花坛。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植物,只知道花很可爱。 圆润的花瓣簇成甜美的小花,一丛丛颜色多彩,在这个冬天的夜晚昂头看着她。 “冬青玫瑰,还是圣诞玫瑰?我第一次见。” 有个声音轻快地说。 温抬头看去,那一瞬间,他的面孔迎着光,是那样引人注目。但他很快笑了笑,避开了光线,只低头指向那些花,引她去看花。 他带她去看正在开花的所有花,他也没怎么见过的花。 并不是在做介绍,他也不太了解这些花。两人只是一起讨论着,这些在冬天开放的花。讨论它们居然是真实的,它们好漂亮。 这是个银发的少年,温发现,他的眼睛不是琥珀色的,而更像是绿叶上的水珠,折射了几缕太阳金色的光。 她问他,两人是否有见过。她问他的名字是什么。 “赫苏斯。”他的回答和她想的念法不太一样,“但人们一般不这样叫我。” “chu——cho.”他这样讲出他名字的昵称。他念得很慢,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说自己算是认识她,有人简单说明了情况,他大概都知道。 “怎么叫我都行。”他语气很轻松,“我没有特别的偏好,随你喜欢了。” 这让温想起了一件可能没多少关联的事。 很多年前,丹尼尔还很小,两人坐在一起讲话。 那一次,他说自己不喜欢被叫做丹,理由他不知道,理由就是他不喜欢,可能有点太随意了,让他有点难受。 她说,感觉写成汉字的话,丹尼尔反而很普通,就算知道是经典的洗礼名,也不会有太多感触。但如果用一个字的昵称,倒是有种隐秘又神圣的感觉。 不记得那时候他怎么回的。 但现在,他好像不是很讨厌那个叫法了。 可能只是习惯了,不是被她说服了。 “那我叫你秋秋。”她对银发的男生说。 她试着念了几个据说是他名字常见的昵称,她都不是很满意。楚乔,楚伊,他说很多人那样叫。可她想,好像没那么适合他。 要知道,这个男孩很可爱,所以,随意一点,用迭字就好。 起码对她来说,随意一点,就好。 新宠物待选 刚认识的银发男孩很是亲切,虽说学校里的同学也基本是这样,但温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原本有着正式的名字,却被她胡乱起了个新昵称的男生,有点不太一样。 反正,他的气质和自己现在就读的私立高中的那些同学们,并不相像。 他给人一种更自然的印象,而不是被阶级塑造的气质。 中产以上家庭的青少年有个优势,那就是他们有更多机遇能早早发现,自己容易做成什么,又很难做到些什么。 简单来说,正因为他们尝试过许多选择,所以可以把自己看得比较明白。 对满足这些条件的大城市男孩来讲,这种自知通常会发展成自信,他们会对自己感到满意。 如果对自己满意,就也不介意对他人友好一点,所以他们通常看起来比较亲切。 面前的这个男孩倒不像是那样,他似乎只是随和而已。要知道,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太在意。 温承认,给一个刚认识的人起昵称还是蛮乱来的。很多人说怎样都行的时候,其实只是想要你在已有选项里随便挑,并不是完全无所谓。 但她已经叫了他好几次秋秋了,这人还应得很自然。不管他是为什么这么听话,林温都觉得这样挺好,她很愉快。 这就好比在教育一只宠物记住自己的名字,宠物的态度还很积极。目标不仅很容易就能实现,双方还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嗯,无论他原来是谁,现在都得了解自己的新名字。 是的,崭新的宠物。某些人可能是不想花时间和她相处,所以给她送个宠物。 温看向自己的新宠物秋秋,觉得他的长相有够可爱。他的瞳孔偏圆,眼型倒是不太像猫。如果一定要做比喻,可能她会因为他的银色头发,联想到灵巧的白貂。 她满意地带着他到处溜达,还一起走到了派对的中心场地,也就是泳池附近。 不想换泳衣,也不想下水。今天来了很多人,她看着眼熟,又叫不出名字,这种情况最尴尬了。如果进了泳池,肯定得多聊几句,但她压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暂时还没有能把随机的话题统统接住的自信。真正的苏莉温在这方面应该能做得更好,她从来不关心别人说的话自己是否能听懂,反正她说的话别人也接不住。 这应该是丹尼尔讲的,他说苏莉温和母亲聊天的时候,从来都是这种态度。 为什么又想起丹尼尔,她忍不住叹口气。 那家伙也是,小时候多可爱啊,她还能回忆起他穿着唱诗班服装,出门去教堂的样子。傍晚回来的时候,他总是已经站了一天,却还是要先到她房间门口和她讲话,超级烦人…… 其实,她不太愿意探索相关的记忆。 因为她明确地感觉到了。 他们就不是一个人,没有多少人会和童年的自己是一个人。 反倒是她自己,还是十七岁。冥河相关的经历再丰富,她也都不记得了。 和过去的自己比起来,根本谈不上有成长。 温深深地闭上眼睛,她稳定着情绪,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得算不错了,自我批评有点多余。 再次睁眼的时候,光线有点太亮。她注意到泳池里隐藏了照明灯带,灯光把每个人的脸都衬托得迷离又美丽,霓彩的光芒。 她有点恍惚,却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金色的头发,蓝色的池水,这是她办的派对。 有同学朝她挥手打招呼,她还听得见有人在讨论,讨论她旁边的是谁。 现在是十二月,但水池内外都有恒温系统保暖,大家讨论八卦的心也变得热切,不少人看向她这边,似乎想知道她身边的是谁。 平时大家好像不会这样,温掩饰住自己的窘迫,她开始理解派对是怎样的场所了,人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观看其他人。这也是想被注视的人们,获取视线的合适场所。 而现在,高光在她身上,毕竟如果她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办呢? “你喜欢这个泳池吗?”不想描述自己的心情,温试着询问身边人有什么感受。 “喜欢,有种很怀旧的感觉。” 她的新宠物秋秋居然这样讲。 他解释说,自己并没有参与过冬日泳池派对。只是想起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他家乡的泳池会很热闹,到了晚上也是。 泳池旁边全都是混乱的小商贩,卖零食和果汁饮料。瓷砖也是蓝色的,被四周移动商铺的彩带灯照得很亮。 “那时候,我永远只是路过,总感觉聚在那里喝饮料的人,过着很成熟的生活。” 谈起这些,他语气很诚实,他说自己并不是派对的常客,能想到的事情不多。 都说到这了,温自然地问起他,他的故乡,是什么样的地方。 “超级乡下。”他不避讳地讲,“我刚刚说的是镇上,镇上的人们才有夜生活。我家那边,如果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附近完全是野猫和长尾鼬的世界了,大部分人都睡了。” 温重新看了他一眼,她不太确定,这好像和她认知里,早年的农村生活差不多。她知道南美很多地方不太富裕,但有钱人一样可以住乡下。 她认真观察起身边少年的模样,他眼睛里有种随性的天真,微卷的银发也修剪出了漂亮的层次。她还认识他衣服上的刺绣标志,那绝对不便宜。 而且,她很确定,这就是她看过简历的那叁人之一,他们都是丹尼尔安排过来的实习生,好像都是做量化的。 这让她有些疑惑。 直接发问可能不太好,她只能先问问不太确定的细节,比如说,长尾鼬。 她问他,长尾鼬是和猫鼬差不多吗,那种会警惕地站起来的小动物? “对的,都是野生动物,但我们那没有猫鼬。”他说是和猫鼬有点像。 他接着补充,长尾鼬不会成群行动,它们很难被发现,总是单独穿行在灌木丛或者石缝里。 “所以,它们其实没那么常见,但今天恰好看到了,就想起来了。” 他说自己来得早,绕到屋后的温室去看了看,里面都是浆果树,因为追求有机食物,温室有许多避冬的虫子。潜进来的长尾鼬很高兴,它正在抓昆虫。 “你,很关心自然界呀。”温感觉自己的谈话技巧捉襟见肘,“是不是因为你有一个比较田园生活的童年?” 她不知道这样的问题算不算礼貌,但她想不到更好的了。 “田园生活。”银发的少年笑了,“不,不是。天哪,田园生活应该不包括房子被白蚁蚀穿的生活。” “我是后来才知道,大部分国家的人不需要直接和白蚁作斗争,或者说,那种时代早就过去了。” 他饶有兴趣地说明起来,为什么南美的白蚁问题尤为糟糕。因为那是个连雨林都没法得到保护的地方,人和动物的关系一塌糊涂,非洲都远比南美会对付昆虫。中国的话,政府有措施。美国这边,建筑厂商都会负责预防。 温大概理解了情况。 她没继续问下去,因为她已经把之前被自己最小化的提示板点开了。 「赫苏斯(现在因为用户的意愿,被叫做秋秋)。生父不详的孩子,在母亲和祖母死后,附近的居民发现他可以与亡灵对话,由此得到了五旬节教的注意,又因出色的通灵天赋,被教派内的远房亲戚收养。 .......」 温笼统地扫过全文,提示板描述了他是如何辗转来到美国的。表面上是靠收养,但更像是买卖。 面前的少年有着某个古老家族的血统,由于通灵能力是母系遗传,他这样没有背景的孩子,在货品里也算不上最贵的。 虽说最终接收他的美国亲戚倒谈不上那么封建,但既然参与了这种人口买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了解到了这些,林温突然有种觉察。 她意识到,丹尼尔放在她身边的,好像都是这种人。 有点不好总结,但她确实察觉到了,这一定有什么问题—— “有冰淇淋诶。” 温抬起头,发现两人刚好走到了饮料吧台边上,好吧,那就先来点吧。林温想了想,要了两杯冰淇淋顶的,顶上放着樱桃。她又问了问,还真是从后面温室摘的,那里都是浆果。 一起用勺子挖着冰淇淋,她继续和秋秋闲聊。他谈起自己现在的家庭也很大方,并不遮掩。 因为根本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完全没有亲人。之前看管他的那家人,前几年就因为邪教犯罪被逮捕,统统进去了。 这个经历复杂的男孩显然不会有多少侥幸心理,他相信,就算他不提,丹尼尔也会和她讲的。 “我先是认识了他的朋友乔纳——我和他有非常远的亲缘关系——再认识了丹尼尔。” 他没有解释太多,但林温已经懂了,这家伙,绝对是那种懂得抓住机会的类型。 她想起自己不仅是给丹尼尔选人,还是在决定自己未来去天界议会的时候,杂役的人选。 银发的赫苏斯,他真的合适吗? 温突然有点不确定。 这确实是个很可爱的男孩,也是个不太幸运的男孩,但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应该选他吗,也许这么快做决定很不谨慎……. 她想,自己把犹豫掩盖得很好,可他大概还是察觉到了。 “可能有点突然,但要不要一起去见见其他人?”他依旧友善地眨眨眼,即使他宝石般的绿眼睛,已经漫开了一点忧伤的云雾,“抱歉,我不太会聊天,但我希望你今晚轻松一点,而我说的话都太沉重了。我知道其他人在哪,如果你想优先处理相关的事情,也许可以先打个照面。” 他说自己只是来凑数的,那两人都更有经验。 “他们已经是第二年参与了,最开始在詹宁斯家的家族办公室,后来在公司的资产管理部门。而我在今年的暑假之前,对相关的事务都一无所知。” 这的确是事实,他之前虽然也很努力,但没做过相关的内容。 不过,温没这么容易相信他,她试图暗示,那天界议会的机会就不重要吗? 赫苏斯没有否认他对这件事的了解,他说自己确实感兴趣,因为这意味着,得到了承认,但他自己认为,不太可能。 “另外的两个人都出身于正统的新教家庭。但我加入过的,都被认为是迷途的教派,即使现在皈依了也一样,我还是几乎没可能拿到天界承认的执照进行通灵。” “更不用说去天界议会了,就算我拿到了推荐资格,也很难审核通过。” 他说,如果温愿意选择他,他会很高兴。 可她还是应该更关注一下另外两位,因为最终的人选,只可能在他们之中产生。 怎么能这么可怜的,温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决定了,还是不叫他的大名了,就叫他秋秋吧,听起来挺好养活的。 不能放弃的机会 说实话,虽然还没见到另外两个人选,林温已经不太满意了。居然还要她主动去找他们,这不太对劲。 最开始,她还多余地反思了一下,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傲慢了,不过这在见到这两人之后,她意识在傲慢这件事上,自己远远比不过某些天生就擅长这件事的家伙。 她先见到的是那个亚裔男生,不过没看到脸,只在昏暗的环境中瞥见了此人的后脑勺。 据知情人士提供的信息,此人喜欢安静,今天也大概是不喜欢外面的热闹环境,一直待在别墅里的家庭影院看电影。 等下,这好像是派对时间,这还不是他的房子,为什么这家伙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家庭影院,给身边的女生讲解电影。 温默默地在后头观察了一儿,感觉不好打断他的讲解,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有缘再见,也可能无缘。 另外那个颇受欢迎的家伙同样很好发现,往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走就行了。 温对那家伙更是完全没有期待,她根本期待不了一个还不如加雷斯,却和他是同个类型的家伙。 看着身边的银发男孩,温很难不去怀疑——丹尼尔表面上给她叁个选择,实际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让她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原本就打算把这个举目无亲,听命于他的男孩安插在她身边,具体什么时候送过来,只是时机问题。 而她恰好提出了请求,所以他假装关心她的社交生活和自主意愿,虚伪地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事实究竟是怎样,目前尚不清楚。反正温觉得,这推理很有道理。 即使她压根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一点也不在意吗?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算了,至少他还认真挑了。让今晚的她能制造点新话题,大家关心着她身旁陌生的银发男孩到底是谁。 毕竟她是苏莉温,富裕到可以临时操办这样大型派对的女高中生,还慷慨地让大家自由带朋友到场,难免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一路上,不停有人和她打招呼,同时赞叹这个派对太棒了,辉煌的场地,疯狂的灯光效果,连无酒精饮品都给人一种微醺的幻觉。 每个人似乎都默认,她认识派对上的所有人,因此源源不断地列举名字,说自己认识了多少新朋友,玩得多开心,其实她根本一头雾水。 但现在,她已经学会了,没必要心虚。因为就算是真正的苏莉温,也不认识那么多人。 反正每个人都会装作和她很熟的样子,就算几秒钟之前完全没见过。 就比如叁个实习生中的最后一个。这个高个子男生俨然像国王一样,坐在沙发的最中心,身边还簇拥着一堆被他吸引过来的人, 但他的目光仅仅落在其中几个女生身上,也只为她们提供暧昧的语气。 不过,看到温之后,这个男生愣了几秒,就立即起身过来。 他的眼神变化也很有意思,一开始,他只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赫苏斯,并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漠然。 等他注意到无足轻重的拉丁男孩身边有个足够显眼的金发女孩时,他的眼睛仿佛停止了转动,丧失了一切判断。 但马上,理智又让他意识到这应该是丹尼尔的妹妹,因此他总算从他的王座上站起来,走向了温,用完美的笑容进行寒暄,说感谢她邀请他来。 “我完全想不到,无聊的年末还会有这样好的派对。我刚在泳池那边和几个人打赌,说你肯定请了专业策划团队。是吗,苏莉温?” 他用某种多余的性感眨了眨眼。 这家伙的语气也很烦人,自己和他很熟吗? 温很是怀疑,他是真心在夸奖派对办得好,还是在表示这派对根本不是她这样的高中女生可以操办出来的东西。 她确实请了团队没错,确实不是她自己办的,可被这么说,还是怪怪的。 这家伙不尊重人也就算了,他的眼神和咬字方式还都在极力散发自己的魅力,幸好温并没怎么接收到。 她应付了几句,就感到没什么好聊的了,只微笑着不说话。 这个有人气的家伙并不受伤,他的自信无法被其他人打破。他仿佛坚信两人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现在只是故事的开端,不必慌张。他说待会见,下次见。 在她离开的时候,此人还颇为娱乐地看着温呼唤赫苏斯,秋秋(cho-cho)这个发音似乎逗乐了他。 他眼里那种打量的态度,证明根本他就没把银发的男生当人看,同时还对他的顺从颇为不屑。 没办法,这种人生一帆风顺的家伙就是很傲慢,让温想到某位熟人。 她难免感到烦躁,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他们为什么这么不拿我当回事?”见完这两位候选人的温满心疑惑,她多看了一眼身边的秋秋,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了情况。 那两个家伙就好像只是受邀过来参与派对,根本不清楚她有权力决定他们之后是否被留用。 “因为丹尼尔只进行了转告,说我们可以来你的派对。他表示我们上个季度表现不错,或许应该放松一下。他们两个大概仅仅认为,这是一个奖励,或者说,一个不得不参与的社交活动。” 有个人显然只是不好拒绝邀请才过来,他不擅长社交,也不擅长说不。另一个人倒是很想认识苏莉温,但他引人注意的方式,有些过于老套。 “可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温狐疑地打量着他,难道说,丹尼尔就根本没给那两人机会,一开始就给她定好了人选,想让他脱颖而出? 她来自南美的小宠物稍稍歪了歪头,他说,并不是那样的。 “每个人对机会的定义都不一样,有些人可能觉得,报酬足够高的才算机会。就像游戏里发布的支线任务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会做完。对很多人来说,任务被下达了也不一定要做。奖励合乎预期,才有着手进行的必要。” “刚刚的那两个人,肯定在生活里领到过无数个机会,会有人把任务递到他们面前,而他们可以选择。” 他承认,自己也算在玩游戏,但玩的是那种生存游戏。 所以,对他来说,机会从来都是在情况有变化的第一秒后就开始的,不是在宣布开始后才开始的。 要知道,从来不会有人告知他,什么时机是合适的,他只能自己判断。 因此,他习惯时刻了解情况。 绿眼睛的人其实很少见,温注视着他,有种在看野生动物的感觉。 “丹尼尔提到这个派对之后不久,我单独询问了他细节。我想知道,他是单纯要我们过来玩一玩,还是有别的目的。” 照他所说,丹尼尔的回复是,他确实有些担心,担心派对上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想要帮上忙。”秋秋的语气很坦诚,坦诚地透露了自己是个思虑深重的家伙,他不否认自己的野心,“丹尼尔相信我派得上用场,并告诉我安保团队里有通灵师,我将负责协助她。” “正因为要做这项工作,所以我多问了些你的事,搞明白了基本情况。” 即使他说的相当轻巧,林温还是很惊讶。 为什么明明比她小,这家伙却一幅工作经验很丰富的样子,这种人很难办啊。 眼前少年银色的头发在霓虹灯下熠熠生光,连面孔的阴影都是多彩的。他绝对不只是她最开始感到的那样,一个亲近自然的单纯男孩。 也对,他的经历足够复杂,单纯的人不可能站在这里。做事的风格成熟一些,才比较正常。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要可怜兮兮地和我说自己不可能被选中呢?”温的表情带着点防范,她最近真的不喜欢别人演戏骗她,哪怕并不是为了伤害她,“你既然了解那两人的性格,也想得到他们会是这种态度,那你肯定想得到,如果一定要选,我恐怕只能选你了,他们看起来都不怎样。” 因为某些事,她变得特别不喜欢男生装单纯,虽然她还是喜欢单纯的。 “因为我必须让你了解,选择我是有风险的,天界议会很可能不接收我。你做出的决定可能会被取消,这种感受并不好。”他慎重地进行着说明,“但就在刚刚,我们一起见了另外两个人,我能察觉到,你真的很不喜欢他们。” 银发的少年简直就像宠物店里那种极力自荐的小动物,他主动迎上她的目光。又再次用最真诚的语调讲,他不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会让她遇到一些麻烦,但只要能在她手下做事,他会努力让她满意。 “你是丹尼尔一手培训出来的吗?”温产生了这样的直觉。就年龄来说,这家伙实在是太会讲话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孤儿靠自己能领悟到的能力。 一直被她随意对待的少年没有立刻答话,他似乎在思考作何回答。 “丹尼尔确实给过我很多机会,”他承认了,“但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他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因为我希望,自己之后能在你身边做事。” 他声音有一点颤抖,就像他其实不是那么有把握。 为什么?温问道。她问,丹尼尔为什么这么做。 那家伙,到底是按什么逻辑在行动啊。 这是安插了一个人过来监视她,还是真的送人给她啊? “我不确定,但我对此有一个猜想。”秋秋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所以他积极地共享起信息,以此证明自己的忠诚。 “我猜他对艾略特很不满意。这部分的情报我了解得有限,我只知道,艾略特闯祸了。” “但我是没有办法闯祸的,如你所见,我没有退路。” “如果你愿意选择我,在你让我离开以前,我会竭力做好一切事情,我会把所有机会看作我们的。” 他把右手放在胸前,轻轻地朝她低头鞠躬。 这态度,实在很认真,认真到他额前那银色的发丝,都完全没有晃动。 不是吧,有点夸张吧。 温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她其实还没怎么管过谁呢。 唉,就当练手吧,她暂时无法考虑得很清楚,但就这样吧。 她说好的,她已经决定了,她会选择他。 秋秋的眼睛亮了一亮。 他看起来真的很乖巧。 好吧,也不错,她满意了。 这时候,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是安保团队那边的消息。”他很快进行了确认。 “你邀请来的同学克洛伊,她不见了。”秋秋眉头微皱。 啊?温拿出自己的手机,没等她在联系人里找到克洛伊,新消息就弹了出来。 发信人自称是克洛伊的父亲,他语气急切地表示,克洛伊给他发了一堆疑似求助的消息。 克洛伊的父亲很可能是个律师,谁知道呢,一般人会在这时候先谈论法律条款和赔偿吗? “我想,”又和对讲机那边讨论了一会儿,秋秋表示有事要和她商量,“克洛伊身上的问题还挺大的。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我可以和另一个通灵师合作,把你和希奥多送往她被困住的房间。” 他说这样效率最高,也最有保障。 “克洛伊应该是被邪灵附体了,如果你能单独解决,报酬应该会很丰厚。希奥多既能确保你的基本安全,又不会被卷入其中,分走你的奖励。” 永远不放过机会的秋秋敏锐地告诉她,如果她同意的话,这件事,越快越好。 梦中天使 在别墅侧边的僻静处,温见到了另一位通灵师,这似乎就是此前丹尼尔提过的,会教她对抗邪恶生物的人。 通灵师叫做玛雅,她的头发和眉毛都修得很短,比起银色更像是锐利的灰。她匆匆和温打完招呼,就转回身,问询起身旁呼吸急促的女孩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女孩刚刚见过克洛伊,她侥幸脱离了控制,可还有好几个人仍然留在克洛伊的房间。 女孩说,她原本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饮料,她们坐的地方有隔断,所以没人打扰,但克洛伊偏偏走了过来,和她们每个人搭话。 “我们都不是那种受欢迎的女孩,这并不是自我贬低,只是说,我和我的朋友们没有成为人群中心的兴趣。但克洛伊很像那种人,她带着超大的微笑靠近我们,每当我们说什么,她就会立刻接话,表示自己也有类似的体验,我们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某件事……可能是我的偏见,受欢迎的女孩都喜欢这样做。” “其实,我们之中没人熟悉她,但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因为她,很笨拙,这显得她并不是真的盛气凌人。而且她的气味和肢体动作都很正常,不像是刚磕了,所以大家也试着和她聊聊。”女孩努力回忆着,事情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克洛伊看起来很高兴,她说,自己已经被拒绝许多次了,她很幸运能加入一个真正的团体,开启谈话,并主导谈话。这时候,事情才开始不对劲了。” 女孩颤抖地描述,克洛伊是怎样制造出了一个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的房间,又如何压迫众人的精神,让每个人都用追捧的语气陪她聊天。 “我能离开,是因为我讲不出话,我是那种遇到压力就讲不出话的类型。所以,克洛伊把我开除了。” 说起这些,她仍在发抖。 温对克洛伊的了解很少,但她能感觉到,克洛伊很想交朋友。 而且,刚刚在派对上见面的时候,克洛伊似乎很渴望和谁一起待在房间里,她大概认为这是亲密的表现。 这让温心情有点复杂,她之前也考虑过,多个朋友也挺好的。不过她还是没有对克洛伊太主动,总以为两人会慢慢变熟的。 “我要解决这件事。”她低声告诉身边的银发男孩,她相信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就算要带上希奥多,也还是等于独立解决,这很合理。 秋秋点头表示了解,他立刻去和玛雅沟通,两人很快就确定了方案。 希奥多也迅速回应了温的呼唤,到场后,他难得敏锐一回,竟然发现了在场有好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通常来说,如果他想不起别人是谁但别人认识他,希奥多一般会认为是自己忘了。 但今天,新出现的银发男孩好像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对方叫出他的名字后,希奥多特别想知道这人是谁。 “你最近好有求知欲啊!”温不想浪费时间和他纠结这个,她突兀地夸奖起希奥多,“说到这个,我也有些想知道的,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希奥多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他高兴地说,自己刚刚在和朋友们玩桌游。游戏规则很简单,但很能锻炼注意力: 大家需要围成一圈,按次序快速翻开自己牌堆顶端的卡牌,如果卡牌上的图案出现了重复,图案一致的两人就需要迅速行动,抢夺桌子中间的柱状图腾,没抢到的人需要拿走弃牌。 赢家会是最先清空自己牌堆的人,所以,这游戏有点像连连看或者说对对碰,主要考验玩家的反应速度。 噢,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温问他玩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的牌一直在变多。”他诚恳地描述了状况,“那些图案都很像,我搞错了好几次,以为我的图案和别人的一样,可其实不一样。他们说,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一样需要把弃牌堆的卡牌全都垒到自己的牌堆下面,所以我的牌基本没有减少过……” 没玩过这个游戏,但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感觉输得很惨。 算了,他自己不难过就好。温体贴地看着他。 而且,他这副对输赢无所谓的态度,也让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点。和他在一起,焦虑总是会变少,时间也过得很快。 没错,就在两人聊天的同时,传送术法已经达成了效果,两人顺利地来到了目的地——克洛伊的房间。 温谨慎地四处观望,这好像是个舞台后的更衣室。 对,克洛伊也是戏剧社的,但年底她好像没有表演,在做后勤工作。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人,克洛伊和被困住的女孩们都不在。 温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是的,镜子里的,是黑发的林温, 今天她没有主动转置过身体,绝对是控制着克洛伊的邪灵造成了影响。这恐怕意味着,邪灵掌握了塑造她身体的方式。 这很有风险。 “看着我的眼睛。”她注视着希奥多,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必须先确保情况不会进一步失控。 而她对希奥多的判断力实在有点信心不足,尤其是刚刚听说了他玩找相同游戏的辉煌战绩,她难免有些担心,如果等下出现了什么离奇的状况,比如说她的复制人大量出现,希奥多会完全分不清。 即使她身上有着庇护的天使辉光,但如果邪灵能伪造类似的东西怎么办,她需要不会出错的办法。 “记住我看你的方式,我们已经特别亲密,特别熟悉了对不对?”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他的衣领,好在彼此注视的时候贴上他的额头。 “记住,我不是在用看恋人的眼神看你,我们没有正式地恋爱过,不完全是恋人,可我们的关系,还是很特别。”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有疲惫的感觉。就仿佛我们都是小孩,而我是带着你玩的那个,永远有好多事情想做。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专注地听。如果我们有谁用手指了某一个地方,另一个人也会好奇地去看。这是种安心的感觉,相互信任的感觉,其他人不会有的感觉。” “所以记住,这就是我们对视的时候,会有的感觉,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太一样。” 希奥多安静地看着她。 他点了点头,说他完全记住了。 这时候,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温急忙转身去看。 眼前的景象,让她非常惊讶。 整个世界,她最熟悉的金发女孩正和克洛伊一起站在门口。 苏莉温,金发的苏莉温。上一次这样面对面站在她面前,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克洛伊像跟班一样站在她身后,她的表情比苏莉温还要趾高气昂,仿佛这是她最满意的位置。 两人都穿着华丽的戏服,但当然,是苏莉温的最为华丽。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苏莉温的灵魂正在洛拉体内,她还对此非常满意,主动放弃了过去的一切。林温现在的心情绝对是愧疚大于一切,毕竟她的确是个外来者,占据了苏莉温的身体。 还好,她清楚状况,清楚这不可能是真正的苏莉温。这一定是克洛伊身上的邪灵在搞鬼。 邪灵是一个概称,指的是那些不遵循上帝规范的灵体,它们总是制造混乱和恐怖,用虚伪掩盖真实。 这次她要面对的邪灵怎么也不可能有珀西强,林温原本很有自信。可看到它制造出来的苏莉温,她的心脏还是颤了几颤。 但她还是马上镇定了心神。 这个苏莉温很像是邪灵控制的木偶,她只是用不满的眼神扫视着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下巴高高抬起,下颌线却依然保持着精美的弧度。这一切傲然地表示着,她是这个房间最优越的人。 苏莉温不说话,在说话的一直是克洛伊。克洛伊质问着希奥多,他不是苏莉温的男朋友吗,为什么和一个从未见过也无足轻重的黑发女孩,单独待在更衣室。 她又打量了林温几眼,想说些刻薄的话,但她在这方面的能量似乎并没那么充足。克洛伊态度不太坚定地撂着狠话,她说,黑发和黑色的幕布很相称,黑发女孩就应该做背景板,请不要强占主角的戏份。 站在她前面的苏莉温还是一句话不讲,只是气势汹汹地抱着臂。 克洛伊的话越来越过分,她似乎从邪灵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所谓的事实,她开始谴责黑发的林温是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夺走了苏莉温所有的一切。 希奥多有几次想要开口,林温都直接打断了他,要他别说了。比起希奥多能想到的反驳,她更关心克洛伊到底是在做什么,她想要什么。 不需要一直听下去,她大概能猜到了。 克洛伊想要一个自己的位置,在小团体里的位置。 她可能不想成为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女孩,但她想要站在这种人旁边。 这种想法很常见,但放在克洛伊身上,又有点不对。 因为,就算克洛伊一直在对着她讲伤人的话,可林温却感觉到,克洛伊有点内疚,她其实不喜欢伤害别人。 哎,说这个可能有点不合适,但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克洛伊只能在戏剧社做后勤了。 她完全不会演戏,就算是演苏莉温的小跟班这样刻板的角色,她也演得很差。 真的很差,给人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好像有谁在逼她演戏—— 林温忽然想到了什么。 “克洛伊,马上就要演出了,如果你要声讨我,可以待会再来。” 她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她。 “毕竟,没有什么比演出更重要。你妈妈今天肯定来了吧,她最关心你的表演了。” 林温看见,克洛伊的肩膀震了一震。 就像听到了什么不愿想起来的事,她丧失了所有力气。 她身前的苏莉温,也像无人控制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林温差点伸手去扶。 “是啊,妈妈……妈妈会来的。”克洛伊喃喃道。 还真猜对了,林温长呼一口气。她的想法很简单,刚刚她收到了克洛伊家长的消息,那人自称是克洛伊的父亲,说克洛伊发了求救信息给他。 这有点奇怪,真的有点。林温承认这算是偏见,所以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如果把父亲当作这种情况下的第一联系人,那应该是关系真的很好。 但从克洛伊父亲的语气来看,事实又不是那样。 因此,她很难不去猜测,克洛伊也许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了。 如果考虑那种最糟的情况,也许,她没有妈妈了。 不过,还有一种更糟的情况—— 提示板新刷新的任务提示,印证了温的判断。 「!!!紧急提醒!!!」 检测到用户位于邪灵的场域,该邪灵生前非基督徒,建议立刻清除,任务成功奖励100积分。 补充情报:根据用户的猜测,对邪灵和被附身者的魂体进行了比对,确认99.9%的可能性下,二者为母女关系。 这,这不能清除啊。 清除确实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她知道自己的镰刀能派上用场。 可如果直接这样做的话,那她恐怕永远不能和克洛伊关系变好了。 而且,想交朋友的克洛伊,可能永远交不到朋友了,这种事情造成的心理阴影绝对很大。 温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她拥有的各种道具,她确实想起有个能用的。 只是…… 她本来另有它用的。 温拿出自己的好梦香油。 她本来是想,等那家伙下次回来,用这个作弊,和他好好谈一谈的。 这瓶仅供单次使用的香油,看来是等不到下一次了。 「……使用者将以占据优势的主导者身份进入各人的梦境,与其逐个进行单独交流。」 没记错的话,只要解开邪灵真实的欲望,就能破除它的控制,所以这应该会有用。 温打开了香油的瓶盖。 甜香,美梦的甜香,这气味让她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安睡。好梦。 不知过了多久,在平和的倦意中,她重新睁眼。 往上看,是泛黄的天花板。 往左看,不怎么样的一张铁床,不怎么样的白色床铺。 往右看,还是不怎么样的一张铁床,不怎么样的白色床铺,还有窗外谈不上是风景的风景。 唯一好的是,右边的铁窗和窗户之间,站着一个金发的男孩,他正看着窗外。 男孩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正全神贯注地眺望着什么。 即使没有看到他的正脸,这副场景已经够美了,其他的东西单调,没有关系,男孩侧影的轮廓,就足够纯美。他的金发更是不可思议,简直就像神使叩响天国钟声时,落下的星光。 “希奥多?”温确定地呼唤。 她的话语,让男孩转过了身。 早上好。他微笑着说。 光明,洁净的爱,他的笑容让她心口涌上这些东西。天使一般的小男孩。 九岁,十岁?都有可能,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小小的希奥多。 看来,她先进入了他的梦境。 这里好像是个孤儿院。一切陈旧的陈设,以及两人身上严重起球的棉布睡衣,感觉都比她自己上辈子待过的那个要差劲得多。 “温,一起出去玩吗?”年少的希奥多,声音是变声期之前的童音,清洁了她的心。 蓝色的,他蓝色的眼睛。带着一点灰色,像雨雪落入湖泊,清朗地亮着。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暂时,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只是走过去,拼命揉他的头发。 软软的,蓬蓬的,适合乱摸。 反正只是梦而已,都会轮到的,她不急着赶去下一个,先让她好好捏捏他的脸吧。 如果喜欢板栗,冰冻板栗也好吃 和希奥多一起悄声跑过走廊,林温在盥洗室的仪容镜上看见了自己的脸,噢,她自己也只有十叁四岁。清晨的光线洒下许多光点,洒在她还没来得及梳好的蓬乱发丝,和孩子气的鼻尖上。 希奥多跑得跌跌撞撞,但墙壁和地板都对他很温柔,摔倒了也没有受伤,他爬起来,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他快乐地讲话。 好的,没事就好,但现在,安静,安静下来。她对希奥多做嘘声的手势。两人规规整整地沿着墙边站好,因为拐角处有修女正在走来。 修女手中拿着账本,她注意到了两人,于是微微点头问好,但仍专心于笔记上的内容。修女身材高大,她经过希奥多的时候,账本的阴影落在他头上。这让温忍不住笑了,他真的还是小孩呢。 很可爱,特别可爱的小孩,既好又真实,治愈心的天使。 楼道里没有其他人,她像姐姐一样,在他前面,领着他跑,而他追逐着她的脚步,一步步跟上她的呼唤。 这个香油实在是太好用了,林温开始渴望多来几瓶。 香油的作用保证了她进入梦境时会具有优势。而在这个简朴的法国修道院,她和还是孩子的希奥多在一起,只需要达成一件事,就能完美地主导他。 那就是,懂得法语。 天呐,她一下子就懂得了法语,还基本达到了一个十二岁法国儿童应有的水平。 这已经是很高的水平了,她沾沾自喜。 不知道离开梦境后还会不会有用,她对此很忐忑。 寻常的梦境里,也会梦见自己学会了新的语言,但那完全不会影响现实。 也无所谓,先不管那么多,当下的梦境还在持续,她已经带着希奥多跑到了楼下,修女们在院子里,安排更年幼的孩子绕成一圈游戏。 她和希奥多谨慎地穿过人群的缝隙。她说带他溜出去,溜出去捡栗子。因为她从落叶发现秋天到来,他也兴奋地说起不远处的的树林,说起可能的柠檬、苹果,还有栗子。 温告诉他,自己很会捡栗子,如果捡到了,在火炉里能烤得很香。 在晚祷之后吃的话,整个夜晚都会温暖无比,所以现在就去捡吧,捡很多回来。 她跑跳着,回头对他兴奋地说。 干燥的秋天,田边的地像熟透的生栗子一样裂开,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期待。 希奥多也跑在她身边,他的额发被天光照亮,像金色的鸟羽一样在穿梭在风中,好快乐。 穿梭,树林的入口是低矮的果树,一路往前,林间的空地闪着光芒,她频频和棕色松鼠的毛绒尾巴擦身而过,小动物也好快乐。 往最高的树那边跑,栗子树是那么高,成熟的果实很脆,掉下来就摔裂了。 希奥多傻傻地伸手去捡,温制止了他,和他说这样会受伤,栗子壳很刺人的。 在自然中,有种最常见也最珍贵的宝物,那就是树枝。 尤其好的树枝有两种,一种又直又长,另一种有恰到好处的分叉,可以做称手的工具。 温找到了两根合适的y型树枝,她分给希奥多一根,告诉他怎样踩住栗子,再用树枝把长满尖刺的外壳拨开。 拨不开的,就用石头敲,地上有很多很好的石头。 还是不行的话,就放弃,留给长着厉害牙齿的动物们解决。 现在正是栗子刚开始下落的时候,没有人比她更早发现。捡到的栗子被堆成了一座小丘,再多就带不回去了。 可现在怎么带回去呢?希奥多疑惑不解,他身上只有一匹小手帕,什么也装不了。 温笑了笑,她不会责怪希奥多很笨,因为他还这么小。她捏了捏他的脸颊,又把他的眉头揉开,告诉他,自然里什么都有,这附近的树叶又大又坚韧,可以编织合适的袋子。 悬铃木、山毛榉...合适的选择很多。高大的树木不会相距太近,但也没那么远。 温找到许多合适的叶子,她在手里轮流展开几片,放进溪水里润一润,让它们不容易折。 溪边的草嫩黄嫩黄的,草杆的韧度不错。她用草杆把重迭排布的叶子绑好,叶柄被她捆得很紧。 希奥多也学着她编织,他做得很好。细心地完成,不说话。 两个人一起织总是快点,织坏了一些也还好,总有能用的。就算编出来的容器歪七扭八,两个人托着也不容易烂。温又做了一些加固,相信它不会半路就垮塌。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苹果林。红苹果还没有红透,绿的找不见踪影。温对希奥多说,如果有绿的就好了,现在这个时节,青苹果尝起来会有种发酵的感觉,像在喝苹果苏打。 “什么是苏打?”希奥多抬起头看着她。 “苏打就是——” 她停住了。 这里没有苏打。 这是希奥多的梦,遥远的时代,遥远的法国。 她为什么会想起苏打饮料呢? 温恍惚了一下。 好久好久以前,她经常盯着人行道的缝隙看,看有没有谁不慎掉了零钱,如果捡到了一角五角的硬币,她会攒起来,在夏天去买最便宜的勾兑汽水,青苹果味的,可乐味的,虚假的美味,好喝的感觉只在她的想象里。 这并不是她想起苏打的理由,苏打,真正的苹果苏打,她以前捡过许多次栗子,但只有一次捡栗子时,和谁一起喝了苹果苏打。 那人是,丹尼尔。 几乎不可闻地,她念他的名字,只这么一次。 她晃晃脑袋,决定暂时忘记那家伙。她现在有更好的弟弟了,希奥多是更好的那个,至于丹尼尔,他都说了他已经不是了,那就算了。 即使,即使她还是记得,晃晃脑袋并没法忘记。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也很可爱。 他也会跟着她,一步步编叶子的—— 不,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了。肯定是因为被他气得够呛,才总想到他。 因为想这些,她走得有点太快,希奥多没有完全跟上她的脚步,树叶袋子裂了一个小口。 完了,一般来说,这种口会越裂越大。 希奥多非常内疚,他说是自己走得太慢了。 林温更加内疚,她不应该走神的。 先停一停,她说。 她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小溪刚好在这附近流。 休息一下,她决定了。栗子太重了,一边休息一边吃一点吧,重量减轻了,就可以安全回去了。 溪水比空气要凉得多,她洗洗手,开始剥板栗。这些板栗比她吃过的,都要小得多。 和希奥多不一样,她吃过很多更好吃的板栗,因此并没有他贪吃。 她说,这些生板栗也就一般好吃,还是炒熟的板栗好吃,烤板栗也好吃。只要没有坏,零下几十度冰冻的板栗还是好吃。 这些各式各样的板栗,年幼的希奥多都没吃过,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林温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又拿过他已经剥好的板栗,认真看了一看。 这板栗有点泛白,还不如他的头发金黄,他应该吃点更好的。 她说,以后再请他,就把板栗喂进了自己嘴里。小小的希奥多很高兴,他点头说好。 弟弟还是不能太聪明了,丹尼尔以前就没这么好骗,所以也没这么好玩。 虽然,也不是不开心。 有些别的事情,很开心。 不,真的不能再想了。 已经吃了希奥多辛苦剥的板栗,还吃了很多,她必须专心和他一起玩,不可以想别人。 她问他今天是否满足,他说很满足,但是自己应该把篮子编得更好一些的。现在能装下的这些,如果要分给大家,恐怕不够了。 他又说,自己已经学会怎么摘栗子了,明年、后年,以后所有可能的时候,他会摘栗子分给大家。 “你是因为喜欢大家才这么做吗?”她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他仔细想了想,“我还做不到喜欢每一个人。我只是觉得,吃栗子很开心。就算有人不想摘栗子,我带去了,也许就会尝一尝,说不定也会和我一样开心。” “那你不喜欢的人开心了怎么办?”温好笑地看着他。 “至少他不是在为什么坏事开心,所以也没关系。”希奥多如此回答。 “嗯,也是。但这样你吃的栗子不就变少了吗?”她心不在焉地,说着逗小孩的话。 “还好吧,”他努力想了想,“吃完栗子之后,能够回味很久,如果一直一直吃,只是填饱肚子而已。就算没有那么多栗子,只要很珍惜地吃,也能吃很久,而且一直觉得很甜。” 温有点想哭了,因为这些野生栗子其实不怎么甜,他真是没吃过好的。 可怜的小希奥多,温注视起他澄亮的眼睛,思考着自己和他的关系。 思考了半天,没思考出什么结果。她最终对他说,她以后也会年年请他吃板栗的,比现在更好的那种。 休息很久了。温说,要不回去吧,一起提着板栗袋子走吧。她站起来拍拍手,是时候回去了。 “我一个人就好了。”希奥多对她说,他说自己可以把板栗带回去。 “你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 他用最初的那种微笑,平静地看着她。 “去你要去的地方吧。” “再见,马上再见。”他轻声说。 此时,有风吹来,温眨了眨眼。 即将睁眼的时候,柔和的光线盈满了她的眼睛。 空白,温暖的空白,刚刚的梦,已经消失了。 试探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她走进了一个新的房间。 没有其他可能,这就是克洛伊的家,完全符合她对她的印象。碎花墙纸、土耳其地毯,还有母亲的选美冠军奖杯。 温走到奖杯前,看见有照片立在那里。金发女郎带着绶带,笑脸上满是荣光。 这肯定是克洛伊的妈妈,同样是金发,苏莉温的妈妈就和她不太一样。 克洛伊的妈妈笑的样子,明显是因为得到称赞很高兴。 可是苏莉温的妈妈,也就是丹尼尔、洛拉和珀西的妈妈,她笑起来的时候,只是为了向在场的人表示,她在称赞某人或某事。 就算是看喜剧电影,好像也是这样,她笑了,也只是赞赏笑话好笑而已,她很少真的开心。 没错,她作为母亲相当严格。温记得少许相关的场景,那时候洛拉只有一点点大,还需要儿童座椅。 她自己的话,只偶尔会加入詹宁斯家的餐桌,她一向坐在丹尼尔身边。 那时,她其实很害怕和詹宁斯家的大人们一起吃饭,因此总是避开。 除非,丹尼尔一定要她来。 那是因为,虽然他不承认,但他也会害怕。 “姐姐。” 温听见一个小女孩在讲话,怯生生的。 是亚麻色头发的克洛伊。 她哭肿了眼睛,一抽一抽的。 “我好害怕。” 她这么说着,牵紧了温的衣袖。 好可怜啊,温感到揪心。 还是漂亮的小女孩好啊,有妹妹也不错啊。 手忙脚乱地给克洛伊擦着眼泪,她又感觉心暖暖的。 反正只是梦而已,不需要承担做姐姐的实际烦恼。她开始觉得,有妹妹真好。 至少,比弟弟什么的,要好得多。 可以向姐姐撒娇的 克洛伊哭了很久,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两天,母亲交代了任务。她要克洛伊转告家政妇,某个筐里装的是丝绸之类的精细衣物,需要送到专门的洗衣房。另外的,送普通的就行。 克洛伊很害怕弄错,她努力分清了哪筐是哪筐,可是,家政妇没有分清。她告诉克洛伊,肯定是她搞错了,她说的丝绸才是普通衣物。 这个浅色头发的小女孩从来都不是太自信的人。她总是相信,其他人的判断更对。她承认,那就是自己搞错了。 可是,克洛伊其实没有弄错。在母亲发现丝绸衣服都洗坏了之后,克洛伊才知道这一点。 母亲非常生气,克洛伊的解释让她更生气。她说,自己已经讲清楚了怎么分类,不是所有光滑的都是丝绸,也不是所有丝绸都光滑,为什么克洛伊还听不懂? 此外,没有坚持自己的判断,不应该是辩解的理由,而是另一个错误。这样是不行的,克洛伊,你以后永远要听别人的吗?克洛伊。 “这种时候,想想爸爸会怎么说,爸爸会怎么做?爸爸看到你这样会满意吗?克洛伊,你应该成为人群的焦点,像你爸爸以前一样,这样他才会喜欢你。可你总是这样不坚定,所有人都会对你失望的。” 母亲对克洛伊发火。 提示板做了补充说明,温大致搞懂了情况。克洛伊的父亲比母亲年纪大很多,以前是个很有影响力的人。因为叁言两语讲不清楚的原因,如今算是家道中落了。 克洛伊的父亲习惯指责他人,尤其是现在的妻子。 他老是怀念自己的前妻,还有前妻的子女。她们在的时候,生活要好得多, 可是,克洛伊还这么小。温看着眼前的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已经很努力了。 克洛伊努力完成着原本不应该是孩子来做的任务。对大人来说,留张字条或是发点图片就能解决的简单任务。 克洛伊还在抽泣,温抱了抱她,任凭她哭得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克洛伊说,就算妈妈不骂她,她也很难过,因为她的错,好多漂亮衣服都被洗坏了。 “那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说不定能救回来一点呢。”温很自然地摸摸她的头,“谁知道呢,先试试看吧。” 被洗坏的衣服散乱地摊在地上,母亲真的很不高兴。林温捡起来看了看,决定先拿几件损坏最严重的做实验。 浴室里有婴儿洗发水,克洛伊一直用这种产品,她是个各方面都很敏感的小孩。 温兑好洗发水,把衣服在泡沫水里敞开。 她告诉克洛伊,如果不干洗,用洗发水洗丝绸也挺好的,以前有人教过她。 是的,有哪个女性长辈教过自己,林温不太记得具体是谁了。 而且,后来她在修车行的时候,用洗发水清洁车门的橡胶条也挺好使的,应该是类似的原理。 温轻轻拉伸着布料,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了,缩水的程度减缓了许多。 去拿别的衣服来试试看吧,她告诉克洛伊。小女孩高兴地说好,她辛苦地抱了一大堆衣服过来,还拿了一个新盆,也开始挤洗发水,试着自己洗衣服。 这毕竟是梦,不能验证这个方法的有效性。所有的衣服都被修复好了不奇怪,衣服晾了几秒钟就干了,还是不奇怪。 克洛伊快乐极了,她抱着衣服跑向妈妈的房间,她准备说,自己全都处理好了。 温擦了擦汗,就算是做梦,各人基本的认知还是会发挥影响,她知道洗这么多衣服会很累,所以她累得不行。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可不久,克洛伊又哭着回来了。 母亲还是说她了。 “找到了方法,很好。但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去一件一件去洗呢?你应该做发现方法的人,而不是执行任务的人。知道方法没问题的话,下达命令就好了。明天家政妇不还是会过来吗?你教给她怎么做就行了,这种事情全部自己动手干完,也太愚蠢了。” 林温眼前一黑。 懂了,她完全懂了。在克洛伊的认知里,怎样都会挨母亲骂,所以她做梦会不停挨骂。 还好,这种麻烦还在她的想象范围内,有什么事,一件一件解决就好了。 而且,克洛伊母亲的话给了她启发。林温拿了个电脑放在腿上,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其实在看电脑内存里的家庭喜剧。 每次克洛伊哭着过来,她就切换成质感严肃的页面,仿佛做事做到一半被打断,出于对她的关心而停下。 她总是非常耐心地问克洛伊怎么了,并提供一些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的解决办法。 反正不管怎样,克洛伊都会挨下一顿骂,办法好不好都一样,她也是无可奈何。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少轮,挨骂的克洛伊也在成长,慢慢在逼近她真实的年龄。 最后一次走过来的克洛伊看起来十五岁左右,她没有哭,也没有求助。 “姐姐。” 她很认真地看向温。 “妈妈想要见你。” 林温赶紧关掉电脑,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克洛伊不肯离去的母亲了。 其实她有点犯怵,走过去的时候相当磨蹭。 她在房子里拖了半天,才踌躇地走到对应的门口。 可推开门之后,温却衷心地感到,来了,真好。 克洛伊的妈妈好漂亮,她穿着州选美冠军的衣服,亮片和闪粉都无法夺走她面孔的吸引力。她身处的房间有着上世纪的浮华质感,但她看起来却格外清丽可人。 这位美丽的女性展颜一笑,对温开口说话。 “你愿意做克洛伊的姐姐,陪在她身边吗?” 这语调充满期待,也比刚刚克洛伊进行转述的时候,要和缓得多。 这……没法答应,应一下称呼倒是没什么,但真的要做同龄人的姐姐,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也想得到,做克洛伊的姐姐,精神压力肯定很大。 “我没法做她的亲人,”温实话实说,“但我愿意做些别的事——” “果然,”克洛伊的母亲长叹一口气,“她那样的孩子,是无法把其他人吸引到身边的。” 她苦痛地闭上眼睛,同时驱动起身旁的空气。 她说,既然她不愿意留在克洛伊身边,那就离开吧。 邪异的力量鼓起强劲的风流,几乎要把人吹跑了。 小场面,温一点也不惊慌。她小幅度展开镰刀,把它卡在地上稳定身形。 “等下,我还没说完。”她尽力做着解释,“我愿意做克洛伊的朋友。别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没有交过她这样的朋友,她也没有交过我这样的朋友,你不能剥夺我们共同的机会。” 而且,像这样一言不合就把人赶跑,不就更没人在克洛伊身边了吗? “你其实想要克洛伊只有你一个人吧?”她对着克洛伊的母亲出言不逊,“你想证明她没法靠自己解决问题,也没法交到朋友。” “确实,没人比你和她的关系更深刻,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和克洛伊成为什么好朋友,但是——” 但是什么?她接不下去了,她给不出什么承诺。 克洛伊的母亲眼神漠然,就好像完全没听温在说什么,她只想把她驱逐出去。 “——我可以承诺,我希望你在我身边,特别希望。” 是克洛伊的声音。 清晰而坚定。 “我没有妈妈了,也不需要爸爸了。现在,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你在这里,让我很安心很安心。” 林温刚才的应对,似乎感动了克洛伊。 即使她的态度算不上积极,但这或许就是克洛伊想要的。 “我们做朋友吧。” 克洛伊看起来无比真诚。 “我想做你的朋友,同时还想和你那两个巫婆般的朋友做朋友。” “我们一起做朋友吧。” 好过分的心声,怎么还强买强卖买一送二的。 但只能答应了,答应了事情应该就能解决了。 果然,有了朋友的克洛伊,意志力大幅度增长。她告诉母亲,她不是一个人了。 就算是一个人,也没问题了。 虽然林温还没搞清楚克洛伊的家庭难题,但看起来,她自己可以解决问题。 克洛伊和母亲开诚布公地说了一大堆话,不确定母亲有没有被打动,但克洛伊不知从哪学来的邪门巫术起效了,母亲和她之间的联系,在减弱。 也许,母亲的灵魂,就是她自己召唤过来的,所以她能控制。 “我会听从你的话的。”和母亲沟通完毕的克洛伊转头对温表着忠心,她眼神里充满崇拜。可能她习惯了,一定要找个人崇拜。 “我会做好我份内的事的。你既是林温又是苏莉温,这件事我已经完全搞明白了,我会支持你的!” 什么玩意?温实在吓了一跳。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希奥多尴尬地现身了。 他表示,刚刚克洛伊问了他一大堆只能回答是或否的细节问题,而他不能就事实的正确与否说谎。 克洛伊对他的回答进行了总结,并指向了那个他很想保守的秘密。可惜,由于那推测太过正确,他只能告诉她,她猜对了。 “我很有做占卜师的天赋,是不是!”克洛伊欣喜地拿出塔罗牌,“我连你实际的名字都占卜对了。” 在她快乐地展示手牌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克洛伊的母亲,从她手中抽走了一张月亮牌。 可是,她抽走的又不止是那张月亮牌,纸牌上那股或明或暗的能量,明显连着克洛伊的灵魂。 她在克洛伊耳边说着每个人都能听到的话。她说,克洛伊必须留点什么给妈妈。 这带来了刺骨的疼痛,可克洛伊还是强忍着,她不说话。 这不对,温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快和你妈妈商量一下,不是一定要拿这个走的,别的行不行。” 她急切地说。 “我自己来就行。”克洛伊艰难地摇头,“妈妈已经滞留很久了,不给船资的话,连冥河渡口的大门都进不了……” 林温刚想说,这个她能帮忙,可仔细一问,冥河的渡口另有归属,与她无关。 怎么这样。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流着泪,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坚硬硬币。 好不想给,她死活不松手,但是又要给,不然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克洛伊身体被抽走。 没事,一块钱而已,一块钱而已,以后还捡得到的,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不,不给。她抱着硬币不撒手。 温脸上残留着泪,她用颤抖的手写了张欠条,要克洛伊的妈妈用这个当船资。 保险起见,她不仅写明了这张欠条只支付十块钱以内的船资,再多就不行了,落款姓名留的还是珀西的名字。 克洛伊和妈妈一起检查了一下,表示应该没问题。 母亲把月亮牌放回了克洛伊的手牌,又做了些嘱咐,但除了克洛伊,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具体内容。 她最后说,自己是时候走了。 布谷、布谷。报时鸟忽然弹了出来,它仅在半点报时,并不提供确定的时间。 到底几点了,林温没带手表,她拿出手机,手机显示十点了。 诶,派对是不是要结束了,还是说会彻夜持续?她抬起头,发现四周还很热闹。 非常热闹,能看见不远处欢闹的高中生们,都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她附近的安保人员,正不着痕迹地处理克洛伊带来的混乱,照料那些受影响的女孩们。 她已经从克洛伊母亲的场域离开了。 温有些茫然,她走到名叫玛雅的通灵师面前,她正在给昏迷过去的克洛伊做检查。 想了一想,温要身边的希奥多也过去帮忙,帮忙稳定灵魂的状态,起码派上点用场。 她又查看起提示板,100积分也入账了。希望克洛伊和她妈妈都没事,希望珀西替她把船费付下。 对于克洛伊现在的情况,玛雅说不难处理,要她别担心。至于对抗邪异的更多方法,还有灵魂与身体的冲突如何解决……之后再联系,她都有计划。 好的,温不做打扰,她往后退,却退到了另一个银发通灵师身后。还好他反应很快,及时让开了路。 “嗯,我明白了。之后我会去做确认的……”银发的少年正在打电话,他抱歉一笑。 怎么回事,温眯了眯眼。 “秋秋,你在给谁打电话?”她询问起自己的新手下赫苏斯。秋秋这个新昵称确实不怎么样,她承认自己给人起名的本领一般,但反正他本人没意见。 赫苏斯犹豫了一下,似乎两边都问了他问题,最终他还是先回答了林温,他在接丹尼尔的电话。 “以后,不要擅自接他的电话,如果他找你有事,先要他打电话给我。”温的语气无比专业,充满上司的果决,“比如现在,你也不准继续打了,要他赶快打给我,我有事要和他说。” 银发的男孩点点头,传达了这一信息。 可能是今天当姐姐当上瘾了,温现在充满着表演欲。 所以,当她接到丹尼尔电话的时候,她十分动感情地告诉他,就算他不愿意做弟弟也没关系,她还是他的姐姐。 “这并不是那种绕弯子的话,我是在告诉你,你可以对姐姐撒娇的。” 她允许他撒娇。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唯有沉默。 沉默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久到温沉睡的羞耻心都要复活了。还好,他总算说话了。 “你刚刚是怎样叫他的?” 他咬字清晰,她却没明白。 疑惑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她叫银发男孩秋秋被他听见了。 “你是嫉妒,我特意给他起个昵称吗?”温相信,这是问题的核心。 “我只是觉得,可以更慎重一点,毕竟你们才刚刚认识。”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 “你这样说,很不尊重我的判断力,我不太高兴。” 她煞有介事地讲。 “但我原谅你。” “如果你这回不让我这么叫,那下次我想给人取新称呼的时候,你不能有意见。” “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唉,她真的太大度了。原本这种事,是不能让他提意见的。 可没办法,最开始是她说的。 他可以撒娇的。 所以她允许,允许他任性地提一点,多余的意见。 请告诉他吧 略作思考,丹尼尔如此回应道: “你叫他秋秋(chocho),而在他故乡的西班牙语里,‘cho’是用来表示亲近的情感词。转换成中文意思,‘chocho’大概和‘小小’差不多。” 他很确定。 “这又怎么了?”这话听起来,仿佛她毫不心虚。 可惜,她已经在心虚了,这样叫一个才认识的人,似乎是不太好。 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本人都没意见,为什么丹尼尔偏偏要表示反对,好烦啊。 忍住,忍住。是她允许他说的,她必须保持做姐姐的大度。 “呃,好吧,那你有什么建议吗?对于我应该怎么称呼他。”她诚恳发问。 “为什么不直接叫全名呢?”他居然说这种话。 好吧,她越来越烦了,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称呼他的,我照着你来就行了。”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问题,说些别的。 “楚伊(chuy)是个很恰当的昵称,我想他也和你提到过。” 好麻烦,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种小事都得听他的,她又反悔了。 “好的好的,那我用全名称呼他。不讲这个了,”温干脆换了个话题,“你最近能不能提前回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还有,我下周末有演出,你不过来看吗?” 关于演出,她还挺想知道他的感想的。 而且,她提前看了剧目单,所有的演出里就属她们这场最严肃。她难免担心留下的观众不多,能拉个人来看也是好的,毕竟大家都准备得很用心。 丹尼尔说,自己会尽力协调的。 这应该是会来的意思,如果都这样说了还不来,那她就有他的把柄了。 她表示,他一定得来,就这么挂了电话。 现在,是时候给银发男孩下发新通知了。温很权威地告诉他,他刚刚拥有的新昵称出于种种考虑被取消了,现在,他的官方名字就是赫苏斯,没有昵称了。 赫苏斯一副接受度良好的样子,也没有细问这是为什么。 这让温不太开心。 他一定想得到,是丹尼尔不让她那么叫的,他居然也不抗争一下就接受了。 另外,在邪灵的场域里,温已经被转置了身体,可他看到黑发的她,也并不陌生,证明他肯定提前得到了不少信息,清楚她面临的状况。 “丹尼尔具体和你交代过什么?”她诘问起来,“他既然安排你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不是来监视她的,她真的需要知道。 “你之后在天界议会的职位,和加雷斯是一样的。”赫苏斯镇定地回答,“丹尼尔得到消息,加雷斯申请了一个连带名额,所以你也有权这样做。” 好吧,阐述权在他们那里,她没什么好说的。 她只是一步步走近,盯着少年碧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看。 “你似乎对我的人际关系很了解,但我还不太了解你的。” 赫苏斯移开眼神,他安静地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看了看相册。 嚯,他养了好多动物,各种类型的都有。 她有点入迷了。因为动物很可爱,也因为面前的男孩的笑容很可爱,他喜欢动物,他忍不住对着相册里的动物微笑。 他时不时也看她几眼,观察她的反应,见到她不讨厌小动物,便松了口气,有点害羞地对她笑。 温很难不去想,他睫毛好长啊。 咳咳,不能这样,她问的是人际关系,不是和动物的关系。 “感觉你脾气很好,什么人你处不来?” 收敛起看到小动物照片产生的笑容,她重新摆出理智的样子。 赫苏斯并没有回避问题,他很坦诚地说,只要别人不主动讨厌他,一般都谈不上处不来。 但有时候也难免,谁都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就像一个人喜欢动物,也不会被所有动物喜欢。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又翻出几个视频,是他老家乡下的狗。 在那样过于贫穷的地方,很多狗也过得很惨。又穷又没有希望的地方,醉鬼也多,有些人喝醉了,看到狗就会踹两脚。 “如果狗被踹了很多次,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样。”他认真地进行解说,“有些狗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狗,它们有时候在装可怜,但更多时候在发疯嗥叫。” 他展示的是一条疯狗的视频,情况确实如他所说。 但这也不是狗的错,林温很是同情。 “还有另一种狗,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其实也不正常。只要有人朝他走过去,它就会不停摇尾巴,绝对不会乱叫。因为它的经历告诉它,多叫几句就会被多踹几脚。” “这种狗可能有一种幻想,那就是如果一直保持积极的态度被踹,对方反而可能怀疑,这条狗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狂犬病的隐藏亚型,因此选择停止暴力行动。” 他点开了另一个视频,和他描述的一样,又是一条惨惨的小狗。当然,他没有踹视频里的狗,他只是慢慢地走近狗。 即使他的语言和动作都很温柔,这只狗还是很紧张。 狗的笑容逐渐消失,并不断往后退,却始终在讨好地摇尾巴。 随着人越走越近,狗尾巴的高度也越来越低。但它好像坚信,摇尾乞怜只会招致坏结局,所以直到退无可退,它的尾巴也坚强地保持在水平线上,不曾下落,喉咙里悲哀的呜咽也几乎不可闻。 怎么更可怜了,也更不正常了。林温不得不感叹。 “这只小狗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生活,无法确认什么是正常。它只能模仿那些看起来社会化成功,正常又幸福的狗。可是那些狗并不会被没事就踹两脚,所以它的模仿很滑稽。” 银发的赫苏斯说,自己从原本的主人那买下了它。边境检疫还挺麻烦的,治病也花了很久,要知道这狗破破烂烂的。 他又划到几个日期较新的视频,这狗现在在他家过得挺好,虽然精神状态还是活过一天算一天的样子,但至少它会笑了,还是因为在开心地玩球才笑。 林温很心酸,又有些不好意思。 最开始,他描述疯狗的时候,她想到了艾略特,还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和艾略特处不来。 “那第一个视频里的狗怎么样了?”她多余地问了一句。 “不太清楚。”他遗憾地笑笑,“后来亡灵节回去也没见到,好像主人不养了。” “它应该能自己活下去。”他又安慰地讲。 温对眼前这个银发绿眼的男孩有了许多新的认识,她抱歉地想到,丹尼尔不让她叫他秋秋,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她应该更尊重人一点。 而不是因为,他嫉妒。 算了,没必要,不想猜测丹尼尔在考虑什么了。 她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孩。 “我问了你很多事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其实还挺好奇的,派他过来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描述自己的。 而且,天界议会的工作还没开始,赫苏斯其实还不算她的下属。今天晚上的事,他恐怕还是都得报告给丹尼尔。 如果他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对上司忠诚,他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有些事情不好在外面聊,她问他,要不要去房间里讲话。 要知道,这是派对的夜晚。就算是带刚认识的男生进房间,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所有房间的灯光都被策划团队调整成了暗色,完全就是可以发生点什么的氛围。她的心情倒是很轻快,因为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还站在半开的门外,银发的男孩开口了,他应该知道单独相处意味着什么,可他的态度却有点慎重过头,“我知道的事不多。我只是被简单告知了基本情况,以及你遇到的一些麻烦。” “但你至少认识我的样子,对吗?”温感觉他这么说话有点狡猾,难道她得主动告诉他所有事情? “我确实见过你的照片。”他不否认,“我见过你本人的照片,大概在两个月前。” “某个人拿你的照片给我,问我能否沟通到你的灵魂。他想知道你是否还在尘世。” “他说,他已经问了一两个更有经验的通灵师,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太确定。” 他有些尴尬地停住了。 温不得不追问,所以他说了什么。 “我说,我完全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你的灵魂留在尘世的踪迹。” “然后,他哭了,你知道吗,他真的哭得……” “那也没办法。” 她不想听他说下去,她态度坚定。 反正她又没看到,她不会动摇。 “如果他哭了,你觉得很稀奇,那让他多哭几次,就没事了。” “比起这个,我注意到你手上的伤了,”她瞳孔满是同情和关爱,并因此哀伤地缩窄,“好复杂的伤口,疤痕从手臂沿伸下来,会很痛吧。” “不用那么在意别人的眼泪的,因为你都没有哭啊。” 她笃定地讲。 银发的少年动摇了,他稍稍往前迈了一步。 门被轻轻关上了。 这么多天的戏剧排练还是很有用的,温自己都要分不清,她现在展现的是演技,还是真实的想法。 因为现在的她,可以不知不觉入戏。 虽然她还是,不太理解也不太擅长哭泣。 梦境般的试吃会(h) 身体的感觉往往是瞬时的,不能复现的。因此,有感觉的时候,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 “这是你第一次来这样的派对,没错吗?” 温轻轻抬起手,她的指尖在他脸颊边缘犹豫地徘徊。 她绝对不会告诉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银发的男孩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用回答,因为他屏住呼吸的样子,就像是即将被捕猎者发现的小动物,他很紧张。 “那你肯定也没有在派对上吻过女孩了。” 她的嘴唇贴近他耳廓,说着答案再明显不过的话。 温倾斜着身体,完全靠上了他肩膀,她很期待,亲吻会让两人发生什么改变,她会得些到什么。 也许是因为紧张,男孩的嘴唇很凉,吻他的感觉,就像踏上一块浮动的冰。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彻底倾倒。 没关系,她用更柔软的吻安慰着他,她会让他融化的。 两人的下身已经贴得很近了,温听得见牛仔布料摩擦的细微声音,也感觉得到,她完全唤起了他的欲望。 自己还是挺会接吻的,她心里涌起小小的得意。 提示板也做出了表彰,有新的效果弹出了,但她还不急着去看。 反正,还会有更多呢。 卧倒在床上,布料逐渐从两人身上落下。直到室内柔和的香氛,成为空气以外,唯一包裹着身体的东西。 赫苏斯的银发像糖霜一样覆在她锁骨上。他的吻不算熟练,只是依凭天然的直觉,迎合上她呼吸的起伏。 他用恰到好处的力度交叉着她的手指,在手掌紧贴之后,又吻了吻她的手背。 情欲的绯红装饰着他的面孔,他的体温好烫。 温的目光陷在他的酒窝里,好不容易挣脱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凝视他眼睛纯澈的绿。 清新的色彩,就好像躺在草地上仰望树林的缝隙,下一秒她就要睡去,又在崭新的梦中醒来。 所有的话语都像是梦呓,她在梦中吐露自己身体的秘密。她想要这里或者那里,这样或者那样。 她想被抚摸,想让她裸露的胸口得到一双手的安抚。又想要去触碰,用自己的手体会他身体。她不想追问他的伤口有什么故事,这和天生的斑痕一样,都只是生命的印记。所以,她只是想摸一摸,想知道他身体上不言自明的欲望,与秘密。 这总是相互的事,很快,他也在了解她的,了解她身体。 好想做爱,她已经湿透了,粘稠的液体像蜂蜜,从杯壁滑下。 是啊,就是这样,她喜欢做爱,她知道怎么做爱,她可以一步步教会还不擅长这件事的男孩,怎样对待她的身体。 如果有谁明明知道她的心情,却不给她准确的回应,那一定是他的错。 不管那些,她就是很想做爱,不是那家伙也可以。人难免想要新的东西,新的东西总是有不一样的优点。 此时,正和她肢体交缠的,是一个绿眼睛男孩。他懂得如何紧密地拥抱另一个生命,这让她感到自己的腰身被恰当地托举。 轻微的力量压迫,能带来不可计数的亲近感,放松又拥紧,全身血液循环的实感,足以让欲念疯涨。 她目光投向他身体,和她之前熟悉的男生有所不同,他有种灵巧的协调感,肌肉紧实的线条更像是从实战锻炼而来,又保持着少年的柔韧。 绝对想知道,想知道和他做爱是什么感觉。他肯定也渴望得发疯,陌生的无法忍耐的感觉,他的性器在她小腹上发烫。 温磨蹭着他的大腿,这几乎是一种催促。 这样的信号已经够了。可他还是要问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那样做。 当然想要。想要在身体上印刻他的重量,他的欲望。 温搂住他的脖颈,用迷乱的吻告诉他答案。她想被填满,被新的吻、新的重量填满最深的地方。 她需要知道,他阴茎上血管凸显的纹路,到底能不能给她带来清晰的感受,她需要亲自尝试。 阴蒂已经颤抖得很厉害,正因为彼此不够熟悉,即将做爱的感觉才更加奥妙而神奇。随着两人错落的轻声叹息,这一切发生了。 只是青少年很难不犯的一种错,大人是不能指责的。只是在夜晚恰到好处的氛围里,女孩遇见了一个男孩,她觉得可以发生点什么,所以赋予他这种权力。 男孩都应该学会怎么腹式呼吸,学会怎么收紧他们腰腹的力量。温很高兴,她不需要特意提醒赫苏斯这一切,他知道如何利用核心发力。 在最初几次略显犹豫的挺入之后,通过她神情的变化,他逐渐理解了节奏,理解了她需要怎样的刺激,他愈发想要做好,想要让她快乐。 少年在她耳边缠绵地询问,询问她的身体为什么如此温暖,为什么她的眼睛会闪烁得这样漂亮,自己做得够不够,她是不是还想要更多。 她说,还想要,特别想要。没法拒绝在她身体里就已经让她心脏狂跳的东西,可爱的男孩拥有那种令人着迷的阴茎。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很想坐在他身上更好地使用他。可是,她真的累了,她只想躺下来,用一点柔情的话做诱饵,促使在性爱上尚显青涩的男孩,更加卖力地操弄她。 她今天教给他了太多东西,如果他还想知道,那请他自己领悟吧。 领悟,费力的领悟,总是还不够,他还得练习,练习如何找到她身体里敏感的点位,找到最合适的发力时机。这些事情要一次弄懂,是不可能的。 她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让赫苏斯愈发想要证明自己,他的动作更加利落,进入她身体时,交媾的水声明快而清脆。 水声,她身体里溅起的声音。身体收缩又舒展,她在稳定的击打中满足,释放起自己的呼吸。 直到他误打误撞地用阴茎的顶端划过她敏感的地方,她才又一次因为性爱不可预知的美妙颤抖,颤抖地吐露喘息,又在喘息中夹杂话语。 她的声音脆弱动人,听者永远理不清其中的意味,无法明白那到底是是欲望,还是爱的言语。 这样的迷惑性,总是加深性的神秘,男孩们很容易为此屈服。 很快,他高潮了,射精的时候,他又一次牵紧她的手,即使这并不能证明任何事,但她回扣的手指确实让他感到满足。有那么几秒,银发的少年趴在她胸口,她在他眼睛里看见最赤诚的满足,而他回应她的注视,他充盈着喜悦的目光里也有一点不安,不安于她会就此离去。 所以,温又抱了抱他。 这感觉很好。 拥抱,让每个人都得到休憩。 温趁机检查起提示板的效果,灵魂复写比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取得的纯洁符合她的预期。 只是......怎么只得到了一项特殊效果? 她仔细一看,发现这似乎是所有取得的效果合并后的结果。 「......特殊效果:你将得到物质之外的真实。 说明:肉体对你灵魂的束缚将减轻,灵魂能更直接地影响肉体。」 完全看不懂有什么用,但感觉还挺有用的。 温把目光转回赫苏斯身上,其实一开始,她还觉得他年纪有点小。可现在一看,十六岁真好啊。 十六岁能做到很多事。 她还想索求更多,他能做的事。 就在她想入非非,还想再来点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有新消息。 呃,这真是意想不到。 他以前会没事给她发消息吗? 温疑问地看着发信人的名字,珀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问这种事做什么? 珀西突兀地发了一句话,问她更喜欢古埃及还是拜占庭。 是在玩游戏选不出来阵营吗?温不是很清楚。 古埃及。她这么回。 她算不上资深历史爱好者,只是凭印象选择。古埃及有神话,有许多瑰丽的神明。而拜占庭的东正教她一点也不懂。 嗯,古埃及的女神还很多,她们掌管许多行业,因此,古埃及的女性也能做各种事情,起码比往后的许多时代都要多。一神教的拜占庭显然不会有这种事。 看到她的回复,珀西说好。 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懒得去管。温承认自己对珀西的态度确实随便了点,要说完全不在意倒也不是,更像看一个人看太久有点看厌了,随便他怎么样吧。 这并不是因为她回忆起了自己和珀西之间的纠葛,说实在的,那些事情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她自己毫无印象。 这种看厌了的感觉或许和苏莉温可能的心情类似,珀西这种弟弟,活跃的时候烦人,安静的时候多余,看两天就看厌了。 至于那个更成熟的珀西——是有点不好说,温讲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但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现吧,出现了再说。 想这些也没用,她决心专心眼前的事。 拉着新认识的银发男孩又做了两次,等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得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于是,她和赫苏斯道别,反正之后还会见的,她匆匆吻他。 派对基本上结束了,走廊上空空如也。 温有些口渴,便朝饮品吧台方向走。服务人员退场了,但希奥多恰好在那。 她问他事情处理得如何,又坐下喝他刚热好的牛奶。牛奶刚被他倒在圆圆的白瓷杯子里,现在是她的了。 今天不想再做爱了,已经够了。但她还是需要一点熟悉的体温,所以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收拾收拾准备睡了,和希奥多过夜还是挺安心的。她真的要睡了。 这时候,又有新消息。 怎么还是珀西。 珀西问她,更喜欢古希腊还是古罗马。 都什么问题啊。她有些太困了,随便敲了一个回答就睡过去了。 这天对她来说,有点好得过头了。如果有些人嫉妒得要命,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就算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烦心。 心的俘虏(微h) 猎户座已经升起。黑发的女孩睡下了。 她均匀地呼吸,安稳地睡眠。 香甜的睡眠,每个人都会祈祷这样的夜晚。大脑像是在银河体验沐浴,俗世生活的一切再沉重,也只像一粒灰尘。 痛苦和烦闷全数被洗去,孩子一样安睡。 她开始做梦,梦里有温暖的小房间,石砌的私人浴池,温水浸泡着她的身体。 还有人在她身后按摩她的肩颈。她闻得到香膏的芬芳,果实的乳香混着蜂蜜。 很美好,但这香味有点太浓太多了,还是用清水洗掉吧。她在梦里这样说。 身后的人缓下了动作,转而用湿润的亚麻布轻轻地擦拭。 浴室的水汽让她晕晕乎乎,温只想闭眼,并不想回头去看那是谁。 她残留着一点印象,那好像是临时在她家做工的俘虏。 是什么俘虏呢?她不记得了,可能是战俘吧。反正她只管闭上眼睛,静静感受。 又一次,她睡着了,并在睡眠中进入更深的沉睡。 她睡了好久,好久。 醒来的时候,她体会到一种许久未有的幸福——昨天,睡得真好啊。 她坐起身来,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奢望,要是每天都能睡得这么好,那人生实在是太值得过了。 温看了眼旁边还没醒的希奥多,他的金发被太阳照得很暖。 那样的美梦是不是一起睡的缘故?她有些不确定,之前也有一起过夜,但今天睡得尤其好。 也许是和他的契合度得到了提升?温不确定,这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才能得到答案。 周日的白天总是过得很快,谁都想挽留一番。以往的这个时候,林温对夜晚的到来永远喜忧参半,虽然第二天就要上学,可每周慈善物品也会在这时候发放,她当然要在零点等着刷新。 可今天,做个好梦的欲望胜过了一切,她只想早点躺下。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柔软的床,舒适的温度,以及一个是否有用还不清楚但的确货真价实的地上天使,她准备好要睡了。 闭上眼睛,掖好被子,她祝福自己做个好梦。 像小海獭潜入水里一样自然,温充满期待地睡了。 很快,她听见了美梦柔声的呼唤,香甜的梦啊,伴着一阵又一阵悠扬的弦乐。 每个音符都好晶莹,她想一把把它们都抓住。因为她是一只小海獭,她喜欢闪亮的东西,就像贝壳,她要敲开来吃掉…… 她伸手,好想就这样去触碰音符。 可惜,当她伸出手,让音符悬空的多彩泡沫被戳破了,乐声静了下来。 温惊醒了。 在梦境中惊醒了。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人群之中。她闻见啤酒和葡萄酒的气味,人群正在畅饮纵乐。 “你回来了。” 她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 说话的金发青年站在她身边,和所有梦境里的人一样,他的脸和声音,都是模糊的,她辨识不出来,只觉得内心有些许动摇。 “是啊,我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日子?”她找着话题。四周的音乐又响起来了,好像在欢乐地庆祝节日。 “现在是美丽山谷节。”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金发像草叶一样,在风中摇曳。 这是什么节日?温不知道。听起来很好,可她有点不想呆在这了,人太多了。 那一起回家吧。她轻声说。 她提着锁链,想把他带回家。回去的路很好找,沿着鲜花的路走,就能走到家。 可是,锁链,好重啊。她手腕沉重,双腿也走不动了。 “揉一揉我的手。”她停了下来,她命令道。 不想动了,她想要休息,想要被安慰。 还没有到家,但草丛足够柔软,她愿意在这坐下,也愿意在这躺下。 于是,金发的青年跪坐在她身旁,他揉捏起她的指尖,运用起按摩的技巧。他又逐渐往下,用虎口环绕着她手腕,些微施力又放松。 这带来了血液向上回流的感觉,痒痒的,很舒服。她轻轻叹气,感到肩膀也有一点痛。 “揉揉我的肩膀。”她催促道。 他揉摁的方式很对,可她连身裙的背带有些紧了,反而让她不太舒服。 那就脱掉裙子吧,垫在身下就好了。她解开系带,把外裙铺平在地上。 原本就没有绑好的裹身布也滑落到了腰间,温干脆把它也一起放下,放在地上。好让自己躺在层层迭迭的亚麻布上。 躺下,赤裸地躺在太阳底下,她感到乳头被照得好烫。 揉一揉吧。她轻声说。 虽没有指出具体的地方,可答案是那么明显。就算那个选项其实不正确,它也是最诱惑的陷阱。梦中的这个人已经是她的俘虏了,即将发生的事,没有别的可能。 他别无选择。只是用手指,用舌尖,砥尝起她乳房的温暖。 在没有浆果的国度,没有事物能比女孩的乳尖更好,没有谁能尝到比这还要甘甜的欲望。 是的,这里没有浆果,这片土地当然不生长草莓,如果要寻求那种香气,只有此时的她有相近的味道。 鲜奶或蜂蜜,绝不会更好,它们更像是日常的饮食。 就像蜂蝶渴望失落许久的采蜜地,久未尝到的东西会变成传说,永远让人最为渴望。 她顺从的俘虏靠近她身体,抚摸她乳房,像捧起睡莲一样将她观赏。 温依旧紧闭着双眼,她寻求更深的沉眠,在梦境的世界中不用担心溺死,所以她放任自己坠入水中。 睡眠和情欲正是两条同源的河流,又时常在中途汇合,而她正在丰沛的水源地卧躺。 这样的地方,所有的可能性都能被青春的身体实现。她颤抖地感知到,自己的乳头在他口中挺起,泌出珍贵的乳白的汁液,而她因为吸吮的产生的痛楚,怀着爱的欢情轻叫出声。 声音和爱欲一同流淌,不断地流淌。她在梦境中漂流,而她的乳汁又从她皮肤上滑落。 甜蜜的乳水营造的,不就是最为洁白的梦境。梦境,可以承托起彼此最膨胀的欲望。而他可耻地浪费了这份馈赠,他不能完全含下她的液滴。 原来唯一无穷的只有女孩身体的奥妙,它会不断滴下,直到坠在含羞的土地上,使土地生长出素净的花。 一遍遍,赎罪一般,他吻她身体。 他说这只是梦的开端,她还可以继续深入。 因为在两人肌肤间往来着的这份亲密,是宇宙最正确的秩序。只要再次走到这个地方接受这一切,就永远有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正确的路,这条路能够重塑她的身体和灵魂。 像是河流,通往灯心草之地的河流,永恒地沿岸流淌。 美妙的关于水的幻觉,她柔软的内壁也淌出液体,内壁挤压着她的核心。 关于交媾的欲望,在她体内泛滥成灾。 此时,温却多余地渴望起一个纯洁的吻,不为别的,可能她只是爱好吻,她渴望吻那些让她快乐的人。 所以她吻他。 不幸的是,唇瓣与唇瓣的接触似乎引发了禁忌,未知的存在定下过残暴的规矩。 她醒来了。 清晨,薄汗湿透了她身体。大腿之间柔滑的地方也空虚到难以忍受。 梦里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 她费力呼吸。 是的,不太可能是别人。但她还是要确定的答案,不能有偏差,她转头看向身边躺着的天使,也许应该问一问他。 说起来,就在今天早些时候,希奥多盛赞她的法语发音达到了法国叁岁小孩的水平,为此他尝试着教了她好些法国童谣。 其中就有一首,特别适合叫人起床。 她轻声开始吟唱: “云雀啊云雀,温柔的云雀(alouette,gentillealouette)~” “云雀啊,我要拔掉你的羽毛~” “我要扯掉你的脖子~” “还有你的鸟喙~” “还有你的小脑袋~” 希奥多直接被吓醒了,明明这首经典童谣是他自己白天教她的,他还说这是一首教小孩子辨识身体部位的歌。 温询问他,刚刚做了什么梦没有,他瑟缩地表示,本来睡得挺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那肯定不是他了,只剩下一个可能。 温轻轻叹了口气。 白日到来,又是一个周一。温撑了一上午,很想继续打起精神上课,可她还是老想睡觉。她已经感觉到了,只要睡着了,就可以再次去往那个地方,她已经可耻地被吸引住了。 要不,就小小地睡一下吧,在下午打点瞌睡,也是人之常情,她真的有点想要屈服,她也真的有点困。 忽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产生了某种直觉。 也许,她应该做个二选一,打瞌睡,或者看一下手机。 从两者可能花费的时间来说——看一下手机,说不定是更尊重课堂的选择。 反正这些行为都不怎么样,那就,看一下手机吧。 是新消息提醒,居然来自某个总是表现得很忙的家伙。 他还说,他今天晚上回来。 那正好,那再好不过了。 温忍不住想笑。 她检查起自己刚拿到不久的每周慈善物品,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本周慈善物品包: 公平沙漏(价格:免费回收价:3积分) 主效果说明:在两人协商同意并决定先后顺序之后,可使用本沙漏进行计时。在流沙下落的一分钟时间以内,任何提问都必须得到明确的回应,只要能在沙漏的单次生效时间内被充分解答,另一方都不可拒绝。 额外说明:两人都有权倒转一次沙漏,在此之后沙漏失效。」 拿到这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浮想联翩,现在,她更是完全知道要怎么做。 她对此有着计划,非常明确的计划。 沙漏是盟约的圣杯(微h) 周末就要演出了,下午的排练一直持续到很晚,林温匆匆回到家换好衣服。她不知道丹尼尔具体会几点到,但她已经决定好了,就在他书房等他。 她带着电脑,在他的办公桌上写作业,这才是周一,其实没什么作业可写,她主要是想营造出自己也很忙的氛围。 要说的话,也确实有点忙,年底要考试了。可做题的时间过得有点太慢,她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沙漏,感到某种未知的紧张。 算了,考虑那些,还不如做题呢,起码做题能查答案。 屋子里很暖和,她只穿了一件加绒的卫衣裙,下摆不到膝盖。她拿了条毯子盖着,让自己被包裹得很好。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他发来了消息,说自己还有半小时到,她说那他到书房来。 回完消息,温赶紧把毯子铺好,整齐地垫在办公椅上,充分显示这已经是她的座位。椅子的各种参数也被她调到了让自己最舒服的位置,他等下自己想办法吧。 她开始奋发图强地做题,以示自己才是那个忙得不行的人,一直到他推门走进来,她还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温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就立刻转回屏幕做自己的事。可她的余光还是在注意他在做什么,他进门了,他把外套挂好了,他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也许她做题的样子太认真了,一个合格的大人只能理解她的辛苦,和热爱学习的她保持一定距离。 哎,题库实在是有点刷不下去了,装模作样也到了尽头,温干脆地把电脑关了。 是时候和他说话了,她要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她注视着键盘上的字母,说着自己早已决定好的话: “我找你有事,重要的事,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不要和我寒暄,不要问我最近怎么样了。请走过来,走到我座位边上就好。” 过来。她重复。 没错,就是这样,他走了过来,停在她身边。她不希望他在桌子对面,她自己不喜欢那个位置,所以也不会强求别人待在那。 温转过椅子面对着他,让他站着也不太对,她不喜欢用这种角度注视他。 外面还在下雪吗?她问他。这是十二月,下不下雪都很冷。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指尖,倒也不是很冰,但还是得注意一点。她说她有热毛巾,她真的有。 刚刚准备好的热毛巾,他可以裹在手上。这实在是太贴心了,她甚至还有一壶温度正好的柠檬水,也可以暖身体。 做了这么多,提点意见不过分吧,温坐回椅子上,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并提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要求。 “你可以蹲下吗?” 丹尼尔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他看起来很放松,他说好。 他选择了一种灵活的半蹲姿势,运动的间隙会用于休息的经典蹲姿,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可她不太高兴。 她在命令他蹲下,他应该狼狈一点。偏偏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还是精确的,没有犹疑的。他稳定的呼吸,他始终平视的目光,这一切充满觉知的动作细节,都让此时的她,不是那么开心。 但不用着急,今天她会改变这种事情。 温拿出她的公平沙漏,在流沙下漏的时间内,每个提出的问题都需要被充分解答,这意味着回答者会被魔力影响,必定会提供询问者能够认可的答案。 她说明着效果。 “你肯定是有想早点确认的事,才提前回来吧。” “如果你的问题和珀西相关,没必要利用这个沙漏来问。直接问我吧,我会告诉你。” 短暂的沉默。 “我并不是为了这种事回来的。” 他还是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好吧,又是这样,太过分了。他可以听话地回来,听话地蹲下,但就是不把话说开。 “既然你没有问题,也不想回答,那就我先了。你觉得怎么样?” 温这么讲。 紧张,难以避免的紧张。温抿紧嘴唇,是她自己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原本她想做后提问的那个人,可她又害怕,如果是他先问,她会在过程中泄气,所以她必须做第一个。 他平静地同意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只是,一分钟虽然很短,但蹲着很累的,半跪着会不会好些呢?”她试探着提出请求,又用手握住沙漏纤细的腰部,她是真心在为他着想。 绝对的真心话。 温旋转起手中的沙漏,她见过许多个这样的东西。小时候看到店里的沙漏,还会想办法把它们同时倒转,比比哪个颜色的沙子跑得最快。 她果断地把沙漏放回桌面,计时开始了。 今天,她只穿了一件加绒卫衣裙,虽然下摆很短,但对这种宽大的衣服来说并不奇怪。 她非常礼貌地提问了,她说她只有两个问题: daniel,couldyoupleasefingerme?(你可以给我指交吗?) and...couldyoupleasesuckmyclit?(还有,你可以给我口交吗?) 最近,她在琢磨一个古老的道理——就算占据了优势,也不要在对手最擅长的领域进行对抗。 她可不想玩什么提问与回答的语言游戏,她不想听到他用精美的逻辑编织没意义但又正确的答案。她只想知道一件事,面前这个人到底能为她做什么,他到底愿不愿意做。 她需要明确的态度。 “如果你能用行动回答我的话,那就先跪下吧。”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姿态已经彻底松懈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无法把注意力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上,当然也不可能去保持什么漂亮的背脊曲线。 只剩下一个人、一件事可以在意。他只能在意她,还有即将和她发生的事。 现在,这已经不是跪着了,他近乎匍匐在她身下。手指却贴近她大腿内侧,他即将做出回答。 他无法压抑这种欲望。契约已经定好,倾坠的沙粒铭刻着魔法的符文,他必须给出充分的,让提问者信服的回答。 温依然坐在椅子上,她今天只穿了一件下摆很短的卫衣裙,为了节省时间,她提前脱掉了内裤。她还给自己垫好了一条软软的毯子,就算她撩开裙子坐在上面,也舒适得不行。 光亮的屋子里,她赤裸着下身。阴蒂早已饱胀起来,被晶莹的汁水覆盖,像一颗闪着亮光的葡萄。她需要证明自己是体贴的姐姐,所以她把它盛在餐盘上,递给他。 她允许他用手指拾起它,轻轻地转动它,观赏它,也允许他用舌尖细腻地尝。 是的,他已经尝到了,她已经知道他想要了。 因此,现在她要索求报偿。 fingermypussy.她重复道,还有另一个问题,他没回答。 丹尼尔抬起头,这或许是她第一次这样去看他的眼睛,她颤抖,因为她完全暴露在他目光里,她在这样的凝视中濒临失神,因为她想要交付自己的欲望给他,所以她放弃一点坚强。 闭上眼,外界的一切都是表象。她想感受自己身体的内部,思绪却和心跳同样的慌张,她分辨不了。 混乱,着迷般的混乱,直到他指骨在她体内传来清晰的触感,她才发现他的指腹已经结束了耐心的徘徊,他找到了一个秘密,浅浅的敏感的秘密。而她又过早地放松了戒备,使她的反应,暴露了她的心。 一两次确定的叩击,已让她难耐地想要回应,数回羽毛般轻盈的点触,她就不自觉地想要站起来逃离。 那就站起来吧,她站起来,却更加想靠在他身上,几乎是把自己喂给他。 她想要他托住她,让她在他手中被好好地呈放,最后一步步,被他得到。 没办法的事,刚刚还有柔软的毯子保护着她。可她站了起来,能完美覆盖她皮肤,托举她臀部的东西,只有他的手了,她只是需要点什么让身体不寂寞。 所以,请继续吧,就算沙漏的计时已经结束了,可他不是做出了回答吗?那回答证明着他可以,他可以为她做到。 梦之果园(微h) 传说里常常出现禁忌的果实,但那毕竟只是传说,现实中的果园不种那种东西,人们种可以吃可以看的水果。 如果有个勤勤恳恳的小农女,她摘水果摘累了。她很可能会随机挑一个果子,再旋转果实、扯断果梗,用浇灌的清水冲洗一番再吃掉。 要是味道还不错,那说明她照料得还不错。她自己摘的果子,自己洗的果子,在她熟悉的果园长出,吃一口,当然没问题。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简单的道理总是相通的。林温相信这一点。 所以她抱紧丹尼尔,她不让他走。就像有时候洗完水果要用点力捏住,防止它从手指滑走掉到地上,她用身体纠缠着他。 “你不会走的,对吧?”她知道他不会走,因为他是那样彻底地在她肌肤上停留。 没有回答,他只是吻了吻她,像吻一道伤痕一样怜惜着她湿润的下身。他真的很负责地在给她口交。 他还跪着呢,她好喜欢这样。他偶尔抬头看她,好像仰视一座脆弱的神圣建筑,这样的建筑在雨天和雪天都会变得湿滑,需要一点呵护,而他恰好来到了。 最开始,他轻轻叩门,像法师尊重那种有生命的魔塔,他很有礼貌。 所以她选择容纳他,并要求他走得更深。 人类,是温暖的,人类走进她自己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她胁持着这位访客不让他走。 因为他很愿意进入她,用舌头,柔软,一点点,逐渐地细腻地。 她明确地感觉到他。天哪,她在想,他肯定也一样。他呼吸到的气味也是她的,他的鼻尖也贴在她身上。 只是,这样还不够,她还不能满足。 “手指,为什么不用手指?”温用一副得寸进尺的态度要求着他,“我想要刚刚那样,你之前做的那样。” 他刚刚碰到过那个地方。 “你会有点痛,不是吗?”丹尼尔投来了注视。这让她不受控地夹紧了股间,她猜他的手指迷恋她的大腿,也迷恋那上面更柔软充实的那些地方,所以他紧握她,用手指陷入她。 “有一点痛,其实也,也不错的。”她几乎是呓语着,她有点想要得过分了。难耐地,她把手指滑入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应该也可以碰到。 温试图用自己的手找到那个让她忘情的地方,某个小小的敏感的点位。她呻吟,她闭上眼,她坐回椅子上持续着动作,但她的手指今天好像很迟钝。为什么找了这么久,为什么她找不到。 这是为了和他说明,确实存在那样一个地方。她想教会他,可他的理解似乎不是这样。如果她在此时睁开眼睛,就能观察到丹尼尔有多么绝望。 他绝望,以为她永远不会再看他了。他以为她将永远在自娱自乐中沉浸,她将闭着眼享受欢愉,而她那精灵般的眼睛再也不会看他了,因为她感到失望。 这样的错觉让他确信自己已经彻底死了,死于做得不够好,死于没有让她满意,所以他自我惩罚。 温依然紧紧闭着眼。闭眼的时候,她容易更纯粹地接近高潮。 不,还是不行,她放弃了,自己的手指是不够的。所以她求助,用湿润的眼睛和颤抖的声音向他求助。 这时候,丹尼尔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的乞求让他知道她还需要他,所以他不再绝望。 他站起身,他重新抱紧她。 在刚刚那死一般的绝望里,他似乎想到了许多事,他也许有许多话想说。可现在,那些都不必要了,他充分地抱紧她。那些他不愿意说出的话被封印了起来,只能在他黑色的瞳孔里挣扎。 复杂的情绪总像是一场凌乱的喧嚣。而他平静下这喧嚣,他平静地把她抱在怀里。他说好,他会想办法,想办法让她高潮。 又一次,他扶住温的腰身,用爱抚的指尖重新进入她身体,进入她光滑的入口。 他好像不再关心什么技巧,不再关心准确与否。他说会帮她找到是骗人的,他只是想要充满她,哪怕是用手指,哪怕是过分地使用手指,他只是想充满她。 可这真的有效。 很快,她收紧的蜜缝里流出了乳白色的淫液,像积雪一样绵密地反光。 这很好,但还不够,她说还是不够,她知道这一切还可以更好。 其实她在说谎,她想不到怎么会更好。她只是有种担忧,如果她说足够了,他就会停下。 因为她说不够好,他考虑起新的办法。丹尼尔询问她,是否可以靠着椅子背对他。也许这样,他能看得更清楚,动作也更精确。 这听起来是个合理又有用的请求,温表示赞成。她迟疑了一下具体要怎样做,他说没关系,转身就好。他会扶着她,就这样慢慢让她趴下。 温趴在椅子上,她上半身已经被压低,私处也一览无余。那里原本就湿透了,淫靡的液体像化开的春雪一样流着,流下。 明明春天还没有到,却好像已经到了。因为她已经舒适地化开,舒适地融解了。他用手指启开了她,像冬眠醒来的小动物一样走进她。 冬天过后的季节,一切都是年轻新鲜的,她在这样的春日里像受孕的土地一样卧倒。 春天的土地,总是充满着非常脆弱又非常美丽的花。她的身体正是甜蜜的土地,而他想做的,是惊动她身上的花,剥开她身下那重瓣的花。 贪婪的动物,因为知道那里总会有着蜜汁,所以他不加怜惜地寻找。 她身体紧绷,大脑涌上血液,她想自己就要下坠了,就要控制不了了。 “放松。”丹尼尔说放松,他说不用害怕。他再次用指腹安慰起她的阴蒂,让她最容易紧张的地方知道,现在没必要害怕。 为什么又完全被他操控了,也不是不行,但是...... “沙漏,你还没有用,你还可以问问题。”她想起重要的事,她希望他能更坦诚一点,比现在还要坦诚。现在的一切是她努力的结果,只要他也愿意再进一步—— “我其实没有什么疑问的事。”丹尼尔如此说着,他都不犹豫一下。 好过分,温感到强烈的羞耻,她还在适应着他新插入的手指。这种话就好像在说,她的身体已经回答了一切,所以他不必知道更多。也对,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她一直想,一直想要他。 但他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如果一定要问的话,问题肯定是无穷无尽的。他可以问简单的,问她有多想要他;可以问复杂的,问她她是不是最想要他。 她怀疑丹尼尔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想听她的答案,他宁愿不知道。 “可我有很多问题,”怀着难言的羞恼,她开口了,“比如,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老是在疑问这个。你真的不会纠结吗?这超级不公平,因为我很受困扰。所以,真的吗,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真的没有。”丹尼尔轻声说,“如果以前有的话,随着时间推移,也都想明白了。” “好的,你都想明白了是吧。”她有点咬牙切齿,不理解这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好像他进行的都是什么高尚的思考。 绝对不只是那样,他不是正在用手指操她吗?他这样做的时候也确实好好想了一想,他有所思考。 用手指操她的时候,那力度最开始是轻缓的,捉摸的,等到他知道了什么地方能让她秘密地喜悦,他就抽出手指,转而用指节坚硬的地方击打她柔软的欲望。 在她承受不了几近哭叫的时候,他才重新使用起指腹,安慰她纾解她。 “那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就没有问题吗?你觉得这样可以是吗?”温攻击着他,“你完全就是在练习应该怎么操我,你就不想问吗?你不想问我吗?问我你可以操我吗?” 这句过于直接的话终结了那种氛围,从开始到现在,谁也没有道破的氛围。 是啊,这差不多就是做爱了。虽然,如果这是做爱,那他做得不够好。他没有更好地抚摸她,亲吻她,他只是在回答那两个问题。回答他可以舔她,也可以用手指插她。 仿佛认为解答已经完毕。丹尼尔低下头,没有多话,只慢慢地,把手指抽离出她身体。 温没看见他的表情,因为他把她抱了起来,她只能靠在他肩膀上。丹尼尔整理好她卫衣裙的下摆,又让她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在这个过程中,就算他原先有什么情绪,他也掩饰好了,她发现不了。 随便了,观察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她就是要问,没有沙漏的力量又不是不能问了。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到底想不想操我?”她直视着他,她在问话。 SayitdirectlyorFuckyourpride 其实,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连问出口,都像在嘲弄他一样。 可她不仅要问,还要反复问,还要抓住他的手问。 他终于回握她的手。 只这么一下,他放开她。 丹尼尔没有看她,他的眼神漠然地停留在某个未知的地方,就像虚空中有一个黑洞,会毁灭一切的黑洞,那黑洞带走了他的目光。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会这样问自己。” 他终于开口了。 “但现在,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我没有想问的问题,哪怕是问自己。” “如果你问我想不想和你做爱,我只能说,我更想让你过一种正常的生活。” “你还是青少年,你没有经历过成年人的生活,但你需要去体验。你应该去体验那种正常的、充实的成年人生活。” “我们的关系会摧毁这种事。” 他空洞地下了结论。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还有,你说‘摧毁’——这是在假设我们变成了什么关系,它又为什么一定会导致坏结局?” 温不依不饶,她一定要问清楚。她再也受不了,为什么永远是她在独自生闷气。 听到她的话,他居然笑了。 这是她相当熟悉的一种笑,让她想起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记忆中的丹尼尔,和现在的他不一样。 因为他以前经常这样笑,轻松地笑。遇到那种简单有趣的事,他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光里,简单有趣的事总是有很多,他常常笑。 对啊,他以前是个更快乐的人,快乐的人当然也会不开心,但不开心的时候,就不笑,开心的时候,才轻松地笑。 她曾经看过太多次他的笑容,甚至要以为那是他的特长。啊,确实是的,他现在也懂得怎样做出好看的表情,他根据谈话的状况调整表情,他应该很懂这个吧!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在像以前一样微笑呢,这是正确的场合吗? 温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她努力上扬嘴角,又难堪地垂下。搞什么嘛,怎么总是这样。而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一点痛苦,他说话了。 “现在,我们依然是兄弟姐妹。我没有立场束缚你,这是最好的情况。我甘愿这样。” 他的话似乎自相矛盾,根本搞不清这是想怎样。 “如果处在别的立场,我其实也不比那些人强太多的。” “sis.”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丹尼尔注视着她,他露出一种告别时才会有的微笑。 即使他没有走,他还停在这里,而她也绝不会就此离开。 就算他还是要和以前一样,阻绝所有沟通的机会;就算她迫使他做出回答,他的答案还是不明确—— 没事,要知道她很少放弃。 “好的,随便你。” 温努力屏气,她不想浪费时间生气。 “只是,我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她拉开办公桌的某个抽屉,拿出一个长票夹。它整齐地夹着几张戏剧票根。 翻人东西是不太好,但鉴于他是个很不诚实的弟弟,她做出点报复,也可以理解。 “上个月,你去看了《安提戈涅》,在剧院看的。而我这周末就要演了,或许你可以给我一点建议。” 她态度真挚,不容拒绝。 见丹尼尔没有说话,温又好奇地问他,他怎样看待这个故事。他是解读出了深刻的含义,还是仅仅理解成一个妹妹爱哥哥的乱伦故事? 她怕他看完太久已经忘了,负责地总结起剧情:安提戈涅的两个哥哥自相残杀而死,其中被定罪的那个不能下葬,而她不顾一切地想让他的灵魂安息,为此宁愿去死。 丹尼尔微微低头,他深吸一口气。 他说,自己没有什么精深的解读,也不如她了解剧本。但如果她需要的话,他可以和她聊一聊,聊聊彼此的看法。 “好的,那我先说。”温朝他招手,要他走近一点。她又要求他坐下,在她旁边坐下。 丹尼尔妥协了,他坐在地上,就在她身旁。 温开心地进行着分析: “读第一幕的时候,我就觉得女主角的思维方式非常奇怪,她说自己必须拯救哥哥的灵魂,因为母亲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有弟弟了,她别无选择。” “这什么意思,她只能爱上兄弟还是怎样。为什么不能爱一下妹妹,她死了,妹妹不就是一个人了吗?” 为了探讨问题,她凑近他的脸,盯着他眼睛。一方面是防止他回避,另一方面,她确实在认真地听他讲话。 他讲,在遥远的古希腊,只有成年男人才是公民,成年男人才有权使用法律为自己辩护。而安提戈涅的父亲抛下她们出走,兄长又为了争夺王位惨死。城邦的新王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可能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王位的合法性。 丹尼尔提供了一些事实,一点猜想,他的语言比平时破碎,他甚至没有组织出一个结论。 这没关系,温很满意他这样听话地坐在她面前,所以她抚摸他头顶作为奖励。而她低头蹭蹭他,让自己耳边的黑色碎发擦过他脸颊。 “确实,就算她不去死,两姐妹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在他呼吸些许变重的时候,温重新坐正,开始严肃地发表看法。 “在可恶的古希腊,家族里没有成年男性,也没有即将成年的男孩,是很危险的。那群贵族都知道,这对姐妹的尊严是很容易掠夺的东西。”温进行着推测,“安提戈涅知道自己的死亡将引起震动,毕竟她同时代的古希腊人会认为这很高尚。所以她死后,她妹妹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一些。” “嗯,我想她也爱着妹妹,她关心她的未来。”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又一次凑在他耳边,她轻声讲。 “你觉得乱伦是不是有遗传性的?她们毕竟是伊俄卡斯忒和俄狄浦斯的孩子。这个故事里,安提戈涅愿意为了哥哥去死,她的妹妹愿意代她去死……啊,这些事情,好复杂,你能理解吗?” “你觉得你理解这种心情吗?告诉我,你爱姐姐吗?” 一秒、两秒、三秒。 温没有继续等待他的回答,费这种心思做什么?他要说早说了,反正她问了,这就够了。 她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电脑、拍纸本、笔。唉,这家伙还是不说话,没事,她真的不怪他。她料到了,她不会生气的。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尴尬,她还高兴地转移起话题,她说自己最近看了点历史资料,古希腊人很坏,他们占领了埃及之后,就不公正地对待那里的女性。因为古埃及的女性地位很高,古希腊的男人感到不舒服,所以他们的行为非常残酷。 不过,古罗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男总是特别在意古罗马,做梦都在重现帝国荣光。 古印度,她也不是特别关心,很有风格,但缺点也多…… 胡扯了一通,就算她收拾得很慢,步子也迈得很慢,她也到门口了。 在门口,温停下了,她闷闷地开口说话。 “我比你想的在意你。” “丹尼尔。” 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她走出了房间。 “但现在,别跟过来。” 她关上了门,只有声音残留。 一秒、两秒、三秒。 她气得不行,她真的要爆炸了。 温重新推开门,她走进去,和他说他完了,但这事还没完—— “我爱你。” 他说话了。 “我比你想的爱你。” “所以我不能那样。” 他没有说明为什么,他的表情也很单调,不存在任何抒情的余地。他开始谈论别的事,他说起她的欠款问题,欠天界的那些积分。他或许能提供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他考虑了一段时间了,应该会有效。 丹尼尔拿起座位上的毯子,他对齐四角,迭好,还给她。 他说,他等下把文件发给她。 [竞选环节]谁会是最称职的弟弟? 很久很久以前,女巫们住在一座大森林里,她们在森林里种满好吃的魔法植物。厚厚的碗状叶片只要被月光照耀一晚,就会在第二天黄昏时熬出不同滋味的浓汤。至于调味,各人按自己的心意种花,每种花瓣都提供不相同的味道。 树上的果实也千奇百怪,负责它们的精灵总是随机设计口味。精灵们的想法太过离奇,女巫们每天都猜不到,自己下一餐即将吃什么东西,每次都要皱着眉头思考,这东西能不能吃。 因此,在四个女巫轮流多次食物中毒之后,她们开始就一日三餐的新来源进行商讨。最终,四人都确信,她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帮手,替她们到森林外采买食物。 “我想起一件事。”名叫温的女巫说,“我好像有个很久没见的弟弟,我可以发布一则寻亲启事。只要我找到了弟弟,我们就找到了免费帮工,也不用考虑什么薪资条件,。” 另外三个女巫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因此,温立即着手进行准备。很快,有六个男孩出现了,他们都声称自己是温的弟弟。 这六人同时争执的场面十分混乱,女巫们决定他们进行分组考验。 选拔被分为两个环节。第一轮比赛是市场采买,只有一组能晋级。 规则很简单,每组都被分到10个铜币采购食材,评审官会对各人的表现打分。 为了让每个女巫都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一轮,由温以外的女巫做评审,毕竟买来的菜大家都要吃。 深褐色头发的男孩对这个规则表示疑问,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这种测试,能决定谁是温真正的弟弟。 女巫赵临德表示,女巫温对她弟弟的主要印象是,他是一个有计划,懂得分配金钱的人...... 某个黑发的男孩眼睛亮了亮。 女巫赵临德接着说,还有,他总是笑得很温暖,他从来不质疑姐姐的决定...... 某个天真无邪的金发男孩的眼睛,更闪耀地亮了亮。 总之,就是这样,赵临德咳了一咳。请不要质疑女巫议会的决定。 说明完规则,需要决定人员分配了。亚麻色头发的女巫克洛伊率先开口,她认为,两个黑发的家伙大有问题,其中一个的头发还很像染的。 虽说温是一位黑发女巫,照理来讲,她的弟弟也应该是黑发。但直接的答案往往是陷阱,克洛伊不能允许弄虚作假的人成为温的弟弟,她主动要求担当他们的评审官。 第一组成员就这么决定了:丹尼尔和珀西。 祝他们好运,克洛伊是个受过严厉考验的女巫,她在批评型教育中长大。克洛伊不允许闲杂人等混进来当温的弟弟,她的评审风格将最为强硬。 打着哈欠的女巫诺娅对结果并不在意,她随手一指,说她负责发色相反的两个就行。 第二组成员也决定了:金发的希奥多和银发的赫苏斯。他们算是这群人里最友好的两个,友好到像来凑数的,没什么竞争性。 也许竞争也没有用,他们的评审官已经决定好,掷一百面的骰子给他们打分就行。 最后,轮到了慎重的女巫赵临德。看到剩下的两个人,她直接傻眼了。赵临德一向是个沉稳的人,但她此时却低声和温协商,这两个人也许可以被提前淘汰,他们都不太对劲。温说不行,来都来了,有必要保持程序公平。 第三组成员决定了:加雷斯和艾略特。他们都有着棕褐色的头发,一个很暗,一个很暖。不知为什么,赵临德总感觉他们都不是什么好孩子,她好想直接放弃。 嗯,第一轮比赛结果究竟如何,暂不确定。您可以观看过程并投票助力,也可以直接等到本年度的儿童节,观看番外并检阅最终结果, 不必担心女巫们的食品安全问题,第一轮过后将有长达四十天的试用期,女巫们会有六个轮流上岗的免费采购苦力。 [竞选章]很会买菜的黑发组 “请介绍一下你们的买菜思路。”克洛伊皱着眉头,一副想挑毛病的样子,但是她有点挑不出毛病。 肉类菜类都有了,芋头又是主食,蘑菇和香花似乎是地上现采的,但也买了些用于增味的葱姜。无论如何,各种食材一应俱全,确实很有诚意。 “我只是听说了一个雨季的传说......”珀西缓缓开口。 他讲述了一个悲情的恋爱故事,这个故事里,恋人们的魂灵会在雨后出现,只有分别找到森林里所有可食用的香料和蘑菇,才能摆脱不能相见的命运。 可是,这对恋人瞎了眼睛,永远会采到毒蘑菇和毒花,注定深陷诅咒...... 但是,这两人依然希望尘世的情侣能够幸福,所以,如果有谁找到了森林里所有可食用的香料和蘑菇—— “嗯,那其他菜是怎么买的?”克洛伊有点听不下去了,她看向丹尼尔,“十铜币能买这么多吗?” “现在是雨季,水芹和空心菜都很便宜,芋头也是一样的道理。其实主食的话,土豆会更好点,但这时候的土豆基本都在仓储了一段时间,看外表很难判断坏没坏......” 嗯,他似乎挺清楚这些农产品的周期。克洛伊做着笔记。 “肉类的话,可以稍晚一点去买猪肉,快闭市的时候很多屠户会选择降价,如果进行合适的沟通,商户或许愿意赠送一些他们认为的边角料。打折肉肯定不是最好的,但只要烹饪时添加合适的香料,也能保证风味.......” 是的,简单的事实,但他越说越复杂,克洛伊不得不打断他。 “所以,那个雨季的传说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从没听过?”克洛伊以为,这附近没有什么是女巫不知道的,所以她再次询问珀西。 珀西伤感地低下头,不做解答,他表示前因后果交代得太清楚,故事就失去了魅力。 这时候,丹尼尔写好了各项的花费,他把费用报单迭好,递给克洛伊。 十个铜币,有一个用于雇佣一个神志不清的诗人到场,给珀西讲述悲伤的传说故事,剩下的拿去购买食材。 很明显,丹尼尔不想让珀西参与买菜,所以找个借口把他支开,让他整个下午都在林间忧郁地徘徊。 听完他们的回答,确实都是非常好的解释,很优秀,很优秀。可是,克洛伊不喜欢鼓励式教育,这否定了她过往的人生,克洛伊冷静地打分,打了两个不及格。 脆弱的孩子在神的手中 至今为止遇见过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可温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什么都做了,还是没一点用。好想离开,好想离开这个书房,待在这里好苦涩。 可她不能走,走了就真的毫无办法了。她可以想到,如果离开这里,自己就只能气愤地跑回房间,并在奔跑的过程中得到一颗越来越沉重的心,沉重到整个人只能倒在床上,狠狠地砸枕头撒气。 撒气,到处乱砸,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最好不是现在。 现在,她不应该去攻击总是温柔地支撑着她的枕头,她应该攻击面前这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所以她调整好情绪,像大人一样礼貌地说话。她说感谢他的帮助,感谢他替她考虑还钱的方案。 “你总是很有计划的样子。”温歪着头看他。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肯定想过对策的,告诉我答案吧。”她咬了咬嘴唇。 “如果我还是要和珀西在一起,你会怎么做?不一定是现在,可能是以后,就像你说的,等我是成年人了,等我能为自己的每个选择负责了,我还是那样选,你会怎么做。” 丹尼尔慢慢抬起眼睛,这仿佛是为了回避她的注视。他几乎要开口,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好奇怪,温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她刚刚还在用话语刺伤他,想把所有事情拆开来,残酷地说给他听。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玻璃,隔绝着她和他,而她要打碎它,再选中最尖锐的碎片刺伤他。 但在他的沉默里,她发现自己不想这样,不想让他痛苦。 不存在的玻璃像冰糖一样在她手里化开,她想展示给他看,想告诉他,这是甜蜜的东西,他不需要痛苦。 甜蜜的东西,像亲吻一样好,她盯着他沉默的嘴唇看,感到自己想吻他。也许这样做,他就会敞开心扉说话了;也许这样做,她就不会为任何事悲伤了。 可她没有,她才不要亲吻一个拒绝她的人,她才不要给他任何甜蜜的东西,她要继续说他不想听的话。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珀西就吻了他。其实这是我的自由吧,我又不是苏莉温,做点跳脱的事情也没什么,看到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孩想吻他也没什么,你为什么那么介意呢?” 温发现,丹尼尔变平静了。可能这个问题过于具体,他早就想过她会问,因此他预备了答案。 “只要不是他在干扰你的意志,而是你真的想和他有所联系,我的表态自然是多余的。我那样说,是不对的。” “如果你要问我是否掺杂了个人情感。确实有,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你值得更好的。” 他说的时候非常轻巧,没有丝毫停顿。就像对自己的私人感情毫不关心一样,丹尼尔从容地转向了更实际的话题。 “而且,从现在的情势来看,和他保持距离会更合适。天界需要和地狱有联系的雇员,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接受你。” 他又说,这联系如果太深刻,显然是不行的。温和珀西过去的婚姻契约没有被天堂承认过,珀西也不在地狱的官方记录上,才没有带来什么麻烦。但她还是应当小心,那家伙同样不是什么光彩的前任。 “还清欠款之前,你必须让天界相信,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否则它们就会想出新的方法控制你。” “所以,我建议你之后再考虑那种事,天界对珀西的特殊性不是毫无觉察。也许死亡天使有鼓励你接近他,探查他的秘密。这样的话,你可能更需要考虑一下和他接触的限度,暴露身份对你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有理有据,这番话足够有说服力,他确实考虑过很多。 “我明白了。”温轻轻点头,“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从你的观点来看,我和珀西合适的接触限度是什么?” “为什么最近我想亲他的时候,总是做不到。这是因为你觉得不合适,所以做了什么限制吗?”她苦恼地问。 “难道我都不可以梦见他,在梦里和他发生些什么吗?” 她没忘记和珀西的那个梦,那些情色的边缘性行为和黏腻的感觉依然无比清晰。她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整个梦境仅因为一个亲吻,就在瞬间破灭,她还有想做的没做呢。 “另外,你说我值得更好的。我不太明白,珀西很差劲吗?是因为和他比较熟悉,放大了他的缺点,你才这样想,还是你心里有更好的选择?” 温说,她很好奇,她想了解答案,她相信他的判断,如果他知道什么更好的选项,完美的选项,她很想知道。 求你了,说吧。她又不是傻子,在这种情景下,说“你值得更好的”,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他明明就……. “不,”丹尼尔轻轻地摇头,“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答案。只是我确实了解珀西,所以我说他不合适。” 这时候,温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说珀西的坏话了,他肯定掌握了很多。 但丹尼尔只是讲,珀西喜欢打通游戏的每个结局。他并不是为了集齐成就,只是不能容忍故事有他不知道的走向。他也不介意重复通关,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 温不太确定这算不算坏话,应该算吧,如果换个人做这种事,他肯定不会特意拿出来讲。 “他经历过最能限制你、控制你的那种生活,也就是所谓的婚姻生活。他甚至希望再重复一次,说明他完全享受这个过程。” “而你有权拥有不一样的选择。” 真是冠冕堂皇,不知道有没有说服他自己,反正温没有被说服。 从某句话开始,她就在走神,因为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很好的想法。 是啊,控制,像她控制珀西那样,像她控制希奥多一样。可怜的天使从此就在她身边,完全没有离开过,她确实做到了。 她心里冒出一个相当具体的计划,是啊,她也很有计划。 “你说的对。”温用闪亮的微笑看向他,“我应该去体验不一样的事,认识不一样的人。” “那今天就到这吧。”她果断地说,“我对你已经了解得够多了。” 温抱着毯子扬长而去,她今天要好好睡一觉,和他在这浪费的时间够多了,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用。 她发现自己最开始的策略无比正确——问他能做什么,而不是问他在想什么。如果为了得到后者的结果和他沟通,那沟通结果一定是他预先设计好的,她就不该浪费口舌。 而她的优势在于,那家伙根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想象不到她的决心。 只是,最合适的时机并不是今晚。今晚,温只想再做一个好梦。和丹尼尔不同,有人很愿意在晚上和她待一起,还迫切地想把所思所想传达给她,她当然乐意奉陪。 她已经可以确定,珀西一开始就计划把梦境的地点设置在古埃及。她早就搞懂了他们这种人,珀西就没想让她选。 如果当时她选拜占庭,第二个问题估计是“你更喜欢古埃及还是古印度?”。如果还不行,就再来一个,她总会选到古埃及。 由于她第一个就选了埃及,第二个问题只是在装模作样,好像他真的想调查一样。 至于为什么得是古埃及…这就得问本人了,她希望珀西态度好点,不要让她猜来猜去,奴隶不能有那么多秘密。 怀着这种想法,她放心地入睡了。她想念梦境中馥郁的香气,也许奴隶珀西很愿意给她来点精油按摩…… 柔软的幔帐,轻抚的风,太阳的光斑随之轻移,完美的午间。 房间里满是新鲜果蔬的香气,也许她该呼唤她的奴隶,让他拿点果子给她吃—— “埃及没有奴隶制。”珀西走了过来,但没有带果子,也拒绝给她按摩。他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很不恭敬,甚至有点气恼。 “那这是什么?”温疑惑地看向绑在床头的锁链,另一头确实连着珀西脖子上的项圈。今天的梦细节好丰富,珀西的脸也好清晰,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眼睛、鼻子、嘴唇,长大的珀西原来是这样的,她还没仔细看过,但却不觉得面生。 她轻轻地摸,一直摸到他的喉结,才适时地停了手。 “俘虏和奴隶是有区别的。”珀西很是动摇,却还是不开心地转过了头。 “可是,我们之间不只有一重主奴契约。”温知道这有点无理取闹,但她真心认为现在阳光很好,她应该吃点水果,珀西也应该帮她按摩。 “你还承认有这么一回事,对吗?”他语气冷冰冰的,“不过古埃及也没有婚姻相关的法律和契约,倒是无所谓,看你自己了。” 只听声音,温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蓝眼睛就像即将融化的的冰块,珀西想哭了,珀西就要哭了。 好吧,温有点懂了,可她不是很想安慰珀西。十六岁的珀西也就算了,她完全不想纠结一个成年男人在为什么怄气。 “噢,原来如此,所以古埃及也不管近亲结婚,对吧。” 温干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今天进丹尼尔书房的时候,确实有种被谁看见了的预感,但他那时候为什么不来问呢? “这倒不是,生产力低下的社会都不太计较这个。”他还在努力保持成年人的自尊,虽然他的眼泪已经完全掉下来了。 “同时,这个时代没有近亲缺陷的概念,当然也不会觉得有害。古埃及又是个讲求公平的文明,这里的人不歧视任何缺陷。正相反,他们会说,那些有先天疾病的孩子在神的手中,谁都没有权力取笑。 “如果是心脏病,心脏是智力和情感的所在地,这几乎就等于,其人的灵魂,在神的手中。” “等等。”温意识到什么不对,她想起自己早先时候和丹尼尔说过的话,但她只是随口问的,因为恰好谈到了俄狄浦斯才问的——她问他,是否觉得,乱伦是有遗传性的。 “你是不是在说,我和那家伙…” “我无意进行这种暗示。”珀西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他还是做出了解释。 “冥府没有准确的记录,但他们办事总是那么不靠谱,说明不了什么。” “谁都没有证据,我也不希望你这样想。就算你告诉我,你对某人产生了感情,那也只是暂时的个人选择,不可预料的情感冲动。我不希望你认为那是什么家族的诅咒。”他相当公允地说,“比起讨论这个,我有别的事想要确认。” 珀西说,前两次梦境,都是为了正式召唤的实验。现在两人所处的地方,是货真价实的古埃及。 “在这个时空,冥界相关的力量被赋予了更多权能,也更自由。我能制造可停驻的安全屋。” “但我不知道,”他的神采有一点黯淡,“你还想来这玩吗?” “你以前说过,你想的。” 孩提时代的玩具 “先不说我想不想来玩,你这属于拐卖吧?” 温非常确定地看着珀西。 珀西很错愕,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其实和你不是很熟啊,这甚至才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地面对面说话。之前我以为就是做梦所以没事,现在你不透露具体情况,就把我带到一个这么远的地方,这属于拐卖吧?”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想在古埃及旅游。我承认,如果你问我想不想来,我会说挺感兴趣的。但你突然把我带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想问一下,我自己能独立回去吗?还是说你让我回去我才能回去?” 她分析得十分清晰,虽然不清楚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珀西是有前科的。他还是那种乐意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不出门的类型,温对他的动机表示强烈怀疑。 如果过去的她真的很想来埃及玩,那他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现在还一副付出了巨大努力满足她愿望的样子,好像她欠了他一份情。 温说她不出去,就算珀西能证明这不是拐卖,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旅行有巨大风险。珀西看起来就不怎么会策划行程,而她语言不通,很多事情都没法判断。所以,除非她能确定自己掌握了安全返回的方法,她绝对不和珀西出门。 “你不用担心返回的问题,”珀西叹了口气,“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你就能回去了。” “那这两边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吗?如果一样,我是不是要在这等上几千年,才能等到第二天闹钟响。”温依然不太信任他,“珀西,你肯定不是来旅游的,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珀西没有立刻答话,看样子他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答。珀西低落地转身,把果盘从矮柜上拿了过来,他说先吃点无花果吧。 “我比较想吃石榴。”温现在有种折磨人的欲望,珀西又很好欺负的样子。她说,珀西应该拿石榴过来,再给她剥石榴。一粒粒放好再盘子里,同时给她把所有事情讲清楚。 很奇怪,听了这话,珀西反而柔和地笑了笑,他说好。 他的金发从来都很清透,这个房间的采光比他平时待的地方要好得多。他笑的时候,发梢和瞳孔被自然的光点覆盖。而她又晃了晃神,在他的笑眼里看见细腻的光弧,好漂亮。 她也抿抿嘴,可能她之前就期待着珀西这样笑,为一些小事随便笑笑。她认识珀西有一段时间了,却完全不知道他心情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可以肯定地说,珀西心情还不错。但她找不到理由。 她之前不是没命令过他,但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珀西尽职尽责地剥着石榴,他脸上仍带着笑,他轻声说道: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了,我以为你只想把我们之间的回忆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可以——” “我不是要你讲清楚这个。”温无情地说。 人类的脑容量是有限的,她不想把自己的大脑空间浪费在这上面。既然珀西好像记得很清楚,那他就相当于她的一个外置存储器,她自己就不需要记得了。 “我是要你讲清楚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还有我怎样能安全回去。”话讲到一半,她却有点猜到了,珀西很可能是想把她的记忆找回来。 如果他在这个时空足够强大,他应该能达成许多他执着的事。更不用说一提到古埃及,大家都会想到,这个国度对生死和灵魂有相当独特的观念。她之前用过找回记忆的道具,却完全想不起她和珀西之间的事。 过去的自己一定决心忘记那一切,所以做了处理。 “如果你想帮我找回记忆,那就不必了。”她坚决地说,“如果你信任我,就应该信任我的决定。我过去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是为我自己做的,而不是为了逃离你。” 也不管听了这话,珀西是否变低沉了,她开始吃剥好的石榴。千年前的石榴很袖珍,尝起来也酸。石榴是非常努力的果树,它们比其他果树矮小,却会在刚长成的时候就开始结果。有些石榴树才一米出头,就挂起了几颗沉坠坠的果子。 她不介意这颗石榴很酸,这让她想起了一件更久之前的事。 “以前我不是孤儿院长大的吗,”她开始和不回话的珀西聊天,“孤儿院发的水果永远是那么几种,我总是特别想吃点别的。一天,我在附近发现了一棵石榴树,上面只有一个果子,我很确定它是石榴。那大概是九月,新学期,我也好想要新的东西。” “每天路过的时候我都在想,它如果变得更红一点,我就去把它摘下来。我以为那是野生的。”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吧,我遇到了石榴树的主人。我恰巧看见那个阿姨把果子摘了下来,可是它还不怎么红呢。” “我那时候挺胆小的,不敢去搭话,就站在旁边看。看见她不仅把果子摘了,还丢在了地上,接着就给石榴树剪叶子。” “我好想把石榴捡起来,尝一粒也好。可阿姨就在那里,石榴在她脚下,我不敢去拿。” “因为我看了太久,阿姨注意到了我。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终于问她,我可以要那个石榴吗,如果她不是准备拿去做种子的话,我可以拿走吗?” “她捡起果子给我,和我讲不要吃,拿去玩吧。这棵树苗刚种一年,还不能结果子,结了就缺营养长不好,她之前忘了剪了。” “就这样,那颗石榴是我的了。它比你刚刚剥的石榴还要小,也不能吃。我一直放在书包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它真的不太红,闻起来也没味道。毕竟,它只是个没长大的的果子。” 温说,因为那时候她没什么玩具,果子又是球形的,她就把它放在课桌里,时不时滚它几下,感觉它在书桌里旅行,很自由。 原本就天天遇到那颗石榴,她心里已经和它很熟悉了。拿到手之后,她又把它当宠物一样,等它缩了些水,可以放进口袋里不被发现,她就去哪都带着。 “再后面,它彻底干掉了,皱巴巴的。某天,我终于决定埋葬它,才把它剥开来看看,我想记住它是什么样的。” 哎,石榴里面的隔膜已经硬化了,几颗绿色的种子皱巴巴的,表面原先应该有点淡黄的果肉,但大部分的种子都还没长成,很年幼的一颗石榴,没长大,但已经脱水了,死掉了。 有点煽情过度了,她自己倒还好,但珀西好像特别悲伤。 他哀伤地说,他第一次听这件事。 “看吧,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你肯定也一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有很多不了解你的地方。但就像我现在告诉你一样,你也可以慢慢告诉我的。” 温朝他笑笑,她说自己今天真的不想去旅行,如果一定要出门的话,也许可以去附近的集市一起看看。 “我们应该没有一起买过菜吧。”她试探着问。 他说没有。 他说现在可以一起去,他知道地点,但这是个以物易物的时代,得先去摘点葡萄。 珀西的安全屋很大,院里的棚架上长着葡萄,户外里的太阳比屋子里的要刺眼得多,她坐在珀西肩膀上摘。葡萄是奢侈的水果,她非常小心,可不能把葡萄藤掐坏了。 附近很繁华,集市就在不远处。温早就把珀西颈圈上的锁链解下了,戴着太重了,她拿着也手痛。她和珀西并肩走着,听他说当地的语言和商贩交涉,她像真正的女主人一样一言不发。 可珀西实在没什么用,就算听不懂具体的对话,温也看出来了门道。应该是葡萄太贵的缘故,卖蔬菜的不愿意拿萝卜和黄瓜和他换,珀西的交涉技巧估计也不合格。几颗葡萄换一根黄瓜怎么都能换吧,就算这是贵族食物,大家也应该愿意尝尝鲜啊。 温忍住不去干扰珀西,她想知道他到底能买到些什么。珀西买东西买不到的狼狈样子还挺有趣的,她低着头笑。 太阳那么大,脚下的土地踩起来也很实。温相信自己还会再来的,尼罗河河水上涨的时候,这里应该很不一样。 面包商拒绝了珀西,卖芝麻油的也不要什么葡萄。最终,珀西成功和卖香粉的做了交易,半框葡萄换到一罐传说级香粉,珀西似乎还挺满意的。香料商屈服于葡萄,把珍藏的物品拿出来给了他。珀西对香粉毫无兴趣,但这东西别人可买不到。 回去的时候,珀西就这样讲了一路,温承认他还是挺会说故事的,虽然已经看过他是怎么购物的,可听他讲一遍好像更有趣。 她脑海里涌现出模糊的感觉,感觉过去有过类似的事,她和珀西一起做了些什么,他都会记得,他会写下来,某一天再拿给她看。幽闭的生活没有多少波澜,他只能尽力给自己的生活增添点戏剧性。而且他就是这样稍微有点自恋的家伙,他相信自己很重要,是重要角色,他很乐意书写自己的故事。 平时熟悉的那个珀西,似乎也是这样。他在屋子里玩游戏就很满足,不喜欢出门去和谁建立什么实际的联系,有自己就够了。 只是。 只是他好像需要她。 温停下了脚步,珀西回过头看着她。 阳光真的好刺眼啊,风也好大。有沙子进了眼睛,珀西走过来轻轻地帮她吹。 “下次,再叫我过来玩吧,如果在家不方便的话。”她这样说。 可能是天气很好的缘故,她感到自己的声音饱满又快乐。即使珀西挡住了阳光,她看见的只是他湛蓝的双眼,并不像天空或者海洋,像她小时候不经意发现的蓝玻璃窗户。她走过去,隐隐约约,在里面看见自己的样子。 珀西说,好的,他还想和她一起。 他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温没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响起,是她的闹钟,她要离开了,她感觉到了,闭上眼就会离开了,所以她强撑着睁眼,多坚持了几秒,为了好好看他几眼。 闹钟太准时了。 温醒来了。她还想再沉浸在梦里一会儿,闹钟却又响了一遍,她刚刚没摁对按钮。 再次清醒过来,她想起这周要做的事情好多,周末又有表演又有考试,朋友们还叫她过两天逛商场。 商场是必须得逛的,她之前过得太紧张了,还没给大家买圣诞节礼物呢。 她不知道洛拉会缺什么,绞尽脑汁列了一个长清单,打算都买了。可到了商场,她又对自己在花钱方面的想象力没什么自信,觉得没一样东西合适。 但她大概知道洛拉喜欢什么,她喜欢显眼的东西,闪亮的东西。于是她在每一个闪亮的店铺里寻找最显眼的东西。 在玩具店里,她挑了很久,还是很不确定,她在几个芭比的配饰套装里犹豫。 “你们觉得哪个更好?”她征求朋友们的意见。 “送你姐姐的话,左边这个是不是不够华丽啊?”克洛伊不太确定。 “那送弟弟可以吗?”温很认真地问她。 “可能正好吧。”赵临德觉得这完全说得通。 诺娅选择质疑,为什么不买点更华丽的送弟弟,也许更极端的产品才合适。 “那我,多买几套吧。”温有点决定不了,毕竟这是很重要的事。 表面上只是刷卡多买几套芭比配件而已,但不影响她的心变得特别幸福。 玩具总是很好的东西,设计出来,就为着谁的幸福的东西。 演技最好的她 “最近,天气真的好冷啊。” 刚走出教学楼,希奥多就裹紧了自己的衣服,他凄凉地表示白天倒也还行,晚上总是冻得慌。 “要不要来我家?”温关切地看着他。第二天就是演出日了,如果他感冒了不能上场可不行,他戏份也不少。 之前已经排练得够充分了,导演赵临德决定不做最后的练习。她还要温放松一点,像体验新故事一样去演这出戏。因此,今天放学后大家都直接回家,只有家里四面漏风的希奥多冻得发抖,想到在破旧公寓注定的寒冷夜晚,就痛苦到不能行走。所以,林温体贴地把他带回了家。 一起坐车回去,希奥多专心地看着剧本,他说无论如何,这是圣诞慈善演出,他需要认真对待。 在这出乱伦色彩无比强烈的古希腊戏剧里,希奥多演的是个倒霉未婚夫。他和女主角是表兄妹,他由衷相信这是一场情投意合的婚姻,他非常爱她。 不过,对女主安提戈涅而言,未婚夫绝对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重要。两人在全剧中唯一一次在同个场景出现,还是女主为了和哥哥死在一起而自杀后,未婚夫在洞穴里抱着她的尸体哭。 女主不仅没和他有过对话,甚至一次都没提过这个未婚夫。因此,当希奥多想找她对戏,林温立刻说不行。她敷衍地告诉他,她不能太关注他的戏份,这样才能精准演绎角色。 希奥多没有放弃,到达詹宁斯家后,他竟发挥了卓越的观察能力,成功注意到了在阴影里行走的珀西,这实在是不容易。如果梦里见过的成年珀西不算数的话,林温也好些天没看见他了。 想找人对戏的希奥多病急乱投医,询问珀西能不能帮忙。他说珀西肯定能完美诠释剧中最阴暗的反派角色——城邦的国王。他是女主角的舅舅,继承了她家族的王位,又给她的哥哥定罪,还逼死了女主和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女主的未婚夫,希奥多饰演的角色。 周六的演出里,这个角色由赵临德饰演。她并没有强调角色的性别,只是用心地演绎了一个虚伪专断的封建大家长。 听到希奥多的请求,珀西一副嫌麻烦的样子,但他又想了想,说自己很愿意演希奥多的父亲。 这出戏过于经典,珀西完全记得台词,他拒绝了希奥多递过来的剧本。 怪怪的,这家伙有这么乐于助人吗?林温决定跟过去看看。 三人一起来到了詹宁斯家的大会客厅,希奥多的戏份基本都是在和国王辩论,进行气冲冲的父子吵架。这一回,演父亲的珀西把灯光调暗,径直坐到了房间中央的正座上。 顶灯的光线很均匀,给珀西的金发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遮罩。他漫不经心地扶着脑袋,静静坐在那里。 林温有点想笑,她不太习惯珀西这种严肃的样子。但她尽力憋住了,避免影响他们入戏。 珀西的视线掠过了她,也同样掠过了希奥多的脸。希奥多正在翻剧本,他还在找台词,准备告诉珀西该从那句话开始合适。 “你应当凡事听从父亲的劝告。”珀西却率先开口了。 这是国王的台词。 他的音色和平时区别不大,也并未刻意压低声线。可他对每个字词都有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他本人无比习惯这种发号施令的角色。 希奥多愣住了。过了几秒,他才缓缓抬起头,和他饰演的角色一样无措地看向珀西,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接话,还是等珀西说下去。 珀西不发一语,他注视着他,等着他接话。 希奥多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对戏的,明天就要正式表演了,他对台词还是熟悉的。他流畅地背起台词,劝说父亲不要处死他的未婚妻,劝说他平息愤怒的心,劝他听一听忠告,顺应民心赦免她的罪行。 珀西点点头,他毫不在意地笑了。 “我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并不需要更年轻的你来教育。”他的语调和缓放松,却又听不出善意。 林温不由得想到,赵临德演出来不是这种感觉。赵临德的语速又急又快,大家会鼓掌,说她演的暴君很有说服力。 但珀西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这都是他真心的想法,他不认为谁有资格教育自己。 有点吓人了,林温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珀西,这是在陪人练习。他的表演层次丰富,可如果希奥多接不住戏,就没意义。 和她想的不一样,希奥多完全进入了角色,他完美诠释了一个挨骂的儿子,一个想证明自己说的有道理,却又在上位者的权威面前只能保持礼貌的年轻人。他在和珀西的对话中变得越来越狼狈。 “你不够聪明,却想对我进行训导,你会后悔的。”珀西疲惫地闭上眼又睁开。只几秒,重新看向希奥多时,他的目光充满着责任心。 就像他知道怎样迅速调整状态,怎样从一个受指责的父亲,变成需要对臣民负责的君王。 希奥多持续反驳,他的台词越来越有攻击性。 听到这些,珀西只是笑了,他的视线转向了别处。 “你是不可能一直侮辱我,却不受到惩罚的。” 他那有些忧心的语调,显得他才是在劝谏的那个人,他在劝说自己愚蠢的儿子冷静一点。 好吓人啊,演得有点太真了。温知道很多人喜欢演父亲,很多当父亲的人其实也是在演父亲。但珀西的演技简直像个恐怖故事,这副少年的外表让他独断专行的台词更加阴森可怖。 人很难演出自己没见过的事物,温相信珀西的阅历还是很丰富的。 珀西的最后一句台词来了,他命人押走女主角,要她立刻去死,结束这场闹剧。 好真实,温感觉自己在发抖。 希奥多如同惊醒了一般,巨大的勇气和愤怒在他心中鼓动,他开始正式地反抗。这几句反抗父亲的话,比他之前演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林温看着剧本,这一幕彻底结束了。 “就到这吧?”希奥多似乎在寻求珀西的同意。 珀西没说话,但他瞬间松懈了下来,只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旁边的柜子上有太妃糖,珀西抓起来吃了一颗。可能是认为坐在这也挺好的,他没有走开的意思,继续在这玩手机。 “我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珀西,你演技这么好的秘密是什么?”希奥多走过去,真诚地向珀西请教。 珀西停止吃糖,停止玩手机。 他看向了希奥多。 这次的眼神,完全就是珀西自己的眼神,里头满是青少年常有的厌烦情绪,他甚至厌烦自己要对他说话。 “你真希望我告诉你吗?”他问希奥多。 希奥多确定地点头。 珀西说不可能。 “你这人已经使我够烦恼了,愿死亡破坏你和她的婚姻。”他不愉快地讲,“你应当把她当作敌人,让她到冥土去嫁于别人。” 怎么还是《安提戈涅》里国王的台词,但珀西的语气和刚刚很不一样。他嫌弃的语气就像打游戏时开麦骂队友,还刻意用点文绉绉的话骂。这样就愈发显得队友蠢笨,骂人的话都听不懂。 希奥多确实没听懂,他以为珀西还在示范演技。他失望地表示,珀西演得没刚刚好了。 珀西无话可说。 欸,说起来,珀西是不是无法用自己的话表达关键的想法,是不是有封印在控制他。 “珀西,我还是认为你演得很好。”温连连感叹,“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擅长这个,你平时是不是也有在练习啊……” 珀西没回答。 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他准备走了。 走的时候,他好像又在纠结什么,最终他仰起头,叹了口气,在她面前停下了。 他开口道: “难道你不知道这些话都在刺痛我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弄清楚我的痛苦在什么地方?” 这同样是戏里国王的台词,但这次,他说得很羞耻,很困难。 而她听的时候,也很羞耻,很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她也不知道。 下次再去找他问问吧,之前也约好了再去他的安全屋,到时候应该能讲清的。 珀西快速离开了房间,留下她和希奥多。 明天加油吧。她鼓励了一番希奥多,他演得也不错的。 第二天如她所料,大部分人都不太关心她们的演出,太严肃了。如果不是有校友会的希腊人强烈要求,圣诞慈善演出根本不可能演这出戏。 但她已经有点喜欢这出戏,起码她挺喜欢安提戈涅的。虽然这个女孩应该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没必要为哥哥去死,她哥挺不怎么样的,但她是个好女孩。 走进舞台之前,她听见幕前旁白交代着故事,评价着安提戈涅。她鼓励自己,要把她演得更好一些。 她希望自己做到了。 人们说,安提戈涅是个天性倔强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向灾祸低头。 国王说,安提戈涅违法之后,态度还傲慢不逊,为自己的行为喜悦。他质问安提戈涅,她有两个哥哥,既然他们是自相残杀而死,她掩埋其中一个,不就是对另一个不敬吗?另一个死去的哥哥,不会心中生恨吗? “可是我天性不喜欢跟着人恨,而喜欢跟着人爱。” 温往前迈了一步,说出那句着名的台词,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国王,她已经知道,这个暴君会有一个坏结局,所以她看向更远的地方,看向台下。 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她只知道里面有认识她的人,她希望那些人在看,因为这句话很重要。 她朝着台下微笑。 ....... 结局还是个悲剧,她和演未婚夫的希奥多都死了。她们演完之后就是募捐宣传环节,和她之前想的一样,司仪动情地表示,现在的世界,还有许多人在不合理地死去,但生活不是一场古希腊悲剧,我们可以用捐款改变这一切…… 这是很好的一天,结束的时候,温感到很难过,以后大家不会在一起排练了。 所以有些事,她一定要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她叫住了赵临德和诺娅。 “我其实不是苏莉温。”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原委。 “天哪,好过分。”诺娅正在吃不知从哪来的冰淇淋,上台前她就不停说中央空调温度太高了她快在冬天热死了,“所以你连真实名字都没告诉过我们吗,那我们现在叫你什么?” 她已经听完了前因后果,但她最关心这个。 林温说,还是叫她温就行,很巧,是一样的。 “我理解你,”赵临德总算整理好了思绪,“要是我,我也可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三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说好下周见,就在礼堂门口道别了。 要回去了,明天还有考试呢,熬过去就好多了,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如此想着,她坐上了洛拉的车,她今天临时回来看她演出。洛拉赞美她演得非常好,大家都这么觉得。 “圣诞节的时候,记得也保持这个演技,母亲要回家了,她这次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记得演得乖一点。” 洛拉打了个哈欠,她很快睡着了。 开车是司机在开。 温看着和丹尼尔的聊天框,他也说母亲会回来。刚刚从礼堂走出来的时候,温似乎注意到他想和她说话,但她和朋友们在一起。 所以,仅一个转头,他就消失了,只发来了消息。 简单来讲,他把赚积分还债这件事包装成了一个她主导的大型项目,也就是他之前说的方案。他之前给她的通灵师人脉什么的,都是为了这个。母亲的支持自然也很重要,所以她会回来过问一下。 “暂时不用太担心这个,只是告知你一下。”他最新的消息。 “为什么不说我今天演得很好,为什么不祝我明天考试顺利。”她不开心地敲出回复。 “看完你的表演,感觉很沉重。” 他居然这样回答。 “你之后也会做得很好的。” 他说自己今晚离开,圣诞节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还有一件事。 刚刚发生的。 他说艾略特放弃了,他放弃了作为人类的生命,还有母亲签下的契约,他选择成为恶魔。 “原因很复杂,也许他认为天界不可能帮他赎买回他家人受苦的灵魂,所以他自己去地狱寻找。”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怜悯他,人的本性在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也许他最近还会来找你,你不必认为他以前没那么坏,所以可怜他。我会说,如果你看到的他很恶劣,那他以前就是如此。” “不用太紧张,你都会处理好的。” 他依然这样肯定。 无情地贴标签 周日考完试,温感到神清气爽。她相信自己答题答得很正常,应该问题不大。 怀着sat考满分的壮大幻想,她这天早早地睡了,一夜无梦。起床之后,她立刻充满期待地查看提示板商场的慈善物品刷新,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了,真的没了,她不敢相信。显示不符合条件,无法获取。 怎么会这样,她查看自己的余额,稳定的赤贫。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虽说有人给她安排了个建立通灵公司的创业计划,但她本人还一分钱都没赚到啊。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提示板检测到她已成为企业创始人,停止了对她的援助。 好吧,只能接受现实,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了,她擦干眼角的泪痕,开始研究提示板列出的公司资产。 公司的启动金不可转移,都是詹宁斯家的投资委员会提供的。目前的成员除了她自己,只有一个员工一个顾问,也就是丹尼尔安排给她的赫苏斯和玛雅。 主营业务没写明,但她清楚是通灵和魔物控制。 她看过丹尼尔写的草案了,照他的意思,天界议会是个发展业务的好地方。通灵不是教会赞成的行为,找神职人员驱魔又会留下不光彩的记录,而她既已加入了议会,就和大家在同一条船上,如果有谁需要相关的服务,联系她会非常合适。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只是她还需要给主要赞助人写份更详细的企划书,会像这样先提供资金再了解计划的人只有一个——苏莉温的母亲,菲丽帕?詹宁斯。 她对企划书的要求也很明确,不要给她讲故事,大谈什么未来的计划。菲丽帕只想知道,温目前在这个行业有什么可靠的人脉资源,她计划如何利用它。 人脉。林温想了一想,她的朋友们都还挺可靠的,第一句话她就写,她和东西方巫术界的新兴力量都有深刻的联系。 暴露太多朋友的个人信息不太好,点到为止吧,她觉得这句话就够了。 这之外的人脉?她想了想,加雷斯的家族好像挺有名望的,如果有人不够相信她,他的出身应该也能增加说服力。 虽说他是个相当难搞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怎么想,可她确定,激将法对这家伙总是很有用,如果遭遇了什么强大的恶魔,把他拉到现场肯定不难。 确实不怎么想和加雷斯扯上关系,但写上去凑字数也挺好的,她进行展开说明。 还有谁来着?艾略特应该也算一个,虽然他去当恶魔了,但总归还是把一半灵魂抵押给了她。当成她和地狱的联系写上去也挺好,艾略特的魔力应该也可以给她提供些抗风险能力。 再还有谁呢……希奥多干成过什么事吗?他自己好像也有相关的工作,探查美国富豪家庭隐秘什么的,完全没听说过他有进展。而且这个名头就不太合适,算了,先不写他了。 自家人应该不用写上去,就先这样,好像字有点太少了。 想不到几句词了,这种时候,正应该充分利用人脉,林温决定去问问自己人脉中最喜欢写东西,最熟悉邪灵和恶魔的人,也就是珀西。 白天珀西还在睡,而她又要上学,到了晚上她才去找珀西。 很好,珀西的房门又没锁,她直接走进去,发现珀西还在玩游戏。 温一直在想,丹尼尔为什么对珀西颇有意见,是不是不满他这种清闲无比虚度光阴的做派? 确实,珀西除去对自己的兴趣爱好较为积极,总有种凡事无所谓的态度,他很少操心。 这家伙具备一种奢侈的余裕。他散漫的风格恐怕不全是因为丹尼尔的封印,更多是他自己的性格原因。或许他每做一点事,就要奖励自己休息一下。 即使大费周章地建了个安全屋,说是有事要找她,珀西也没急着推进。 他连玩游戏都是这副态度,死了几次他就退出界面。暂先转向到其他内容,可能是看会儿书,也可能是玩局卡牌游戏,他还在犹豫。 温这才明白,为什么丹尼尔要特意提到珀西会打通每个结局,还把这当作缺点来讲。珀西的人生态度,实在是闲得发慌,闲得气人。 一方面,你会想到他就这样闲了不知道多少年,实在是令人嫉妒到不行;另一方面,他的身体只有十六岁,多少人到了退休都不一定能过上这种生活。 不过,珀西看的书有够艰涩,他电子书库里每本书的名字都复杂到不行。能像他这样读各种语言的人恐怕不多,而他点开的这本,也已经读了四分之三。 温忽然意识到,如果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游戏鼠标,而是厚重的实体书。视觉效果而言,估计是相当优雅博学的旧贵族做派,她压根无法批评。 珀西到底是怎么堕落成这样的,还是说他本来就很堕落,只是没遇上电子产品,也就没有成瘾? 这么一看,肯定是有哪个坏心眼的家伙纵容了他,没好好管教他,珀西才沦落至此。 不,这是另一回事,还是受不了他过得这么轻松,温把珀西的头发抓得一团糟,要他摘下耳机,她要问些重要的事。 房间里不好讲话,或者说珀西讲不了话,问他能不能去安全屋,珀西只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 一通比划下来,她理解了珀西魔力受限,短时间内没法再带她去那里。不过也没关系,她只是想问珀西,是否对她身边的人脉资源有什么洞见。 她写下各人的名字,要他在旁边写些点评。 珀西艰难地拿起笔,这要求对他来说很困难。似乎只要想发表主观意见,他都得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 “lame.(废物)”他潦草地在艾略特的名字旁边写。 “pompous.(装货)”他用精致的花体字覆盖了加雷斯的名字。 “dense.(蠢货)”他写得过于用力,把纸都写烂了,希奥多的名字连带着被划破了。 最后,珀西在丹尼尔的名字旁边写了句中文——“我已经对他很不错了。” 不明白这是指什么,但珀西的汉字写得相当可以,笔画的架构有些功底。 珀西的自我表达到此为止,他再也写不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二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珀西依然拿着笔,温总感觉他还想做点什么。 好吧,她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自己和珀西的名字。 珀西果断地把纸张对折。他撕掉了最上面的三个名字,并迅速把它们丢进了废纸篓。 现在,纸上还有三个名字和一句中文。 “你为什么留着丹尼尔的名字?”温不得不问。 珀西说不出话,他指了指自己写的那行字。 也许这是在说,他真的对丹尼尔仁至义尽。 好吧,从珀西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圣诞节就要交企划书了,她还是自己多扩充几句吧。 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她差不多把企划书编好了。这时候,恰好丹尼尔回来了,她想正好可以找他确认一下。 把稿子递给他之后,她难免有点紧张, “你好像认为自己写得不够好?”读到一半,他注意到她不安的样子,平和地询问起她。 是有点…她承认,毕竟没写过这种东西。 “我觉得你写的内容很好,只需要整理一下。” 讲完这句话,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接着往下看。 他很快就读完了。 “开头结尾我会发你些参考,你可以自己改改。你描述的几点优势都不错,再谈一谈手上资源的局限性就行。呈现思考是最重要的,现在这个阶段没必要写得那么完美,你可以自由地写些自己的想法和展望,方便和母亲讨论。” “如果她觉得,我写的,特别蠢怎么办?” 丹尼尔的话并不能让她放心,她总觉得他是在安慰她。 “她不满意也没关系,那是她的个人态度,并不能决定你之后做的怎么样。你需要的只是多问她些问题,问任何你疑惑的事。因为你之后的客户大概率是和她类似的人,你可以趁她回来,多花点时间了解。”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道理。 “好的,只是…”她还是很担心,菲丽帕毕竟是母亲,她真的会忽视自己和苏莉温不一样的地方吗? 如果是她自己的妈妈,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察觉得到。 丹尼尔垂下眼睛,他思考了几秒。 “就算注意到了,她应该也不会主动谈论这件事。” “如果她认为有必要讨论,只要你今后能做好‘苏莉温’,她也不会追究。” “我并不是想告诉你,她缺乏情感,因此一点都不在意苏莉温。不是这样的。” “我更愿意说,她见过很多足够糟糕的事,所以她对大部分事情接受度良好。我相信这件事在她的承受范围内,而且她能看到好的一面。” 丹尼尔说,也许可以找个时机,开诚布公地谈谈,具体看她的想法。 这时机应该不会是现在,现在她依旧挺害怕的。 温清晰记得,一直以来的菲丽帕是什么样子。她的眉毛根根分明,漂亮的眼睛凌厉。她会戴很圆的珍珠耳环,暗示她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詹宁斯家的父亲倒是个快活的人。丹尼尔说,苏莉温总是很期待他回家,不过他总是在外面娱乐,今年圣诞季也在欧洲。他如果回来了,可能会夸赞几句,说苏莉温成长了,但他肯定没多想。 “那你呢,你能至少待到新年第二天吗?”温确认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说可以。 他会这样安排的。 槲寄生的祝福 “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平安夜的家族晚餐,菲丽帕终于难以忍受眼前的景象,她非常不客气地提出了问题。 温抬起头,确认菲丽帕不是在问她。考虑到希奥多一个人过圣诞节太可怜了,她干脆把他带回来了。但还好,菲丽帕对他没什么想说的。 洛拉一脸无辜地抬起头,说她的新男友是匈牙利人,在这边一个人过圣诞节太可怜了。 “他会说英文吗?”菲丽帕质疑地问。她刚刚试着和洛拉所谓的男朋友交谈,问他叫什么名字。洛拉的新男友积极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充满热情地询问菲丽帕叫什么名字。而这两句话,似乎就是他掌握的全部英文。 前两天,洛拉和温描述过了她崭新的圣诞计划。 她决定去夜店随机抓一个男人回家,这样大家就都可以过一个欢乐的平安夜。 当然,菲丽帕作为母亲并不能从中感到欢乐,她的表情相当糟心。 “你学会了匈牙利语?”她调整了几秒呼吸,用开明的微笑向洛拉提问。 “还不会。”洛拉干脆地说,“我们暂时靠深刻的感情凝发而成的意念交流。” 事实恐怕不是这样的,因为珀西会匈牙利语,他和这个男人聊了几句,得知洛拉象征性地收了他一百美金,说带他来吃顿好的,但不包交通费。 一方面是洛拉很会推销,另一方面,詹宁斯家确实像个不错的旅游景点。此人欣然接受了这个价格,并在门口拍了不少照片。 希奥多坐立不安,他似乎担心自己也会被提问。但菲丽帕真没什么想和他说的,听到他是苏莉温的同学后,就再也没多问。 可能是在洛拉那受挫太严重,菲丽帕对待温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慈爱,慈爱得都不太像她了。她和温谈了谈些学业生活上的事,最后还微笑地点了点头。 总算轮到珀西了,菲丽帕把目光转向了最难办的小儿子。 她问他伤势恢复得如何。 珀西说,他恢复得很好,尤其是想到扔他下去的那家伙遁逃到了地狱,自此差不多算是死了,就算复活也无力逃出他的掌控,他心灵的伤口也因此恢复了一半。 菲丽帕压根没在听珀西讲话,她的眼神投向了远方的虚空。这大概是认为,与其听珀西的幻想,她不如自己想点别的。 感受不到谈话意义的菲丽帕终于放弃了和孩子们进行亲子交流。她开始和丹尼尔讲正事,洛拉也跟着聊了起来,场面很是和谐。 这种气氛正适合好好吃饭,面前的节日烛台是金色的,白色的蜡烛照出圣洁的光,把食物映照得更加鲜美。 很快,温开心地吃饱了,她乖乖在椅子上坐着,只等着所有人都吃完,就去拆圣诞礼物。 所幸众人没聊太久,洛拉也及时把她带来的匈牙利人打发走了。林温心里很雀跃,等待礼物的时候难免的兴奋。 更何况,这大概将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收礼物最多最好的一天,她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了。 礼物区总是在圣诞树旁,今年,詹宁斯家给室外的杉树做了华丽的装饰,从三楼的落地窗刚好能看到圣诞树精心打扮过的树顶,效果很是震撼。 用现成的树还挺环保的,刚这样想了一秒,她的视线就从闪亮的灯饰落到了电线上。嗯…看起来这做了个专供的电力系统啊,很耗电吧。 詹宁斯家的圣诞节就和节约无关,到处铺满灯饰,庭院的风光比白天看得还要清楚,光带完美地勾勒出了设计的细节。 如果短路了,会有人来修吗,是不是得爬树上去?她越想越远,直到洛拉呼唤她去拆礼物。 啊,礼物,她怎么会忘了。她准备得也还行,相信大家也会开心。 温给洛拉的是个闪亮大礼包,塞满了她能找到的所有闪亮物品,她实在不知道给母亲买什么,就在给洛拉买东西的店里挑了些更稳重的,也做了个礼包。 她俩看起来都挺满意,洛拉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洛拉送她的是她珠宝项链,和她本人今天戴的是配对的。温有点不好意思,她之前随口赞美过这条项链很漂亮,洛拉就定制了一条更华丽的,还亲手给她戴上。 很容易动感情的洛拉真诚地告诉她,这几个月在家,是她今年最开心的日子,希望明年也一样开心。还没等温说什么,她就又抱了抱她。 菲丽帕提供了个新开的银行账户,说是给温提供启动资金。礼物盒里还有张写有重要人名的纸,或许她之后得去联络一下。 希奥多给她的是个施有祝福的银质放大镜,这其实已经很好了。但她拆礼物的时候,他又给她别上了一个珐琅胸针。菲丽帕说,这还挺有品味的。 听了这话,希奥多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甚至有点想哭了。当他又发现温给他的礼物是,以他的名义捐了些钱,他感动无比,眼泪完全忍不住。 温承认,自己太会送礼物了。不过,直到节日的前一天,她也没想好给丹尼尔和珀西送什么。所以她干脆给他们各一张邀请函,承诺请他们吃饭。 她邀请丹尼尔在跨年夜和她吃饭,给珀西的也是吃饭邀请,但她给日期留了个空,要他挑个明年的日子,到时候再和她协商。 珀西送了她一串钥匙,可她不明白这都是什么的钥匙,左翻右翻,他没写说明,问他他也讲不出话。只能先不管了,之后有机会再说。 她很好奇,丹尼尔会送她什么,他今天有点沉默过头了,没人问他话的时候,他几乎一言不发,目光总像是落在遥远的心事上。这好奇怪,平时的聚会,他都绝对不会这样,何况今天还是圣诞节。 但在她拿起礼物的时候,他又是看着她的,像是从回忆中脱离,回到现实一样看着她。 温的动作变慢了,她假装自己不急着拆礼物,反倒要把礼物转来转去,夸奖包装纸很漂亮。 她注意到,这礼物包装得实在很整齐,盒子大小正正好合适,每个尖角都对上了循环花纹的中心位置。 完美得有点不想拆啊,但还是要拆的,她顺手把盒子的一个尖角摁了下去,有种正中靶心的满足感。 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停电了。 整个屋子瞬时暗了下来,窗外庭院的光带也在一点点消散,只有圣诞树的星星还亮着,照耀着树顶的天使雕像,可能它是电池供电的——欸,它怎么也没用了。 不会吧,这什么情况。温放下礼物,往前迈了一步。她刚想说点什么,眼前却又亮了起来。屋子的照明恢复了,院里的装饰也再次变得闪亮,圣诞树的灯带同样重新闪烁起来,却只有那颗星星还没亮。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外头的风雪明明早就停了,那颗星星却摇动了起来,没撑多久,它就从树顶掉了下去。 希奥多说,这应该属于偶发现象,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预示。林温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这也有点太巧了吧。 这时候,提示板的界面忽然刷新了。 「----!!!!紧急提醒!!!!----」 检测到不明电路故障! 亲手修好圣诞树顶端的星形装饰奖励3积分。若教导不信者进行维修,感化其顽固的心,奖励33积分。 真的假的?温感觉今天的提示板怪怪的,语气好像没太大问题,但就是哪里不太对...难道是字体变了?呃,可能是光线太亮她有点看重影了。不管怎样先试试吧,这可是33积分啊! 如果是诈骗,怎么也应该多给点,不至于只用33积分诈骗吧。只是对她来说,33积分也不少了。如果永远都是这样的任务,她只用教三百多个不信者修灯泡,就能赚一万积分了。 她决心拉着珀西去修灯泡。 “珀西,我们去修灯泡吧,你是时候多参与一些现实事务了。” 温义正辞严地说。 她还向菲丽帕解释,她在剧团经常干类似的事,组装些装饰灯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她技术不过关。 就这样,她拉着珀西下楼了。 今天这件事确实不太对。她左看右看,看不出这颗星星有什么问题。这颗电池供电的星星从高处掉下来也没摔坏,外观完好无缺。她刚刚从工具室拿了电路检测仪,也显示各处没有故障。 这种时候,只能用老办法了,她指挥珀西拿着星星往墙上敲,每个角都敲一遍,说不定敲着敲着就好了。 哐哐哐,不知道敲了多少下,星星居然真的亮了。 还是挺容易的,她长舒一口气,积分快到账吧。 可是,没有积分入账,她疑惑地查询了记录,显示有笔失败的转账。她查看具体信息,显示她接收转账额度暂已到上限,又提示说转账方来源可疑,已被拦截。 温无话可说。 她就这么盯着珀西看。既然这家伙不能做回应,要不她先打他两拳吧。 “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单独送你一个礼物。” 珀西竟然说话了。 可只有这么一句。 因为他连说这一句,都有点吃力。 珀西用手遮住温的双眼,又把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开始通过意念传音。 珀西问,如果她喜欢礼物,会愿意吻他吗? 可以。温答应了。但只是接吻吗?她很疑惑,只是接吻的话,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刚想问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脑神经却忽然颤栗了起来,她感到身体正在燃烧。 手臂上的符文在发亮,那是加雷斯制作的身体转置符文。 “有人给了我符文的设计方案,你最近又得到了充盈灵魂的祝福。只需要我再用魔力进行协调,很多事情你就不用再担心了。”他告知她情况。 “你可以去见妈妈了,她会认出你,她会相信你,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珀西确定地讲。 “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你现在的身体只是灵魂的完美容器,未来你不再需要转置肉体。当你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人们看到的你,就是你希望的模样。” “唯一的缺陷是,如果你确信面前的人是真的爱你,你就只能对方让看到真正的自己。” 珀西缓缓地松开了手。 他还是无法说话,但他微笑了。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才这样,但这笑容的确让她的心熟悉又亲近。她想起自己刚才的承诺,她应该吻他。 珀西的眼睛被雪地映得好亮,她可能也一样。 过去某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亮光,同时照耀着她和他。 那时两人会坐在一起,读同一本书。 所以,在读什么呢?她依稀记得,她记得书上写道——“生命一度那么快乐、那么坦诚……” 是的,那是关于爱的诗句,无忧无虑的诗。 回忆中的亲密感如此珍贵,她想告诉他,她感觉到了那种情绪,她想传达给他。 温是受庇护的女孩,她能让天使的加护也笼罩住珀西,使他这样的不信者,也享受可以教徒间约定俗成的祝福。 那祝福承诺,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恋人不会分离。 于是,她亲吻他。 这不是圣经认可过的真理,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永远有人相信这个传说。能被延续的故事就有着力量。无人能说,它只是骗孩子的谎言。 而他也怀着信赖的爱,吻着她。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树林里声音沙沙作响,她才清醒了过来。 即使不再能回想起过去的事,她还是觉得,吻他很幸福。 她确实愿意。 回去吧,她对珀西说。还有很多时间呢,但现在,屋里的人还在等待。 珀西没有回答,他闭上眼,几乎要睡过去,勉强地跟着她走回了屋子。 经过刚刚的施法,珀西变得非常虚弱,在节日留守的管家把他扶回了屋子。 洛拉多少有点担心,她总感觉最近的珀西不太对,自己得跟过去看看。她又告诉温,希奥多去做祈祷了,母亲也有事先回了房间,之后就没有别的安排了,要她好好休息。 听了这话,温难免以为丹尼尔还在那里,还在刚刚放礼物的地方,可等她走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捡起地上还没拆的礼物,计划着打开后再去找他,和他说谢谢。 拿起礼物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礼物,和刚刚的,不一样。 包装依旧算得上仔细,只是没有她印象里那么完美。最重要的是,她刚把礼物盒的一个尖角摁下去了,现在却找不到对应的痕迹。 他把礼物换了? 为什么? 不管怎样,有点过分吧,把她当傻子吗? 她很想埋怨他,却埋怨不起来。 因为她有一点怀疑,她怀疑他看到了什么。刚刚她和珀西在院子里待了太久,也许丹尼尔下来了,他看见了。 调换礼物的时间够吗,还是说他本就准备了两份? 不行,她心里很不舒服,必须要问清楚,被人瞒着的感觉太不好了,她想立刻去找他讨个说法。 但他会说吗? 算了,不管他会不会坦白,她可以问他问题。 温下了决心,她快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拉开置物柜的抽屉,她也有个额外的小礼物盒。 把这东西放进口袋,她拨打了丹尼尔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但他还是接了。 “告诉我你在哪里?” 不管他怎么想,她必须把话讲清楚。 她想要讲清楚。 芭比梦幻宝石 推开放映室的门,温没立刻进去,她站在门口,想确认他在看什么,却发现屏幕上只是单调地滚动着首页推荐。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于是她走近了沙发,在丹尼尔旁边坐下,他没说什么,只把遥控器递给她。 温也不想看电视,她把自己后来拿到的礼物放到他身上,和他说她想要原来那个,新的这个包装得不够好,她拆都不想拆。 丹尼尔没回话。 他原来是这么幼稚的人吗,有一点不开心就放弃沟通的那种人?她完全没想到。 不说话是吧,温凑近,想观察他表情,却不可控制地屏息注视起来,她还是挺喜欢看他的。 昏暗的光影像半透的丝绸,轻轻覆盖上他的眉骨和眼睑。可能是弓手的自觉,他的呼吸安静。没错,这家伙就是那种会射暗箭的人。 但现在很安全,没必要这么紧张,她决定摸摸他。 从前额到鼻梁,她抚摸他侧脸的轮廓,像是抚摸绷紧的丝弦,她能感到极轻微的颤抖。 他怎么都不说话,她只能先问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换掉礼物?” 她看见他右手边的柜子上还有个盒子,应该就是原先那个。 “不太合适。” 他语气平静。 “你不是那种一时兴起送礼物的人吧?”她询问,“你肯定考虑了很久,为什么会不合适。” “不是很好的礼物。很久以前的想法,太草率了。” “那可不好。”她严厉地批评起他,“那你就是准备了两个草率的礼物给我,这很不好。” “但我原谅你,只要你把两个礼物都给我,就算你以量取胜了,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真的不合适。” 他重复。 “那我们交换礼物吧!”温大方地说,“我的礼物也特别不合适,你收到肯定不知道说什么。但我保证你会想要的。” 她拿出自己的小礼物盒,说这本来是新年礼物,她准备跨年吃饭的时候给他。但现在,和她交换吧,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多年前就买了的礼物是什么。 “我只会送你这个,因为如果送给其他人,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要,但你会收。” 她越说越高兴,也不管他的回复是什么,温干脆爬过去自己拿。 她先爬到了他大腿上,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谁要他就坐在这,还不帮她拿一下。 就在她好不容易快要够到的时候,丹尼尔居然把礼物拿走了。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也太过分了。 “你现在罪加一等,你不给我礼物还不和我换礼物。”她想把礼物抢回来,极力用手指扒拉着礼物盒的边缘,全然不顾自己正跨坐在他身上,整个人几乎完全贴着他。 丹尼尔沉默地看着她,他把礼物盒给她。 温挪了挪膝盖,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她确认了这就是自己最开始拿到的盒子,各种细节都一致。 这是礼物交换,她如此声明。等她拆完,他需要拆她的。 温仔细地撕下包装纸,一层层拆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旅游礼券,还没写时间地点。 他平静地说,已经预付了款项,她可以和朋友去。 这肯定不对,她开始暴力拆封,把过度包装的材料都丢掉。 盒子果然是两层的,夹层很难发现。如果不是他这明显有问题的态度,她应该也不会多想。 礼盒里隐藏的,还是一个盒子。太经典的材质和形状,看到就能猜到大概是什么。她打开开关进行确认,看到里面的物品,她什么都没有说。 丹尼尔却开口解释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你以前没得到过这种东西。虽然已经完全大众化了,但这是毕竟是基督教传统的物品,所以你以前没有。百合又是新生和复活的象征……” 他闭上眼睛,说只是这样而已,她当作一个玩具就好。很多年前买的,他现在看到也觉得很好笑,真的很不合适。 双环的戒指,可以合拢,套在一根手指上。也可以展开,让花朵和叶片分离,分别装饰临近的手指。 如果没有手工密镶的大量钻石。展现着花瓣和叶片细腻的纹理,单论结构的设计,这确实更像孩子梦想的华丽玩具,而不是传统的高级珠宝。 可这明显不是玩具,主钻完全是无色的,在室内的暗光下呈现纯净的火彩。 不太严肃的设计,却真的很漂亮。 “这种话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她低头讲,“别管那么多,现在你拆我的。” 温的礼物盒很轻很轻,拆掉包装纸,是个塑料小盒子。和他准备的不一样,其实又一样。 反正都是戒指。 她忘了自己选的是芭比梦幻饰品还是芭比豪华婚礼里面的戒指了,说不定都不是,她买了好几份,想不起来了。 为防止小孩子卡住手指,这戒指是有缺口的,调整后成年人也能戴,在暗处还会发荧光,多好的戒指啊,可惜完全不值钱。 她本来觉得自己的礼物很好的,可这家伙竟然送货真价实的戒指,她货真价实的儿童玩具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我早就买好了的,”她开口说话,“我和朋友一起去挑的,本来打算在跨年夜给你的。” 温深吸一口气,她问他,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明明那种态度,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拿我当傻子,你自己都说了——基督教传统,戒指不就是,不就是那种意思?” 他笑了,他看着她给他戴上的芭比宝石戒指,他欲言又止。 “我和你不一样,”温严肃地说,“我不是送着玩的,我是打算——” “我打算当订婚戒指给你。” “真的。” 温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戒指,这两颗应该属于芭比梦幻饰品和芭比豪华婚礼系列,哎,她真的不确定她装在盒子里的属于什么系列,但那个会发荧光这两个不会。 “现在是我以量取胜了,”她忍住心中难抑的羞耻心,又把这两个戒指戴在他手上,“我送了你这么多戒指,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本来打算送我戒指。” “因为我自己诅咒我自己。”他垂下眼睛,却又勉强地弯起嘴角,他说的话也很荒唐。 “所以你不送就会死了?”她质疑,“那你为什么又不送了,为什么把礼物换掉?” “差不多吧,我根本不记得我买过这个戒指。不,应该是是定做的,没查到款式信息。真的,很烂的品味。也许不需要进行专门的记忆消除,都会想忘记。” “所以,我确实不记得了。” “只是在今年圣诞节前一周,我收到电子邮件,来自过去的我自己。上面说,某个地方存放了一颗戒指,如果我不能把它送出去,我会受到来自过去的诅咒,点开邮件的时候就已经生效了。” 丹尼尔说,那咒文规定,如果在今年,他送不出这颗戒指,过去的他将诅咒现在的他,诅咒他心碎而死。 “那现在诅咒生效了吗?”她问。 他说应该没有,他已经给她了。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快死了,诅咒生效的那种快死了。”她进一步提问。 他还在微笑,他微笑的弧度像破碎瓷器表面的裂痕。这让温觉得他不可以继续说话,也许他继续说话,她听到的只会是瓷器碎片掉落一地的声音。 “你别说话,一句都不准说,在我宣布自己说完前,你就算听到问题也不准回答。”她规定。 他安静地点点头。 “我没骗你。”温看着他的眼睛,“让我正式地问你吧,你愿意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你现在不用回答,因为我给你的是订婚戒指,你给我的也是订婚戒指,而现在是礼物交换环节。这代表着我们都同意和对方结婚,现在已经是订婚仪式了,只是我要先发言。” 丹尼尔终于看向了她,他像是刚从痛苦的梦境中醒来一般,还无法相信眼前的世界是真实的。 他绝对是进入了孩子常做的那种梦,从高处坠落的梦。大人们会说,这是在长身体。可他早就长大了,他怎么还在做这种梦? 没关系,她体谅他。 她不想让他死于心碎,如果可以救他,那就救他吧。 没有预先编排好台词,临时想不到更什么好听的理由,但她相信这已经够充分了。 “我想和你结婚,因为我想经常和你做爱,几乎每天都想和你做爱,请和我结婚吧。” “如果结婚了做爱就是义务了,你不能推辞。所以,和我结婚吧。” 她越说越离谱。 “当然,我不是说现在就结婚,我还没有到结婚年龄。我宣布今天是订婚,由我提出的。你好像有试着提出,但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算是你提出失败了。而我已经给你戴了三个戒指,你都没有拒绝,所以算是我基本成功了,失败者回答成功者的问题。”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吗?” “我说完了。” 温看不见丹尼尔的表情,因为他紧抱着她,用一种自我献祭般的执着紧抱她。 她只能感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皮肤上,好像他在她身边才可以呼吸。 她只能听到他说他愿意,他说trulydo. 温说,她也愿意。 如果他后悔自己没有问,他可以重新问,她不介意多回答几次,她愿意。 年轻的她还有其他情人 平安夜是个分享的日子,人们在烛光中共享美餐,在火炉旁边交换着礼物和吻。 恋人们总是迷恋圣诞的氛围。在雪季里,爱恋的欲望让人们依偎取暖,彼此的心就像紧挨着的蜡烛。 流动着的烛液融化、相交,就算会在某个时刻冷却下来,也再也无法彻底分开。 无法分开,无法停止亲吻,亲吻是甜蜜又灼烫的,她为此颤抖。 丹的吻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柔软,而是直接地占有着她。温能感到他心里瞬时的欲望,能感到他欲望着实现什么样的事。 很好,很美妙,其实她有一样的心情,她明白他。可他抱她抱得太紧了,紧到很难呼吸,而她真的需要呼吸。 温告诉他,这样不好,他抱得太紧了,吻得又太深了。 他放开手,在她呼吸趋于平静的时候又贴近她。他询问她,他还可以吻她吗?如果她不想要,他不会那样做的。 她说,想要,就算是像刚刚那样的,也想要,只是不要一直那样,会很糟糕。 丹尼尔安慰地抚摸起她的脸颊,他说她的眼睛很湿润,像被打湿了一样,他没有让她哭吧。 温感觉,自己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的大腿也在颤抖。 双腿摩擦的时候,皮肤是那么光滑,可能因为,她已经彻底湿了。 她说,他害她哭了,害她哭得很厉害,到处都是泪水,所以他应该继续,要不然她的眼泪就白流了。 好的,他重新开始吻她。 还是和刚刚一样,过于紧密,紧密到有点残酷的吻和拥抱。 今天是平安夜,人们在年底进行分享的温馨日子,他接吻的方式却越来越不温馨,仿佛他要分享的是一整年的痛苦,仿佛这些痛苦都是和她有关的。为此,在获得她的许可之后,他不受控地要把一切都展示给她。 可这些吻又是完美的、纯粹的。证明着他单纯地渴望着她,她根本无法因此讨厌他。 正相反,她变得更想要他。 想要他,想要和他做爱,应该可以和他做爱吧,应该都不用去问吧。已经没有哪里是她不能触碰的,所以她把手伸到那里去,她抚摸他。 在抚摸的过程中,她清晰地想象到和他做爱的感觉。贴着他的胸膛,她的呼吸开始失控,而她的乳头也在他的爱抚中愈发上翘。要在这里做吗,她不知道。她既想要现在就做,又想要去他的床上做—— 温的电话忽然响了。 没人去理,两人关心的只是彼此身体的起伏,只是如何更好地相互交缠。 电话声停了。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像摘下星星一样解开她衬衫所有的扣子,再彻底脱掉它。 她喜欢这种感觉,自己正在安全地变得赤裸,这让她想要露骨地邀请他。她希望他舔她的乳头,希望他摸摸她的肚子,希望更多、更好...... 电话又响了。 很吵,真的很吵,响了一次两次叁次。丹尼尔走过去看是谁的电话,他皱了皱眉,居然没有挂断,而是把电话递给了她。 林温抿抿嘴,平安夜拒接一个天使的电话,确实不太好。 是希奥多的电话,他迷茫地表示,自己在宅子里迷路了,他尽了最大努力,却还是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他说他误入了一个黑暗的禁地,找不到灯在哪里,门也无法从里面被打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听他的描述,应该是储藏室,但怎么可能打不开门呢? 温询问他,那里暖和吗?他说挺暖和的。她又问,那里有座位坐吗?他说好像摸得到几个垫子。 那就对了,温确定地告诉他。这只是上帝给他的小小考验,启示他在黑暗中做子夜弥撒,等到明天早上,问题就会自动解决了。 她挂断了电话。 再一次,她看向面前的丹尼尔。既然都被打断了,她总算开口问他,问他可不可以去他的房间,她想去他的床上。 奢华的抱持Inthelapofluxury(微h) 走进房间,只最开始的那么几秒,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陌生地靠近她的手,抚摸她手心。 很快,他又凝神看向了她的脖颈,好像她的存在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而她正存在于此处。 丹尼尔开始吻她,粗暴甜蜜的吻,他含着她的舌头,像舔舐糖渍浆果一样包裹她。她衬衣的扣子早就散了,经过走廊时披着的毯子也已掉在了地上。这让他得以方便地捧起她的双乳,吻她胸口纤弱敏感的乳头。接吻时牵扯出的唾液又缠绵在她的胸口,在她喘息着看向他黑色眼睛的瞬间,他关上了房间的灯。 此时,比黑暗更浓烈的只剩下血液,涌动的血液催促着身体更深地流出爱液,流淌的爱液在黑暗中反光,她内裤上溢出的液体沾湿了他探索的手,而他扶起她的腰,用手褪下她的内裤,像即将到岸的海员爱惜他的船帆。他靠近她湿润的地方,他用手指探入,用手指猜测,哪里会让她给予奖赏。 “别停下,继续吻我。”身体脆弱的入口被他手指搅动,肌肉也细腻美丽地为着他弯曲着。 战栗的感觉,在她背脊中反复上演,声音也带上了难抑的喘息。甘甜地重复,可怜地请求,她请求他继续吻她。 温也不想变得这么可怜,可是他黑色的瞳孔没有多少温柔,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让她可以亲近,他的眼神残酷地和他的身体做着共犯,侵略着她。 暂时只是时不时会蹭到,但她已经知道,他勃起的地方会很疼痛,疼痛地想要侵犯她。 被搂进怀里时,她完全能感到他的力量,感到他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骨骼结构。靠近他的脸的时候,两人的黑发交汇在一起,她还以为,自己会和他很像很像。 并没有那么那么相像,他就在这里,他让她感知到的一切,宣告着他的身体比她的更硬,更重。 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让她倾倒;所以,他只能让手指陷入她,陷入她柔软的臀肉,不让她走。 但在温的请求声中,他还是停下,他的嘴唇在她下颌徘徊。他开始吻她,吻她的脖子,安全而轻盈。 只是浅吻,但浅吻已经够了。没有什么比被亲吻脖子更让人有血液上涌的感觉,生命被爱怜被在意的证明,他如此地靠近着她的生命。 没过多久,他又怜惜起她的耳垂,用鼻尖触碰,用嘴唇吻,最后温柔地舔。 她知道自己在融化,在融化前,她忍不住去蹭丹的手,他的手总是占据着她柔软的地方,而她也渴望着他更多的触碰。她用屁股去蹭他的手,只是这样握住她身体还不够,他应该好好摸一下,应该好好揉一下,那里也很光滑,也很好摸。 丹把她抱了起来,他的手完美地托住她的大腿,又抚摸她想要他抚摸的地方。温喜欢这样,这样的自己像一个懒洋洋的小动物。此时他继续吻她,缠绕她的舌尖,那样轻轻地舔她。 去床上吧,求你。她想要的总是这个。于是丹尼尔把她抱到床上,两人一起被舒适的大床接纳。 温闭上眼睛,她感觉自己是一颗多汁的小小露水,正在向下滑,有谁就要把她喝掉了,她就要消失了。 但没事的,水的生命是无穷无尽的,她还会再次出现,又再次被喝掉的......而且,她自己可以决定流淌的方式,所以没关系,自然地流向欲望的地方就好,反复地去往那里就好。 温撑起身体,她想要坐在他身上,却又再次被他摁倒在床上。他脱掉自己的衬衫,他居然才脱掉,而她已经在他手中赤裸了那么久,哪里都被他摸过了,而她的呼吸现在才因为他的身体更加急促。 不能总是让他得逞,她就是比他懂得更多这种事。如果他想要占据主导权,那她不会批准的,除非,除非他已经和她做了很多次了,除非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和他做爱。 但现在,不是还没有吗?他还欠她的,他需要偿还。 因此,温说这样不对,这次必须是骑乘位,他得把一切交给她。而他拒绝,而他说不。 丹尼尔贴近她额头,吻她的眉间。他的重量沉在她肩膀上,他的阴茎在她颤抖又光滑的地方徘徊。 他在她耳边低语,他描述着自己计划怎样做,怎样和她做,他决定好了的。 温完全想不到这些色情的句子是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的措辞过于详细露骨,让欲念浸透了她的耳朵。 相当糟糕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太糟糕了,糟糕到让她的血管被爱意涨满,血液也共享着他血液的悸动。她身体承托着他的,他有多想和她做爱她就有多想。 但她不想坦白,不想按着他的来。 她还是要抗争。 “如果你能忍住不在我手里射精,我才听你的。” 温这样说。她开始编织荒唐的规则,她说,他的阴茎不可以直接进入她身体。必须先进行检查,检查它是不是像看起来那样笨重。又大又笨重的东西很容易不够聪明,不能很好地操她。 检查是必要的,她说自己要亲手检查,如果他能忍住不射,她才相信他能很好地执行计划,很好地让她满意—— “其实不用测试,因为那是没办法的事,我当然会在你手里射精。”丹尼尔继续在她耳边说话,他声音侵犯她的耳朵,他说忤逆她的话,“但我还是会在你身体里射精,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 听了这话,她明明应该停下,而不是继续用手满足他,满足这个亲口表示不会听她安排的人。 但她没法停下,也许她太想听他喘息的声音了,他也会不受控地喘息,她终于可以知道。 丹尼尔扶住她的手腕,要她别放开,他说这感觉很奇怪,好像身体是崭新的,许多被遗忘的神经复苏了,他需要她。 这告白般的话语让她看着他,看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看着他因为生理性泪液湿润的眼睛。她想到他以往会对她做出的那种冷淡表情,就算交谈,他说的话也总是在禁止她探索,仿若一连串该死的沉默的强音,温完全不懂应该怎么继续。 而现在,他躺下了,侧躺在她身边。她完全懂得该怎么对待他。他刚刚说的话,不就证明他绝对想要在她手里高潮。 她会满足他,因为她和他从来都是这种关系,现在又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她用手折磨他,又用手安慰他。 温知道,阴茎本身都是纯粹的傻瓜。显眼的傻瓜适合做她虔诚的信徒,她会选他。 他阴茎背面的静脉是那样清晰,她忍不住去摸,即使这样不对,刺激龟头才能让男人射精,可她真的想摸,她喜欢丹尼尔在她手中的感觉,喜欢强烈地感觉到他。 也摸摸我吧。她喜欢他的阴茎,却又怀念他的手指,她如此说。 温听见他轻声笑了,她感觉到他正在调整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他重新开始用手指进入她。 她开始听到阴唇含住他手指发出的水声,清脆的声音。 她开始听到他贴近她乳房,品尝它吮吸它,同样清脆的声音。 他迷恋她展现的一切,仿佛面前的是唯一能阻止他进一步失控的餐食,仿佛她是他在海上漂流的夜里无数次祈祷,濒死之时才出现的精灵。她带来淡水,带来甜美水果,她命令他活下去。 是的,完全就是这样。温开始怀疑,自己给他的是不是太多了,她做得够多了,她怎么还在帮他手交—— “我不帮你弄了。”温又反悔了,她不想继续了。她说,她不干了。 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所以他也别做别的。 现在只应该做爱,和她做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爱情将在某天完全品尝掉所有欲望(h) 蓬松的床铺,像是光滑柔软的云朵泥。在夜晚,谁都会想要在这样的大床里,进入甜蜜的睡眠。温的身体深深地陷了进去,她闭上眼,在黑暗中感受着他的触碰,她喜欢这样。 不再顾忌任何事,他爱恋着她,爱恋着她的乳房,他揉捏她们,手指缓慢地划圈。就像是天空中迷失的飞鸟为了寻找光芒,试图拨开昏昏欲睡的云朵探寻星光,而他终于找到了她。 她的双乳正是他索求的月亮,他含住她,他赞美她,他推崇她。就像中世纪的教士那般固执,他几乎要宣称,宇宙的中心是她。丹尼尔说,他在吻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吻她的胸口、锁骨、嘴唇。他的阴茎在她双腿之间沉重地发烫,而他还在吻她。 乳头和嘴唇被吻了太多次,温被吻到很痛。她说不要再亲了,可这家伙还是在继续。他亲吻她的肩膀,亲吻她的手肘,让她无数次颤抖。 她在他怀里颤抖,他还要捏捏她。他捏她的肚子、大腿、屁股,所有脂肪堆积的地方。他又捏捏她的阴唇,边缘敏感的地方,他轻轻拍打她。又因为她那颇为享受的反应,他略显残酷地拍打她。 被打了,在小小的受惊后,温模糊地睁开眼睛,她看见他,却只感觉他是那样爱着她的身体,她责怪不了他。 发现了她的注视,丹尼尔同样慢慢抬起眼睛,他的目光几乎要陷在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最终,两人的眼神不可避免地相交,他静静抚摸起她的脸颊。 在他无言的注视中,温完全知道了,他要和她做爱了。他的阴茎已经抵在她的入口,抵在她身体秘密的缝隙。甜蜜的欲望的液体漫出,她知道自己想和他做爱已经很久了,她也告诉他了。 这种事即将发生,这种事正在发生。她以为自己很习惯了,可大脑里的情绪是陌生的,进入她身体的东西也是陌生的。在渴望中,她湿得太厉害了,很容易就被他找到入口。她闭上眼睛,强烈地感到自己和他的存在。不禁开始想自己是什么,他是什么,这感觉又意味着什么。 实在太湿了,她只能想到自己是个湿滑的溶洞,水珠滴滴答答落下,滴落在浓重的黑暗里。一个安全的安静的小小溶洞,可以满足地拥抱着自己小小的黑暗。可是不行,有什么东西照了进来,大约是倾斜而下的天光。 再狭小的缝隙也违抗不了光线的棱柱,就这样轻易地被触碰到所有地方。被占满了,她的缝隙是完美的入口,引领他进来,她体内的水滴也全都紧紧贴住那无法抗拒的暖意,贴紧他。 滴水的溶洞,仿佛就是这样,可又不一样,因为她能非常具体地感到他存在,他的阴茎占据她身体,而她也柔软地屈服了,这感受把她的意识带回了现实。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和丹贴合在一起,他开始揉她的阴蒂。完美的贴合,恰当的触碰,让她不可避免地流出新的爱液,褶皱里布满生命的欲望,而他启开她。 如果说他做得多有技巧,倒也不是,他还没学会过多的复杂事情。他一遍遍地抚摸她,希望她放松下来。是的,她的内壁很紧张,太想要的时候就会这样,紧张地把他往外推。 这让他多了点不必要的温柔,他收了一点力气。温不喜欢这样,她说他做得很烂,操她操得很烂,所以她才紧张。 好吧。听到这话,他冷静地说,如果她是因为他操她操得很烂才紧张的,那也没办法。因为他绝对还会和她做很多次,如果她觉得他做得不够好,就要做更多次。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所以只能继续,继续做更多次。 丹尼尔不再说话,他托住她的腰,又完美地压在她身上,他施加给她最为合适的力量,让她颤抖的力量。她在此刻成为他手上颤抖的弓,他意识到了这个真相,就仿佛他一直是在为她练习,所以他知道。 他知道如何让她彻底张开,知道如何安抚她身体的曲线。从外面,从里面,他重新发现她。好几个瞬间,温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阴道的轮廓,那里美丽地在颤抖。 可能是为了回应她的恶劣,丹尼尔说,这样正常吗,她越来越紧张了,她真的需要他在里面吗。 他假意要离开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温几乎要哭了,为他抽离出去产生的那种虚无感哭。所以她说要,还要。 可就算他再次进入,反复地进入,她还是会哭。 哭泣,因为他深入她身体时,心灵中不可控的漂浮感又或者是幸福感,分不清界限或区别,她哭了。泪水挤涨在她眼睛里,她看见色彩缤纷的光圈,就连望向他瞳孔的黑暗时,也是这样。闭上眼,那些颜色依然停留在脑海里,形成泪水也洗刷不掉的彩色世界。 算了,无所谓,哭就哭吧,在夜晚总是有人哭,为寂静可怕的夜晚哭,为孤单可怜的童年哭,为生命中一些非常具体的东西哭,为现在发生的事情哭。 现在她就在哭,有些人还为因为她的眼泪微笑,好像这证明了他做得很好。丹尼尔去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泪水,阴茎却更加残酷地抵在她敏感的地方。刚刚,他在她口中哭叫出的重复音节里发现了它。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身体里脆弱的小小空间又在被可怜地折磨了。温发现自己还是太轻率了,这家伙想和她做爱肯定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丹尼尔绝对早就在用那种目光看她,只是她没能发现,他绝对深思熟虑过要怎么做,所以现在,他正在那样做。 温蹒跚地想要逃开,被单却过于光滑,她还是落在了他手上,他阴沉地捕获逃跑的她。 丹尼尔在她耳边念出她的名字,说她是最伤他心最让他伤心的那一个人,但他希望她愉快,希望她非常愉快。他把温抱在身上,他握住她手腕,说自己刚刚在她身体里发现了许多事情,比如像刚刚那样不停操她,她色情的绝望的爱液会变成乳白色,几乎是搅拌后的凝乳。这都是她身体溢出的东西,就这样覆盖在他身体上,但她却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 真的糟糕透了,温坐在他身上,看见自己悲惨的阴唇又和他贴得很近了,随时会被插进来了。她伸手过去,摩擦起他的龟头,想着要不就这样让他快点射了。她说既然他这里没有避孕套,既然他这么不周到,那就先这样吧。 她这次其实是真的这么想,不是想刺激他,毕竟这多少是实话。可他说不行,他又把手指伸到她里面,说她在撒谎。 也许她是在撒谎,她也不知道了。她明白他什么意思,因为她吸他的手指都吸得很紧——天哪,所以继续做吧。 温说,她衣服口袋里有个小手包,里面有避孕套。 所以,继续做吧。 比天堂更深(h) 从包里拿出避孕套,撕开锡纸包装,温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丹尼尔正注视着她的手,她问他在想什么。他的手轻轻掠过她的胯骨,停在她腰身上,他说没什么。 不管他在想什么,温都有种胜利的快感。她赢了,她在教他做爱呢,她忍不住要得意地微笑,得意得有点过分了。他捏了捏她的脸,又捏住她下巴,他开始吻她。 情欲好像也只让他的瞳孔更加漆黑,他面孔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单调色彩。在他专注的神情里,温看见某种悲伤的东西,于是她问他,他不幸福吗。 丹尼尔说,他非常幸福。他只是意识到自己必须承认,他是最糟糕最低劣的人。因为他就这样和她做爱了,甚至还想要继续和她做爱,他享受着不可原谅的快乐。 这样的告解很像是坏人的免责声明,温提醒自己不要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就像最开始缠绵在床上的时候,他过度地热爱她身体的那些表现,他展现的那些温柔,都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他,可这并没那么好办。 他现在的气息、眼神、动作,全然都是占有的欲望。怎么总是他在折磨她。 她想报复回来,最起码要在言语上报复回来。对于他陈述的负罪感,她说是这样没错,他是个很罪恶的家伙。 此外,他需要选择自己的罪名。和姐姐乱伦的罪,或者和未成年做爱的罪。他总得选一种,所以,他选什么? 丹尼尔笑了,她听见他笑了。他说,无法否认,他确实都做了。但如果她要他选一个认罪,他选前一种。 他认罪这一种,因为这是死亡也不能简化的事实,她是他的,是他的姐姐。而他爱着她,以亲人的关爱,又以乱伦的罪恶感情,爱着她。 这可能是温第一次听见他完整地承认这件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好怎么作答。而就在此时,他手臂的肌肉贴紧了她小腹,前臂的力量多少施加在了她身上,他不放开她。 他身体的温度几乎让她融化,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很快,温因着他的动作开始喘息,在喘息里脆弱地谓叹出声。 丹的手缓缓地抚过她的大腿,拇指又沿着她湿透的褶皱滑过,在她颤抖的入口轻盈地画圈。他的阴茎也抵在她屁股上,顶端沉重地靠着她的穴缝,几乎要陷进去了。 已经承认自己是罪犯的丹尼尔愈发阴暗地对待着她。他的呼吸不放开她的皮肤,他闻她耳后敏感的地方;他挑弄她纤细的神经,他的指骨持续探进她柔软的深处。 而她就这样被可恶的丹反复弄得浑身湿透,因为她是那么喜欢在他手上高潮。 没办法,温决定暂时先纵容他。她已经知道了,他已经承认了。她不在的时候,他的欲望是无家可归的。 这家伙曾是她可怜的弟弟,被她独自留下太久太久了,独自成长为了很坏的大人。 他的肌肉在皮肤下起伏绷紧,只有一点余下的理智让他收住了力量,让他勉强压抑住残酷对待她的欲望。 如此糟糕的弟弟,很早之前就想对她做这种事,不是吗?现实已经证明了这一切,他也已经承认了这一切。 这些念头让她的乳尖可耻地挺立起来,就像他的共犯一样,温能感觉到自己的阴道壁在绝望的收缩,她想要他继续操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玩些边缘的把戏。 没有办法,她那样地怀念着不久前体会到的那种感觉,他的阴茎进入她身体,笨拙而又充满欲望地,拥挤在她身体里的感觉。 对的,插入进来的那种瞬间,她还想要,还想要和他做爱。 她说,要他停下,她帮他戴套。 避孕套的乳胶外圈顺着那根不久前还在她身体里的阴茎,就这么往下滚动。温舔了舔嘴唇,她用手指抚摸着他性器的顶端。没问题,已经戴好了。 她把他灼烫的龟头引至她的入口,她蹭了蹭他,头皮就已经有种酥麻的快感,她知道自己会越来越舒服的。 蹭他的感觉很好,他的鸡巴就这样拍打着她已经湿透的入口,她只渴望地吞入了一点点他的阳具,就已经在想象他深深地埋入她阴道的感觉。 显然,他的心情也完全一样,他那里已经硬得发痛,不可抗拒地抵上她湿润的穴口浅浅地抽插,但这样显然不够。 丹尼尔流畅地将她抱起,让她趴在床上。他俯视着她身体,手指深深陷入她柔软的臀部,他的阴茎刚刚滑了出来,所以他重新撑开她、胀满她,每一英寸的深入都是愈发的痴狂。 温呻吟了起来,因为她光滑的核心已经在无比满足地容纳着他,他也顺理成章地蹂躏起她炙热的深处。 她感到两人交合处上方的阴蒂被他伸手按揉着,被多重刺激着的小穴急剧收缩,紧紧绞住那重重碾过她敏感点的残酷性器。 肉体摩擦发出的淫荡声音随之交响,后入位抽插的水声清晰到过分,她被操得说不出一点话,只能持续勾紧他的身体。 他用让言语苍白的速度执着地深入着她,好像他活着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了等待这种时刻,而不是为了让他骄傲的灵魂活下去,才持续地颤动。 她和他的身体完美地发烫,丹尼尔控制着自己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他施加的力度足够好,好到让她相信这里足够安全,就算和他一起濒死,和可以悄悄逃离死亡。 但是,逃离不掉的是高潮的感觉,她怀疑自己高潮几次了,他为什么不射呢,他绝对在忍着,这样一点都不对,这家伙应该快点屈服才对,没错,他就要屈服了。 丹尼尔去牵她的手,他贴着她的脸,靠在她耳垂边说话,他请求她叫他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请求,可她就是不想听他的话。 “babybrother.(弟弟)”温含吞地说。 她确实享受自己阴道壁在他阴茎周围颤动的美妙感觉,她确实享受他这种疯狂而忠诚的态度,可她怎么都不想听他的话。 因为她都这样挨操了却没有逃跑,这就是爱的证明。她不想表现得更迷恋他了,起码不能让他知道。 即使她赤裸的皮肤上已经满是湿热的水滴了,她湿透了,完全化成了水,几乎以为自己要流向他身体,和他一起消失在生命的彼端。 就算这样,她还是不听他的话,她不叫他的名字,她混杂着baby和brother,胡乱地称呼他。反正他一样会在她体内缴械射精,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可她最终还是哭叫着喊他的名字,希望他慢一点离开,小穴也反复地绞紧,只想着挽留他。 他说他不会走的,也不会让她离开的。丹尼尔把额头靠在她颈窝上,喘息也在她胸口回响。 濒临高潮的时候,他的阴茎进一步充血。被这样坚硬的东西反复抽打,她的肉壁只能在快感中酸胀地痉挛。 可能是想射进她更深的地方,他继续了几次抽插,精液像爱意一样涌出,让时间短暂又永恒地停止了。 滚烫的精液几乎要灌进她体内,只是避孕套的存在隔绝了那股暖意,他沉坠坠从她体内抽离。 在几次剧烈的呼吸后,温轻喘着气,转头去看丹尼尔的脸,看到他脸上那种灵魂被清空的空虚,他轻轻捏她的手指,又吻她的背脊。他在这样的亲密中躺下,躺在她身边,而她依偎起他。 丹尼尔把她抱在怀里,用拥抱束缚着她。他安抚地轻触她的耳垂,另一只手又爱怜地按揉起她的臀肉。 温开始给他一些亲吻,小小的轻盈的吻,他也这样回应起她。 她已经不想管别的事,不想管提示板更新的内容——其实她草草看了一眼,但反正也没有临时效果出现,她现在不想理会,直接把它最小化。 休憩,甜美的休憩,她喜欢这种时刻。身体被某种广阔的爱连接在一起,她拥有他,她的手指在他背脊上感到明确的肌理,而他胸膛的温度又是那样烫人。 她还发现了他的脆弱,他怀着一点不安,寂寞地看着她。 她问他怎么了。丹说,她还是不满意吗,还是很烂吗。 温反应了一下,她鼓鼓嘴,固执地说是的,一点也不好,所以和她多多练习吧,她还想和他做。 还想做,但不是现在就做。现在,她想和他说话。 “我们来聊天吧,你先说。”温贴在他胸口说。她安心地感觉着他的心跳。 她觉得丹还有许多话没有和她说清,而她愿意花整个夜晚和他亲密。还期待着,在亲密的间隙里,和他漫无边际地讲话。 她真的希望这样。 可是,就在丹尼尔回应她的时候,提示板却强行弹出了窗口,还不止一个,导致她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紧急提醒!!!---」 您的天使能量呈现不稳定状态,请及时对应! 「---天使能量详情---」 深受爱顾的凡人啊,您目前持有的天使能量存在流失风险,建议您取得第三位天使的加护或祝福,通过获得“高贵者”加成,稳固您的能量。否则,全部能量将在年底清空。 这什么玩意? 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上哪去找第三个天使,丹尼尔肯定知道,但他会帮忙吗?如果靠她自己的人脉的话…说起来丹可以短暂地变成天使,那珀西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相关的印象,珀西好像也可以临时维持一种被净化的状态,好像她可以帮助他做到…… 啊,不好,她没听丹尼尔说话,他还发现了她在走神,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了?”温尴尬地询问着,丹尼尔好像在等她回话。 他说没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废话而已。 “抱歉,我没听到,我突然在想一个很严肃的事,那就是——”她绞尽脑汁地说,“婚前协议,应该是要签的吧?” “我们来谈谈这个吧。”她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 丹尼尔看起来并不意外,他神色平静如常。 “如果你是担心你作为詹宁斯家继承人的财产,那部分应该不在讨论范围内。只要你作为苏莉温生活,我们的这种关系就不可能成立。” 他简单地进行说明。 “如果你是问我的财产分配问题,我可以建立一个条件性信托。”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 “你想要,都可以给你的意思。”他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 “那条件性是什么意思?”温不是很理解这些术语。 “如果违反条件就中止的意思,我其实没有什么要求。你不要和前任有过深的联系,就没问题。那些逢场作戏供你娱乐的家伙无所谓,”他咬字的方式清晰明确,“我说的是,任何名义上的前任。其他事情,我不会干涉。” 这依然是很合理的请求,温亲了亲他的脸颊,把这当作一种默认。 不过,当她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不变的爱的感情,她却突然又想起了珀西。 她朦胧地想起一副模糊的画面,也发生在性爱结束后。珀西金色的头发和洁白的羽翼,他蓝色的眼睛中,只有极端纯净的能量。 像天使一样。 爱隔绝理智而非身体Sobothandoneful(h) x 在这种时候想到珀西,温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多少有点心虚。 之前的戒指确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很郑重的。可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订婚或者结婚这种类型的事根本毫无实感。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有意义的礼物而已,完全没想那么远…… “我们可以之后再继续这些话题。”丹尼尔轻声说。他也没多问,她此前为什么突然谈到婚前协议这回事,可能他确实不排斥对经济上的事做些讨论。 更何况,率先给出条件的还是他。他明确地表示,希望她以后不要和前任们有太多纠缠。 这意思是好像是说,珀西和加雷斯什么的绝对不行,其他的人,他暂时不做评论。 温心里多少有些不确定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不再和前任有什么深入的联系,但这也要分情况吧。 就比如,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天使加护,她这几天怎么都得去珀西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要知道就差一个天使的加护,她就可以得到一个“高贵者”称号。不仅如此,如果不集齐第叁个天使的祝福,之前的就都会在年底清空了。现在也没剩下几天了,她得乘早去研究一下珀西能不能满足这个条件…… 她又在走神了,还被发现了。丹尼尔开始吻她。 这终于让所有复杂的念头转瞬即逝,起码今天她不想管了,以后再说吧,她现在只想好好抱抱他。 丹尼尔已经这样抱着她很久了。他不关心其他任何事情,好像这样亲密地占有她,就是他完整全部的梦想。 他给她一些柔和的舔吻,让她的神经慌张地发痒。 这几乎比刚刚的性爱还要让她感到羞涩,为了掩盖这种羞涩,她不得不提问了。 “你很喜欢接吻吗?”温也亲亲他的脸颊。吻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嘴唇那么柔软,甚至他的脸颊也是柔软的……好吧,一切都是柔软的,丹尼尔看她的眼神也是,他手掌覆上她乳房,用指尖揉捏她持续挺立的乳尖的手法也是,他好温柔。 不,马上就不是这样了,他过分着迷于她身体,她身体可以被他探入的那些地方。 只一瞬间,丹尼尔的视线停留在她嘴唇上,他扶上她肩头,用略显粗暴的吻侵入她口腔,手指也再次探入她的私处,在湿滑的入口挑逗起她。 或许是她湿得太厉害,被他理解成了某种许可,他轻巧地伸入了两根手指,就这样一瓣一瓣打开她的花心,他已经掌握了些许折磨她爱抚她的技巧。 她脆弱的地方就这样全部被他捻在手心,而他不急不缓地回答着她先前的问题。丹尼尔说,她也很喜欢和他接吻,不是吗? 他开始吮吸舔咬她的锁骨,留下道道殷红的吻痕。这还不够,他再次把她的乳尖放在手中把玩。 温看向丹尼尔的脸,他前额散落的几缕碎发轻轻颤动着,在他的眼睑上方投下细微的阴影,他漆黑的双眼里有着光芒,这光芒又全部凝聚在她身上。记住网站不丢失:r ouw enge.c o m 明明是如此专注的表情,为什么却是在全心全意地实现一点色情的欲望?丹尼尔又捧起了她胸前的软肉,他轻舔她的乳尖又反复含住,喉结也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着,他的手同时在她乳房的边缘打转。 他怎么能这样捏她呢,温停止不住喘息,把她抱在身前的这家伙实在糟糕透顶,她现在一点也不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些关于婚前协议的事也不相信。 在床上说的话而已,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毕竟她完全看出来了,他现在还是只想着做爱。 高潮的余韵还残留着在温体内,他又在继续揉弄她。身上、身下,好像她还不够湿一样。 丹尼尔继续吻她的脖颈,在共同的湿热呼吸中低声对她说话: “我会努力让你开心的。” 他问,可以完全交给他做一次吗。 温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问他刚刚不算吗? 他说不算的,因为刚刚做完后,她还在想别的事,他真的很想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专心。 所以,请让他试一试。 不想承认,但是听到他说这种话,她的小穴无法抗拒地开始渴望他,她怀疑如果他就这样放进来,她就会吸他吸得很紧了。不管怎样,总比现在好,因为她已经特别想要高潮了,手指不行,手指抽离出去那些虚无的空气更不行。 可他为什么还不行动,该死,他好像在等她回答,而她只能说是。 她重复说是。 随着他一次次的挺入,温的喘息很快变得愈发破碎,她的思绪再次飘向了其他地方,她想起自己其实很少和其他人这样做爱。 或者说,她最熟悉的性伴侣实在是个过于温柔的天使,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爱。 这并不是说希奥多不懂得如何卖弄力气,而是丹尼尔做爱的这种方式,就好像他以为,他和她就不应该有任何隔阂,所以他的占有欲是完全正当的事。 他抽插的速度和力道越来越快,反复贯穿她挣扎着的小穴,已经顶到了最深处还不够,他还变换起体位,想知道是不是可以更深,更完满。 肉体持续撞击的声音纷杂无比,又混合上规律而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分外淫靡。 汗水从他脸颊滑下,滴在她身体上。丹尼尔俯下身吻她的脖子,他暂时停止了动作,在她耳边略显痛苦地发问: “对不起,这一切,太好了,我实在无法以后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其他人做爱,我完全……” 他问她,以后,可不可以只和他在一起。 “你刚刚好像不是这样讲的。”温疑惑地说。 就算刚刚带着哭腔说了那么多句‵yes’,就算每一次呼吸和思考,都要被这个代表肯定的词占满,她还是没有顺势答应他。 谁要他刚刚自己说了,只要不是和前任,其他人他不管。 温看见他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又绝望的笑意,但他没继续说下去。 只是为了奖赏她在床上也不撒谎的良好品行,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 想推开他,但是不行,已经和他纠缠得太深了,她自己都没法放开他。 她快要高潮了,已经要高潮了。他的抽插碾动了她身体想承认或不想承认的所有欲望,热流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小腹涌出,高潮如预想的那般,淹没了她。 透明的爱液喷流而下,浇在他的柱身上。温没有余下的力气可以迎合他的节奏,只能求他再卖力点,求他射进来。 她现在更想看他射精后脆弱空虚的样子,比什么都想要,但还差一点,他还没射。 也许她该说点刺激人的话,也许她该说点讨好恋人的话,或者二者兼有之。 要不换个称谓求他吧,她之前想出来的那些已经不能让他惊奇,被叫brother又不是什么特别色情稀罕的事,叫他的名字也只会让他稍微展现一点温柔,温柔地浅吻她的手。她费尽心思造词,想到一个他肯定受不了的词组。 “babyhubby……”她乞求地说。 很多人受不了这个词,有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家伙希望它从英语中被取消。hubby是husband的简称之一,还是相当糟心的那种,让人想到热衷成为主妇的女孩和她们的曲奇,带着溢满香精味的甜腻,很少会在公共生活中听到。 话音落地的瞬间,丹尼尔好像停顿了一下,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温试着辩解,她说自己只是想把“babybrother”和“husband”放到一起说—— 丹尼尔止住了她嘴唇,他说,她的唇舌很可爱,所以更应该做些漂亮精致的事情,多余的解释是不必要的。 随后,他用舌吻禁止她继续说话,他持续这样吻她。 他确实不喜欢那个称呼,但这种耻感确实会让人脊柱发麻。丹尼尔用起惩罚性的速度,更频繁地用性器击打起她身体,他贴近她额头,有点过分地揉摁她的耳垂,同时又要含着她的舌尖,舔舐她口腔敏感的地方。 这种行为仿佛给他极大的快感。这没办法,温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知道他现在享受着什么。 因为这个羞耻的称呼,让她吸他吸得越来越紧,他就算讨厌这个词,也绝对会享受她的身体,享受她身体对他的反应。 享受,和自我控制,总是是相反的事,他无法继续忍耐,只能再次在她身体里射精。 事后的亲吻变得更加缠绵,丹尼尔对她刚刚表现出的各种态度都有点不满,他似乎仍想用性爱证明点什么,想让她亲口说还想要,因此他并没有停止抚弄她身体。 不行,不做了,今天怎么都不做了。 温开始推拒他的靠近,即使她的心确实还是拒绝不了这一切。 因为,她已经开始依赖他的温度。 可这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今天,这疯子就只想控制她操她,这一点都不好,应该是她教他这些事情,而不是让他凭着自己心意,在她身上倾泻欲望。 她说不做了,真的不行。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聊天,她愿意和他在一个被窝聊天,别的都被禁止了,他不能这么不听话。 丹尼尔说好。 两个人彻底地躺下,温觉得,是时候说些好听的话了,但她一句也想不到。 既然这样,她干脆问了一个她好奇已久的事情,她问丹尼尔,为什么他挑中了希奥多。 “一般来说,合适的男人不能太聪明。”他回答得很简略,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赫苏斯呢,”她不小心多问了一句,“他不聪明吗?” 丹尼尔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很难说,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还一句话都不多讲,只静静地看着她。 热带小岛悄悄呼唤 “是的,他很聪明。”丹尼尔总算开口了,他肯定着赫苏斯的智力,“他在人际上尤其聪明,审时度势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话怪怪的,虽然回避了他的注视,林温还是感觉得到,他不是很开心。 当然,他也没道理开心。 温其实还想继续问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看他生气的样子,她总觉得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至于赫苏斯,丹尼尔都这样肯定他的能力了,他可以自己解决的吧。 她又在发呆了,丹尼尔靠了过来,他目光停留在她侧脸上,又顺势把她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他的指腹触碰到她发根时,温轻轻颤抖了一下。 也许,是大脑中的神经,还没有这样直接地感受过他。 她有点不想气他了。 “明天我们去旅行吗?” 他突然讲。 “啊? 温有点错愕。 “如果留下的话,我没法看着你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也没法不看你。” 他的眼神混合着寂寞和嫉妒,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她真的很难拒绝。 而且,她有种美好的预感,一起去旅行,说不定会有特别的事发生。 “只是,如果我们都不在,怎么和大家解释呢……”在不在家过节倒是无所谓,只是温不可能明说,她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处理和珀西有关的事,她多少在犹豫。 “我的话,提前走掉不奇怪。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可以把希奥多从储藏室叫出来,再适当地给他安排一点临时工作。到时候,和大家说你们一起出门了就好。” 他给出了可行的方案。 这样有点太坏了,虽然希奥多应该挺想工作的。 希奥多最近说过,他也在想方设法地赚积分,可是根本没人给他发布任务,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正常的工作永远轮不到他……要不帮他找点事干吧?这应该很有意义。 话又绕回来了,一起去旅行的话,她该怎么确保天使加护不被清空呢?直觉告诉她,肯定是联系珀西最方便。欸,说起来,珀西给她的钥匙可能有用,大概率就是之前安全屋的钥匙,带上应该就没问题,但万一没用呢…… 算了,不管了,去旅行吧!她放弃思考复杂的事。 “我们去哪里?” 她答应了。 没办法,她也免不了期待旅行。 和他一起去什么地方,应该会很好。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查看过了提示板。丹尼尔帮助她得到了一个新的特殊效果—— 「你身体内所有可能的灵性潜力都得到了启示,并因此被激发。」 所以,只要她有一点想去,那就很有必要去。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等丹尼尔继续提问,温开始畅想目的地,她说自己想去暖和的地方,色彩缤纷的地方,有香喷喷食物的地方,海边很不错,有森林和湖泊的地方也很不错……她提出一大堆要求,用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世界上肯定有那样的地方。 “这样吗。”他想了想,“要去热带的话,英法的海外领地会比较安全。如果是法国的海外省,食物的选择就会很多样,调味方式你也应该会喜欢。” “好的。”她很快就答应了,反正不管是哪里,她都没去过,“那我们先早点睡吧,清晨你再叫我起来。要在大家都还没醒的时候叫我起来,我得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立刻做出安排。 他说好。 既然已经决定了明天要早起,温开始努力入睡。 其实她刚刚就已经有点困了,性爱总是让人发困,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这样的夜晚,总是让她想一直睡下去,仿佛这样,幸福感就会在梦中永远存续。 可这一天,她居然醒得特别早。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得去把珀西给的钥匙拿了。 她往旁边靠了靠,却发现丹尼尔不在旁边。她走下床,能看见房间深处有些许亮光。 果然,他正坐在电脑前。 “你是睡醒了还是一直没睡?” 她这么问。 他说中间稍微睡了一下,这让温很难相信。 “你这样不会突然死掉吗?”她问得很直接,但确实是在担心他。 因为,他看起来需要被担心。 黑发就这样随意放在额前的时候,他看起来好柔软。 她想摸一摸。 温还没有做什么,丹尼尔却摸了摸她的头,他说她其实不必担心。 “被选中成为地上天使之后,身体的机能会变得比一般人更好,我其实不用睡太久,就算现在不是了,也一样。” 这听起来很好,只是,他的笑容好像有点难过。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如果当时是你——” “不对欸?”温表示异议,“为什么希奥多总是睡不醒——” 意识到说这个不太好,她止住了话头。 停止得有些晚了,她已经说出来了。 “你很喜欢他吗?” 丹尼尔的眼神很平静。 温思考了一下,她思考了大概五六七八秒钟,她说作为朋友很喜欢。 丹尼尔没说话,他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在等她讲完。 温实在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了,难道她应该为他送给她一个守护天使道谢吗? 这感觉更加完蛋了。 “你是想知道什么?”她干脆直接问了,“你想调查自己决策的结果…调查我的满意度…像是这种事?” 丹尼尔恰当地笑了笑,如果他愿意,他确实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神情,但这有点太过刻意。 桌上只开了一盏夜灯,电脑的光也不太亮,但他眼中却没有多少暗影,他的笑容实在有些过分明快。 明快到不那么真诚。 他说,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特别想知道的内容。 好吧,那就这样吧。温不想整理他的心情,她说自己先回房间收拾东西。 她又提醒丹,虽然他讲自己身体没问题,但还是带个医药箱比较好。即使是去开发完善的旅游地,热带地区还是少不了风险。 他点点头,说自己会注意的。 回房间收拾了些必需品,温拿起珀西给的钥匙仔细查看,安心地发现了些经典的楔形文字。 提示板不对异教内容提供解释。温在网上搜索梦境相关的象形文字符号,刚好和钥匙上的有所对应。 她试着借助翻译器理解意思,应该就是她想的那样没错,到时候能用这个,在梦境中联系珀西。 这肯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吧…就算被丹发现了,她的理由也很正当,到时候再解释,应该也行吧…… 温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两人之间,为什么有那么深的矛盾,他们一直这样吗? 丹尼尔肯定不会正面回答的,还是得到时候问珀西,他会说的吧。 要知道相较之下,珀西对人对事的态度都随性得多。就算他对讨厌的事务很不耐烦,但如果逼他一把,他也是可以去做的。 来到詹宁斯家之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温已经让珀西帮忙做了许多杂事。除去那双被欧洲人无限拖延,迟迟无法按期交付的哥特短靴,珀西都尽力完成了任务。 虽然都只是些小事,但使唤他又实在挺趁手的。 扪心自问,温认为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地把谁当作奴隶,这样做不好。而且,就在昨天,珀西还…… 丹尼尔打来了电话。 他说自己在楼下等她。 感谢vip提示板发给她的圣诞礼物:崭新的身份证件和国际驾照。还都不是伪造的,让她可以合理合法地预约航班。 上飞机的时候,她仍在为此兴奋,直到看见丹尼尔自然地把外套放下,交给空乘人员,她才愣住了神。 面前深色皮肤的男性乘务员伸手示意,并露出体贴的微笑。温后知后觉地脱下外套递给他,看着对方把衣服放在衣架上仔细挂好。 “你总是买这种座位吗?”她忍不住问丹。 他摇摇头,说不会。如果是他一个人,就没必要。 “说起来,我们要去的地方,还会有很多原住民吗?”不太习惯地靠在双人座上,温询问起他更多细节。在路上的时候,丹尼尔没介绍那些历史,但她自己查到了。 两人要去的那个岛屿,坐落在加勒比海,却有着丰富的淡水资源。几百年前,欧洲人的种植园就使小岛繁荣了起来。在今天,甜美的甘蔗和香蕉仍是那里的特产。 “最早的原住民和印第安人都不在了。会有不少加勒比人和其他有色人种,他们说法语和本地方言。” “中国人呢?” 她下意识地问,她在哪里学到过,有种植园的地方,也总有被欺骗过去的中国劳工。 “有的。”他肯定,“加勒比群岛同样有自己的传统陶瓷,主要作物又是甘蔗这样的甜料品。很多来自中国的契约劳工被制糖厂虚假的宣传招揽了过去,这一地区现在也有不少华裔。” 温垂下眼睛,她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要去那里。 丹说,因为那里完美符合了她的要求:森林、瀑布、河流和海洋,热带的色彩以及食物。开发完善,距离也合适。 “可是,为什么偏偏选它呢,世界上肯定还有类似的地方吧?” 她相信,肯定有别的理由让他做决定。 “不知道,”他望了望她的眼睛,“没去过,但就是有印象吧。蝴蝶形状的岛,很特别。人们喜欢吃小龙虾,餐桌上又总是飞着一些,很胖的香蕉鸟……” 过于详细又越扯越远,怎么像是在没话找话,欲盖弥彰,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稍稍低下头笑了。 温责备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还是这么讲,“以前想过要去吧,但不想自己去,就这样。” 好过分,好不诚实。 温撇了撇嘴。 可没关系,她不急着逼问他,或者说,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答案。 他应该也是觉得,那里也许会有什么。 这或许会被称为,共同的灵性直觉。 她这样想。 在叛逆期漫游 冬天是海岛旅行的旺季,欧洲人最喜欢挤到他们曾经殖民过的远方小岛,在冬日的暖阳中,感受帝国余晖。 但是,从费城过来还挺麻烦的,等下了飞机,再处理好租车的事务,岛上已经快要入夜了。 林温和丹尼尔僵持不下,她提议由自己来开车,但他完全不同意。 “路上有很多摩托车,公路的范围也有限,小道上如果有急转弯会很麻烦,更不要说还有山路,我不建议你在夜里开车。” “那我开慢一点就是了。”她眨眨眼,“我也不建议你在夜里开车。” 温把车钥匙死死握在手里,她说自己就是特别想开车。她第一次拿到国际驾照,为表庆祝,今天必须是她开车。他不准继续坐在驾驶座上,快点和她换位置。 他还是摇头,说海边路况很复杂,她想开车可以回去开。 这已经不是谁来开车的问题了。温气鼓鼓地想,他也太不听话了,她一定得反对他。温很不高兴地抬起头,她开口说话—— 可丹尼尔根本就没好好听她说话,他一直在看她的嘴唇,在她停止发言后才慢慢上移目光,望向她的双眼。 这意图很明显,她猜到了。 只是在她察觉到的瞬间,他就已经在吻她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是这样,低声说话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就靠得很近,接吻也变得极其自然,在言语的间隙里,他总是这样看向她,亲吻她。 可就算接吻了那么多次,对她来说,这种感觉还是很新鲜。这样的瞬间里,内心纯粹又完美地被他占据,唯一能感受的,能想到的,只有他。 暂时停住了这个吻,丹尼尔把手放在她脸颊上,他轻轻抚摸她的鼻尖,另一只手又扶上她的腰身,好像她很脆弱一样。 温终于反应过来,他是不是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忘记刚刚说的事吧,这不可能。 可她刚想再说点什么,丹尼尔又轻声讲话: “如果明天你还想开,到时候你开好不好?一小时前刚下过雨,路上可能会有很多海蟹,总是要考虑避让的话,开车也没什么意思。” “不,这样可有意思了。”她有点动摇,但不能让他发现,不能让他这么快得逞,“我还没避让过路上的螃蟹。” “我也没有,”他牵住她的手,贴着她脸颊讲话,“所以让我开,好吗?” 他的语气,好像在请求啊…被请求的感觉,还不错?林温勉强同意了,把钥匙还给了他。 ………… 太过分了,这家伙又在骗人。又不是沿着海边开,路上根本没螃蟹。 不过驶离公路之后,没有了纷杂的圣诞彩灯,道路上的照明很不怎么样,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很远,说不定她看漏了,其实有螃蟹。 谁要这是热带呢,她注意到,路边到处都是椰子树,再往远看去,也还都是椰子树。 细密的叶片遮掩着法式住宅的阳台,漏出一点欢乐的灯光。她看见几栋很精致的房子,会是什么人在住啊。她难免不去想。 打开车窗,空气里满是清爽的咸味,还听得见圣诞歌曲在飘扬。 “我饿了。”她转头对丹尼尔说。 他说就快到了。 晚餐的沙滩餐厅很可爱,两人的餐位在僻静的角落里,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圣诞鼓点,附近对饮的人们也大都很安静。只是不远处有只本地的小土狗,在白色的沙滩上挖洞,还时不时闹腾地欢叫。 真是个好地方,菜单看起来也不错。温决心负责点菜,她给他点菜。 服务员尽职尽责,竭力地用简单的英文进行倾情解说。在此之下,温给丹尼尔点了好吃的面包果、好吃的椰子馅饼、好吃的大布丁,据说都很好吃。 至于她自己,她按着图片点菜,看起来都很花哨,味道肯定很好。 她总觉得这家伙应该会说法语,至少能点菜,但他始终没有插话,一声不吭地听她点完了。 “你还要点什么吗?”她负责地征求丹尼尔的意见。 “你想吃面包果吗?”他只是问。 她说不知道,有一点想吃,但也没那么想吃,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害怕不好吃,所以不想给自己点。 听完这话,他居然开始擅自和服务员说话,之前都说好了她来点菜的。 温眼睁睁看着服务员用铅笔划出了一条线,丹尼尔绝对是把她点的面包果焗菜取消了,怎么这样。 “为什么取消?”她开始难过了,她还是想尝一口面包果的。 “换成小份油炸面包果片了。” 他盯着桌布,说自己不怎么吃面包果。 好吧,那就这样吧。温朝服务员点点头,表示自己点好了。 但她还是要追问丹尼尔,除了面包果,他还不吃什么。 他说没什么,主流食谱的原材料,他基本都能接受。 “那你喜欢吃什么?” 丹尼尔稍微想了想,他如此作答: “我可能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他说自己很难给她一个真心的回答。因为这种关于喜好的问题,他给出的答案通常是为了拉近距离,给问问题的人描绘一个可理解的个人形象,再制造些可讨论的话题,所以并不是固定的。 对于食物,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其实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他特别喜欢吃的。 “我明白了,”温确定地讲,“因为你虚伪得过头了,所以忘记了自己喜欢吃什么。” “但你还是知道,自己不爱吃面包果。” 她相信她发现了真相。 丹尼尔闭上眼睛,他说自己只是不能同时吃面包果、椰子馅饼,以及大布丁。这些东西无论是碳水还是甜度,都有点太超过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温的眼里,闪着虚假的泪光,“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甜食的。” “也没有,”他短暂地进行起回忆,“只是甜食比较好分享。” “而且,如果你如果要评价我虚伪,那我应该一直挺虚伪的。” 他坦诚地笑笑。 的确,丹尼尔不至于听不出,她是在假惺惺地暗示,还是以前的他更好,但他不爱听这种话。 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样,信赖自己当下的认知和决定。 “如果你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真实喜好,那别人问你喜欢什么类型,你又怎么说呢?”温趴在餐桌上休息,又抬眼看向他。 “这样的话,就是提供废话答案的时候了。” 他没有展开描述,自己都说过什么废话。 “告诉我吧!”可她希望他告诉她,“就算是废话也好。如果你编过很多个答案,随便告诉我一个就好。” 他摇头,表示对于这种问题,他从来只有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互相需要的人。就这样。”他简短地讲。 “我也需要你。”她闷闷地讲,说这种话很不好意思,但他居然没太大反应,只是笑笑。 这让温有点不喜欢坐在餐桌对面的感觉,她怀念起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两人靠在一起,盖着一条毯子。 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变得很依赖他,变得有很多话想讲。发生了性关系就是容易会这样,她在想,这是不是不太好。 因为,这实在是很普通的反应。 可能,不太像是姐姐。 说起来,他到底需要什么呢?他需要姐姐吗?总感觉他也不需要。 这种念头的持续时间很短,当餐品整齐地被摆在面前,她满心满眼都被漂亮的摆盘占据了,她开始愉快地吃自己点的东西。 岛上的肉类和杂蔬都很新鲜,调味又融合了不同地域的馥郁风情,她吃得很开心。 至于给他点的,烤面包果基本都是她吃掉的,会让人想起烤菠萝,味道还不错。 椰子馅饼实在很大,看起来最为平平无奇,但绝对能吃饱。 她问他好吃吗,他说可以吃。温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但比大布丁强多了,大布丁同样是椰子做的,个头其实不算大,她一口就吃掉了,口感非常单调。 “你真的需要我吗?” 把大布丁彻底咽下去之后,她总算能说话了。 “比如说,如果不是我点菜,会不会更好。” 她故作寂寞地讲。 哎,这只是充分学习了他的虚伪,因为从她本人尝到的东西来说,这餐饭实在好得不行。 她全都吃完了,一点也没想起来要分给他。 “请需要我吧。”她开始给自己找补,“你看,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你不必额外地做什么。” 夜晚的海滩,餐桌上的烛火在他眼眸中闪动。他侧过头,随之收敛起眼中的种种光芒。他告诉温,那句话不是在描述条件,仅仅是陈述情况。 “我只是觉得,我需要你,你需要我,这样持续下去,就很好。” 是吗?可她总感觉,不只是这样。 这么真诚,有点辜负他虚与委蛇的技巧。 她好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持续地需要谁,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她还不确定。所以也很难相信,他会持续地,需要她。 闪烁月光的海水(微h) 夜晚的海滩,波浪像水晶般轻盈地浮动。温蹲下身,用手抚摸海水。 令人舒服的温度,热带的水流柔滑地贴合着皮肤,让她想去海里玩。 丹说,住的地方也在海边,可以回去之后在那边的海滩玩。 两人刚刚在市区逛了一会儿,路上好多烧烤摊,烤鸡上撒着红绿色的圣诞风香料,鸡腿香香的;肉块和芒果穿在一起烤,尝起来甜甜的。丹尼尔说他不需要额外吃什么,温还是给他点了苹果烤橙子片,但拿到手她发现也挺好吃的,自己吃完了。 吃太饱了,她走不动了,他带她去教堂里坐了一会儿。刚好是发放圣水的时间,她也领了一小瓶,听说是火山水。 温好奇地问他,这可以喝吗。 他说岛上的自来水基本都是火山水,火山水通常是安全的,但最好还是不要直接喝。 离开教堂之后,两人又一起到了海边,沿着海岸线散步。 她总是忍不住停下来玩水,还问他要不要一起玩,虽然问出口之后,她又后悔了。 温不喜欢这样奇怪的患得患失,可她很难不多想。 和她之前经历过的关系不太一样,那些时候,她都只是想,和这人在一起应该会不错,所以才答应了。她很少考虑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期待。 可是,丹尼尔,他应该是有的吧。 如果自己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这不是因为太在意他了,绝对不是,温努力说服着自己,这是自尊心的问题。就算自己和他想得不一样,他还是得认为她很好,很不错,很厉害。就算玩水很幼稚,他也不可以觉得,她叫他来玩水很幼稚…… 此时,丹尼尔在沙子里挖出了一块闪光的绿色玻璃。可能是啤酒瓶的碎片,被海水打磨得很光滑,他递给她。 他没说话。 温有点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不安心。她的上一段正式关系还是和加雷斯一起。那家伙总是有滔滔不绝的话可以说,他热衷于此。 经历过的事,旁观过的事,每一件都可以拿出来说,都可以成为他自我的注脚。 哎,丹尼尔怎么不说话呢。她真希望他主动讲点什么,怎样他才会主动说呢。 “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去找加雷斯聊天了?”她把玻璃捏在手心,“你们,都聊什么了?” 这不是一个好问题,她知道。 但她就是想问。 “只聊了你的事情。”丹和她想得一样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兀的话题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还等着他继续说话,可他又沉默了下来。直到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过于冷场,想转换话题的时候,他才又开口了。 “为什么突然想到他。” 他又从沙子里挖出了珊瑚的一小段碎片,放到了她手上。 完了,林温眼神黯然,这怎么回答啊,她就不该给自己挖坑。只是联想到了,想看看提起来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没什么别的…… “先回去吧。”他没有追问,她也说好。还没有整理行李,先回去吧。 房子在颇为隐蔽的地方,还是由他开车过去。相当漂亮的法式小楼,他说有个熟人经常会来这里度假,今年圣诞恰巧空置了。 活泼大方的一栋房子,庭院宽敞,足够叁四个孩子在此欢闹,适合家庭来住。 进来之后,她有点紧张,在沙发上休整了一会儿,便开始犹豫等下怎么办。 房间好多啊,不知道应该住哪个,他会和她睡一起吗,现在的气氛有点奇怪,他说去放东西,又是放在哪里呢,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 有人出现在她身后,贴着她耳朵问,现在可以去游泳吗? “你要去游泳吗?”她没反应过来,“如果你觉得安全就没关系。” “你去吗?”他这样问,指尖又在她嘴角轻轻来回,他说,一起去,就很安全。 他的手指略微探入了她口腔,一点点深入着。并不是她刻意迎合,只是很容易就舔到了,很容易就满脑子色情的想法。倒也不是多想去游泳,只是他都这样说了…温含吞地回答,她说好。 反正肯定不是真的去游泳。 房子附近有片小岩滩,水刚好没过腰际,海浪在夜晚也很轻柔。 她刚刚也从窗子里看到了这块地方,感觉很适合做爱,她当时就这样想。 如果在石头后面,肯定可以挡住所有窥探的视线,虽然这本来就没有其他人。 两人正朝那里走,他牵着她的手。 海面上漂流着晶莹的月光,月亮就和它最完美的水中倒影一样闪亮,旁边的云层也好似柔美的泡沫,柔和地捧起所有光芒。 和这些比起来,丹尼尔一点都不好,她不停地说,他一点都不好。她不想面对着石头做爱,所以不要后入位。 丹尼尔扶住她的背,让她双腿缠绕在自己身上。他瞳孔漆黑,身后水域的光芒一点也没反射到他脸上。刚刚他抚摸她亲吻她的方式,已经完全让她陷入了被欲望折磨的痛苦。可他又收着力气,只是几次轻浅的插入,完全不够。 温控制不住地环住他身体,继续贴得更紧一些,她在喘息之间问他,是不是不想和她说话,只想和她做爱。 她没说出口,但她确实会回想起一些别的场景。他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那副如鱼得水的样子,和在她面前的沉默完全不一样。 丹尼尔仅仅回答,她这属于以己度人。他轻轻蹭了蹭温的脸颊,语气几乎是轻声的叹息,他说她才是,永远不和他好好讲话,总是刺激他的情绪,期待他的痛苦。 所以他才做这种事,她想让他做的事。 他顶入她体内的节奏愈发均匀起来,他掌控着下身的动作。一次次稳定地发泄着欲望,只想快点把她逼入高潮的边缘。 所以,就算他在温柔地讲话也没用,温知道他一点都不好,他很糟糕。 丹尼尔说,希望她更依赖他一点,比现在还要更依赖。她这样舒服地挺着腰,很乖巧,很好。但其实不必如此,她可以完全放松下身体,靠在他身上,他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温已经被他荒唐的逻辑骗了过去,她开始想,是的,都这样无助地在水里挨操了,就更加听话一点吧,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更好。而他的吻让她很舒服,灼热的吻痕,在水中也一样发烫。 他的碰触也让她很舒服,因为他碰那些地方的时候,总是会夸奖她。他总算对她说了很多话。那些话让她身体变得更加酥软,她听话地打开腿,只想让他入得更深....... 最终,她在水里站稳,虚弱地喘着气,踏不到地面的感觉没有那么好。她扶着身后的石头,想缓一缓,身体也贴得离岩石更近了。 忽然,她觉得有点不对。 好像踩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试着寻找那个光滑的物体。 可能和丹刚刚给她的差不多,海玻璃之类的东西,但也没关系,正好也可以送给他。 不过,不是玻璃。 一块陶瓷碎片。 温很惊讶,瓷片上的花纹,是很标准的梅花纹样。 她继续寻找,发现好几片连在一起的。中国画的笔触,图案像是个西方贵族女子,穿着得体的东方服饰。 走回岸上,她还在研究这些陶片,她问丹尼尔,这可能是古董吗。 “很可能是,它们给人殖民时期的印象,”他不太确定地讲,“那时候,欧洲产的陶瓷经常有这种主题。毕竟殖民地算是某种新世界,欧洲人喜欢这种设计,给他们一种在新世界也能过自己生活的幸福想象。” 温看了他一眼,她刚刚还有些理智尚存,他也一样。所以,高潮的只有她一个人,但他应该没关系的吧。 她拿起陶片看了又看,刻意放慢步伐。 反正受折磨的,不是她。 而且只要,再忍一下就好。 热巧克力不能充饥(微h) 回到屋子里,温有点口渴,还好有人之前烧了水。 水已经凉了,他坐在她对面看她喝水。 这种感觉,好奇怪,她紧张地眨眼,为什么要盯着她喝水。 水里泡了一点香茅和柠檬,据说有镇静的效果,但她的思绪又乱了起来。 丹尼尔的态度其实让她很困扰,他总是表现得很了解她一样,所以他总是不多说什么,不多问什么,反而只是像现在这样观察着她的行动。 如果他更直接一点就好了,她其实很想了解,他现在是什么感觉。做到一半却不能射精,被要求等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他会寂寞得疼痛吗,他会因为充血敏感得发痒吗,他会特别想要继续吗——这些答案大概都是肯定的,可她很想得到更直接的证明,想听他亲口说,而不只是现在这样,被他静静地看着。 温很难不认为,他现在就像观察小动物一样,等待她有所行动。但她不是小动物,她还知道人们是怎样做动物实验的。 研究者会设置种种条件变量,记录动物在各种情况下的反应,再对比判断是不是和预设的结果一样。 她决定在他身上做实验,看看如果自己不理他会怎样。 于是,温站起身,说自己要睡了,他也早点睡。 “那,明天一起睡吗?”他开口了。 这什么问题啊,明天的事她怎么知道啊。她气鼓鼓地转过头,说她连今天怎样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今天一起睡吧。”他轻轻笑了。 又被摁在床上操了。 她就知道。 咕啾咕啾的水声反复传来,她实在是流水流得太多了。当下身的痉挛让她忍不住喘气呼吸,他总是在此时靠过来吻她,含住她伸出的舌头,愈发过分地,侵犯起她私密的每一处。 小穴越被蹂躏就越是发烫,她胸口也遍布起残酷的吻痕。 犯罪的家伙总算稍稍停下动作,他的暂停却让她感到莫大的空虚,温可怜地看向他。 丹没有迎上她目光,只咬着她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求我。说你想要我,说你离不开我。” 她不同意,她说他应该求她。 “是你想要,是你离不开我。”其实她也很想卖弄一点可怜,反正是在床上,她其实想要认输。他面孔的骨骼轮廓该死的漂亮,让她想起刚刚有多么坚硬的东西在插她。可她又不想认输,凭什么总是他,总是他态度这么强硬。 丹把她的乳肉捧在手心,她粉嫩的乳尖就这样反复擦过他的手掌。他说是这样没错,他非常需要她。 但如果她不是那么需要他,他也可以离开。 比如现在,如果她一个人比较快乐,他可以离开。 温有点想哭了,这家伙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舌尖却拨弄着她敏感的乳尖,还用牙齿轻咬拉扯。 而他的手指又沿着她小穴颤动的弧线一路向下,一次次在边缘徘徊,让她柔软的地方难耐地发痒,为着更深的触碰脆弱地祈祷。 这一切让她颓唐地战栗起来,只能可怜地哽咽求饶,说出自己想要他,特别想要他。 “真的想要吗?刚刚不是很困吗,现在呢?” “不困了,不困。”她的话语夹杂着破碎的呻吟,不是她想彻底认输,而是她的阴蒂完全在他手中,渴望他持续按压,渴望着反复颤抖,她只是如实回答,她一点都不困了。 两人开始接吻,他的吻变得过分温柔。他说她好可爱好漂亮,所以,他很难不过度地想要她。 暂时的温柔过后,他加大着力度,随着重重的喘息,他开始了愈发深入的进犯,每一下都只想顶到最深处。 他持续说,他想要她,想要她湿漉漉地在他身下美丽地弯曲,想要她被他操得筋疲力尽。 她气喘吁吁地接受了,她说好的。 ...... 性爱结束后,她困了,安心地困了。有人抱着她,说没事的,她可以就这样安心地睡着的…… 睡着之前,最后一次和他对视,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亮亮的。 自己像一个小萤火虫,居住在他眼睛里,仔细地发着光。 也许,一切都不复杂,不需要被讲述出来,她能够发现,丹很爱她。 可她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两人依偎在小小的床上,她贪心地想要全部的真相。 只是,恋爱的魔法是最精于催眠的魔法,爱怜的性事又给人最安全的怀抱。 这样的安全感中,温很快就睡着了。 海岛的风,清新的空气,美好的夜晚里,她明亮地走入梦境。 有股力量在她胸口缓缓流动,这座小岛被碧绿的海流分隔成两部分,又因为火山的存在,有着洁净的地下水。也许这些自然的力量,和她起了共鸣。 水流被搅动的感觉。 不对,不是水流,是热巧克力。 梦里,有谁在搅动热巧克力,她闻到了味道。 温努力睁开眼,身边的植物郁郁葱葱,叶片欢快地反射着玻璃屋顶透下的太阳光,这应该是一间植物房。 好热啊,她被晒得发晕。 她想往前走,却发现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往前走的话,就会掉下去了。 因为她是一滴水,正悬在注水的龙头口,还马上就要滴到地上了。 温谨慎地往里缩了缩,现在安全了,她在阴凉的水龙头里挪挪身子,松了口气。 虽然被封印了记忆,但林温相信,哪怕是在梦境,能把掌控冥河力量的她变为水滴,背后的势力也绝对不容小觑,是不是不久前拿到的圣水有问题? 正在她遐想连篇的时候,热巧克力的气味再次传来,原来不远处有人在倒饮品。黑人女仆端起彩色玻璃制的饮品壶,往陶瓷杯里倒热巧克力。这自然是端坐在一旁的女主人下发的命令。 如此一看,这个梦肯定是殖民时期才有的事。 热巧克力被盛在杯子里,两个黄皮肤的女孩接过了它们。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岛上的原住民,她更深的肤色像是牛奶巧克力一样均匀透亮。另一个东方女孩像是中国人,她手上有个端美的小银镯子。女孩们道着谢,小心地抿了几口。 可能是觉得不太好喝,苦涩又甜腻,银镯子女孩看起来舌头发麻,她很费力地喝完了。 这女孩乍一看很干瘦,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有着锻炼出来的匀称肌肉。喝完热巧,她继续和面前的贵妇人聊天。大约是听到了对方的喜好,她欣喜地点头,说自己有这样的货,便搬动起一个沉重的木箱。 她负责打开箱子,原住民女孩帮她取出要展示的物品。 被稳当地托住的,是个精致的瓷盘,女孩们展示给面前的贵妇人看。 女主人只笑了笑,说图案漂亮,但她不太想要盘子。若是有别的货品,她们明天还是可以过来,来说说话。 毕竟,总督府的大门为每一个岛民打开,只要门开着,随时可以来。 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几百年前的殖民者真的会认为,白人之外的人也是自己的民众吗? 感觉在骗人,水滴状态的林温皱皱眉头。 她继续着思考,很多小岛都信仰着原始宗教,这还是个火山岛,自然会崇拜起各类自然女神,也许真的有谁在向她传达信息。 总督夫人开始送客了,她讲最近没有下雨,女孩们既然还带了一个陶罐,便接点水走吧。 听到这话,黑人女仆接过陶罐,她走向水龙头,打开了阀门。 哎呀,后头的水流全涌了出来,温被挤了下去,流到了罐子里。 挣扎间,她拼命抬头,看见银镯子女孩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女孩很高兴能得到一些干净的水。 有点奇怪,但她叫旁边的原住民女孩妈妈。仔细一看,她确实是比对方小上一些,但怎么也差不了那么多。 银镯子女孩快乐地说,妈妈等下喝这些水。 林温觉得,这个两人女孩都有那么一丁点像她的朋友诺娅,但诺娅没说过自己有中国血统,也没说过自己有加勒比群岛血统,可能只是气质有些许的相似。 要不,她明天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温彻底睡着了,没有梦境,安稳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好渴好渴。脑袋还晕乎乎的,她想去摸柜子上的手机,却摸到了玻璃瓶。 抬眼一看,里面插着吸管,是百香果汁。 谁一大早要喝这么甜的,她不是那么满意,但还是喝了起来,总比没水好。 也还行,挺清甜的,温喝了一口又一口。 不对,凭什么他还是醒的比她早啊,她走出房门开始寻找,看见丹尼尔在客厅对着电脑。 哎,为什么他不能和希奥多一样赖床呢,看他睡觉应该会挺好玩的。 温很高兴自己做了一个复杂的梦,她现在也有工作要做了。小岛的往事,女孩们的命运,暗中潜伏的未知力量......可能性很多,她严肃地告知丹尼尔,自己要启程去调查了。 “还去海滩吗?你昨天说想放充气风筝。” 他不动声色地讲。 温有点泄气了,怎么办,她是很想放充气风筝的。 昨天在飞机上就看到了,她还以为是很密集的降落伞,还飞得那么低。知道是风筝之后,她很难不想试试看,好久没放风筝了,还是鼓鼓囊囊五彩斑斓的巨型充气风筝。 一个成熟的人不应该否认自己的欲望,她说自己想放风筝,但也想去调查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可以稍晚一点去原住民的村庄,白天就按原计划行动吧,不必太担心。 “触发梦境的,大概确实是你拿到的圣水。这样的话,也许之后两天你还会做梦,原本是计划待到二十九号,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再晚一点回去。” “可是,”温提出质疑,“这是不是太顺其自然了,这种梦做下去会不会有什么负面效果啊,比如,我要是梦到一个完整的故事,意识就突然被其他人取代了......” “不会的。”丹尼尔认真地注视着她,“因为我们在一起啊。” “不用担心这种事,先去海滩放风筝吧。” 温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 因为有人在摸她的头,好像她的头发可以被不讲道理地揉乱一样。 算了,她可以容忍他,她安静不说话,安静地被摸摸头。 她在所有堕落之外 对于业余爱好者来说,放风筝有一项突出的魅力——人类不确定风筝会把自己带去哪里,风筝也不知道人类想把自己带去哪里。人类和风筝就像这样,暗暗较劲。 特别不听话的风筝会被剪断线,怀着对自由的渴望乱飞一会儿,便再也飞不起来。 温不想让自己的充气风筝遭受这种命运,她已经爱上了充气风筝,即使她还没有开始放,她只是站在租赁店门口眺望远方。 充气风筝的颜色都很明亮,它们没有普通风筝一样的龙骨结构,碰撞在一起也不会有风险。 在海岛的阳光下,充气风筝们像一群华丽的胖翅膀,时不时在空中碰来碰去。 远处的海面,有些人一边冲浪一边放风筝,几乎像是在飞翔;有些人坐在皮划艇上,用风筝代替水桨,速度也更快。 温还是新手,不打算尝试这些事。租赁的店主说,新手在浮板上放风筝比较安全,所以她选了一块浮板。店主和她说,这块浮板是最大型号的,可以坐十个人,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容易不平衡。 可是,别的浮板又太小了,只有这块巨大浮板最有吸引力,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掉下去,她渴望这块浮板。 她用无比真挚的目光看向丹尼尔,在她持续的对视和劝说之下,他也觉得没关系,既然她想用这个,两人各坐在一端就是了。 可是老板宁死不租,他是个淳朴的当地人,翻倍加钱也不租。他说这是规矩,整座岛都是这个规矩,这么大的浮板,起码得四个人才能租。 好吧,那就没有缘分了。温伤感地闭眼,准备转头离去,却听见又有人来问这块浮板,老板还是说不租,不租给两个人。 林温睁大眼睛,果然,最基本的算数能力和赚钱思维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继续听了几句,确定那两个人只是想坐在一块大浮板上,在海中静静飘游。 这太好了,她鼓起勇气,向这两个陌生人提议,要不要一起租,她想在上面放充气风筝,但速度也不会很快。 “这…需要额外收费吗,你受过训练吗?”被她搭话的女性犹豫地问。 温老老实实地讲,自己不知道要不要额外收费,请问老板吧。 其实,她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说这个,温疑惑地眨了眨眼。 旁边的白人男性个子不高,但语气很权威,他看向自己的伴侣,问她认为充气风筝安全吗,反正他不是很信赖,如果她想体验的话,也许得找个更有经验的。 语气和表情都怪怪的,听口音是英国人。温开始思考,是不是英国人会认为,突然来搭话不太礼貌?还是说她年纪太小了,给人不靠谱的印象? 此时,有人走近她身边,是丹尼尔。温抬头看向他,他刚刚去看别的浮板了,现在才回来,但他应该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说实话,她很少看到他这么直接地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丹尼尔什么话都没说,他冷淡地看向这对白人情侣,从下往上快速扫视这两人一眼,就牵住她的手带她走。 他手腕上的表带凉凉的,让她的腰变得有一点冰。 说起来,今天出门前,她问他为什么去海边也要戴表,他说这块是运动款的。她想了想,还是把脑袋里最无聊的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运动也要戴表呢。 丹说,因为运动场地是社交场合,社交的时候需要快速给自己贴标签,让别人知道你是谁,人们总是更容易记住标签化的细节,忘记那些身上提炼不出标签的家伙。像手表这样的装饰性物品,它们的作用就是代替更复杂的自我介绍。 “外在表现是不言自明的东西,能帮助双方节约时间。” 他这样讲。 “那你喜欢戴表吗?”温觉得今天不是个社交场合,又不会有别人。 “本来谈不上喜欢,”他回答着她,“但它们确实能传达很多信息,不止是时间。它们还能表示你的时间很宝贵,不会被浪费在废话上。” 被丹尼尔牵走之后,温有点反应过来了,刚刚那两人是不是以为她是店里的员工,专门在浮板上放充气风筝,带客人游览的那种? 她想到刚刚的对话,变得有点伤心,原来是这样啊。 温不得不说,丹尼尔戴表的目的达到了,那两个白人确实关注到了他的手表,但他本来就挺显眼的。 地球上有个残酷的现实,像他这样锻炼得当的成年人不太可能受轻视。而她年轻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被当作孩子,又不会被视为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受尊重。 温今天打扮得很简单——其实她手上串着玉的手链还挺贵的,她在朋友家的店买的,说是能驱魔,但这些英国人估计也不懂。 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感觉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丹尼尔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一言不发。但他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如果她认为自己有一点不好,他会比她更伤心。 她踌躇了一下,便和丹尼尔讲,自己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搞错这种事,被人突然问要不要一起,如果是她,她也可能会误会。 丹朝她笑笑,他说自己有几个印度裔熟人,他们对英国人的意见是一致的——“英国人在最好的时候也很差”。 虽然他不是完全认同这种观点,但印度人对殖民者的厌恶他非常可以理解,她也不应该把英国白人想得太好了。 “你没被伤害到肯定是最好的,确实不需要太在意这种事,所以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吗?”他这样讲。 温其实有点难过,她不是难过自己被当作店员,毕竟她可以接受在租赁店当店员服务别人。 她也知道,世界上的某些人认为自己生来就是被人服务的,但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她管不着。 她关心的主要是,如果真像老板说的,四人以下在全岛都租不上大浮板,那她短期内就没有在上面放风筝的机会了。 可现在,恰好有两个想坐在大浮板上的人。 既然那对情侣还没走,也许丹尼尔应该运用交涉技巧,把那两人雇过来,安排在浮板的另一端保持平衡。 这样,她就可以开心地在大浮板上放充气风筝了,他还可以和她坐在一起,浮板也更安全了。 她无比认真地说。 今天,是温第一次放充气风筝的日子,她的经验还不多,却要在一块大浮板上放飞风筝,并带着另外三个人一起,朝着地平线进发。 她很是激动。 早些时候,她在无风的浅水区跑动练习了一会儿,掌握了基本的控制技巧,站在平稳的浮板上放风筝挺简单的,不需要额外的学习,她是有自信的。 此外,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冥河之主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她也不担心丹尼尔的安全问题,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另外那两个用于配载重量的英国人,也会遵守契约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的。最起码,丹尼尔是这样说的。 而且,这片海域的救生措施很完善,其实本来就不必担心。 她放开风筝,握住手柄,坐在浮板上正式出发了。 充气风筝的手柄需要用双手握持,握感让人想起游乐园设施都会有的的安全扶手。手柄上有多条控制线连着风筝,确保人类能够开心自在地操控风筝起落。 温抬头望天,她的充气风筝飞得好高,海风把它吹得鼓鼓囊囊的。 浮板前进得那么快,那么稳,她产生了莫大的自豪感,她很会放风筝。 海面好空旷,附近只有她在放风筝——不,她不仅在放风筝,还在给自己的船掌舵,这感觉太棒了,没有人能质疑她这个船长。 附近的浪很小,在海上漂浮舒适又放松。有人问她要不要喝水,她点头,很快又咬住递过来的吸管。 怎么是菠萝汽水,她说她要喝水。丹尼尔又换了一瓶给她,这个大浮板能稳当地放很多东西,饮料也不怎么会泼出来。 可惜的是,放风筝比她想的消耗体力,她也没那么习惯一直呆在海上。玩了有那么一会儿,她决心还是回去,回到陆地上。 陆地真好啊,温躺在沙滩上。她拿起手机看消息,发现诺娅回她了,她说自己也不确切知晓先祖命运的奥秘,她家祖上好像是有个陶瓷商,她妈妈给她看过祖先在越南庄园的照片,比一般人家的陶瓷是要更多。 诺娅进行了占卜,她确实没有中国血统,岛屿血统就定位不了那么精确了。但她相信温的直觉,所以占卜自己是否有祖先曾和中国人结婚,结果发现有。 为此,她大胆推断,林温梦见的两个女孩,一个是中国陶瓷商的女儿,另一个是陶瓷商在当地娶的原住民少女。 在这之后,诺娅的推测就变得不靠谱起来,林温认真读完,感觉大脑乱得像一锅粥。 温决定,还是喝点什么清清脑子,便把手伸到一旁。 她想拿住饮料瓶,却拿住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东西,噢,她的饮料喝完了,这里没有了。 拿住的是旁边人的东西,她道歉,把它放回原处,目光却不可避免地看向了上面的字—— “绝妙闪光身体按摩精油,至高无上的享受,请和您的伴侣一起使用吧……” 按摩油的主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银发女性,这瓶油已经空了一半,她现在看起来闪闪发光,青春舒适。她的男伴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但他没有发光,应该是刚给人按摩完,还有点累。 温听不太懂法语,但这位女性友好地给她指了方向,意思是那边的特产店就有。 有点羞耻啊,温转头看向刚坐下的丹尼尔,他刚刚去买新饮料了,之前的喝完了,所以他还不知道,不知道世界上有绝妙闪光身体按摩精油,还在这附近就可以买,她还很想用。 温抿抿嘴,说自己去特产店买点东西,马上就回。 发光的果实需要细心照顾 绝妙闪光身体精油的小瓶子是棕红色的,把它递给丹尼尔的时候,温很难不觉得,它就像一颗小心脏,在她和他的手上砰砰直跳。 他接过去看了看瓶子上的说明,再看了看她。 温的眼睛湿哒哒的,一定是太阳太刺眼了,她才这样流泪,泪液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什么都不多说,只抱膝坐在毯子上,安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会过来的,因为他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她。 没错,温看着他半跪在自己旁边,拧开瓶盖,撕掉密封膜,他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她以为他会无言地答应自己的请求。 可他开口说话了: “你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对吗?” 他看向她眼睛。 她其实以为,丹尼尔不打算多问这些的。这家伙不是没那么喜欢做她弟弟吗。 精油是按压式的,被他重新盖上拧好了。好像回答完他的问题,他才会继续下去。 可他的呼吸已有点乱了,他就这样在她身旁等待着。 这是想确认什么呢,温低下了头,她不喜欢这种问题,像是算总帐一样。 所以她不回答,还要反问他。 “那你记得以前的事吗?如果记得,又是为什么?都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 他安静了一小会儿,他说自己确实记得很多,所以她忘掉也没关系,这不重要。 “那你总是想到了什么才这么说吧。”她继续问,“有什么你特别记得的事吗?” 他说,自己有时候会想起镇痛汞。 做完手术后,护士可能会给部分患者发放自控镇痛汞。忍耐不了疼痛的时候亲手摁压下去,镇痛汞便会静脉给药。 “就算患者术后没力气自己摁,医护人员之外的人还是不可以帮忙。家人也不行,这是明确禁止的,必须让患者本人操作,防止过度给药。” 温有点想起来了,她开始心虚了,为什么突然提这种事。 她记得,只要他在,她就算有力气也从不自己摁,而是呼唤他过来,一定要他帮忙。 理由很简单,她的生活没有多少乐趣,既然面前有个遵守规矩的小孩,就让他带着负罪感,为她破坏一点规矩。 她那时候总爱干这种事。 “就只是这个?”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捉弄人的态度很明显,但我其实喜欢那种感觉。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你却让我参与进来。这违反了规则,可你声称自己需要我。” “你说我完全理解你的痛感,我不仅可以共感,还可以亲眼看到,所以我必须帮忙。” “即使你并没这么想,你只是期待我被走进来的护士说上一通,享受一点奇怪的快乐。” 没办法的事,温觉得这毫不奇怪。那种境遇下,谁都会恨他,恨他那小大人般的冷静样子。 对那时候的她来说,这证明着他不仅会有更好的未来,还有比她更好的过去,他的生命不仅将比她的更长,也已经比她的更充实。 她猜丹知道她的想法,他也确实知道。 温看向丹尼尔,遮阳伞的影子把两个人都包裹得很好,他的面孔看起来有种清冽的凉意,他说话的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安定。 “我知道药物流入血管是什么感觉,可亲眼看到你慢慢平静下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他说自己一直想照顾她。 “你应该不记得了,但那时候我会说,我想一直照顾你,直到我死掉。” 丹尼尔盯着她手指看。 温确实不记得了,听起来挺感人的,但她毫无印象。 “不过你不允许,”他简短地说,“因为那种话很不吉利,你相信自己会好起来,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你是对的,就算是那时候我也明白,自己的发言更像是自我满足。但我仍然觉得,就算你不想被我照顾,我们还是互相需要的,只是我想不到,如果你需要的不是照顾,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这时候,他又看了过来,他说这就是当年他全部的想法,再怎么也是小孩,没法想得更深,他现在也不是在用那种心情面对她。 阳光明亮又纯净,温没有开口问,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许他等下会继续说的。 “我需要你的。”她说不清为什么,但她确实想要,尤其是现在,她一点也想不了别的事。 她没忘记自己刚刚买的闪光精油,在把它拿到手上之后,每分每秒,她都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它更加重要,更能满足她的心,所以她非常需要他,需要他帮助。 如果过去他可以帮忙摁镇痛汞,现在他也应该摁这个小瓶子的按压式液汞,因为她身上的确酸酸痛痛的,绝对没有捉弄他。 是时候了,他可以照顾她一下。 如此说着,温抱着膝盖的手松动了一点,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躺下了,可应该怎么躺下呢—— 丹尼尔贴近了她的脸,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像亲吻富含香气的新鲜水果一样。 没错,她是一个光滑的小水果,他是渴望水果的小动物,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被转了个面,他却没有咬她,只是亲亲她的脸。 在这片满是法国人的海滩上,吻是和呼吸一样平常的东西。就算他挽住她腰身,虎口扣在她胯骨上方的柔软处,用舌尖的纠缠替代了柔和的浅吻,几乎像性爱的前奏一样拥吻她,也没有人会往这个方向多看一眼。 她被吻到湿透,他却把她轻轻放下,让她完全卧躺下来。 温说,不要走。他没说话,仅仅解开了她上身的吊带,把她的衣服迭好放在一旁。 不需要解释,只听见液体缓缓滴落在手上的黏稠声音,她便明白,它们已在他手掌上升温变热。 接着,就像现在这样,他的掌心覆盖上她身体。后颈总是敏感得过分,只需微微拂过的海风,再加上他指尖传达的那份温热,就足以让脊椎颤抖。 油液的润滑让他的触碰更显色情,他抚上她肩头,轻柔地描绘着她的肩线。 乳头早已可怜地挺立了起来,他手指往下绕过她肩胛骨时,她几乎控制不住期待,可他没有那样做。 好像他不关心她身体的曲线,真的只是在照顾她,让她身心放松一样,他尽职尽责地揉摁着她身体。 使用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丹顺着她的肌肉纹理,寻找她身体紧绷的地方。当他指尖的点按让她轻叫出声时,他的吐息也贴近了她耳畔,他说没关系,马上就好,马上就会舒服起来的。 更多的精油被倾洒在她身体上,却没有他的呼吸炙热。他双手也向下游移起来,缓慢而色情。 多么微妙的感觉,眼眶再次被迫承起了她满盈的泪水,这算不算生理性流泪呢,应该算吧。 她希望自己不是因为羞耻心流泪,不是因为他抚摸她腰窝的时候,几乎像是做爱一样把控着她身体,也不是因为他刻意揉按她大腿内侧脆弱的地方,让她的神经分不清应该放松还是紧张......还有,他怎么可以舔弄她的耳垂呢,这是个公共海滩。 湿润的内壁羞愧地含住身下那点可怜的布料,她的脑子里满是更加糟糕的想法——就算会被人看见,如果他现在插进来,就算是手指也好,那种高潮的感觉绝对是无法复现的完美。 那里,真的好想要,想要他进来。而不只是像现在这样,虚无地喷涌一点爱液,嫉妒地感觉他的手环住了她乳房,爱抚地打着细密的圈。 她只得到了一点点安慰,有东西顶到了她,他说回去再做,可是那要好久好久,可现在正是最完美的时刻。 光滑的皮肤充盈着闪亮的欲望,只剩小穴缺少一点甜蜜的奖励。她很难认真听他说话,只能看他的嘴唇,变得更想吻他,只能触碰他身体,变得更想被他进入。她说,如果这里不合适,也许可以换个地点。无论如何,现在永远是最好的,请和她做吧。 情潮的回声(h) 天空和太阳都那么明亮,像崭新的一样,但她欲望着的,是重复的事。 她说自己需要他。 真的需要。 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温忽然开始思考。她考虑着,“需要”究竟是什么意思。 感觉是在说一种原始的渴望,人们会说,自己需要自然中的基本元素,需要一日叁餐。 那她有点不知道了,说这种话有点太煽情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想。她只是特别想做爱而已,所以给他说些好听的话。 这样的话语并没有魔法,起码欺骗不了他,丹尼尔不是很领情,他说晚上再做。 “为什么,你不喜欢做爱吗?”温承认自己有点想不了其他事,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不想做。 丹尼尔整理好她身上的吊带和罩衫,她胸口的皮肤亮亮的。 绝妙精油的光泽看起来带点粉色,她知道自己好多地方都变得粘粘的。 温持续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那个他没回答的问题,他不喜欢做爱吗,和她做爱是什么感觉,他不喜欢吗。 她干脆地转身,整个人靠着他,他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腰,让她能够好好在他身上坐着。 丹捏了捏她的腰,又用双手贴紧她,压着她腰侧,缓缓往上推。 他说,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被紧紧缠住的同时,又被往外抗拒,所以只能反复尝试,再反复加以确认,她到底想不想要。 “那你会痛吗?”被他捏得有点疼了,温这样问。 他摇头,说不会,只是做完后会残留一种感觉。 好像还在里面,没法脱离的感觉。 他的额头轻靠在她胸前,他这样讲。 她想,自己的心跳声一定很重。 因为她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说晚上回去再做。 对于迷恋着身体纠缠的两个人来说,白昼的一切看似是光亮的,其实完全被前一夜性爱的余韵覆盖。 如果身体静止下来,难免会清晰想起夜晚交缠的细节。如果双腿走动起来,就更能感到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真实到可以踏入记忆追寻。 交媾的感觉几乎是完美的,不需要反复迭加次数就已足够好。起码他会这样认为,他习惯于忍耐,相信放弃当下的享受,才会有更久远的喜乐。 但她不一样,她并不特别信仰什么,她遵循着人类一些平凡的欲望。 人类总是渴望新的东西,渴望数字增长,像他那样拒绝它们,怎么都是反直觉的。 温不高兴地摇头,她说自己还是想要。 去车上吧,她怎么都想要,用手指也好。 当然是骗人的,手指怎么可能够呢。 这也不能算是骗人,做爱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丹完全是自愿的。 “好喜欢骑你。”温已经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了多少句这样的话——这些算是胡言乱语吗,她又觉得是真话。 她的确好喜欢像这样把体重压在他身上,充分感觉身体可以被插得那么深,紧紧含着他的每一寸。 两人在车后座缠绵着。她把车开到了阴凉处,光线变得很暗。 空气中确有植被的清香,只是混杂了她双腿间淫靡而期待的气味。 是他把情况弄成这样的,她原本只是想简单地坐上来,使用他。可他总想做得更多,所以她被搞得更糟了。 她几乎缠在他身上。按摩的时候,丹已经把她的身体揉到很软了,这让她的臀瓣更加放松而贪心。 如果他想把手放在她的屁股上,那他必须认识到这是一种崇高的奖赏。 他需要更加配合,方便她一遍遍上下吞吐他的性器。因为她湿漉漉地拍打他身体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漂亮。 好长,好烫,她反复感到自己正在被填满。 他向上顶的时候,喘气声也比以往更重,好像受不了她吸得那样紧,受不了她高潮得那样卖力。 “我们,没带套诶。”她可怜巴巴地说。 “不过,我今天占卜过了,不会有事的。”她咬着他耳朵,“所以,我是故意的,你可以——” 她还没说完,那人就调整起插入她的姿势,他离开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留恋,反倒是她的身体悲悲地漫起水声,想说服他不要离开。 他没走,丹尼尔依然把她抱在身上,只是轻巧地移动了方向,让她背对着他。 该死,他确实想要那样,但他却不承认,就算他给她一些甜蜜的称呼,也只是为了让她颓唐地夹得更紧,而不是为着坦白他的心。 他贴在她耳边徐徐地说话:“为什么故意做这种事呢?” 她说她想要他。 “想要我怎么做?” 丹抚弄着她挺起的乳尖,手掌又在她小腹上轻轻打转,在她柔软的各处停留。 偏偏他又不给她同等的回报,只是用先导液毫不遮掩地润湿着她小穴颤抖着的褶皱,她渴求着的阴茎仅在她入口浅浅地徘徊。 好过分,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怎样,她都这样纵容他了,她都允许他了。 “能不能,射在我里面?”温不介意更包容他一点,尽管声音连带着喘息,无法彻底镇静下来,她还是尽可能大方地告诉他答案。 “灌满我,不止一次,越多越好。” 她转过头,看见汗液也从他下颌滴下。 很快,丹扣住她的双臂,他把她抱在胸前,说没事的,慢慢趴下就好。 knock-knock.肉体碰撞的湿润声响愈发清脆。 敲打或者撞击,knock这个词语音欢快,很容易被记住意思。 knockup不会让美国人联想起轻快的敲门声,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只会因此会想到一个事情。那件事发生在交配之后,被精液注满以后,子宫会被唤醒,接下来就会发生那件事——hegonnaknockherup. 今天是安全的,但谁都会联想到这件事,他确实也在这样做。 他粗暴地操弄她身体的方式,完全就是想要让她受孕。 他否认这一点,丹尼尔说,和她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但他的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他承认,像这样操她让他幸福。他丝毫不想停下,睾丸沉重地拍打着她的小穴,提醒着温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一次次地,阴茎深深埋入阴道又抽离,很快又把她塞得满满的。温发现自己比他还要贪心,她说还要,她主动去牵他的手。 在这样共同的痴狂里,他持续着进犯,如同这样就能完美地打开她身体,关闭她对其他人的任何渴望。 “其实你里面已经很满了,你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水。”他的语气坏透了,让她以为自己在受批评。 “但就像你说的,你应该被彻底灌满,不能只让那里空着。”丹抬起温的下巴吻她,平等地关心着每个地方。她的乳房,她的小穴,她的嘴唇,这些地方都开始习惯他。所以那里也应该一样。 他操弄她穴口的节奏愈发不规律,他快要射了,没有办法。在最后一次略显残酷的撞击结束后,他开始溺爱地吻她。 温也不知道他在吻哪里,可能是嘴唇,可能是某个更深的地方,她搞不清楚了,舌尖的温度,精液的温度,她被灌满了。 直到最后几股的精液喷涌而出,他才喘息着停下。可他依然伏在她身上,丹尼尔环住她身体,亲吻她肩头,不想走的样子,只想让精液更深地沾染,更彻底地浸泡她。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湿哒哒的动听声响,他的阴茎终于完全地,从她体内滑了出来。 白浊从龟头继续滴落,浓稠的液体滑在她刚被射精的小穴上,温瘫软在座位上。 安静,性爱之后短暂的共憩,温打破了沉默。 “还想做。”她一点也不想停,她看着自己身上精液的痕迹,觉得脑袋怎么也清醒不了。 “但不是在这里,我刚刚看到,附近有个山洞。” “我觉得那里不错。” 洞穴的空气比外面的更凉。但现在,鸡巴在被精液浸透的甬道里进进出出,谁的身体都烫得要命。 在今天,温已经高潮过很多次了,也许次数的迭加确实会让人产生幻觉,朦朦胧地,她感觉自己体内有许多女孩,有男孩在和她们性交。 丹尼尔要是知道绝对会生气的,毕竟,他这么专心地在和她做,让她被操得这么舒服,她却走神成这样...... 不,这根本不是走神,她脑海里的幻觉越来越现实,她脑海里闪现过许许多多个女孩的脸,她们看起来那么相似,这绝不是因为她分不出原住民的长相,而是她们真的很像。 她们都在做什么呢,她们都在做爱,和某个原住民男孩做爱...为什么那些男孩的脸都一样...... 温很难继续思考下去,好像每个女孩都在她体内,而她正共享着她们的高潮....... 想要记住她们的脸,可是不行,她的思维变得断断续续....... “还好吗?”她听见丹尼尔的声音,他担心地呼唤她名字。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 色彩逐渐消逝,视野变得空白,空白又很快被漆黑占满,但这份黑暗又是令人安心的...不一会儿,光线重新进入她眼底。 丹尼尔检查起她的情况,他轻声安抚她,说不必担心,她体内灵力的波动还很正常。 而且,这个山洞本身并没有恶意的超自然力量,就算过去有,也早已消失了。 温点点头,她说大概是没什么问题,她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今天早上出门前,我把昨天教堂发的圣水偷偷喝掉了。”她进行着坦白,“既然你说它可能有问题,但又检查不出来,所以我想试试看,它具体会引发什么问题。” 丹看起来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问她现在是否有所判断。 温清了清嗓子。她强调,自己必须提前说明,就算没做对照试验,她也肯定不是喝了这个才特别想做爱的。 “我得坦白的是另一件事,正常推算的话,今天是危险期,可我的直觉和我的占卜硬币都告诉我,今天绝对不会有风险,所以,那瓶圣水可以避孕。” 她信誓旦旦地讲。 “真的,我没在胡说,那瓶圣水有种善意的力量,我不清楚它背后的力量具体在想什么,但我确定它不希望女孩们怀孕。” “因为我刚刚看到了许多女孩,她们在这个山洞里做爱,接着就怀孕了。” “而且,她们又实在太像了,就像是母女——” 她还想继续讲下去,但丹尼尔好像生气了。他说她太不谨慎了。 他承认自己更是错得离谱,他很不好。 好好整理了一通她的身体和衣服,丹把她带回车上,他说现在必须先去原住民的村庄了解情况,确定到底有什么可能的风险。 唯一的请求 “上一次,你想起和珀西有关的事,是什么时候?” 才刚上路,丹尼尔突然的问话就让她措手不及。她本以为他在为别的事不开心,为什么突然绕到这里来了。 怎么不讨论乱喝东西这件事了…对此,她想到了很多解释的理由。 比如说,她掌控着世界上最可怖的水体。如果连喝了冥河之水都不会有风险,喝一口带着祝福的火山水又会怎样——等等,这算不算是想到了珀西。 “为什么我不可以想起珀西,为什么你突然提到他?” 她不愿把这种事当作感情问题来讨论,想起珀西其实也很正常,毕竟还有共同的利益在,为什么不可以想起珀西。 岛上的路修得很烂,容易扬起火山灰,车开得不快,减速起来也很流畅。以至于丹尼尔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毕竟,她正专心观察着他的沉默,他刚刚怎么都不说话,也没说他为什么停车。 丹尼尔没有做出解释,他说好的,暂时先不讲这个。他只是希望,如果有事,她会优先和他商量。 “你刚刚经历的幻象,和萨满被附身的体验非常类似,就算关掉了提示板,这种异教体验的痕迹仍会有所残留,肯定需要提交可信的报告对此进行解释。目前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了避免风险,之后无论做什么行动,我们最好都提前商量一下,至少我会比你更了解天界的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 他说,这座岛屿的宗教信仰很复杂,本地的原始宗教和天主教融合在一起,滋长了许多奇怪的风俗。这种地方,势必是属灵争战的前线,也就是天界和地狱力量争斗的关键区域。在这里和超自然力量扯上关系,可能会带来一些立场上的问题。 怎么说得这么麻烦,温不是很开心。她只想把事情搞清楚,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在梦里见到的两个女孩,她们肯定都不在了。如果她们的灵魂都留在了这个岛上,也许会有人想要回家。如果自己能让她们解脱,为什么不帮忙? 安静了几秒钟,丹尼尔提供了一点猜测。 “既然能通过火山水造成影响,她们中可能有人变成了本地供奉的神灵,村庄里的萨满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你看到的交媾场景,实在很像是恶魔的把戏。表面上是在让人受孕,其实是为了让对方重新生下自己,便可以隐秘地提升力量。” “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性,我们最好不要直接寻求萨满法力的帮助,有些使用巫术的人,其实是恶魔的眷属。” 接着,丹尼尔又提到了加雷斯,他说加雷斯可以使用萨满的法术,因为他的家族从来都站在天界那一边,他自然也继承了这样的背景。所以,他不至于像她那样,种种行动都会受到天界的审查。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天界已经对你的背景有所察觉,还是同意让你进入议会。” 他说,其实在感恩节后的那几天,他已经和遇到的天界议员交代了基本情况,对方觉得问题不大,愿意吸纳她。 当然,前提是她想要加入的心情足够强烈。 “这其实是很普遍的现象,就像在那些两党制的议会里会有人员流动,从一个党派改换到另一个。直觉上来讲,人们很难信任‵叛变者′。可事实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平均来说,那些‵叛变者′晋升的速度和上限,甚至会比一直忠诚的人还要高。” “首先,这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不一样的信息,所以具备着价值。其次,‵叛变者′需要付出更多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也会被施加更多的测试验证忠诚。这就是你现在面临的情况,就算是表面工夫也好,你不仅需要证明你有能力,还需要证明你确实想对他们投诚。” 丹尼尔说,如果她认为这种事情令人厌烦,他可以理解,她可以不这样,按自己的心行动就好。 只是,若是拒绝顺从天界的安排,她必定需要珀西的帮助。珀西会有办法让她继续停留一段时间,最后带着她安全地离开。 可如果想合理合法地留在人世,她要做的就不仅是还清债务,还要得到天界的认可。 不然,他们完全有理由进一步行动,把和地狱牵扯过深的她逐出人间。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特别理智,好像真的只是在介绍两种不太相同的选择。 可他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寂寞,空落落的样子,起码温这样觉得。 “我明白了,我会谨慎一点的。只是,”她讷讷地讲,“现在真的有灵体需要帮助,我相信自己可以帮上忙。” 丹尼尔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如果你单方面得知了一些信息,我希望你还是会愿意和我讨论一下。” 这么说着,他重新发动了汽车。 怎么又是他开车啊?刚刚还有些低沉的温迅速抬起了头。不行,不能让他开车,开车能够助长内心的控制欲,如果总让他开车,她的自主权就会变少。 温提出抗议,她说自己还想开车,虽然出门的时候确实是她开的,可她现在还想开。 之前他做过承诺,她今天想开就开。没多说什么,丹尼尔和她交换了座位。 “很好,”坐在驾驶座上的温转起了方向盘,她志得意满地照着导航往前开,“现在,我的提问时间到了,我也有很多问题,我也有很多话要讲。”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话。 “首先,为什么你那么关心我对珀西怎么想,以前就不讲了,我搞不清楚。但现在,我也没和他走很近啊,不是吗?” 这可能和事实有所出入,她确信丹尼尔看到了自己和珀西在槲寄生下接吻,不过说到底,那也只是接吻而已。 “不,我不想讨论你和珀西是否发生了什么,我真正想问的也不是你对他的想法。”他几乎冷漠地说,“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这就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珀西拥有的时间可以说是无限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为你做出牺牲——他其实根本就不用牺牲什么。所以,只要你不彻底拒绝他。对他来说,你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他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对此,我请求的只是一件事而已。” 不知道停顿了多久,丹尼尔终于开口道: “不要选择他。” 很难决定如何回答这句话,迅速地答应,好像不太真诚,而且,她现在也确实有些别的想法。 就当她是贪心吧,且不论年底就要过期的天使加护需要珀西帮忙。她其实感觉得到,每次她想调动冥河的力量,其实还是需要珀西做中介,她拥有的称号有点像是名誉性的。 也许她还能和珀西讨价还价一番,再说了,一次也够了,发生一次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她肯定能从他那得到点新东西。 就算不和珀西做爱,也总有些别的事情能做吧。温看了一眼丹尼尔,发生关系又不一定意味着得到了全部的纯洁。她对丹尼尔的灵魂复写率也只到了将将一半,肯定还有什么是她能获取的。 林温没忘记,上次仅仅是对希奥多冷淡了一点,她就从他被忽视的寂寞与痛苦中,提取了百分之十的纯洁,产生的效果也还挺有用的。 所以,她没必要对丹尼尔太好了,她压根没怎么欺负过他呢,他在这个世界上吃过的苦头,应该也不够多。 种种考虑之下,虽然有点心虚,温还是没回答他。 而他也没有继续说第二遍。 一路无话,两人到了原住民的村庄,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所以,就像之前你说的那样,我只要不和前任,比如说珀西,有太深的联系就好?”她犹豫地讲。 温的态度确实很不坚决,都骗不过她自己。 丹尼尔竟然笑了。 他问她,如果用数字进行分配,全部的话就是百分之百,她给希奥多分配多少。 “百分之…十?”她小心翼翼地讲,打高了好像不太好。 “加雷斯呢?”他平静地说。 “零。”她很果断。 “其他人呢?”他没有说名字。 “有些人,有些人加起来,应该有百分之一吧。”她含吞地讲,反正没有指名道姓,她想要蒙混过关。 “再剩下的人呢?”他不放过她。 温一点也不知道答案,倒不是因为她想给谁打多高的分,而且她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开心了。 “你想要多少?”她反其道而行之,问他到底怎么想。 “讨价还价的时候,”他看向她的脸,“我从来不会接受自己预设的条件之外的选项。” “所以现在,我只想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让我得到的数字,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 丹尼尔并未继续进行解释,也没有等待她的解释,他只是打开车门,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绝妙的占卜 “我生气了。” 温快速下车绕到丹尼尔面前,堵住他不让他走。她觉得他实在太可恶了。 “要是我想都不想就告诉你,其他人都一点分量没有,只有你最重要,这样就好吗?” “既然你这么不尊重我,我只能和你说更真的真话了,我要正式开始打分!” 林温愤愤地说,现在,她给希奥多百分之叁十,给珀西百分之十五,给加雷斯百分之一,给剩下的人百分之叁。 “所以,你分到百分之五十一,不管你满意不满意,我觉得这样很好。你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多那么一点两点,所以你必须满意。 温挂在他身上禁止他离开,她还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反对。 “这就是我提供的报价,”她确切地讲,“我也只能接受我的心理价。你不接受没用,禁止讨价还价。我不会改变想法,但你怎么都不准走。” 有那么几秒,她感到他停止了呼吸。 所以她松开手,站在他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她有一点点后悔了。 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他的眼睛像被黑夜沉重的云层包裹的星星,几乎看不见光芒,只有一点脆弱的闪光。 可能是空气中的水分含量足够高,助长了他的演技,而不是他真的很难过。即使如此,温看着他,心情还是越来越沉重。 “加雷斯都有百分之一?”丹尼尔相当伤感地看向她,“那样的话,我只接受百分之百。” 怎么突然这么幼稚,只是数字而已嘛。唉,温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开始了自我说服。 确实没必要和他争这个,说个好听的数字给他就是了,太较真也不好…… 不,凭什么他可以较真她不可以,凭什么?她还是不想收回自己的话,而他也要继续追问。 “百分之五十一,这是为了比其他人加起来多,让我感觉好受一点吗?如果你又有了其他在乎的人,它还会减少吗?” 他勉强地笑笑。 “你可以不给我打分,或者,给我百分之九十九,再或者更多。” 这家伙完全就没想着妥协,他眼底那种不可控的痛苦也彻底消失殆尽,起码他不愿意继续表露。 为什么这样,她真的生气了,她还期待他变得更可怜一点呢。她想咬他,咬他的脖子,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轻轻咬一下,应该就能让他重新变得可怜。 丹尼尔从容地摁住了她的肩膀,没让她行动成功。他说既然如此,就当他一开始就问了多余的事。 他的态度变得正常,正常到刻意,他普通地确认起路线。 岛屿上的原住民村庄一样处于现代社会,萨满的所在地可以在地图上通过坐标确定。 他说先过去看看。 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和她疏远起来。温越想越伤心,她认为自己已经对丹尼尔足够好了,他居然还为了这种小事和她生气。 她开始教育他,告诉他出来旅行还擅自生气的人最可恶了,她不喜欢这样。 丹尼尔说他没有生气,只是伤心。 而他从来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心。 所以很抱歉,他做得不够好。 “又不是你一个人伤心,我也很伤心。”她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你拒绝我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却只想听我和你讲好听的话,这特别不公平。” “所以,作为惩罚。我不要继续和你讲话,你也不准跟着我过去。”她真的不开心了,“你刚刚不是说,你想知道要继续做些什么,我才会给你百分之九十九吗?现在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你必须按我的安排来,起码今天是这样,现在你回车上去,不许跟着我,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她说,只有这样,她以后才可能给他百分之九十九。不然就证明,他只想自己不伤心,根本不在乎她是否伤心。 丹尼尔沉默了。 最终,他还是说好,但如果有什么事发生,请一定和他联系。 温高兴地点点头,谈不上赢了什么,但总归是赢了。她为自己小小的胜利雀跃着,她没有不开心了。 只是,还有点不想走。 所以,在他回到座位上之后,她又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了下来,她忍不住凑近,蹭了蹭丹的脸。 都像这样靠近了,很难不接吻。虽然说好了一个人去,但现在,她又变得很不想离开他。 所以,她又吻了他一下。 不想让他发觉自己的心情,她逃也似的跑开了。 现在是年底,展望新年的时候,各个地区的人们都喜欢占卜,岛上的人们也一样。 四处都贴着告示,萨满的小屋今天有占卜活动,温顺理成章地走了进去。屋内有着木质气息的香薰,灵性场所总是这样,用自然元素促进和访客心灵的连接。 坐在占卜区后方的萨满大概四十岁上下,目光审慎而游离。她会说简单的英文,只打量了林温几眼,就表示她身上有许多问题,但最麻烦的可能是感情问题。 她手上只有些椰子壳,前方有块被被标记出来的长方形区域,画着些表示方向的符号。 好像诈骗,林温心头一紧,但来都来了,那就测测看吧。她告诉萨满,她现在在考虑某个人的事,不知道自己和对方究竟会变得怎样。 萨满转了转她的圆眼睛,掷出了手上握着的四片椰子壳,这是她的占卜道具。 椰子壳逐个落地,四片椰壳中,最上方的正面朝下。 萨满解释道,这说明古老的意志在上方守护,两人之间有家族般的联系,不会轻易分开。 “那如果分开了,是谁的错?”温还是要问。 椰子壳被重新掷出,这一次,它们像陀螺一样在地上打转,过了好一会才逐个倒下。 依然只有一片朝下,侧边的椰壳露出了暗面。 萨满表示,这意味着交流的路径被暂时堵住,门扉被锁上了,两人虽然不会真正分离,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联系。谈不上是谁的错,只能说各有坚持。 哎,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就知道,其实她心里想的那个人也是模棱两可的。今年只剩下几天了,也许早点联系珀西会更好。 “这样的话,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她随口问着。 椰壳又一次被抛掷,它们齐齐落地,全都是暗面。 这寓意显而易见,萨满严肃地表示,情况比刚刚看到的还要严重,必须进行祭祀降灵才能破解灾难,这一定得在今年年内完成,而今年已经不剩几天了。 鉴于她面临的的情况十分危急,原价叁百美元的服务费作叁折处理。只要九十美元,便可享受最原汁原味的加勒比祭祀体验,化解她的人际关系危机。 林温沉默了。 她不打算给丹尼尔打电话,这太丢脸了,好像她自己搞不定一样。 “九十美元也不便宜啊!”她不想被当作冤大头,“你能不能多提供点细节,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叁段混乱的关系。”萨满说得煞有介事,要不是根本不止叁段,说不定她就信了。 “你曾和第一个人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亲如家人,但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过深入的沟通,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要重构和他的关系。” 好吧,是有这么一回事,算她猜中了。林温皱皱眉头。 “至于第二个人,你和他天然具有灵性上的联系,也和家人没有区别,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牢固的关系,你们一样有可能产生隔阂,变得越来越远。” 行吧,确实不是没可能。两人在一起才多久啊,丹尼尔都不愿意为她软化一点态度,一个接近满分的数字有那么重要吗,五十一很差吗,一定要不高兴吗...... “而最后的关系,它不属于你,属于附身在你身上的灵体。她也有一个,亲如家人的存在,可由于种种阻隔和限制,她已经有很久很久,不能和对方取得联系了。” 等一下——林温抬起了头。这个萨满,确实有能力啊。 “你还好吗?”她慌张地看着面前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萨满,这明显是被附体了。 温迅速翻出挎包里的戒指,不确定对岛屿上的超自然存在有没有用,至少之前对付恶魔和堕天使都挺有效的—— “不。”萨满止住了她想戴上戒指的手。 温愣了一愣,萨满是在和她说中文吗? 完了,确实是,萨满被谁附体了,开始和她说中文,可她听不太懂。 好像是几个世纪之前哪里的方言,她只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词汇,从中判断出说话的灵体状况危急,撑不了多久了。 她想追问更多的细节,但灵体发现她听不太懂,因此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说话确实会消耗灵力,写字会不会好点,温找来了纸笔,灵体却迟疑了起来,她仍在摇头。 此时,挎包里的钥匙变得分外显眼,上面的古埃及象形文字熠熠生辉。 可这玩意应该怎么用呢,温略微思考了几秒。嗯,既然附近有套能回答问题的占卜工具,那就试试看吧。 她把四块椰壳放在手上,按刚刚看到的手法掷了出去。 和之前某次得到的结果一样,叁正一反,她右手边的椰壳露出了暗面。萨满是怎么说的来着,这暗面意味着,路径被堵住,门扉被锁上...... 试探着,温用钥匙顶开了椰壳。 啪嗒一声,椰壳转了个面。 行不行啊。她有些忐忑。 四片正面朝上的椰壳忽然一同发出璀璨的光亮,长方形的占卜区域松动了起来,好像一扇不稳的大门,即将被地底的风吹开。 林温赶紧看向被附身的萨满,却发现她已经倒在了一旁,那个未知的灵体被怪风驱赶了出来,逐渐浮现出了真身。 地底传来的风仍在吹拂,对有肉身的人类影响不大,但那个华裔女孩模样的灵体有些坚持不住了,她奋力挣扎,总算抓住了地上的椰子壳。 “小心。”温赶紧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风越来越大了,这扇突然生成的门已经被彻底打开了,但灵体一直往上飘,她也快要抓不住她的手了—— 没别的办法了,林温迅速抱住身形在逐渐消散的灵体,向着这扇朝地底打开的门纵身跃下。 珀西的装修品位真的不行,她很想谴责他,哪有门开在地上啊? 在度量上也输了 一睁眼,林温便看见了纹饰华丽的天花板,珀西的安全屋比她上次来访时还要豪华。没办法,他对舒适生活的要求相当之高,很乐意给家居做改装。 温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朝下开的门里掉出来以后,她就深深陷入了柔软的床铺。坠落的感觉让她胸口发闷,甚至有点不想起来。 啪嗒。她听见一道利落的声响,头脑也随之清醒。 珀西扣上了他手中玻璃瓶的盖子。他关住了和温一同到访的灵体。 这是要做什么。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相当于不和她商量,就把她带过来的客人囚禁起来,也太不尊重人了。 但此处毕竟是珀西的地盘,她忍气吞声地询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是为了让这个灵魂的状态稳定一点,防止它消散。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在把它控制起来。相同族裔的外表可能让你放松了警惕,可是,对陌生的灵体过于轻信,永远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它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会有许多你无法预料的秘密。” 不管怎样,林温还是想趁他不注意,把他放在手边的瓶子拿过来。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一次得手的时候,玻璃瓶却化作了虚影,瞬间消失在她手中。 我不建议你和它靠得太近,这个灵魂已经快被圣洁的祈祷消磨殆尽了,你身上的天使光辉更会加速它的湮灭。 珀西重新把瓶子握住。他说让灵魂得到回复也很简单。只要在天光未亮的时候,把它带到合适的入口,便可让它和太阳一同升起落下,这样的循环之后,灵魂的能量便会像尼罗河的水潮一样复原。 看出了林温想帮忙,他出给了个颇为正面的方案。如果用这种方法唤醒灵魂,它会像出生的婴儿一样纯真,又会像严谨的成年人一样条理清晰,有问必答,她可以到时候再倾听它的话语。 屋外的阳光很烈,想要再次等到太阳升起,绝对要花上大半天。上次的经验已经证明,待在这的时候,原本世界的时间也会正常流动。留下来等待,怎么都不太现实。 可是,要怎么和珀西讲呢,实话实说的话,他会让自己回去吗。林温假装不经意地环视四周,这屋子有好几扇门,她手上的钥匙也有好几把,可她不清楚配对关系。 林温总算把目光移向了珀西,她此前一心想着逃避他的注视。珀西今天穿了件深黑的尖领衬衫,胸口眼睛形状的刺绣是典型的埃及纹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意味着神灵的监视。 又不是希奥多,他肯定没那么好骗。她和丹尼尔在圣诞节的清晨一起消失,珀西不可能察觉不到问题。 不过,珀西的目光看起来挺理智的,但谁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呢...算了,要不直接问吧,这钥匙毕竟是他给的圣诞礼物,他应该解释一下使用方法啊。 可她还是下不了决心,一上来就问这个,实在太伤人了,她并没有忘记平安夜发生的事。 “你和丹尼尔出去了,对吗?”见她一直不开口,珀西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打算和他一起多久?”他继续提问。 “大概,叁天后就回来?”她说,如果事情能解决好的话。 “不,我不是问这个,”珀西干脆地否定道,“你是打算就这次旅行和他在一起,还是之后的旅行也和他在一起,再或者,平时在家的时候,你依旧要和他在一起?” 他好像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确实是这样,在家的时候,怎么也不能让洛拉发现吧,她绝对会很崩溃的....... 温感到大脑里一团浆糊,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她还不太谨慎地询问起珀西,他是否有什么意见。 “噢,所以你们的确发生了什么,不止是亲人间的家族旅行。”他维持着微笑,“坦白说,我不怎么意外,只要你对此有所渴望,那事情就注定会发生,我干扰不了你的决定。” 如同失语一般,珀西没有讲出更多的话,他只是静静坐在她对面。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他说,在自己来到人间的那个时间点,埃及已经彻底伊斯兰化,昔日文明的光辉不复存在,连文字也彻底失传。而在亚非大陆的另一端,唐朝正处于它最辉煌的时期。 “你骗我你很想去看看,要我在那个时间点等你。但你没有来,你幸福地在二十一世纪出生了,这样你就能在儿童时期看上很多动画片了,我忘了,这也是你的愿望。”他简洁地叙述道。 接着,珀西又稍微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经历,他说在每个世纪,自己都有十余年的清醒时光,能作为人类生存。 他总是在做孩子,儿童的晶状体能捕捉到的色彩是那么清晰,不用当大人就死掉挺好的。就算每每只是从窗户里眺望,他看到的世界,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林温多少有了些负罪感,这确实挺悲伤的。哎,怎么办,她本来还想问问珀西天使加护的事情,但现在开不了口了,气氛也太沉重了。 沉默,更长久的沉默。珀西总算主动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好像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 “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还是应该去旅行,至少这是当初我们共同的承诺。”他神色凝重,在吐出“旅行”这个词的时候颇为挣扎,好像这背后有许许多多的痛苦回忆。 “呃,也不一定要旅行吧,如果你这么不想旅行的话,”直觉告诉她,珀西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说话,纠结的大概不是别的,而是他真的不想出门,不想旅行,“我们可以一起做些别的事。” “你有自己更喜欢做的事吧,我们可以一起的。”她明朗地笑笑,“我很想和你一起试试看的。” 正当她以为可以就此好好聊聊的时候,珀西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他没有立刻接腔。 “你们做了几次了?”他把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啊?”她再次心虚地转开目光。 温的手指轻轻颤动,该死,手指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逐个点数字,珀西绝对施加了精神影响。 “噢,这样啊。”确认了次数的珀西声音平静。 “那我诅咒你们的关系,”他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他完全有能力实现这种事,“我诅咒你们,一共只能做七次。” 他说数字七对基督徒来说,代表着神圣与完满,实在是最完美的数字,用在哪里都非常合适,就算是与此相关的诅咒,也最容易成立。 坏孩子需要被净化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珀西淡然地说。 “我没有,”温努力收敛住不甘心的嘴角,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一点,“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前很好的。” 她开始大打感情牌。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珀西很愿意做小伏低,既然他良好履行了奴隶的义务,她也不介意体贴他一下。 即使他的确诅咒了她和丹尼尔的关系,还自作主张地对性行为的次数进行了限制,她也不想反应过度。 嗯,自己又不是没化解过诅咒。再加上情况也没那么极端,珀西的诅咒规定只能做七次,那还剩了三次呢。 刚刚她数出了数字四,比她预计的要少。这恐怕是因为,基督教世界把性爱看作生殖行为,所以那些不充分的次数就不算数。 她忽然想到,这样一说,她还是可以按己所需进行享受,只要另一个被诅咒的人控制住自己不射精,说不定就不计入次数了…… 且不论这个,事情应该也有转圜的余地,她相信自己能唤醒珀西心中对自己和丹尼尔的美好亲情。 慢慢来吧。温不打算进一步刺激珀西,她决心尽力说些好话给他听,软化他的态度。 最关键的是,如果能让珀西变成天使,他一定会比现在善良得多,宽容得多,说不定还会主动撤销诅咒。 信赖着珀西具备变成天使的潜力,温去牵他的手,又贴紧他掌心,合拢扣在他胸前。 她想起了丹尼尔,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种事吧。如果看到自己和珀西像这样亲近起来,他大概会认为,自己迄今为止做的一切都没太大意义,他会很痛苦的。 不过,他不是不在吗,那就没关系。 即使都是金发碧眼,珀西和希奥多还是挺不一样的。作为真正的天使,希奥多身上的色彩调和得当,仿佛能平息一切纷争。珀西则和洛拉相似,一眼便看得出聪明自傲的气质。 同时,有些聪明人看起来不愿意浪费时间,但珀西就是有种闲适的气度,好像浪费时间从来都是他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真可恨啊,她不能浪费时间,她还得快点把事情解决好,有人在等她。 只是,珀西的样子,太熟悉又太陌生了,她没法好好看向他眼睛。 说不清这种感觉,只知道心脏跳得太快。温选择把目光移向他的手。 他的手指颀长、骨节分明。她熟悉他的手。 珀西不那么喜欢游戏手柄,还总是看电子书。温每次去房间找他,他十有八九都在敲击键盘、转动鼠标。 现在,他同样绷紧着肌腱,却又彷徨着无法确定目标,珀西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温感觉嘴唇烫烫的,珀西在盯着她看。 “我总是会好奇以前的日子。”感谢之前筹备演出锻炼出的演技,她说得非常动情,“我承认我忘了很多事,我承认我说过我不想记起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总是会被动地想起一些细节,因为我不可能彻底忘记你。” 珀西无声地望着她,他蓝色的眼睛剔透无比,完美地照映出她的样子。 温同样对自己寄予厚望,虽然想不到什么好台词,但她希望自己的诚意能撼动珀西的心。 “我们有太多共同的回忆,不可能都忘记的。”她笃定地讲。 “比如,我记得我们一起看书的时候,我想翻页的时候,你总是不想翻页,所以书老会被撕烂。” “我记得楼梯太长了我走厌了,干脆从扶手上滑下去,结果摔断了腿,在城堡的物质重置时间到来之前,你照顾了我快一星期。” “还有,偶尔的时候,不知道在一起做什么事的时候,我们都变得很累,你会展开翅膀让我靠着,你的翅膀那么的洁白、纯净……” 前两件事都是从珀西写的信上看的,很可能全是他捏造夸大的结果。只有第三件是她自己想起来的,也是她最关心的。 温努力挤出一点眼泪,希望珀西多少能被打动。 “那你愿意想起来吗,为什么我可以变成天使?”珀西微微侧过头,还反扣住她的手。 可能是习惯了珀西青少年模样的神情,他摆出这副认真的样子,林温难免想要微笑,十六岁的珀西绝不会这样,故作认真大概会让他很羞耻—— 噢,不,他们的确是一个人。现在的珀西同样为此感到羞耻,才凝神看她几秒,他就迅速低头,轻轻放开了她。 温猜得到他的心情。有时候,正因为要努力争取,就会愈发恐惧争取不到。付出了全部却一无所有的感觉很痛苦,许多人会止步不前。 珀西重新坐好,他的目光仍柔软地贴在她头发上。 不想让他悲伤,这也让她难过。 所以,温重新握紧珀西的手,她说自己不仅想要知道答案,还想亲眼看到。 珀西的姿态稍稍放松了些,可他还是说,现在的自己做不到,因为他一个人做不到。 他之所以能变成天使,是因为她和他都可以容纳天堂和深渊的力量。 性在神秘学上被视为一种调和手段,如果两人达到了共同高潮,他就能调整自己的状态,从堕落抵达到完全的纯洁。 不过,持续的时间总是很短,因为辉光会在彼此身上流动起来,他维持不了太久天使形态。 原来就只是这样啊,那好简单!林温由衷地感慨。那她很容易就能拿到第三个天使加护了。 只是,她又有一点心虚,三个天使加护就能取得“高贵者”称号,但她得到祝福的途径,似乎并没那么正当。 不管了,拿到手再说,到时候她会努力扮演好的,先让珀西同意吧。 “为什么要说自己做不到?”她故意曲解珀西的意思,“你不能让我高潮吗?”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和你亲密是什么感觉,你真的想靠近我吗?珀西。” 她说她平时察觉不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等我,为什么要找到我。我只知道你这么做了,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缓慢地,她眨眨眼。她给出了答案: “因为以前,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对吗。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需要知道是怎样的。” 需要知道,和他之间的性,是怎样的。 她又说,自己不是想搞清楚做爱的感觉,做爱没有那么重要,没有那么关键。关键的是,她想感受他的各种地方。 “比如手,你的手,珀西。我总在看它们,它们好漂亮。” 漂亮的手指在她里面,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温总是在观察,她忍不住想。 珀西悬在空中的手真好看啊,如果他的手掌微微沉下,包裹她敏感的地方,如果他的手指滑入她的穴口,精妙地进行主宰,那感觉一定很好。 她轻声说,如果他愿意,自己也会用手帮他弄的。 温站起身,靠近了他。 两人的眼神交互着一致的欲望,她知道珀西也很想要的。但在那之前,有件事她必须提前说明,因为骗人不太好。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最近都在和丹做爱。” “而且,我今天让他内射了。” “虽然已经清理过了,但没有用流水。如果这里有干净的水,也许你先看我清理完,会更好。” 另外,她的乳头和阴蒂都肿得一塌糊涂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再次高潮。 因为,她确实高潮太多次了。 “我不知道,你能像他那样让我舒服吗?如果不能的话,你还禁止我和他做爱,这真的,很不,很不对劲。” “你在信里写,你不是因为婚姻契约才爱我,而是因为相处的时光让你幸福。那我也是一样的啊,我需要和你相处,需要感到幸福。” 别忘记,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还不能合法结婚呢。如果婚姻本身都是不成立的,那珀西怎么能因为她破坏了相守的约定,就迁怒于人呢? 他必须先证明,自己能让她感到幸福。 “如果我们真的,曾经那么好,你应该只用手,就能让我高潮啊。” 她陈述着自己心中的事实。她说为了证明那不是谎言,珀西必须让她高潮,高潮很多、很多次。 被遗忘的花园 有些话和别人说可能很冒犯,但和珀西讲就没问题,珀西会自己消化的。 起码温是这样判断的,她总觉得,珀西既然对恐怖游戏和哥特文化如此热爱,就证明他乏味的生活需要许多刺激。 没错,珀西撑着头,在静谧中哀伤着他的哀伤,痛苦的感情就像他生存必须的食粮,他早已尝不出味道。只是如今,这感情被泪水浸泡,变得难以下咽,才让他挣扎地出声抗议: “所以你不想和我做,但需要我变成天使?” 他居然猜到了。 和她想的不一样,珀西一点都不坚强,好像他所有的忍耐和等待都是为了在此时无声哭泣,珀西流着泪,几乎要被自己的眼泪扼死。 “你不愿意吗?”温有点手忙脚乱,她觉得自己的请求挺正当的,通过互相帮对方手淫来修复感情,听起来就很有道理。 算了,她不想掩饰了,珀西的话也没错。 “我真的需要天使辉光。”她和珀西商量着,能不能至少帮她一次。 珀西侧过脸,他的泪光也随之黯淡下来,温很想给自己找补几句,但珀西开口了,他说随她开心。 “我思考过很多次,再见到的时候,你会要我做些什么。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很幸运,你仍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只是,你仅仅打算利用我这么一次吗?”他迎上温的目光。 温迟疑了起来,她怀疑珀西话里有话,但她搞不清楚,干脆实话实说吧。 “我不知道算不算利用,我只是更想和十六岁的你做爱。” 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顺利得到珀西的纯洁,她担心和现在的珀西做了,会影响技能的判定。 不可能对珀西说明技能的事,温还记得,珀西可以屏蔽提示板,如果他也能影响自己的技能,那就不好办了。 “因为我一直以来认识的,都是那样的你啊,我和那样的你更亲近。”温认真地讲。 这当然是因为,被封印影响的珀西更乖巧好控制,是个相当值得赞赏的弟弟,就算作为奴隶,也理应得到一点奖励。 “我想要天使辉光,但也想和你变亲近,这样不对吗?”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珀西,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 温跨坐在珀西身上,她抚摸着珀西已然勃起的下身,她没帮忙解开裤子,等他自己忍不了再说吧—— “你想坐着吗?”珀西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她说想。 珀西倾身向前,把她抱了起来,温本能地搂住他肩膀。 把她好好放在座位上,珀西随即蹲下,他就这么望着她眼睛。 他脸颊轻轻侧向一边,枕在她的大腿上,又在她皮肤敏感的地方,留下一些很浅很浅的吻。 “你们在沙滩玩?”他这样问。 这很容易看出来,她身上的布料实在很少。 “我很想你。”珀西喃喃道,“我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但我没有想过去沙滩。” 他承认,自己实在是个不够活泼又不爱出门的人,如果要想象美好的场景,他绝对不会想到户外的阳光。 如果他想象过明亮的场景,那永远只是像现在这样而已,在她身边而已。 温有点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她难堪地看着自己被褪到只剩内裤的下身,她还能想起不久前自己是怎样穿上它的。车停在洞穴旁边的小树林,她用矿泉水清理身体。丹尼尔用一块柔软的毛巾帮她擦试干净,而她很快换上了这条新内裤。 现在,珀西正在轻轻抚摸它,好像这棉质的内衣包裹的是雨夜湿润的月亮一样,他珍重地触碰它,将她柔软的地方捧在手中。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能考虑过,但没有想清楚的事。” “丹尼尔应该和你说过类似的话了,我和他,你只能二选一。他肯定不会和你解释原因,但恰好,我在这方面的态度和他一模一样,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她的内裤被完全脱下了,珀西沿着她刚刚露出的肌肤轻吻,他说自己看过她所有最糟糕的时候,所以怎样都无所谓的。 他的手指开始沿着她纤细的褶皱轻轻抚弄,早些时候的性爱已使她变得足够敏感,难免会发出些许情欲的叹息。 珀西说,成年人的事务也只不过是各类童话的迭加,只是迭加得太多,容易产生阴影,才变得晦涩。反过来说,只要把复杂的感情简化成孩子们的故事,就很容易理解。 所以,他又开始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明亮的小女孩,她喜欢去些亮堂堂的地方,又在那被晒得暖暖的。她认为这样非常不错。 有一天,她无意走进了一个神秘的花园。这个花园多么豪华啊,小女孩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虽然这个花园有点阴沉,但她还是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富有光泽的东西:闪光的露水,多彩的蝴蝶鳞片,还有花园上方的窗户里,始终看着她的蓝色眼睛。 小女孩时不时到这个花园里来玩,她还邀请蓝色眼睛的男孩下来和她一起玩。 大家都是小孩子,就算有些别扭,蓝色眼睛的男孩还是下来了,他开始和女孩一起玩。 蓝色眼睛的男孩一直认为,自己最讨厌亮堂堂的地方,他喜欢独自在屋子里戴着。但和女孩在一起,又不太一样。 他虽然喜欢阴暗的地方,但也非常喜欢在阴暗的地方观赏发光的水晶球,所以他自然会喜欢上一个明亮的小女孩,他越来越喜欢在她身旁。 他相信女孩会永远爱着这个花园,因为人类世界不会有这样的地方。这里是永恒而完美的,只是缺少一点阳光。 可是有一天,一个新的男孩到访了花园,他黑色的眼睛并不明亮。蓝眼睛的男孩不明白,为什么女孩会高兴于他的到来。 黑眼睛男孩说,女孩应该去别的地方看看,这个花园虽然很好,但外面有更多美丽的地方,它们还会不断变化,从日出到日落,每一个时刻的光线都不一样。 黑眼睛男孩还说,如果女孩就是喜欢这个花园,也许他可以和她一起,在人世找到一个足够类似的地方,再一起去看别的地方。 “很可惜,我只知道蓝眼睛男孩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他非常痛苦,因为他没有什么朋友,女孩的出现几乎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她喜欢他拥有的花园,也愿意和不够明亮的他做朋友。” “这好像是在说,他可以做阴沉的自己,阴沉的他可以拥有明亮的朋友。他不用勉强自己发光,也不用反射其他人的光芒,他只需要小心地站在明亮的她身旁。她对他并没有那么多要求,至少他如此幻想。” “世界上有许多内向的家伙,或是不那么活泼的家伙。有时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朋友,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人,自然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珀西说,可这又会出现一个问题,如果没有过多少朋友,就会缺乏正确对待他人的经验,从而把事情搞砸。 “如果是恋爱,就更加悲惨。对方一定会离去的,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呢?” “至少对我来说,把恋人放在第一位,就会不断思考她的事情,不断叙述她的事情,在自己向内的空间里放满她的东西。虽然讨厌出门,但因为她来到,她喜欢楼下的小小花园,所以就和她一起,在花园游玩。” “以为自己什么都做了,可她还是离开了,因为她永远好奇新的花园。” 珀西说,丹尼尔不顾一切地想要证明,他能展现更好的景色给她,而他也无比憎恨丹尼尔把她带离了花园,让她再也不回到自己身边。 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珀西灵巧的手指始终在她体内取悦着她,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怜爱她的脆弱,又该在什么时候把她填满,使她渴求着更多的淫液完美反复地浸透他手指。 在强烈的喘息声中,温把珀西抱得很紧,只能任由他时不时停下叙述,用舌尖在她肿胀的乳头上打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珀西终于放开了她,却又在她耳边,给了她所需的所有承诺。 “明天凌晨的时候再来找我,我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我会把你带来的灵魂引去太阳上,我会用天使的形态做到这件事。在那之前,我还会把你需要的辉光交给你,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他亲吻她额头,说自己知道她想离开,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在看钥匙,但没关系,明天,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他会在这里等待,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东西。所以现在,他告诉她离开的方法,告诉她应该从哪一扇门离开。 对彼此的责任心 “今天开心吗?”给房间打开暖黄色的夜灯,丹尼尔走到了床边。 温刚刚躺进被子里,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因为有点累,今晚她想一个人睡。 白天确实很好很好,玩充气风筝很开心,在沙滩上休息也开心,去原住民村庄解决完问题以后,在附近找到的好吃餐厅挑选的餐点,也美味到完美。 虽然被珀西诅咒了很难过。还不好把这件事告诉丹尼尔,更是让她心里闷闷的。 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和他讲,要不暂时不说吧,有可能她自己就解决了。她试着积极地思考。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揉了揉她的头发。丹尼尔跪坐在她床边,只隔着枕边的一点点距离,他守在她身边。 他的呼吸轻盈,却还是让她的耳垂柔和地发烫。 温的心砰砰直跳,她好想接吻啊。 “今天我很开心。” 她听见丹这样说。 他的语调有一点踌躇,仿佛说这种话,对他来说很生疏。 “可你下午不是生气了吗?”她没忘记,他对她的打分很不满意。 丹说,不是那样的,他只是想要更高的分数,所以他会努力的。 他的黑发些许垂落在额前,在他面孔上交迭出流畅的暗影。闪烁的睫毛掩饰不了他的不快乐——说出这番话的他,仍在嫉妒。 这让温心软了。 她有点想和他聊聊,今天发生的事了。 从珀西那回来之后,他问过她,有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她说萨满已经帮她解决了问题,没讲别的。 这意味着,她撒谎了。 可是现在,因为她说要一个人睡,丹尼尔不能待在这个房间里睡觉了。但他还是选择走过来看看她,温柔地和她讲一些睡前的话语,她好想坦白啊。 不,还是不能告诉他。如果现在和他说实话,他很可能会想办法,禁止自己去找珀西。 这一点都不好,珀西已经答应给她天使光辉了。而且,那个向她求助的女孩,灵魂还在珀西手上,温无法对此坐视不管。 因此,她紧闭着嘴唇,甚至忘记了自己想吻他。她感到自己必须承担起责任,她得靠自己想办法,让珀西收回诅咒,所以她必须去找他。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太久了,而丹尼尔在她旁边看她。从她开始发呆到现在,他就一直看着她把脸藏在被窝里,只吝啬地露出一点点五官。 这样其实,好幸福,她挪了挪位置,更加靠近了他。 被子包裹身体的时候,她很容易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大雪球,大雪球滚来滚去。 因为她是雪球,所以他也是雪球。两个大雪球应该迭在一起,马上就可以变成完整的雪人。温紧紧地靠着他,计划把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她很容易地做到了这件事,丹尼尔抱住了她。 多自然的亲密,她碰了碰他的嘴唇。这是邀请,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继续吻她。 接吻,愈发深入的吻。舌吻的时候,细密的神经被绵柔的触感充分包裹,爱情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哪怕唇舌一开始是冰凉的,也会迅速在这份温热中融化。 她喘息着,并没有选择加深这个吻,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了。也无法思考回应的方法,她只是想着,他一定知道的的吧,自己很喜欢他。 为了照顾他的心,自己会把事情解决好的,她会和珀西商量好的,温很肯定地这样想。 她告诉丹尼尔,自己明天早上要睡懒觉,不要叫她起床。 “你现在要睡了吗?”他声音有一点沙哑。 完了,不是吧。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但是,但是现在不行。温纠结地告诉他,她现在没有那种想法,他愿意的话,可以一起躺一会儿,随便聊点什么。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虑,他说没关系,她好好休息就好。他没有躺上来,仍然跪坐在原地。 嗯,她得到了他,他会一直在的。温攥紧他的手,她不会让他离开的。 就算预料不到的事有很多,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温开口道,“就算我没有进入苏莉温的身体,你也会在某个时候来找我,对吗?” 没说话,他默认了。 “我知道你得送出戒指,不然就会被以前的自己诅咒。可你偏要把它放在圣诞礼物的夹层里,不让我发现。我不太明白,在其他情况下,你也会这样做吗?” 他说,很可能是的,因为当年做出这个荒唐设计的他太年轻了,现在的他,并不总是赞同自己过去的想法。 “那是不是说,等到把戒指偷偷塞进来之后,你就不会再来见我了?”她心情复杂地追问起来。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周到啊,好像解决好这些问题,再把希奥多带入她生活,一切就足够了。 “不。”他轻声否认。他说不是这样的。 为了进一步解释,他居然主动提起了珀西。 “你看过珀西和你签下的契约,最重要的条件是,等到他成为了你的弟弟,他的轮回才会中止。” 温点了点头,她此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以为,如果这次实现不了,她和珀西还会继续轮回转世,直到彼此成为姐弟。 丹尼尔摇了摇头,他露出了一点笑意。 “不,我没法让事情发展成那样。” “因为,我也在等待你。” “契约的叙述其实很模糊,正因如此,brotherinlaw(连襟)和brother(兄弟),会有同等的效力......” 她一下子明白了。 好荒唐,好离谱,温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怪不得珀西那么生气。也许丹尼尔会认为,这是个不错的笑话,但想也想得到,珀西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情况..... 丹颇为冷静地继续着陈述,他说,只要珀西承认和他的兄弟关系,而他又和她结婚了——无论这些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比如珀西只是被精神控制了,而她和他也只是假结婚——契约的条件一样会被满足。 “我会在你身边帮忙,等你和珀西一起回到城堡,我就会帮你取得主动权,确保你能得到更多东西......”他说得很模糊,好像他费了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帮她夺取珀西在地狱的地产。 可对效忠于上帝的基督徒来说,地狱的财富显然没有价值,甚至会是负资产。 温皱了皱眉。 他肯定在骗人。 “我有点搞懂了。”她笃定地讲,“这就是你和珀西矛盾那么大的原因吧,因为你们都特别贪心,你们既不想失去已有的东西,又想获得更多。” “我记得你之前总是说,哥哥或者弟弟这种事只是称呼,具体是哪个无关紧要。但等到我说,我们应该在一起,应该订婚,你又愿意承认我是姐姐了。因为这样,你就什么都有了。” 原来如此,她怎么才想到呢。温恍然大悟。 哎,也没办法,她不像他们一样促狭,别的就不说了,弟弟怎么不可以有两个呢,她其实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这两人不这样想,他们只希望,自己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唯一的。 好贪心,好贪心。温不停地批评他,还开始借题发挥,她说自己不要和贪心的人一起睡觉。请贪心的家伙快点出去吧,她很累了,累到只想一个人独享一张床。 还好,说出这些事之后,丹反而变得轻松了一点点,他说那就是吧,他是很贪心。 他安静地说晚安,好梦。他关上灯,离开了房间。 温却变得沉重了,可能只是一点点,也可能很多。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很贪心,她真的需要那个不清楚效果的“高贵者”称号吗。要帮助那个灵魂,也不止求助珀西一种方法吧...... 这让她开始犹豫了,她犹豫了两叁秒。 哎,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的不是这种事,温相信丹尼尔能明白她的。如果珀西没有说假话,那个女孩的灵魂很快会破碎。而且容器还在珀西手上,他又确实有能力修复好它。 无论如何,她需要再去珀西那里确认情况。 如此想着,温很快睡着了。 ...... 不知是凌晨几点的时候,温醒来了,她睡得很浅,闹钟都还没响。 和计划好的一样,她拿出自己藏在床头柜的钥匙,普通地打开了房门。 知道方法后,去珀西的安全屋变得很简单。 但她的心情很复杂,温在想,现在的自己,可能真的比以往更加在意丹尼尔。 可能,她真的不想伤害他,这或许比很多事情都重要—— “我稍微帮了一点忙。”珀西转过身,轻快地朝她搭话。 他说自己更精细地稳定了瓶中灵魂的状态,并复制了它的主要记忆,也许温可以先确认一下情况,再判断要不要帮助她。 她自然说好。 很快,珀西用灵力复现了那个女孩的经历,只是数十秒的闪回和观看,温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说,自己必须帮忙。 教化容易感伤的坏蛋 深呼吸,深呼吸,温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现在的状况有点严峻。 她尽力不去想刚刚看到的沉重故事,那样的话会很难集中精力。更重要的是,那些场景都是珀西复写出来的记忆,他呈现得越真实,就越令温感到愧疚,好像她不经允许地,偷窥了陌生女孩悄悄写下的日记。 所以,她决心只记住一件事,记住女孩和自己一样,都曾被天堂和地狱的力量同时影响,又都因此陷入了不幸。她完全可以想象这种痛苦,所以她必须帮忙。 不过,温对珀西的态度有顾虑。今天一见面,珀西就主动说明,他修复女孩的灵魂,是在帮温的忙。 这不行,如果他认为自己是在帮她的忙,认为自己一直在为她付出。诅咒的事,就更不好商量了。 温观察着珀西的模样,即使到了现在,她对成熟的珀西还是有些陌生。通常来说,詹宁斯家的金发有甜美的蜂蜜色泽,可浅金色的头发一旦被阳光照耀,就愈显苍白。虽说依然像是蜂蜜,却更像是刚从冰库里取出的那种蜂蜜,会在低温中冷酷地发光。 对的,就是这样,成年的珀西给她的印象多少有些冰冷,对人类没有感情。只在看向她双眼时,才有一点温度。 但事实又会是怎样呢,珀西的体温大概是多少呢。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碰了碰珀西的脸。 嗯,还好,他的脸颊比她的指腹要烫一点点,并不会像看起来那样冷,并不会,像冰。 冰凉的,只是他冷漠的态度和心。 她知道,珀西是不怎么热情。像现在这样为她做些考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不可能真心帮助她想帮助的女孩。 这一点都不好,她必须想个办法,让珀西变得乐于助人,从心底自甘奉献。即使珀西很可能不具备这种善良的资质,她还是得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缺陷,并为此感到惭愧,再出于惭愧改变自己,主动帮助他人。这样,珀西才能真正成为天使,起码在今天,她已经下了决心。 用完美的演技,说服珀西的决心。 想到这里,温悲伤地垂下眼睛,她说自己要帮那个女孩,不仅是出于共情,还因为她以前竟然从未考虑过,还有其他女孩和自己境遇相似。 “珀西,”她伤感地问道,“你告诉过我,在我认识你之前,就有你的熟人注意到了我,建议你接近我,和我缔结婚约,这能帮助你更好地调控体内的能量,变得更强大。不过你没有这么做,我们之所以认识,也只是因为我偶然进入了你的城堡。” 温勉强地笑了笑,她没有进一步解释,仅仅抛出了曾在珀西的信上读到的一点事实,就低沉地闭上了双眼。 确实是旧事重提,还好她是最近才读到这些的,她说自己也会因为这种事情感伤。 珀西眉头轻蹙,他思忖了起来,似乎想就此解释一番。 温其实压根不感伤,所以也不需要他的解释,更不打算为这种无聊的事和他进行口头争执。她只想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让珀西知道,他同样欠了她很大的情。 她注视着珀西领口处的倒十字架项链,这傲慢的配饰闪耀着渎神的光辉。温在想,用道德说服珀西肯定是没用的,如果选择谈感情,她也压根不记得什么以前的事,不可能动情地说服珀西。 所以,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能使用一点欺骗的把戏,再加上武力。 “命运,好残酷,看到那个女孩,就像看到我自己一样。”温抹了抹眼泪,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很真诚,可惜这种事情鉴定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明白这种感觉。”她凄凉地看向珀西,尽显内心的痛楚,没人能理解她的心。 温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做得很成功,因为珀西完全被她打动了。 他蓝眼睛的光芒逐渐变弱,像天空被雨云弄暗一样,珀西的眼中满是自我怀疑,瞳孔也随之微微颤抖。 “抱歉,”他完全沉浸在她眼睛那种忧伤的氛围里,仿佛这就是他想要看见,却一直无法看见的东西——她的感情。 “但我想要去理解......”他试着诉说心情。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温很是为自己卓越的演技自豪,她靠在珀西身前,用柔和的注视迎上他目光。 温把食指放在嘴边,呢喃地对他讲话。 “没关系的,珀西。有些时候我也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正是我感到难过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和你分享的。我会想要你知道,我心底的感受。” 她牵住珀西的手,把它捂在自己的胸口,她提出了那个最为诚挚的请求—— “我可以打你一顿吗?”她眼中闪着泪光,“这样的话,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我觉得,身体和心一样,好痛好痛。” 话音才落地,她又痛苦地说,自己不想打他。因为要是打了他,她也会很痛苦。 温必须承认,这几个月以来,自己确实没怎么善待过珀西,反倒是珀西为她做了很多事情。 可没关系,只要她足够努力,人情债也可以凭空创造。这种事情,温经历得可多了,加雷斯以前永远在这样做,现在,她终于回忆起了一点点技巧。 “珀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不想打你,但是,我可以把你弄得很痛吗?” 就比如,用手。手可以抚慰人,也可以伤害人。她想用手做很多事情,把他弄得很痛,也是其中一件事情。 靠着他耳垂,温说着些更色情的话,可她的目光依旧清澈,像是被心中的泪水净化过一样。清澈到他要是因此涌起欲望,全都是他的不好。 没错,都是他不好,温笃定地讲。 珀西几乎要被她说服了,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以富有教养的优雅坐在原地,他倾身迎上她身体。即使温正在对他做的事情一点也不甜蜜,她用拇指慢慢划过他脖颈,刻意留下一些残酷又诱人的伤痕。 她越来越用力了,她用力地划伤他。这份努力很有价值,珀西因为陌生的刺痛感,持续在她手中喘息。 快感和痛楚交织在他脸上,她却愈发感到他的面孔精致而空灵,因为她正像划伤一块琥珀一样划伤珀西。啊,这是为了拯救他,把他真实的触感,从沉默的树脂中剥离。 珀西的呻吟是那样渴切,无比美丽。 温轻轻扯过珀西的衣领,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她说自己会给他一些很好的东西。 她腼腆地伸出舌头,舔舐起他已然红肿的喉咙。又用牙齿轻触起他,让他的脉搏为着她颤抖,在颤抖中越来越急促,他想要吻她。 “珀西,你好不听话。”温偏要这样讲。她瞳孔暗暗的,其中满是对他的责备,她不开心地看着珀西,她说珀西必须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很不听话。刚刚都说好了,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让他理解她的感情,可他的态度一点都不端正,他只想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 “是的,”他蓝色的双眼中满是渴盼的感情,这让他谦卑得像一滴水滴,“我一直很不听话......” 他居然开始认罪,承认一些她没有安排的罪名。 “那我可以惩罚你吗?”温抬起了他漂亮的下颌,“不用担心的,我很在意你的,我会合适地对待你的,因为这就是我想和你分享的一切,我希望我们互相理解,互相感觉彼此.....” 这些废话很有效,当她抚过他胸口时,完全能感到他起伏的心灵,这心灵正被她的话语毒害。 “我会好好摸摸你的,你也帮我手淫,好吗?我想给你更好的东西,你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和刚刚一样,那种有一点痛,但很好的感觉。而你只需要给我你熟悉的东西,给我一点温柔的感觉.....” 温用手指勾住自己的内裤,轻轻地,缓缓地,将它往下拉开。 无需再多说什么,她完全成功了,珀西同意了她描述的一切事情。 也许她湿润的下体比他苍白的指节更像雪,要不然,怎么会在他的触碰下融化呢。她是很容易融化的,应该好好珍惜。 应该如何处置珀西呢?怀着有些过分的心,温摩擦着他裤子里隆起的部位,享受着他哽咽的喘息。她说,珀西必须听话,非常听话才行。 这样她才会给他,他想要的一点东西。 乖巧的奴仆(微h) 珀西的安全屋有着令人迷醉的繁杂内饰,坐具上精美的黑山羊织毯层层迭迭,随意放置的枕头都充盈着水鸟的绒羽。好奢靡,奢靡会让人紧张。 幸好,空气中弥漫着天然香脂柔美的芬芳,让温想起简单的花和茂密的草。她轻轻嗅着,慢慢感到心灵可以安全地宁静下来,身体也可以完美地放松。说服珀西这种事,她可以做到,所以她不急,她不打算慌张。 漫不经心地,温拉开一点距离,她抬手轻抚珀西的唇角,她轻轻说话。 “我们之间有婚姻的契约,对吗?” “所以,我是你的女主人,对吧。” 她用手指梳理着珀西的头发,这个动作或许有着魔力,让他想起了无数个类似的时刻。珀西小心而虔诚地环绕住她身体,他说没错,是这样没错。 对的,温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他说,所以,他需要很听话,听她话。 好的,珀西说好。 他似乎把她的要求理解得很神圣,好像她是他时间和欲望的女主人,所以他听从她的指引,敬拜她的身体。 在她的允许下,珀西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双腿之间,像是生怕她会改变主意一样,他专注而依恋吻着她,舌尖反复勾起她小阴唇敏感的地方,让她身下柔滑的嫩肉,被这些甜腻的吻翻动到红肿。 从脖颈到背脊,温的手在珀西身上画着小小的圆圈,让他得到比喘息还要确定的讯号——他的主人,正享受着他的服侍。 他做得确实很好,为什么这么好。温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她心底涌上一种奇怪的感情,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只是不想放手吧。她开始用充满占有欲的方式贴着他身体,两人纠缠得越来越紧密,谁都知道对方也在陷入进去。 她无法思考其他事,有人在专心地取悦她,她只能专心地感受每一次美丽的触碰。 那道湿润的蜜缝越来越紧张,它涟涟地淌下甘美的汁水。在这样的高潮中,温不由得轻颤起双腿,她在心里无声地承认,珀西做得比她想得还要好,他知道的,知道怎样在温柔的舔舐中,传达最绝对的控制。他很容易就控制了她神经的敏感处,为她的身体愉悦地献上,她寻求的高潮。 对,这就是她想要的。高潮的余韵让她一颤一颤,温的双眼含着一点泪光,她看向了珀西。 感受到她的变化,珀西也抬起头看她,他柔和地上扬起嘴角,握紧她的指尖,他好像想被夸奖。 但温知道,自己不能夸奖他。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批评人的话,她说,珀西做得不好,他应该忘记技巧,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是她的俘虏。 “我会教你的,教你怎么变听话的。”这样说着,她磨蹭起珀西胯下的隆起,用它钝钝地研磨着小穴。这样是不够的,很快,她开始帮忙,试着一起把他的衣服脱掉。 温把双手迭握在一起,费力地握紧他充血到极致的肉棒。这糟糕的阳具让她知道,珀西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定是伪装,他性器上凹凸不平的堕落花纹绝对会待她残酷,他也绝对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去残酷地对待她。 和圣洁相对的,从来都是肉欲,她应该想到的,珀西的堕天使血统,就是会造成这样的影响。 他的龟头被刺激得胀大,吐息也变得越来越滚烫。触摸他的时候,温完全可以感到他的静脉在涌涨。看着他肌肉绷紧的样子,她难免被满足了一点虚荣心。因为这根漂亮的肉棒,是那样地想亲近她、冒犯她。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在等她。 与此同时,她的穴口也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阴蒂仍和刚刚一样敏感,她尝试着满足它,用龟头的边缘摩擦它。 就像只记得服从的本能一样,珀西顺应着她的动作顶弄起她,他真的很听话。 虽然她已经足够湿了,但他并没有顺势滑进去,因为她说,她不要那样。 她说,等她回到家再做。 珀西同意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地看着她,好像他只是痴迷她的星星,他知道她想去什么方向,他为她昭示方向。 她的胸膛起伏了起来,现在的身体太敏感了。她想,自己很快又会高潮的。 果然,身下紧窄的甬道不听话地渴求起来,跟随她凌乱的呼吸,一收一缩。如果抛却理智,她绝对想要被填满,可她还是可怜地颤抖嘴唇,说那样不好。 珀西安抚起她的胸脯,柔情地在她的乳尖周围打转,引地她更难堪地轻呼出声。他又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他肯定知道,如果不忍让平静的水面出现涟漪,应该等着水波静静消退,而不是用手抚平它。 “不,不能做。”温只能反复提醒自己这一点,她的大脑晕晕涨涨,甚至无法注意到自己说出了声。 “为什么不能做呢?”从那恭顺的语气听起来,珀西仍在尊重她的命令,可他的动作,已经在试着违抗。 “不,真的不行。”她太需要夺取珀西的纯洁了,现在做了,说不定就得不到了,她不想冒半点风险,她必须先和十六岁的珀西做爱。 简单的拒绝肯定是不行的,她需要更可靠的理由。 “珀西,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对吧。所以,我只想要和你一起,在我们家里,在你的床上做。” 这几句话实在大有问题,但她想不到别的了。 “我是认真的,你得等我回去,回去在那里做。” 为了印证自己愿望的真诚,温腼腆地亲吻了他,她耐心地等待着珀西的回答。 作为回应,珀西捧起她的脸,他给她轻柔的吻,如同必须慎重地对待她敏锐的灵魂。随后,他又给她一些爱恋的吻,仿佛想让她全部的触觉,都以最亲密的方式感受到他。 在反复吻她耳垂的时候,他终于说好,那他等她回家。 温点点头,回抱了他。 “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升起了。”珀西仍在她耳边说话,“只要我们让彼此都得到高潮,我就可以变成天使形态,再帮忙修复那个灵魂。” “要去天上吗?”温还记得他说,只要让灵魂同太阳一同升起落下,便完成了一个自然的循环,可以使它复原。 珀西摇了摇头。他说,那样太慢了,潜入水中会比较快,他准备和她一起,带着那个灵魂,去到尼罗河河畔。 “太阳的倒影会出现在水面上,可水里还是会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只要跃入水面,再潜入水中照不见光的地方,同样可以帮助灵魂修复。” 温微笑了,她有一点点开心,不管动机是怎样,至少珀西有在想办法,珀西有在变善良。 “现在,一起去吗?”珀西微微低头,他蓝色的眼睛像海水,彻底被情欲的泡沫覆盖。显然,他是在询问,现在是否属于她允许的时间地点,让他可以和她一起高潮。而她又愿不愿意,给予他高潮。 [儿童节番外·Daniel]那个最好的学生对她充 第一次在知名教授的大课上当助教,多少会有些心理压力。更不要提有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总是在盯着她看。 也许刻意戴无框眼镜很可笑?温重新调整了镜架。 也许是自己扣错了衬衫扣子?温低头检查,确认它们很整齐。 也许自己不该穿裙子——没办法,她没有正式的西装裤,这条黑色铅笔裙还是室友借给她的。她今天可能是有点做作了,但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仪式感而已。 毕竟,她是助教老师了,这一身搭配成功表现了她的态度——她决心做最到严格,要给所有坏学生打低分。 嗯,如果有人在课上盯着她看,那他绝对不是什么好学生! 可是,他的目光很隐蔽,如果不是当事人,她估计发现不了。甚至发现了之后她都在思考,这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妄想,说不定是她看他看了太多眼才这样。 要知道,这可疑的坏学生是个相当漂亮的亚裔男孩。坐在第一排的本科生们确实都有着从容的精英感。只是对温来说,他的确是最显眼的那个。 首先,他有点太年轻了,青春使得他身上那美好的感觉毫不费力。也许他精细打理过的黑发有一丁点刻意,但那也仿佛是为了展现一种冷静的智性……完了,他肯定也发现了,自己总是在看他,自己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说不定,他下课会来问自己问题?温努力集中注意力,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分内的工作。 多余的想法很快被繁杂的事务淹没,她有在好好配合教授的授课节奏。 在下课后,她也很快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助教,许多学生来找她讨论在课堂上的问题。 好不容易结束了,温松了一口气,可当她抬头重新看向前方,却发现那个黑发的男孩还没有离开。 是的,他走了过来,他的步态轻盈而稳定。大概他熟悉那种需要定力的运动,所以他了解如何驱使身体内在的张力。 两人交换简单的自我介绍,她感到有点不真实,因为他说话的语气都和她的预想完全一致。他问的问题并不复杂却相当有趣,足以让两人都享受起有来有往的对答。温明白自己应该认真对待他和他的求知欲,可她发现很难做到平常心。 只要他抬起眼睛看她,她就感觉自己完全没法和他讨论什么学术问题,她反复握紧手上的笔,假装自己在做记录,以此回避他的目光。 每听他说一句话,她脑子里荒唐的想法就越来越多。作为助教的她不应该有这些不正当的念头,温决心主动远离这个让她感到罪恶的男孩。 所以,之后无论是小组讨论还是课后答疑,她都尽力避开有他的场合。为此她真的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因为她其实很想和他交谈。 不久后的某一堂课,另一个助教却引着他走了过来。那人说丹尼尔刚好问到了她的研究方向,她可以和他深入解释一下,就单独留下了她和他。 温看着丹尼尔有些局促地翻动手中的纸张,给她展示划线的笔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教室中的其他声音也变得遥远。好像他抛出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她必须面对的某种欲望。 丹尼尔始终直视着她,而温也回应着他的凝视——她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观察他的眼神,确认他有好好理解她阐释的每一个逻辑。 她又逐步把思考引入复杂的深处,因为她精通这个领域。她知道自己能把一切串联成完美的回环,即使他提出些新奇的反例,她也可以熟稔地处理他的疑虑,告诉他如何让它们成立。 她熟悉如何解答这些问题,所以她可以分一点心。分心观察他的眉眼,还不用担心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暧昧不清。因为她确实热爱着自己的研究领域,很高兴有人也感兴趣。 即使她的想法没那么纯洁,她仍可利用自己的余裕思考起别的事。 在他低头整理记录的时候,温紧闭起嘴唇,舌尖却在舔舐着自己的齿根。谁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太恰当,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热度。 她知道自己不能越界,她能享受的只是那一点微妙的感觉,享受他站在她对面,身形的轮廓那么清晰。这个男孩一直在课堂上看她,而她不可以回应。 还好现在他终于站在她面前,让她能仔细观察他,所以她轻轻抬起舌头,舔舐,舔舐自己,也许他会从她的眼神中发现秘密。 这当然很糟糕,就算她只是助教,还是有违师生伦理。一旦冷静下来,理智就会告诉她,自己必须主动回避。 她避嫌的行为越来越明显。每当他回答教授的提问,她都会把视线转向教室的后墙,直到他声音停止,才用余光瞥他一眼,就算不小心撞上他的眼睛,也要理智地露出微笑,她是个专业负责的好老师。 温如此提醒自己。 可是,她还是持续想到他,尤其是在一个人的夜晚。 她记他的样子记得那么清晰,能流畅地回放起他每一个表情。说不清他的气味为什么好闻,只知道偶然捕捉到有一点相似的味道,她都会陷入回忆。 如果自己担任的是另一堂课的助教就好了。她有些后悔。 要是在更合适的情景中遇见,她肯定会开口找他约会,就算被拒绝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狼狈。 如今,她只能在夜晚怀着负罪感悄悄地想到他,在面对面的时候又刻意不和他接触。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这份心情,每天都有新的工作和任务,纠结这些,恐怕没有意义。 “之前你润色的那篇稿件被专栏接收了,你得去找那个本科生谈一谈,问他是否接受改动。”第二天上课前,教授突然和她说。 现在,她必须去找他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温在教室里寻找起丹尼尔的位置。可他今天没有坐在前排,她又心虚地不敢私发消息。 在课堂开始几分钟后,她才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发现了他,为什么他坐在这里,好像准备好了一样,准备要和她悄悄离开这个教室。 “daniel.”温深吸一口气,在他身侧叫出他名字,告诉他需要和自己单独去一趟办公室。她走在他前面,静悄悄和他一起穿过走廊。 看着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温其实很想提醒他,门应该半开着才合适。她却说不出这种话,因为这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期待的事情,和他单独在一起,房间的门就这样,紧紧地被关上。 说实话,那篇文章根本没什么好讨论的,他写得很有见地,她改得也很完美,温非常确定。 应该讨论的,是别的事。 “daniel,”她柔软地放松舌尖,念出他的名字,“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是非常认真的学生,你在乎自己的学术前途和未来。所以,请诚实地回答我,上课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专心听讲?” “你是不是总是在,关注一些无关的东西?” 她开始质问他的心。 “我并不这么认为。”短暂的沉默后,丹尼尔开口道,“我只是合理地分配了注意力。” 他深色的眼睛明确地照出她的样子。从进门到现在,他几乎不眨眼,而在他静静眨眼的时候,温近乎是在旁观自己心跳的节奏,因为她已经被完全盛放在他眼中。 温知道,自己已经和本科生关上门共处一室了,还暗示起他那种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事。她已经犯错了,如果不错得更过分一点,她绝对会在未来为自己的懦弱哭泣。 “这样吗?”温漫不经心地提起他的论文,她描述起他犯的几个小错。表示以他对概念的理解程度,他或许不该这样自信。 她解释理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轻到几乎听不清。当丹尼尔犹豫地问她是否可以重复,她只是摇摇头,说他可能不擅长倾听。 “慢慢来,没关系,你可以学会的,如果听不清楚,就再走近一点。有些事情如果不理明白,就算现在回去上课,恐怕你还是会很困惑。”她微蹙着眉,关切地看他。 “我…确实很困惑。”他轻颤着声音。 丹尼尔走到了她面前,两人靠得那样近。近到她决定往后退,差一点就抵上自己的办公桌。 呼吸也变得那样近,不会有任何既有的理论模型能解释这刻的心情,唯一的解法只能靠两人一起完成。起码她和他,都不会对此有任何质疑。 丹尼尔修长的手指覆在她嘴唇上,他想做的自然是接吻。但温说,也许他可以考虑把手指伸进来,因为她希望他做出成功的推断——如果他这样做,自己是会轻轻咬他,还是轻轻舔他。 “这是单选题吗?”他试图理清题干。她说自己没这样定义。 “那我认为,你会按你说的顺序做。”他笃定无比。 答对了。她把他的指节更深地含入手中,轻咬他手指的中段,又舔弄起他的指腹。糟糕。也许他的手指,不止在这里合适。 丹尼尔的眼睛就像被不可抑止的期待迷住了一样,她的唾液缠在他指尖,而他似乎以为,这是即将把他从地狱牵引而出的蛛丝。 “因为你答对了,所以我们可以接吻。”她温柔地提供奖励。 很快,不用照镜子,她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经被他吻得亮晶晶。温懒散地坐在办公桌上,耻骨和骨盆都舒服地往后倾。哪里都已湿成一片了,她不可能不继续。 她邀请他靠得更近,贴近她双腿再将其彻底启开。情欲的潮气笼罩起两人,温的声音也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说,要是身体摩擦得很紧密,吻的幅度也会更加深切,直到抵达不可预知的痴迷。 他很可能没在世界上窥探过这样重大的秘密,毕竟他连接吻都像是第一天才练习。这让他虔诚地实践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点进展都让他感到惊奇,他因此深深入迷。 多可爱,但聪明的学生还应该准备好,随时去解下一道题。 接下来的问题指向什么再明显不过,因为她想要的东西早已注定,她想听见更多更丰富的水声,在自己体内痴缠流转。它们也许会黏连在他手上,也许会沾湿他更多的地方,他不应该假装不知道。 温说,现在有新的问题,答对依旧有奖励。 只是,她理解他的心情,这怎么说都是突如其来的额外测试,对学生太不公平。他还被困在这里无法上课,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预计还要继续缺席。 作为体贴的助教,就算不给他补习,给点提示,也非常合理。 温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裙装,她抚摸起垂落在腰际上的银色拉链。 她说,新问题很简单,他一定能解出答案——请问除了嘴唇,手指放在哪个地方,也很合适?好学生需要懂得类比,他必须独立发现并执行答案。只要他答对了,她会继续给他奖励。 [儿童节番外·Percy]黑暗大法师转生成了她的 上魔法史课不发呆的人,应该是存在的,但珀西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魔法史学就像一本没人会看的安全手册,写满了如何参照历史经验,预防黑暗法师再次密谋,引发新的灾难。 可惜,珀西对那些担当反派角色的法师们总是充满同情,他更能代入他们,而不是那些所谓的正义使者。 因此,他不仅会走神,还经常做些黑暗法师胜利的白日梦。还好今天,他有了新的素材,不用做白日梦了。 毕竟昨晚那个悲伤的噩梦,足够让他回味很久,很久。 珀西梦见,千年之前,自己是世上最有名望的黑魔导师,他需要为魔塔任命合适的接班人。 人们都说,他选谁,谁便是黑暗世界下一个大人物,许多人都在暗暗竞争这个名额。 可他心里始终只有一个选项,因为他恋慕着一个命运不幸的黑发女巫。 女巫被所谓正义的魔法世界驱逐,而他共感于她的命运,保护着她。 为了让她在充满猜忌的黑暗世界立足,他永远在居中协调,做了无数牺牲。甚至把自己魔法最核心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只为了帮助修补她的魔力源泉。 这一切的表白,却没有感动她的心。正相反,她大概是为了向圣殿投诚,声称自己必须维持魔法世界的稳定性。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捅穿了他的心…… 珀西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他的纸张,上面刚刚画好了一张女孩的肖像。 前世的记忆过于苦痛,他的厌学情绪也变得更加严重,珀西痛苦地告病休假,回到了祖辈的城堡。他的母亲看不下去他这样无所事事,给他请了一位极其着名的家庭教师。 作为魔塔的守护者,名叫温的大魔导师不会轻易收徒。 教育实在是一个太重大的决定,很容易改变人的一生。师徒关系实在是过于沉重,这种事情,必须深思熟虑,权衡利弊。 可是近日,她接到了一份委托。担任某个不愿上学的贵族小少爷临时的家庭教师。 温草草读完信件,立即承诺自己会接下这个委托。 这不是因为那个男孩冷金色的头发和海蓝色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他在检测中展现了邪恶魔法的强大天赋。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张脸她实在无比熟悉,就连名字也一样,这不爱学习的家伙绝对就是那个人——不善经营差点把魔塔搞破产,导致她现在还在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她的前夫! 为了创收,他擅自实验不可靠的新魔法,还把时空捣了个大窟窿。 在他马上就要被乱流卷走的时候,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刀捅死了他,这样他至少可以重新轮回转世。既不会在虚空中陷入永恒的孤独,又不会堕落成更黑暗的存在。 可即使这样,魔法世界仍在通缉他,如果圣殿发现了他再次转世为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存在把珀西教废的可能性,他已经够坏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温当然会知道,珀西对自己的爱情,更像基于个人喜好的一种施舍。对于被她杀死这件事,他肯定怀恨在心。 她当然记得珀西对自己的善意,可修习黑魔法的他对世界的理解难免偏狭。珀西曾要求她放弃自己的魔法技艺,只有他能教导她真正高贵的知识。 她花了许多年才从中走出来,领悟到自身魔法的真谛。 不过,她仍然希望珀西过上不受黑魔法血脉束缚的自由人生,她知道自己有能力帮助他,远离前世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这样做,等她被动地遇上成长起来的珀西,就已经晚了。珀西和她有着契约,绝不会忘记她。她这些年都只想自由地谈些恋爱,根本不想陷入什么虐恋关系,而珀西绝对不会遂她所愿。 所以,她必须做他的老师。温相信,只要足够严格又不通人情,就没人会爱上老师,她必须阻断珀西对她的浪漫想法,终止两人之间的孽缘。 到了定好的日期,温慎重地踏入古堡的塔楼,四处寂静无声,阴森得吓人。 厚重的石墙让空气也冰冷,就算用光照术点燃火烛,寒凉的蓝光还降低了温度。 哎,她叹了口气。青少年可真麻烦,她知道最近许多年轻的法师,都在追逐黑魔法的潮流,就连家里的内装也要搞得鬼气森森。如果她的学生真是珀西,他会这样,更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可不好,太冷了没谁想学习,连讨债都没动力。温召唤出一瓶亲友研发的魔法制剂,对方说这玩意能让身体变暖,而且能实现伟大的范围效果。现在还不清楚遇上珀西会发生什么事,她必须先节省魔力。 喔。真的有效,温感到周身涌上幸福的暖意。 一下子有干劲了!她从手中幻化出荧光的钥匙,启开了城堡最深处的那扇门。 珀西惆怅地独坐在房间,他脑子里满是那个前世杀死他的黑发女巫。他在素描本上不断排线,试图勾勒出她真实的样貌。 他其实希望,自己还会再见到她。如果命运的阴暗境界偏要将她隐蔽,那他只能穷尽时间找到她,在她面前质问她的心,到底是由什么做成,才会如此残酷…… 温推门进来,看见一个金发的男孩在书桌前独坐,从表情来看,他大概沉浸在忧郁的幻想中,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房间的装潢和她想象得近乎一致,珀西永远都蛰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维持他高贵的精神优越感。 抵御严寒或许也被他认为是一种贵族品质,这屋子里面比外面还冷,温怀疑他是冻傻了。 手中取暖的小瓶不太管用了,温只好给它注入一些魔力,希望能重新启动它的法术回路。 瓶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散发出粉红色的微光,就连一直端坐不动的金发男孩,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好像有点不对劲,温尴尬地看向瓶口冒出的爱心形气泡。她想起把这东西给她的亲友最擅长做媚药。既然她说这东西是用来取暖的,又有范围效果,那这,不就是一瓶上好的兴奋型群伤媚药吗...... 珀西也失神地看着面前的黑发女巫,如同神灵回应了他的愿望。此时,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忘记了那些恨的感情,只能想起自己曾和她享有的幸福...... 完蛋了,这绝对就是珀西,只是他比记忆中更加年少。青春的柔和曲线,让他骄傲的面孔也变得可爱许多。她试图把视线从他面孔上移开,却很难不注意到他颈部清晰的突起。整齐扣着的衬衫领口,又因为她的俯视,暴露出锁骨优雅的线条。 “你就是我新的家庭教师吗?”珀西的脸颊全然染上了情欲的绯红,但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尚不清楚,自己想对她做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温很清楚,自己想对他做什么。这样真的不好,他还这么小,自己又是以导师的身份接近他—— 想到这,温迅速在他额头释放了一个霜寒符文,虽然她自己冷静不下来,但珀西必须冷静一点。 “看来你的母亲已经通知过你了。”她冷淡地讲,“今天的第一堂课,我需要全面测验你的魔法抗性,了解你的具体水平。” 要知道,在这样一座安保充分的古堡,魔力的痕迹很难被彻底消除,更别提她释放了范围魅术,她必须给自己找些理由。 她把手贴在珀西的胸口,感受起魔力的流向,珀西的冰属性抗性不错,魔法回路并未被冻住。 低温能降低电阻,适合继续雷属性检查。温又释放了一道雷电魔法,她估计,这只比人体的生物电强那么一点。 这种感觉...好奇怪。珀西喘息了起来,他的睫毛轻颤着,自己都分不清现在是痛苦还是愉悦,“老师...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珀西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缩紧身体,又求助般地抓住了她的袖口。 哎,温抿了抿嘴,看起来像是演的,可珀西以前不常这样卖弄可怜,这让她难免有些享受。 为了确认情况,温只能解开他的衬衫领口,观察魔法是否在他胸口形成了纹路。 完全没有魔力溢出,这样达不到检查的效果,她只好加大施法力度,释放了标准的单体雷电攻击。 “不用担心,老师会照看好你的。”她语气轻柔。 绝对不是因为折磨不乖巧的男孩,会让她得到快感,绝对不是这样。 她是特别冷静的大魔导师,就算面前的男孩表现得再性感,她也不会有一点动摇。 电流会让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带来紧绷的痛楚。珀西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可他还渴望新的刺激。 她的法术似乎打开了珀西的某种开关。他努力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用颤抖的微笑告诉她:“我没事,请您继续。” 可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和他身体其余敏感的地方一样,都因血管的扩张难耐地充血,甚至肿胀得疼痛。 “抱歉,弄痛你了。”温轻声安慰起他,电击导致的轻微痉挛让他看起来太可怜了,她本能地将他拉入怀中。 看着因疼痛不断喘息的珀西,温想起他对自己的魔力很敏感。雷属性的法术,也确实会刺激神经产生特殊感受。 可怜的珀西,她忍不住摸摸他。 她用拇指紧贴他的耳根,又整理起他被汗湿的金发,告诉他不用紧张。又柔和地摁住他肩膀,对他说没关系,深呼吸。 珀西的脸色是那样苍白,更显得他蓝色的眼睛脆弱无比,几乎要滴出水来。温只好贴近他的额头,确认他心跳的频率。 他的心,跳动得那样快。温知道,一旦产生了贪婪的期待,人就是会变成这样。她只是贴近了他身体,让他进入自己的魔力回路得到治愈,珀西就开始渴望起更多。 “为什么,在用那里顶我呢?”她轻抚他的后颈,喉头也忍不住逸出喘息。她肯定被媚药影响了,从开始到现在,她同样一直在想这件事——她还是想要珀西。 特别是回忆起他过去的样子,他在礼貌中流露的那些傲慢情绪——噢,珀西当然认为她是不同的,所以他希望自己像他那样,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而现在,机会在她这里,她成了珀西名正言顺的导师,可以规定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没法放过这种机会,她确实不想和珀西回到从前,但她现在已有充分的能力,可以把两人的关系引向美好的新方向。 而且,她正享受这样。 “珀西,”她紧贴着他耳廓,暧昧地叫他名字,“还想要继续测试雷电抗性吗?像这样,身体酥酥麻麻的,很舒服是吗?” 就在珀西无法抗拒地想要承认的时候,温轻摁住他的嘴唇,阻止他回应。 “还是说,让我们清除掉雷电的能量,看一看水魔法,会让你产生什么变化?”她又握过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安抚地打转。 “我还会和你一起,”温缓缓地舔舐嘴唇,目光向下,“试验更多的东西。” 这可能是错的,但她和他,都无法抗拒。 谁都不知道的是,当初,她杀死他的时候,珀西强行定下的契约,不仅强化了两人的联系,使得彼此注定再次相遇。 那上面还写道,他还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次接近死亡的感觉,无论那是单纯的痛苦,还是痛苦的快感。 所以冥冥之中,她别无选择,要不就再次把他杀死,要不就给他更多次,濒临死亡一般的高潮。 (本番外完) [儿童节番外·Daniel&Percy]在家庭电影时间玩 (本篇背景:温同时是丹和珀西的姐姐,一起生活在詹宁斯家。丹和珀西年纪相仿,温比他们大一两岁。(纯搞h设定,不必在意如何成立)) 一个好沙发,应该满足人们自然放松的愿望。它的座椅最好宽阔一点,又暖呼呼地蓬起温馨的曲线。这样的沙发,在任何时候,谁都会想靠一靠。 放映室有着大宅最舒适的沙发,温已经在里头窝了很久了,她缓了一会儿,再次摁下了手中遥控器的启动键。 跳蛋在她小穴的浅处,继续发出规律的震动音。她把自己整个裹在毯子里,幸福地喘息。 这的隔音很好,她相信自己不会被发现。这几个月,她都在周中做这种事,并没遇上过谁过来。而且,这种可能被发现的微妙感觉实在很刺激,她多少有点享受。 家庭影院的音响设备那么完美,她还放着电影,进来的人不太可能被这点声响吸引注意力。 吸吮式的小玩具她也带过来了,但用手操作有点太累,她只好停一下,只是一下。最近,她真的特别喜欢自慰。 新买的跳蛋很让人满意,她湿得不行了。 幸好她准备了吸水垫,再加上一张大大的法兰绒毛毯。 可爱的短绒毯子不仅温暖地抚慰着她的皮肤,还保护着总是善待她心灵的沙发不被打湿。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她闭上眼睛,纯粹地享受着身体小小的高潮。 突然,门被打开了。 母亲出现了在那里。 温吓了一跳。 菲丽帕很不满意,她紧缩眉头,下压着眼睑,毫不掩饰内心的怒意。 “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母亲的语气充满压迫感,“这完全越界了。” 温害怕得不行,她想收好自己的小玩具,但跳蛋有点拿不出来,吸得太紧了。算了就这样吧,用垫子包好其它东西就行,反正受批评的不是她,是丹尼尔和珀西。 “我理解青少年之间的正常矛盾,打架也就算了,你们怎么可以对彼此说那种残酷的话,这不是家庭成员之间该做的事。” “现在,既然温也在这里,请你们好好相处,至少一起看完一场电影。” 菲丽帕眼神锐利,紧抿的嘴角不容置疑。她用眼神示意温,好好监督他们俩,一会儿再和她聊聊情况。 被下了命令的男孩们不情愿地走了进来,菲丽帕也无意继续教化他们,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先靠近的是珀西,他的金发凌乱得不像样,应该是刚和谁打了一架。他颇为执拗地对上了温的眼睛,顺势坐在了她左手边。 丹尼尔在后头,确认着门关好了没有。他的神情平常无比,在她的另一边坐下时,姿态也相当自然。 完,蛋,了。 温的内心无比煎熬,她勉强摆正身体。 她其实猜得到这两人为什么发生争执,很可能,都是她的错。 因为她就不该和两个弟弟,同时搞暧昧。 可是,她没法不和珀西搞暧昧。她怀疑自己是珀西和人类正常社交的唯一窗口,如果她不理会珀西那些别扭的示好,他绝对会哭得很伤心的。 还有,她没法不和丹尼尔搞暧昧。他从来都那么认真,以至于把她说的话都当了真。如果她承认自己只是随便说说,他的痛苦会让她也承受不了。 而她本人,虽然在和弟弟们搞暧昧,但又不敢真的对他们出手,只能一个人在放映室偷偷自慰,幻想一些不会造成实际伤害的荒诞场景。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希望那一切成真啊!那样的话,后果也太难处理了。 此时,这两个人一个坐在她左边,一个坐在她右边,沙发那么大,他们偏偏不坐远一点,全都挤着她。 能不能有点吵架的样子,隔开一点,起码是为了我?她在心里腹诽着。 绝对完蛋了,她刚刚发现,跳蛋的遥控器似乎掉在了地上,可光线太昏暗,根本确定不了具体位置。如果不关掉再抽出来,声音一定会很响。 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放什么商业大片,也许她该问问他们想不想看,剧烈的动作音应该能掩饰这点小小的震动,毕竟放映室的环绕音响相当不错。 两人都说不要,看她原本在看的就行。 怎么一个个都不听话,温绝望了。 算了,那就这样吧,她觉得自己能找机会关掉它。 其实,她心底有种奇怪的想法,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期待着这样的时刻。 被迫在众人面前自慰,随时都会被发现,但又控制不住想继续下去,直到被拆穿。 她不得不承认,可能就是这样,因为现在,她小穴最敏感的那点嫩肉正紧绞着跳蛋,谁叫那这两个家伙靠她靠得那么近。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每个人都总碰到她的身体,使她的体温愈发滚烫。也许马上,就会有人发现问题。 这样的想法,让阴蒂抖动得加更厉害,她好想碰碰它,舒缓一下欲念。 这时候,有人扯过了她的毯子,她吓了一跳。 毯子很宽大,珀西稍微拉一点过去,其实没多大问题。兄弟姐妹间这样,再普通不过了。只是她太过心虚,为此重重地喘了口气。 “还好吗?”丹尼尔稍有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没怎么。她在心里无力地默念,只是你们俩,都太近了。 太过紧张,她出汗了。温猜,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屏幕放着寻常的剧情片,因为他们的到来,她大方地把进度条拉到最开始,防止他们不理解剧情进展,反正她刚刚也没怎么看。可是,就算电影开头都会有些刺激的要素,她依旧不该如此失态。 “我没事。”她嗫嚅道。 珀西也望了她一眼,她感到他的膝盖碰到了她的,就在毯子下面。 她的心跳变得很快,因为他的骨骼,好硬。 作为回应,温碰了碰珀西的手,用小指骨的外侧靠近他。她现在需要其他人的体温,一点点就好。 感受到她的碰触,珀西扣住了她手腕。 就像不愿免费分享温暖,还要惩罚她的贪心。很快,珀西深入她的指缝,把她的手牢牢牵住。 怎么回事,牵手会这么舒服。温深深吸气,手心被抚摸的感觉是那样好。 她很难不去联想,要是触碰着她内壁的东西的动作也能如此精细,她会有多快乐。跳蛋还没有进化出智能,怎么都不太够。 穴里夹着的跳蛋持续发出低频率的震动音,她只能寄希望于注意到的人会以为,这是音响出问题导致的底噪。 她左手指尖还沾满新鲜泌出的淫液,却又被珀西牵着,她只能尽力不贴到他的手背,防止他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防止他们都发现,自己其实想要得不行。 又陷入了被两人同时服务的幻想,她不愿挣脱。直到丹尼尔的目光投向了这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她才恍然回到现实。珀西还牵着她的手。 相牵的手隔着毯子,照理来说,旁人不能看见,也许他发现了其他的不寻常,从表情,再到声音,确实有很多古怪的迹象。 一个人在放映室自慰这种事,温真的不想被他知道。 她终于想起,作为姐姐的尊严有多重要,她不能让他们掌握证据。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个非常色情的姐姐。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温欲哭无泪。她原本只是找了个没人来的地方,享受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可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真的,好想要啊,她下身还在一收一缩,内心却因为填不满的渴求,寂寞得不像话。 丹尼尔又在看她,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很想开口确认她的情况,可最终,他还是收回了目光。 很好,很听话。温不希望情况变得更复杂了,她只想自己解决当下的问题,这两个弟弟只会给她惹上多余的麻烦。 她把右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小心地拂过胸口,指腹抚着自己的乳肉轻柔地打转,获取一点些微的满足。 就算必须忍住声音,她还是迷乱地闭上眼睛。如果有人问,就说自己只是发困了而已,她可以糊弄过去。 他们谁都不该知道,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像现在这样,一起挨着她,让她的大腿把跳蛋夹得更紧,助长她痴狂的色情妄想,就很好很好。 她不希望给谁,带来什么实际的困扰。 偏偏,没人按着她的心意来,已经近得不能再紧了,两人却又都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 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身体重重地颤动了好几下,整个人被不可预知的高潮冲昏了头脑。 这瞬间,温感到,他们的心跳都贴着她的。 好像还在循着她的节律,逐渐越跳越快。 感觉,好舒服,她完全搞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被他们这样依偎着,像被完全包裹了一样。 她好想坦白啊,其实,她好快乐。 绝对只是巧合,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丹尼尔往后靠了靠,他的手臂自然地贴上了她的。 而珀西也侧过头,几乎倚在她肩膀上。 好亲密,她喜欢这样。 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弟弟都当成傻子,她刚刚一直宽慰着自己,耳朵里跳蛋的响声,更多来自体内的骨传导。包装上既然说这是个静音跳蛋,旁人就不应该听到……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他们绝对察觉到了。 好巧不巧,电影的背景音乐停下了,人物们也没有继续对白,此时只有一个寂寥的空镜头,和些单调的音效。 温紧抿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没救了。 屋内,那让她双腿酥麻的颤音,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 该死,怎么才摸到。跳蛋的遥控器原来没有掉下去,只是卡在了缝隙里。 现在关掉,还来得及吗?她想不明白答案,也许声音消失了,他们就不会多问了。 只能这样了,她迅速摁下停止键。 不着急,慢慢把跳蛋抽出来,藏好就是,不会有问题的。 她战战兢兢地开始动作—— 有谁的手背碰到了她大腿,而她试图自救的手,刚好停在附近。 温倒吸一口凉气。神啊,希望他只是不小心的,他只是在盖毯子,不是什么别的…… 她想掩饰自己的动机,可跳蛋已被她从体内牵出,慌张的动作把情况越搞越糟。那沾满她体液,温热又黏湿的椭球体,直接划过了他手心。 迟疑了一下,丹尼尔把手抽出了毯子。 温差点以为,他不会深究的。丹尼尔是最善解人意的弟弟,他会理解她的尴尬。 可他没有那样。 正相反,他稍稍侧过身体,声音贴在她耳际,担心地问话: “你还好吗?” 他用一致的语气,再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而这次,恐怕她再怎么掩饰,都没有说服力。 因为她的目光,满是情欲的痕迹。 珀西从身后环抱住了她,顺势把她手臂轻柔地压下。 被这样抱着,很奇妙,身体漫起微酸又甜蜜的紧张感,好需要被谁,抚慰一下。 他呼吸的温度也落在她后颈上,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珀西越来越亲近她,愈发直接地,碰触着她。 说起来,从一开始,到底有谁在看电影?她早就该知道。 “我没事。”大脑里某个重要的东西,彻底屈服了,连带着理智也一起溃逃,温完全找不到什么还愿意认真工作的神经细胞,“只是在找遥控器,还好,现在找到了。” 求救一般,温艰难地抬手,对着丹摊开了掌心。 她把遥控器,交给了他。 “还有其它东西,都放在边上。” 这是为了给弟弟们以身作则,温说服着自己。做坏事被发现了,必须好好坦白,就像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