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被剧透柴刀了谁还谈恋爱啊》 第1章 目标是在三十五岁前当上首相 第1章 目标是在三十五岁前当上首相 “从鸟取到东京,坐上票价最实惠的列车,大概须要七小时的车程。” “哇——好远。” “鸟取乡下镇上国中第二名的成绩比东京任何一所中学倒数第一还低。” “那第一名呢?” “第一名是我。”井上托着腮,在无聊的历史课上与邻桌女生闲聊,“现在在东京名列前茅的公立高中和你当同学。” 今天历史课讲拜占庭帝国,这部分他早已滚瓜烂熟。 “哇——好厉害。”此女始终兴致缺缺,并不怎么捧场。 “所以,”他大展宏图,“我能在国中比第二名高上两百分,以全国前百考上北樱高,未尝不能在三十五岁之前从普通小民一步步当上首相!” “加油加油……”邻桌女生不同他搭话了,专心看向黑板,记起笔记。 可惜可惜,他的下一步是以当上首相之后给她的工作涨五百时薪为条件,从她那里骗一顿午饭。 不对,他哪是在骗!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尽管实际情况是不说竞争首相,他连议员都不打算当。和权利相关的一概不感兴趣。 他望向窗外发呆,突然被历史老师点了名。 “井上同学?” “在……”他被迫起身。 “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的全名是什么?”这个问题统考根本不考,历史老师显然在故意刁难。 等他当上首相,到底要把这种家伙统统降五百时薪,一个都跑不了。 “君士坦丁·德拉加塞斯·帕里奥洛格斯。”他稍等了一会,等眼前闪过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信息,从容回答。 【-1积分】 “没错……坐下吧。” “是。” 这是他今天早上解锁的系统。 说是他将在二十岁浪子殉情,多名未来的女友把他挫骨扬灰,整个人生毫无价值,评估后给了五点初始积分。 刚刚已经彻底归零。 分别买了一只奶油面包(1积分)、两罐可乐(1积分)、一道数学题(2积分)以及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的名字(1积分)。 这么看拜占庭帝国末代皇帝的名字只值两三百円,真是便宜。 他收敛思绪,再重新翻阅一遍系统描述,确认没有遗漏。 【本系统将在遭遇与未来女友相关的风险事件时,提供给宿主附带积分奖励的系统任务。】 【积分奖励为风险对冲补偿,请合理利用积分提升自己,切勿铺张浪费,以免重蹈覆辙。】 【积分可以购买社会上以宿主的身份可以用时间和金钱得到的任何东西。】 【……】 再下面是一大段免责声明,并标注“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简直和批评消费者“你买不起是你还不够努力”的资本家是一丘之貉。 给他安排工作,大发慈悲给些基本工资,还给他说“这些工资不能乱,要到对公司有用的地方。” 这不是在白嫖劳动力嘛! 也不怕他直接罢工不干了。 井上已经确认了对待此系统的作战方针。 风险低的任务尽量做,做完任务之后的积分全拿来自己潇洒。 不想做的任务就晾在一边,毕竟工作摸鱼才是为自己争取价值。 倒要看看如此这般下去系统能拿他怎么样。 都剧透柴刀结局了,还要他再攻略一遍未来女友?谁会在知道一款视觉小说会烂尾之后,还一本正经地去推进度…… 为了多解锁几张战败cg吗? 更何况积分对他来说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东西。 他早早就在网络上创建了发布绘画作品的账号,靠着前世的记忆遗产先发制人,攒了不少名气。 来东京这两年,更是为各种图书绘制封面、为轻小说绘制插画,不仅已经不再需要家里供给生活费用,赚了几个好钱,攒下不少存款。 将来他的约稿定价还会越涨越高,成为业内饱受好评的原画师几乎是必然。到不了三十岁就能在东京黑目甚至文京买栋房子扎根生活,安稳地生活一辈子,父母愿意的话也都大可以接来东京。 按照二八原则,已经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八的小民百姓要强了。 没有积分系统一样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只是,如今有了系统,是让他重新对一些前世留下的遗憾重新有了念想。 即使重活一生,他也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但现在有了系统,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或许……和撞了一百次南墙的上辈子不同。现在的他,真有可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文字。 吱—— 窗外忽地响起一声蝉鸣,冲破枯燥无味的历史,冲破即将入夏的燥热和沉闷,宛如夏蝉向夏日冲锋的号角,将整个校园里脱壳了的蝉都唤醒起来。 “啊——夏天来了……”邻桌女生随着蝉鸣朝窗外望去,轻声感叹。 教室内的学生大多已向窗外看去,老师也暂停了讲课,走到窗边,向外望着。 “北樱高今年的第一声蝉鸣啊……大家——夏天来啦,记得放学后去买冰淇淋吃喔!”历史老师很开心。 “啊……要热起来了,麻烦……” 但学生并不这么想。 “蝉鸣好吵……” “梅雨……” 班内怨声载道。 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势浩大地渐渐奏响,连成了一片夏日课堂的底音。 他向窗外枝叶翠绿的樱树看去。 微风吹过,抱在树梢的蝉在樱叶摇动下映入他的眼帘。 莫名地令他心跳不已。 要说重活新的一生,追逐梦想的想法一次也没有过自然是假的。 他不止一次地踌躇满志过,畅想再来这一次,他未尝没有登上顶峰的可能。 但他已经跌倒过太多次,遭受过太多挫折。 他已经放弃那虚无缥缈的理想太久了……连久远记忆中小时被夸奖有绘画天赋时那份单纯又炽烈的情感都忘了。 铃—— 下课铃声伴着蝉鸣奏响。 他回过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下课。” 老师走出教室,邻桌女生从座位上站起,伸起懒腰。 “西村同学,笔记借我一下。”他揉了揉眉心,收敛思绪,向邻桌女生搭话。 “嗨……”此前他借过几次笔记,女生并不意外,借此挖苦,“历史老师没说要检查呀……父母?记得多抄几页啦……未来的年轻首相。” “不,没有人检查。”他摇头,久违地试着牵动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不知道效果如何的微笑,“这次我要开始认真了。” “嗨——嗨——加油——!”西村看都不看他一眼地加油打气,从座椅上站起身,跟随大批人流向教室外走去。 走到一半,回头看到他把笔记本打开,准备誊抄,顿生疑惑。 “不走?” “不走,学习。我打算在三十五岁当上首相。” “喂……”西村叹息一声,“别装样子了,下节是体育课。” 【叮——】 【任务:与天野奏一起打羽毛球。】 【奖励:1000积分。】 “体育课?”眼前闪过一道系统提示,令他被迫停下笔来。 “就算不记课表,‘周末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什么’这种特殊信息也得多少有点印象吧……”西村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 “这就去……” (本章完) 第2章 少女,有想过自杀么? 第2章 少女,有想过自杀么? 也就是说,现在他触发任务里那位名叫天野奏的女生,会在未来成为他的女友…… 前往体育场的路上,井上陷入思考。 一千积分也就是二十万円——这是谁家的大小姐,出手这么阔绰? 体育课通常是两个班级同上的,c班里没有姓氏为天野的女生。 “安藤,认识姓‘天野’的女生?”他找到在他印象中在学生会工作的男生,跑去问道。 “天野……”安藤思考许久,最终摇头。 看来也是籍籍无名之辈。倘若是哪哪家族姓甚名谁的千金,又或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其他男生不说,消息灵通的学生会总该是知道的。 今天的体育活动是羽毛球,两两分组。 他思考请假的借口,看到有一名男生因为搭档请假而打算单人抽墙练习,拉来与他的搭档凑成一组。 自己则以找不到人组队为理由,在一旁寻一处无人的长椅坐下。 从d班的一二十名女生中搜寻那名叫“天野”的女生。 高马尾?不是他的好球区,不像。 这位黑长发少女……太漂亮了,不像。 波浪卷……人气很高啊,像是小圈子头目,不像。 他起初认真,越看愈发觉得无聊,忍不住打起哈欠。 d班哪个女生都不像是会与他交往的——以他在学校里“普通男高”甚至大概率因为没有朋友被打上孤僻标签的角色定位,除非是只有他发现了的潜力股,不然怎么会让他心动的同时还喜欢得上他…… 稍有放松,昨夜通宵赶插画稿的疲惫就席卷而来。 他站起身,溜去体育场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返程时边走边喝,坐回长椅上时,最后一滴咖啡也已经倒进了肚子里。 一会功夫,长椅被一位不认识的女生抢占了一半。 “ssr……啊不……d班?”他下意识评级,意识到用词不当,及时改口。 在另一边坐下,在d班的女生中进行第二次筛选。 “嗯。”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应该是看了他一眼,清脆冰凉的声音正对着他飘来。 “认识姓‘天野’的一名女生吗?”他问。 “找我有事?”女生答。 他被反问得一愣,回过头来,咖啡因渐渐开始生效了。 “你?”他清醒回来,忍不住打量起少女的长相。 天野微微点头,渐渐皱眉。 样貌精致好看,身材也无可挑剔,气质更不像是跳脱的女生。他也皱起眉来了,心里下意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此女是怎么喜欢上一个“孤僻普通男高”的? “你……”他迟疑着开口,陷入沉吟。 “嗯?” “有抑郁症?” 天野俏眉紧锁,深吸一口气,忍住没叹气,摇了摇头。 “……没有。”她说。 “那就是有精神病!”他脱口而出,旋即觉得冒犯,想要道歉。 但很快灵光乍现,如果让天野从现在开始就对自己心生厌恶,控制好人际距离,将来最多也就是朋友关系,就不会有成为自己女友的风险了。 “……也没有。”尽管脸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但天野还是耐心回答。“换一个问题……有想过自杀么……” “……” 天野这次不回答了,盯着他端详片刻,眉头渐渐舒展。 “忘了问,你是?” “井上。” “井上同学。”她看着他手中的空咖啡罐,虚心请教似的轻声问,“卖汽水的机器,怎么用的?” “百円硬币,一枚一瓶,从投币口投进去,在电子屏幕上选自己想要喝的饮料,点一下就好,在下面的出口取……没用过?” “谢谢。没用过。” 天野从长椅上起身,向他礼貌道谢,朝自动贩卖机的方向走去。 “等下!天野同学。”他想起手中的空罐,喊住她。 天野停下脚步。 “帮我丢进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桶里。” “……”天野回过头,用他莫名其妙的神情审视他一眼,接过空罐,没有多说。 回来时,手里多了罐草莓牛奶。 他们身边也多了位体育老师。 “井上!我不是让天野同学告诉你,要你和她一组打羽毛球吗?”体育老师看了一眼优哉游哉喝草莓牛奶的天野,冲他喝道。 “组队?”他看向天野,天野还在喝,没有半点回答他的意思。 “你不是没有人一起组队?恰好天野同学今天刚刚转校,也没有搭档。”体育老师继续责问。 天野终于喝完了她的草莓牛奶。 “抱歉……”她像是脸上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礼貌地向他鞠躬,“麻烦井上同学了。” 他也反应过来——这场羽毛球这样接下再合适不过,他和天野的第一次邂逅从他问出一连三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被破坏了,再多打一场球也并无不可。 倒不如说这样的策略对他来说才更好。 都说积分奖励是事件影响未来的风险对冲,那就尽管来就是,只要不让对方对自己抱有好感,完成再多任务不也没有半点风险? “好!”他答应下来,与天野一起走到羽毛球网的两侧。 咖啡因的效果彻底挥发,他感到大脑无比清醒。 羽毛球在他手中,第一回合是由他来先发球。 彼侧的天野拿出不知携带在哪里的头筋,将如瀑般的黑长发利落地扎起,拿好球拍。 注意到不同寻常的组队,两班学生似有似无地投来视线。 他将羽毛球抛到空中,用尽全力挥拍发射出去。 下一刻,天野将轻飘飘的羽毛球飞去气势十足地扣杀回来,带起“咻——!”地一阵破风声。 “一比零!”体育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计分板,高声报道。 天野收回挥动的球拍,轻巧地落回塑胶地面,看着他,轻轻笑了。 他愣了愣神,跑去捡球,站回刚刚发球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反倒莫名兴奋起来,气势不减。 “再来!” (本章完) 第3章 终于,井上重拾画笔 第3章 终于,井上重拾画笔 【事件结束】 【获得奖励:1000点】 最终比分是十几比二来着,他没有细看。羽毛球对打的比分不重要,他只要有积分就够了。 时过三点,下午拢共有的两节课已经上完,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已经可以放学离校。 ‘羽毛球拍。’ 他走在前往美术社的校舍连廊,唤出系统。 【羽毛球拍——20积分(一副)】 【注1:实物商品为附近搜索到对应可购买实物的复制品。】 【注2:实用物品在现实中受不同品牌、材质等多方面影响,宿主未指定特定品牌时系统商店将按照系统评估标准进行匹配推荐。】 他看完描述,多查几种从他脑海中闪过的商品。 ‘max咖啡。’ 【搜索中……】 【max咖啡——1积分/听】 ‘牛奶’ 【明治牛奶——2积分/1瓶(1l)】 ‘黄金’ 【黄金——30积分/克(粒状)】 也算实用,完全没有像游戏黑市那样每天随机刷新商品、或是一三五只能买这些,二四六只能买那个的说法。 校舍与社团楼中间有一道连廊,穿过连廊,走进社团楼经过的前两间教室都属于钢琴社团。 社团楼原本是旧校舍,建筑材料的隔音效果并不能出色到隔绝一切声音。 此前在他经过连廊时,总能听到或流畅或带些阻塞感的钢琴练习声。 今天却安静得出奇。 他从钢琴教室旁经过,听到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议论声。 “五十岚老师的病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好……” “樱井不是说今天外援就到啦……只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水平先不谈,希望是个帅气的男老师。” “你这种想法就不是要好好学钢琴的吧?!” “嘻嘻……练琴之外想一想嘛……” 钢琴社学生的议论声在又走过一间教室后彻底销声匿迹。 他回过神,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在美术社画过画……背在身侧的肩包里就更不会携带什么绘画工具了。 体育课刚刚喝过咖啡,身体里也还残留着在体育场上大干一场之后的兴奋。他原本是想从今天开始就试着重新捡起画笔的,却从西村到天野再到美术画具,对他连泼冷水。 说来,尽管他在体育课上的一番表现并不是在针对天野,但从行为上看大概还是会对对方多少造成些许困扰…… 下次遇见的时候还是道个歉比较好。 他走进美术社,美术社学生的座位贴墙围成一圈,教室正中央则是几张课桌拼在一起。 此时桌上并未摆放静物,已经来到社团教室的七八名学生各自自顾自画着。 美术社的责任老师则坐在讲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摆弄手机。 黑板上简单又潇洒地用白粉笔写着“色彩练习!”的标语。 井上走上讲台,到责任老师旁边,和往常一样在出勤记录上画圈,走下讲台。他来,责任老师没在意;看到他走进教室,责任老师反而抬起了头。 手机也不看了,盯着看他想做什么。 他在美术教室里走过一圈,重点去看已经到教室里开始练习了的学生。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走进美术教室,有种久违又陌生的亲切感。 他甚至下意识地双手插起兜,转过一圈,在颜料最多,画具富裕的一名学生身旁停下,是名女生。 “这位女生……”他依着惯性开口,把自己都吓一跳,连忙干咳一声,“咳,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画具么?一张练习纸、随便一支画笔、三原色加白色的丙烯颜料就行……” 想了想,接着承诺,“作为回报,以后如果有绘画上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他是没抱太大期望的,只是上辈子当了太久的艺考老师,顺水推舟地下意识问出口来了。 借不到用积分买一套就是。 他站在近处,才看到女生被画架挡住的脸。 披肩中长发,额头右侧别着调色盘样式的一支发卡,脸上化着淡妆,棕栗色眼睛。 样貌比不上天野,但也已经算是漂亮。 被他提问的倒霉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勾自己的草稿线。 坐在旁边的短发同伴看不下去,趴在倒霉女生耳边,装模作样交头接耳,实则说给站在一旁的他听—— “此人……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 “怎么能这样说……你也有忘带画具,借别人的时候吧?” “那你还晾着他?回应一下嘛,不想借?” “……” “他说自己可以教你诶,平时只打卡一幅画都没画过的家伙……不过长相倒是算好看的,考虑一下?” “那,你怎么不借?” 两人聊起天,把他晾在一边。 井上已经在浏览系统商店里的各种颜料对应积分价格了。 “他没问我嘛……准是看上你的长相了!而且……你不好奇他能画出些什么嘛?说不定美术社里画技最差的除了我另有其人诶!” “走走走——”中长发女生按住短发女生的脸蛋,将她用力推开,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借你……”她仰头看着他因为正在逛赛博超市而木木呆呆的脸说。 “……” “那个……”中长发皱起眉,声音渐渐弱下。 “不能借么?抱歉,打扰了。”他回过神,顺势准备转身离开。 “能借能借!”旁边的短发女生急了,高声喊住他,瞬时收到美术老师的警告眼神,缩回画架后面。 中长发按照他所说的,从肩包里抽出一张获多福,挑出一根备用画笔,带着四支几乎没怎么用过的丙烯颜料一并递到他手中。 “我只是练习……用这种纸有些浪费,颜料也不需要这么多。”他忍不住说。 上辈子他当艺考老师,从学生那里天天白嫖画纸,都舍不得用这种。 “让你用你就用嘛……”短发女生瞪他道。 “教室里应该还有闲置的画架,调色盘我就没有多余的了……老师那里可能可以给你想想办法。”中长发声音温和地说,毫不心疼递给他的那些画具。 “调色盘用我的就行!”短发女生积极地将她有些脏兮兮的调色盘递了过来。 (本章完) 第4章 天野并没有精神病史 第4章 天野并没有精神病史 他就近在中长发女生身旁架起了画架,看着白纸愣了好一阵时间。 岛上大学的色彩考试与国内不同。 国内的色彩基本是考静物,他当艺术老师那些年画的最多的范例也是此类。 但岛上大学色彩考试基本只会给考生一个抽象概念的主题,外加几点意识形态上的要求,让考生任意发挥。 现在是自由练习时间,没有主题可以参考,他又想不到有什么特别想画的。 何况就这样坐在美术教室里,坐在画架后面,也总引起他一阵阵不大真切的恍惚。 他上辈子是因为什么而情愿当起艺考老师的?他不由得去想。 他想起当初在街头唯一一次摆摊。 收摊前的场景到现在他还记得。 那是那一整天唯一一个留步的买家。 大肆地夸那幅画画得有多漂亮,鬃毛有多细腻、马蹄有多灵动、眼睛有多传神。 最后却只愿意拿出二十块钱来买他那一幅几个月才画好的画。 有些纸和染料的成本都不止二十块。 就画它吧……黄昏时十字路口旁的街景,路灯才刚刚亮起。 他深吸一口气,把画笔伸进身旁中长发女生的水桶里涮了涮,在脏兮兮的调色盘上融一部分还未彻底干上的染料,就此在画纸上起草。 十几年没有怎么握过不同于数控笔的水彩画笔,起初还有些生疏。 他减缓落笔速度,慢慢去找上辈子自己绘画,以及给艺考生们画例画的感觉。 起草约莫用了近十分钟,其中还有很多地方进行了重描。 他发现自己的画技不仅精细度已经不如当年街头卖画时高了——这是必然的,艺考培训班需要教学效率,需要他快速起型教学——现在对型态的观察力都不如当艺考老师时敏感了。 数控笔和画笔完全是两码事。 总归是生疏了……但没关系——不进则退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退步了再练回来就是。 他重新审视一遍自己起的型,拿起调色盘,站起身朝室外走去。 一楼美术教室拐出走廊不远就是一列洗手池,清洗调色盘也算方便。 其实对他来说,调色盘不管多脏都能用,甚至调色盘本身都是无可无不可的,随便找一块硬一些的纸壳都能代替。 走出教室,主要是换一种心情,顺便洗脸提神。 他前脚离开,后脚便听到身后有凳脚挪动、衣服摩擦以及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来。 准是凑过去看他的画,以及议论他的。内容也无非是些猜测他想要画的是什么,起型水平怎么样一类的话题。 他对话题内容倒不怎么好奇。 供给整个学校的水,都要先运往楼顶天台几个庞大的蓄水池里,进行消毒后顺着供水管道向下运输。 旧校舍旁边的这列水池,也与体育场临近,部分水龙头被180度翻转了上去,方便体育课后或是运动系社团成员直饮补水。 也不知能轻而易举碾压他的天野是不是羽毛球社的成员,会不会来此处饮水。 念及此处,他想象了下天野那样的美少女张着嘴,撩起发丝,对着直饮水龙头饮水…… 实在怪异。 哗—— 调色盘大致冲洗干净,他掬一捧清水,拍打在自己脸上,晃了晃脑袋。 心里如此这般想象着天野饮水、天野打球、天野擦汗等等场景,洗过几下脸,再抬起头。 竟看到天野本人出现在了他对面的水池前,身上穿着本校二年级统一的水手服,胸前蝴蝶结一丝不苟地系着。 他注意到天野时,她也正看着他。 水龙头忘了关,清水畅快又浪费地尽情流着。 “……天野同学?”他想起体育课的事,想简单道个歉。 “抱歉。”天野反倒先他一步开口道歉了。“嗯?”他莫名其妙。 “我对井上同学的现状深感同情。”她接着说,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地讲,“但我并没有抑郁症,也没有精神病史,更没有想过自杀。” 她由衷惭愧:“我知道井上同学有精神问题,并为此深受折磨,但我没有类似经历,并不知道哪里的心理医生能治好井上同学的病。” 说完,天野同学用手帕擦了擦刚刚洗过的手,将水手服的袖子拉回正位,转身朝社团楼内走去。 “……” 他沉默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当作精神病患者的一天。那他有没有机会去阿美寮把那只逢人就喊臭屎蛋的鸟烤了吃了? 不过也有好事,这样看来似乎不需要道歉了。 他追随天野的背影到拐角尽头,回过神,关上流了有一阵的水龙头,甩了甩沾着水的手,拿着洗好的调色盘回美术教室去。 到走廊时,恰好看见天野打开钢琴教室的门,注意到他,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外援? 又会羽毛球又会钢琴? 岛上的钢琴生会被允许这么热衷于体育运动么…… 不太可能,甚至不如找同学打发时间的概率更大。 井上简单给自己一个结论,迈进美术教室。 背着他偷偷看他画的学生们已经各司其位了。在他推门而入时,不少视线向他投来,神态各不相同。 他没有在意,绕过教室中间闲置的静物桌,坐回自己的画架后面。 “嗳,问一问嘛……问他到底是准备画什么?”短发女生瞧他坐下,用手腕轻杵借给他绘画工具的大小姐,说。 “呀……画错了。早乙女——” “啊——抱歉抱歉……” “不用问吧……”中长发大小姐回她说,“很明了的街景构图,高楼、十字路口、红绿灯、还有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几个人。” “按你说的那样这家伙的画技岂不是很有一手了?我才不信勒……”短发女伴语气不屑地说,“一准是在故弄玄虚,画一些类似平面设计学科考的那些玩意,然后又完全不会有其精髓,纯属照猫画虎……这个起型画摩多野前几年的那幅大象腿也能画嘛!” “等他画完不就知道了……”中长发大小姐的嗓音似乎也比短发女伴的声音要更清脆好听些。 他一面开始调色,一面听着,按照自己的步调有条不紊地一层又一层地铺色、塑形、勾线…… 久违地沉静下来,浑然不知时间的流动。 等大致完成的最后一笔落下,时间已经将近傍晚,窗外洒进碎金色的夕阳。 他回过神,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美术社的大部分学生都围在了他旁边,连起初趴在讲桌上摆弄手机的老师也站在了他身后去。 画里也是夕阳。 高楼、斜切整幅画卷的阴影、卖画的人颓坐在阴影下,买画的人站在夕阳中,拿着那幅骏马图。 精心装裱,画框泛着金光的一幅幅画不值钱地摆在地上。 此时的美术教室很安静。 “这人是在街头卖画?” 见他收笔,身后一人问。 “对。” “买画的人手里那幅画的是马?” “骏马。”他也看着画,答说,“神气无比的骏马。” “画得好精细……”短发女生看到了画,也不对他诋毁了,趴在中长发大小姐的肩头,对他问,“嗳,这家伙的画技跟你比怎么样?” “比现在的我好。”他突然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又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已丢失了不知多少年的某种事物,“好得多。” “那,”这次是名男生,好奇地问,“那幅骏马图要卖多少?” 他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千金难买!” (本章完) 第5章 或许,他也能重拾梦想 第5章 或许,他也能重拾梦想 “嗳,”短发女生问他,“按理说,我也借你了调色盘,有不会的地方是不是也能向你请教呀。” “不是说我要画的是大象腿?”他向来有仇必报。 “你……”短发女生本想生气,对上视线,脸很快红了,别过去吐槽,“偷听女生聊天!呜啊……恶心……不指导就不指导嘛——” “早乙女同学……”中长发女生喊了她一声。 “嗨……”短发女生回过头来,脸上的红晕和失落转瞬即逝,从中长发女生身后撇开一个身位,向他鞠躬,“我为此前的不当言行道歉!对不起!伟大的……贵姓?” “井上……” “伟大的井上大人!” 早乙女直起身,眯着眼问他。 “好,现在能答应指导我了么?” 他呆了五秒。 在这五秒钟里他突然想起天野、想起精神病院——说不定此女才是可以潜入阿美寮杀死那只鹦鹉的人。 “可以……”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耶……”早乙女语气丝毫听不出开心地欢呼。 中长发女生似乎早已适应了此种情形,毫无波澜。 “画的不错,井上同学。”她从早乙女身上收回视线,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夸奖他说。 “有些潦草了。”谈回他画的那幅画上,他再扫过一眼,能瞧出大量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但让他自己觉得灵性的笔触自然也是有的,不会沦落到连自己之前当艺考老师给学生画的例画都不如的地步。 这幅潦草的画里有着某种无比讨人喜欢事物,此物连上辈子追逐梦想阶段的他都未曾抓到过几次。 “有些地方贪图省事,用小聪明省了很多功夫……”美术老师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听到他的话,跟着附和,“像我给她们示范时的例画。” 她靠近过来,拿一支没有沾水的干净画笔,在他的画上点出几个可以调整的地方。 “井上同学的私教老师,没有提醒你这一点么……” 私教……他现在都还住在附近几所高中联合修建的寄宿楼里,哪有请私教的条件。 “没有。”不过也免得他自己解释了。 “原来是请了私教喔……难怪。”早乙女在一旁小声自言自语。 “就算是练习也要好好画啊……这副……老师我自己都很难画出这样有灵气作品。” 美术老师忍不住提醒,接着说, “井上同学突然来,是为了参加这次的青年绘画大赛吧?想要确保拿到金赏,还是要把方方面面都做好才行,再微小的细节部分也不能马虎。” “青年绘画大赛?金赏?!”干得漂亮早乙女,他也正想问呢。 “这次绘画大赛的主题是‘梦想’。”中长发女生说,“井上同学这幅画的确是很新颖的破题角度……” 梦想? 误打误撞。 “还挺像一回事……”早乙女沉吟。 “井上同学,周末会来学校么?”中长发女生接着问他。 “画笔颜料现在就可以还你。” “不是在说这个……”中长发女生撇开视线,抬手轻撩了下散落在耳前的发丝。那是什么……指教? “喔……周日会来。”他想了想。 刚通宵过,周六他要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先把历史笔记补齐,接着去买画具,还要些时间好好列一列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复健画技参加大赛是一,追赶学习进度是二……除此之外他还想找办法确认一下在系统所预见的那个未来中,到底都有哪几位女孩是他的情人。 时间也已快到学校关门的时候,他与被他的画所吸引,留在美术社里等到现在的学生和老师一起收拾东西,关上美术社的门,从连廊朝着校门方向走去。 路过钢琴社时,已听不见钢琴声,他停顿脚步,窗内光线昏暗的钢琴教室空无一人。 “说来,我还未做过自我介绍。”在校门口分散前,背着肩包与画册的中长发女生看着人行道对岸的红灯,开口说。 “告诉我姓氏就好。”尽管从他进入美术社到现在为止,都未触发修罗场系统的恋爱任务,但毕竟没有明确名单,还是谨慎为好。 “一之濑。” “一之濑同学,多多指教。” “我才是……”她得体地一笑,微微躬身。待绿灯亮起,与早乙女一同跨进了人行道。 早乙女边跑跳着过马路,边回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美术老师拍了拍他的肩,也跟了上去。 他摆手回应,转身沿着街边向另一方向走去。寄宿楼就在学校附近不远处,只隔着两个街道,不必去坐电车。 这也算是寄宿楼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两人一室的房间,他为了接画稿赚钱多付了一人份的寄宿费。 房间面积大概只有两坪、木板铁床、从学校里搬过来的桌椅、铁衣柜、一个能晾晒衣物的小阳台。 建筑材料隔音效果比旧校舍还差,时常能听到有男生在过道发出诸如怪叫一类的噪音。 晚上九点门禁,九点之后再想进去,只能通过讨好管理员来说情。所谓讨好就是奉上好处,一盒烟或是两瓶酒。附近某道巷子里的一两家便利店会把这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卖给学生。 真可谓社会处处都是黑暗。 这样的寄宿楼会存在到底也是抓住了学生们的一道软肋——联合修建它的学校都是公立中学,就学的大多是普通小民。有比出租屋便宜数倍的住处可住,其他种种毛病也就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他和往常一样去寄宿楼附近常去的一家便宜饭馆解决晚饭,旋即不再晃悠,直接回房间去。 在饭馆吃饭时,与他对接插画工作的佐佐木编辑给他发了消息,说近期合作的轻小说作者向他要了寄宿楼的地址,大抵是想登门拜访感谢之类。 对他连连恭喜,又多了一位有意愿与他长期合作的轻小说作者。 他没放在心上。 印象中的那本轻小说,内容中大肆描写近乎成年色情刊物的情景段落,在女主们的特供着装上更是认真了许多功夫。 虽然有些偏见,但多半是位宅男,最好还带着方框眼镜——他是如此认定的。 直到挂断电话,一行新的任务提示不合时宜地拍在了他眼前。 【任务:与朝仓萤周末约会。】 【奖励:10000积分】 事态向着他未预料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本章完) 第6章 当然,井上也没有精神病史 第6章 当然,井上也没有精神病史 从饭馆到寄宿楼的一路上,他盯着任务提醒思考了很久。 他在想——这个“朝仓萤”有没有可能除了“轻小说作者朝仓”以外,另有其人。 最后放弃设想,不再自我催眠,打开line发了条消息。 [井上:听编辑说,朝仓老师要找我?] 他很想问,一名女生是因何对色情内容有如此大的热情的? [朝仓:这周周末!没有时间?] [井上:周六下午。] 一想到这也是他某一未来的情人之一,更是不寒而栗。 不过当然,从他在体育场上对天野说了那一番话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悄悄开始转动了。 不说有多大的蝴蝶效应,至少他将来与谁交往,同谁结婚,绝不应该是系统所能指定的——从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重新掌握到了自己手中。 他趴在桌前,誊写几页历史笔记,同时想了想次日要如何应对朝仓萤与系统任务。 等待疲惫感涌上心头,倒在床上睡去。 周末他是不定闹钟的,醒来时天光大亮,手机时间已到十点。 他洗漱刷牙,换上常服,走上街头。 在谷歌地图上搜索自己要去的美术文具店,挤上了东京限定版的拥挤电车。 严格说来,工作日拥堵到令人发麻的只有早晚高峰。 但周末却不一样,周末有的是趁着不工作时寻欢作乐或是默默加班的家伙,更不用说还有数量庞大的学生群体。 什么时间都是一样的堵。 他抓着栏杆,前面是名女生的背,大概是大学生的年纪;后面是位中年男人的肩膀。 电车一颠簸,他就被两边同时挤压,像三明治里的午餐肉。 买完画具,在商业街找了家拉面馆解决午饭,走进电车车站,等电车到站,车厢里还是同样的景象。 他受不了了。 ‘系统,可以把我传送到集宿楼么?传送服务,这种东西是时间可以买的吧?’ 【无】 他要生气了。 ‘那所谓的积分可以代替时间买什么?’ 系统稍作反应。 【推荐商品:】 【羽毛球技(lv.1)——970积分(已考虑宿主当前羽毛球熟练度以及积分余额,给出最大优惠。)】 一无是处! 他将系统页面一挥而散,到街边喊停一辆出租车,赶回了寄宿楼。 说是寄宿楼,准确来说是寄宿院,院内有三栋统一样式的三层长屋,围成c型。 正中间是个坛,坛面向开口侧有个升旗台。但兴许是没有中野学校和学生服的缘故,他一次也没见有什么旗子从那根光滑的旗杆上升起过。 从开口侧到坛,右边那栋是女生宿舍。 他住在中间那栋,走廊尽头两边都有开窗,晚上偶尔有男生趴在朝女生宿舍的那扇窗前喊一些不知所谓的表白语句。 据说是这群男生圈子内一个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输的人就去喊一嗓子。 往前这一年半,还有真有这样表白成功的。不过一年多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位——那人从那天以后,被整栋楼的男生奉为了恋爱圣手。 令人敬佩。 他臂侧夹着画册与一沓崭新画纸,另一只手拎着手提袋,里面是各种画笔的笔盒,装铅笔、碳棒、纸棒的笔袋,以及丙烯颜料与调色盘。 总之两边都没有能拿东西的余裕,就这样走进了寄宿楼。 入门的大厅里,有一名少女在侧边长椅上正襟危坐着,手中拿着手机,却一眼没有看过,注意力始终在从进出口经过的一众男生身上。 把这群住在寄宿楼里的男生吓得人鸟兽散一般左窜右逃,凡是想要出门的,都以最快速度匆匆溜过。 不用说,大概是写色情小说的朝仓老师来了。 竟又是一位看似与他相仿,真实年龄大不了几岁的漂亮女生,实在怪哉。少女身旁放着一只礼袋,看礼袋包装,里面大概是一盒雪酥。 他从旁边经过,权当暂时没看见,准备等放完了东西下来再打招呼。 怎料管理室窗口里的管理人一嗓子喊住了他。 “喂!井上!”他喊,“先别走,那女孩等你好一会了。” 忘记介绍,此人就是钟爱从学生那里贪图好处的那位管理员先生。八字短胡、抬头纹、常常瞪大到能瞧见眼白的眼睛,短发挺立得要扎人似的,面色蜡黄,一副不管何时都没有精神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神气,只感觉病态。 “找我的?”他装模作样地答,回过头仔细去看坐在长椅上的朝仓。 少女剪着齐肩短发,一身相当普通的常服——带兜帽的白卫衣、黑色阔口裤、白袜、运动鞋。不带饰品、没有化妆、五官干净漂亮。 “是……井上前辈?”朝仓也眯起眼,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恍然大悟,双手在胸前相拍,“对喔!怪我自己。早该认出前辈的,前辈分明手里就正拿着画具的嘛……” “朝仓老师?” “是我是我!”朝仓从长椅上站起来,轻轻跳一下,走到他眼前,“老师就不必了……高中生?” “二年级。” “好厉害……那种画,来之前我还以为井上前辈是位大叔,冲那位管理员先生喊了好几声。 “管理员先生!抱歉啦——” 朝仓话不停说着,当即又向管理室喊了一声。 “小事小事……”管理员对男女生的态度一概是不同的。 “喔对!给井上前辈的雪酥!我家就是甜品店,原材料便宜,务必收下。” 他耸肩,示意手上没有余裕。 “我帮井上前辈拿上去吧!井上前辈的房间在哪?” “不必加‘前辈’。这里是男生集宿楼,规定上来说,女生是不让进的。” 麻烦…… 就算是在他上辈子教过的那些艺考生里,初次见面的朝仓都算令他头疼的一类。 “这样……” “偶尔一次也是可以的——”八字胡拖长着音,从管理室窗探头,看着他说。 多半已经在盘算好处了。 “也就是多走一趟的事。”他想拒绝。 “井上前辈是……房间里有东西不想让我看?” 朝仓抱着雪酥礼盒,狐疑眯眼,很快了然,趴到他耳边说:“男生房间有成人海报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嘛……井上前辈不也看过我的书?” “……没有。” 就这样由朝仓陪着他上楼的路上,他终于有了发起话题的机会。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抢回局面了。 “朝仓。” “嗯?” “有位神让我邀请你下午约会,如果你同意了,给我二百万円。我现在说出来,事成分你一半。” “……” 从见面起就分外活泼的朝仓突然沉默了。 …… “是……别的由井上前辈负责插画的轻小说?” (本章完) 第7章 众所周知,假戏真做不会有好结果 第7章 众所周知,假戏真做不会有好结果 “不是……” “井上前辈,可以告诉我这段剧情里的女主角是什么性格么?”朝仓先他一步问。 “不是轻小说。”他再次重申。 “唔……难道井上前辈也要写轻小说?”朝仓陷入思索,“稍等……” 周末少有待在寄宿楼不出门的。两人从井上邻房门口路过,正在四人席地而坐玩纸牌麻将的男生听到女声,看到朝仓,原本热烈的闲聊声当即销声匿迹。 “咳咳……”走进井上房间,朝仓轻咳一声,用与刚刚不同的语调继续,“新型的搭讪套路?保养?抱歉,我不是那样随便的女生。如果井上前辈,推荐还是去三更半夜的新宿街头寻欢作乐比较好。” “……”他把画具放到空无一物的床板上,回过头,看到朝仓面色冷漠,抬手轻撩了下发丝…… 已经入戏了。 “如果实在不愿放弃的话,数目上还是再多加两个零再来找我吧……”稍作停顿过后,朝仓接着补充,话音落下,又皱起眉头。 “一亿会不会太多……不对,如果是刚才的性格,不加这句话还是更好……” “重点是这个?”他把朝仓手里的雪酥礼盒接过,放在画册旁边,忍不住问。 他并非是对朝仓的演技有何意见——他真的在很认真地讲。 看来开口就把“神”挂在嘴边,还是有些太荒唐了,很难让人相信。 “唔,性格错了?” 朝仓已沉浸在思虑剧情的世界中。 “那就……‘喂!你这家伙!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啊!去死吧,色鬼!’……会不会太凶了?” 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是那个十五六岁就早早获奖出道的天赋型轻小说作家。 “在我的设想中,女主角是会同意的。”他放弃了,顺着她的思路说。 “呜啊……真的假的?”朝仓收敛思绪,抬头看向他,不由得发出惊叹。 “真的。”他想了想,拿起画具,“然后第一个约会活动是去公园画画,男主角为主角画一幅水彩人像画。” 这段剧情写到轻小说里会不会受喜欢他不知道,但他第一时间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样可以不浪费时间,在把约会任务搞定的同时练习绘画,一举两得。 “……” 朝仓看了看他,看了看他重新拿到手里的画具,稍作沉默,转移视线,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也没有成人海报嘛!”她遗憾地说。 完全放弃了关于约会剧情的讨论。 又或者,朝仓已经几次转移话题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怎么可能有。”他放下画具,稍觉得可惜,但基础目的已经达到,积分对他来说也是无可无不可的。 “色情小说呢?也没有?”朝仓看他放下画具,对他淡淡一笑,继而将目标瞄向储物柜。 “有,朝仓老师的作品。” “哪里色情!那是三大文库之一出版的正规轻小说。”她佯装生气道,但很快又露出笑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四处探看,接着问,“色情杂志也没有?” “没有。” “啊!莫非……”朝仓收回视线,想起什么,竖起食指,盯着他问,“井上前辈是电子资料派?” “不是!”他快受不了了。 不愧是专职色情小说的女作家。 “那就是!自产自销派!这次总对了吧?”朝仓轻扶并不存在的眼镜。 “为什么我一定要看色情内容?” “毕竟你刚刚还想用一百万円包养我嘛……”朝仓语调稍稍放轻,意味深长的说。 同时对他对暗号般眨了下眼。 两清了,她用眼神如此说。 “不是包养,只是约会。” “不做过分的事?”朝仓做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 “至多牵手为止。”他一边随口回答,一边走到桌前,翻开未誊抄完的历史笔记。 “真的?”朝仓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到他身后问。 “当然。” “那就让我来安排行程吧!”朝仓突然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靠近一些说,“约会去公园画画也太无趣了。” 忽地拉近距离,耳边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少女说话时吐出的气息。 他一时无言,甚至不知该不该起身。 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他不得不陷入思考——体育课遇到的天野、今日的朝仓。 即使抛开长相也算得上万里挑一,怎么喜欢上系统描述中“自暴自弃”的他的? “所以,”朝仓拉开距离,从见面直到现在,几乎全程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去逛街吧,让井上老师陪我约会一天——!” “……” 最后,他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再次路过打纸牌麻将的房间,一名男生额头上多贴上了两张纸条。 从管理室前经过,他朝窗内看去,八字胡朝他做出一套用打火机点烟的动作,向他挑眉。 此人能当管理员到如今也未被举报也是怪哉。 等他毕业,指定将八字胡连同集宿楼周围卖给学生烟酒的售货店统统举报了事。 他如此想着,脚步稍稍落后。回过神来,朝仓已经在他前面不远处停下,等他过去。 直到并肩,朝仓才重新迈动脚步,并在悄然间拉近了些许距离。 “先去哪里?”他问。 “只是逛街的话……井上前辈会觉得无聊吧?” “除非去公园画水彩,不然都会令我觉得无聊。” “啊……井上前辈还真是喜欢绘画……难怪能在高中年纪就那样厉害。” “两个月后青年绘画大赛截稿。” “井上前辈要参加?原来如此……所以井上前辈其实不是想要约会,而是想让我来当模特练习绘画?” “现在回去拿画具?”他顺着说。 “我们去抓娃娃吧!”朝仓充耳不闻,语调欢快地提议。 得得……看来绘画练习是不用想了。 他决定放弃尝试,只跟着朝仓行动,听从安排,完成约会即可。 事成之后从储蓄卡中转给朝仓一百万円,万事大吉。 画了两年海报书封插画一类的商业画稿,这点积蓄还是有的。日后实在缺钱,大不了用积分换些黄金就是。 朝仓带他坐上去涩谷站的电车,从中心街到道玄坂,两人一起抓娃娃、逛街、喝下午茶、最后看一场电影。 抓娃娃他几乎是新手,却被朝仓鼓动着必须要抓出一只像恐龙又像蜥蜴的布偶,最后了三倍价格。 下午茶是拿铁和太妃,朝仓连上蓝牙耳机,放了几首歌。 记得一句歌词是“我早已忘记你的声音,回忆和爱意一起消逝。” 耳机里播放到这一句的时候,朝仓往他嘴里塞了颗太妃。 最后是部动漫电影,入座率不高,朝仓全程专注,甚至把谢幕表都看到了最后一秒,等确认了没有彩蛋才走。 “抱歉,看得太专注了。”电影院同楼不同层的家庭餐厅,朝仓用筷子戳破蛋包饭的蛋皮,心有戚戚。 “这样才值回电影票价。”他现在只记得电影的片尾曲歌词不错。 “将来要是我也能……”朝仓用未拿筷子的另一只手托起脸蛋,眼睛四处张望着家庭餐厅天板的装潢,回过神,问他,“咳!井上前辈对今天的约会还算满意?” “勉勉强强。” “那也就是合格喽?”朝仓翘起嘴角,家庭餐厅分外明亮的室内灯光照在少女脸上,眼睛闪着些许光亮,樱粉色的嘴唇也映照得水润几分。 他在少女的嘴唇上多看两眼,用叉子挑起几根面条,“算是吧。” 为什么意大利面不配一双筷子?这种程度的本土化都做不好,还想在东京这样残酷的竞争环境中生存下去? “那,一百万円?”朝仓双手环抱,放在桌上,微微倾身,带着几分期待似的问他。 “储蓄卡号。”他说。 “噗……”朝仓又一次忍不住笑了,一开始轻掩嘴唇,之后笑得弯下腰去。 等缓过气来,心满意足。 “算啦——”她伸出一根食指,轻点他的鼻尖,“假戏真做就不好了。” “……”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10000积分】 这家餐厅的意大利面调味好咸。 感谢明知无答偏偏想问、夜雨星澜的月票。 (本章完) 第8章 赖账也是索要联系方式的手段之一 第8章 赖账也是索要联系方式的手段之一 【任务:获得竹田祈的联系方式】 【奖励:2000积分】 晚上八点半的涩谷街头依旧车水马龙,他与朝仓在走出家庭餐厅后作别,不到十秒就已完全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他几乎是被人流推动着走向电车车站入口。 新的系统任务毫无预兆地接踵而至,被他抛在一边。 他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是如何在九点门禁之前赶回寄宿楼。 更何况,与天野打羽毛球触发在体育课之前;和朝仓约会触发在接到编辑的消息之后。都还算有迹可寻。 但这位竹田祈是怎么回事? 是吃定了他在九点之前赶不回寄宿楼,在街头流浪时被这位恩人捡回家,第二天早上离开前要了联系方式日后报恩? 就算真赶不回寄宿楼,他大概会直接去漫画网吧凑合一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景出现…… 而且……自暴自弃时间线的他,脚下的船到底还有多少? 他不由得怀疑起系统激活时提醒的真实性来。 不论是天野还是朝仓,怎么看都不会轻易爱上某个男生。 既然都已经是在“浑天度日”,那他又哪里来如此大的魅力,能让两名心高气傲的美少女都心甘情愿与他交往? 有只要按下就会多一名女友的神秘按钮? 催眠术? 就算是那天来了一辆卡车,向着天野或是朝仓飞驰冲撞,他也总不能接连舍命去救两次三次吧? 实在没道理。 井上挤进电车,在下一站人潮涌动时抢到座位,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东京夜景,终于有时间停缓下来,整理思绪。 抛开系统所剧透,随后他做出改变,命运轨迹已不再可寻的未来。 他原本的人生目标只是在东京考上一所还算凑合的大学,长期工作扎根,买下一栋能将父母接来同住的房子。 每天锻炼身体,注重养生,最好能长命百岁。 简而言之就是上辈子退休生活的延伸。 但现在…… 因为编辑那句话回飞镖般的巧合也好;看到系统提醒之后的恐慌也好;他内心深处或许也还残留着想要再试一试的侥幸也好。 从昨天开始,他决定再努力一次。至少用一段奋斗史去证明些什么。 “努力”一词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空泛。他更喜欢在做一件事之前,做好足够清晰的规划。 那么,一是绘画。 系统可以直接用积分去学习对应技能。但利用积分去作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既然决定重新捡起一直以来的梦想,那就必须要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去获得成功才有实感。 首先是出名。与在网络上运营插画师账号含义不同,这里的出名更类似名誉值。 参加各种绘画大赛,接着是艺术展览,在比赛和展览中获奖。 第一步就先从两个月后的青年绘画大赛开始。 其次是提升画技。 且不说他现在的画技已经生疏不如从前,就算是当年逐梦时他的画技也是不够的。 先从练习复健开始,继而将大学目标放到东京五美院,在不同的大学或许能得到之前未曾了解过的一些知识。 文化课要补,这一年能参加的绘画比赛也要从现在开始着手规划。 二是生活状态。 再懒散下去一定不行,熬夜赶稿之类的事也不能再做。 有序的作息表必须要有,清晨和傍晚要有一段时间拿出来跑步锻炼、做广播体操。 住处也要从寄宿院搬出去,不再受清早六点和傍晚九点门禁的影响。房租贵也无所谓,新住处必须足够安静;最好还在高中附近,方便通勤。 将知识学习与绘画也一同纳入作息表考虑范畴。 三是情人问题。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种称呼似乎并不准确。 应该说是前女友?还是未来女友?或是女友候补…… 总而言之,相处策略必须清晰坚定,始终保持距离,遏止发展成为恋人的可能。 但目前看来,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他去担心…… 就算他全力以赴,能不能攻略天野或是朝仓都还两说。四是…… 他一时间入了神,不知多久之后才恍然醒来。 坐过站了。 等他赶回寄宿楼时,已经九点二十。 管理室的灯会亮到十一点,八字胡看他走来,向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还以为你会夜不归宿。”八字胡啧啧感叹,好似在为他可惜似的,掰了掰干枯皱皮的手指,边说边抬眼看他一眼,“带女孩进寄宿楼、晚归二十分钟……” “一盒七星,一罐麒麟?” “软盒、一番榨。”八字胡敲了敲桌面,讨价还价。 “得得……去哪里买?” “西侧三个路口巷子里抬头最小的杂货铺有卖。” 又是个新店址…… 走出寄宿楼,他把店址在备忘录中记下,步行沿着向西走去。 既然决定搬离寄宿楼,顺利的话,举报指不定可以提前;可以着手留些证据了…… 八字胡口中的“杂货铺”实际是个人经营的便利店,不管是门面面积还是负责业务,都不如加盟的连锁便利店周全。 比如不提供热水、没有休息室、没有atm机、不售卖熟食云云…… 简而言之,更像国内的便利店标准。 他把头发抓乱了些,走进了八字胡指定的杂货铺。 正在照顾门店的是一名就算年龄大些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生,扎着单马尾,戴着员工帽、墨镜、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始终低着头,看不大清脸。 像是兼职。 他把要买的东西告诉她,倒也没有被索要身份证明查看。 “软盒七星、麒麟一番榨。” “好。” 回应得干净利落。 但两分钟后,给他带回来一瓶波子汽水、一盒烟盒…… 然后,女生开口了—— “你要的东西,井上同学。” “……” 他就知道……早在拿到地址的时候他就该有预感的。某种角度来说,他这是不是也算被系统剧透了? 他把手里的烟盒放回前台,抬头看向女生,“九点之后不允许学生打工吧?” “只要让别人都认不出来不就好了。”女生甚至有些得意,“我保准你不认识我。” “那你怎么认识的我?” “我认得寄宿楼里的所有学生。” “讨厌八字胡?” “你也是?那又何苦帮他买酒买烟?” “九点的门禁……你现在不也在外面?” “我一般都从窗户翻进去。”女生倾囊相授。 “原来如此……我住二楼。” “那真是可惜。” “是很可惜,竹田同学。”他回以一笑,向杂货铺深处走去,“烟酒我就自己取了,忘记带钱,赊一下账。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日后将钱还你。” “……唉?!” 感谢夜雨星澜的月票。 (本章完) 第9章 恋爱喜剧般的任务源源不断 第9章 恋爱喜剧般的任务源源不断 【获得奖励:2000积分】 竹田的line账号头像是一只卡通兔子。 回寄宿楼的路上,在他感叹任务完成太过顺利之余,也不得不想到,在接连邂逅三名“将来是情人”的少女之后,终于遇见一位在合理情况下的确有可能与他交往的女孩。 他其实带了足够的现金。但拿到联系方式后就还钱有回升好感的风险,权衡之后选择等上几天。 最好是等竹田主动找来讨账。 他只担心,对一名住在寄宿楼中、甚至不惜每晚翻窗且瞒着年龄也要在便利店打工的女生,手里这盒烟和那罐啤酒的价格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竹田明天的一日三餐就这样没了也说不定。 尽管在交际上要尽量拉低好感,但他对对方并无敌意。还是尽可能不影响对方生活的好…… [竹田:别让我知道你住在哪个房间里!] [竹田:(兔子生气)] 他马上要搬走了。 [竹田:而且,我可是知道井上同学在哪个班级的!] [竹田:(兔子拿刀)] 他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查看收到竹田的一连串消息。 字里行间充斥着“你最好早点还钱!”的威胁意味。 消息状态变为“已读”的瞬间,新一条的消息又接踵而来。 [竹田:还我七百円!] [竹田:回到房间了吧?拿到钱了吧?还钱!我要去男寄宿楼下找你!] 可怕…… 他将消息提示调成静音,熄灭手机屏幕,将手机丢在一边。 拆开朝仓送来的雪酥礼盒,拆开一块,尝了尝味道。 调味恰到好处,用料也很扎实。 用这盒雪酥送给竹田抵账不知她愿不愿意…… 这样一盒肯定不止要七百円吧? 他打开台灯,补完最后一页历史笔记,在练习本上简单罗列好分别按年、月、周、日划分的时间规划。 临睡前拿起手机,将闹钟调到早上六点,顺便回应了下竹田的消息。 [井上:喜欢吃雪酥吗?特惠价七百円一盒。] [……] 次日早上,他被竹田堵门了。 尽管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仅用五分钟就完成了穿衣洗漱,准备出门晨跑,却还是棋差一着,被堵在了坛前。 不再戴着员工帽、墨镜、口罩的少女,双手环抱胸前、目光凶恶、嘴唇微撅,直勾勾地向他盯着。摇粒绒外套、格子衬衫、米白针织裙。 “我这就去拿雪酥。” “我只要钱!” “那我现在去拿钱。” “快去!”此时的竹田像鞭挞奴隶的女主人。 【任务:邀请竹田祈周末约会。】 【奖励:10000积分】 这时候就别给这种任务了! 他装模作样地走进寄宿楼,半分钟后毫无变化地走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千円的纸币给她。 “稍等……”竹田接过纸币,打开钱包,将纸币塞进去,拿出一枚百円、一枚五十、一枚十円硬币,递还给他。 “不多要你的钱。”她合上钱包,抬头说,看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不少敌意。 竹田钱包里的数目着实不少,单是万円的纸币都有不薄的一沓,也不知为何不存到储蓄卡里。 “哦。”他把零钱揣进口袋,绕过竹田,绕过坛,向寄宿院门走去。 [竹田:为什么不谢我!] [删除好友] [是] [好友已删除] 他沿着街道侧边的人行步道跑去公园,有老人边前后拍手边不紧不慢地散步,有已穿上工作装的男人为了完成任务般下楼遛狗。 狗绳拴在秋千架的立杆上,男人侧躺靠在长椅上。想玩秋千的两名女孩远远地与狗对峙,试探着一步步靠近,坐上秋千,狗趴在地上,没叫。 他从旁边经过,狗叫了。 老人和女孩看他,他看男人,男人看狗,公园重获安宁。 他不再在公园停留,男人如释重负。 跑到微微冒汗,返程时,他拿出手机。 [竹田申请添加好友] [拒绝] 回到寄宿楼前,竹田还在坛旁边站着,双手捧着手机,埋头大吐苦水。 他放轻脚步,从旁边悄悄经过,回房间带上画具,换了一身衣服,再出门时用画具遮挡住脸,溜之大吉。 按照与一之濑约定好的,他第一次在周日踏进校园。走进校舍,一想到竹田说的“我知道你在哪个班级!”,便不由得又头疼起来。 早知竹田如此锱铢必较,就不删联系方式,直接冷处理好了。 每个人的line账号上都总有不少好友是添加之后就再不联系了的。 等对方把自己彻底忘了,再着手删除就是。 换上室内鞋,再次从钢琴教室旁经过,教室向室外流淌着忽紧忽慢的钢琴练习声。 他从窗户朝室内窥探一眼。想要男老师外援的女生正坐在钢琴前手指纷飞地翻弹,天野面无表情地坐在侧边,还有两名女生在旁边站着,交头接耳。 美术教室空无一人,门还锁着。他索性把画具放在门前,回到钢琴教室外偷听打发时间。 他听过不少古典乐,目的是为了突破灵感,最后也没发现有何作用。实际并不喜欢,主因是少有能听得懂的,大多数乐曲在他听来都太过冗长,创作故事更是含糊不清,不知在呜咽何物。 为数不多听得懂的曲子,最喜欢春之歌——某天回家路上听这首曲子时捡到了百元大钞。 “完全不行,从头到尾。” 琴声停了,天野的评判声毫不留情地从室内传出来。 “节奏很乱,基本是只背了乐谱音符的水平;完全听不出有情绪处理……还有,这架钢琴的踏板是坏了么?” “奏酱……”按照周五时的对话内容,此时开口的应该是樱井。 “我的建议是暂时放弃一遍遍重复演奏这首曲子,从第一主题开始分段练习到熟练没有错音再进行下一步。” 看来那天和自己对打羽毛球也并不是生气了。 少女本身的处事方式似乎就是如此。 “你……!” “有问题?” “……” “没有的话,接下来该加藤同学了。” “好……” 不太服众啊,天野同学……这样真能做好外援么? (本章完) 第10章 恋爱物语还是拉开了序幕 第10章 恋爱物语还是拉开了序幕 “井上同学?井上同学?” 一只不安分的纤细小手在他眼前摇摇晃晃,像在测试他是否还活着。 是早乙女的声音。 他偷听入了神,刚反应过来,看到早乙女与一之濑结伴站在他面前。 “怎么站在这里?伟大的井上大人。”早乙女眯起眼睛,笑嘻嘻道。 一之濑向他微微点头。 “早安,井上同学。” “早上好。”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侧墙,站好,“美术教室门还锁着。” “进不去啦?伟大的井上大人。”早乙女还在用她认错时的外号称呼他问。 “……”他不说话。 “喊我一声‘伟大的早乙女大人’,我就告诉你怎么开门。”早乙女堵住正要开口的一之濑的嘴,冲他说。 “伟大的早乙女大人。”他脱口而出。 “不想知……不对。”早乙女陷入宕机状态,皱起眉头,“你怎么喊的这么简单?” “我没有兴趣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伟大的早乙女大人。” 早乙女瘪了瘪嘴,顿时兴致全无。 三人走到美术教室门前,早乙女让一之濑背她。 一之濑叹了口气,继而告诉他:“备用钥匙就在门顶的活页窗沿上,井上同学可以摸到么?” 活页窗沿上? 他走到门前,站定抬手,指尖刚刚碰到窗沿。 “看嘛!井上同学哪有那么高,背我一下嘛!” 他踮起脚尖,手指扒住窗沿,横推扫过,走廊里响起一串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 他捡起钥匙,打开门,再把钥匙放回窗沿上。 单独的一枚钥匙,连钥匙环也没有,放在门顶窗沿上,不提前知晓的话的确不好想到。再者是在学校里,这样也就足够了。 他拿起画具,走进门;一之濑跟在后面;早乙女在门口呆立半响,跺了跺脚。 “一之濑同学也参加老师所说的青年绘画大赛?” 坐回周五下午那个角落,他的座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固定在了一之濑的旁边。 “嗯。” “我也参加!”早乙女在一旁举手发言。 “目标是安慰奖?” “当然是金赏!别小看我勒——”早乙女像松鼠藏坚果似的鼓起脸蛋。 “早乙女从上个月开始才接触绘画。”一之濑帮她说话。 “一个月就能画成这样。”早乙女把自己的丙烯画递给他看,骄傲道,“是不是天才少女?” 用铅笔画的底线概未擦去,有些地方一看就是用了尺子,遇到弧线部分便歪歪扭扭。 构图一塌糊涂,不过能认清大概都是何物。 上色反倒出奇地和谐。 “确实有天赋。”他夸道。 想到上辈子真有像早乙女这样毫无基础却来报艺考班的学生,画得远不如早乙女,他也该夸照夸。 “真的?” “你对色彩的把握比很多学了不短时间水彩的学生都要敏感,脑海里也有想法,只是没有基础练习过而已。” “基础练习?”早乙女十分受用地点头,顺从他的话接着问。 他弯腰从笔袋里拿出一根削好的铅笔,在纸上斜着打出几条浅入浅出的弧线,随后立起笔,在纸上划出两三道交叉于一点的直线。 “先练弧线,再练直线,一种一天。” “一天?!”早乙女不能接受。 一之濑抬手掩口,眨着眼扭头看向别处。 “虽然听上去有些枯燥,但我相信早乙女同学的天赋,说不定半天时间就可以练好。” “天赋……”早乙女陷入思考,旋即摇头,“不对不对……一之濑当时练了多久?” “大概……三天吧。” “三天?!”“后面还有好多其他的……” “呜啊——” “不学也不要紧,毕竟你只是来陪我的。” “那可不行!”早乙女很快打起精神,“既然决定参赛了,当然要练!” “好。”解决一只,他松口气,看向另一只,“一之濑同学?” “看到井上同学那幅画之前,我在选题上一直没找到头绪,这两天大致有了些想法,今天把其中一些画出来试试看。”一之濑点头说。 并没有要依赖他指导的意向。 对他来说也再好不过。 他的画架上还贴着那张街边摆摊的丙烯画。 颜料已经风干,细节上的瑕疵也因此显眼了些。 毕竟只是与例画类似的随手画作,经不起细看也实属正常。 他把画从画架上取下,再拿出一张新纸,比对水平,贴好封边胶带,拎着水桶起身。 “一之濑同学的水桶……” “一起去吧。”一之濑看一眼他伸出的手,笑着说。 “我也要去!”早乙女也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不需要。” “陪你们嘛!” 他想假借接水为由去再看一眼钢琴室状况的算盘落空。只能在两名女生的结伴下去接了水,回到美术教室,收敛思绪,拿起画笔来。 他没有直接尝试用更精细的步骤去重画街头卖画的那幅画。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打羽毛球的天野,就在画布上画起天野。 白衣蓝裤的运动服、灵巧跳起的动作、五官、神情…… 第二幅画坐在男集宿楼大厅的朝仓。 第三幅画竹田……说来竹田那身摇粒绒外套和格子衬衫与针织裙搭配起来着实让人眼前一亮,至少在插画或海报参考上很有价值。 他毕竟已经许久没有拿过画笔,从生疏恢复熟练总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过程。 在此期间就以练习为主,想到什么画什么就是。等到复健了七七八八,再着手准备参赛作品也不迟。 “这是谁呀?好漂亮。” 还未坚持过一小时,早乙女便放下铅笔,彻底罢工了,凑到他旁边不断骚扰。 “我的情人之一。”他本意是想让早乙女识相离开。 “情人?之一?呜啊……这个人在说什么?看多了轻小说出现幻觉了?” …… “这又是谁?本人也有这么漂亮?” “我的第二位情人。” “喂?是精神病院嘛?这里有人出现幻觉了,快来。” …… “呜啊——让我猜猜,这位也是井上大人的情人之一?” “聪明。” “你到底想脚踏多少只船……虽然我做梦的时候也喜欢大胆一点,但也总要有个限度吧?” 第一次在学校度过的周日,偌大的美术教室直到傍晚都没有第四人来。 他整天都在早乙女叽叽喳喳的吐槽声中度过,画完第三幅竹田,不由得伸起懒腰,眯着眼与窗外的黄昏对视数秒,放下了调色盘和画笔。 “没有啦?只有这三位?”早乙女在一旁问道。 “我希望是没有了。”他由衷地许愿。 “真是自恋——这样漂亮的女生怎么能喜欢上你?” “真巧,我也想知道。”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又闪起一抹熟悉的光亮。 得得……任务提醒又来了。 (本章完) 第11章 现状而言,天野陷入苦恼 第11章 现状而言,天野陷入苦恼 【任务:帮助天野奏完成代替钢琴老师的教课任务。】 【奖励:100000积分】 他盯着奖励那行字迹许久,甚至认真数了一遍“0”的数量。 十万积分,只按照金钱价值来换算,已经等于两千万円了。 按照他去年承接画稿的步调去走,除去生活开支,大概需要让他攒上五年。 要知道东京郊区便宜些的房子,大几千万円也“就”可以买下来了。让他自己去攒,即使将来每年都能赚到更多的钱,也要攒上一二十年。 事实上他原本的规划里,把父母接来东京这一目标就是定在三十五岁左右完成的。 所谓系统不愧是神明的手段,任务奖励都可以随意设置。 他难以想象天野奏究竟能有多么危险,可以将这样一个任务的风险价值判定到十万积分的数值。 真的不是在看到他这两天的举动之后,决定以高额奖励引诱他误入歧途么…… “所以……这位情人是你真正喜欢的一位?怪不得要放到最后才画。” 早乙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回过神,见她指着画架上的竹田说。 “不是……” 他看着画,思考拆除误会的方法,拿起丢进水桶里的笔,蘸些颜料,将竹田包裹小腿的袜加长了些。 “这样就对了。”画完,点头,补充一句道。 早乙女沉默了,猛地提起衣裙,检查了下自己袜子的长度,脱口而出—— “……变态!” “大学服装设计并不限制男女生吧?说不定早乙女同学穿的袜子就是一名男设计师设计的。” “啊啊啊!完全受不了,变态!恶心!色鬼!足控!好可怕……”早乙女连连后退,从一之濑背后突然抱住她求救似地抱怨说,“一之濑!我们退出美术社吧!来我家里画好了,我敲锣打鼓耍无赖把楼上那个天天放音乐跳舞的家伙赶走。” “早乙女……”一之濑抬起一只手,按住她摸向自己胸部的小手,无奈地喊她。 “这种事就赶快报警,耍无赖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吧?”他听到最后忍不住吐槽。 “说得对!我现在就该报警,让警察把你这个足控变态抓走!” “那只是一幅画。井上同学修改画卷内容是很正常的事,早乙女。” “可他说这是他的情人耶!还有好几位,脚踏多只船的渣男!差劲!” “井上同学只是在应付你吧……练习人像画每张的特点都不一样很正常。” “哇哇哇——一之濑你变了!从遇到井上同学以后你就不帮我说话了!”找不到理由后,早乙女再次耍起无赖,要死要活地又哭又闹。 他趁机从座位上起身,溜之大吉。 “看嘛!这人只顾着他自己。”早乙女的声音在背后追着他走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再次经过钢琴教室窗前,天野已经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那天聊天的两人和推测是名叫“樱井”的第三名女生。 “樱井!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教我们嘛!”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名到了高中二年级都还留在国内的普通学生吧?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与老师相比吧?” “就是说!樱井说‘很厉害的外援’时,我还以为会是一位老师来着……” 一附一和的抱怨声在经过期间传入他的耳中。 “奏酱她只是……性格不太好相处,琴技真的很厉害……” “我说啊!其实相比于我们,樱井同学更愿意和她在一起吧?一边说着‘强力外援’,一边把她拉进钢琴社……是想逼我们退部么?”“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啊!” “木村……” “加藤!不觉得樱井同学这个样子很过分吗?” “你刚刚的话……” “……” 他穿过连廊,钢琴教室里的争论声也随着距离拉远而渐渐消却。 关系、分量、性格、立场……争论的产生无非源于以上几种缘由。 木村、加藤、樱井是,早乙女如果不只是在发牢骚的话也是。 如果想要完成十万积分的任务,解决她们因为天野而产生的矛盾是必须要做的…… 麻烦。 他给自己从学校到寄宿楼的这段时间用来思考想要完成任务要从哪里开始。直至回到房间依旧没有足够清晰的思路出现,便将这件事驱除脑海,躺倒在床上,在手机点评网站上搜寻起有什么令他想吃的晚饭来。 系统任务对他来说并不是非做不可。就算奖励是一百万积分,也不会成为他必须去做的理由。 做不做的选择权在他手中,他必须要让给他系统的那个家伙知道这件事。 “拉面……”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请客吃拉面是不是也算约会? 先说是请客,然后再在第二天把钱要回来,是不是就不用担心竹田喜欢上他了? “……” 他熄灭手机屏幕,闭眼拍向额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要考虑这种蠢事? 叮~ [竹田请求添加好友] 屏幕突然亮起,他睁开眼。 “……” 试一下吧。 他抱着如此心态,将手机解锁,点了下同意。 [竹田:蠢猪!] [竹田:略略略!] [井上: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面,我请客。(对方已删除好友)] “……” 屏幕上弹出消息未成功发送的提醒,令他不禁一愣,实在忍不住笑了。 罢了罢了,一个人吃也正合他意。 他从床上翻身站起来,活动了下因着画了一天画而有些酸痛的肩膀,用凉水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向楼下走去。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将一整天的发条打满。颓废太久,稍稍努力一下竟然让他想要倦怠。 看来身体里的颓废和惰性也和他的画技一样,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彻底驱除了。 这才第一天而已,日后还长着呢! 绕过坛,从光滑笔直的旗杆旁走过,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身体里的怠惰随气息一同喷吐出去。 肩背挺直,加快了前往拉面馆的脚步。 点份全家福吧!就当是犒劳自己。 竹田没能吃到真是亏了。 (本章完) 第12章 综上所述,老师必须要有威信 第12章 综上所述,老师必须要有威信 “节奏还是和周末一样差,还要继续练习;还有,这一节、这一节……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错音,下次不要让我听到。” 周一放学后,他从钢琴教室外经过,天野同昨天一样正教训着坐在钢琴前练习的女生。 “练习时再遇到错音就立刻重弹!不要用‘已经比上一次错的少了。’和‘下一次会弹好的,整体其实还不错’之类自欺欺人的话安慰自己。” “钢琴曲最重要的是情感吧?强调错音什么的,不也有人为了铺垫情感而修改音符吗?” “没有错音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没有谈论情感的资格。而且,木村同学真以为自己不知所谓地更改节奏是在表达情感?” “……” 说的话比上一次更重了吧…… 他向钢琴教室里瞥过一眼,天野正背对着他,站在钢琴一侧。 坐在钢琴前的女生握紧着拳头,面色不大好看。 显然一句也不会将天野的话放在心上。 暂且不论天野的理论是否正确,根本原因是这种教学方式实在太过强势。 即使是他上辈子艺考班同样方针的同事,都因此受到了大量学生的不满。 除非拿出足够多的荣誉来,不然在他们的眼里不管你毕业于哪所大学,在他们那个年纪比他们优秀多少,都不过是一名在艺考培训班教学的普通老师而已。 对于无知又不自知的家伙来说,虚名远比实力来得更有威慑力。 或许也正因如此,上辈子才会有那么多同行在自己的履历下写一大堆来历不明的野鸡奖项——有些家伙遇到这种情况甚至连查证的念头都没有便听之信之…… “怎么了,井上同学?脸色似乎不太好。”登记打卡时,美术老师盯着他的脸问。 “没事。” 上辈子的糟心事还是别去想了…… “说来,老师看了你昨天画的人像。虽然已经和一之濑同学求证过……真是井上同学画的?”美术老师拉住他的手臂,把他留在讲台上,问他。 “是。” “太熟练了!构图方式、线条处理、还有调色,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像是一名高中生能做到的。第一次看那副街景还以为是巧合……”她感叹道,“不,就算是在我读大学期间,也没有见过哪位同学能做到这种程度。” “有么?”井上装模作样地挠头。 有没有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井上同学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绘画的?父母或者亲戚中有画家?” “大概从小学开始吧……有一位曾经踌躇满志但将近三十岁时放弃了梦想的老师。” 老师自然就是指他自己,小学之后他才被允许使用数码产品,在稍稍展现了“绘画天赋”之后,得到了第一块数位板。 在数位板上画怎么说也都是算绘画的吧? “那一定是位很有本事的老师。”美术老师不禁夸奖。 “……”他保持沉默,没有作出回应,用作伪装的客套话都没能说出口来。 “那就努力吧,井上同学!我从画里能够看到,你的老师并没有放弃,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努力吧!” 美术老师露出微笑,一面说着,一把拍在他的背上,将他推下了讲台。 希望么…… 他在一之濑身旁的画架后面坐下,抬起头,盯着再度回归托腮摆弄手机状态的美术老师,从她身上看出了那么点与其他前辈身份的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来。 刚刚没有说一句天赋啦、潜力啦、将来一定能成功啦……之类的空话,却反而让他感受到些许鼓舞。 “喂喂,足控井上!老师都对你说什么啦?” “她让我转告你,大腿粗的女生穿过膝袜更好看。” “呜啊啊!变态!我才不信美术老师会这么说哩……”尽管只是在用气息小声说话,早乙女依旧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被打扰到的学生抬头看她,她乖乖微笑道歉。 还没安静一会,又隔着一之濑用画笔戳了戳他的手臂。 “嗳,变态井上……那话,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大腿粗的女生穿过膝袜更好看’呀!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你是足控耶,还有那么多情人。” “不都是我的幻觉?” “嘁——不告诉我就不说嘛……我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一试?大腿粗? 他下意识看向早乙女下面,大腿被裙子完全遮挡,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哪里呀!变态!” “呀——早乙女!”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碰到的……” 他看向一之濑的画,毛绒小熊的脸上多了一道显眼的伤疤。 再看向早乙女,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反省意识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轻松时刻过去。 他将画架上还没有撕下胶带的竹田取下,随手丢到旁边的画纸垛上,抽出一张新纸。 想了想,画上昨晚吃的全家福拉面。 说来那碗拉面真够份量,叉烧碗盖一样大小,面条软硬恰到好处,骨汤也够味道。 单独画完一张拉面,开始画c字型的三栋寄宿楼和坛,不忘画上旗杆。 画到窗外的阳光变暗,室内灯亮起,放下画笔,活动颈椎和肩膀。 能够待到这个时间的学生,无一不是想要依靠绘画升入艺术大学的。 换而言之和他上辈子所教的那一批批艺考生一样,为了同一个方向努力。 美术老师弯腰站在一名男生身旁,指出他的画都有什么问题,一对一地单独讲解。 一之濑将毛绒小熊脸上的伤疤改成了一缕柳叶,看上去反倒更显眼了——小熊背后是针叶林。 不过好在此画并不是她周末起草那幅,多半只是练习作品。 早乙女出人意料地在练线条,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留下没有收拾的画具,独自离开画室。 路过钢琴社时,耳边出奇地安静。 从窗户朝室内看去,教室里空无一人。 门没锁。 他想到十万积分,走了进去。 整间教室比他想象得还要干净,只有一架三角钢琴、几张椅子。后墙上贴着过去钢琴社成员获奖时的照片。 他走到黑白琴键前,伸手在琴键上不用力地划过,看了眼放在琴谱架上没有合上的琴谱。 《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 看不懂……他只看得懂简谱,甚至一度不明白五线谱的存在有何意义。 念及此处,系统商店页面突然在他眼前闪出,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相关商品】 【《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钢琴演奏——2000积分(熟练)/5000积分(完全掌握)】 【技能:钢琴——5000积分(lv.1)/10000积分(lv.2)/20000积分(lv.3)/50000积分(lv.4)/100000积分(lv.5)/暂无售价(lv.6)】 【注1:熟练即lv.3水准,完全掌握即lv.5水准。】 【注2:暂无售价的商品需要宿主达到购买条件之后才能评估价格。】 这就是,所谓时间相关的商品? 感谢夜雨星澜、明知无答偏偏想问、埃尔贝瑞丝的月票。 (本章完) 第13章 天野是妃子,早乙女当丫鬟 第13章 天野是妃子,早乙女当丫鬟 “井上同学……有事?” 天野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门外传来,声音的主人也随之走进钢琴教室,拿手帕擦着还有些湿漉漉的手。 他将视线从《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上移开,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水池和翻转的水龙头。 看这样子天野已经没有加入羽毛球社的可能了,大概也见不到少女喝直饮水的画面了。 这种场景他是实打实的没有见过,说不定哪天画插画时会有这一幕,还是有些好奇的。 “钢琴社啊……” 他发出一段沉吟,回头看向钢琴,伸手按了按单枚白键,教室里响起几声低音部沉重的琴音。 “现在还招新?” “首先,我不是部长。”天野皱起俏眉,进一步走近,来到钢琴前,眼底显露出几分驱赶的意味,“其次,兴趣部在隔壁,这里是钢琴生练习的地方。” “我也是钢琴生。”他顺理成章道。 “是么……”天野稍作停顿,突然一笑,抬手把钢琴谱架上的《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拿起来,递到他脸上,“唱谱。” “……” 几秒后,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天野收回了谱子,放回谱架上。轻撩发丝,脸色冷下来。 “如果没别的事,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井上同学。”她说。 ……不要得意,天野同学。学一首曲子也只需要四十万円而已。 不过他并没有与区区高中女生较劲的想法。仅仅是在思考如果自己此时突然展现一定的钢琴演奏水平,是否能够进一步拉低天野对他的好感。 另一方面,想要不与天野合作,独自完成钢琴社十万积分的任务,仅凭目前对钢琴一窍不通的他基本不可能办到。 费积分购买钢琴演奏相关的技艺是迟早的事,不如就趁现在试一试lv.3级别的演奏在现实中到底对应着什么水平。 “我真的是钢琴生。”他收回思绪,重新呼出刚才的商品页面。 “高中二年级还不会唱谱的钢琴生?”天野双手抱胸,“井上同学,即使你的目标是兴趣部,我想这个学校钢琴社的成员也不会欢迎一位精神病患者加入。” 【购买商品:《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钢琴演奏(lv.3)】 【-2000积分】 【积分余额:11000】 交易达成的瞬间,一股刺痛感从他脑中穿过,持续几秒后渐渐消却。 他回过神,没有回应天野的冷嘲热讽,在她的注视下在钢琴前坐下,抬手,依照刚刚知晓的姿态、手势、曲谱—— 按下琴键。 《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节奏紧凑的练习曲,全程没有一处停歇,曲长只有两分多钟。 在掌握基本的乐理知识和演奏技巧之后,钢琴曲的节奏、处理、曲长乃至音色都是由演奏者自己决定的。 lv.3级别的熟练度已经允许他在演奏中适当进行一些变化,但毕竟并非他自己努力学来的技艺,没有炫技的必要。 他只按照最普遍的处理方式,不急不缓地弹完了整首曲子。 曲毕,收手,抬头,挑眉。 “不信?”他表现得张扬一些,问天野。 “……” 天野像是将他的问句忽略了去,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响,垂眼点头。 “水平不错。”她如此评价道。 lv.3对应的只是水平不错的高中钢琴生?所以之前那位女生水平到底差到什么程度……难怪天野会那样对她训话。 “可以入社了?”他从钢琴前起身,从容笑道。 “不是说过……我不是社团部长。”天野看他一眼,忍不住叹气,“井上同学是黑猩猩?” “不是金鱼?”他大概能明白天野是在说他记忆力差。 “你觉得呢?”天野嘴角轻翘,反问他。 好嘛,说他还有其他部分像黑猩猩。 “我是赛博坦人。” “赛博坦人?” 他随口答,没心思与她斗嘴,转身朝教室外走去,身后传来天野疑惑的沉吟声。他对不看变形金刚的女生不感兴趣。 背光的走廊在黄昏染上一抹冷色,社团楼于夕阳下的阴影渐渐蔓延上廊窗对侧的校舍。 还未被阴影吞噬的玻璃窗映射着粼粼的夕阳暖光。 他在廊窗前稍稍留步,思忖这一幕该如何用水彩画到纸上。 空旷的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其中一道渐渐由走变为跑,很快冲到了他身边来。 “嘿!” 一记手刀随着一声轻喝同时落到了他脖子上。 “变态井上!”不用猜,只可能是早乙女,“比我们早出来就为了在这发呆?” 他不作回应,肩膀又挨了一记手刀。 “井上同学好。”这是一之濑。 “一之濑同学好。”他回过头,打招呼道。 “嘁——”早乙女不满地咂嘴,翻翻白眼,在一旁东张西望。 “井上同学不着急回家?” “我住在寄宿院,距离学校不远。” “这样……我家离得远些,要赶快回去了,明天见。”一之濑恍然,展颜一笑,向他挥了挥手,用作告别。 “嗯。” 他应声点头,盘算着回寄宿院前是否还有其他事要做。 “诶!!” 一旁传来早乙女大惊小乍的一声惊呼。 “一之濑!”她趴在钢琴教室窗前,回头喊了一声,很快压低声音,招呼道,“快看——变态井上的情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在我们这个学校!” ……麻烦。 他眼睁睁看着教室内刚刚在钢琴前坐下的天野抬起头,朝走廊这边看来。 事已至此,溜之大吉吧…… 他挪动脚步,同时天野也向教室门走去。 在他挪进前往校舍的长廊前,天野的声音已经追到了他的耳边。 “情人?” “……” 他停下脚步,回头准备张口,一之濑先一步替他向天野解释起来。 “井上同学在练习人像画时有一张画了你。”一之濑说,抬手给了早乙女一手刀。 “是么……” “你们认识?” “在体育课的羽毛球活动里做过一次搭档。”天野一边回答,一边不忘斜看向他,像是在防止他逃跑似的。 “难怪……”一之濑微笑着说,“井上同学画的就是你跳起发球的样子。” “嗨嗨——画在这里。”早乙女堂而皇之地从自己肩包里拿出他放在座位上的练习画来,恬不知耻地高举挥舞,“除了你以外,还有你的两位情敌呦~” “两位情敌?”天野再次看向他。 不开口解释看来是不行了…… “绘画练习并不会像古代天子选妃一样哪位更漂亮就选哪位。考虑的是画面张力,请不要误会。” “啊……井上……你觉得自己是天子?”早乙女把三幅画都递到了天野手里,看向他吐槽。 “你想当丫鬟?” “谁想当啊!变态。” (本章完) 第14章 尽管艰难,井上不是没可能当上首相 第14章 尽管艰难,井上不是没可能当上首相 早乙女嘟着脸朝他做鬼脸,走廊间短暂安静下来。 天野翻看罢了三张人像练习画,不作思考地递给偷画贼早乙女——此人不觉得这时候应该物归原主么——审视着向他看来,俏眉越皱越深。 继而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一米处。 “手。”她盯着他的眼睛说。 “手?” “……” 天野稍作沉默,突然抓起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抓到自己眼前。 仔细观察。 “为什么……”一边看着一边小声疑惑。 看上去精神不大正常。 果然嘛。就说没有点精神问题怎么可能喜欢上系统描述里的他? 天野的手要比他小上一圈,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并不算抓得太用力的拇指向后弯曲到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触感稍有些冰凉。 “什么为什么?手相?男生要看左手才准。算命师都说我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当然纯属胡诌,上辈子还有算命师说他将来能福运齐天呢,也没见过得有多好。 天野没有理会他的话,松开他的手腕,看他,“你用左手拿画笔?” “我用脚拿。”他答,“说实话,我双手双脚都能画。” “吹牛——!”一旁的早乙女实在忍不住插话。 天野又一次沉默了,双臂环抱,一只手撑起下巴,思忖片刻,忍不住惊叹。 “不可思议……”她看着他说,“井上同学竟然不是精神病患者。” “……”他就该在刚才直接走的,留下来纯属浪费时间。 “精神病?”早乙女好奇。 “天野同学以为我是她的病友。” “喔……!”早乙女皱眉、思考、以拳击掌、恍然大悟——“暗号!” 理她也是个错误,他真的要走了。 “怎么做到的?”天野还在问他,问题正常了些,“美术和钢琴。” 他也恍然大悟——原来天野刚才是在看手茧。 “大概……” 他想了想, “努力和汗水吧。” 没有一句实话地回应后,转身朝通往校舍的连廊走去。 他今天借了数学和国语的笔记,即使有大量他已经掌握七七八八的知识点,余下部分誊抄下来也需要上不少时间。 没有闲空在这里和精神病人交流。 井上走后,天野正准备抬腿跟上,迈出一步后又停下来,转身,看一眼还未锁门的钢琴教室,同一之濑打了声招呼。 “井上同学在美术社的同学——” “一之濑。” “天野。一之濑同学,”天野稍作停顿,继续问,“井上同学的绘画水平,在美术专业中算是什么水平……” …… …… ‘美术……不,水彩技能……’ 【正在查询】 东京是很难见到夕阳斜映的街道的。 四处都是林立的高楼,将西坠的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 寄宿楼附近的河畔公园倒确是一个看夕阳的好地点。 说来,这种信息在摄影迷群体里是不是算可交易项? 从高中到寄宿楼的路线,走商业街道并不比从河畔绕过要近多少。 井上每天早上的晨跑也是经过河畔的路线。他走在河畔路上,一面等待系统反应,一面看向河面粼粼的碎光。 他还记得在触碰钢琴触发系统商店时,【钢琴】一栏显示的最后一档【暂无售价】。 如果, 所谓的购买条件是指天赋的话…… 【查询到商品】 【技能:美术-水彩——18939积分(lv.5)/暂无售价(lv.6)】 【注1:已折叠无价值选项。】 【注2:已根据宿主目前已掌握进度给出折扣。】 他停下脚步。 世界突然静下。 耳边响起一阵自行车铃声,从他身旁经过,很快远去。 浮空着的虚拟字体在他的眼前像断裂的大陆板块般碎裂、散落、乱序遍布整个画面。 唯独【lv.6】前的【暂无售价】愈发清晰。 在他眼前放大、放大……直到占据整个视野。 身侧的另一边,鸟雀扇动羽翼,成群在河面上空低行掠过,在他眼角一闪而过。 他闭上眼,感受心底那阵不知身在何处的眩晕感,将系统页面关去,深吸一口气,重新睁眼,抬腿向前跑去。 跑过河畔沿路,跑进通向河畔公园的岔路,跑去阶梯一路通往河底的河边,将肩包扔在公园草地上,一头扎进了不知多深的冰凉河水中。 带着满腔不知如何发泄的情绪,从河畔游到对岸,再从对岸游回来。 不考虑仅有的一套校服湿了明天该怎么办、不考虑是否会生病感冒、不考虑放在岸边的肩包会不会被人偷走……将所有想法抛到一边。 看着河畔公园里散步的人渐渐聚集,抬手向他们打一声招呼。 ‘系统,游泳技能要多少积分?’ 【查询到商品】 【价格估算中】 【技能:游泳——7520积分(lv.3)/37520积分(lv.4)/87520积分(lv.5)/暂无售价(lv.6)】 ‘知道了,没你的事了。’ 这个世界的神还真是实力强大,轻描淡写的“暂无售价”四个字,就能审判一个人的上限究竟有多高。 哈——!要是他上辈子也有这种东西就好了,学绘画之前看一眼,一辈子就不一样了。 “喂——!”他保持浮在河中央,高声喊道,“河岸的人听着!” “在喊我们?” “他说什么……?” “快上来——!” 他再深吸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将来竞选首相! “你们将来一定会在电视上、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上、再次看到我的名字、我的照片!” “首相?”、“说什么呢……”、“精神病么……” 他单手高举,湿透了的衣袖紧贴在他不算粗壮的手臂上,振臂高呼,“记得到时投我一票!” 岸边的人交头接耳,神态各不相同。 有人在看他笑话,有人左顾右盼地走向他放在岸边的肩包…… 等等,肩包? “喂,未来的首相大人!”拎起肩包的青年,不忘嘲笑似的向他喊道,“我一定给你投票,这包里的东西就送给我了吧!” “……别跑!” 他收起凝聚人心的手臂,朝河岸奋力游去。 “帮我拦住他!等我当上首相,给你们一人涨五百时薪!” 人群中不禁响起一阵笑声。 “只涨五百?”有的民众贪得无厌。 “遵命!首相大人。”有的民众已经听话地向践踏社会道德底线的罪犯追去。 长相都已被他记下,该赏该罚,到时一个都跑不了! (本章完) 第15章 天地可鉴,井上从没想欺负女生 第15章 天地可鉴,井上从没想欺负女生 井上拿回肩包,回到公园的时候,河畔的人群早已散去,草地上多了一个他多少算是认识的家伙。 已经换上了常服的竹田正双臂舒展伸平,抬头望天,鼓起腮帮,全神贯注地吹着气。 一张薄纸随着气流勉强漂浮在她头顶不远的半空中,微风一吹便左右飘去。 她也就跟着纸慌慌张张地左右跑动。 看不懂在干什么。 来的时候他只顾跳河,去的时候又只顾追捕嫌犯,未曾注意此人是他大喊首相宣言的时候就在了,还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来的。 竹田的纸还是掉了,他把视线移开,走回岸边的入水阶梯,席地坐下,拧起身上吸满了河水的衣服。 拧出的水哗哗顷落,顺着阶梯流回河里。 运动鞋也完全湿透了,他把鞋脱下,顺带摘下袜子,先把袜子拧干。 倒也并非一定要把衣服上的所有水都拧干不可,他也做不到那种地步。 只是要保证回寄宿楼的时候不会一路滴水,被八字胡给麻烦上,又让他去买烟。 对,这也不是个好家伙。等他当上首相,保准把他也关进监狱去。 他如此这般想着,恍然间脑袋上方落下一记手刀。 “首相大人?为什么不把我加回来?”连吹纸都半途而废的竹田兴师问罪来了。 “什么?” “line呀!好友。” “不是你删的我?而且删之前发的消息现在忘了?” “啊……哈哈……”竹田发出一阵讪笑,拿超市打折促销的海报当垫子,在他身旁坐下,“我是在发泄情绪,现在已经怒气消了,不怪你。怪我怪我。” “喔……” 认错? 他顿感惊奇,抬头看去。 竹田面色一喜,连忙把手机拿出邮差包,举起来。 他对着镜头,比出剪刀手。 “干嘛呀!”竹田把手机放下,瞪他一眼。 一万积分……他盯着竹田的脸看了几秒。 “有东西?”竹田疑惑,抬手在自己脸蛋上摸了摸,继而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没有。”他扭头把自己的手机从学生肩包里拿出来,“line?” “喔!” 第三次添加回好友。 他的聊天页面还显示着[蠢猪]和[略略略]两行字样。 下一刻,竹田面对面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竹田:不要把我每天翻墙回寄宿院的事情说出去!] [竹田:(狐狸道歉)、(狐狸兔子握手言和)。] 喔……怪不得道歉。 原来如此…… 礼尚往来,他也回复了一条消息。 [井上:晚上想吃拉面了。] “诶!” …… 井上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勒索。 总之,在竹田陪他回寄宿院换好常服后,两人一起去了昨晚他去的那家拉面馆。 他的面前是一碗全家福,竹田的面前是最普通的一碗拉面。 他们在墙边的卡座相视而坐。 “寄宿院周围的拉面我都吃过,数这家味道最好。”他用筷子夹起叉烧,对坐在他对面的竹田说。 竹田正盯着他筷子夹着的那块叉烧看。眼看着他把叉烧送到嘴边,大快朵颐,不禁心痛: “为什么要点全家福?” “好吃嘛!”他答得理所应当。 “比普通的一碗拉面贵了一倍……”竹田念叨着,低下头,夹起一筷拉面,小口嗦进嘴里。“感谢感谢——”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有够恶劣的,假如以后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请回来吧…… “拉面我可请了!”竹田瞪他一眼,“保证不说?” “不说不说。”他这次要了更硬一级的面,吃起来比上次劲道了些。 吃面、喝汤、两碗见底,竹田尚有些不大情愿地起身去付钱。 他在原位坐着,过不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竹田:还差三百円——!] [竹田:(兔子求救)] [竹田:明天早上请你吃面包!] 差三百? 上次见她拿出钱包,不是还有大把纸钞么…… 井上抬头,站在收银台前的竹田正向他挤眉弄眼,脸蛋微红。 [井上:奶油面包。] 他站起身,回应竹田的期待,走到前台去,递出一千円。 店员找零,他用眼神示意对方递给竹田。 从拉面馆离开,天色已晚,皓月当空,街道两旁亮起路灯,商业街依旧亮如白昼。 “没想到你还是有点怜悯心的嘛……”竹田拿着零钱里最大的那枚五百円硬币背着灯光瞧看。 她两天前尚且鼓鼓囊囊的钱包,如今已经空空如也,干瘪得像是减肥广告中的“减肥后”效果图。 “我是在想……”他稍作停顿,思考片刻。 迟迟见不到任务完成的提醒弹出,看来只是吃一碗拉面是不够判定为一场约会的。 “等周末……想吃烤肉了来着。” “诶……!还是我付钱?” “不是提前给你了七百円?” “哪够!”竹田跺脚。 他回以一笑。 “你!八字胡!一丘之貉!”竹田气道。 “所以?你今晚还要去打工?”晚上打工可是违反高中兼职规定喔……竹田同学。 “……周日。”竹田认命。 “好啊好啊……我会提前打听好哪家烤肉最好吃的。” 这样积累的负好感应该也就够了……到时烤肉还是aa吧。 “明天!”竹田气得胸部鼓鼓的,比较之下似乎比天野要大一圈,咬牙切齿,“记得早点起床!” “为什么?” “我还要去公园晨练。” “像刚刚那样玩吹纸游戏?” “那是在练气息!”竹田瞪他。 “是这样么……”他犄角旮旯里的记忆被唤醒了一部分,“竹田还是吹奏部的?” “不是……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只是这样一问。” 竹田已经变成了炸毛的刺猬。 路过竹田兼职打工的那家杂货铺所在的商业街,于此分开。 回寄宿院,他把挂在阳台的校服取下来,送进了寄宿院附近专做寄宿院学生生意的洗衣店。 最大的客源都是学生,因此洗衣店早上开门很早。踩着寄宿院开门的时间点出门也能来店里将烘干好的衣服取走。 然而…… 待第二天清晨,他走下楼。 不仅在坛旁看到了竹田,还看到了身穿水手服、背着肩包的天野。 两人站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看他一眼,又继续交谈。 竹田手里拿着给他买的奶油面包,但他望而却步。 他像是看到了一场谋杀。 (本章完) 第16章 不知不觉,井上开始了与少女们一起上学的日常 第16章 不知不觉,井上开始了与少女们一起上学的日常 他决定先去洗衣店取校服,若无其事地从两人身旁绕过。 “等下……嗳!” 竹田对着正在说话的天野抱歉一笑,小跑着追了过来,用面包砸他的头。 “面包不要啦?” “没看见,抱歉。”他接过面包,脚步不停。 “胡说!我看你的时候你绝对看到我了。”竹田紧追不舍。 “奶油面包……”天野也没在原地站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田的另一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面包,问,“在哪里买的?” “诶?出门西转,过一个路口,有人排队的那家门店。奶油的也不错,但我更推荐红豆馅的,给得了十分!” “不了……”天野语气平淡,向竹田摆手,转身离开。 “……不了?” 竹田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疑惑。 井上则趁着这片刻时间,已先一步走出寄宿院,朝洗衣店行去。 取回校服,再回到寄宿院时,集宿楼内的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开始苏醒。 竹田也已不在院内,大抵是去了公园。 他上楼将校服换好,下楼路上拆开面包纸,大口咬下小半面包,饱满的奶油从咬痕处被挤压而出。 除去米饭定食外,这也算是他早上最常吃的早饭了。 红豆大于奶油仅是竹田的个人偏见,在他这里奶油面包才是top1…… 走出寄宿楼的一刻,他停下脚步,咀嚼面包的动作也随之停顿,尚未咽下的面包鼓满腮帮。 “早上好,井上同学。” 在正对着寄宿楼门的坛前,天野手捧着同一家店的奶油面包,平淡地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 他把口中的面包咽下,从她旁边经过。 “入住手续办好了?恭喜。” “入住?我不住在这里。”天野无比自然地跟在他身旁,看着他又在奶油面包上咬下一大口,俏眉微皱。 “那你来做什么?”他嚼着面包,含糊不清问。 “参观。”天野盯着自己的面包审视许久。 “如果是想住在学校附近,推荐另寻他处。”他好心建议。 天野没理他,深呼吸,做好准备,努力张嘴咬了一大口面包。 约莫咬下七八分之一。 他第三口把余下的面包塞进嘴里,不再理会精神绝对有问题的少女,迈动脚步,朝着公园方向跑起来。 从寄宿院到河畔公园,在公园里跑上三四圈,最后调整呼吸,慢步走去学校——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晨练路线。 在遛狗的那个男人发现这座公园之前,他还会用手机连上蓝牙耳机播放广播,跟着广播在公园里做一套体操。 他跑进公园,将肩包丢在步道旁的一把长椅上,减轻负重,加快些许步频。 竹田也已经在晨练了,占的还是他原来做广播体操的位置。 她有节奏地将双臂举过头顶,掌心相对,随着手臂动作踮起脚尖,保持最伸展的姿势一段时间,慢慢落下。 似乎是配合呼吸节奏做的动作。 待他跑完第一圈,竹田换了新的动作,左右伸展。 他想到太极操——这种年纪开始做是不是太早了? 春末的清晨,还残留着最后的一抹寒意,直到他跑完一圈,身体才随之热起来。 身体舒展,进一步加快步频。 第二圈,路过最开始的长椅,上面多了一只样式相同的学生肩包。“……”他放慢些脚步,抽出精力环望四周。 果然……那肩包是天野的。 少女将长发像打羽毛球时一样扎起马尾,沿着他的路线有节奏地跑在步道环的另一侧。 她究竟想干什么? 他莫名奇妙,收回视线,重新提回配速,又跑一圈,在第四圈开始时赶上了本与他相差半圈的天野。 一句话不说,轻松超越了过去。 拉开几米距离,他专程扭头,对身后已经开始微微轻喘了的天野比了个剪刀手。 天野看他一眼,眼神平淡,没受影响。 早知道就竖中指了…… 他回头,看向空地上的竹田。 呼吸练习结束了,少女戴上耳机,抬头挺胸地呆立着,小嘴有节奏地张合,声音太小,不知在干什么。 “听不见!”跑到竹田正对着的位置,他把手作喇叭状放在耳边,大声提醒道。 “呀!……什么啊!”竹田被吓了一跳,绯红很快浮上脸颊,瞪他道。 “那么小的声音,能起到练习效果?” “要你管诶!”竹田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虽然口中如此说,重新开始练习后,声音却也大了些。 原来是在唱歌。 歌词无比简单,而且熟悉……好像是,小学时教的假名发音口型操。 在他将注意力放在竹田的歌上时,天野的声音从他身后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没力气了?”少女从他身旁跑过,字里行间里隐隐还带着些许得意地问。 他挑眉,索性原地停下,“每天四圈,我已经跑完了。” 天野不说话了。 他一边伸展双臂、调整呼吸,一边回到长椅,背起肩包。将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将天野肩包挂到树上的念头挥散,离开公园。 叮—— 刚刚走上行路,手机响起了line消息的提示音。 [竹田:不等我?] [竹田:(兔子出击)] 莫名其妙…… [井上:有好处?] [竹田:我可是答应了周末请你吃烤肉唉!还想要好处?] 话是如此…… [井上:想和我一起上学?] [竹田:只是找个人说话,别误会!一个人上学多没意思。] [井上:喔……没朋友。] 他站在路边,单手插兜,低头回复,没有新的消息发来。 “你才没朋友。”竹田本人已经赶了过来,微微喘着气,恶狠狠地说他。 “同路?”他收起手机。 “同校!”竹田气道,走到他前面,展示水手服,倒着走,“你连校服都认不出来?” “这种校服又不稀奇。” “哪有!”竹田不服,拉着袖口让他看,“蓝色袖口,一条粗线,两条细线……” “还有领口这里!这个双线像纸带叠成的五角星,也是咱们高中才有的。” “了不起……”他发自内心地表示敬佩。 “我可就是因为看中了北樱高的这款校服,才来的。”竹田回到他身旁,昂首挺胸。 走过一道路口,等红灯时,不知跑没跑完四圈的天野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一句话也不说,就在他们身旁站着,时不时朝他看上一眼,即使对上视线也毫不避讳。 感谢大盗韩卜助的月票 (本章完) 第17章 实践证明,早乙女不适合穿过膝袜 第17章 实践证明,早乙女不适合穿过膝袜 天野要做什么他全然不知,但系统也暂时未弹出任何风险提醒,便没再管,任她跟着。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三人一同汇入上学人流。 街道的另一侧,乘电车上学的早乙女与一之濑结伴走着。 早乙女走路姿态略显奇怪,每走几步,还停下来弯腰将手伸进裙底,动作扭捏。 不知在干什么。 他继续看向别处,街道上不远的对面有同班男生骑着自行车赶来,看到他后,抬手打起招呼。 他也摆手回应。 男生挤眉弄眼,别有用意地拨响几下车铃,漂到校门前,下车推进学校。 “变态井上——!” 马上就要轮到他走进学校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早乙女发现了,兴师问罪的恶劣称呼远远传来。 “变态?”竹田眼睛亮了,朝声源看去。 天野闻声则先看了他一眼,转身回看,向快步赶来的一之濑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一之濑同学。” “天野同学早上好。” “骗子井上!大腿粗的女生根本不能穿过膝袜!”早乙女按着百褶裙,大声控诉。 生怕路过的学生里有一个漏听了。 “你穿了?” “我……!你!”早乙女意识到不对,脸蛋泛红,支吾不语,最后只说得出一句,“变态!” “过膝袜啊……”竹田听着,在肩包里翻找一阵,拿出一件润唇膏样式的管状物件,递给早乙女,“用这个。” “这是什么……” “袜口胶,卷边的话在大腿上涂一下就可以固定了,超好用。” 好样的竹田!拦住早乙女,护驾有功,等他当上首相,一起涨五百时薪。 他趁机把四名女生丢在一边,快步钻进人群,溜之大吉。 在鞋柜旁换鞋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 随着上学大群一起进入教室,能见到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座位上埋头学习。 或是背英语单词,或是加练习题、预习课本…… 高中时代的男生女生大多都是从众的,一旦一间教室里由用功的学生占据多数,便会自然而然地感染整个班级。 他回到座位,把邻桌女生的笔记本从肩包里抽出归还。 “少见……”邻桌女生尚还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我们c班最后一块拼图难道真的要完成了?” “什么拼图?” “唯一一个不努力学习的人。”女生指着他解释,“现在也开始努力了。” “但论成绩的话,我在班内也算中等吧……” “不是更恶劣么?明明可以取得好成绩却要自暴自弃。” “现在——” 他在座位上坐好,正欲开口,把昨晚的首相计划讲给邻桌女生听。 叮—— “啊……消息。你怎么还没关手机提示音?” “忘了。” 原则上来说,带手机进校是要上交的,午休可以使用一会,最后下午第二节课再领走。但只要不影响别人,只用作通讯手段,北樱高的老师即便知道都有谁拿着手机,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拿出手机,先打开静音,继而查看消息。 [竹田:你……喜欢我?] “……” [井上:自恋?] [竹田:那“第二位情人”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早乙女。 [井上:一之濑没有向你解释?] [竹田:偷偷画我的画也不对吧!问过我了嘛?] [井上:非商业用途,没有侵犯肖像权。] [竹田:补偿!再画一张,画好看点!送我,我要裱起来。] [井上:这么喜欢我的画?] [竹田:我这是喜欢我自己。] 果然自恋…… 他将手机息屏,深呼吸,撑手望向窗外,等了一会,没有系统任务弹出来,有些失望。 免费画人像肯定免谈。 看来由竹田请客的这顿烤肉他不得不吃了。 铃声奏响,责任老师走上讲台,简单总结,散布早几天就在学生群体里传遍了的消息。 月考的时间、是否会公布成绩云云。 但真当放假一类的消息得到确认时,台下的学生中还是会响起一阵欢呼。 课间,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男生喊他到走廊,问起关于竹田和天野的八卦。 他说两人是精神病患者,他是心理医生。 同样在第一时间被当作了什么代替情侣的新型称号,莫名其妙。 “总之只是见过一两面的关系,仅此而已。”他这样表态。 却不曾想,中午时分,天野又出现了。 发现此事的男生第一时间朝他投来不明所以的视线。 他起身走出教室,从天野身旁默默走过,天野却也不向他打招呼。 而在前往学校食堂的路上,一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始终尾随。 每当他回头看去,少女甚至毫无自己是在跟踪的自觉,对视得无比坦然。 走进食堂,他照例买一份鳗鱼饭,附带一份炒时蔬,端去自己常坐的角落。 几分钟后,天野也端着一份带炒时蔬的鳗鱼饭,在他右手边隔两个空位坐下。 “天野同学……”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我说,跟踪不说有骚扰当事人的行为,也违反校规了吧。” “跟踪?”天野疑惑地与他对视。 “你。” “我只是在观察。”她理直气壮地摇头。 “观察……” “恭喜你,井上同学。” 她放下筷子,对他轻轻一笑, “通过半天时间的观察,我确认你除了思维方式以外身心并无异常,并没有患有精神病的风险。” “……”原来世界上还有认为自己是医生的精神病? 天野从容地撩起散落的发丝,夹起一块鳗鱼,放入口中。 得得……事已至此,他也先吃饭吧。 在询问系统是否有卖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得到【无】的答案后,医生井上摇摇头,放弃了患者天野。 吃完午饭,天野仍旧跟在他的身后,一派要将医生的职责负责到底的势头,直到在门口目送他回到座位,才点头离去。 下午放学,天野不出意外地再次刷新在了教室门前。 像便衣女仆一样目视着他走出教室,跟着他走下楼梯,穿过连廊,向社团大楼走去。 所以……原来是早乙女想当妃子,天野想当丫鬟么…… (本章完) 第18章 满分一百,九分到十分也算进步吧? 第18章 满分一百,九分到十分也算进步吧? “黑眼圈好重呀,加藤……怎么回事?” “练习太晚。” “你的那架电子琴?琴音不一样吧,更何况弹的时候还要带耳机。” “只是练习,多多少少会有用……” 走过连廊拐角,木村和加藤已经早早到了,闲聊声从钢琴教室中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唉,要是五十岚老师没有生病就好啦。” “就算五十岚老师还在,我们不也只能在学校里弹到钢琴么……” “话是这么说……樱井拉来的那家伙说的我完全不懂嘛,节奏什么的。感觉没有她在我说不定能弹得更好呢!” 他一边听着,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天野。 少女的脸上看不出有怎样的表情变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面色平淡地推门而入。 随着“吱呀——”一声,钢琴教室里也陡然安静下来。 走到隔壁钢琴社兴趣部的活动教室门前,他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门顶的通风窗。 备用钥匙放在门顶是北樱高传统也说不定…… 他如此想着,踮起脚尖,在门顶窗沿上从左到右扫过。 只摸到一手灰。 【推荐商品:】 【技能:撬锁——5000积分(lv.1)】 “……” 忽略一无是处的系统推荐,他去洗手池前洗去沾在手上的灰尘,走进了美术教室。 “渣男井上!” 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早乙女毫无礼貌的招呼便随之传来。 “说吧,你的第三位情人,是不是也是北樱高的女生?” “在此之前,”他把新的画纸贴上画板,“你应该先解释一下擅自偷窃别人物品的问题。” “偷?” “画。” “喔……”早乙女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井上大人画的太好啦!所以才会忍不住拿走——这样解释满意?” 他粘好最后一侧胶布,看向坐在一之濑另一侧的早乙女,摊出一只手。 一之濑默契地向后让开身位。 “小气……”早乙女嘟哝着,从肩包里拿出偷走的画,递到他手里,“随手扔在教室里的练习画都不让别人看。我都还没追究你长筒袜的事勒!” “所以,袜口胶好用?” “好用……”早乙女答,脸色一变,隔着裙子按住自己的大腿,瞪了他一眼,“竟然这么关注女生的袜子!变态。” “不是你更关心么?早乙女同学。”他收回视线,准备画笔颜料和调色板。 “……”早乙女不说话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女鼓起腮帮拿画纸撒气的样子。 女生随身携带的各种小物什还真是千奇百怪。 在今天之前,他对“固定袜子工具”的印象还停留在吊带袜的时代,没想到如今已经发明了袜口胶这种先进科技。 如此一来,轻小说插画与动漫中经常出现的“勒肉感”放在现实里也没那么违反科学了。 不过,某些情况下连裤袜也会出现下滑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用这种袜口胶来解决……袜子和袜口的材质总不能说是不一样的吧。 胡思乱想结束,他看着空白的画纸,一时间想不到其他适合练习的画像,索性先把竹田想要裱起来的人像画早早解决。回想片刻,选了少女在公园草地上仰头吹纸的场景,起草、调色、层层涂画。 他也很久没试过厚涂了,正好趁着画面色彩分布还算简单,找一找感觉。 说来水彩厚涂也算是时代发展的成果,颜料和技巧上的革新让水彩画也有了尝试部分油画技巧的条件。 最后产生的效果会比平涂相比更突出所谓的“厚重感”,所表达出来的意象或情感也会更强烈些。 不过练习画就另当别论了,他至今都对竹田奇奇怪怪各种练习项目到底是为什么服务的。 厚涂画法消耗的颜料也比平涂会更多些。 画到一半,调色板已经到了需要清洗的地步。水桶里的水也已浑浊不堪,他长舒一口气,提起水桶和调色板,走出教室。 走在社团大楼一楼的走廊,能听见钢琴教室传出略显僵硬的练习声。 恰好是他费积分学会的那首肖十,与之前的一窍不通不同,现在至少在这首曲子上,他多少能听得出些许差别。 混乱的节奏、频繁的错音……天野之前尽管语气难听,指出的问题却也是一个不假。 如果把lv.3的演奏水平当作普通高中钢琴生的水平的话,这样的熟练度,的确没办法拿去参加比赛…… 他将调色盘清洗干净,换上一桶清水,回去的路上在钢琴教室墙外顿下脚步。 听教室内的女生将肖十磕磕绊绊地一口气弹完。 听一听天野是怎么评价的。 “怎样?”弹奏肖十的女生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挑衅道。 “和上次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再怎么说也有些进步吧?” “满分100的卷子,9分和10分有区别?” “你……!” “我刚刚指出的错音这次弹奏还是有不少错在同样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熟练度有什么资格不接着视奏练习?” “……” 教室里重新开始传出肖十第一段落的练习琴声。 按下琴键的力度大了许多,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 他突然好奇——除了天野和并不每天都在的那位把天野喊来北樱高的女生外,只有一架钢琴的话,每天都来的木村和加藤两人是怎么分配练习时间的…… 在他从钢琴教室经过、听到琴声的这几天,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木村练习的这首肖十。 现在时间不过下午四点,前一天傍晚六点他走进钢琴教室时,钢琴架上摆放的琴谱也依然是肖十。 还是说,真正每天在学校里练习的,只有木村一个人? 他如此想着,听教室里的木村一遍遍练习大概是琴谱第一页下半部分的段落。 按下琴键的力度慢慢减轻,继而又因为天野在一旁的一两句批评重新加重。 不知不觉间站着发呆了许久。 “……对钢琴有兴趣?” 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印象的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声音的主人绕到他眼前,温和地笑了笑,搭话道,“看你在这里站好久了。” 披肩黑发、蓬松的齐刘海、脸上化了些不容易看出来的淡妆。 是姓氏叫樱井的那名女生。 “大概……”他回过神,拎着水桶的那只手传来一阵在刚刚被思绪阻断的酸痛感。 樱井用手指向走廊外的洗手池,对他眨了眨眼。 (本章完) 第19章 钢琴社 推荐信 竞赛部和兴趣部 第19章 钢琴社 推荐信 竞赛部和兴趣部 “要入部的话……” 洗手池旁的角落,樱井与他面对面站着,目光始终落在他的水桶和调色盘上。 “美术社没有强制性的社团活动,时间上不会冲突。”他解释。 “不不……”樱井微微摇头,“倒不是活动问题,钢琴社同样也没有强制性的社团活动……” “嗯……怎么说呢……”她稍作思考,组织语言,“钢琴社的五十岚老师最近生病住院了,大概还要疗养三四周的时间。如果是对钢琴感兴趣的话,就算加入了社团,短时间内也没有老师能教你学些什么…… “最多是发给你一本基础入门的教学资料和哈农的指法练习谱集,没有老师的话,很难坚持下去的。而且这些资料,在网络上也很容易就能自己找到吧?” 身为钢琴社的社团成员,樱井却第一时间劝他放弃起来。 “但没有老师的这段时间,你们不也在练习钢琴么……” “啊!忘记解释。”樱井双手在胸前相拍,对他抱歉一笑,“钢琴社分为兴趣部和竞赛部两个部分,也因此占用了两间相邻的教室。正在练习的是竞赛部,所以……” 她瞧着他的脸,逐渐升起疑心,“还是说……你是因为对哪名钢琴社的女生感兴趣才想要加入的?美术社也有不少漂亮的美少女吧?比如一之濑学姐……” 一之濑原来是三年级生? “我多少也算是有些基础……比如刚刚的肖十,恰好我也练过。只是加入兴趣部也可以。” “这样……”樱井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不见,“是为了推荐信呀。” “推荐信?” “……不是为了推荐信?”刚刚消散的疑惑又回到了樱井的脸上,“北樱高校长向岛内音乐学府写的推荐信呀,不知道?” “只要加入钢琴社就有?” 樱井摇头。 “要在竞赛会上拿过一次前三名。三年内拿到一次就行,不算困难。”她说,“只是一封非钢琴界的推荐信,实际作用也只是在面试的时候有些优先权而已。如果真是有实力的话,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 “说到底,北樱高也是在用这种手段吸引钢琴生入学的嘛……”樱井顺着话题,忍不住向他吐槽倾诉道,“说是钢琴社有专门的竞赛部,还有特聘的顾问老师…… “但实际上钢琴又不像美术那样,一个老师可以负责好多学生,竞赛部的钢琴也是只有一架。入部了之后大家都还是要另报钢琴培训班或是跟着家庭钢琴老师学琴才行……” “最后倒是可怜了那些被吸引来的,家境普通的学生……啊,说多了,抱歉抱歉!” 樱井抬起右手,并拢四指,打了自己脑袋一手刀。 装可爱? “了解一些也没什么坏处。”他摇头。 “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想要加入钢琴社的呢?”樱井睁开眼,语气中的懒散稍稍收敛,带着些认真问他。 如果是要完成任务的话,多半还是要他加入竞赛部才行。 但兴趣部不也有架钢琴么……在兴趣部的社员不在的时候拿来练习用总是可以的吧?“兴趣部有什么社团活动?” “啊……不大清楚,我也是竞赛部的啦。” 结合前两天的情况,樱井大概也是在校外学琴的钢琴生之一……但像这样既是找外援又是三番两次来学校,未免太关注社团情况。 “不过,这些问题部长肯定知道。”她很快接着说,“钢琴社的部长也是兴趣部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前段时间记得还在附近的敬老院组织了公益合奏来着。” “合奏?” “手风琴啦、长笛啦、提琴啦之类的……名取部长负责用钢琴弹奏主旋律,其他部员用那些简单些的乐器合奏。还在youtube上发了视频勒!” 看来即使是兴趣部,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无所事事,可能只是最近训练地点不在钢琴教室里。 “竞赛部的部长呢?”他问。 “竞赛部?”樱井第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反应过来后解释道:“钢琴社只有名取前辈一个部长。 “竞赛部本质上来说只是一份北樱高钢琴生名单。在奏酱来之前,一直都只有木村同学和加藤同学两个人会来社团教室而已。也就没有再单独选出来一个负责人的必要了。” “明白了。” “所以,还要入部吗?”耐心地解释了一圈,樱井长松一口气,从像是百褶裙哪片褶页里变戏法一般拿出手机,对他淡淡一笑,“要入部的话,加一下line吧。” “……好。” …… 回到美术教室,樱井向他发来了关于钢琴社入部的消息。 [樱井:抱歉——!校外的钢琴课快要开始了,只能用line继续和你说了。] [樱井:我已经把有人想要入部的事告诉名取前辈了。] [樱井:明天下午第二节下课去三年级a班找她就好。] [井上:了解。] [樱井:差点忘了!我叫樱井椿,二年级。] [井上:井上初。] [樱井:多多指教~~~] [……] 后面似乎还发了几张在年轻女生群体之间很流行的表情包,但他已经熄灭了手机屏幕,塞进了搁置在板凳旁的肩包里。 只是对待他这么一名想入部的陌生同学都负责到这种程度,单纯是为了想让木村和加藤有所进步才请天野转校来当外援也就不奇怪了。 “好心却办了坏事么……”他用画笔勾着竹田身侧大型毛毛虫一样的半圆球型游玩设施,想起偷听到钢琴社内的冲突,自言自语。 “……好心?”论偷听来说,还得是早乙女更强些…… “没你的事。” “呜啊……竟然真有人觉得推荐大腿粗的女生穿过膝袜是好心建议……可怕,一之濑——我们换一下座位吧,离变态井上远一些。”早乙女的想象力一如既往地丰富。 “早乙女……”一之濑无奈喊了她一声。 “其实,上次说错了……”他把毛毛虫最后一圈勾勒出来,用画笔上剩余的白色颜料,描了描竹田小腿上裹着的白袜,“大腿粗的女生还是穿连裤袜更好些。” (本章完) 第20章 狡诈的少女患者面前,新晋医生井上放弃了思考 第20章 狡诈的少女患者面前,新晋医生井上放弃了思考 [竹田:变态井上!明天早上我也要开始跑步了,训练里说要跑两千米,绕着公园大概要几圈?] 傍晚回家路上,在精神病患者天野的尾随下,他收到一条来自竹田的line消息。 早乙女真是万恶之源…… [井上:四。] [竹田:我可跑不过你!到时不要笑我!] [井上:“变态井上”?] [竹田:咳!] [竹田撤回一条消息。] [竹田:输入法的问题!] [井上:不是不小心把真实想法打出来了?] [竹田:不说这个——明天跑完步可要等我!] [井上:为什么?] [竹田:还想不想周末吃烤肉啦!] 此人的脑回路是不是也不大正常? 他从手机里抬起头,回头看一眼身后三米远站着的天野。 他停下,天野也就跟着停下。 莫非原世界线的他高中毕业是去当了心理医生,和三名精神病患者谈了恋爱不成? [井上:那是我在威胁你吧?] [竹田:唉!你这人真怪欸!] 嗯,精神病患者永远觉得自己才是正常的一方。 [竹田:本大小姐不说是国色天香,也算是小有姿色吧?你一个性功能正常的生理男性,只劫财不劫色?] “……” 转弯路口,红灯。 他看完消息,收起手机,揉了揉眉心。 跟了一路的天野也在他身旁站定。 “我说……”事已至此,先解决身边这个离自己更近的患者吧。 “井上同学。”患者一号天野打断医生井上的话。 他快要受不了了。 “这一次不是在观察?” “是观察。”天野盯着他的眼睛,不为所动地继续提出她的问题,“赛博坦人究竟是指的什么?” “还能是指什么……” 天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旋即开口:“我在网络上搜索到的资料里。 “赛博坦人是指《变形金刚》世界观里赛博坦星球居民通过火种源和原生体的结合诞生的机械体。 “我同样深入了解了火种源和原生体都是什么。 “与井上同学现在展现出来的形体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说罢,她认真地微微皱起俏眉,单手抓着肩包背带,直视着他的眼睛问,“所以,赛博坦人究竟是指代什么?” “……” 他眼前这位患者,好像已经病入膏肓,治不好了。 井上实在绝望地叹了口气,决定再给line另一边的那位患者一次机会。 他看向手机—— [竹田:已读好久不回!你这家伙什么意思诶!] [井上:小有姿色的竹田大小姐为什么现在还住在寄宿院里;甚至请同学一碗拉面都能还差三百円?] [竹田:大小姐和勤俭节约又不冲突!还有的贵族大小姐每周的奢侈奖励是吃一次麦麦呢!] 现实世界里真有这种大小姐?了不起…… [竹田:我不管,你就要等我上学,不然我把你首相宣言的录音放到学校广播上去!烤肉你也别想了,我大不了也不去打工了就是!我们同归于尽!] 录音……他熄灭手机屏幕,想起自己拧衣服时竹田打招呼的称呼。 ‘首相大人’…… 竟然还有录音?人不可貌相啊…… 表面呆笨的竹田,竟然还有如此狡诈的一面! 还是回来尝试拯救患者一号吧。 “要是我说我是奥特曼人间体,天野同学是不是也相信我能变身奥特曼去拯救世界啊?” “奥特曼人间体……那是什么?” 不看变形金刚也就算了,奥特曼也不看? 这家伙没有童年的么? “总之,是我随口胡诌的,没有任何特殊含义。”他开口说,突然开始担心天野听到这句消息会不会情绪崩溃之类的哭起来…… “明白了。” 好在他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天野只是点了点头,出奇地平静。 莫名奇妙…… 绿灯亮起,他抬脚穿过人行道,明明已经揭开井上物种之谜了的天野却还是跟了过来。 “如果天野同学实在想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他忍不住说。 天野回了一个“你觉得我还会信么?”的眼神。 “保准实话实说,说假话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天野不为所动。 他深吸一口气,有模有样地举起一只手来。 “向不知道听不听得见我说话的神发誓!我要是说的有一句假话,就让东京从周六开始连下两天暴雨。” 天野终于点了点头,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指使他道—— “说吧。” “……” 他突然又不想实话实说了。 东京下暴雨就下吧,难道这个世界的神真有这么闲,连这种无聊的誓言都要管不成? “附近有一条河,”他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说,“放学后,我每天会从今天早上跑步的河畔公园下河,游上三个来回。” “那条河……允许游泳?”天野真的随之思考起来。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无所谓吧。” “然后?” “追击偷走放在河岸的肩包的小偷,把肩包拿回来后坐在河畔的阶梯拧干衣服上的水。” “拧干……穿着衣服游?” “校服,换泳衣太麻烦了,寸时寸金。” “不感冒?” “持之以恒,总有进化到不会因此生病的一天。” “原来如此,然后呢?” “回寄宿院换常服,把校服送进干洗店,做兼职或自习到十点。” 其实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嗯。”天野点头,示意他继续。 两人已经并肩走到了前往河畔公园的下坡入口。 “然后洗漱,最后在睡觉之前倒立十分钟。” “倒立?” “最好可以倒立着看书,强迫自己记忆书里的内容。”在哪本奇奇怪怪的书里看到锻炼记忆力的方法,他从来没有试验过,如果天野真去尝试,还可以问一问效果如何。 他脚步不停,走过河畔公园的岔路口,天野站在路口处,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去,天野似笑非笑地问他: “不是要去下河游泳?三个来回?” “……你也一起?”医生井上眉头一皱——他好像把天野也想的简单了。 “不行。”天野耸了耸肩,语气可惜,“我还不会游泳,需要救生圈辅助才能勉强在室内泳池下水。” “……” 叽—— 不远处河面上传来低飞戏水的鸟群的清脆啼鸣。 “啊!是昨天喊着要当首相的那个男高中生!” 从天野身旁路过,前往河畔的青年兴奋地向他招手。 “……首相?” 天野似笑非笑,等着他来解释这件事。 他仰起头来,看向无限辽远的天空。 第一天尝试当心理医生的井上,想回远在鸟取的老家了…… (本章完) 第21章 后面的就无所谓了 第21章 后面的就无所谓了 “等我?” 走出他所在的男生寄宿楼,早早在坛旁等他的竹田,手捧两枚红豆面包,笑嘻嘻地问他。 “等……”他在思考北樱高全校师生知道他要当首相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我本来可不打算把录音的事说出来的。显得我像小人一样……”竹田拿出一枚红豆面包,指着他说,“是你太过分了才不得不拿出来。” “不拿出来就代表你没录音了么?” “我这叫以暴制暴!”竹田得意,把红豆面包举到他嘴边,“诺。” 这么好心? 他伸手去接,竹田把红豆面包躲着他的手移开。 他放下手,竹田又把面包重新举回了他嘴边。 他咬了一口。 “三百円!”竹田立即喊道。 “……” 要不还是同归于尽吧!当首相也没什么不好的,最多每天腾出点时间处理政务而已,阻挡不了他成为名画家的脚步。 走在前往河畔公园的路上,竹田把从他手里强买强卖得来的三枚百円硬币装进自己的钱包里。 钱包里比起请他吃拉面那天,多了几张一千円的纸钞,显得不那么寒酸了些。 “杂货铺的工资,日结?” “时薪有一小时一千五百円。怎样?”她炫耀似的说。 是因为要做卖给未成年烟酒的违规生意,才这么大方吧…… “马马虎虎吧……” “七日便利店的兼职都只有一千円诶!” “我可以去做小学生的美术家教,一小时能有三千円。”他粗略算了算自己绘制插画等商业画稿换算成时薪的收入。 按照他的交稿效率,时薪五千円都轻轻松松。继续再画几年,稿费价格还能再提一提,年入数千万円都不是梦。 “你这样差劲的性格,能做好家教?”竹田吃红豆面包的动作都停了,带着些嫉妒向他质疑。 “实不相瞒,在下少说教过二十五年。” “井上同学……你现在几年级?” “高等中学二年级。” “二年级,二十五年?” “我其实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二零二八年的大洋彼岸。” “你是觉得我像笨蛋么……” 三四口解决面包,他突然觉得今天早上少了些什么,下意识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 天野今天没再跟踪他。 他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收回视线。 “在看什么?” “没什么。”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发现天野,终于放下心。 单论天野本身并不可怕,只是总让他联想到系统提醒里的悲惨结局。 尽管他本身不相信命运,但结合着真实存在的积分商店,短短几行字依然对他形成了稍许的心理暗示。 估计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克服。 在公园内开跑前,竹田有模有样地跟着手机里保存的youtube视频教程,做了一套伸展运动。 开跑后,刚跑两圈便走了起来。 他跑到竹田身旁停下,放慢脚步,开口催促。 视线从水手服领前跃动的领结上掠过。 “等你走完连我都得迟到。” “那就一起迟到嘛!”竹田自暴自弃。 “你前面两圈也作废了。”“啊——好烦耶!”竹田忍不住抓起头发。 在他的温和鼓励下,终于咬牙迈动脚步,跟着他刻意放慢了的步频重新跑起来。 这样看来,还挺有毅力…… 他思绪散开,想起竹田钱包里的厚厚一沓福泽谕吉。 提问:一名住在寄宿院内的高中女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需要支付这样一笔现金? 他能想到的答案,只有校外的专项培训班。 只是训练到现在,气息、跑步、口型操……完全看不出是在练习什么。 如果是要练习吹奏乐,以少女目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一定会把乐器也拿到公园里。 耳边传来竹田已经失去节奏了的喘息声,他回过神,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步频。 控制着稍稍慢下。 “咦?”竹田反应慢了半拍,跑到了他前面去。 “调整呼吸。”他等她也把步频降回来,忍不住开口,“你来跑步,最主要的目的是练习气息吧?这种跑法能行?” 竹田气喘得厉害,说不出话,摇了摇头,马尾左右摇晃着跳动。 又过一个弯道,竹田呼吸节奏稍稍稳了些,大概维持在三步一次呼吸的频率,但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落到了他身后去。 “还有最后半圈,坚持一下!”他缓步等待,再次齐平后,向她喊道。 奇怪……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上辈子当艺考老师的后遗症么…… “啊——!我知道!别喊啦!”竹田受不了地大喊出声,咬牙把速度提了回来。 河畔公园提供给游客的环形步道并不像体育场一样规整,弯道更多、时不时还要上坡下坡。同样的两千米,跑起来一定比体育场上更累。 第四圈。 最后一个上坡。 最后一把长椅。 最后一棵海棠树。 跑过用肩包标记的终点那一刻,竹田立刻浑身瘫软地倒在了步道上,完全顾不得保护校服了。 “好累……” “四圈,跑了大概二十五分钟。你之前从来不运动么……” “话好多!”竹田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睁开眼来,瞪他。 “该去上学了。” “让我再歇一下——”竹田像躺着的僵尸一样,直直抬起两只手,“你一点都不累么?!” “我先走了。”他背起肩包。 “拉我起来呀!”僵尸竹田生气了,“笨蛋井上!” 他想了想,抱起竹田的肩包,把肩带递到她手里。 “抓住。” “唏——就这么嫌弃?”竹田不情不愿。 “我还没有过女友。”这辈子。 “啊——?”竹田抓住肩包背带,顺着他的拉力站起身来,疑惑的反应声也从低到高拖起长音。 “这种情况,”她大为不解,“不应该是说‘抱歉,我已经有女友啦!’吗?” “有女友就无所谓了吧。”他理所当然地说,“第一次拉手自然要给初恋啊,这个才比较重要。” “呜啊——”竹田大受震撼。 “不对?” “渣男啊……井上君。” (本章完) 第22章 假设将来,我是祈酱,喊你阿初 第22章 假设将来,我是祈酱,喊你阿初 “到了入职工作的时候,总有女同事或上司之间的应酬吧?” 从河畔公园到北樱高的上学路上,他向竹田举例解释自己的理论。 “然后呢?” “如果有女同事喝醉了,你被前辈指派送她回家,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吧?” “啊……” “像拉手啦、扶肩啦、甚至有时要背在背上啦,都是不可避免的吧?” 这也算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经验了。而从另一方面来说…… 早晚有一天,“恋人”会变成“爱人”,“爱人”会变成“家人”。 走了如此长久岁月的情感,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区区小事所改变。 “那……!”竹田不大同意,坚持质疑,“索性就不去不就好了!聚餐什么的,不能拒绝?” “……” 他看了一眼与他并肩走向学校大门的竹田。 长发连带着原本的刘海都一并向后束起,肌肤光滑的额头和脖颈都还残留着刚刚运动过的痕迹。 连同穿在身上已经有些凌乱,未顾着整理的水手服,都有部分布料被汗水打湿了去。 “咳!竹田小姐。”他轻咳一声,用嘶哑一些的腔调讲道,“公司聚会的通知只有你没有回复,怎么回事?” “诶?!”竹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他,皱起俏眉,“什么鬼……” “和同事不大团结啊……竹田小姐。” “……” “如果竹田小姐不去的话,我们也很难办啊……公司这个月的绩效不好,这次聚餐也还要商量到底谁来做一些牺牲,用素面来代替工资呢……” “呜啊——井上……”竹田难以接受地咧了咧嘴,“好恶毒。” “然后,”他总结指出,“竹田小姐辛辛苦苦一个月赚来的三四十万円工资,就被公司用三四十万円的干素面代替了。” “这要吃到什么时候去!”竹田害怕,“真有公司会这么做?!可以举报到政府的吧?!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管的吧?!” “谁知道呢……”井上模棱两可。 或许这就是青春啊…… 尚未涉足到社会阴影之中的、晴空万里的青春。 他陷入感慨,被惊吓到的竹田低头陷入沉默。 “虽然……但是!”转过校门前的最后一个路口,竹田盯着他的脸,语气认真地宣告,“我还是不能接受,就算是我将来的男友是因为有苦衷而和别的女人接触了,我一定还是要大闹一场不可!” “必须要闹?”井上和竹田对视一眼,移开视线,躲过他正前方的电线杆,直视前方。 “必须要闹!让他好好哄我!” “怎么哄?” “从我生气开始,陪到我气消了的那天。有工作就请假,没办法请假辞职也要陪我。” “做什么?” “当然要看我心情。”不知未来的竹田如何,说到这句话时,现在的竹田似乎已经气消了。 “包场看一整天的电影啦、买两张列车通票坐到哪旅行到哪啦、去不计预算地大吃特吃啦……”竹田畅想道。 她走到前面,转过身来,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他说,“就免为其难假设是你吧!” “免为其难?” “嗯哼?想做我男友,井上同学还是差得太远勒——”竹田轻抬下巴,语气欢快地说。 他放心了。“到时生气的我就这样喊作为男友的你——阿初!我想吃橘子了!一点白橘络都不要。” “然后呢?” “然后你必须随叫随到!给我把橘子剥好,一瓣瓣递到我嘴边,喂我吃。”竹田回到他身旁,畅想自己未来的婚后生活。 “一点橘络都不能有?” “一点都不能有,有一点我就要大发脾气。” “可是,”他用十分为难的语气接话,“祈酱,我们家里没有橘子了。” “噗——”竹田忍不住轻笑出声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那就去买呀!”她指使道,“笨蛋井上。” “这样我是不是就算是躲过一劫?”他们一同走进学校大门,随着人流走向校舍。 “还没呢!”竹田仍沉浸在畅想中,翘着嘴角说,“这时候我会说——只给你十分钟时间!把水果店里最好吃的那枚橘子给我买回来。” “我哪知道哪枚是最好吃的……” 走进校舍,前往换鞋区。 “你傻呀!”竹田甚至主动向他支招,“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反正你不管买回来是不是最好吃的,就这样说就是!” “然后剥开,一点橘络不留,一瓣瓣喂到你嘴里?” “就是这样。”竹田满意点头,“但如果不好吃我还是会怪你!我会说——笨蛋井上!瞧你买的什么橘子!这么酸,要我怎么吃。然后让你再跑去买一趟。” “无理取闹。”他找到自己的鞋柜,取下室内鞋,边换鞋边评价。 “但我觉得女生就应该是这样的呀。”竹田的鞋柜根本就不在这一排,单纯是为了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站在旁边大聊特聊,“因为种种小事就敏感地大发脾气,要男友温和地说一堆好听的情话才能哄好。” “是么……” “而且哄好也不是说就没事了。”竹田伸出手指,在高二c班男生的鞋柜区一行行划过,试图找到自己的鞋柜,继续说,“将来哪天要是生气了,就算不是你的原因,我也要把旧账翻出来冲你发大发脾气。” “我受不了了怎么办?” “那就分手,让我回母亲那里,闭门不出一个月。”竹田开始找第二遍了。 “那又何苦……” “不再伤心以后,逢人就四处宣扬你有多坏。” “记仇。” “不仅如此,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多坏!”竹田郑重其事地重申。 井上已经换好了室内鞋,看着竹田在错误的鞋柜区找第三遍自己的鞋。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此时的竹田,就是因为自己笨蛋到找不到室内鞋,而生气了之后一股脑地撒在他身上。 “不是我。”他最后提醒一句。 “当然不会是你!”竹田轻哼一声,第三遍也即将扫到最后一排,俏眉越皱越深。 “我说……竹田同学。”他看不下去了。 “先等一下……” “这里是高二c班男生的鞋柜。” “……诶!”竹田直起腰来,一抹漂亮的绯红很快飞上了脸颊,“你怎么不早说!” 她瞪他道。 羞恼、生气、跺脚、大发脾气。 (本章完) 第23章 想要胸部饱满,只吃青豆是不可能的 第23章 想要胸部饱满,只吃青豆是不可能的 人生的挫折总会在你放松警惕时悄然来临,绊你一脚。 非要你摔个鼻青脸肿不可。 以上是井上此时此刻突然再次领会的感悟。 中午北樱高的学生食堂,他一直以来吃饭的老位置。 本以为已经放弃“观察”的天野,再次端着同样的米饭定食套餐,坐在了他的面前。 “天野同学……”他欲言又止。 “什么事?”天野毫无自知之明地微微偏头,疑惑道。 “要不然……你也趁着午饭时间讲一讲无重力状态下的胃液分泌情况吧。”他挖苦道。 “无重力状态……胃液分泌情况?”天野疑惑不解。 得得,看来他们之间是彻底没有共同语言了。 “或者人的手指里,为什么无名指通常比食指更长。”他重新提议。 “无名指和食指……”天野甚至低下头去,认真比对起来,“确实……” 天野陷入思考。 他放弃沟通,配着炸猪排把米饭扒进嘴里,大快朵颐。 “所以,为什么……?”天野思考无果,抬起头问道。 “我是让你讲,你问我?” “啊啦……原来井上同学也不知道啊……”她故作叹息。 以为他会因为这种低劣的挑衅生气? 他挑眉。 “因为在远古时期,人们的祖先需要更长的无名指来抓握石质工具。” 当然,这是他随口胡编的。 正解是目前的科学观点通常认为手指比率是受成长期的营养条件影响。无名指比食指长某种程度上反应了营养富足,生活条件好,而且男生比女生更明显。 这一条是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后查询资料看到的。 “……”天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第一筷毫不犹豫地伸向了炒青豆。 有昨天晚上的前车之鉴,他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从天野的即时表现来判断她究竟在想什么。 就算刚才表现出十分认可他的样子,但很大概率是不会被他骗到的。 而且,有炸猪排不吃,第一筷先夹青豆真的是正常人类该有的举动么…… “啊!”在他如此这般思忖时,耳边响起愈发熟悉的一声穿透力十足的亮丽嗓音,“是渣男井上。” 竹田端着卖相惨兮兮的素食套餐,毫无边界感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竹田同学,”他看着满盘的炒青菜和素咖喱,给她提议,“卖卤肉套餐的窗口,要一份‘卤肉套餐不要卤肉’,可以用一百円买来一份带肉汤的米饭。” 他的话里更多是开玩笑的成分。 可未曾想,竹田听罢猛然站了起来。 “真的?!”她盯着他问,眼睛亮了。 “大概……入学前,我在东京学校评分网站里北樱高页面的留言里看到过。”这句话是真的。 “我这就去!” 竹田抬腿跑去,积极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两分钟后,打回来了一份浇着肉汤、甚至带了两块卤肉的米饭。 “呐……井上同学……”她把餐盘放下,看着他,满怀期待。 “帮我再去买一份好么……” “……” “我会好好付钱的!”竹田为了肉汤,郑重鞠躬。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等了几秒,气氛暂时凝固。 竹田还在鞠躬,天野还在吃青豆,一切无事发生。 这种情形,不配分发一个系统任务么…… 井上失望至极,仿佛看到肉汤米饭正一步步离竹田远去…… 叮—— 【任务:帮助经济困难的竹田祈吃上满意的午饭。】【奖励:500积分】 吆西…… 这样就足够了! 他顿时也积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来,站起身,前往卤肉套餐的窗口。 “师傅!要一份卤肉套餐不要卤肉!” “混小子!想要肉汤就给我买整份套餐!不要在那里耍小聪明!” “……” 可恶,这个世界果然处处充满了不公平! 他不得已买回来了一整份卤肉套餐。 “怎么……这么多肉?请我吃套餐?铁公鸡井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啦?” “不……我和卤肉窗口的师傅关系好。”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真的假的……”竹田质疑。 “浪费了我的人情,给我两百、不……三百、不不、四百……”他端走卤肉餐盘,威胁数数。 “唏——我这就给嘛!”竹田跺脚。 …… “给。” “便宜你了。” “略——”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500积分】 伟大的提款机啊……竹田同学。 今天的炸猪排好像比平时的好吃。 竹田和他相比也不遑多让,低头凑到餐盘旁用勺子扒着狼吞虎咽,没有半点少女该有的矜持。 带两份米的卤肉套餐全都装进肚子,竹田小跑着消失了一阵,回来时拿来了一个便当盒,把自己一开始买的素食套餐装了起来。 三个餐盘都收拾干净了。 “竹田……” 他注意到天野的盘子里青豆、沙拉、米饭都已经一干二净,炸猪排却还剩下半个,抬头看向另一边吃撑了也不浪费素食套餐的竹田,忍不住出声提醒。 “嗯?” “嘴角,米粒。” “啊——!”竹田连忙放下便当盒,从百褶裙的褶页里变出一只手帕,擦了擦嘴角。 吃饱了后才有力气把少女的矜持从地上捡回来么…… “天野同学。”他回过头。 刚刚是四小块的炸猪排,少了一块。天野紧皱眉头,艰难地嚼着。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来,像是在瞪他似的。 “多吃肉才可以更好地发育身体。”他语重心长。 “什么意思……”天野把嘴里的猪肉艰难咽下。 “没什么……”他再扫过一眼天野的胸部,回头看向擦干净了嘴角的竹田。 不站在一起对比,还真看不出有这么明显。 实力悬殊啊…… “那,我先走啦。”竹田拎起打包好的素食便当,看了一眼井上,看了一眼旁边还在与抗拒心理和炸猪排做斗争的天野,摆手告别。 “餐厅已经开始拖地了,小心摔倒。” “要你提醒!”竹田瞪他道。 胸部大小原来和脾气也是有相关性的么…… 感谢明知无答偏偏想问的月票。 (本章完) 第24章 身为三年级的名取学姐,在钢琴和学业间选择了 第24章 身为三年级的名取学姐,在钢琴和学业间选择了…… 下午第二节课铃声作响,任课老师离场,教室内的学生收拾起书桌背包。 顿时从刚刚还在随堂测验单词默写的紧张氛围中轻松下来。 他背上趁提前默写完后利用课堂时间收拾好的肩包,率先踏出教室,朝樱井消息中所告诉他的班级走去。 除了守时和节省时间以外,他不确定天野下午放学后这段时间是否还会继续堵门尾随,确是尽快溜走为妙。 登上楼梯,到了三年级的楼层,尽管已经放学,但周遭还是霎时间安静下来。 三年级a班在走廊尽头的第一间教室,他走在走廊,向路过的一个个班级看去。 约莫三分之一学生坐在自己座位上继续自习,离开的三分之二动作小心翼翼,即便有同伴也是在走廊汇合后,小声交谈两句,安静离开。 “昨天培训课分发的练习题做了么?准确率怎样?” “不大理想……加世子呢?” “马马虎虎吧……” 一对女生从他身旁相向走过,讨论内容都是补习相关的话题。 他逆着人流穿过走廊,走到a班门前,靠在走廊对侧的另一边发呆等待。 樱井并没有给他描述名取学姐的长相,也不知有将他的长相描述给名取学姐没有…… “芽柰子今天还要上补习班?” “嗯……” “啊……半个月后就要去比赛了……再这样下去,芽柰子的位置就要被低年级后辈抢走了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可是,低年级有哪位萨克斯吹的有芽柰子好呀……说不定就因为这件事,我们就只能拿到废金甚至银赏啦!” “吹奏部的萨克斯手有四位,而且独奏是由双簧管负责,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可是……” 两名a班的女生小声交谈着远去,后面的内容听不清了。 升学和社团,也算是三年级必要面对的问题之一了…… 还未等到名取学姐出来,他回过神,由社团活动想到樱井说名取学姐在youtube上发布的视频。 既然是演奏视频,理应是能够在视频里见到名取学姐…… 念及于此,他低头拿出手机。 “那个……是……井上同学?” 他闻声抬头,收起手机,youtube还未从桌面上点开。 “是。” “抱歉抱歉,让井上同学久等啦。”名取学姐带着歉意挠头憨笑。 扎起马尾的长卷发,发根到发梢由黑色过渡到了棕色,像有染过发的痕迹。校服穿着不大整齐,本应该绑在胸前的领结不知哪里去了。 因为恰好低了头,甚至不清楚是从教室里走出来,还是从不知哪里赶来的。 “哪里……”他收回视线,摇头回应。 名取抬手指向楼梯口的方向,示意他边走边说。 “椿和我说啦,说有位二年级的帅哥要加入钢琴部。”她拽着挂在拉链环上的小熊布偶,打开肩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入部申请表,“诺,今晚回家把它填好放在兴趣部教室的讲台上就好了。” “帅哥?”他接过入部申请表。 “井上同学……”名取学姐不禁捂着嘴嬉笑,“这么喜欢听女生夸你呀?” “不……只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称呼。” “不自信。”名取学姐评价,“这样的心态可是弹不好钢琴的。” “那就这么称呼我也没关系,以后我就叫‘帅哥井上’。” “噗……”名取学姐再次忍不住笑了,“你这个人,好有意思……” “说回钢琴,只需要填表?” “嗯,只需要填表……”名取学姐收敛起笑意,语气也随之平静下来,“井上同学也是以钢琴生的身份加入钢琴社的吧?” “大概。” “那就只需要填表。”短短两句话,名取学姐的语气里的轻松便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冷淡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路过二年级的楼层,他向c班的方向看去一眼,没有在教室门前的区域发现可疑的身影。 “什么?是要问推荐信?还是保送名额?” 钢琴社原来还有保送名额么……“兴趣部教室是锁着的。” “啊……!这个啊……”名取学姐恍然,“备用钥匙就在……算啦,我带你去一趟。” 说到一半,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冲他笑了笑。 就在……? ‘就在门顶窗沿上?’ 那岂不是…… …… “坏啦……” 大约五分钟后,钢琴社兴趣部的活动教室门前,束着波浪马尾的三年级学姐失去了从容,蹲在地上,抱头哀嚎。 “我记得一直在这上面的……”她说。 “只有这一把钥匙?” “……另一把钥匙在我这里。”名取学姐卡顿片刻,拍拍衣裙,沉默着从地上起身,向他道歉,“不好意思,耽误到井上同学时间了。备用钥匙我自己去找一找就好,总会找到的……” “但愿……” 她从肩包里拿出一只钱包,从钱包里拎出一串钥匙,最后在钥匙串里翻找对应教室门的那枚。 找到的那一刻,停顿许久。 “……找到了。” “嗯。”他在等她开门,同时思考怎么说服名取,拿到现在只剩下一枚的房门钥匙。 名取沉默着把钥匙取下来,面向室门,轻跳一下,把刚刚取下的钥匙放上去。 随后,再拿起钥匙串中的某一枚,插进门孔,旋转。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备用钥匙没有丢,原来是被社长拿走了。 所以木村和加藤才没有人来这间教室练琴么…… 他看向在教室里环视检查物件,一时沉默的名取学姐。 “……” 名取学姐环视过一周,与他对上视线,眨了眨眼。 “哎嘿~”三年级的学姐,向二年级的后辈,装起可爱来。 “……”他想叹气,“填完表之后放在讲台上就可以么?” “嗯。”名取学姐点头,“等五十岚老师回来之后会帮你处理的。” 他绕过讲台,走向摆放在教室中间、和另一间教室里那架大体相同的三角钢琴。 翻开琴盖,试着弹响肖十里的一段旋律。 没成想,看上去大差不差的一架钢琴,发出了和他上次弹琴时全然不同的声音。 “啊……又该调律了……”名取学姐听罢,走到他旁边来,忍不住叹气。 她将手指搭在琴键上。 他让开位置,又一段旋律从名取学姐的手指下面流淌而出。 尽管不少音都有偏移,但依旧能够很清晰地听出来,名取学姐顺着他刚刚的旋律,弹出了下一段。 “肖十。”名取学姐打了个响指,语气稍有些怀念,“我也练过这首……” “练过?”他没想到。 “嗯。不过……”名取学姐合上琴盖,意味深长、苦口婆心、突然摆出了三年级学姐的架子,像是要找回刚刚‘哎嘿’丢掉的面子似的,“如果井上同学也想拿到保送的话,还是要练更复杂的叙事曲才行。” 说罢,向他笑了笑,开口告别。 “时间差不多啦,我们兴趣部周末要去福利院义演,每天都要练习,现在快到集合时间了。 “再见,井上同学。” “再见……”他目送名取学姐转身离开,回过头来,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听到的几个字眼。 也…… 拿到保送资格之后就开始放松组织社团活动了么…… 感谢书zb七点、疯自鉴的月票。 (本章完) 第25章 早乙女其实是大猩猩中的绘画天才 第25章 早乙女其实是大猩猩中的绘画天才 【推荐商品:】 【技能:机械钢琴调律——5000积分(lv.1)】 名取学姐走后,只剩他一人所在的钢琴教室。 旁边是走音了的三角钢琴,眼前是系统弹出的骚扰广告,隔壁暂时还没有练习琴声传出。 他在思考一项千万円生意的破局之法。 竟然推荐他自己调律……这种一辈子都不知道会不会再用第二次的技能,真有必要去学? 还不如在网络上找一找专业钢琴调律师的联系方式来的方便。 他拿出手机,在谷歌搜索到知名度最高的相关公司的官网,顺着找到联系方式,填上姓名、手机号码、地址,支付预付款。 随后走出钢琴社兴趣部的教室,顺手关上门,前往美术社签到出勤。 “哦斯~变态井上。”早乙女跟他打招呼。 “今天穿了连裤袜?” “穿没穿关你什么事!天天把这种问题挂在嘴边,色鬼。” “早乙女……”一之濑停下画笔,忍不住插口,“你不是要让井上同学看你的练习成果?” “喔,差点忘了……变态井上,来看!你说的几种线条,我都练好了。就这几天!算不算天才?” 他无视早乙女的话,审视画架上给竹田裱起来的厚涂水彩画。 依照整体进度,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只剩部分细节需要修补,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完成。 希望竹田已经买好画框了。 送画这种事竟然没有系统任务触发也是怪哉。 “唏——井上同学!” “嗯,天才。” “你连一眼都没看耶!” 有一条像大猩猩一样长的手臂隔着一之濑伸过来,用她的线条练习纸盖住竹田,强迫他看。 他用余光瞥向早乙女,此女近整个人都趴在了一之濑怀里,就为了把纸递到他眼前。 收回视线,他放下调色盘,扶住练习纸,以防碰到后面的画,用画笔蘸了些红色染料,在上面画上一个圆圈。 把纸推了回去。 “呜啊……一之濑——这家伙真以为自己是老师耶!” “早乙女——”被压着画不了画的一之濑生气了。 “抱歉……”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手机传来了收到短信的震动声,在网络上联系的调律师到了。 是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常在电车里见到的职员西服,默然站在钢琴兴趣部教室门前,等他开门,才点头走进。 拆开琴盖,观察了一圈,又按响一段音阶。 “使用年限有些长了……只做调律和整理音色的话,要不了多久就又会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 男人站起身,向他说明情况。 “而如果进行全面整理,起码要付五万……四万円我也可以接下。是井上吧,预算足够?” 四万円……区区两百积分,请竹田吃一顿卤肉套餐都有五百。 “足够。”他简单做了下换算,点头同意。 “等整理结束,验收过后再付钱给我……如果遇到需要更换的部件超出了预计支出,费用还会增加。如果是可以上报学校报销开销的话,还是至少以六万円为预算上报为好。” “更换部件?”兴趣部教室里的这架钢琴存在的问题,似乎比他预想中要多上许多。 “从音质上判断,榔头、制音器、琴弦、弦轴……不少部件都有可能存在老化或磨损到不能正常使用的情况。” “原来如此。”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名词背后的物件都有什么作用。“你们学校最晚离校时间是什么时候?” “需要很久?” “至少五个小时。” 现在已经四点过半,五个小时之后就已九点半了。 不说学校什么时候关门,寄宿院都要关门了。 “那就明天中午吧……”看来这周是开展不了任务了…… 即使是从中午开始整理维修,等修好也要五点之后,接近社团活动结束离校的时间。 不知道距离木村和加藤参加的竞赛会开赛还有多久,他还剩下多少时间。 调律师点头应下,离开了教室。 他重新回到美术社。 竹田的画已经接近尾声;一之濑向他请教光影处理的相关问题。 他将一只手抬到半空中,对着窗框,慢慢靠近,让她去观察窗外阳光映照下,从两人的画架隙间落到地板上的光影。 因着现实中光会在空气中散射,手和窗框的阴影会随着逐渐靠近,会提前在还有一段距离时融在一起。 一之濑若有所思;早乙女说自己早在玩手影游戏时就发现过了,并在他们两人面前兴致勃勃地表演兔子变小狗。 美术社真应该向钢琴社学习,再申请一间教室,把只是对绘画有兴趣的家伙统统丢进另一个教室去。 将近傍晚六点,美术老师与大部分社员都已离校。 一之濑改完了画,在一旁看他收尾。 室内灯接替阳光,继续照亮整间教室。 “竹田公园画”的最后一笔落下,检查一遍,已经看不到明显可以修改的地方。 他抬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竹田本人。 [井上:把录音删了。] “比那一张街道,画得还要好上很多……”一之濑在一旁惊叹。 那时他刚刚重新提起画笔,十多年没碰,总会生疏。现在算是找回了些感觉,但也仍然有许多差强人意的地方。 “那可不是嘛——这次画的是渣男井上的情人之一耶,当然要画好一点。”早乙女在一旁阴阳怪气。 “这么说如果是画的你,说不定要画成褪了毛发穿上衣服的长臂大猩猩。” 没等到竹田立即回复,不知是在培训还是在打工。 他一边嘴上应付早乙女,一边把已经晾干了的画纸边缘四条胶带撕下。 “那你可要小心到时候穿了衣服的长臂大猩猩喊来金刚拍死你!” “我可是赛博坦人,尽管去喊,奉陪就是。” 撕掉胶带,收进画册,顺便将前几天随手扔在座位旁边的练习画也塞进画册,连同肩包一起背上,起身离开。 “明天见~井上同学。”一之濑向他挥手,打算再画一会。 “一之濑学姐,明天见。” “我呢?”早乙女在他背后喊。 “嗯,还有大猩猩……明天不见。”他回头,认真思索,微笑补充。 “喂!” “……”一之濑把脑袋埋到了画架后面。 “一之濑……不许笑啦!” “抱歉……不过,但是……实在抱歉……” (本章完) 第26章 樱井原来是他的“情敌”? 第26章 樱井原来是他的“情敌”? [竹田:怎么画的背影!] 走在回寄宿院的路上,竹田终于回了消息。 [井上:只此一张。](爱要不要。) [竹田:那不行!我不满意。] 他看了眼路边波光粼粼的河,接着回复。 [井上:那我丢了。] 消息很快变成已读,但却迟迟没来回应。 反而屏幕上方弹出了别的line消息提醒。 [樱井:听说你请了调律师给兴趣部的钢琴整理音律?] 怎么知道的……消息有够灵通。 [井上:我想用它练习……不行?] [樱井:唔……] [樱井:别误会!我是听名取学姐说的,她说五十岚老师收到了有人以钢琴调律师身份申请入校的消息。] [樱井:开销直接报给名取学姐就好,或者现在告诉我也可以。] 他想了想。 [井上:一万円。] 最近认识的高中女生有些多了,人情这种东西更是麻烦,还是随便糊弄掉更利落。 [樱井:好。] 他抽空看了眼另一边,竹田在line上又消失不见了。 [樱井:另外……] [樱井:虽说有些为难井上同学……但还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人情……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 ‘樱井小姐,你不说的话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实施了。’ ‘但说出来我不就难办了嘛……’ [樱井:哪怕只有两天也好,帮奏酱分担着教一下木村好么……井上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我也会尽可能帮你的!] [樱井:奏酱就是天野同学!黑长发、像动漫美少女的那位!虽说有些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好人的。] 奏酱……动漫美少女……好人……莫非这位是原世界线的情敌?其实最后樱井小姐才是凶手? [井上:信得过我?] [樱井:信得过,名取学姐说你肖十弹得很好!] [樱井:这周周末奏酱有竞赛会要参加,我也是在她转校来之后才从她口中问到……说到底耽误了她的练习时间也是我的错。] 这种姿态……绝对是情敌。 周末有竞赛会要参加么?他在路口红灯前停下脚步,一手撑着路边消防栓的脑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稍作思考。 [井上:把天野同学的line账号告诉我。] [樱井:井上同学答应啦?!] [樱井:(好友分享)] [樱井: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是我让你来帮忙的……] 他填上[我是赛博坦人]作为验证信息,将好友申请发送到天野账号,再回过来,看到消息。 “……” [井上:已经不欠了。] [樱井:嗯?为什么?] 没反应过来么…… [井上:你已经把天野同学的line给我了。] 绿灯亮起,他暂且收起手机,穿过街道,打算再去前两天的那家拉面馆吃一顿全家福。 手机很快又续起line提示音。 先是滴滴几声,过一会之后,像下雨一样轰炸过来。 感情这么深? 他肃然起敬,打开手机。 [樱井:果然是这样!] [樱井:放心好了,我会对此事好好保密的!] “……”误会了。 那消息轰炸是谁发来的? 他很快了然—— [竹田:别别!不心疼我,你总要心疼纸吧!] [竹田:真丢掉啦?] [竹田:回话呀!] [竹田:(兔子敲门)] [竹田:(兔子敲门)] [竹田:……] [竹田:(兔子踹门而入)] 表情包内容肉眼可见的愈发暴躁。 直到他查看消息,狂风骤雨才恍然停歇。 [竹田:(兔子刀架脖子威胁)] [竹田:真丢啦?!我要还不行嘛!] 到拉面馆了。 他找一个角落坐下,点一份全家福,不紧不慢地打字回复。 [井上:删录音。] [竹田:一手交画,一手删录音!等你有空了来杂货铺找我。] 还要他去……得得。[井上:好,晚些。] [竹田:先说好,删掉录音我手里就没有你的把柄了。这是我相信你。] [井上:那烤肉?] [竹田:还在想着烤肉!雪酥拉面烤肉……这么爱吃你怎么没吃成肥猪!] [井上:天赋吧。] 全家福拉面来了,他顺手拍一张照片,发送给竹田,放下手机。 在又一阵line消息提示音中大快朵颐。 再走出拉面馆,黄昏已经过去。 天野还没有同意赛博坦人的好友申请,他把申请原因改成[我是奥特曼人间体],重新发送。 吃拉面时,他用谷歌搜索关于这周周末东京钢琴竞赛会的消息,相关的比赛只有一个,在新宿区的一座音乐厅举办。 再在比赛宣传网页查看详情,报名还未截止,听众门票也还未售罄。 他点击报名,发现需要填写常规信息以外像学校地址、老师姓名、学习年龄、参赛记录等额外信息。 没有足够的相关参赛记录还要上传一段包含在参赛曲目当中的演奏视频。 周五公布名单和演奏顺序。 可以说还没正式比赛,筛选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他在[老师]这一栏填上[父母],[学校]填上[北樱高等学校],最后因为需要演奏视频暂且搁置。 参加竞赛会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如果拿到前三名,多少能证明些水平,更好与木村进行沟通。 系统任务可不仅是要求他像樱井请求的那样应付两天。 可报名截止日期是今晚十二点,这段时间他去哪里找钢琴去…… 要演奏并记录视频,学校肯定不行,翻墙撬锁进去一开灯弹琴也会被很快抓住。 卖钢琴的店具体是怎么称呼来着…… 他在谷歌得到“琴行”这一答案,转去电子地图上搜索,坐电车前往御茶水站。 走出车站已接近八点,等回去还要去找竹田……看来又要便宜八字胡了。 高低不一的电车桥架与神田川纵横交错,河畔不止一层的街道灯火通明,水中倒影粼粼。 这里据说是日本最大的乐器街。 吉他店最多,其次就是琴行。 既然已经确定赶不上九点门禁,他索性慢下脚步,在乐器街走走停停,逛上一圈。 楼房林立间河道与电车轨道纵横的景色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算是难得的绘画素材了。 逛足逛够了,在一家名叫chione的琴行门前停下,推门而入。 (本章完) 第27章 让我们指密西西比河为誓 第27章 让我们指密西西比河为誓 “这里试弹可以录像?” “明确告知我们录像用途,并留存在我们琴行里一份备份就可以。” “我的老师教导我一架好琴无异于一位钢琴家最亲密的爱人,所以我想认真挑选,也将录像发送给我的老师一份来帮我参考后再做决定。” chione琴行大厅里,井上声情并茂地胡编乱造。 “嗯,可以。”导购店员得体地一笑,点头允诺,“悉听尊便。” “多谢。” 在进店之前,他已经看过一遍参赛曲目的选取范围。 肖邦10-10不在选取范围内,大部分是贝多芬,可能是和举办方的喜好或想吸引的听众有关。 就是苦了他,要再多些积分多学一首。 加之系统并不提供中间选项,lv.3又似乎是普通高中生的水平,不一定稳拿前三,还要买lv.5级的。 也罢,就当是在玩十倍返利的网页养成游戏了。 他正要开口请店员用他的手机帮忙录像,却看到另两名店员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专业的录像收音设备。 服务还真是周全,只可惜他并不打算购买…… 刚刚他看过价格,最便宜的一架琴也要七位数,能让他吃全家福拉面吃到吐了。 【商品价值评估完毕】 【《降a大调奏鸣曲第四乐章》op.26钢琴演奏——2500积分(熟练)/6000积分(完全掌握)】 不同曲子的价格竟然还不是固定的…… 【购买商品:《降a大调奏鸣曲第四乐章》op.26钢琴演奏(lv.5)】 【-6000积分】 【积分余额:5500】 希望不要再有其他需要购买的琴曲了。 他消化掉涌入脑海的眩晕感,找了架价位中等的钢琴坐下,放松姿态,落指弹奏起来。 完全掌握与熟练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水平。 即使没有学过钢琴,但以他上辈子费尽力气都没能拥有可以被系统评定到lv.5级的绘画来看,lv.5级的钢琴演奏绝对超过了参赛年龄段该有的发挥。 需要收着些力气才行——想做到这一点也不难,水平足够的情况下减法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 以他自认为大概在刚刚lv.4的水准完成全长三分多钟的演奏,收指,向店员微微一笑。 “完毕。” “很厉害……”店员鼓起掌来,笑着夸奖。 脸上笑容的训练痕迹太重,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假。 他从钢琴前站起身,被店员推荐也试一试其他钢琴,婉拒之后,在店内等待视频数据从录像设备中拷贝出来。 “可以冒昧问一下——您现在在哪所学校就读么?” “学校?”他正在摆弄手机,听到询问,顺手打开一年级入学前下载、之后便从未打开过了的东京高中相关论坛。 选择偏差值排序,向下翻动两页:“青丘高等学校。” “青丘……高等学校么……”店员陷入思索,很快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语调也轻松起来,“是大小姐转学来就读的那所高中呀……怪不得。” 大小姐?琴行相关公司的千金? 这么不巧……难办。 扯谎扯出事了。 “青丘高等中学的学生来买琴的话,可以享受部分优惠呦……” 他如此这般的心理并没有显现在脸上,店员也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刨根问底,反而进一步推销起产品来。 九折优惠、终身免费调律保养服务、护送到指定地址、chione所赞助的竞赛会和音乐会优先通知邀请……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讲得他都差点心动了。 区区一次录像拷贝,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做好,与推销店员的配合也是天衣无缝。 他以要回家和老师商量为由,拿到录像文件后摆脱推销控制,逃之夭夭。 回寄宿院的电车上,他将视频上传,收到报名成功的自动回复邮件,又看一眼line,天野依然没有同意好友申请。 他最后一次改备注——[我是阿美寮的精神病患者],重新发送。 五分钟后,申请通过。 [天野:阿美寮是在哪里?] [井上:京都左京区脊原地町大悲山。] 实际上在现实里并不存在。 [井上:你想去?] [天野:我要向他们举报,为什么会让还未痊愈的精神病人擅自跑出来。] [井上:骗你的,其实是在四国香川县的高松市,找一座叫“甲村图书馆”的个人图书馆,让图书馆的负责人带你去一座森林小屋。] 井上不耐其烦地继续编故事。他正百无聊赖,正好消磨时间。 [井上:沿着小屋外的路一直往深处走。] [……] 突然,天野打断了他的话。 [天野:看守入口的人是两个士兵?] “……”井上顿时索然无味。 明明都看过还要假装不懂……真是可恶。 正常高中女生的清纯可爱只靠伪装是装不出来的,天野同学。 [天野:闲聊终止,找我有什么事?还有,在哪里得到的line?] [井上:我也参加了这周周末的竞赛会;赛博坦人的心灵感应。] [井上:准备好失败者的落败宣言吧!] 熄灭手机,电车摇摇晃晃,窗外街道灯光泛泛,夜空繁星点点。 时针随着电车行驶悄然走过夜晚九点。 他从车站闯出,扛着背了一路的肩包和画板,向竹田打工的杂货铺赶去。 …… “这么晚!井上少爷今晚不回寄宿院啦?” 杂货铺里没什么顾客,全副武装(口罩、马尾、鸭舌帽、长衣长裤)的竹田趴在前台发呆,看到进店的是他,直起身来。 “上次一样的啤酒和烟。” “啊……”竹田趴回了前台桌上,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情绪,“陪我一起翻墙算了。” 和刚才琴行里的店员简直天差地别,不知她们时薪多少。 “你的画。”他把两天时间画好的水彩从画册里抽出来,“删录音。” “骗你的,”竹田双臂在桌子上环抱,将下巴抵在中间,眯眼对他嘿嘿一笑,“其实当时我没录音。” “……” “我可是纯良得像白兔一样的普通小民!哪里会干那种勾当。” “纯良?”他想现场把画毁掉了。 叮—— 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定时提醒音。 “呀!我的免费便当热好嘞~~”竹田立即精神起来,戴上隔热手套,从旁边理应是提供给顾客使用的微波炉里端出一份塑料盒分装的速食便当。 商品标签还未撕下,日期刚刚超过24小时。 “真的!”她掀开便当盒,从旁边抽出一双一次性竹筷,嗒嗒地敲碰两声,指向天板,语气认真地说,“我可以指密西西比河为誓!” “密西西比河在哪?”他扯了扯嘴角,不抱希望。 “我哪知道……” 竹田不关心地回应,夹起一块大概是淋了叉烧酱的猪排,塞进嘴里。 “哈~哈~好烫!” “……” “嗳,你饿吗?这里还有两份……” (本章完) 第28章 合租又不是同床共枕,怎么不行? 第28章 合租又不是同床共枕,怎么不行? “井上,加油。” “……”她怎么知道?隐藏身份其实是竞赛会资深评委一员?还是刚从青丘高转校而来的大小姐?又或者仅仅是见过一面就和天野联合建立了情报网? 他思绪纷纭,下意识回了句“谢谢。” “谢什么!”竹田生气,“我是说,给我加油!” “给你加油?” 虚惊一场。 “快说!” “总要给我个理由……” “不用知道。喊一声‘加油!’就好了!我只要一句这个。”竹田好声商量,“到时烤肉带你去吃贵一点的。多划算!” “嗯……”他稍作酝酿,扯出笑脸,“加油!” “笑得好难看!”竹田受不了,向他的脸伸出魔爪。 他退后躲过。 “不行啊。”竹田失望地坐回椅子上,“你喊自己要当首相时的那股激情呢?” “我都不晓得你要做什么……怎么激情?” “那算了,就请你吃最便宜的自助烤肉算了。”竹田继续吃她的叉烧酱猪排便当。 他走进杂货铺深处,去冷藏柜里拿啤酒。 “嗳,你真不吃?今天可是难得有多的。”竹田举起一盒未加热过的临期便当,问他。 里面塞满了天妇罗,有虾有鸡肉有蔬菜。 “不吃。” “不吃也不能拿啤酒!”竹田看到他拉开冷藏柜,敲筷警告。 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店员,把他当顾客了。 “那我怎么回去?” “我教你翻墙。”竹田毫不吝啬自己天才般的智慧,讲得绘声绘色,“寄宿院角落的仓库不锁门,里面有长竹竿和麻绳。等到了你房间楼下,就用竹竿把麻绳挑上去,勾住栏杆,保准挂得牢牢的!” “你试过?” “你以为我从一年级就住在一楼?”竹田得意,挑眉。 “难怪这么熟悉。”他心生敬佩,视线不离冷藏柜里的各种啤酒,找到目标,“可是,竹田同学。我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住,没有人帮我掩护报道啊……” “怎么还拿——什么?一个人……”竹田从气愤转为难以置信,“你是说,你一个人两份寄宿费,包下了单独一个房间?” “嗯。” “有这种钱为什么不去租房子呀!”竹田心疼地说,像是他的是她的钱。 “前几天刚有这个打算,没和你说过?” “喔……有些印象。”竹田从烟柜里拿出一包和上次一样的烟,“如何了?搬出去的事。” “还没找到合适的。”该说还没开始找,只在网络上看了些出租信息。 上学期间周一到周五时间很满,适合去看房源的日子只有周六周日。 而这周六有竞赛会、周日吃烤肉,也难说有时间去看。 下一周大概就到木村和加藤她们报名的竞赛会了,或许能空出一天来。 再过一周就是暑假,到时再好好找一找就是。 “嗳……我有个想法。”竹田接过他手里的罐装啤酒,拿着扫描枪不工作,“我们一起合租怎样?房租平摊。”“饶了我吧。”他主动投降。 “哪有这么说的!”竹田气道,“我到底哪里不好?这么嫌弃?” “我这个人最怕麻烦,和男生当室友都受不了。” “想到哪儿去啦!什么室友!”竹田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又羞又恼,“合租不是同居!果然是变态,早乙女学姐真是没说错!” “合租也麻烦,到时你还天天唱口型操,我怎么画画?” “那段时间你也在晨练吧?我只那段时间练。”竹田不给他继续罗列弊端的机会,继续鼓吹合租的可能性,“北樱高周围也有一片片老民居勒!整栋房子便宜出租的不在少数,到时你一个人住不也是浪费?不如利用起来!就当是你是二号房东,我是你的租客。” “听起来不错,然后呢?”他装作感兴趣的样子,让她尽快扫出烟和酒的价格,好让他付钱走人。 “整栋房子呀!少说也是两层,虽说破落点,但空间绝对够大。到时你我各分一层,让你先选。”竹田扫出酒的价格。 “要是卧室全在同层呢?” “不找那样的不就好了!实在不行……总不是同一间房。到时我给你准备早饭,杂货铺里有的便当种类任君挑选!”竹田接着扫出烟的价格。 “给你一千円,余下的当烤肉费。”趁着竹田还未有警戒,他将钱放在桌上,从其手中抽出烟和酒,转身出门。 “一千……诶!余下也就三百多円呀!” 走在路上,竹田的line跨越空间,追杀而来。 [竹田:合租!] “……”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构作品,这种遭遇都还是他第一次见。 看样子大抵是不想再天天翻墙了。 [井上:考虑一下。] 系统,考虑一下? 合租的风险……不比什么钢琴社危机大多了? 竹田在等他,他在等系统,系统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他走进了寄宿院、给八字胡上交了烟和酒、回到自己房间,都还是没有动静。 他正要打水洗漱睡觉,line上一位不常联系的好友给他发来了消息。 [黑木:有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只放心交给井上老师来做。] 他盯着“黑木”两字备注好一阵,终于回想起是某位三个月前合作过的轻小说作者的名字。 异世界的剑与魔法、穿越废材主角、凡是女主一律d杯起步,谈及剧情看得要参考原文画插画的他直打瞌睡。 但似乎销量不错,三个月前已经发售到了十二卷,漫画改编也早在一年前就进行了。 他接手插画时是从第八卷开始,似乎是因为前任插画师无法忍受此人把其中唯一一名a杯女角贬为了配角。 问其原因,给的答案是剧情需要。 这些和轻小说有关的家伙真是一言难尽…… 但此人也有优点。 一是从不挑三拣四,不管他画成什么样子都是一稿便过;二是给钱足够大方,除出版社商定的稿酬以外,还会以个人名义多付一笔。 [井上:什么?] [黑木:准确说是两件事。] [黑木:一是动画宣传需要制作海报,动画组给的初稿不合我意。] [黑木:二是这周六进行配角试音初选,下周六终选。原则上终选需要我也到场,但十三卷的稿子已经到了死线……下周日是真死线。] [黑木:所以……] [井上:所以,] 他做总结。 [井上:一是要让我负责动画宣传海报;二是让我代替出席下周六的配角配音终选。] [黑木:就是这样!就说井上老师一定懂我!] [井上:都有报酬?] [黑木:数目肯定让你满意!] 这样一来,房源就只能到暑假再看了…… 他一时间陷入思考——既然决定重拾画笔,也没有了经济压力,常规意义上的工作对他来说已经是无可无不可的了。 或者说尽量节约时间在绘画和学业上才是正解…… 【任务:参与《转生废材勇者与圣女神谕》的声优评选。】 【奖励:30000积分】 “……” [井上:包在我身上吧。] 感谢夜雨星澜的2张月票,感谢抬杠ww和清沁之钦的月票。 (本章完) 第29章 精神病患者正式入侵钢琴社 第29章 精神病患者正式入侵钢琴社 早上公园,竹田第二次跟着他一起跑步。 这次他放慢了配速,从第一圈起步便引导竹田跟从他的步频慢跑。 同样是四圈跑完,竹田的状态比昨天直接躺倒在地上好了不少。 只是双手撑膝喘息了好一会,慢慢也缓过气来。 两人到学校时,上学的人流尚还稀疏松散。 “如果以后都能像今天这样的话……可以多练习十分钟气息再跑……”竹田不顾他的感受,自言自语地安排。 “不可能。”他陈述事实。 “怎么不可能!” “如果再晚十分钟,我可不陪你。” “那就我自己跑嘛!”竹田不像赌气般说。 “然后累倒在地上?”他没有嘲笑的意思。 竹田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在换鞋区各自换好室内鞋,上楼前等了他几秒,特此命令—— “给你买面包,陪我训练。” 说完便扭头离开,不留余地。 “……” [井上:明天我吃炒面面包。] 中午他没去食堂,嚼了几块雪酥充饥,到社团楼帮调律师把钢琴社兴趣部的室门打开。 调律师比起上次多拎来一提分量不小的手提箱,在进门后摊在地板上打开,里面是钢琴相关的各种精细零件。 他对钢琴具体调律整理的过程不感兴趣,和男人打过招呼,转身走回校舍。 上楼前,去移动面包车抢了只三明治,再买上一瓶汽水,权当午饭。 与其说是抢到了三明治,倒不如说其他面包都被铃声一响便涌出教室的学生们一抢而空。 留给他的只有三明治了——面包片、生菜叶、沙拉酱、火腿片、煎蛋。 倒是健康,但味道着实不好。 黄瓜味的汽水也不好喝,两者搭配反倒成了绝配。 “井上同学,”邻桌女生看到他的三明治和黄瓜味汽水,不得不心生敬佩,“最近真的好用功……” “说过,我开始认真了。”在他笔下是一张数学测验试卷。 做罢一道填空,他转两下笔,头也不抬地向邻桌女生回应。 这辈子他的所有学科成绩都永远只踩着平均值,只有在考来东京重点中学的升学考试上用了些力气。 数据完全失真。只能参考上辈子的各科成绩来做对照。 英语毫无问题,语言类都是强项。 历史人文依靠阅历积累,在区区高中试卷上拿到高分也不成问题。 唯独不论文理都要学的数学最薄弱。 所以在赶上二年级的笔记进度之后,他在校的大多空闲时间都给了数学。 “唔……”邻桌女生无法接受,“莫非……井上同学从父母还是什么人那里得到了好处?” “什么好处?” “比如父母说只要你能拿到优就可以给你买新手机啦;有女生说只要能偏差值超过她就和你交往啦……”邻桌女生举例,“不然怎么解释你会突然用功……” “不能是我顿悟了?” “我甚至更相信你是隐藏在北樱高的假面骑士……”邻桌女生吐槽。 他没再辩解,继续起草下一道题的演算过程。 任何一件事在刚刚开始做时都无法证明什么。 但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时间总会帮他证明一切。 下午放学铃声响后,他起身前往社团楼,路过钢琴社兴趣部的教室,调律整理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地板上摊开的手提箱旁边,多了许多从钢琴上卸下来的零件,有些金属零件甚至已经生锈变色。看样子的确是该好好保养一遍了。 他到美术社报道签名,在脑海中搜寻一幅约莫两小时能完成的水彩画,起草练习。 最后落笔,时间已经五点过半。 待他走进钢琴社兴趣部时,调律师身旁多了一名女生,既不在做自己的事,又不伸手帮忙做些什么,只在一旁看着。 注意到他走进教室,抬头看来。 是木村。 “喂……!” 她一开始是气势十足的,后面又弱了下去。 “你们兴趣部,”木村语气不善,“这学期不一直是在外面演练活动?怎么突然想起调律了?” “因为跑音了。”他陈述道。 “反正你们总能在外面找到钢琴来用吧?”木村唑唑道,“今后也一直在外面练琴不就好了……” “那不行。”他看向正在给钢琴安装零件的调律师,大致看得出来已经在为工作收尾了,“我又不是兴趣部的。” “那为什么……?”木村问,指为什么调律。 “练琴啊!”他回以看笨蛋的眼神。 在他预期的设想中,是要等兴趣部的钢琴修好后,弹奏肖十将木村吸引过来。 未曾想到自己还未付诸行动,对方就已经主动找上了门来。 “练琴……”听到他如此回答,木村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微微低头,脸色像是浮上一抹阴霾。 沉默片刻,握紧拳头,重新抬起头来。 “调律费用有多少?”她沉声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他有些出乎意料。 “费用平摊。我也要在这里练琴,时间各占一半。”木村语气僵硬却又格外认真地说。 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的决定。 但背后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他看着木村的眼睛,回想此前在经过钢琴社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一时间找不到线索。 “做的是全面整理,费用可不低。”他在天平彼侧加上新的筹码。 那就先看看她的决心究竟有多坚定吧…… “告诉我多少就是。”木村皱起眉头,硬声说。 “问他不就好喽?”他耸肩,轻抬下巴示意。 “还未具体核算。”调律师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给出大致答案,“预估至少要五万五千円以上。” “五万五千……” “还有。”他走上讲台,用指背敲了敲讲桌,“再怎么说,调律师也是我找来的吧?而且……” “我再多付一部分就是!”木村打断他的话,话音有些发颤,声音也变得尖细嘹亮起来。 “我说啊……”他叹气,挂起微笑,“既然我自己就主动请了调律师过来,当然就已经做好了付钱的准备啊……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几万円,就把练习时间让给你一半?” “费用全由我来出呢?总够了吧?!” ‘通过测验,恭喜你,木村同学。’ 他突然对其如此坚持的背后原因好奇起来。 “这样吧。”他打了个响指,“我们来比一首你和我都会弹的曲子,要是你赢了,就让你练习。” “……”木村重新抬起头来,沉默片刻,点头答应,“比哪一首?” “肖十。” (本章完) 第30章 五百硬币拼凑出的琴音 第30章 五百硬币拼凑出的琴音 “喂!” 趁着调律师还在做最后的音律整理,他走到竞赛部教室门前,不管里面一段旋律还未弹完的加藤,朝天野喊了一声。 加藤手下的琴音被迫停下。 天野皱起眉,朝他瞪来一眼,不再理会。 “继续。”她对加藤说。 他偏过头,看向在他左后方的木村,指着天野明知故问,“那个家伙叫什么?” “天野,天野奏。”木村双手环抱,在一旁旁观。 “天野!”他重新看向天野,继续喊,“我和旁边这个家伙,在隔壁比一遍肖十,你来当裁判。” “什么‘这个家伙’,我姓木村!”木村忍不住道。 “……”天野看了看再次停下弹奏的加藤,看了看他,忍不住叹气。 “你自己练习一会,记得我刚才指出的几处错误,十分钟。”她吩咐加藤,走出教室。 “好……”加藤的目光随着天野看向门外,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木村。 对视上的瞬间,木村撇开视线。 他注意到这一幕,用天野一定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跟她搭话,“这个什么天野,是不是性格很差劲?” “哈?”木村转过头看他。 “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和你一样。” “我可没有!”木村皱眉,“而且,你有资格说别人?” “我趾高气扬?”天野来到门前,问他。 “周末的竞赛会。”他转移话题。 天野到现在还没回应他的宣战书。 “觉得你能赢我?”天野蓦然一笑。 “不是轻而易举?”他继续挑衅。 “趾高气扬。”天野不为所动。 “趾高气扬……”木村在一旁听得起劲,“噗……” 调律师已经完成了工作,收拾摆在地板上的各种老旧零件,塞进塑料手提袋里,看到井上三人走进教室,从地上站起身。 “一共五万七千三百円,减去五千円的预付金,共需付五万两千三百円。”他汇报金额。 井上看向木村。 “让我付?”木村睁大眼睛。 “不然?”他反问。 “最好先验收一遍调律效果,确认对琴键指感、音色音量、整体效果都满意之后再付钱。”一旁的调律师提醒。 “那就先比试吧。”他看着重新又攥起拳头的木村,耸了耸肩,“你先。” “我先就我先……” …… 肖十曲长不过两分出头,比试一共只用了五分钟就已有了结果。 “这场比试没有我来当裁判,结果也是一样吧?”天野问他,语气中带着部分指责。 “我哪知道。”他看向一旁埋头站着的木村,看到她拳头上压着拇指的食指用力到充血泛红。 ‘这场比试有没有你来当裁判,结果可不一样,天野同学。’ “浪费时间。”天野留下一句话,火上浇油,转身离开。 木村也转动脚尖,低头走向室门。 “喂,”待她快走出室门时,他把她喊住,“付钱啊!”“还要我付钱?!”木村回过头来,气愤地瞪向他,咬牙切齿,脸颊通红,眼角泛着微光。 “不付钱还想分我练琴时间?” “练琴……”她僵住一瞬,浑身的气势像被泼了盆冷水般陡然熄灭,低下头来,声音越来越小,“我现在,没……没那么多钱……” “没钱不早说!”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拿出钱包,把余款付给调律师。 “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五万五千円。” “诶……”木村抬起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不是五万两千三……” “只要你两千多的利息,还不知足?” “我……” 调律师在智能手机上填报委托完成详情,填好发票,借讲桌盖章,递给井上。 尽管全程都将他和木村的对话听在耳中,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完成自己的工作后,沉默地抬脚离开。 “你现在,钱包里有多少钱?” “两千……两千四百三十七円……” “先给我两千。” “里面有明天的午饭……” “那就一千五。”他伸手要钱,继续补充,“另外,不要用省饭钱饿肚子来博取同情。我只要钱,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 “……给。”木村的钱包是带拉链的软布钱包,外面有一层用毛线编织起来的包装,白底黑猫,像是自己手工做的。 里面没有一张纸钞,全是不同数额的硬币,最后从里面捡了两枚五百円、五枚一百円的硬币,不大情愿地给他。 “这才对。”他抛着落到他手里的硬币,从木村身旁走过,离开教室,“记得锁门。”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过六点,走廊窗外的天色渐趋昏暗。 竞赛部教室里仍响着他听不大懂的旋律。 尽管他用积分买了两首钢琴曲,但也就只会演奏这两首曲子,对其他钢琴相关的知识依旧是一窍不通。 不过只从听感上判断,加藤弹出来的旋律要比木村好上不少。 他对木村的印象算不上好,此前偷听到的内容里,加藤对天野的排斥情绪远没有木村那么激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算了,从第十七节到第二十六节这里反复练习几遍,直到连续五次都能做到没有错音为止,注意手指尽可能舒展,适应大跨度的跳跃处理。” “好……” 把木村从旁边支开之后,天野对加藤的指导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剩下教木村在她们报名的那场竞赛会前练好肖十了…… 在井上停在竞赛部教室外梳理思绪的这段时间,兴趣部里也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琴音。 他收回思绪,离开社团楼,走出校舍。 在回寄宿院的路上向樱井汇报了下情况。 [井上:这段时间,我来负责木村同学,天野同学负责另一名女生。] [井上:一切顺利。] [樱井:帮大忙了!多谢!] [樱井:木村同学会时常耍脾气,说话方式也不太讨人喜欢……希望井上同学不要太介意。] [樱井:有矛盾的话和我说好了,我去和木村同学沟通。] [井上:不介意,很好交流。] 五万五千円钱就为了每天弹上一个半小时钢琴的事,木村多半是不会向别人说的。 [樱井:是嘛……那太好了……] 他走在河畔行道,走下通往河畔公园的坡道,已经亮起了的照明灯下,聚集着不少蚊子大小的飞虫。 [井上:忘了问,木村同学她们参加的竞赛会是什么时候?] [樱井:忘了说这个!怪我怪我……是这学期最后一周的周末。] 比他预想的时间要多一周…… 他收起手机,看向之前竹田仰头吹纸的那片空地,此时空无一人。 看来已经去打工了。 井上不再在公园停留,回寄宿院前,去没有竹田兼职的连锁便利店买了一只粉色的存钱猪。 回到自己房间,把木村给他的硬币塞了进去。 (本章完) 第31章 精神病患者当老师的第一天 第31章 精神病患者当老师的第一天 第二天下午放学,他在美术部练了一小时的水彩。再出门时,木村正站在兴趣部和竞赛部教室外中间的那段走廊,手捧着一沓琴谱,念念有词。 “你不是很想练琴么?不进去?”等他走近,才听出来是在小声唱谱。 “钥匙!”她收下琴谱,瞪了他一眼。 “钥匙不就在门上?”他走上前去,抬手把门顶窗沿上搁置的备用钥匙拿下来,开门而入,“笨蛋么……” “怎么在门上?什么时候……” “先说好。”他把肩包丢到讲桌上,拍了拍手,看向还在想钥匙的事的木村,“从三点开始算,直到六点离校,一人一半。这一小时算你自己浪费的。” “为什么!我又不知道钥匙在哪……”木村瞪大眼睛,觉得不公平。 “不知道为什么不问?”他不给木村继续辩驳的机会,在肩包里翻出手机,走到钢琴前坐下,“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是我的,你先等着。” “……”木村沉默不语。 “听不到?啊对,还有,今天的钱。”他侧过身,向她伸手。 “今天……”木村避开视线。 “我说,就算少些,每天至少也得还五百円吧?不然我要等你还到什么时候?” “暑假……我去打工……” 嗒,嗒,嗒嗒嗒嗒嗒—— 他不耐般连续按响重音,“暑假是暑假的事,今天的五百円先给我。” “……”木村咬了咬牙,埋头拿出她的黑猫钱包,“好。” 又是五枚一百円的硬币。 他一把收下,坐在钢琴前,盖上琴盖,把手机摆在琴盖上,玩起他提前下载好的音乐游戏来。 手机也事先趁早上充满了电,玩到六点离校都不成问题。 随手下载的这款音游是某部乐团动画的衍生作品,不仅有传统的下落式音游板块,还加入了其他养成手游中常见的剧情演出、角色培养、付费抽卡等板块。 游戏质量不错,新手教程也很详细,上手很快。 过完新手教程后,他把手机音量打开。 “练……为什么?你在……”木村在一旁看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低声开口。 手机音响传出音游曲谱的音乐歌词,在整间教室里回响。 “你在干什么啊——!”木村无法克制地喊出声来。 “吵什么!这是我的时间吧?”他按下暂停,“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坐在钢琴前为什么不练琴?!你不是自己主动钱找来的调律师吗?你不是为了练琴才要来的兴趣部的钥匙吗?” “是啊。”他说。 “那为什么……?” “但我现在没心情练琴啊。”他注视着木村的眼睛,理所应当道,“放松一下心情再练琴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放松心情……” “我说啊——”他敲击着木质琴盖,提醒她道,“木村同学难道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么?难道就没有因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不练琴了的时候么?” “我!”木村高喊一声,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重新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她走到讲桌前,拿起琴谱,快步走出了兴趣部教室。 他目送木村走出教室,在继续游戏前,重新关闭了手机音量。 从三级难度的音游曲谱一级一级打过,直到九级完全打不过后,关闭手机,看了眼窗外枝繁叶茂的榉树。 隔壁竞赛部里有条不紊地响起一遍遍练习琴音。他一时间思绪飘忽,恍然意识到上辈子那些被老师训斥,做老师训斥别人的一段段记忆…… 与现在的他相隔着超过所有人类现有词汇所能描述的,最遥远的距离。 木村最后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为能将矛盾彻底爆发出来,却没想到她自己选择了忍气吞声。 甚至比起与他争论时反而冷静下来,连气愤的情绪都未感受到多少。 不过,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至少能感受到她想要练琴的强烈意愿。 木村的性格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差劲也说不定。 音游终究不适合他,剩下的这段时间,他用手机在网络上浏览了各个租房网页,搜寻北樱高附近有在出租且各方面都相对合适的房源。 尽管以他自己的意愿而言,显然更愿意独自一个人住。 但考虑到平摊租金的合租可以有更多房源可选,加之也有接到相关系统任务的可能性,也留意了部分旧居民区整栋出租的空房。 以他可接受的租金范围,可选择的独栋住宅也着实不少。 如果要考虑竹田,范围便一下子小了许多,只留下了部分因为种种原因被迫低价出租的房子。 房间里有人自杀啦、周围邻居每天都制造噪音啦、供水系统老旧啦、家具设施几乎没有啦…… 各有各的缺点,不去实地考察一番,很难就这么决定搬进去住下。 时间悄然过去,室内光线渐渐昏暗。 守在门外的木村几乎是踩着点准时走进来,用力敲了敲门板。 “到我了。”她说,依旧阴沉着脸,盯着占着位置却连琴盖都没有掀开的他道。 “啊啊,时间过得好快……”他收起手机,从钢琴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累……” “累?” “练了这么久的琴……谁都会累吧?”他让开位置,看着木村在钢琴前坐下。 “练……!”木村猛然抬头瞪向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就此作罢。 她把肖十的琴谱放到谱架上,掀开琴盖。 光线已经暗到琴谱都已看不大清了。 他走到门旁,将室内灯的开关打开,回到钢琴旁。 突然伸手,将木村的琴谱拿了起来。 “让我看看……记的笔记不少嘛……” “……还给我!现在是我练琴的时间吧!” “就看一下……喂,这么简单的曲子,还要记这么多笔记吗?还有这里,这里竟然会错?” 砰——! 木村重重地拍在琴盖上,起身,一把将琴谱从他手里夺了回去。 “与你无关。”木村狠狠地瞪他一眼,坐回了钢琴前。 “怎么没关系……”他拉过来一张课桌,动作随意地坐在桌上,翘腿等她按下琴键。 【购买商品:《肖邦降a大调练习曲op.10-no.10》钢琴演奏(lv.5)】 【积分-3000】 【积分余额:2500】 (本章完) 第32章 昏黄的路灯下,少女与他做出约定 第32章 昏黄的路灯下,少女与他做出约定 “这里你不是做过标记了么?怎么还会弹错?” “又错了,重新弹一遍吧!” 嗒——! 木村所有手指一同按下琴键,冷眼看向旁边坐在课桌上肆意指点的井上。 “现在是我在练琴吧?”她尽力克制着情绪,冷声道。 “我难道说错了?”他说。 “……”木村沉默着低下头,从练习部分开始的段落重新弹奏起来。 “快了。” “……” “慢了。” “……” “又快了,你真的有节奏感吗?节拍练习恐怕都不会有多熟练吧?” 为了当好老师,他甚至主动去学了些以后他大概率一辈子用不到的钢琴知识。 这么一看十万积分都给少了,少说也得再多给他十万。 “真的有区别吗?!你根本是在干扰我练习吧!”木村再次受不了停下弹奏,声音微微发颤着质问。 “那就用音频录制软件计时看看咯。”他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放到一边,“我不看手机,你再弹奏三遍。” “……” 第一遍。 “比原曲快了。” 第二遍。 “比第一遍快了。” 第三遍。 “比第一遍快,比第二遍慢。每一遍节奏都不一样啊……” 他停下录音,让她看软件自动生成的音频对比。 重要的不是时长,而是木村每次弹奏时的节奏都会有所偏差,堆积起来,才一同造成了时长不同的结果。 “这种差距……可以忽略不计的吧?” “连我都能够轻松听出来,你以为竞赛会的评委听不出来?” 能够在东京的钢琴竞赛会当评委的那些钢琴家,应该会有lv.5的水平吧。 “你……”木村无话反驳,却还是咽不下气,起身道,“你来!你来把这一段弹奏三遍!” “我来?占用的可是你的练习时间。” “你从一开始不就在占用我的练习时间?” “好心没好报……”他叹一口气,从课桌上跳下,重置音频录制,奏响刚刚木村所弹的那段旋律。 一遍、两遍、三遍。 三遍弹奏很快结束。 不将声谱拉长,用手机屏幕观察,几乎看不出区别。 “还不信?” “……”木村把脸别向一边。 “这是你自己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我可没关系。”他让出位置,坐回课桌上。 “……我知道。” 她坐回钢琴前,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弹起刚刚的那段旋律。 “快了。” “……” “前面慢了后面加速赶回来有什么用?不是更难听了?” “……” “今天你总不能连这一个片段都练不好吧?” “……吵死了!”木村第三次拍响琴键道。“得得,我不说话了。”他低头看起手机,打开line,想了想。 [井上:奶油面包。] 片刻。 [竹田:什么奶油!明天周六诶!] [井上:周末不晨练?] [竹田:你周末还跑?] [井上:每天都跑。] 又过一会。 [竹田:早上起不了床我可不等你。] 这样明天的早饭就有着落了。 不知道竹田的钱还够不够请他吃烤肉。 井上如此这般想着,甚至下意识帮竹田算起杂货铺兼职的薪资,注意到耳边的钢琴声停了下来。 “……在听?”木村用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小声问道。 “什么?”他收起手机。 “快了慢了……”她把脸别到另一边,看向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榉树。 “你再弹一遍。” “……好。” 这天晚上,他是与木村以及天野和加藤一起踩着学校门禁的时间走出的校门。 从社团楼到校舍的长廊,他和木村并排,天野和加藤走在他们前面。 换好鞋,走出校舍,变成了他和天野一组,木村跑到了加藤身旁。 出了校门,他与天野一侧,木村和加藤走向另一侧,分道扬镳。 “你在教她?”天野和他并排漫步,突然问道。 “吃醋了?”他避而不谈。 “吃醋?我和她关系并不好,怎么会吃……”天野疑惑着皱起俏眉,轻声回应,说到一半,反应过来。 “井上同学……”她叹了口气,像建议患者放弃治疗的差劲医生,“究竟是我哪一句话让你产生了我喜欢你的幻觉?” 都已经不是“错觉”,而是“幻觉”了么…… “是么……可能是食堂中午奶油炖汤里的蘑菇没煮熟吧。” “你今天中午吃的是牛丼饭,井上同学。” “连我中午吃的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还不是喜欢?” “……对不起。”天野沉默片刻,突然向他淡淡一笑,道歉道,“没想到井上同学已经渴望被关注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井上同学实在是一个朋友没有的话…… “我推荐井上同学养一只小型宠物犬,多少能缓解你病入膏肓的妄想症状。” “寄宿院禁止养宠物。” “啊啦……那可真是不幸。” “这和妄想症有什么关系?高中男生不都这样么?一个眼神一句关心都会产生误会。” “意思是……井上同学喜欢我?所以将我的诸多行为都曲解成了对你自己的关心?”天野投来悲悯的眼神。 “天野同学,”他确认完毕,回以一笑,“实话实说,我喜欢上你的可能性,还没有我在三十五岁当上首相的概率更高。”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就好。 维持低好感的同时逼迫系统发布任务,借此获得积分。 不论如何,决定做什么的主动权,都应该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才对,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 “所以,井上同学教木村弹肖十,是已经为明天的竞赛会提前认输了?”天野没有理会他的话,将话题拉回钢琴。 “是为了防止你要三局两胜,提前准备的二比零。”他顺着天野的话说。 实则不管是明天,还是木村和加藤竞赛会的结果,对他都毫无意义。 他所想要的只是系统任务奖励的十万积分。 所掌握的、参加竞赛会的演奏能力,也是通过积分获得的,终归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是么……”天野意味深长地沉吟片刻,在岔路口告别。 路灯昏黄,少女的俏脸在灯光下不大真切地一转而过,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不同于出于礼仪微笑的弧度。 “我很期待你明天能带来什么样的演奏,井上同学。”她抬手轻撩发丝,笑着说。 感谢佰分佰的酸菜鱼2张月票,感谢书友20230113211351279、好无聊的世界、于年勿忘、书友20220913150505783的月票。 (本章完) 第33章 竹田 竞赛会。加油!加油。 第33章 竹田 竞赛会。加油!加油。 “井上,加油!” 在公园晨练后,回到街道路边,竹田与他向西向东,分道扬镳。 “嗯,加油。竹田同学。”有过一次经历,这次他反应很快。 “上道了嘛!井上同学。”竹田穿着学校统一的白色运动服,刘海遮掩的额头尚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双手背在身后,学着电视剧里常见的动作侧身向他一笑。 “……明天再见,记得烤肉。” “嘁——”竹田扫兴地直起身,背着他向寄宿院的方向大幅迈步走去,“小心我今天不高兴,明天把你做成烤肉!” “那祝你万事顺利,至少今天顺利。”他走向电车车站的方向。 昨天晚他才想到,竞赛会演奏是要穿符合标准的西装的,要现租或是买一件。 【推荐商品:燕尾服】 【……】 “你就算了。”未等系统提示显现完全,他便把眼前的虚拟字样一挥而散。 不说试穿,连预览的样式都没有,怎么可能会买。 再说积分可以代替现实里的货币,但钱可不能买来积分。 坐在电车上,他点开竞赛会官方网页上显示的着装要求,写得很详细。 参赛女生需要选择裙摆过膝的蓬纱礼服,不能漏出内衣肩带或内裤痕迹;男生要着一身西服或燕尾服,系领带,腰身贴身紧凑。 女生穿包脚皮鞋,过膝长袜;男生穿系带皮鞋,皮鞋同色短袜。 全身上下服装颜色不应超过三种。 女生还有发型发饰方面的要求。 妆容由举办方统一负责,参赛男女生在不同的房间由专业的化妆师负责化妆。 不同举办方的竞赛会在服装细节上的要求还会有所不同,只有一身礼服多半是不行。 钢琴、私教、服装……倘若要一直学到能够以此生存为止,钱的地方着实不少。 昨晚公布了竞赛会参赛选手的演奏顺序,他排在十二号,大概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登台,考虑化妆时间,需要他在十点半之前到场。 再抛去电车通勤,两三小时,根本不允许他精挑细选。只随便找了家正装店租一套西服,直接在店内的更衣室换上,把常服暂时寄放在店里,坐上了前往比赛场地的电车。 [樱井:听奏酱说,你也报名了今天的竞赛会?] 手机屏幕因着line上的来信被激活亮起。 他看过一眼,下意识上划解锁,打开line,意识到时,消息已经变为已读。 [樱井:多少号?我早早就买了票啦,正好也能听一听你的演奏。] [井上:12号。] [樱井:那演奏完就快中午了啊……奏酱是27号,在下午。] [樱井:中午一起吃饭?井上同学、我、还有奏酱一起。] 恋爱攻略协助? [井上:已经有决定去吃的店了,和其他人一起。] 这么想来,他从未来过位于新宿的这座音乐厅附近,午饭要吃什么的确是件需要考虑的事。 [樱井:可惜……呆脑袋呀,井上同学。] [樱井:喔,对!奏酱今天的礼服超漂亮!下午来观众席,绝对让你瞧得移不开眼,一回过神,弹的什么曲子都记不得的程度。] [……] 后面还发过来了什么,都是关于天野的消息,主动当起了他的情报员。 只是目的与他的本意背道而驰。 或许正常的高中女生都热衷于促成周遭熟人的恋爱也说不定。 找到了!天野是精神病患者的又一力证。 电车入站停靠,他回过神,起身挤出了人群。整理衣领用了好一会。 麻烦……也不知穿了礼服的天野是不是和他一样坐的电车。进入音乐厅,以报名信息和学生证核验身份,走进后场。 监听室可以从俯视视角的摄像看到会场几近坐满的听众。 有同龄学生、有带着小孩子来的父母、有鬓发白老人……甚至还有不少周末来听竞赛会放松娱乐的男女职员——令对古典音乐全无兴趣的他无法理解。 竞赛会不允许不同参赛选手选择同一曲目,刚开放报名时允许协商,最后一周报名就只能够从余下的曲目里进行选择。 他只会弹也只听得懂两首曲子,别的仍然一窍不通,甚至听不出大致水平。听罢一曲过后,顿感索然无味,离开了监听室。 负责为他化妆的化妆师是位短发女人,发型穿着干净利落,化妆过程也相当效率,全程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同样也没多浪费一分钟他的时间。 化妆室的其他选手大多神情紧张,有的频繁做深呼吸,有的嘴里念念有词。 坐在他右侧的一长发男生对负责他的化妆师不满意,提了很多意见,频频抱怨。 女生的化妆室就在隔壁,与男化妆室一样,门前有工作人员引导看守。 穿上礼服、化过了妆,从化妆室走出来的女生也都看起来算是漂亮。却少有人出来时是在欣赏自己的礼服、自己的妆。 在临上场前的诸多压力下,不论男生女生都是一样的。 她们也在走廊或休息室苦苦等待,闭目唱谱、做深呼吸,等广播通知自己的序号。 化妆室里没有天野——井上在化妆室前的走廊无所事事地等了近半小时,如此得出结论。 即便女生的妆要比男生再时间,三十多分钟也该化好了。 “十号选手演奏结束,十一号选手入场。请十二号选手做好入场准备——” 快到他了。 十一号选手是名穿着一袭红礼裙的女生,齐刘海的长发,步子有些迫切地从他身旁走过。走廊里回荡起红礼裙下“嗒嗒”清脆的脚步。 走廊里的其他参赛选手抬眼注视着,追随着那袭红礼裙走到尽头,穿过通往演奏台的那扇门。 他恍然觉得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了。 比赛竞争的压力、台前表演的紧张、渴望演奏的迫切。 除他以外,身处此地的他们无不为这场竞赛会付出了数月乃至数年的坚持和努力。 没有人是抱着垫底也无所谓的路人心态来到这里的。 四五十名参赛选手中能有名次的只有前十名。 数个月的努力最终都要通过台上仅有的几分钟来决定成果。 哪怕是像今天这样只比一场、曲长只限制到三分钟以上的小型竞赛会。只是动动念头就掌握一首曲子的他,又真的有资格和理由来抢走他们本该拿到的名次么…… “十一号选手演奏结束,十二号选手入场。请十三号选手做好入场准备——” 通知他入场的广播声在走廊里传来回响。 他回过神,走向通往演奏台的大门,与刚刚下场的红礼裙擦肩而过。 事已至此,只能在心里为他们说句抱歉了。 感谢清沁之钦的2张月票,感谢疯自鉴、氲瞳的月票。 (本章完) 第34章 天野 白礼裙。恭喜。恭喜 第34章 天野 白礼裙。恭喜。恭喜…… 当天野穿着白礼裙踏上演奏台时,他正坐在音乐厅中提供给选手倾听的座位上。 音乐厅里响彻着在她之前二十多名参赛选手远所未有的热烈回应。 掌声与呼声连成一片声浪,在本应肃静克制的音乐厅里回荡不息。 台上的少女穿着一袭款式简洁的白礼裙,素服淡妆,未带发饰的乌发披肩散落。 她向台下招手,声浪便应声平息。 没有太华丽的打扮,却毫无疑问成了这次竞赛会最耀眼的人。 待少女在钢琴前坐下,缓缓落指……即使是普通听众也能听出与上一名选手完全不同水准的琴音,倾泻而来。 他不懂专业评委如何评价一首钢琴曲演奏水平的高低好坏,只能从主观的感觉上来去搜寻合适的字眼。 不止流畅,不止华丽,不止有对原曲音意的正确演绎,天野的琴声里有着在其他参赛选手指下从未有过的某一事物。 纯净、热烈、那么动人心魄……能让对古典乐毫无兴趣的他也不觉间入了神。 那一事物是即使他去全力弹奏完全掌握的两首曲子也无法触及、未曾感受到的东西。随着少女悠扬的琴声,流淌过每一位听众的心田。 直到最后一名参赛选手完成演奏,不在音乐厅的其他选手也陆陆续续入场在他周遭落座时,天野的琴声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鸣响…… “这位同学,”熟悉的清冷嗓音突然从右后方传来,由远及近,“我可以坐在旁边么?” “……已经有人了,留给我的赛博坦人同伴的。”他回头看去,穿着白礼裙的天野已经走到了旁边。 “是么。”天野一点不信地自顾自坐下,向他这边飘来一股清新悠长的香水味。 “柠檬?玫瑰?香草?”他问。 “想知道?”天野端详着他的侧脸,从发型看到脸上还没洗掉的淡妆,再到下面的锁骨、衣领,“可以去问举办方的化妆师。” “化妆有香水?”他脑子里的琴声还没驱赶出去,又想到是出自正在盯着自己观察的少女之手,被看得有点不适。 “只有女生有。” “区别对待啊……” “本来是有,后来因为有所谓‘香水味’影响男钢琴手演奏发挥的批判声,大规模取消了。” “可惜。”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演奏台,漫不经心地与天野搭话,将与钢琴无关的话题持续下去。 部分不关心排名结果的听众已经离场,评委席尚还有着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啊啦,井上同学原来有用香水的习惯?” “中午吃拉面沾上了些汤水,喷些香水方便把租来的正装还回去。” 同样是全家福,还不如寄宿院附近的那家好吃。 “这样……”天野不知所谓地沉吟片刻。 旋即耳边响起“哧、哧—”两下喷雾声。 他闻声收回视线,看向身侧,天野手中握着一瓶粉色液体的香水,保持着喷雾的动作。 “哧—” 见他扭过头来,又按一下,喷在了他的领带上。 “橘、桃、麝香。”她弯起眉眼,微笑着说,“留香有五个小时,足够?” “够了……”可哪有男生喷这种香水的? 天野将随身携带的香水收回背在身侧的邮差包里,顺着重新抬头的动作轻撩发丝。 趁他愣神间,抢走了话题的主导权。 “恭喜井上同学,这次是你赢了。”她饶有兴趣地向他瞧着,说。 他赢了?他怎么赢的……他上午完成演奏后,台下的掌声,比起天野演奏时可小多了。 “结果还没公布,你怎么知道……”他看向天野,与她对视。 “我就是知道。”天野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演奏台,语调自信又不讲道理地说。 他看着天野的侧脸,看着少女映着灯光的澄澈眼睛,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突然一愣——穿着礼服的天野,仿佛变成了与平时大不相同的另一个人。 第一次让他感受到这一年龄的少女该有的活力来。 负责宣读排名的评委代表从侧边阶梯登上演奏台,慢慢走向灯光聚集的中央。 “井上同学,你是这场竞赛会的第一。”她笃信地宣告,语气中没有半点输给他的不甘,淡淡说道。 “我是第一?”他只发挥了和那天在琴行试弹时一样的演奏水准。 这下反而轮到天野感到不可思议起来,“井上同学觉得还有选手弹得比你好?” “没有么?”他自己听不出来,但系统评分里的lv.4应该也就只是高中钢琴生中相对优秀的水准…… “怎么可能有……”天野眯起眼睛,本会映入眼中的灯光随着眼睑微垂,被隔绝在了窗的外面。亮如晨星般的眼睛也片刻黯淡下来。 “那么——”评委代表是名鬓发斑白的男人,身形消瘦,站姿笔直,带着一副金框的窄边眼镜,在麦克风前开口试音,“现在宣告竞赛会名次。” 整座音乐厅随之安静。 “请被提名的选手及时上台领奖……” “第十名:市川雅子。” “我有名次?!耶——”其本人就坐在他的正前方,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顿时雀跃地小声欢呼起来。 站起身,步子轻快地走下听众席,走上演奏台。 “恭喜。”金框眼镜从身旁工作人员推来的移动桌台上拿起一枚奖章,挂到名为市川的女生胸前。 奖章表面是铜制的,桌台上材质一致的奖章还有三枚。 “第九名,藤原由香。” “啊……第九么……”包涵失落的声音从他的左后方隐隐传来。 在听到相近的结果时,选手不同的心理预期便通过不同的反应显现出来。 穿着轻纱泡泡礼裙的女生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走上演奏台,挤出微笑接受金框眼镜的“恭喜”,站到正在捧着铜制奖章细细端详的市川身旁。 “第八名……” “……” 序号在他前面的红礼裙是第六名。 从她开始,奖章表层的质感变成了银。 “第三名……” 是名男生,在听到结果后没有任何反应,板着脸起身、登上演奏台、领下至少表层是金质的奖章,站到金框眼镜指定的位置。 到此为止,只剩第一第二名还未宣布。 而他和天野的名字都还没有被提到。 “第二名,”金框眼镜从宣读名单上抬起头,朝他这边看来,话音稍稍停顿,“天野奏。” “恭喜第一,井上同学。” 天野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向他淡淡一笑,站起身,在听众席的一片哗然中,步履从容地朝演奏台上走去。 (本章完) 第35章 “我身上的香水味其实是天野拿错了的防狼喷雾。” 第35章 “我身上的香水味其实是天野拿错了的防狼喷雾。” 返程的电车上,他一只手揣进兜里,手指刮过金奖章只镀了薄薄一层真金的奖面,另一只手持着手机,在youtube上搜索《降a大调奏鸣曲第四乐章》的相关演奏视频。 成名已久的钢琴家、少年组比赛的高中生、在国际舞台上演奏的青年……不同层次的钢琴演奏通过两只奶油面包价格的有线耳机传入他的耳中。 他低估了lv.3到lv.5所代表的演奏水平。 就是有名有姓的那些钢琴家们,都有一部分演奏不出被系统标榜为“完全掌握”的曲音。 但他却切切实实从天野的琴声中感受到了那些他绝无可能拥有的东西。 那定然是远比演奏水平更重要的,至少在四十多名参赛选手中独一无二的某种事物。 那种事物在他前后近百年的两段人生中都从未有一刻拥有过。 最后却因为依据演奏水平的评判标准,让他拿了第一…… 他望向窗外,放空思绪。 从天野的演奏到系统的宣告,继而思索起人生的意义,世界的本质——以及明天烤肉要配什么样的蘸料。 要是他现在成年了多好,吃烤肉时喝两口冰啤酒…… 叮—— 耳机里不知自动播放到的哪首古典乐中断片刻,响起一声line消息音。 [竹田:井上!恭喜!] “……” [井上:烤肉升档。] 他提出要求。 [竹田: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教我明天陪你一天都行,只要不钱,干什么都奉陪!] [井上:陪我跳河里游两个来回也奉陪?] [竹田:什么呀!是让你说这话。] 他松一口气。 此人央求别人做什么事的方式怕也是独一无二。 要是再那么聊下去,他不仅要怀疑竹田知道他拿了竞赛会头名,还知道第一名有两万円奖金了。 [井上:恭喜。] [竹田:后面那句呢?] [井上:那是另外的价钱。] [竹田:烤肉升档还不够?] [井上:怎么可能够。] [竹田:我可还每天给你买面包勒!口味还天天不一样。] [井上:卖我两罐啤酒。] 他只随意一说,不抱什么期待。 [竹田:又要晚归?] [井上:明天吃烤肉时喝。] [竹田:啊……该不会,之前那些也都被你自己喝了吧?!] [井上:你去问一问八字胡不就知道了?] [竹田:我才不问。] 电车到站,他收起手机,挤出人群,耳机里的line消息音响了又响。 [竹田:晚上过来拿。] [竹田:被抓到了别说我卖的就是。] [竹田:(就说是八字胡给的!反正都要搬出去了。)] 竟然同意了…… [井上: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教我明天陪你一天都行,只要不钱,干什么都奉陪!] [竹田: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 [井上:我向来一诺千金。] [竹田:两罐啤酒哪有千金?] 得得…… 他退出窗口,看向另一边。 [樱井:井上同学是第一诶!恭喜!] [樱井:但在奏酱面前这样出风头不一定就是好事喔……] [樱井:回头想一想怎么补救一下~~] [樱井:想知道奏酱都喜欢什么也可以尽管找我喔!] 好嘛,这边连回复都不需要了。 他拔下耳机,手机塞进口袋里,决定在去竹田杂货铺之前,不再看一眼line上的消息。 他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和思考两罐啤酒有没有千金以及整日想着教唆男生追求自己青梅好友的思春期少女聊天简直浪费时间。 归还租借的正装皮鞋,换回卫衣八分裤和运动鞋,借着电车车站附近卫生间的洗手池洗净了妆。 说是淡妆,化妆后在镜子里也看不出有多浓,清洗时竟还是用了好一会时间,像褪了一层液体假面。 回到寄宿院附近,在常去的小饭馆解决晚饭,轻车熟路地拐进竹田兼职杂货铺的商业街。 “不对劲……”竹田依旧是员工帽和口罩一并戴着,身上穿着他画过那件摇粒绒外套里的格子衬衫,配深灰色的百褶裙。 她看到井上走进门店,从椅子上起身,发现了什么似的在他身上上下观察。 “什么不对劲。” “有香水气……”竹田眉头深皱,陷入沉吟,“莫非早乙女学姐真是对的?” “天野同学的香水,碰巧遇见,朝我喷了几下。估计是拿错了,把香水当成了防狼喷雾。”井上半真半假地解释,他自己已经闻不到了。换了衣服竟然还有? “定位蛮清晰的嘛……渣男井上。”竹田忍不住一笑,旋即不信道,“……真是天野同学的?” “我可以指密西西比河为誓。”他装模作样地举起手。 “谁关心这个……”竹田吐槽。 她从前台里走出来,走到冷藏柜前,看向柜中琳琅满目的各种发酵饮料。 “要喝什么?” “白三得利吧。”他随口回应。 “这么清楚……常喝?”竹田拿出两罐三得利,回到前台,拿起扫描枪。 “我父亲常让我喝。”在家里时,他父亲只要一醉,必然给他倒酒,然后当结拜兄弟。非得被母亲收拾一通才老实。 但实际是没喝过的,都被母亲抢去了。 “真是位好父亲!”竹田挖苦道,“简直和我父亲一样。” “你父亲也教你喝酒?” “可不是!”她拿出一只塑料袋,将两罐啤酒放进袋里,“初中有天就因为前一天晚上被灌了酒迟到了——他说女孩要早早练酒量才不会被渣男骗去。” 他为两罐白三得利付钱。 “还说我母亲就是这样被他骗到手的!”竹田接过钱,大吐苦水,“不过就我母亲来看,的的确确是那样容易骗的人——父亲给我灌酒她也不说什么,就教他灌。也不怕我喝多了酒精反而变傻瓜了!” “是么……”他伸手去接装有白三得利的手提袋。 快要递到他手里时,竹田却又突然把手提袋抽走了。 “我还是不放心!”她说。 “什么不放心?” “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等我明天一醒来,发现你跑到不知哪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明天真陪我一天?” “真陪你。”有系统任务在,他甚至求之不得。 “那就发誓!明天陪我一天,干什么都不抱怨。” “我向隅田川发誓,但凡明天抱怨一句,就让我淹死在隅田川最深的河床里。”他高高举手。 “怎么不是密西西比河?” “你都不知道密西西比河在哪。” 他走到冷藏柜前,又拿了两罐汽水,回来付账,和三得利装进同一只塑料袋里。 离开杂货铺,回到寄宿院,时间还未到晚上九点。 他走进寄宿楼,敲了敲八字胡房间的门。 “是你小子啊……不是说了最多超时半小时?怎么,又要一晚不归?”八字胡应声开门,先看向他,再看向他手里的塑料袋。 “聊一会。”他举起塑料袋,笑说,“你喝啤酒,我喝汽水。” 感谢佰分佰的酸菜鱼、沃德天窝维甚么拉莫帅的月票。 (本章完) 第36章 趁着约会,畅想下他们的未来吧 第36章 趁着约会,畅想下他们的未来吧 从八字胡的员工室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在时隔几小时后又看了一眼line,得到一条不该错过的消息。 [樱井:对啦!木村同学和加藤同学的初选都过了。] [樱井:现在开始可以全心去练正式比赛的钢琴曲了。] 所以肖十是初选曲?那他升级演奏多费的三千积分岂不全打水漂了? 他早该想到的,好歹是高中组的竞赛会。 小型竞赛会最短曲长三分钟还能理解,上百人参加初选的大赛怎么可能会让参赛选手在正赛上弹奏个两三分钟就早早下台的…… [井上:从现在才开始练?来得及?] [樱井:哪里!从春天就开始练啦,这学期开始的时候。] [樱井:只是这次竞赛会,直到半个月前才公布初选曲目,让参赛选手限时半个月练习,然后进行考核。] [井上:如果恰好抽中了自己练过的……] [樱井;那就是运气好喽~] [樱井:好在大多数竞赛会的规则还是正常的——只要赞助方和主办方不拍脑门灵光一闪。] 他在心中换算三千积分能吃多少碗全家福拉面。 天天晚上吃个一整年都不完。 [井上:木村同学正式比赛的钢琴曲是什么?] [樱井:升f小调波兰舞曲] [井上:了解。] [樱井:这首曲子木村同学在五十岚老师那里学过相当一段时间了。] [樱井:如果井上同学不熟悉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啦……找调律师把兴趣部教室钢琴的音律整理好就已经帮大忙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樱井为他着想的消息。 他的眼前跳出系统完成估价后的商品购买页面。 这一刻,他对“帮助天野教课”这一任务的难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相关商品:】 【《升f小调波兰舞曲》op.44钢琴演奏——5000积分(熟练)/12000积分(完全掌握)】 【积分余额:2500积分】 单单是lv.3的演奏,都已经是肖十lv.5的价格。 如果一切顺利,他能够将明天的任务完成,也只是恰好足够买下完全掌握级的这一首曲子而已…… [井上:以防万一。] [井上:木村同学的初赛和决赛选曲都是这一首?] [樱井:这种难度的曲子,也只有奏酱那样的怪物会为初赛和决赛各准备一首吧?] 他在谷歌网页输入曲名,扫过一遍有音视频的演奏记录曲长。 依照处理方式的不同,演奏时长在七分半到十二分钟不等。 再找到举办日期在下下周周末的钢琴大赛,规定的最长时限是10分钟。 就以木村演奏肖十时的节奏处理水平来看,恐怕不仅有超时的风险,还可能因为想要赶回落后节奏的心态导致全局崩盘。 但愿在五十岚老师住院前教给木村的知识足够多,且直到现在还全都被她记在心上…… 周末清晨醒来时,天色阴沉,没有半点风,空气沉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竹田早早买了面包,依然坚持着拉他去公园跑了步。 最后半圈的时候,终于下起了雨。 清凉的雨滴先遣队般零零散散落下,落在衣领上、落在树梢、落在半圆形排列毛毛虫般的游乐设施上、落在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 不过十秒,后续的主力作战部队便紧随其后,瓢泼而来。 不多时便打湿了公园里包括他与竹田在内的一切。 “好一场雨!”竹田非但没有因为浑身被淋湿而毁掉心情,反倒畅快地欢呼一声,加快速度跑起来。 跑过上坡,跑过长椅,跑过海棠树,完完整整地跑完最后半圈,在他们搁置随身物品的长椅前停下。拿起预防下雨带来的伞,“哗啦”以外撑起来,靠近他一步,罩在两人头顶。 “雨!好久没见,还以为今年没有梅雨季啦!”竹田开心地转着伞。 他把自己的伞撑开,竹田便不再管他,跑到平时练气息的空地上去,撑着伞在雨中转上两圈。 “喜欢雨?”他忍不住问。 “喜欢得不得了!你不喜欢?”竹田停下来。 “我喜欢雪。” “雪也喜欢,但现在不是见不到嘛。”竹田头发已经被淋湿了,刘海无力地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衬衫和百褶裙都是深色,即便湿了倒也不会透出内衣来。 他拿上长椅上被竹田遗弃了的邮差包,穿过跑道,走到竹田身旁。 “好多人都嫌梅雨季除霉麻烦,我却对梅雨季喜欢得紧。”竹田接过邮差包,朝着公园出口边走边说,“除霉无非是大扫除嘛,麻烦又能麻烦到哪里去呢……三两天就下一场雨的日子每年可就这一个月呀。” “有时会晾不干衣服吧?”他对梅雨季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有熨斗嘛,实在不行也有烘干机。总有办法!”竹田不以为然。 “总有办法。”他学着竹田的口气复述,难免心生敬佩。 他要是有竹田哪怕一半的活力,应该也不至于被系统认定为是在混日子了。 “什么呀!不许学我说话。”竹田转过身,倒着走,对视着命令道。 “得得……”他妥协投降,转移话题,“所以,竹田同学,今天我全听你安排。但现在下了大雨,要去哪?” “哪里需要担心这个!”竹田转了回去,始终走在他前面,步子轻快,“何时去哪里做甚我早就想好啦!下再大的雨都没关系。” “暴雨也没关系?”他问。 “再来一场大风,把东京的树全都吹倒都没关系!”竹田又转过来,瞧着他,忍不住一笑。 随后,两人一人撑一把伞,冒着大雨,竹田在前面领着,他跟在后面。 被领进了大多店铺都悉数关门了的旧居民区里。 “我来这里瞧过好多次了。”竹田在伞下东张西望地说,“这片区域离电车啦列车啦那些噪声大的轨道都远,周围也没有公寓楼样的大型建筑在施工。绝对是租房的好地方。” “……”他陷入沉默。 这么一看,竹田合租的算盘,怕是早在第一次听到他准备搬出寄宿院的时候就打好了。 (本章完) 第37章 旧居民区的街道,来了一对要租房的年轻夫妇 第37章 旧居民区的街道,来了一对要租房的年轻夫妇 “出租的房子?有倒是有……” 还守在旧居民区的一家老书店,牌匾都有些掉漆褪色了。照顾门店的妇人抬手指了个大概方向,回应来询问的竹田。 “房主人是我朋友,去年秋天搬走的,到现在还没租出去……期间没人照看,怕是没搬走的家具啦、没有拆的隔断墙面啦、榻榻米啦都发霉了。” “不要紧,租下来后我们自己也可以收拾。” “估计还有不少蜘蛛网啦、老鼠啦的东西……院子里也是杂绿一片,虫子不知道有多少……” “唔……那,租金?”竹田手捧着手机,开着便签软件,一边打字记录,一边认真追问。 “大概是这个数……”妇人贴近竹田,用已有些发皱了的手指在她手心画字。 他钻进书店里,看这里都卖些什么书。 称得上文学的作品几乎没有,全挤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架书柜上。 最显眼的书台上摆着vivi、popeye、电影旬报和周刊少年,旁边的书架上有周刊文春和映画艺术。 还有不少他不曾了解的杂志,随便抽出一册,翻开看一眼,立马合上。 这种杂志竟然在最显眼的书架上,真是大胆…… 再往深处逛,轻小说和漫画也是有的。 他还看到了黑木和朝仓的小说,只是从存量上看,在旧居民区都不是很受欢迎。 朝仓的那本稍微好一点。 其他不是由他负责插画的轻小说状况也大差不差,不是他的问题。 “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还要再考虑下……那样一通打扫下来,也是蛮时间的嘛……”竹田在和妇人讨价还价。 他想到自己下周末还要帮黑木出席动画化的配角终选,拿起一本最新卷,随便翻看几页打发时间。 记得是写到主角刚刚攻略完第四座迷宫,来到水之国,公主是条身材极好的美人鱼——这卷的插画几乎全是她。 “井上……井上?嗨嗨——?”竹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抬手在他视线前上下摇晃。 “我在。”他恰好翻到有插画的一页,合上书。 “喜欢轻小说?”竹田从他手里拿过封面是美人鱼的黑木最新力作,盯着书名看了好一会。 “打发时间。”他不想被误会自己喜欢看女主角全是丰满系性感少女的无聊异世界小说。 “是么……” “怎么样?”他问租房的事。 “打发时间还不错吧……”竹田翻着轻小说。 “大扫除也算打发时间?” “啊——!”竹田“啪”地一声合上了小说。 什么也没买,和妇人告别,出门。 竹田与他分别撑伞,冒着雨去看妇人指的那座带院子的两层小屋。 “八万円每个月,不要敷金、不要管理费。”竹田汇报价格。 是栋没在出租网站上登记过房子。 靠院子的那面墙都已经被爬墙虎完全覆盖了,只能从草叶的隙间隐约看到窗户的位置。 院子里杂草丛生,灌木已经完全成了野生灌木会有的样子。 在他们站在栅栏外朝院子里瞧时,恰好有一条一尺长的小蛇,在杂草丛中横穿而过。 “他们不是也一直没有在管理么……”他忍不住提醒。 “嗯……”即使是面对梅雨季都“总有办法”的竹田似乎也萌生了几分退意。 “看看其他的吧。”他想到房主人自杀了的那栋鬼屋,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类似情况的房子。 “这样看,八万円贵了。”竹田估起价来,“如果是六万円的话……”……多想了。 北樱高附近每个月正常维护,只要付了敷金和房租、签了合同,就可以直接入住的公寓或一户建,每月的房租大概都要二三十万円。 也有更豪华的公寓,房租甚至要六七十万円一个月。 相比之下,对于一栋两层带院子的住宅来说,八万円已经是一个相当便宜的数目了。 大部分房间大小只有六七坪的单人公寓算上管理费也要八万多円了。 至于院子里的杂草、蛇鼠蜘蛛、乃至房间里的发霉家具……实在嫌麻烦的话,一笔钱交给家政公司处理就是。 他们在雨中的街道漫步,寻找目前有意出租的房子。 竹田负责向街道上尚还没有闭店的商铺老板打听;他用手机在各类出租网站上搜寻目标。 “……” “感谢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十二万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了,佐川婆婆平日里一直有在维护打扫,家具也都没有搬走,卧室的床也够宽够结实——保准让你们满意。” “嗨……” 打听到的十多家里,这座房子他最感兴趣,各方各面都再好不过。 出租前一直有人打扫,有电器家具,有浴缸和热水器,有可以晒太阳的院子……唯独卧室只有一间。 “即使是考虑将来有孩子的话,直到分房间也要至少五年后啦……五年之后再搬家嘛。”衣帽店的女主人还在卖力劝说着竹田,甚至给他递来暗示帮忙劝说的眼神。 “啊……”竹田一时语塞。 “说来——你们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就这样吧!我们要走了!考虑好后将来再联系您!” 竹田拉着他跑出了衣帽店。 时间接近中午,雨势渐渐小了。 “嗳,你那里如何?网上的。”竹田记了十几页的便签,每次回应都模棱两可。 “租金十二万円以内的有三栋。”他稍稍加快脚步,上前领路,拐上一段坡道…… “这栋房子月租九万円,晚上会有至少十只流浪猫聚集在院子里。” “要不要给它们准备几个猫窝?” 遮风避雨的屋檐下,正有一只流浪猫蜷缩着,朝他们看来。 “喵——”流浪猫说。 “它说要。”他翻译。 “记下了……”竹田装模作样地打字。 …… “这栋房子月租五万円,房主人和上一任租客都在室内自杀了……目前是房主人的亲戚在打理。” “鬼屋?”竹田第一次把手机收了起来。 “鬼屋。”他说。 “鬼出门的时候需不需要向他们说‘路上小心!’,晚上再说‘欢迎回家!’?”竹田在院子外左看右看,反复确认。 “……不害怕?” “只要五万!等搬进来,每到过节给他们煮红豆饭我都愿意。” 感谢沃德天窝维甚么拉莫帅的2张月票,感谢伪装路人、书友20240214022902291、无语自能辩驳的月票。 (本章完) 第38章 自助烤肉吃主食的都是笨蛋 第38章 自助烤肉吃主食的都是笨蛋 “中午吃烤肉?” “嫌弃也不许抱怨!我就只请得起这个了。” “那就只能喝饮料了……” “三得利呢?我也还想喝一罐勒,可惜。” 雨天的中午,他与竹田一同在“江户太郎”的招牌檐下收起雨伞,挂在一旁的伞绳上。 大凡是自助餐类的饭馆,午饭价格至少是晚饭打上五折。但通常晚上的菜品也更丰富些。 江户太郎晚上一位三千円,中午只要一千二,见不到品质太高的和牛,但肥牛、主食、包括沙拉甜品饮料一律管够。 网烤、烧烤酱偏甜、饮品不提供自助啤酒;没有送菜的服务生,想吃什么一切自取;每家店都有可以自制的机,很受学生欢迎。 中午来吃饭的人,大多是端两盘牛肉、一份主食、一盘沙拉,最后来上一只布丁或是冰淇淋,付钱走人。 竹田一口气先端了七盘肥牛。 “不吃主食?”他问。 “自助烤肉耶!”竹田在他对侧坐下,一脸不可思议,“吃主食的要么是放不下架子的笨蛋,要么是不在乎价格的有钱人。” “有钱也不会来吃江户太郎了。”他觉得有意思,顺着竹田的话附和。 此时店里坐满了人,除了竹田以外都拿了主食。 那么按照竹田话里的意思,现在店里的所有人都是笨蛋。 “我去拿寿司,”他在似有似无投来的视线中站起身,加入笨蛋行列,“真不吃?” “不吃。”竹田夹着肥牛片,已经迫不及待地盖上了半个烤网。 “了解。” 除了寿司,主食还有拉面、乌冬和咖喱饭。味道上不如对应的饭馆,只是不差的程度。 他夹上几块不同类的寿司,夹些猪肥肠和鱿鱼片。回到卡座,竹田已经动起了第二盘牛肉。 烤出油润感的肥牛蘸满烧烤酱,端着碗一口气送进嘴里。 竹田不大的嘴边沾满了酱汁,脸蛋随着咀嚼不断鼓动。 他不紧不慢地在自己半边摊上几片肥牛,第一口给了三文鱼寿司。 “理解不了……你也是笨蛋么……”竹田批判。 “你请的客,不心疼。”他避开自助烤肉是否该吃主食的话题。 “我心疼!”竹田夹起自己碗里刚刚蘸过酱汁的烤肉,要塞他嘴里。 “等肉烤好,我就不吃了。” “最好是。” 窗外隐隐的雨声与烤肉滋滋的油渍声混杂在一起。 窗内起了雾,看不清窗外的街道。 他把烤好的几片肉夹到碗里,吃一片,用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简笔画。 画流浪猫舍屋檐下那只流浪猫。 大半脸连同身子都是黑的,一只眼带着一只耳染了一块白,胡须很长,猫身不肥,猫爪踏雪。 画罢,几片肉也吃完。抬手把窗上起的雾连同流浪猫一起擦去。 窗外雨势渐小,即将就要停了。 他还记着之前冲天野胡乱发的誓,差点以为今天真会是整日暴雨。 “嗳!井上。”竹田的手边已经摆了三碟空盘,唤他道,“想喝啤酒了,现在去寄宿院拿来!” 说好要他做什么都不抱怨。 “没了。”他烤上自己第二盘肥牛片,实话实说。 “怎么没了?偷喝啦?” “八字胡喝了。” “……又骗我!还以为今天我也有酒喝。”竹田闷闷不乐。 “商量搬出寄宿院的事,要他把多交的寄宿费按天数还回来。”他又夹起一块寿司,“帮你说了。” “这不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她说。“以‘半途搬出去导致原本在年初想要住进来的学生没能有房间造成了经济损失’的理由直到住进了新生再结算也是合理的。”他简单解释。 “哪里合理了!”竹田生气。 “哪里不合理么?” “……”竹田沉默一会,夹起蘸好了的烤肉也放下了,“哪里都不合理。” “那就不合理。”他无所谓道,夹起第三块寿司。 “不过,还是谢谢……”寄宿院的寄宿费是半年付,四月份起付,退回来的那部分是不小一笔钱。 “所以,晚饭吃什么?”他夹起最后一块寿司。 “晚饭吃……喂,别吃寿司啦!” 出店门前,竹田摆弄了好一会机,做出一个大圆柱体带两个小球,说是猫。 他附和说的确是猫。 至少没让他把吃到肚子里的寿司吐出来。 竹田一只手举着,一只手撑起他的伞,罩住他们两人;他双手各有一支冰淇淋。 “接下来做什么?”他问。 上午竹田拨通鬼屋房东亲戚的电话,想下午进去看看,被以下了雨为由,推到了下周六。 “笨蛋井上,会唱歌?” “不会。” 不会也没用——现在竹田在打伞,另一把也在她手上,他只能在一旁跟着走。 空间不大的歌房,竹田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挂在天板正中央五彩缤纷的灯球关了。 三两步扑躺在双人沙发上,好好伸了个懒腰。 “嗳,井上。唱首歌给我听。”她眯起眼,颐指气使。 “我可五音不全。”他念头微动,呼出系统商店,“不嫌难听?” “唱就是!”竹田催促,“要是唱得难听,我就说‘唱得都是什么呀!还是把唱筒给我吧!’” 【价格估算完成】 【技能:唱歌——2400(lv.2)/12400(lv.3)/42400……】 用系统商店里的估价来看自己各方各面都是什么水平还真是方便…… 他忍不住半讽刺地吐槽,收回思绪。 “想听什么歌?” “不一样的,我没听过的。” “我哪里知道什么歌你没听过。”他看着点歌台,翻动曲库,看有没有华语。 “那就猜嘛!” “得得……”华语只有寥寥几首,但他看到曲库里竟是有甲壳虫的“norwegian wood”,点了播放。 即便过了一辈子,对他来说也都再熟悉不过的吉他旋律从歌房的音响里响起来。 “i once had a girl。”(我曾拥有过一个女孩)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had me。”(或者说她拥有过我) 他用手指在话筒上打节拍,和着吉他声唱。 “这不是不错嘛!哪里五音不全。”竹田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托腮,撑起脑袋看他,听他哼唱。 “she showed me her room。”(她把我带回家)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挪威的森林很美对吧?) “……” 他曾经还因为这首歌,起了学吉他的念头。 高中同学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了他一把木吉他,六七百元。 弹断了一根弦后就再也没动过。 (本章完) 第39章 轻小说里的同居终究成不了现实。 第39章 轻小说里的同居终究成不了现实。 一首结束,竹田说好听,要他继续。 他翻着歌目,唱here coe together,唱something……最后唱回norwegian wood。 不知从哪一首开始,竹田就已睡着了,侧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憩。 发丝垂落脸颊,呼吸平稳,恬静得令人恍惚。 他不唱了,看着竹田的脸发了会呆,难以将现在睡着了的少女和在雨里打伞转圈、看到鬼屋要给鬼做红豆饭、吃自助烤肉先端六七盘肥牛片这一系列情形联系在一起。 平日的竹田,那样欢脱,甚至让他觉得睡着了都有可能梦游着唱起歌来。 现在这张睡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公司社长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竹田睡着,他看着,唱歌房里没有歌声,五彩的灯球灭着,室内只亮白灯。 新的系统提示终于来了,不是提醒他约会任务完成的,而是新的消息。 【长期任务:与竹田祈同居。】 【首日奖励:5000积分】 【累计七天:20000积分】 【累计一月(三十日):100000积分】 任务奖励只有三档,不论他是翻看任务系统说明,还是直接询问,都只有这些。 如此看来,在系统的权重里,累计与竹田同居一个月的风险,也只是和帮天野教几天课大差不差。 现实与轻小说终究还是有区别。 但凡是他负责过插画、有男女同居情节的轻小说,不过一周就要联系到洗浴室春光;联系到看了恐怖片要同房过夜;联系到一早醒来女主角做好了味噌汤戳男生睡脸…… 到底都是写给备受现实生活挤压,要在小说故事里寻求慰藉的轻小说读者们看的。 现实里的同居,也就只是普通的合租而已。像早饭啦、洗漱啦、晾衣区域啦……提前商量好才正常。 竹田睡着的时候,他走出歌房,抱着取景的目的,撑着伞在附近的街道转悠一圈。 谁家的橘猫趴在自行车的前篮里,头顶盖着遮雨的伞。 偶尔路过一棵树,树梢聚集着成群的鸟雀,不停地啼鸣合奏着。 装潢复古的咖啡店放着滚石乐队的光碟,写着每日甜品种类的带架黑板收进室内门口。 等他回歌房的时候,雨几乎就要停了。 竹田痛痛快快地一觉睡到了傍晚五点。 “唔……”她坐起身,伸着懒腰,“什么时候啦?” 胸脯随着身体舒展挺起来,格子衬衫的衣角随之抬高,露出皮肤白嫩的小肚子。 竹田的腰还是纤细,看不出半点是毫不在乎自己每顿都吃多少的人。 “这会出去,大概能看到夕阳。” “啊!怎么不早喊我!”竹田伸懒腰的动作戛然而止,跳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还有事?” “我们是在歌房呀!我还一首歌都没唱勒!”竹田抱怨。 “现在唱?”他拿起唱筒,递向竹田。 “来不及啦,要去打工了。”竹田没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背起搁置在茶桌上的邮差包,兴冲冲地朝屋外走去。 “可惜。”他跟着出门,走进走廊。 “可惜没听到我唱歌?”竹田回头一笑,“陪我一起去杂货铺,这路上我就能给你唱。” “是可惜歌房付的钱。” “你不是唱了个痛快?” “在你睡了后就没唱了。” “还挺贴心的嘛,难怪能当渣男。”竹田如此评价。他们走出ktv,天空已经放晴了,夕阳火红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彩都点燃了去,火势浩大地连成一片。 誓要把云彩里的水分都烧干似的。 坐上电车,竹田问他歌词里有“可口可乐”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come together,一起来。”他答。 “这我认识!不用翻译。”竹田在听歌软件里搜同名的曲子,“可口可乐前面是什么来着?” “小丑、鞋皮油、足球、僵尸。”他随口说。 歌词里确是有这些词。 “找到……五十多年前的歌?”竹田不禁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不可思议问,“你平时都听这些?” “我什么都听。只是你要我唱你没听过的。” “的确的确。”竹田认可,“要不是你,我怕是一辈子都听不到这些。” 电车到站了,走过两个路口,钻进杂货铺所在的商业街。 他第一次在杂货铺瞧见除了竹田以外的其他活人出现。 是位把头发像丸子一样箍起的女人,戴着员工帽,穿着像正式员工才有的店员服。 看到竹田进门,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扭身进员工休息室去了。 竹田签了道,戴着自己的员工帽出来,又从邮差包里找出口罩带上,见他还在店里,弯起眉眼。 “好啦!今天没井上同学的事啦。”她摆起手,笑着打发道,心满意足。 “真没事了?”他还在等他的晚饭和竹田说要唱的歌。 “没事啦!” 罢了罢了,看来都是空头支票,半点信不得。 不像他一样,向来是说到做到。 井上独自一人走出杂货铺,眼前终于跳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框。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10000积分】 【目前余额:12500积分】 他再打开商店,把完全掌握级的波兰舞曲买下,余额回到了五百去。 如果不是那天中午用珍贵的食堂潜规则换了个五百积分的任务,现在余额就已经重新归零。 不过也没差别。 只把目标放在金钱买不到的商品上,区区五百也是什么都买不到了。 随便找一家饭馆简单吃过晚饭,回到寄宿院里,八字胡朝他招手,把他喊进屋里来。 “这是退给你和那姑娘的寄宿费。”关上门,掩了窗,递给他两张不一样厚度的信封。 “从明天算?”他看着信封上写的日期,问。 “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搬进来,找到房子前暂时住着就是。”八字胡摸了把胡子,嘿地一笑,“不过最晚也得这学期结束前搬走。” “得得……”他把信封塞进口袋。 “那姑娘怕是看我不顺眼。”八字胡谈起生意,“帮我说几句好话——我怕她真去哪里的意见箱塞举报信了。” 竹田在杂货铺里的兼职他晓得,每晚是翻墙溜进来的他也晓得。 不然又怎会教晚归学生去买烟酒时指定到那里。 井上揣着塞满钱的信封,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走廊里,思忖竹田一千五的时薪里有多少会是八字胡让店长涨的…… 暂且把八字胡从首相惩罚名单里划去。 (本章完) 第40章 修罗场来得比系统预期还要早了些 第40章 修罗场来得比系统预期还要早了些 “这……钱?” “结余的寄宿费。” 次日周一的清晨,他在前往河畔公园的路上将装有几万円的信封递到竹田手中,换来一枚三百円的奶油面包。 “日期……从今天就开始算啦?!”竹田看到信封上用记号笔标注的时间,直皱眉头,瞪大眼睛看他,“那今天晚上我们住哪里呀!” “公园长椅。”他提出最经济实惠的解决方案。 只要不被巡航的警察发现带到警察署去,安稳过夜毫无问题。 这片区域的治安在东京都圈里也算好的。 前提是不下雨——仔细想来,在梅雨季,这一条反而成了在公园过夜计划的最大阻碍。 “井上同学……真这么打算?” “真这么打算。”他接着忽悠。 周末约会的积分任务结束了,合宿也是竹田自己主动要求的。 现在是时候回归到至少普通同学程度的关系了。 至于寄宿院允许她继续留宿的事,就留给她自己去发现吧。 “那你想睡长椅就自己一个人去睡吧!我去找一找附近可以留夜的漫画网吧就是……不对……”她思索着,恍然停下脚步,“那行李放哪里呀?” “找大布袋或电器纸箱打包,放在长椅边上。” “那不成流浪汉了嘛!” “流浪汉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行!”竹田一阵沉默,还是接受不了。手中紧攥着那封装着结余寄宿费的信封,转头朝寄宿院的方向快步赶了回去。 他走进河畔公园,解决奶油面包,将肩包放到和之前同样的那把长椅上,匀速起跑。 第三圈开始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两声line的消息提示音。 [竹田:八字胡说可以留宿到学期结束!] [竹田:井上你也不用睡公园长椅啦!] 八字胡没提到他? 他在锁屏页面看完消息,不解锁查看,手握着手机继续跑完后面两圈。 回寄宿院找罢了八字胡的竹田终于赶了回来,跑进公园,远远向他招手。 “不看消息!”她有些生气。 “在跑步。” “还不等我!”她更生气了。 “时间不够,要迟到的。” “那就还我奶油面包。”竹田说的是气话。 他真拿出三枚百円硬币来,递向竹田,又把她气得不说话了。 这时他再解锁手机屏幕,在她面前又看一遍消息,不置可否地平淡回应—— “是么……” “……是你个猪头!”竹田跺了跺脚,“陪我跑步!” “我已经跑完了啊,要去学校了。”他收起手机,背上肩包。 “喂!” “喔,对……留宿的事多谢。” “……” 他没再回头,走上河畔街道后也没见竹田从身后跟来。不知如此这般过后,其本人是何感想。 天上多云,但朝阳还是找到缝隙将晨辉洒落人间,在河面泛起粼粼的光。 他一路看着河面,微微眯眼。 不由得去想竹田在刚问完八字胡后给他发消息时是何种心情;想没有他领跑,四圈过后会不会又累得躺倒在地上…… 叮—— [竹田:猪头井上!] [竹田:中午请我吃饭!] “……”看来是他多想。 周日竹田的睡脸给了他太多的假象。 待到中午,竹田甚至跑到了c班的门口堵他。 “为什么我要请你吃饭?”“免你当一周流浪汉诶!”竹田说得有理有据。 “是你的功劳?” “当然是!” 他走向楼梯口,竹田在后面赶着跟上。 “我……”眼前闪过一道光,停顿片刻。 【任……:……】 【……:1000……】 “想吃什么,尽管提。”他当即改口,“食堂最贵的定食也不过两千多円。” “这么说那我就要最贵的了!”竹田微微昂首,吓唬他。 “吃就是。”他是真心实意的。 不说两千円,就是两万円,比起一千积分也不过寥寥。 “这可是你说的!”竹田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要让他尝尝苦头。 等到食堂,竹田还是心软了,要了一份蒲烧鳗鱼炒饭定食,外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红豆浓汤,只到一千六百多円。 他自己反倒点了份牛肉饼丼饭,到两千一。 “还真是舍得……”竹田不由得发出惊叹。 与此同时系统任务的一千积分也划到了他的账上。 天野今天晚了两分钟,身旁多了一名他认识却又不想认识的女生。此前不算熟悉,今天看到樱井粘着天野,反倒好奇起上周天野是怎么摆脱樱井一个人来食堂的了。 樱井环顾食堂诸多窗口的招牌菜单;天野照例先径直朝他这边走来。 “奏酱要吃什么……诶,不先点餐吗?” 樱井与她的声音一同跟着天野由远及近,来到他身旁。 “中午好——!天野同学。”白吃一顿比烤肉还贵的定食,竹田今天心情很不错。 “中午好。”天野确认完他吃的什么套餐,向竹田点头回应,转身离开。 “井上同学?”樱井此时才终于看到坐在竹田对面的他。 “中午好。”他扒着牛丼饭,吐字不清。 “嗯,中午好……啊,我去陪奏酱点餐去啦!”樱井反应过来,还在用眼神对他传递关于竞赛会后续的暗示,远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约莫三分钟后,天野端一份牛肉饼丼饭不紧不慢地走来,在他身旁坐下。 樱井端着乌冬面,目睹这一幕的始终,停站在了竹田旁边的过道上。 “今天吃这份定食,是庆祝自己拿了第一?” “得了奖金不值得庆祝?天野同学你不也有?” 从第一名到第十名,相邻的两名之间奖金只差一千円。 “啊啦,我可没有拿到井上同学一样数目的钱,哪里值得庆祝。”天野轻声说,半点没有颁奖上台前诚心恭喜他的样子。 “奖金?”竹田警觉。 “一场钢琴竞赛会的第一,奖金两万円。”天野耐心向好奇的路人女生解释。 “井上?”不知道姓甚名谁的路人女生突然盯上了他,一副被他伤透了心的模样。 “天野同学也有一万九千円的奖金啊!”他企图转移仇恨。 “她又不请我吃饭!”路人竹田大咬一口鳗鱼肉片,“亏我还心疼你!” “还要再提赢了我的事么?”天野饶有兴致地瞧着竹田,也装模作样含冤负屈起来,“亏我还祝福过你……” “你哪里晓得我可是为了不想让你睡长椅才跑回去找八字胡的!笨蛋井上。”竹田继续追击。 “怎么还有其他漂亮女生……”樱井还站在旁边,没缓过神来。 本应只是普通的周一,普通的一顿午饭,突然变成了他的批斗会。 怎会如此…… (本章完) 第41章 “天野已死,井上当立!” 第41章 “天野已死,井上当立!” 饭后上课前,line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交流组,包括他在内,成员一共五人。 组名是“竞赛会!冲刺!”,目前在下午放学后依然会在学校出没的钢琴竞赛部部员都在。 除了他和天野,樱井与木村、加藤都有发言。看来都是会偷带手机来校的好学生。 加藤问交流组用处,樱井回答,木村许愿如果五十岚老师也有line账号可以入组发言该多好。 他简单浏览过消息记录,打开交流组资料页,把组名改成“天野已死,井上当立!”。 静音、收进口袋,预习新课。 下午放学,组名被改回原样,未读提醒多了几条私聊。 [樱井:三番五次这样做,奏酱真会生气的!] [樱井:依靠这种举动吸引女生的注意力。] [樱井:就算是别的女生,基本也都不会产生好感吧?] [井上:真会生气?会不会拿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他惊叹于樱井的毅力。 但天野是她心目中方方面面出类拔萃的青梅好友;他只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普通同学。 为什么要选择帮他?不说天野自身,樱井又究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哪一点好处,觉得与天野般配? 他走在前往社团楼的长廊,百思不解。 樱井很快看了消息,但久久没有回应。 希望是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最好对他失望透顶。如此他才能尽可能在完成任务后从钢琴社全身而退。 尽管樱井建立竞赛交流组目的不纯,但结果看恰好方便他联系木村。 查看交流组成员资料,添加好友,验证信息填“今天起前半部分时间归木村同学,后半部分归我。” 待他走进美术部报道,在自己位置坐下,木村回了消息。[木村:调律的钱放在讲桌上?] [井上:亲手给我之后再走。] 如果木村能够找到其他琴室,也不会省吃俭用出钱,和他去抢兴趣部的琴了。 单论北樱高的话,除了钢琴社的两架钢琴,只有吹奏部有一架,而此时吹奏乐团成员也正在为属于他们的比赛练习。 而对于半月过后就要参加竞赛会初赛了的木村来说,每天一个半小时的练习时间又远远不够。 他必须想办法通过特殊方式,把余下“属于他”的那部分时间也让出去。 [木村:还有。] [木村:井上同学和天野有恩怨?] [井上:前天的竞赛会,我是第一,天野是第二。是我的第一次成功复仇。] 他拿着涮好的笔,看罢消息,简单回应,开始起草从早上就已经想好了的练习题材。 周日跟同竹田一起逛过正在逐渐离时代远去的旧居民街道,有不少值得记录的画面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草叶爬满的墙壁、沦为猫舍的空院、打理最整洁租金却最便宜的鬼屋…… 街道深处拐角那段窄窄的坡道也尤为值得记录,邻院的海棠树枝伸过墙头,横在坡道中间的金属扶手早已褪去外漆,锈迹斑斑。 本就狭窄,又被隔成两半的坡道至多只教普通小巧的电动车通过。 他把坡道画下,画海棠和扶手、画雨打湿坡面,画那只窝在猫舍屋檐下的黑白猫跑到了海棠那户人家的墙檐上…… 等美术教室窗外也下起了雨,趴在讲桌上昏昏欲睡的老师起身把室内灯打开。 时近傍晚六点,他将画完了大部分形体的画放在一边,伸个懒腰,起身前往走廊另一端的钢琴兴趣部教室。 (本章完) 第42章 精神病患者间的代理人战争即将打响 第42章 精神病患者间的代理人战争即将打响 钢琴兴趣部的室内灯亮着,却没有琴声响起。 只能听见隔壁正反反复复练着某段旋律。 “不练琴?” 他走进教室,木村正在教室靠窗一旁坐着,手里捧着琴谱,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口中念念有词。 听见他的声音,摘下耳机,视线从琴谱上转移,抬头看他,沉脸皱眉。 “后半部分不是你的练琴时间?” “我又不在。”他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能让钢琴就这样闲置一边……之前呵斥我浪费时间的气势呢?” “浪费时间……?” “这样看来,”他拿出手机,抬头冲木村礼貌地一笑,嘴上毫不留情,“你之前那副努力的样子,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才……才不是!”木村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禁咬牙,“而且——” “钱。”他伸出一只手,打断木村的话。 “……”木村递来一枚五百円、六枚一百円。 他伸手接过,向其摆手,传递出“你可以走了”的意味。 待沉默持续片刻,朝向室门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打开手机录音,放在琴架上,赶在木村踏出室门前,弹响升f小调波兰舞曲核心陈述的第一小节。 脚步声停下了。 旋律不断攀升,由松到紧,由弱到强,扩大音程、密度弧度厚度一并节节攀升,不断提升音区到最后的顶点。 不断构成一个个沉思性的询问动机,发出愤慨的责问。 他尚未看过这首曲子的创作背景,不曾知晓这段责问是向何人何物发起的,但lv.5的演奏记忆依然能让他分毫不差地将这段主题表达出来。 第三十五小节起,他将右手和声部以八度加厚,左手改用六度实心和弦,在句末奏响暴风骤雨般的下行半音阶。 再现主题结构,更激烈昂扬地再次发出责问。 木村不知不觉间从室门口折返回来,在钢琴旁默默站着。 琴音渐渐推进,他在第一次再现的基础上改变左手节奏,与右手节奏双层交错,第三遍呈示主题。 呈示部进入尾声,奏响间奏,过渡到乐曲中部。 长达326小节的曲子,其中所蕴含的情感、以音符讲述的意象与故事自然要比此前的那首练习曲复杂得多。 尽管名为“舞曲”,曲调却格外大气磅礴、肆意激昂,却又不像行进军歌般只有冲锋和鼓舞。 从第127小节起的中段,不止一次弹奏起悠扬婉转的歌唱性旋律,反复出现,掺进拼搏奋斗的意境中,引人回味。 最后一段尾声落下,钢琴兴趣部陡然陷入一片寂静。 他拿下手机,按下录音暂停键,录音时间定格在九分二十四秒。 减去落指抬指拿手机的时间,按照他刚才的节奏弹完整曲,大概也要在九分二十秒左右。 会不会再快点更好些…… 在周末的小型竞赛会上,以他旁听到其他选手讨论的话来说,在不出错的情况下,整体节奏的快慢同样是评分参考的重要标准之一。 “为什么……”久未开口的木村埋着头,声音发颤,“为什么你会弹……为什么你要弹这首歌?为什么偏偏是这首?” “有问题?”他把录音保存下来,发给竹田,头也不抬地反问。 在中午得知他还会弹钢琴,并且拿了竞赛会的第一名后,竹田非要听他弹一首曲子不可。他要是不录一首发过去,她课外培训都不去了也要来钢琴社捣乱。 “你早就知道我比赛选的是这首曲子对吧?就是为了教训我才专程来这里的对吧!” 木村双手握拳,埋头问着,仿佛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你觉得我要多久才能把这首曲子练到这种程度啊……”他看着音频上传进度条快速从0%加载到100%,放下手机,随手按下几个重音,看向木村,“几天?一两周?几个月?我练这首曲子的时候就认识你,知道你要用这首曲子参加比赛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我……”木村张了张口,一片哑然。 许久才又说道:“能有这样的水平,家里肯定是有钢琴的吧?肯定也有很厉害的钢琴老师在教你吧?!为什么会因为没有钢琴用来找调律师修一台学校里坏了很久的钢琴?怎么可能?!” 她抬起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红,莹莹的泪水在她一双垂眼的眼角打转。 “至少不是因为你。”他一脸无奈地摊手,意有所指,“隔壁那个女生,会和你一起参加同一场竞赛会吧?” 还好木村不知道他老家在电车会因为一只鹿一只野兔晚点半个小时的鸟取乡下,不知道他来东京后一直住在寄宿院里。 不然很难想象她的精神状态会变成什么样子。 “……加藤?”木村被问得一愣,临近崩溃的情绪重新跌落了回去。 “管她是谁……是要参加竞赛会?” “是……” “那就行了。”时间已过六点,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什……”木村愣愣地目视着他的动作,恍然回过神,忽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还有问题?”他站定回头,看向木村。 “再弹一遍……”她从牙缝中挤出字符,低声说。 “什么?”他有些出乎意料。 依他所想,木村至少应该是要犹豫一晚,在明天下午再听到他弹琴的时候,才会鼓起勇气来问他。 “再弹一遍!”她大声喊。 “……想学?”他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是要我在竞赛会上拿到比加藤更高的名次对吧!”木村咬牙,“不管我是谁,加藤是谁都无所谓,你只是想证明天野不如你对吧?” “所以?” “教我。”木村终于抬起头,直视他。 刚刚在眼角打转的泪水不知何时滑落,留下两道泪痕,脸蛋上泛起一片羞红。 眼神中泛着孤注一掷般的色彩。 “为什么?”他问。 “不然我在竞赛会上的名次一定会比加藤要低。”她答。 “谁问这个……”他仍然记得天野台上的那段琴声,仍然记得响彻音乐厅的欢呼和掌声。 “我是要问,” 他不由得望向木村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中也瞧出哪怕一丝一毫,和天野的琴声中所蕴含的类似的东西。 “你是为了什么去演奏这首曲子的?” (本章完) 第43章 真正坚定的理想永远不会因不讲道理的挫折而损毁 第43章 真正坚定的理想永远不会因不讲道理的挫折而损毁 《升f小调波兰舞曲》,说是波兰舞曲,但其中却插入了相当一段玛祖卡舞曲,像在暴风雪中给人以篝火,驶着巨船在骤雨海浪中暂停在风平浪静的港湾。 堪称肖邦创作的十七首波兰舞曲中的一曲“奇葩”。 既不像以英雄波兰舞曲为代表的一类那般强壮恢弘,歌颂繁华;又不像幻想波兰舞曲相似的另一类犹豫凄婉,映射苦难。 “……这首是肖邦的波罗乃兹里最浪漫,最独一无二的一首!有奋斗激情,也有温柔和希望……”木村的情绪随着她关于波兰舞曲的长篇大论渐渐平稳。 此前她从波兰舞曲的背景讲到肖邦,现在刚刚讲到《升f小调波兰舞曲》本身,可以预见地还要继续长篇大论下去。 这些某种意义上无关紧要的知识对他毫无用处,简直浪费时间。 实在忍不住打断。 “喜欢这首曲子?” “啊……肖邦的曲子里至少前五的喜欢。”木村缓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 “得得……”他已经明白了。 坐回钢琴前,趁着前来赶人的巡查老师还没走,他再次弹起《升f小调波兰舞曲》开篇询问式的旋律……将系统塞进他脑海里的演奏经验毫无保留地运用发挥出来。 黄昏渐渐暗了。 加藤和天野来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听。 早乙女和一之濑也来了,准是早乙女东张西望着从临走廊的窗看见了他,见旁边的人都不说话,她们也不说话,远远站在一旁。 巡查的老师也来了,堵在室门口,手拿着电筒,扫过片刻,主动熄灭,默默把他的演奏听完。 待收尾的最后一节旋律落下,巡查老师重新把手电打开,冲着他的脑袋猛照。 “别弹了。该走了!”此人喝道。 “这就走!”他老老实实从钢琴前站起来,那人还是只照他一个。 “你们,也该走了……”冲着除他以外的学生说话的时候,完全又是另一副语气了。 得得……这屋子里的学生,除了他全是女生。 “好厉害……”出了教室,六人同行,早乙女难得夸他,后半句就变了样,“难怪能当渣男。” “渣男?”木村现在对他的谣言丑闻也是比半个月后的竞赛会还关心,真是该她弹得差。 “到处沾惹草也是要有本事的啊看来。”早乙女莫须有地感叹。 “都最多只是朋友吧……哪里像情人?”知书达理的一之濑大小姐为他平反。 “是么……”天野装模作样地瞧了他一眼,一副要把水搅浑的做派,不怀好心。 “我看才不是。”早乙女轻哼一声,他这才注意到此人今天穿的似乎是连裤袜。 他在不知不觉间被夹在了一众女生中间,进退不得。明明是关于自己的话题,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最近他周围的女生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早知如今会面临这种画面,就该提前找个能说话聊天的男生的,好歹有个能说话聊天的。 怪他嫌弃高中阶段的男生太幼稚,现在看来女生这边也是半斤八两。 井上想到自己短时间内的未来,深感头痛。 众人在换鞋区四处散开,走出校舍时,重新聚成了三组。 早乙女拉着一之濑的手臂跑在最前面。两人快步跑出校门,坐上了辆司机西装革履的黑轿车。木村和加藤走在他前面约莫五米远处。加藤的发卡歪了,木村快跑两步,面对面后退着帮她扶正,刚才还哭过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 “人类还真是复杂……”他看着黄昏间的这一幕,不知不觉间出声感叹。 “比赛博坦人还复杂?”天野同他并肩走着,感兴趣地问。 “至少比精神病患者复杂多了。” “啊啦,在井上同学眼里,患了病的人就被驱逐出人类社会了么?” 他陷入沉默,收回视线,看向天野。此人神情似笑非笑。 “那天野同学的意思是,不论老幼年龄,所有人类的思想都一样复杂?” “我可没说过。”天野抬手轻撩发丝,收回看他的视线。 “那我也没说过。” “……”天野暂不回话,走在他前面,微微错开一些距离。 他看不到此时的她究竟是何种神情。 再度想起竞赛会,想起台后紧张的参赛选手们,想起天野在听到自己是第二名后眼睑微垂的那幕侧脸…… 再加之今天自己不做保留的作弊演奏。 现在的他,在天野的心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没有系统的世界线已经全然无法参考,未来的命运已经重新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但他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在意起身旁穿着水手服、胸部不大、有些神经质、琢磨不透想法的少女。 或许是因为系统最初激活时的那段话,或许是因为和他所认知中的高中女生完全不同的言行举止,或许是竞赛会上的琴声…… 不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由得升起这样一种思绪——不想因为自己借助系统所获得的种种事物影响了她,影响乃至损毁那些为了得到这些事物不懈努力的人。 他甚至开始后悔参加那场竞赛会了——还是幕后黑手的气质更符合他的定位。 “弹得不错,井上同学。”走出校门,天野即将走向街道的另一方向,冲他一笑,夸道,“升f小调波兰舞曲。” “只是不错?”他挑眉,表达不满。 “当然只是不错。”天野叹气,“难道你还想要其他评价?” “有这首曲子可选的竞赛会,只要我参赛了,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吧?” “是没错,然后?” “然后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他大展宏图,“说不定当代贝多芬就是我。” “井上同学……”天野医生又觉得病人井上无可救药了,“眼里只有名利和成就的精神病人是成不了当代贝多芬的。” “是么……” “当然。”她理所当然地一笑,轻撩被傍晚轻风吹到耳前的发丝,眼睛中闪烁着别样的色彩,“如果是和你相比的话……” 她语气中带着莫大的自信与底气,轻声宣告。 “倒不如说,我走到那一步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本章完) 第44章 竹田说不定是大小姐,而他其实是阔少爷 第44章 竹田说不定是大小姐,而他其实是阔少爷 [竹田:真就是你才弹得出来的调调。] 回寄宿楼的路上,终于是下课了的竹田听了他上传的音频,肆意评价。 [竹田:和你本人一样一板一眼,死气沉沉,无趣得紧!像六七十岁的老教师在讲数学课,听到一半就差点让我听睡着啦。] [井上:你喜欢听什么歌,我下次弹。] [竹田:嗳,僵尸可乐那首歌,会弹?] 他查了眼积分商店,come together的钢琴演奏两档,分别只需要二百和五百。 [竹田:到时边弹边唱,录下来发我听。] [井上:有好处?] [竹田:作为回礼,本小姐也给你唱一首!别说一首,等合租了天天唱给你听都不打紧。] 他可是要付真金白银去学,交易完全不对等。 除非有系统任务,否则别想再让他费力气录音频了。 接下来的一周,因为木村的主动坦白和请求,他也不再装模作样。每天只去美术教室象征性地填表报到,随后全程呆在钢琴兴趣部。 听木村练习,挑毛病,提建议,然后亲身示范。 几天下来,甚至让他久违地捡回不少他半点也不想回忆起的当艺考老师的上辈子记忆。 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所做的,和当初天野所做的,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趾高气扬”的语气,一样严格的指导态度,甚至让他来教还得每天省吃俭用省出来几百円当“学费”。 现在却没有半点抱怨,该怎么练习怎么改正,一概保持着劲头十足的努力架势。 每晚都练习到巡查老师拿手电照他——明明拖延时间的是木村,却还是拿他开涮,真是无礼! 这种家伙是怎么当上老师的? 如此反复,一周就这样度过。 值得一提的是,周五的体育终于换成了游泳课,却因着正巧下雨,改回了体育室内活动——贫穷的公立学校,游泳池只有露天一处。 跳绳、排球、乒乓。 因为器材场地有限,和自由活动没什么差别。 天野坐在看台的椅子上,喝课前从自动售卖机里买的草莓牛奶。 他没了搭档,只能去跳绳。 体育老师路过,他检举天野的种种罪行,最初拉着非要他和天野组队的家伙却顾左右而言他。 看来这北樱高的所有老师都是一路货色。 周六清晨,雨后天晴。 竹田早早穿上短袖牛仔裤,脚踩短袜运动鞋,头顶长边遮阳帽,站在寄宿院的坛旁等他,顺便捧着手机信息轰炸。 他走到阳台朝下瞧了一眼,把手机扔到刚刚把被褥折叠包好的床板上。不紧不慢地刷牙洗漱,刮一刮不用搭理旁人也注意不到的胡子,简单梳一梳头发。 短衫短裤、运动鞋,捡回手机下楼去。 上学期间里,他或竹田也向其他几栋踩过点的出租旧房管理人打了预约电话。 加之确认签署出租合同之后,下午就要搬家,时间算是紧凑。 竹田心急也是合情合理。 但最早要去看的鬼屋,其管理人的约见时间也是七点半。现在六点四十,未免太早。 “这么慢!”竹田递来炒面面包,不满得教他怀疑炒面里多加了芥末。 “收拾行李。” 被褥折叠整齐,装进收纳袋;书、数位板、笔记本等规整物什装在同一个箱子里;电线台灯茶杯收音机一类奇形怪状的东西装进另一箱子。 不请工人不租车的话要来回搬上三次。 因为本身是在寄宿院住,搬到进出租屋,家具也要从零开始添置。 锅碗炉灶、冰箱电视、甚至窗帘床铺……除非房主人好心到把自己的旧家具全都留下了,不然连灯都要自己去买。 如果不是合租,这些麻烦事他就毫不犹豫统统交给搬家公司做了。 “不早起来一会嘛!” “约见时间不是七点半?”他反问。 “晨练呀!”竹田振声提醒。 “得得……”本就要搬家了,还要跑步,也不怕晚上在杂货铺兼职时累晕在岗位上,工资全扣了。 吃人嘴短,他已经咬了一口面包,也没拒绝的余地,同竹田一起迈向河畔公园。 “桌椅、床铺、窗帘……空调……”竹田一面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备忘录,一面掰手指数数,“嗳,井上,看电视?” “不看。”他有收音机,想看些什么音视频如今时代笔记本电脑也完全够用。 “那就暂时不要。”竹田把备忘录里关于电视的一条前的方框里画上圆。他扫过一眼,详细记着各类品牌型号价格,甚至还有二手市场地址和缴费标准。 单有地上信号就要一万四千五百多円,带上其他卫星频道得要两万五千多円。 “电饭锅要买?什么时候要在家吃饭的话……既然有炉灶的话,长期来看也是自己做饭划算,而且健康。” “至少暂时不急。” “的确的确……将来遇到跳蚤市场瞧一瞧就是。”竹田在便签上填上几句,半开玩笑地问他,“冰箱呢?需要双开门嘛?” “我只可能往里面放牛奶汽水饮料、其余空间你自主安排。” “那就算考虑做饭,单门立柜也够用了……甚至可以再小些。” “你会做饭?”他忍不住问。 “你不会?”竹田反问。 “我不想做。”他撇开话题。 “别看我现在整日面包食堂速食便当,实则厨艺好着哩,跟着我母亲学过不少。”竹田自我吹嘘。 “期待。” “期待什么!”竹田一板一眼道,“到时要我做一次,你也就要做一次!不会我教你就是。” 他突然不想合租了。 从冰箱电饭煲聊到地毯热水壶,他的炒面面包早已吃完,也终于走进了河畔公园里。 昨日的雨水还未晾干,公园行道散落着大大小小几汪积水。 等竹田把遮阳帽和邮差包放下,他略微放慢领跑配速,带着竹田在积水中间腾挪穿过。 坚持晨跑这一段时间,竹田的体能看不出多大提升,但呼吸节奏上的调整算得上立竿见影。 跑完四圈,竹田简单调整状态,练气息和腹式发音。 他坐在长椅上,看黑木一大早起来给他发的line消息。 [黑木:明天配角的试音会就在这里,地址……] [黑木:今天是主角的最后试音,我必须到场,跑不掉,不然也要你来替我了。] [黑木:看名单有好多人气声优,也不白来……配角试音名单上也有不少,到时井上你有哪位实在喜欢,就录用了后以此邀功去要签名,她们保准乐意。(笑)] 附带有一张写字楼的照片,地址是在新宿,试音会开在写字楼次顶层。 [井上:新一卷写多少了?缺了今天不要紧?] 他对什么人气声优没有半点兴趣。 但黑木新一卷的插画师必然还是他。等黑木压死线交完稿,可就要到他的死线了…… [黑木:百分之六十!] [黑木:放心!我现在文思泉涌,咖啡能量饮也已备好,一天两夜,保准交稿。] 得得……看来他的画稿时限又要压缩两天了。 所以说这群和轻小说相关的家伙最是麻烦。 “井上!井上同学?”竹田完成了呼吸训练,跑来晃他的眼,“在聊什么?” “六百万的大生意。”他收起手机,去监督一场试音会就有三万积分,天知道他原时间线是糟蹋那位声优小姐了,真是万分抱歉…… “鬼才信。” “那换个数,十六万円。”一张彩封一张彩页,三张黑白。 一张彩封四万五千円,彩页四万円,黑白页一张两万五千円。 他保持这个价格有一段日子了,再过段时间也该考虑涨价了。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他挑眉,“没点本事我怎么会一个人住寄宿院一整个房间?不合租我也能一样找栋出租屋住下,没有半点压力。” “然后每天早上蹭我三百円的面包?”竹田嗤之以鼻,背上邮差包。 “一码归一码……”他也从长椅上起身,“真不信?” “不信。” “你和我寄宿院的行李,我喊搬家公司搞定,都用我的钱。” “短租一辆小型货车就行了!寄宿院里才有多少行李……”竹田嫌弃,随即觉得好笑,抬手要刮他的鼻子,阴阳怪气,“这时候就别装阔气啦,井上少爷。” 感谢明知无答偏偏想问的2张月票,感谢抽烟喝酒但我还是好女孩、疯自鉴、sideny、柊过冬的月票。 (本章完) 第45章 年轻恋人与他们即将入住的新家 第45章 年轻恋人与他们即将入住的新家 鬼屋管理人比约定时间早来了十分钟,他们也同样早来了十分钟,反倒恰好双方都不等待的碰面了。 管理人模样还算年轻,嘴唇上下留着胡茬,交谈时神情带着些许拘谨,寸短的黑发里没有白发,约莫刚刚年过三十,说是已自杀了的房主人的兄弟。 他开了门,领他们走进玄关。 餐客厨空间、和室、主卧、老人房和孩子房……除了三间卧室以及和室的空调没有拆走外,一切都空空如也。 在走进孩子房,瞧见有订制架起的床和书桌时。管理人甚至比他们先着急,赶忙解释—— “房主人和前租客都是在二楼和室自杀的,这里是房主人为他将来的孩子准备的房间,留遗书要留着的……实在嫌弃就把门锁紧,不进来就是了。” 可他又怎么知道竹田半点不嫌弃这些,甚至巴不得他能多留下来些家具呢…… 竹田走进孩子房,仔细瞧看。 书桌的主体与旁边的床架一概都用的是常见的松木。书桌的桌板和离地架起一米多高的床侧栏却特别用了黑胡桃木。 床板下面是偌大的储物空间,几立柜子隔在外侧,从中间钻进里面,躺下一个人都不成问题。 留到床板上面的空间不少也不多,竹田在上面活动要弯着腰,但坐躺着完全够用。 “了不少心思呢……”竹田伸手摸过黑胡桃木的桌面,同管理人搭话,“可以告诉我们,房主人和前租客分别的自杀原因吗?” “这……”租房网站上只写了自杀方式,自杀原因却是含糊不清。 “很重要。”竹田加重语气,“关系到我们会不会选择住进这里。” 真的重要? 他只在一旁保持沉默,安静看着。 “好吧……”管理人思忖片刻,到床旁抬手摸了摸黑胡桃木的侧栏。 侧栏上精心雕刻了不少纹,尽管此刻因为闲置太久而失去光泽,但依然能瞧得出擦拭过后会有多漂亮。 “他的小说完结了,发现他并没有孩子。”管理人组织着语言,东躲西藏避开难以启齿的部分话题,拼凑出这么一句话来。 像鬼故事,配鬼屋简直再合适不过。 “没有孩子?”竹田第一时间没能理解。 “孩子是他虚构的……不说孩子,他连妻子都没有,唯一交往过的女友在他决定写小说后就分手了。”管理人说。 “在小说写完后,”他忍不住插话总结,“接受不了自己没有妻子和孩子的现实,自杀了?” “他是这样留言的。”管理人沉默片刻,还是全盘托出,“但我可不相信他是那样神经质的人,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没能拿到直木奖么? “他才多少岁啊……才不到三十岁,人生往后还有那么多时间……”管理人打开话匣,一面叹气一面抱怨,“明明给那些编辑部写点稿子吃穿不愁,一届不行就等下一届嘛……” 他保持沉默,注视此人一只手紧握着黑胡桃木的床侧栏。 “那前一位租客呢?”竹田在手机便签里记了几句,情绪分毫没有受到影响,接着开口问管理人。 “前一位租客?”管理人回过神,“那是位背包客,老家在北海道。 “来入住的时候瞧不出有哪里不正常,结果没到一个月就自杀了,还选在和他同样的地方。”管理人又抱怨起来,话里话外还带着几分试图撇清干系的意味,“留言说是‘死在东京,心愿遂了;一生漂泊,了无牵挂。’” “真是!”他气道,“只是想死在东京直接去跳河不就好了!觉得自己专程找个鬼屋自杀就无所谓了?这不完全是在给别人添麻烦嘛!” “这样么……”竹田同样把背包客的事迹也记在了便签里。 “啊……!”管理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一笑,“不是说你们……只是论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抱怨,莫要介意。”“不——”他下意识要回应,被竹田瞪了一眼。 “唔……”她装模作样地盯着手机屏幕,一阵沉吟,“我们会认真考虑的……如果要今天签署合同,您有时间?” “有时间!今天一整天都有时间。”管理人忙道。 “那,”竹田熄灭手机屏幕,礼貌地微微一笑,向管理人小幅度躬身,“叨扰您了,关于是否入住的事,我们会在今天下午之前给您答复的。” “好的好的……啊!尽管五万円一个月的租金已经是最低限度了。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愿意租下来,礼金也可以免掉。” “嗨——我们会着重考虑的!” 竹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向管理人礼貌告别,与他一同走出玄关,走出前院。 转过拐角,竹田懒散下来,伸了个懒腰,“除了空调,什么家具也没留下呀……窗帘、床、连照明灯具都要自己来买。” “我可以打地铺。”他无所谓道。 “你呀!”竹田瞧着他鼓起脸蛋,半呵斥地数落,“怎么真像少爷一样。” “我本来就是少爷,老家地产有好几座山。”有几个山头名义上的确是他们井上家的,但荒郊野岭毫无用处,也就只能种些果树和梯田,只开发了很少一部分。 和同村没有山的人家一样的生活条件。依山傍水就吃山吃水,能攒下些钱把他送到东京来都不容易。 “别贫啦!”竹田双手背在身后拉起,轻哼一声,快步走下坡道。 第二户去看了野猫猫舍。 管理人是位待人温和的婆婆,头发白,腰身伛偻,相当受猫儿欢迎。 她一进门,还待在院子里的流浪猫们很快就聚集过来,围着她打转。 猫婆婆就住在旧居民区附近的公寓楼里,和她的儿子、儿媳住在一起。身体原因很少能回来看了。 留了不少旧家具在野猫猫舍里,连水电都没有断,租金也要的不多,只要求租客能照顾好这些之前由她来照顾的猫。 “可惜……我们平时早上六点就要出门,等晚上回来就十点多啦……”竹田在猫婆婆身旁蹲下来,摸一只三猫的脑袋,挠它的脖子。 三猫咕噜咕噜地回应,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是顶喜欢猫的,但很难保证能够照顾好它们……” “白天也有邻里能帮衬些,只要能在住进来的时候善待它们就可以。” “谢啦!婆婆!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竹田充满活力,礼貌地和婆婆告别。 再之后的每处预约进屋探看的房子,大致也都是相同的话。 礼貌又轻快地交流,即使提出一些诸如赠送旧家具或是再减低些租金的要求,也能让管理人一边不太反感地考虑一番。 出乎意料得厉害…… 他对如此这般的竹田,由心生出一番敬佩之情。 (本章完) 第46章 如果将来为他煮味噌汤的人是竹田的话,也不是不行 第46章 如果将来为他煮味噌汤的人是竹田的话,也不是不行…… “果然到最后还是只有那栋房主人因为小说没拿奖而自杀了的鬼屋租得起嘛……” 中午,旧居民区商业街上的一家饭馆,竹田看着自己面前的猪排饭套餐,双手撑着脸蛋,唉声叹气。 “嗳,井上,如果真要住鬼屋里,不介意?” “不介意。”他夹起一块鳗鱼叉烧,简短回应。 “什么地方都住得?”竹田还是不放心。 “你住得,我就能住得。”淋在鳗鱼饭上的酱汁味道很浓。 饭馆只提供定食套餐,份量很多,价格实惠。 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工人装扮,身上穿着各不相同的工装服,做的都是体力活。 味道重些也能理解。 “敷金五万円、第一月的租金五万円、换门锁要一万五千円、还有必须要买的照明灯具、窗帘……还有给邻居的搬家礼……” 竹田如数家珍般把各种开销数过一遍,慢慢趴到了桌子上,手臂交错抱着,撑起下巴。 “细细算下来,平摊到我付的那份,至少也要出去十一万了。” “八字胡给你的结余寄宿费有多少?” “十一万五千。” “勉勉强强。”他拿到二十三万円。 学生宿舍双人间的月租是四万円。大部分学生的寄宿费都是由家长支出的,为了避免学生乱用钱,大多都会在四月和十月分别一次交半年的租金。 现在是七月初,结余了将近三个月的寄宿费。 “我蛮喜欢那栋猫舍的!有家具,今晚就还有水电用,还很有生活的感觉……你不觉得?” “是还不错。”实则他对猫没有特殊的感情,和其他宠物品种一视同仁。 “罢啦!毕竟怎样都是住在附近,想去看猫,随时也可去。”竹田想到什么,陡然精神,直起身子,“嗳!井上,我们安顿好后收养一两只猫怎样?” “要问婆婆吧?” “到时好好聊一聊嘛,肯定同意的。” “所以……”他在思考搬家须要向区役所提交的转入申请该如何解决,终止话题,“就鬼屋?” “就那里了。”竹田拍板。 不管是他还是竹田,都还是高中生,是没办法办理搬家转入申请的。 转出证明倒是全由寄宿院负责办理,书面文件现在多半已经在八字胡手里了。 还需要填报通知卡和个人番号…… 搬出去之后他们就和寄宿院没多大关系了。如果还要让八字胡帮忙的话,怎么想也不是几罐酒聊会天就能解决的问题…… “嗳,井上?” “嗯?” “快吃呀。”竹田端着饭碗,不在意吃相地扒着配上一块猪排的米饭,“吃饱了才有精力——下午有的是事情要忙呢。” “得得……”他收敛思绪,继续收拾酱汁过量的鳗鱼饭去了。 先是打电话通知早上见过的那位管理人,下午就搬家,要准备好租住合同。 竹田早有留过旧居民区不知哪家有小型货车的联系电话,只以三千円的报酬请开小货车的大叔帮他们一趟忙。 他趁着竹田上楼搬行李的时间,到八字胡那里拿了转出证明,又塞给他五张万円纸币。 “要我做监护人?”八字胡猜得很准,没怎么犹豫,伸手把钱接过去,塞进了自己口袋里,签,见钱便笑,“不过,不仅是转入申请,等下签合同时也要我出面吧?” “最好。”他又拿出两万円,被八字胡抬手挡了回来。 “够了够了……再拿你的钱,就要再管更多的事了……”八字胡摇头摆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合租,是认真考虑过的吧?到时捅了篓子,可别找我麻烦。” “只是合租。”他挑其中重点回应。 “是怎样的关系不归我管……有钱就成。”八字胡走出管理室,上下瞧他一眼,“行李要我帮你搬?” “用不上。” “还是帮你一趟吧……记得搬出去后也时常回来看一眼,带点烟酒。” “得得……” 等竹田把自己的行李分三趟搬上货车,看到八字胡正和货车司机坐在主副驾驶位攀谈,不禁愣神。 “怎么八字胡也在?”竹田大抵是把最关键性的问题忽略了。 毕竟在此前都住在寄宿院里,没有自己单独租过房子。 “你多少岁?” “十六岁嘛!还能是多少……”“我也十六岁。”他言尽于此。 还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笨蛋了。 “喔……”好在竹田还没有笨到如此地步,在他的提醒下很快恍然。 “就当八字胡是监护人,来帮忙做担保的。” “……有这么好心?”竹田疑心深重。 “你不知道?其实我和八字胡关系熟络得很……”他开始胡编乱造。 货车拉上他们一人各三箱行李,载着八字胡,驶向旧居民区。 他和竹田则到寄宿院的车棚里双双骑上不知主人姓甚名谁的两辆自行车,跟在后面同去。 自然少不了回来一趟还车就是。 有八字胡在一旁,尽管管理人一副“竟然都才是高中生?还以为是已经订婚了的年轻恋人……”的反应,还是顺利让他们签了合同。 再之后便是向相关负责部门打电话预约水电和网线,去附近的商业街置办必要的家具。 竹田要住那间有床有储物柜有书桌的孩子房,省了很多物什。 尽管唯一联网的设备只有手机,还是决定和他平摊以后的网线费用。 代价是以后的早饭面包统统没有了——换了住处之后距离那家面包店要拐好几条街道,实在麻烦,就算想吃也买不到了。 因为搬进来得迫切,没有提前预约水电的时间。今天下午打了电话,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通上。 他们又去超市,添补日用品和速食食品的同时,买了为度过没有光和电的鬼屋夜晚准备的各种道具。 他买了一支强光手电筒,电池供电,相当方便。 竹田买了一盒蜡烛、一盒扑克牌、一盆可以录音并用诡异声线复读内容的仙人掌。 吃过晚饭,回到空空荡荡的出租屋,竹田非要拉着他去已经有两人在此自杀了的二楼阳台坐下。 借着夜光和他的强光手电筒,把准备在第二天送给搭过话的那些邻居们的甜点分好等份,装进精巧的小礼盒。 旧居民区里没有林立的高楼阻挡,刮起阵阵清凉的夜风。 “嗳,井上。”忙碌一天了的竹田仍兴致勃勃,话语间充斥着搬出寄宿院的欢快,“唱首歌嘛,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放在竹田身旁的仙人掌复述—— “多合适的氛围!不觉得?” 他受不了,一把抓住仙人掌,给它关了。 嗒! 竹田见状,也把他的强光手电筒给关了,点起她的蜡烛来。 点亮一次,被风吹灭;再点亮,又被吹灭。 几次过后,放弃了,就只趁着蒙蒙的夜色和他对视。 “礼盒包装完了?” “通通包好了!”竹田把包好的甜点礼盒推到一边,拍了拍阳台的木地板,迫不及待地催促,“来唱歌嘛!你先来,累了换我,这样接替,一直唱到我们都唱不动了为止…… “要是有把吉他就更好了!钢琴弹得那么好,你也准是会弹吉他的吧?” “不会。” “那就只唱!这次只能唱我听过的!” 夜色渐浓,竹田灵动的眸子却未曾随着夜色一同黯淡。 那双澄澈剔透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闪着不知哪里映进去的点点光亮。 同样也是他视野中夜幕里唯一的光。 他拿起旁边还未拆封的扑克牌盒,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作响。 唱起甲壳虫的歌,唱起挪威的森林和一起来…… 他只百分百确定竹田听过这些, 他或许也能确定竹田想听的就是这些。 一首唱完,竹田夸是好歌,说这个时间如果她还住在寄宿院,现在应该正跨坐在寄宿院的外墙檐上。 然后要他继续再唱。 唱过十多首歌,他累了,竹田却也耍赖说累了,要让仙人掌替她唱。 他和仙人掌今晚势必要死一个,他选择自己活着。 竹田得了豁免权,却又不累了,拆开扑克,打起手电,要和他玩抽鬼牌。 合租的第一天,他们如此这般地折腾到很晚。 歌到底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唱了。 (本章完) 第47章 《废材勇士》试音会与“印象派”声优 第47章 《废材勇士》试音会与“印象派”声优 周日清晨,他是被强光手电筒照醒的。 室内没有灯,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天色仿若风雨欲来般阴沉压抑。 他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挣扎着睁开眼,竹田旋即及时将手电移开,直直照向天板,趁着散下的余光,勉强能看清整个房间。 一楼的主卧室,空间称得上宽敞,地面只铺着木地板。 直木奖落榜的前主人大概就睡在这个房间。 昨天下午置办的折叠床,架起来约莫离地三十厘米高,只用几条床腿撑着,只图一个搬运方便。 好在床腿看上去够结实,他也只算是很标准的男生体重,只要不乱折腾,应该是坏不了的。 床、装着行李的箱子、暂且可以看作是个衣柜的行李箱。 他的房间里暂时只有这三样东西,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了。 “现在喊我起来?未免太早……”他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昨夜过了零点才回房休息,只睡这点时间足够?” “睡了将近六小时哩!准够了。”竹田精神充足地声音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与此时此地睡个回笼觉再合适不过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我还不够。”况且他现在只穿着短裤,总不能在竹田眼下坐起身穿衣裳。 “该跑步了嘛!现在离公园远了,所以起得早些。”竹田催促着说。 “忘了说……”他晃晃与窗外天色一般昏沉的脑袋,这才清醒了些,想起要替黑木旁听的试音会,“今天有事,七点半之前要到新宿去,只得你自己跑了。” “七点半?那也该起床了呀!” “你先出去,我这就起……” “你总不能连短裤都不穿吧?被看一看上身碍什么事……”虽是这么说,竹田还是留下手电筒,退出了房间。 待他穿衣起床,对着没有镜子的墙面梳两下头发,出了门,竹田已经不见踪影了。 走出玄关,检查钥匙,再关上门。 他看着前院的铁门呆立一会,打了个哈欠,收敛思绪。 虽说黑木的原话是“着装怎样都行,他们对我们这些家伙要求宽松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他此时不说短袖长裤运动鞋这身行头,就连架在短袖上面的脑袋都是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 按理说应该多在寄宿院里住上几天才对,至少有水有电,今天去试音会前也可以简单收拾一下。 但竹田是决然待不下去的,非要第一天就搬出来不可,他也只得一同搬出来。 邻里印象啦、任务啦、鬼屋迷信啦……也算是方方面面考虑过后的结果了。 到了电车车站,他先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就这样坐上了前往新宿的电车。 吃着街边顺路买的可颂,走进黑木指定的写字楼,坐上去对应楼层的电梯。 同一趟电梯的乘客恰巧就有一位来参加试音会的声优。 身形瘦弱的男性,带着一副薄框眼镜,西装整齐;大概刚刚大学的面相,手里攥着只有两句台词被标记了的台本。 他顺带看了眼此人要试音的台词,是只闯进城里刚叫嚣了两句就被一剑砍死了的哥布林。 原本听着像是咒语的嘀咕声也顿时听得懂了。 尽管听不出音色,但语调有模有样,绘声绘色。 令他莫名心生敬佩。 他至多在模仿非人类及亚人类物种说话时放得开些,轻小说和动漫作品里那些简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在现实里听到的台词,他是一句也碰不得。 电梯门开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刚刚过半。走廊里却已经站了不少人,等候试音,男女参半。 “第一个角色不是哥布林?”他和旁边的男声优一同走出电梯,忍不住问,“怎么还有这么多女声优……” “哪是……哥布林大概要到十点了。” “现在才七点半。”他忍不住提醒。 “我当然知道……”男声优打量他一眼,神情里的戒备很快消退,语调顿时放松下来,“这不是为了给监督和旁听的声优前辈先留一个好印象嘛。” 堵在走廊里算哪方面的好印象……他全然不解。 就按平均一名配角来试音的有五人,动画前三话里大概有二三十名配角出场。 就这样一条普通的楼道走廊,岂不是早早地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明明通知过大概时间,快到自己的时候在场不就是了…… 总不能指望动画方为了一场试音会再多租一间会议室供他们“留一个好印象”吧? 他从人群中穿过,不知其中有多少声优是抱着预先表现的心态提前来的。 但在试音会八点正式开始前,他们大多都神态放松,像眼镜男声优一样看台本的寥寥无几。 玩手机游戏的有之,用line和朋友聊天的有之,看轻小说文库本的有之(甚至看的不是她要试音的《废材勇者》),与旁边同伴捧着台本聊天的有之…… 看来动画监督和配音监督那些人都还没来。 他也只得和这些“印象派”声优一起在走廊里等着了。 不久,竹田向他发来消息。 [竹田:跑完了!] [竹田:我已经完全掌握节奏啦!] [竹田:你已经没用了,笨蛋井上!] 得得……这下他也是摸鱼声优里的一员了。 [井上:恭喜。] 不用他领跑对他来说反倒再好不过。以竹田能够适应的配速去跑对他来说实在是慢了些。 [竹田:什么呀!应该是“继续加油!”。] [井上:继续加油!] 他一面敷衍竹田,一面留意走廊里的女声优们。 看来任务相关的那名声优大抵不是“印象派”的,不然现在就应该已经要遭遇事件了。 几名监督和其他工作人员们是将近八点时来的。 配音监督是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一头短发,不留胡子,模样憨厚但眼神炯铄,行头也干净利落。黑木给他打过招呼,描述里的印象与他今天见到的本人不出左右。 “是井上老师?”男人瞧他一眼,停下脚步。 “是。”他点点头,从一众“印象派”声优里脱颖而出,“铃木监督,早上好。” “黑木老师提前同我说了,今天是你来。”铃木微微一笑,示意他一起,“井上老师比我预想中的形象还要年轻嘛!差点没认出来。” “黑木没有给您照片?” “只口头描述了番,说看上去像偶像剧男主角那个就是。”铃木语气平和地说。 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黑木真这么说的。 站在走廊间终于开始努力表现的声优们让出一条路,供他们从中间穿行而过。 工作人员开了收音室和监听室的门。 铃木为他介绍同样参与配音评选的其他几个人。 《废材勇者》的作画监督、总监督、两名受邀来的老牌声优,一男一女。 “依黑木老师的话,井上老师和他对《废材勇者》的理解几乎是同样深的。看过插画,我自然也相信这点。”铃木带头走进监听室,话中意有所指,“所以井上老师提意见时尽可大胆开口,不要觉得自己没有专业能力不敢评价。” (本章完) 第48章 三万积分的恋爱任务,并没有第四位情人出现 第48章 三万积分的恋爱任务,并没有第四位情人出现 在监听室内落座攀谈几句,他大概明白了铃木话里话外的两种含义。 让其他两名监督和特邀声优都能重视他的意见是一,同样还有把他拉拢到动画组倾向创作者立场的意味。 两名声优都是从青山事务所请来的,来参加试音会的出道声优也是青山事务所来的最多。 配角大多只有三两句台词,除非是部分重要场景中的配角,不然配音水平差些对整体观感也是无伤大雅的。 换句话来说,倘若水平差的不多,将人选固定为青山事务所的签约声优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动画组是一方,青山事务所的声优同样是一方……只有他或是黑木算是毫无牵扯的第三方,有足够的理由和分量完全从动画质量角度出发提出意见。 “井上老师除了《废材勇者》以外,还负责过不少其他畅销作品的插画吧?” 女声优姓上田,齐刘海、及颈短发,口红颜色略有些艳,趁着工作人员还在调试设备时与他闲聊。 “偶尔在ins上看到轻小说销量榜,从上到下看一看封面,都会不由得产生‘啊……这个画风的封面是不是出现了好多次?’这样的感叹——这种程度。” “没那么夸张……”他其实自己都不清楚。 插画师的稿费都是一次结清,轻小说的销量只能增加他的名气,并不能直接给他带来任何收益。 “哪里哪里,”铃木监督插话摆手,“业内关于井上老师的讨论声音实打实地不小……” “黑木老师甚至宁愿要你画海报,也不愿意让我们动画组自己负责。”作画监督话音里多少带着怨气。 说不准此人就是为了这一事来的,不然他一位作画监督,来声优试音会有何用处…… “只是黑木对我更熟悉而已。”他回以一笑。 “没记错的话,”总监督在进了监听室后,第一次开口,“朝仓老师的《错恋》是井上老师负责的吧?” “是我……”他微微愣神,下意识回应。 脑子里却想的是与动画毫不相干的另外一件事——原来这次是朝仓相关的任务,不是有位身份是声优的新情人出现…… “如果朝仓老师愿意的话,《错恋》大概率要动画化了。”总监督只说这么简短一句话,没继续透露任何其他信息出来。 但半个月前他才刚刚交了《错恋》第四卷的插画画稿。 从第四卷就开始立项动画未免太早了些。 “《错恋》?”男声优对朝仓这本小说有所印象,“不是才刚刚发售过第四卷么……” “只有四卷就已经决定动画化了嘛?好快。”上田感叹。 “就算是季番,前四卷的内容真的够用?”男声优甚至像是看过《错恋》。 “既然都准备立项了,动画组总有办法吧?” “应该吧……也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 “小野你看过小说?里面有适合我的角色嘛?最好是话少但出场次数很多的。” “有是有……” 青山事务所的两名声优之间聊起来。 他冷眼旁观,注意到总监督几次显露出想开口说话的神态,却在最后又忍住了。 工作人员汇报设备都已经调试好,《转生勇者》配角的试音会也随之正式开始。 第一个角色是剧情里第一迷宫地上城里偷主角钱袋的猫娘,台词有两段,分别是在色情店门前邀客的欢迎词,和被主角抓到偷窃行为后的求饶,拢共七句。 配音监督丢给他和上田、小野一人一本名册。 按照试音角色的先后进行分类排序,一行行印着来参加试音会的声优的名字、身份和性别年龄。 声优允许有艺名,但至少在他手里这本名册上,如果是艺名,名字右上角会有一个星号。大多声优都是真名出道,不知业内整体文化是否都是如此。 声优身份无非有两种,名册上要么填着签约的事务所,要么填着“自由人”的字样。 再后面,试音同一个角色的声优不仅能性别有男有女,还能年龄小到还未成年大到已经年过五十,也是怪哉。 每一个声优姓名前都有一个空框,用来标记评价。 用圆代表可以通过,用三角代表需要讨论,用对钩代表不作考虑。 最后在没有得到过对钩的声优里选出最终配音人选。试音猫娘的声优一共有七位,他划了四个对钩,三个三角。 左右一看,只有他划了对钩。 说是要用“对钩”来初步筛选,结果实际却是他们三人笔下只有圆和三角。 “井上老师……是觉得这几位都不行?” “不够放得开。”不过至少他勾出的四名声优,在其他三本名册里也是三角数量最多的。 “说不定只是紧张呢……”上田笑着说。 他勾出的名字里,有一位还是青山事务所的。 “只是试音会都在紧张,又怎么能保证正式配音的时候不紧张……” “嘛……” 上田还想说些什么,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配音监督打断了。 “剩下三个人也都有问题?”铃木问。 “语气情绪都没问题……但听感上和我看书时想象到的猫娘还是有差别。”他只是在搅浑这场试音会评选的水。 实际上在听到台词前,他都几乎想不起来这段剧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圆、三角、勾,是明面上的规则;圆和三角是他们实际上的规则。 这里只有他是局外人,也就只有他能够只按照明面上的规则行事。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黑木也好,动画试音会上总是需要这样一位不带立场的第三者。排除掉因为潜规则塞进一些实在会降低动画配音质量的隐患。 他只管大刀阔斧地初步筛选就好,大致的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至于后面专业的部分,就是配音监督自己的事了。 “下一个角色!酒馆女主人!酒馆女主人!”工作人员趁着他们讨论的时间站在监听室门口朝走廊里呼喊。 待试音的人都陆续走进收音室,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按照自己的意愿先后到麦克风前自我介绍、试音。 酒馆女主人在他的笔下只活下来了两人,其中有一人是青山事务所的声优。 几轮过去,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偏向后,上田和小野也没再说些什么。 “……哥布林!哥布林!” 印象派眼镜男声优也被他勾了名字,初步就淘汰了。 他一面听声优试音,打勾画三角;一面在脑海里预想朝仓的《错恋》动画化之后的种种情形。 时间随着一轮轮的试音不断流逝。 《废材勇者》在配音上也算是舍得多成本,不仅有猫娘和哥布林的配音,连不吐人言的史莱姆和猫猫狗狗都有单独一轮的试音。 “……下一个角色!冒险协会接待员!” 在听完一轮狗叫之后,他拍了拍脑袋,凝望着名册犹豫半响,给所有来试音的人都画了圆。 待他再抬起头,与监听室只隔着一面玻璃墙的收音室里,一名他全然不曾想过的人儿顺着人流走了进来。 对方同样发现了他,视线对视在一起,双双愣了半响。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冒险协会招待员”的试音声优名单。 在第三行找到了名字。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段收到line消息的震动声。 “……” 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消息,又看了眼坐在收音室里低头不停敲击手机屏幕的漂亮女孩,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感谢羽裳舞的5张月票,感谢书友20230222004233037、金木研的3张月票,感谢人活着就是为了铃鹿御前、夜游神店的2张月票,感谢书友20210418000722177、星耀幻世的月票。 (本章完) 第49章 个人势元气声优竹田祈即将出道 第49章 个人势元气声优竹田祈即将出道 竹田大抵是跑完步回去换了衣服。 又或是清晨太早,光线太暗,令他没注意到竹田是怎样一套打扮。 上身一件薄薄的棕色毛衣,下身是八分长的米色阔腿裤,船袜的袜口遮掩在帆布鞋帮内侧,露出一截肌肤白净的脚踝。 头发也不像平时一样搭在肩后,也有精心打理过。蓬松处理过的刘海在左眼上方偏分开来,短一截的过耳发微微烫出弯卷,长发编起一条麻辫,搭在胸前。 简单朴素,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教人觉得土气。 或许到底还是竹田本身就够漂亮,打扮一身以现在流行标准来说早已过时了的行头,拍到杂志上,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成新的流行款了。 似乎还化了淡妆,涂了偏珊瑚色的口红——如果隔在收音室和监听室中间的玻璃没有色差的话。 不知喷了香水没有。对女孩来说几乎算是全副武装了。 [竹田:你怎么会在?] [竹田:早上说要七点半之前来新宿就是为了此事?] [竹田:怎么不同我说!] 看罢了消息,他顿时又后悔了,不知是第几次觉得line显示已读的功能甚是麻烦起来。 “井上老师?”配音监督出声提醒。 来试音冒险协会招待员的声优已全部到场了,在等他看完手机开始。 “抱歉。”他回笑,把手机装回口袋。 玻璃墙另一边,竹田也将手机收了起来,隔着玻璃门与他对视。 他才注意到,竹田是没带台本进来的。 在此轮之前,不带台本的不是没有,但都被青山事务所两名声优当中的其中一位打了代表“不通过”的对勾。 似乎在他们这些老辈声优的规矩里,不论配音技术如何,只要进了收音室,台本是必须要带的。 和那些在走廊里追求“印象分”的声优心理简直异曲同工。 他抬起手里的表格,冲盯着他看、像是要发脾气的竹田上下摇晃,试图提醒。 竹田瞪他的眼神更凶了。 得得,起了反作用,怕是会错了意。 他放下打分表,不再做多余的动作。 试音环节开始,照例是全凭待试音声优的意愿决定先后,总会有人自告奋勇第一个上。 某种角度来想,先试音是有优势的。不清楚竞争对手的实力才能更好的全力以赴。 要是本就不自信的家伙,在听完其他声优的试音之后再轮到自己,自然免不了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啊,那人用的语调她一次没有想过;唔……这人的音色好像比我更适合——诸如此类,导致发挥失常,与配音机会失之交臂。 然而实际上他们水准并不相差很多也说不定。 真要实力悬殊,早在初选时就会直接拍板定下了吧? “中岛枫雅,来自as事务所……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也辛苦各位工作人员……”第一位坐到麦克风前的声优开始自我介绍。 这套话在他今天不知道听了有多少次,浪费了多少时间。 明明只要报个名字,他们就能顺利在打分表里找到对应的打分框了,多说再多的客套话也不能让自己的配音效果好上半点。还不如直接开始,用实力说话。 中岛梳着利落的短发,化了淡妆,没带任何首饰发卡,穿的也是一身正装。瞧上去比填在表里的年龄还要年长几岁。 配音流畅,咬字清晰准确,语气声调也都很贴近角色——冒险协会招待员的角色定位,最大的一条是足够阳光活泼,“一开口就能让来到冒险协会的人感受到冒险协会蓬勃发展的朝气和活力。” 虽然这次试音的台词只有某段剧情的三四次。 但在他的印象里,这名角色似乎在每卷里都有好几次出场,其中还有一段为主角庆生,结果把庆生蛋糕拍到了主角脸上的桥段。 他打了三角,声优监督打了圆,青山事务所的两位照例给其他事务所的声优打了三角。 第二位是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自我介绍说自己来自某家事务所附属的专业声优学校,表格上事务所一栏却是直接标了对应事务所的名字。 铃木监督在此前为他解答过,此栏信息是按照报名方式统计的,分为事务所或培训学院介绍、相关人员推介、个人配音投稿三种情况。 他看了遍竹田在表格上的信息,印着“自由人”的字样。 突然想到收回那七百円时,竹田钱包里那厚厚一沓的万円钞,想必也是哪家声优培训所的学费了。 那家培训所没有《废材勇者》介绍名额?还是竹田当时没有抢到? 教他在line上不清不楚地加油恭喜那两天,就是一次配音投稿通过了,一次试音会初选通过了么…… 与竹田相处时的诸多片段在他脑海里联系在一起,气息训练和吐字训练的原因也有了合理解释,但也同样产生许多新的疑问。 他一边为先上来试音的声优打圆勾三角,一边等待竹田何时上前,又会怎样来做自我介绍。 既然是通过配音投稿来的试音会,又是否会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报上声优培训所的名号…… 竹田是倒数第二个上前的,后面只有一名始终在用台本遮脸的大学生,和竹田一样是“自由人”。 “啊……这个女孩我记得……”在他和竹田相互对视,简直像在比试谁能一次睁眼更久的时候,铃木监督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令他眨了下眼。 竹田也随之眨眼,移开视线,嘴角微微上翘。 “铃木先生记得?是因为长得漂亮嘛?”上田语气平淡,看样子对竹田与之前其他没拿台本的声优一样没多大好感。 “不不……”还没等竹田开口试音,铃木监督先在打分表上“竹田祈”的名字前画了个圈,“初试的时候,印象很深。” “那就是内定好的咯——难怪连台本都不带了。”上田顿感无趣,话里有话地说。 “初试时她也没带台本。”初试的时候只有声优监督会出场。 “所以,铃木先生的意思是,”男声优评委拍了拍上田的肩膀,接着说,“这名女孩在初试‘没带台本’坏印象减分的前提下,依然被铃木监督看中了?” “可以这么说。”铃木监督顿了顿,转眼看向他,“……她是当时最贴合这个角色的人选。” 铃木先生,已经算是在打暗号了吧…… 而且不是因为注意到他和竹田认识,卖他人情;反倒是想请他拍板定下,保竹田这一人选不会因为不带台本这种小事而被赶出局。 (本章完) 第50章 “新婚夫妇难免磕绊,相互迁就才能长久。” 第50章 “新婚夫妇难免磕绊,相互迁就才能长久。” 抛开竹田与他认识以及身材样貌等因素的影响。 铃木监督的判断是相当正确的,连名叫小野的青山事务所男声优都直接划了圆圈。只有上田的表上是个三角。 “怎么样?上田小姐。”铃木监督目送竹田鞠躬退场后离开收音室,收回视线,问。 他在把刚刚竹田的冒险招待员形象驱逐出脑海。 竹田在试音前的自我介绍里只报了名字,在看待条条框框的规矩上与他意见甚是相仿。 只可惜了没能得知竹田就读的声优培训所究竟是哪家。 “还有一位呢……”上田被问得一阵沉默,用笔杆敲着表格说。 然而最后一位可怜的女大学生,连台词都没能流畅地说出来,直接被上田自己都驱逐出局了。 “不过,铃木先生。”上田也对竹田胜选没了异议,同铃木继续搭话,“刚刚那个女孩,真是所谓的‘自由人’?能听得出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吧?而且才十六岁,总不会是‘之前学过,迫于生计放弃了。’十六岁才上高中呢……” “确认初选名单时,的确是通过配音投稿筛选出来的。” “没有调查过的嘛?”上田百无聊赖般用中性笔在竹田祈的名字上画圈。 “那要等到正式配音的时候了。”铃木监督回应,示意工作人员招呼下一轮试音声优入场。 “嗳,小野——”上田转过头去,同旁边的男声优小声商量,兴致勃勃,“你说,要是把她介绍给优奈,她会不会给我争取个热门番的主役机会回来?” “确定到时不会直接为她争取那个主役名额吗?” “同我比水平上还是有些差距的嘛……” “但遇到合适的元气角色,就像《废材勇者》里这个一样,很有竞争力吧……这类角色不也在你的营业范围内?” “是啊——没劲……” 虽然有这样一段插曲,但在本职工作上,上田还是有着基本的职业素养,相对认真地完成了一整天的评选。 这场配角试音会的工作时间安排得相当紧凑,连午饭都是吃的工作人员下楼买回来的定食便当。 在套餐规格上到也足够大方,不是像他昨天与竹田一起吃的那家供给体力职工吃的实惠款。 天妇罗用的是好虾,牛排的肉质也比江户烤肉店提供的要好,不算亏待。 最后一轮试音结束时,已经忙到了傍晚六点。 场地留给工作人员收拾,他与上田、小野和动画组监督们一起出门下楼,去了写字楼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顿像庆功宴却又全然不知在庆祝什么的晚饭。 连一场配角试音会结束后都要趁机“庆祝”一顿,很难不让他怀疑是为了公费吃喝。 只能感叹一句《废材勇者》的动画经费还真是充足。 “井上老师这下也算是赚到了。”作画监督跟他坐在同一边,聊过几句动漫才会用到的绘画手段,稍稍熟络,打趣道。 “是么……”他举起罐装汽水,和作画监督手里的酒杯碰在一起。 “本来该是黑木老师来吃这顿饭的。”作画监督嘿嘿一笑,“昨天工作结束可就散场了。” “那我就替他好好享用了。” “就该这样!”作画监督说不定是有点醉了,尽管才喝了两杯清酒。 庆功宴后,返程的电车上,黑木向他打听试音会的状况。 他说一切顺利,并提了庆功宴的事。 [井上:替你吃了好多名贵食材,你安心赶稿就行了。] [黑木:怎么还说得像是帮了我的忙似的啊!] [黑木:回头等我赶完了稿子,我也要喊你和有马一起来个什么庆功宴,非得让你还我一顿!] 有马是黑木的责任编辑。 [井上:只要你能在真死线前赶完稿子,别把我也给拉下水了,到时少不了你的。] [黑木:这可是你说的!] 话题终止,他一时间想不到做什么了,放空思绪,望向车窗外的东京都夜景。 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 如果还住在寄宿院里,现在他已经要做好去杂货铺买酒的准备了。 精神放松下来,心底升起些许疲惫感,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天可以说是从早上被喊醒忙到现在坐上电车,才刚刚有了放松休息的时候。 还不是为了练习绘画一类的事在忙,只是单纯对自己少有裨益的工作了一整天。 他想起劳动报酬,回过神,才注意到系统任务的积分奖励到现在还没结算出来。 试音会的庆功宴都吃完了……他呼出系统查看情况。 【任务:参与《废材勇者》的声优评选。(未完成)】 至少不是“任务失败”,还有补救的机会。 回忆试音会上的诸多细节,他稍作斟酌,在line里找到朝仓,发过去一句“恭喜《错恋》动画化。” 等消息变为已读,朝仓也发来了回应。[朝仓:咦?井上老师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井上:偶然,和认识的相关业内人士聊天得知的。] [朝仓:嘛……谢啦。] 不是很兴奋的样子。 倒也不算奇怪,以《错恋》的销量来说,动画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立项早晚的问题。 和朝仓聊过天,又等一会,任务完成的提醒还是没有跳出来。 看来未完成的部分是和竹田有关了…… 他打开与竹田的聊天栏,消息还停留在上午见面时的三句话。 他没有回应,竹田也没有新的消息发来。 [井上:恭喜。] [(已读)] 竹田很快就看到了他的消息。 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他等了五分钟,仍然没有动静,索性收起手机,闭目养神。 电车到站,他下了电车,走出车站,街道刮来清凉的夜风。 回到出租屋,水电已经接通了,前院门外的屋檐下亮着像是留给他的灯。 开门,玄关阶梯旁没有一双竹田的鞋。 他开了室内灯,去卫生间将洗浴室的热水器打开,竹田放在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品和毛巾也不见踪影。 ……去杂货铺看看吧。 出门,路过那家拜访过的旧书店,被书店主人唤了一声,喊到店门前。 “吵架了嘛?”店主人开门见山地问他。 “或许是……”他其实有些莫名其妙。 “下午时候,我看到她拉着行李箱,背着好多东西出走了……可要哄回来呀,那么好的姑娘。” “……会的,会的。”关于街坊邻里如今对他们的印象就更莫名奇妙了。 “以后路还长着呢……女孩嘛,哄哄就好了。” 他向妇人告别,不紧不慢地前往杂货铺。 竹田还穿着那件棕色针织衫,穿着那件米色的阔腿裤。 第一次没带员工帽,摘了遮脸的口罩,趴在前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马尾辫反倒解开了,一头柔顺漂亮的乌发披散在身后。 “怎么把辫子解开了?”他刚走进店时,竹田还未注意到是他,“挺适合你的。” “……”竹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摆弄手机,“好看?” “这身衣服也漂亮。”他接着夸道,“棕色和米色,你问我讨债那天也是,摇粒绒外套、棕色格纹衫、针织裙……喜欢这样?” “……喜欢。”竹田熄了手机屏幕,原本的画面似乎是音乐器的播放页面,英文歌词。 但她没带耳机,也不外放,不知在听些什么。 她双臂环抱,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 “生我的气?”他问。 “……生我自己的气。”竹田盯了他好一会,叹气说。 “为什么?”他更莫名奇妙了。 “被褥被我搬去寄宿院啦,”竹田接着说,“今晚我要怎么睡嘛……”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30000积分】 “我有备用的,实在不行再买一套就是。”他回过神,随口提议。 “那不行!”竹田不讲理道,“你要陪我去翻一次寄宿院的墙!不然我就要开始生你的气了。” “得得……依你。” 他也看着趴在前台桌面上的竹田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关乎积分任务和未来。 只是这天晚上,他突然觉得翻一翻寄宿院的围墙,尝试些新鲜事,也挺不错的。 (本章完) 第51章 原来井上真的是少爷 第51章 原来井上真的是少爷 他走到装啤酒的冷藏柜前,想买两罐啤酒。 正好趁着竹田去搬东西的时间,去找八字胡商量去区役所办理转入手续的具体时间。 一般来讲是要在入住后半个月内办理好的。办理好后邮政地址一类的政府信息才会随之更新。 “怎么还要啤酒?”竹田看向他,疑惑道。 “顺路去请八字胡帮忙办理出租屋转入手续。”他答。 “不许去!”竹田气道,“改天什么时候都行,今天不行……暑假之后再找他也不迟嘛!” 春夏交际的第一学期只剩下最后一周,再过五天就是暑假。 “那买两罐自己喝,能卖我?”他又问。 “那请先生出示身份证件,我要确认您是否已经成年了。”竹田神情一变,突然一本正经。 “得得……”他把啤酒放下,买了罐咖啡。 “这个倒可以。”竹田给他结账,看他拉开拉环,一饮而尽,“……很累?你们今天忙到多久?” “傍晚六七点。”他答,“随后吃了饭,他们喝清酒,我喝牛奶果汁。” 有顾客光顾,注意到站在门口与店员聊天的井上,多看了两眼,走进店里,直奔速食便当区去了。 “嗳,井上……”竹田看在眼里,弯腰从柜台抽屉里翻找出一顶员工帽,嬉笑道,“要不你也戴上这个?” “我又不是店员,没工资拿,戴它作甚?”他要拒绝。 “同顾客聊天总显得我不认真工作嘛!”竹田垫着脚尖,倾身贴近,勉强把员工帽扣在了他头上。 “还不错!”认真端详,如此评价。 顾客拿了一盒猪排饭便当,一盒寿司,附带两罐啤酒。不须要竹田提醒,主动给她看了一眼摩托驾驶证,证明自己已经成年,结了账安静离开。 摩托驾驶证还是新的拿到的,说不得还有想要向别人炫耀的一层心理在。 “嗳,井上……你那句‘恭喜’是什么意思?”竹田目送顾客离开,回过头来,迟疑着问他。 “胜选了嘛,还能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竹田趴回了前台桌上,“只是具体什么意思?” “怎么具体……”他不懂。 “嗳,井上。”竹田认真地唤了他一声,盯着他说,“我打心底觉得这种感觉不舒服……我和你认识,然后我参加一场选拔,你是评委之一,这样。岂不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是不公平。”他表示赞同,“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角色的确是在今天之前就内定好的。” “……那我宁愿不要这个角色。”竹田陷入沉默,不看他,看前台桌上那台微波炉,“不然就算去配了,也总觉得自己的努力变得不值钱了似的。” “那怎么行。”他摇头,话只说一半。 “不要内定我也能胜选嘛!你不觉得?”竹田发脾气。 “不内定你就要被那两位你的声优前辈在开始试音前就淘汰掉了。” “怎么会!”竹田不服气。 “没带台本是减分项,我用名册提醒你了,还记得?” “没带台本减哪门子的分呀!”竹田从桌子上直起腰,同他争论,“试音的台词就那么几句,马上就要试音了还在看台本不是才更说明实力不行?”“我也这么觉得。”他无比赞同,“但业内的规矩却恰恰相反。” “业内到处都是奇奇怪怪大不合理的规矩……声优培训所的老师天天都讲这些。”竹田不禁发起牢骚,顿时觉得要求临场也要带台本不奇怪了,“比如正式配音的时候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场啦;新人声优就算是主役在配音室也不能抢前辈的位置啦;和前辈起了冲突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要先道歉啦……麻烦得很!” “那怎么还不带台本?”他问。 “自我介绍时我不是说了嘛!是个人试音选上的。”竹田解释,“培训所那边还要再等半个月才给试音机会,还不一定轮得到我……这些规矩大概要等我在培训所拿到试音机会才同我讲吧。” 说罢,她不禁笑道,“要不怎么说规矩多,讲规矩的时机都有对应的规矩嘛!” “不喜欢?” “谁会喜欢!这么多条条框框,麻烦得要命,还看不出有什么意义。”竹田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统统推翻了才好。” “不喜欢也要做声优?” “做声优喜欢呀,不冲突嘛。”竹田说,“哪里没有这些没用的规矩呢。” 她喝完水,聊回了内定的问题,“嗳,井上。我比一起来试音的其他所有人都配的更好,不内定也应该是我,不觉得?” “说反了。”他摇头,“就是因为你比他们配的都好,才被内定的。” “不是因为你?”竹田莫名其妙。 “拍板决定人选的是声优监督,我只是插画师,代替小说作者当影分身来的,说的话哪有什么分量。” “……真的?”竹田神情间的活力一点点地回来了。 “倒不如说我本来是想给你打三角的——圆是直接通过,对勾是一票否决,三角就要讨论。”他接着说,“是声优监督眼看邀请来的两名声优评委要给你打勾了,才主动把你定下来的。” “真是这样?可不要骗我!我警告你。” “等你正式配音,有的是机会去问铃木监督。”他只说到这里。 夜色渐浓,他身上只有短袖,稍稍觉得有些冷了。 竹田沉默着走出前台,看了看时间,去速食便当区拿下过了24小时的便当。 他这也才知道,竹田每天晚上要打工到十点半才下班。 走在前往寄宿院的路上,竹田又问起他的事,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试音会上。 他也不隐瞒,给她看了自己的媒体账号,找了几部由他负责插画的轻小说给她看插画师署名。 “莫非……你之前的话都不是骗我的?所谓笨蛋井上,真的是‘井上少爷’?” “真这么称呼,我不介意。” “十六万的生意也是真的?”竹田接着追问。 “还能骗你?” “那还要我买早饭!要我请你吃烤肉!”竹田彻底生气了,哄不好了,“我不管!你要把我之前请你吃的请回来!” “现在只有深夜食堂。”他其实不算很饿,“铁板烧还是烤肉?” “……真的请我?”竹田被哄好了。 (本章完) 第52章 竹田大小姐吃上了她一周奖励自已一次的麦麦 第52章 竹田大小姐吃上了她一周奖励自已一次的麦麦 次日周一,竹田难得赖了床。 他在闹钟声中起床穿衣,去仅有的卫生间洗漱。 四室合一干湿分离的用水区,规划在老人房旁边,过道动线的墙壁上还装有方便老人移动的扶手。 洗漱台在他用之前尚还干着,竹田常穿着上学通勤的运动鞋也还在玄关摆着。 他走出门,边随意朝一个方向走着,边用手机地图查询附近的早饭店和面包店。 附近提供早饭的饭店最早也要八点半才开门,面包店更是一个没有。 唯一的选择只有两个路口外的一家麦当劳。 他看了眼积分商店,具体定位到最近每天吃的面包店。 一枚面包只需要一积分。 一积分买一枚奶油面包,还是新鲜出炉、正热着的,连面包纸都和寄宿院附近那家用的一样。 他咬下一口,味道也分毫不差。 倒是可以再换一枚,带回出租屋,对竹田说是自己早起跑去买来的。 前提是有积分任务的话。 真要这样做,怕是要比中午请竹田吃一顿学校食堂最贵的午饭影响还大。 对照地图上麦当劳的位置,他在路上解决奶油面包,走进店里,要了份枫松饼套餐。 一只松饼汉堡,里面有两层芝士两层肉饼、盖着酸黄瓜和番茄片;一份麦乐鸡块;一杯热牛奶。 小食除了加价五十円选的鸡块或沙拉外,还有土豆饼和热苹果派。 但考虑竹田更像是肉食动物,就不做考虑了。 回到出租屋,竹田刚刚起床,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早。”他把装着松饼汉堡套餐的手提袋放在厨桌上,同卫生间内的竹田打一声招呼。 “早……!”水声停了,像是在刷牙。 他回房间收拾肩包,竹田很自觉地拆开了放在厨桌上的手提袋。 “这是,早饭?怎么是麦?”待他回到餐客厅,竹田问道。 “附近在这个时间提供早餐的,只有它。” “而且只有一份……”竹田失望,放下手提袋,转身准备上楼去。 “我在店里吃过了,这份是你的。” “我的?”竹田回过头来,“……要多少钱?” “诚惠三百円。”他随口一说。 “单汉堡就不止三百円吧?” “超出三百的部分算我请你。” “那不如直接请我吃算了……”竹田递来一枚五百円的硬币。 “不是你要付钱?”他无所谓地收下,“另外,现在七点十分,再不走要迟到了。” “啊——!”竹田从被投喂的恍惚中骤然清醒,快步跑上了通向二楼的室内梯,“等我!” 到底还是迟到了。 出于愧疚,竹田把麦乐鸡块给了他。 番茄酱没给,大抵是忘了。 第一节下课给他送了过来,鸡块已经都装进了他肚子里。 “不需要了。”他没接。 “你干脆直接喝掉嘛。”竹田冲他吐舌头,由衷抱歉,“在肚子里蘸一下……” 他挤在了中午的猪排饭上,味道还不错,至少没有浪费。 放假前的最后一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三天时间,不论是哪一年级,都多多少少开始侧重向学习了。 运动系的社团暂停了活动,美术社在放学后来练习绘画的人也少了一半,几乎只剩下了一二年级生。 一之濑和早乙女却还是在的。 他相信一之濑没有升学压力,这段时间也是准备距离截稿日只剩下一个月的青年绘画大赛更重要。但对于早乙女来说,现在还天天跑来美术社打发时间,怕是已经做好当一年浪人的准备了。 “井上同学具体的参赛作品确定了么?”看他在美术老师那里签了名,到座位上收拾画具,像是又要走,一之濑忍不住问。 “差不多。”他回道。 手握画笔调色勾线之类的熟练度都已经找了回来。只是目前这段时间要教木村练琴,只能等暑假再来动笔了。 具体的思路也已经有了眉目,还是以最开始的那幅十字路口作为原型,多用些贴合意象的技法。 参考往届最终得奖的作品,方便投其所好,打算画得更孤独些,时间也要改到太阳彻底落山后的夜晚,用路灯来做画面的分割线…… “一之濑同学呢?” “已经准备开始画了。” “祝一之濑同学一切顺利。” “我呢?我呢?”旁边的早乙女连忙跟着喊。 “你也顺利。”他一向有求必应。 “嘁——”只是得了祝福后的早乙女并不是很满意。 走进钢琴兴趣部,木村今天给了他五千円。 “周末去打工了?”他其实更想要硬币,最好都是五十、一百円的。 木村的存钱猪现在分量还是有些轻了。 总不能让他自己去拿着千円钞去换成硬币吧? “咖啡厅的兼职。”木村解释一句,又觉得不够,接着补充,“只做了半天!其余时间还是在练琴的。” “先完整地弹一遍吧。”他坐上钢琴旁的闲置课桌,把木村去咖啡厅兼职挣的血汗钱揣进自己腰包里。 “好……” 虽说性格稍显差劲,沟通态度也不算好,但木村确是切切实实地为一周后的竞赛会努力着。 短短一周时间,大部分他指出的问题都已经有了改善。 一周前大概是lv.2中间的水准,现在已经距离lv.3相当接近了。 其中也不全是他的功劳。 这首波兰舞曲木村此前本就练了很久,有着相当的熟练度在。 只是很多下意识练习出的习惯问题因为没人提醒而始终得不到纠正。 除了指导相对难的段落如何处理以外,他做的只是把这些问题找出来,让木村一一改进。 演奏效果的提升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还有最后一周,非要算的话,周六一整天时间也可以拿来临阵突破一番,提升到lv.3以上不成问题。 能够做到这点,大概也算是超额完成系统任务了吧…… 期末最后一天,他把塞着木村所有血汗钱的存钱猪带到了学校。 最后一项考试结束,班主任站在讲台做最后的发言,告诫暑假活动的注意事项。 例如不要在禁止燃放烟的河边玩烟棒之类…… “另外,如果实在邀请不到人去夏日祭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老师我喔!” 忘记介绍,c班的班主任是位大叔,留着一撮短山羊胡,头发卷又微长,在脑后扎出一个小辫子。 长相倒是不错,但行事风格太过浪荡,很难说有多受班内女生喜欢。 “仅限女生吧?秋山老师!”有男生故意捣乱。 “想什么啊!”秋山发起反击,“老师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起去。” 在如此这般的轻松氛围中,他背着肩包,抱着存钱猪,几乎是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该带回去的书本早收拾回了出租屋,他目前落在学校里的东西一个肩包都塞不满。 秋山老师所言不假,c班的男生的确都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各个背着两大肩包,胸前还要抱一摞书,连一个未雨绸缪的都没有。 感谢一世逍遥~自由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53章 梅雨季没有发霉的梦想 第53章 梅雨季没有发霉的梦想 以往七月中旬,梅雨季都已快要结束了,今年却是到了七月份才刚开始,估计要持续到八月去。 临放假前最后这周也下了两场雨。 肖邦的《升f小调波兰舞曲》是适合下雨天反复听的一首曲子——至少对井上来说。 人生总是有惯性的,某一件事一旦养成了习惯,就算开始时再不适应,到后面也会觉得合适了。 他这两周下来,又弹又听,把这首曲子反反复复在耳边磨了上百次,又逢梅雨,觉得合适再正常不过。 但周五这天,在他经过校舍与社团楼之间的连廊时,既没有雨,也没有听到波兰舞曲。 他未雨绸缪,书本杂物收拾得够早,比木村乃至加藤、天野都领先一步。 开了钢琴兴趣部室门,在木村来之前寻找存钱猪的藏身之处。 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本在教室后方陈列的储物柜早在新校舍建成时就统统搬走旧物利用了,闲置课桌抽屉也太窄,讲桌下面空间又太宽敞…… 于是他把存钱猪抱到了美术社。 今天没有早乙女,只有一之濑。 “早乙女有朋友喊她唱k,有超过两小时以后半价的优惠券。”一之濑主动公布答案。 “一之濑同学没有杂物要收拾?” 教室里只有他和一之濑已经来了。 “暑假也会天天来,没有收拾的必要吧?”一之濑这样说,随之反问他,“井上同学呢?” “早在前几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至多是每天上学背的肩包重些。”他答。 “不是这个……”一之濑看了眼他放到练习画纸摞上的存钱猪,第一次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很快了然,“人不多的话,会来。” 某一瞬间,他还为一之濑触发不了积分任务可惜片刻,又立即意识到这种想法甚不可取。 不知不觉间,即使是他竟然也开始被所谓的系统、积分种种这些腐化奴役了…… 说不定积分市场也是市场,就算买家仅他一位,也是有哈耶克的大手存在的。 区区系统,应该安心当好被他利用的工具才是。 “嗯。”一之濑点了点头,语气始终柔和。 “我现在住的地方也算是个画画的好地方。一之濑同学画技明明不低,家里不支持?” “不算支持……”一之濑眨了眨眼,不是很想回答这一问题,礼貌一笑,把话题撇开来,“以我来讲,是希望井上同学来的,自己一个人画总会有问题注意不到的。” “有老师呢。”他模棱两可地回应,把画架画纸连同存钱猪一起留在了教室里。 他搬出寄宿院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清净处好磨炼画技,到时再来学校岂不是南辕北辙? 就像木村明明一开始就是很想练好曲子准备竞赛会的,一开始却非要和樱井请来的外援天野处处做对,乃至后面又忍气吞声受他欺负,就为了能继续练琴。 至于其背后原因,尽管他有所猜测,却依然不能认同理解…… 木村今天背来了两个肩包,每个都鼓鼓囊囊,一个塞衣物,一个塞满了书本。 “今天的钱。”木村把一枚五百两枚一百交到他手上,仍旧一副努力遮掩心痛的模样。 “暑假后就不来练琴了?”他收下钱,问。 “明天就要比赛了啊!”木村觉得他莫名其妙,“明天初赛,后天决赛,就算我排在下午,也总不能在上午来学校练一会琴再去吧?” “比赛之后不弹了?” “到时再说。问这个干嘛?”木村避而不谈,眉头皱起。 “得得……先弹一遍曲子吧。”他举手投降。鉴于有声优试音会任务即便表面上事件已经结束,但后续仍然要他再做些收尾工作的先例。 木村暑假还来不来练琴对他的积分任务进度有影响就不好了。 “嗯……”别的方面尽管态度不佳,但在钢琴演奏方面,木村对他的几乎算得上言听计从,很少有质疑辩论的时候。 一曲结束,木村与以往一样以目光来寻求他的意见,等了好一会,见他一动不动,扯了扯嘴角。 “明天就要上台了,还要让我挑毛病?”他说得头头是道,真心为她考虑,“不是打击自己心态,自找苦吃?” “说就是。” “第二部分第二次强调段的节奏慢了,处理方式也不对。二百六十三节的错音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吧?现在还有。”尽管他今天是抱着不再教木村演奏上的技法,但还是有在认真听的,“然后……” 木村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刚刚皱起的眉头反而渐渐放松下来。 等他说完,看不出有没有在笑地点一点头,重新复弹起他指出问题的段落。 单独练习几遍,直到不出问题;重新开始完整的演奏,像往常一样如此循环。 可不知是否是他出了错觉,总觉得木村比起前些天,在练琴上耐心了许多。以往哪一段慢了,就立刻想要在下一段补回来的急躁感一扫而空。 直到夕阳斜射入窗前的所有演奏,基本都能将曲长差距控制在十秒以内了。 “井上。”临近离校时分,木村将一遍完整的曲子演奏完,盯着他看了几秒,主动开口,“这一遍就不要找我的问题了。” “怎么?”他准备好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 “我想……” 木村少见地露出微笑,语气平和,带着此前不曾有的底气,从三角钢琴前站起身,向他发起了战书, “和你再比一场。” “明天可就要竞赛会了,不影响?”他咀嚼着木村话里话外的情感,问她。 “不影响。”木村摇了摇头。 “比升f小调波兰舞曲?” “嗯。”木村点头。 “赌注是什么?” “我还没有付清的欠款。”木村显露出野心。 “你要是输了?” “那就输了吧。”木村突然又笑了,无所谓地说。 野心又消失不见了。 她本身就是带着注定会输的心理准备向他请战的。 “那不行。”他将一切看在眼底,摇了摇头。 “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木村的耍赖性子还是在的。 “不需要那么多钱。”他想到了最合适的条件,“你要是输了,今晚和钢琴社的人一起去吃一顿饭。” “钢琴社?”木村愣了愣神。 “你、我、加藤同学、天野同学、樱井同学——如果她有时间的话。” 感谢20230501044807313的1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54章 碎了一桌的残片,一万三千二百五十円的零钱 第54章 碎了一桌的残片,一万三千二百五十円的零钱 裁判仍旧是天野,钢琴竞赛部的最后一晚练习也已经结束了。 加藤了解起因现状后,笑着给木村加油。 说输了也没关系,就算一起吃饭,在场的也只有井上同学一个男生,最后由谁付钱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抛硬币决定由谁先弹,他拿出了今天刚从木村手里搜刮来的五百円硬币,猜数字面,抛出了数字面。 尽管明天就是竞赛会的初赛,他也没有保留,将系统给予他的演奏经验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 继而轮到木村演奏,巡查老师却已经到了,站在门前用手电筒照他。 “再等一等!”他冲着巡查老师高喊。 “多久?”巡查老师面无表情。 “您先去美术社看一看嘛!” “她们也说要我再等一等,说你们都还没走,她们也不走。”巡查老师脸黑了。 “十分钟!不,十二分钟就好!” “尽快。”巡查老师催促一声,带着手电筒走了。 或许是去了美术社,又或者上楼去找吹奏部去了。 有人向樱井走漏了风声,樱井又在竞赛会冲刺讨论组里昭告一遍——每次把他们赶出钢琴教室,吹奏部都还在训练,但因为有顾问老师在,他一个巡查老师就不敢造次了。 典型的欺软怕硬——这句评判是木村说的,和他没有关系。 一番波折后,木村做深呼吸,尽可能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在钢琴前坐下,轻轻地抬手,轻轻地落下,开始了属于她的演奏。 他听到不断强调、不断加强、再加强的责问;听到巡回式层层递进,愈发激烈的抗争;听到后半程以玛祖卡舞曲格式铺写的浪漫…… 旋律节奏,动机意图……那些她忽视过的问题、一错再错的难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基本攻破。 自始至终都只是忠于原曲的处理方式,却表达出了不同于全凭系统经验演奏的他所不同的、更加强烈、更加执拗的情感。 能听到反抗不公的抗争、反抗命运的抗争;听得到风暴中的呼喊,听得到属于那个时代的英雄史诗…… 怀念田园故乡的段落节奏缓了,她更轻柔地按下琴键,笨拙却又温和地介绍“英雄们”背后平凡的一切。 那是她的家人,只是普通的平民,买不起乐器,请不起交孩子学习音乐的老师。 那是她的家,只是普通的小屋,冬凉夏热,她住在朝阳的那一间,阳台晒的衣服带着独属于那间阳台的香气。 那是她的心,在层层包装的小盒子里躲躲藏藏,却藏着无比强烈的情感。她在钢琴前拆了盒子,把自己的心展示给每一个听到琴声的听众们看。 尽管朴素,尽管笨拙,但却带着属于她自己才明白的认真,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这首她喜欢的曲子,她想要在大赛上演奏给评委和听众们的曲子,在这间稍显空荡的钢琴教室弹给仅有的三名听众听。 这里没有掌声,这里只有一片寂静。 掌声在明天,热闹也在明天。 她弹罢了最后一段旋律,重新把自己的心连同曲子第三部分的悲伤一起包裹进盒子里,干净利落地停下,站起身来。 天野听完木村的演奏,沉默了一会,公布胜负:“所以结果——” “是我输了。” 木村打断天野的话,主动认输,语调沉静,目光大方地落在他的脸上,心情不错。 “想吃什么?”聚餐环节他也只是心血来潮,早知道就提前打听一下最近的高中生聚餐都去吃什么了。 总不能还去吃烤肉吧…… “什么想吃什么……”木村上一秒脑子里都还是波兰舞曲,这一秒没转过来。 “说得好像井上同学请客一样。”加藤吐槽。 半月以来,特别是有了竞赛会冲刺讨论组之后,木村向加藤不知说了多少关于他的坏话。“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你们。”他边说边走出教室,赶往美术社,“我的肩包还在美术社!你们先想!” “真是……” 一之濑已经走了,美术教室里还留着一名身材娇小的一年级女生,只顾着埋头画画。 连他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也只是令她画笔稍稍停顿了下。 他背上肩包,抱起存钱猪,不忘把今日份的木村血汗钱塞进猪肚子里。 回到钢琴教室,时间已经过了承诺的十二分钟,监查老师却还没从楼上下来。 “今晚就用这里面的钱买单怎么样?”他把存钱猪放到讲桌上,虽说是问她们所有人,但始终看着木村。 “这是什么……?”加藤走上前,抱着存钱猪晃了晃,“里面也没多少钱嘛……” “但里面至少都是五十、一百円的硬币,五百的也有,还有几张千円钞呢。”他勾引出加藤的期待,向木村递出暗示。 天野从公布胜负结果的话被打断后,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此时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旁观,看他表演。 “千円钞?”木村终于觉出哪里不对劲来。 “大概估算一下,应该有上万円,在聚餐饭馆的选择上奢侈一点也没问题。” “万円……足够吃一次寿喜烧了啊……”加藤放下存钱猪,不确定地问他,“真用这里面的钱?” “这个……”他始终看着木村。 存钱猪里具体有多少钱,木村怕是比他还要清楚。 “……”木村与他对视着,终于想到这种可能,“里面是,一万三千二百五十円?” “我哪知道。”他耸了耸肩。 “五张一千円的纸钞,八枚五百円的硬币,一枚五十円?”木村上前一步,目光从他转移到了存钱猪上,语气也随之急促了些。 “你自己砸开看看不就好了。”他甚至特意带了砸存钱罐的小锤,此时从肩包里找出来,递到木村自己手上。 哒—— 存钱猪随着锤头敲下,应声碎掉,几十枚硬币散落满桌,五张千円钞轻飘飘地落在最上面。 “为什么……”木村一时愣住了。 “现在的小说和动漫,哪有反派到了最后不洗白的?”他笑,“钢琴调律的费用早让学校报销了,哪轮得到你出钱?” “你——” “看你攒了这么多钱,又弹得这么好,不请我们聚一次餐?” 窗外黄昏渐渐逝去,楼道传来监查老师赶着吹奏部学生下楼的脚步声。 黄昏之时的停滞魔法消失的瞬间,木村无声地哭了。 感谢书友20200105101329073的6张月票。 感谢墨铠染尘、书友20200402224808621的5张月票。 感谢南猫猫猫猫猫大王的4张月票。 感谢x云殇v、谛听、补刀先辈、黑炎之殇、时光向左年华向右的3张月票。 感谢luan、sachicoqaq、十月梦、伪装路人、西卡伊布哒、罪与罚的魔王、明我的以火灼身、下北泽热心书友、明知无答偏偏想问、书友20170408224419212、书友20240502222118710、书友20230501044807313、书友20210927113324414、读者1191996299569446912的2张月票。 感谢tiandao、actor03、幽幽子6、单推人official、氲瞳、贪念潇、峨眉笔、清沁之钦、东凌恩曦、焚天的幽吟、那刹那的芳华、浮世何处觅清欢、佰分佰的酸菜鱼、阿拉斯托的麦克风、书友20220507125529353的月票。 (本章完) 第55章 他与天野的误会正从钢琴社发酵蔓延 第55章 他与天野的误会正从钢琴社发酵蔓延 由有事不能到场的樱井推荐了一家寿喜烧店,四人由出手阔绰的天野喊停两辆出租车,一路坐到了表参道附近去。 最后商讨的付款方式均摊,到底还是没能让木村请上客。 实际上四人的意见都各不相同——天野全程不开口说话,算是弃权、加藤想让他来请客,好安慰被弄哭了的木村。 所有人均摊是木村在坚持的,就算是激进派的加藤也只能由她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 他和天野坐在同一辆出租车上,到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天野才开口主动同他搭了话。 “什么?” “木村同学。” “不可思议么……”他不置可否。 回顾半月时间,并没有特别做过什么。换作此前教她们的五十岚老师,多半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我又输了。”天野转而说,瞧着他的侧脸仔细端详。 “明天才开始比赛,这么急着认输?” “我没能帮加藤同学弹出木村同学今晚那样的琴声。”天野陈述事实。 “是么……”他看向窗外街景。 来东京过后,坐出租车的次数寥寥无几,在傍晚这段时间更是第一次。透过车窗看向灯火通明如昼的城市街头,对他来说也算新奇。 “多谢。”天野又突然说。 “我赢了你,你还要谢我?”他回过头,看到天野撩起鬓发,嘴角微微上扬着,与他对视的眼睛中闪着别样的色彩。 那是街景映进来的光吧,随着车水马龙闪烁流转。 “谢你帮我。”天野笃信道。 语调、神情、还是别的什么,都与在音乐厅里等待颁奖时那句“我就是知道。”别无二致。 硬要说哪点不同,或许就只有光线了。音乐厅里光线明亮,能让天野整个侧脸上的细节都一览无余——怎样的睫毛,怎样的鼻尖,怎样的嘴唇和俏脸。 而现在他能看清的只有少女脸颊的大概轮廓,以及街道车水马龙的光。 “总要有个理由吧?”他开口问,警告她不能像那次一样闭口不谈。 要他自己猜的话,无非就是樱井说漏了嘴,或是思春期少女的误会一类毫无想象力的理由。 但其人是天野,就总让他觉得一切不一样了,至少再怎么说,精神病患者和普通人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如果没有你,教木村弹琴是我的事。”天野透过座位中间的空隙看向车前窗,“因此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教她,都是帮了我的忙。这是其一。” 木村和加藤的出租车就在前面,他们这辆则始终紧随其后。 “有道理。”他点头,有这一条其实就够了。 “你很用心,而且安排得很周全。”天野接着说,“从一开始把自己放在和木村同学同一地位上进行比试,以此拿到话语权;再有临时决定参加我参加的那场竞赛会;到最后把自己从木村同学敲诈来的钱放在存钱罐里等结束后再还给她……” “如果你心里只是为了赢我,又怎么会这些心思。”她好看地一笑,“这是其二。” “我只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当过半辈子的艺考老师,“这么说我岂不是在当老师这条路上也是天才?” “精神病人也能当老师吗?”天野准是瞧出他在装糊涂了,顺着他的话笑问。 “我充其量是名医生,你才是病人。” “在阿美寮里医生和病人不是一样的么?” “在赛博坦星不是。” “是么?” 到此关于他教木村弹琴究竟是为了什么的讨论就截止了。 出租车将他们载到了目的地来。 初夏、寿喜烧、聚餐、饮料玻璃杯相碰的声音。 十字香菇、裹上蛋液的肥牛片、吸满汤汁的茼蒿白菜、油豆腐……冰镇汽水入口清凉。 聚餐去哪里、吃什么、味道有多好……到底是不重要的。日后多年回想起来,也只是想到有这么一回事——高二第一学期结束后有一次聚餐。 吃的什么? 寿喜烧。 在哪里? 表参道。 味道呢? 谁还记得…… 聚餐的主角是木村和加藤,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聊许许多多与钢琴社、与他和天野、与明天的竞赛会有关的话题,无休无止。 他和天野都是配角。 天野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时不时夹一筷菜、大部分时间在看着窗外发呆。 他吃到一半,收到了来自竹田的消息。 问他有没有时间,等她打工结束找地方庆祝一下暑假的开始。 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只喝饮料了——并非是嫌弃这家寿喜烧味道不好。 只是普通的寿喜烧,但份量实惠,同价位少有能比的,所以大受学生欢迎。 说起此事,通过加藤和木村的闲聊得知,如今在高中以及大学女生里最流行的饭馆是麻辣烫。 自己选菜,让店员帮忙煮好,调一碟料汁自己吃自己的。 据说很好地解决了平摊餐费会让吃的少或是不喜欢吃的人心怀不满的问题。 只是因为东京的麻辣烫店目前还是太少,导致几乎每一家店都排着长龙,她们又要练琴,就暂时没去了。 返程时,天野只喊了一辆出租车,和木村、加藤三人一起扬长而去了。 美其名曰要送她们回家,如果他实在不满,可以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让她报销路费。 于是他自己也拦了辆出租车。 回家路上,手机响起line的提示音,收到了意料之外的账号发来的消息。 [木村:谢谢。] 他像摇身一变成了大善人似的。 反派角色好像真的洗白了。 [井上:谢我作甚,你在竞赛会上把加藤赢了才是正事。] [木村:这只是个借口吧?] 反派角色洗白之后,正派角色就会加强么?他怎么不记得王道漫画里有这种惯例? [木村:我时常能见到你和天野同学坐在一起吃饭,每次还都在吃一样的饭菜。] “……” [木村:其实我并不是讨厌天野同学本人,只是讨厌她的做法……] 得得,误会越来越多了。 这要他到什么时候才解释得清。 [木村:每天放学之后的练琴时间都是有限的。而钢琴社里明明有我和加藤两个人,她却每次都把大部分的时间安排给我——我只讨厌这一点,所以才处处做对。] [木村:加藤显然比我弹得更好。] [木村:有限的资源应该分配给更有资格的人才对。] [……] 直到他在出租屋附近的旧居民街道走下出租车,木村的独白依旧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回荡。 耳边唯有车轮碾过空巷的沉闷回响。 如果没有他、没有天野。 木村和加藤的这场竞赛会会变成什么样呢? 如果木村和加藤出生在像一之濑那样的家庭,即使是家里不支持其为爱好费太多时间,也依然有大把大把的经济支持。 她们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走进出租屋前院,打开门前灯,门上贴着竹田“留太久灯会浪费电,就不开啦!”的字条。 字条的右下角画着一只小熊。 他盯着那只小熊看了很久。 收敛思绪,回过神,从肩包里翻找出中性笔,在字条下方添上一句话—— [本少爷有的是钱,尽管留灯就是。] 感谢织青衣的4张月票。 感谢zosma、夜雨星澜、书友20210301104143906430的3张月票。 感谢电琴鬼、无聊的杰斯、书友20221108181731110的2张月票。 感谢夏唯柒、幽幽子6、读者1191996299569446912、书友20240507205607621、书友20180621091707538的月票 (本章完) 第56章 竹田的暑假庆祝宴是杂货铺豪华下架便当! 第56章 竹田的暑假庆祝宴是——杂货铺豪华下架便当! 他把肩包丢进自己房间,再出门,想了想,没留门前灯。 深夜要吃什么还未确定,他是要去杂货铺找竹田,庆祝回来也还是两人一起回来的,没有留灯的必要。 “所以,吃什么?” “杂货铺豪华下架便当,如何?”竹田穿着那件她钟爱的棕褐色格子衬衫,下身是刚刚露出膝盖的百褶裙。 她提了提就摆在前台的手提袋,里面足足有四盒超二十四小时的便当。 一份寿司、一份猪排饭、一份炒面、一份装有对切两只的三明治。 便当主体都是主食,低廉实惠的果腹好选。 “不是要庆祝?” “但今天剩下的便当太多了嘛,不吃岂不是浪费?”竹田趴在前台上,向他凑近,闻了闻,“和同学去哪里聚餐啦?寿喜烧,对不?” “但没吃多少。” “不好吃?” “吃到一半看你发了消息,就没再动筷子了。”他叫苦,“然后就吃杂货铺便当?” “改天。”竹田反倒不同情,笑得开心,“要是实在记恨,到时我请客就是。” “得得……”杂货铺便当就杂货铺便当吧。 毕竟谁会在乎聚餐庆祝一类的事吃的是什么。 竹田让他从四盒里先挑一盒。 他选了三明治。 竹田一准会吃猪排饭。 他们先把这两份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竹田去员工室搬出来一张凳子,给他让出位置。 两人就一并挤在前台后面的狭小空间里,等微波炉叮地一声提醒便当加热完成,拿杂货铺免费提供的一次性竹筷享受这顿丰盛的暑假庆祝餐。 另外两份便当也接替着放进了微波炉里,定好时。 吃到一半,竹田让他去拿两罐啤酒来。 “不是不让喝?” “让你去你就去嘛!都卖给你好多次了,哪差这一次。” “……” 他站起身,站在冷藏柜前审视半响,拿回两罐无醇啤酒。 “怎么是这个?”看样子竹田对酒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酒精度低,横竖是酒,喝完上路一样算是酒驾。”他呲地拉开一罐拉环,塞到竹田手里。 “真是奇怪,你这人。”竹田不禁叹气,“买酒的时候看不出半点不喝酒的样子,平时也是一副得过且过的做派,折腾半天到自己喝酒的时候却又保守得很。” “酒精伤脑,我不想变成笨蛋。”他话外并无别的意思,真是这么想。 “我哪里笨蛋了?你才笨蛋,不喝酒也笨蛋。笨蛋井上!”竹田生气,朝他吐舌头,像小孩吵架。 “你期末考试如何?”他话锋一转,从啤酒问题上避开。 “你呢?先说你自己。” “马马虎虎吧,我之前也都是平均值水平。”他老实答道。 事实这也的确是他第一次绞尽脑汁答完所有试题。分数排名自然和之前天差地别,但也只能预估到大概的分数范围,没办法精确到排名具体在哪一区间。 这次期末考试是要全国统计做同一套试卷的学校的排名的。 “那我也马马虎虎。”竹田坦明,在学习成绩上并没有多强的争强好胜心理,“至少毕业考个东京大学没问题。” “在东京的大学?” “当然呀!”竹田不甚理解,“还要去其他城市不成?” “有道理。”他点头肯定。 从他在网络上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岛内的大部分声优事务所与配音工作室也都在东京。 站在竹田的角度,在东京发展自然是不二之选。 如果当一辈子插画师的话,他也是一样的,大部分图书出版社的总部也都设在东京。余下两份便当热好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把前两份消灭殆尽了。 竹田分给他一块三明治,从他的便当盒里扒走了一半寿司。 聊起暑假都有什么安排,他一要准备青年绘画大赛,二要在下周日之前把黑木新一卷小说的插画完成交稿。 这周上学期间,因为有钢琴部的事情要忙,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分给画插画的时间并不多。 满打满算也只完成了每张插画的草稿图,以及完稿了的一张封面兼宣传图。 这场暑假在他的计划里,至少前半段时间是没什么空闲的。 竹田要继续坚持练习配音、去声优培训所学习配音技巧,同时等完整的《废材勇者》台本发到手里,准备冒险招待员的配音工作。 “嗳,我在出租屋里练习,是不是会打扰你画画?”竹田难得善解人意,为他考虑。 “不是要去声优培训所?” “只有下午半天课呀!学配音的还有不少已经工作了的哩,他们又没有暑假。” “那我就下午画。”他想了想,说。 上午去学校画参赛的那副水彩,下午从竹田去声优培训所到杂货铺兼职结束回家能有七小时,用来画插画时间足够了。 “嗳,井上。”竹田那罐无醇啤酒已经喝完了,晃了晃空罐,突然问,“你画画和弹钢琴的事,家里怎么看?” “家里?” 这段时间的杂货铺清闲得可以,顾客少到让他担心会不会哪天就亏损倒闭了,竹田也再难找到这样一份合适的兼职了。 “我不是试音上了冒险招待员?”她说,“今天上午动画组正式的试音通过邮件也发来了。” “嗯。” “那可是个不错的角色的吧?很大概率至少有七八集都会出场,考虑工作量的话,比那些主役还好哩——都是按集拿一样的钱。” “是不错。” “期末考试也结束了嘛,我自诩考得也不坏,比起上次很大概率还有进步哩。” “然后?”他把他那罐剩下的最后一点啤酒倒进嘴里,让竹田继续说。 “我就同我父亲打了电话。”竹田看他一眼,气道,“你猜他怎么说?” “让我猜……”他想了想,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声优才能赚几个钱?你如果把学配音的功夫用到学习上,肯定要比现在成绩更好。” “一点没错!”竹田拍案叫绝,继续道,“然后我就说他,让他把看足球比赛的劲头用到工作上去。” “吵了一架?”他不禁好笑地问。 “我赢了!”竹田骄傲地说,然后接着大吐苦水,“人对某种特定的事能使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嘛,所以才会经常要换着事做。实际上脑子每分每秒都在努力思考,只有睡大觉的时候才是闲着的。” “有道理。” “我在学习上本就不太聪明,能用的精力也一概都用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啦!”竹田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大了些,“而且我就是喜欢配音,就像他就是喜欢看足球比赛一样。” 他不说话,看着时间,听她发着只有这个年纪才会有的牢骚。 “大人就这点不好。”她做出总结,并大范围抨击,“我当然晓得那是为我考虑,但总是一副自己是过来人的口吻,然后又极固执,不大吵一架根本听不进去孩子的意见。” “经常吵架?” “经常吵架!”竹田肯定,“吵一架就什么都解决了——把你什么看法、我什么意见,如此这般地都摊在明面上,大吵特吵。来一场辩论,把矛盾爆发出来解决掉!不然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不清不楚,一家人都不痛快。” “所言极是。”他想起远在鸟取的父母,上次打电话联系已经是四月份樱开的时候了。 “吵完架还是一家人嘛。”竹田说回自己的父亲,“尽管不赞同我这样那样做,但吵完架之后还是会支持我。今天挂了电话一个小时候,还给我转了十万円,说是学配音的学费……十万円哪够呀。” “吵完架再一起吃饭,还是可以给你灌酒?” “现在不一样了,母亲会帮忙拦下来。”竹田晃了晃空啤酒罐,连他那只一并丢到了易拉罐回收的垃圾桶里,趴在桌上,叹了口气,“还是汽水果汁更好……学校水龙头里的自来水都比啤酒好喝。” “……嗯,我也觉得。” 感谢可观测之主的600点打赏,感谢熬夜什么才不是呢、yukikaze的100点打赏。 感谢星久的6张月票 感谢zurich_gifts、空中散步的sos、书友20220509162447477、书友20210713130113645、书友20210809214202258的2张月票 感谢chekyi、haseroi、萌王星boy、正常人117、氲瞳、小幺囝、感觉开门、折影纸人、天剩我辈必游泳、明知无答偏偏想问、书友161019141752574、书友20201008125526133、书友20220421231032646、书友20170408224419212、书友20180621091707538、书友20240807132128693、书友20200402224808621、书友20220913150505783、书友20230718152113173的月票 (本章完) 第57章 “井上同学去的话,我就去。” 第57章 “井上同学去的话,我就去。” 竹田回到家就睡了,次日早早起了床,去附近的公园跑步。 从这天开始就正式进入了长达四十天,不需要早起上学了的暑假。 早饭也可以等到跑步训练之后去提供早餐的咖啡店或饭馆吃了。 此前一周,都是依靠麦当劳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面包或便当解决。 竹田有在物色网络二手市场上的各种厨具,有自己准备早饭的打算。 他照例用积分买了只奶油面包,坐上前往江户的电车。木村和加藤参加的竞赛会在那里的音乐厅举办。 电车上,等着时间走过七点,给远在鸟取的家里打了个电话。 父亲说他前两天钓到一条大鱼,足有二十斤重,小一些的也不少,和母亲两人吃不了,除了最大的那条都分给了邻居。 母亲补充说邻居们也回送了不少东西,有鸡蛋、有牛奶、有番茄、黄瓜、茄子、辣椒……都是新鲜的。 问他在东京有没有好好吃饭,早上不要只吃面包。 他回应两声,糊弄过去。说起自己搬出了寄宿楼,现在住的是独栋民居,和同学合租。 说在搜罗厨具,有时间就自己做早饭。 又问他有没有找女友,他说没有,而且现在也只是高中。 母亲说高中机会才多,说他现在就有本事经济独立,也不怕高中毕业后就走不下去。 他听明白了,这还是在说道他,要他多少用些家里的钱,多联系。 樱井也买了竞赛会的听众票,和他与天野三人一起听参赛选手们的钢琴演奏。 天野坐在中间,樱井坐在里侧,他坐在靠近过道的一侧。 樱井一边听着,一边“这是第一叙事曲。”、“这是英雄波兰舞曲。”地介绍,尝试挑起话题。 天野时不时点点头,他则听得昏昏欲睡。 几次三番过后,樱井自己就放弃了。 木村和加藤的初赛很顺利,都分别从她们所属的组别晋级了。 第二天决赛,他强迫自己,不走神地听完了全程。 直到公布排名,木村拿到了第三,加藤却连被颁奖评委念出名字的名次都没有。 木村穿着一袭黑礼裙,化了妆,站在演奏台的聚光灯下,还挺漂亮的。 接受颁奖、向评委点头,接受掌声、向观众鞠躬。 下台之后不第一时间开心庆祝,先去安慰起了加藤。 把原因都归咎在天野身上,说练习时间分配不均的事,又诋毁天野的演奏和教学水平。 加藤自己反而没有太过难过,反倒反过来开导起木村,说自己水平本就如此,天野已经帮了她很多。 说木村的第三名是实至名归,不然当初天野怎么会练习时间都给了她? 加藤和木村在资源分配上的观点倒是一致的,却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走在从音乐厅到大门前厅的长廊里,他听着走在前面几步远木村和加藤的讨论,看向身旁的天野,想知道她本人是怎么想的。 “和她们说的没有关系。”她说。 能把跟踪堂而皇之地冠以“观察”的名号,天野自然也在偷听木村和加藤的对话,知道他要问什么。 “那为什么不平分时间?”他问。 “我每天都规划了希望她们有多少进步,理论上一个半小时完成绰绰有余,不过……”天野没有再往下说。 后面的内容他也知道了。 “说来——”樱井插进他们的对话,冲着他来的,目标明确,“名取学姐明天去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弹琴,带他们合奏、唱歌,问井上同学要去吗?” “问我?”他很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她说当时同你说过。”樱井说。 天野也瞧向他来。 “什么时候……”他回想和名取为数不多的对话。 在把他领到钢琴兴趣部后,名取是有说过一句“兴趣部周末要去福利院义演。” 但现在都已经暑假了…… 就算是同一所福利院,这也不能算是跟他说过了吧? “总之,她觉得你会答应。”樱井眨了眨眼,看他似乎不懂,索性坦明,“奏酱也去。” “天野同学?”他莫名其妙,看向本人。 “嗯。”天野毫不遮掩地点头回应。 像是大小姐一般的少女因为什么“为了给钢琴社当外援”的理由突然转校来公立高中就已经够奇怪了,现在竟然还要去福利院帮忙带着那里的孩子表演…… 他一时间没有给出回应,甚至陷入了思考。 天野的积分任务,现在还没有发来任务完成通知。 按理来说,现在木村和加藤的竞赛会都已经结束了,积分任务也应该尘埃落定了才对。 他在思考,去福利院帮忙是否也算在这条十万积分奖励的系统任务里…… 【叮——】 【任务: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合奏吧。】 【奖励:30000积分】 “……我也去。”他回过神,向樱井做出回应。 所以帮助天野奏代课的任务奖励呢? 还能私吞的不成? “呐——!”同木村一起边聊边走的加藤回过头,才发现她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井上三人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 “樱井、天野、井上同学!”她拉着木村一起停下等待,高声喊,“木村可是拿了第三名啊!一起去庆祝一下吧?” 暑假、社团、比赛……青春少女们能够庆祝的理由还真是多。 “好哇好哇。”樱井连忙开心地回应,“前天就把我丢下了,没能一起聚餐。” “正巧有了奖金,贵一些也没关系。”加藤挥着手里的万円钞说。 只要进了决赛,就算没有名次也有一万円奖金。 “去么?”天野突然看向他,莫名其妙。 “问我作甚……” “井上同学去的话,我也去。”天野突然一笑,对他说。 看来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他上千万的一单大生意还没收到结款呢,“要看吃什么……” “让木村自己决定吧。”天野眼睑微垂,收回视线。 “所以……我们去吃什么好呢?羊羔涮涮?自助烤肉?”樱井跑到了还没换下礼服的木村与加藤中间,左拥右抱。 “我想想……” 木村陷入思考。 “麻辣烫吧。” ……他不想去了。 (本章完) 第58章 “两位都这么漂亮,是怎么骗到手的?” 第58章 “两位都这么漂亮,是怎么骗到手的?”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目前积分:155487积分】 一两小时排队,终于吃到一碗大陆随处可见麻辣烫,饭后出门时,时间已经从天朗气清的下午消磨到了天边烬染的黄昏。 他和她们踩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走进电车车站,在此分道扬镳。 待他独自坐上回出租屋电车,与竹田累计合租七日的积分奖励也随着这次任务完成一并到账了。 除了用积分买过几次面包、咖啡、牛奶以外,这段时间他还未怎么用积分消费过。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任意挑选一个lv.5级的技能了。但他并没有这一方面的需求,目前只会在能让他完成任务时事半功倍的时候才会去学。 而如今又和竹田合租,要买什么家电物什都要一起考虑,也没办法明目张胆地统统用积分原地置办了事。 没想到他竟也有“钱多到没处”的时候…… 叮—— line上收到消息,樱井在“竞赛会!冲刺!”里发了几张照片。 一张木村、樱井、加藤三人的合照。 樱井依旧是坐在中间,比起经典剪刀手。 照片出自天野之手,三人的麻辣烫也很恰当地照了进去。樱井那碗煮了半碗的各种蔬菜;木村那份则完全相反,见不到任何菜叶;只有加藤不挑食,碗里什么都有。 一张他和天野的合照,说是合照,其实中间的缝隙大到还能再坐下一名年龄七八岁的福利院孩子。 天野这次没再依葫芦画瓢,跟他选一样的了,只挑了自己喜欢吃的,看来“病人井上”的监察活动终于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夹了三根油条,等到吃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馅料,只是面食。皱了会眉,似乎大失所望。 他当时就在旁边,正常相处应该出声提醒一下的。 line有了其他消息,是朝仓发来的一张照片。 放大了看,越发熟悉——竟是寄宿院附近的那座河畔公园。 [井上:小说取材?] [朝仓:去寄宿院找你,管理员让我来这里等你的。] 旋即没过几秒,手机跳转出来电页面,响起电话铃声。 连上耳机,接通,八字胡开门见山地问他要两罐啤酒。 “我也算帮了你大忙啊……”八字胡邀功道。 “倒不如说不帮更好。”他大概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 “见面不会有事?还是说她们心甘情愿的?”八字胡讶异地问。 “你今天见到的是我在出版社合作的同事。”他试图解释。 “两位都这么漂亮,是怎么骗到手的?”八字胡只愿意相信他想相信的。 他挂断电话。 [朝仓:有时间?] [井上:刚吃过晚饭。] [朝仓:随便做些什么都可以,我都来了,见一面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有黑木新一卷的插画稿需要……] 他想了想,把输入好的字句删去,答应下来。 [井上:有的,硬要说的话,看一场电影的时间也有。] [朝仓:真的?那我可要找一找合适两人一起看的电影了。] [井上:尽管找你想看的,我统统奉陪。] 他心中有些猜测,需要通过朝仓来一一印证。 不论是竹田还是天野,被系统认定为所谓“未来女友”的她们,无不有着常人身上难以见到的某种特质。 而那种特质又是他仿佛曾经拥有,但现在已然远远逝去了的某一事物。 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与她们逐渐熟知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选择靠近,选择交往…… 既然如此,朝仓身上必然也有着与她们相仿的精神特质,有着独属于她的理想和坚持。 夕阳坠下云海,茜色褪去,留下一片雾蒙蒙的灰。 河畔公园亮起了行灯,吹过梅雨季独有的湿热的风。 朝仓坐在一盏行灯旁的长椅上,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短袖衬衫,膝上短裙,短袜运动鞋。听到他渐渐靠近,在旁边停下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站起来,背过身,装出生气了的样子。 “终于来了!”她说。 “等了很久?” “看我向你发消息的时间嘛,已经半小时过去了。”朝仓回过身来,瞧着他说。 “没办法。”他耸肩,“半小时前我还在江户。” “有多久时间?”朝仓边走边笑问,“上次约会没要你的钱,这次你来陪我,也算抵消了吧?” “非我不可?” “这种问题,让女孩很难回答耶……”朝仓模棱两可地吐舌眨眼。 看来是非他不可。 “有事?”他又问。 “只是让你陪我,随便做些什么。”朝仓沉默数秒,语气轻松地补充,“想出门放松一下,但一个人又不知能做些什么。” 看来是有事了。 他点点头,陪她打发时间。 他们沿着河畔公园行道走上马路,沿着河畔大走特走,乃至走到汇流到隅田川的岔口。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朝仓聊《错恋》的销量、稿酬、写作时的习惯、新发现值得一读的小说。 对《错恋》即将动画化的事闭口不谈。 他聊了黑木让自己替他参加《废材勇者》试音会的事,聊了自己听不出十多名声优配出的狗叫声有何区别。 围绕着动画化不断寻求话题。 朝仓家养着一只猫,因此对狗的事一概不知。 畅销轻小说作者远比插画师赚钱,单是《错恋》的稿酬到现在就已经有了上千万円。 但朝仓赚到的钱都统统交给了自己的父母打理。 写到女角色装扮或说话语气时,她会自己尝试类似的打扮或语气进行模仿——算是女作者独有的优势吧。 轻小说推荐了《银色原野》,说是和《狼与香辛料》风格类似的作品,很难想象是软色情小说作者喜欢看的。 “找到了——念念手纪,后排还有挨在一起的座位,lucky~”隅田川岸边,朝仓停下脚步,翻动着手机,“去看么?”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看完一场电影,算上来回,也能在竹田回家前回到出租屋。 “念念……爱情电影?” “井上君没看过?”朝仓奇怪地看他,旋即点头笑道,“正好正好,看了就知道了。” “……”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去电影院看自己看过的电影呢…… 感谢星耀幻世、居然有点小帅的5张月票。 感谢十月梦、织青衣的4张月票。 感谢chekyi、re之轮、夏唯柒、唐佳英、疯自鉴、橘子粥头、于年勿忘、夜游神店、就是不掉坑、树油烧起来旺吗、时光向左年华向右、书友20230214125952604的3张月票。 感谢贪念潇、清沁之钦、可观测之主、明知无答偏偏想问、书友20200327130632044、书友20210801205514748的2张月票。 感谢actor03、maqima、bingerqaq、音真、谛听、爛瞯、会来、璨星痕、柊过冬、东密东、疯自鉴、斗佛曦、广域静默、伪装路人、起床天变了、太一给您跪了、罪与罚的魔王、浮世何处觅清欢、熬夜什么的才不是呢、金色71617、请叫我alex、书友20190725131254660、书友20230625214007880、书友20210418000722177、书友20230113211351279、书友20190512134631717、书友20241028134725394、书友20230718152113173的月票。 (本章完) 第59章 关于所谓帮他追求天野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第59章 关于所谓帮他追求天野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直到电影散场,朝仓和他在电影院前告别,找他是为何事到底是没能说出口来。 或许是在等他先开口,或许是觉得他也无能为力,又或者她自己本身都尚还陷在是与否的漩涡中迷茫。 站在他的位置,却也同样没有理由去对她的选择多加干涉。 此次看的是部讲述绝症文学的电影,故事轴线简单,结局催人泪下,大概能让他记上五到十年不会忘记——上次看的那部电影,现在连那首不错的主题曲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次日一觉醒来,他的line上又多了一个讨论组,组里有他、天野、樱井和名取四个人。 谓之“侧耳倾听”,莫名其妙。 [名取:这样就有足够的人数去向学生会申报社团啦!] 讨论组里一片欢呼——都是名取与樱井发的表情包。 最后面天野也跟着发了一张与樱井一模一样的。 只有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像是掉进了她们蓄谋已久的圈套。 [井上:社团?] [名取:咳——只是突然想到北樱高关于社团的规定,开个玩笑。] 绝对不是。 [井上:侧耳倾听又是什么?] [名取:啊……] 看来圈套的主谋不是她。 [天野:字面意思。井上同学即使不懂得四字词语,只看字词组合也应该能理解吧?要不要跟着福利院的国语老师重新学一遍字义?] 此人说不定也是被骗进来的,然后对他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人怀恨在心,要把他也拉进泥沼,不安好心。 [樱井:啊啊——!你可以理解为,这次福利院活动的主题!] 想必就是她了。 此子真是心机深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怕是当初说帮他追求天野的时候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谋划好了一切。 [井上:所以社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生气了,下最后通牒。 [井上:放心,我不退出。] 竹田在外面敲了敲门,示意自己已经洗漱好了,准备出门晨跑。 “我今天也不去!不用等我。”他回应一声。 “从暑假开始你就没再跑过!”竹田气道,“懒猪井上!” “今天也有事。”他解释。 “天天有事!”竹田不大高兴地走了。 讨论组里岑寂了片刻,准是名取私聊樱井去想对策去了。 [名取:我们打算从北樱高的学校社团开始,创建一个公益性组织,组织名称暂时就叫侧耳倾听。] 商量之后选择让唯一的三年级学姐来发言。 [名取:社团活动大致就是在福利院、敬老院组织义演啦;去哪里的公立小学的文化祭上表演啦;帮像木村同学和加藤同学那样因为家境原因陷入困境的孩子渡过难关啦……] [名取:目前我们都是钢琴社的,相对了解、能够做些什么的方面也就只有音乐。] [名取:倘若将来向其他领域也拓展开来,“侧耳倾听”这样的名字就不大恰当了。] [名取:其实社团本身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只是想要打出名号,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组织”的信息传播出去,吸引更多其他学校的学生、社会上的有心人士……] 名取学姐越说越心潮澎湃,在讨论组里向他大展宏图。 [名取:从北樱高到整个东京,从东京到关东、再到全国,乃至全世界!] [已退出讨论组]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开始穿衣。 这个组里到处散发着青春、樱、理想……一切生机勃勃的种种事物一概有之的腐臭,令他下意识不想沾染上半点。穿衣洗漱,积分换一枚奶油面包,边吃边走出门。 樱井把他拉回了讨论组,衔冤负屈。 [樱井:不是说好不走的!] [井上:我还对天野同学说过自己是赛博坦人、奥特曼人间体和阿美寮里的精神病患者。说过的谎话不计其数,哪差这一个?] 他走向电车车站,突然想到自己连福利院的大致地址都还不知道。 [天野:都是谎话?我一直以为‘精神病患者’是确有其事。] 天野在讨论组里落井下石,似乎他在与不在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樱井:哪怕到时只是挂名呢!不要井上同学为此做什么。] 樱井连忙出声补救,开始亡羊补牢起来。 [樱井:骗你的确是我不好,我今后会想办法补偿的!] [名取:至少今天的活动先来看看吧……井上同学不是答应过了嘛?] [樱井:嘛……] 心里有鬼的人在事情败露之后会自己跳出来的。 [名取:樱井……] [……] 他扫卡走进电车车站,候车同时翻看了遍侧耳倾听讨论组里樱井与名取的消息记录,主动发言中断了还在进行的组织纲领教育兼樱井批斗会。 [井上:地址。] [名取:!!墨田区……] 他切出地图,福利院距离他现在所在的车站不算远。 [井上:二十分钟。] [名取:感谢——!] [名取:(兔子鞠躬)] 这系列表情包最近很流行? 他收起手机,随着人流登上会从福利院附近经过的电车。在一名正边看报纸边吃面包的中年男人旁边坐下,习惯性打量一眼。 短发、厚眼镜、西装洗得有些皱了,面包屑不大讲究地沾在衣领上,洒在报纸上。 报纸头条爆料着最近政坛的边新闻,头条旁边的侧栏写着“动漫角色扮演工作者宣布参加新一届的文京区议员竞选。”这样的标题。 手机消息提示音再度响了。 他查看消息,同时把手机调成静音。 [竹田:炒面面包好难吃!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 炒面面包? [竹田:寄宿院附近的那家面包店,说今天所有的奶油面包和红豆面包都被预定完买走了,只剩下炒面面包。倒霉!] [井上:换一换口味也不错。] [竹田:才不勒!] 他看着消息,等待片刻,直到眼前有几行光亮闪过,接着回应。 [井上:寄宿院向北两个路口,拐进东面的商业街,商业街与另一条南北方向街道的交叉处有一家面包店。] [井上;卖玫瑰柠檬奶油馅的可颂,一百五十円一只。] [井上:也有杏仁或巧克力淋面的,一百二十円。] [竹田:好吃?] [井上:好吃。而且买三送一。] 他言之凿凿。 竹田读罢他的消息,没了回应。 电车即将在墨田区到站时,他的眼前再度闪过几行光亮。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500积分】 嗯,回头请竹田吃顿大餐吧。 感谢洝墨的1000点打赏。 (本章完) 第60章 竹田吃不上奶油面包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第60章 竹田吃不上奶油面包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名取给他的地址是一座给“无家可归”的儿童建立的福利院。 所谓“无家可归”,不止包括孤儿,还有父母因为离异呀、经济实在困难呀、生了大病呀、甚至以“本来没有想要孩子的,但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为由将孩子送到福利院来的。 不论是不是孤儿,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 这家建在墨田旧居民区附近的福利院都统统照收不误。 福利院里除了寄宿楼和食堂餐厅以外,还有幼儿园和小学。 足球场、羽毛球场、棒球场……种种这些,小学和更大一点的孩子是共用的。 小学之后的国中仍然属于义务教育,有对应合作的公立学校,依然可以免费就读。 高中就和其他正常家庭生活成长的孩子一样,需要自己去选择报考哪所学校和就读了。 但据说资助这家福利院的事业家格外阔绰,不论公立私立,补贴比例高达90%。 他从福利院大铁门旁的副出入口在门卫处登记,走进福利院时,篮球场里早早有几名比他小一两岁样子的男生在打篮球。 没有体育场规模的操场,晨练的孩子沿着棒球场边缘跑步,然后在场地内散开做操。 福利院主楼前像他此前居住的寄宿院一样,有座规模不大的坛,坛前是升旗台。 今天无风,旗子一动不动地耷拉着。 樱井和名取就站在无精打采的旗子下等他。 “早上好!井上同学。”樱井一见到他,连忙招手,一边又向他跑来,开门见山地向他鞠躬,“之前的事该对你说声抱歉……” 生怕他要跑。 “早上好。”名取也走过来,从鞋子开始慢慢看向他的脸。 “招不到人?”他指她们所谓的侧耳倾听社团。 “何止……”名取摇头,实话实说,“建立社团的想法是这学期才开始筹划的。” “奏酱也是因为这个才转学来北樱高的。”樱井补充说。 “这学期开始筹划,天野同学转来北樱高,之后呢?”他看向坛,注意到坛中养着许多与寄宿院里不同的。 “之后……”名取顿了一下,语气稍稍下沉,“钢琴兴趣部没有想要加入的人。” “钢琴竞赛部就更没有了。”樱井补充。 “那为什么不考虑拓宽条件?”他问。 “必须是要在能力和时间上都有余裕、而且愿意来做这些事的人才行。”名取有自己的考虑和坚持,“建立之初的成员将来也都大概率是核心成员,如果连核心成员都只是心血来潮来做的话,又可能发展到在更大的区域产生影响的规模……” “我是说,”他从坛收回视线,和名取与樱井一样望向福利院偌大的铁门,“不一定非要局限在钢琴或音乐方面吧,多问一问其他社团的社员,或是同学之类……像sos团、侍奉部、sss团、邻人部……” 他拿动漫作品里诸多莫名奇妙的社团举例,发现里面只有sss团的建立初衷有些参考价值。 至于发展方式……在动漫里寻求现实难题答案的他绝对搞错了什么。 “同学也都尽量问过了,其他社团不好去打扰吧?某种角度来说不是在挖墙脚么。”名取认真思考了他的意见,并逐一回答,“还有,后面那些都是什么……” “没什么。”他终止话题。 “大概是……一些动漫作品里的社团。我只认得sos团……和‘侧耳倾听’完全不一样吧?”樱井吐槽。 “井上同学喜欢看动漫么?”名取问。 “宅男啊……”樱井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小心他此时此刻转身就走。 “啊……我其实也蛮喜欢看的。”名取不好意思道。 看动漫却一个都不知道? “火影忍者啦、蜡笔小新啦、名侦探柯南这些……”名取如数家珍,“很有意思吧?像影分身之术!我要是会的话,就不用担心建立社团的人数限制问题了。” “名取学姐说的这些,大家都会看的吧?”樱井反驳,“而井上同学说的那些,显然是深度动漫爱好者才会看的。” “我看这些是兼职需要,画一些动漫画稿赚钱。”他懒得辩解,先与所谓阿宅撇清关系,独善其身再说。 他举例的几部作品尽管比不上民工漫,但在季番或半年番里也是相当出名的作品了。 再多看几部也算不上什么阿宅。 等大摆架子的天野大小姐的这段时间,樱井与名取从社团聊到动漫,又聊到最近的流行音乐和对今年红白歌会的展望…… 高中生之间的话题是聊不完的。 又或者说心里装的事越少,开口倾诉则越简单。 等年龄增长,心思渐渐复杂,空闲时间的闲聊就变成了日常琐碎。 琐碎之后便唯有沉默。 姗姗来迟的天野大小姐是坐着出租车赶来的。 并没有期待中的低调高档黑色轿车出现。 下来时抱着两大包塞得鼓鼓的油纸面包袋,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面包。 “出租车里还有。”她看到樱井和名取双向赶来,再看一眼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走过去的他,请求帮忙。 “好多!”樱井看到出租车后座里的盛况,惊叹。 “其实不太够……”天野为她泼了盆冷水。 “考虑到福利院孩子总数的话,好像是有些少……”名取帮着抱出两袋面包,用眼神示意他也过去帮忙。 他走近出租车,熟悉的烘焙香气扑鼻而来。 再看油纸面包袋上印着的店名…… 好嘛,原来早上的奶油面包和红豆面包是被天野大小姐全都预定走了。 这才导致竹田尝试了之前没有吃过的炒面面包,继而向他抱怨…… 如此这般想来,他除了要请竹田大餐一顿外,也得向天野回礼一次才是。 “现在这个时间,福利院里的孩子都已经吃完早饭了吧?”他帮忙把最后两大袋面包从出租车后座抱下,问名取。 “嗯……”名取点头。 “吃完早饭也能吃面包吧?”理解能力差劲的樱井打岔。 “是已经吃完了。”天野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所以,也要劳烦井上同学帮忙负责一片区域了。” 如果还没有吃过早饭的话,就可以通过早饭配送分发到每个福利院孩子的手里,省时省力,还不用他们亲力亲为。 没想到侧耳倾听社里只有天野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 前途一片黑暗啊…… (本章完) 第61章 “天野同学,你听我解释” 第61章 “天野同学,你听我解释……” [侧耳倾听] [名取:汇报一下面包派发情况!] [天野:幼儿园这里还有七八个孩子没有面包。] [樱井:我这里剩下五个,这就送去!] [名取:我这边也还有几个孩子没有拿到……] [樱井:井上同学呢?] [……] 他负责的是放假之后没有外出打工或学习,尚还留在福利院里的初高中生。 除了与小学部共用的体育场以外,福利院里有为他们特此修建的活动楼。 一楼有图书馆,里面书种类不多,但本本都有精挑细选。有三个女孩和五个男孩在里面看书自习。 二楼是美术、手工、家政等方面的活动室,每扇门前都挂着福利院组织的活动时间——几日几日有老师来、几日几日有集体活动、几日几日可以报名小型比赛…… 三楼有简单的钢琴旋律传来,想必是音乐活动层。 从手工活动室出来后,他手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空空的油纸面包袋。 几个打篮球的小子想两种面包都要一个,他也一并给了。 手工室到美术室的廊道间,他打开手机,简单扫过“侧耳倾听”交流组的消息,发现最后都在呼叫他的名字。 [井上:有的是。] 他观察四周,确认走廊没有监控,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油纸面包袋,下一刻重新塞满了面包。 热气腾腾,散发出烘烤面点与奶油、红豆特有的香气,仿佛新鲜出炉。 【-30积分】 活动楼只剩下美术室和第三层,其他区域粗略清点只剩下十来个孩子,应该够了。 不够再用积分买就是…… [名取:具体剩下几枚?] [樱井:可以送来幼儿园这边吗?遇到些麻烦,要快些。] [井上:教我负责的孩子也有一些还没去分。] [樱井:好慢……井上同学也遇到麻烦了么?] 他走进美术室,没有回答。 既然情况紧急,就应该先讨论怎么解决现状才对。 [天野:我去取。] 他放下心,收起手机。 美术室里有五个孩子,今天没有老师。 说是孩子,实际他也不过才十六岁,称同龄人也不为过。 闻到面包的香气,除了一名像是高中生的低马尾女生外,都忍不住从画板上移开视线,抬头向他看来。 “面包店促销宣传——”他回应他们的期待,一本正经地当起推销员,“这里有奶油面包和红豆面包两种口味,一人仅限试吃一枚。” “……免费的?”一个男孩小心翼翼地抬手问他。 “试吃免费。”他环视过每个孩子的脸,神情各不相同。 还在画画的那名高中女生依旧没有抬头。 “那个……我们没钱。”男孩身旁扎着两只麻辫的女生接着举手说,“就算给我们试吃了,也没办法去买……” “不用去买。”他说着,走到近前,把面包袋放在桌上,尽可能温和地维持笑容,“在学校里向同学推荐一下就帮大忙了。” “唔……” 男孩靠近了看面包,女孩仍有些犹豫不定,还拉着男孩的衣领。 他在篮球场、棒球场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以促销免费试吃为由去派发面包,他们便推推嚷嚷;但如果声称是福利院派发的,却能坦然接受,实在想吃两个的尽管不好意思,也都有勇气开口问他。 对福利院以外的世界处处谨慎也好,特殊家境带来的劣势心理也好,又或者只是因为没有接触太多社会面而保持的温良……不论此种心理是如何形成的,如果想要在成年走出福利院后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总要去想办法克服。 “给。”他在奶油和红豆两种口味中各拿一枚,塞给男孩,“你们两人的,一枚红豆、一枚奶油。” “啊——!谢谢……”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接下了。 “敬吾……”女孩小声数落。 “只要我们向同学宣传一下嘛……也是帮他们的忙。” “要是被同学邀请一起去的话怎么办呀!” “婉拒掉不就好了……”男孩把红豆面包掰开两半,相对大的一半递到女孩手里。“哪有那么容易……笨蛋敬吾!”女孩生起他的气。 “那、那我一个人吃了!然后一个人去宣传。”男孩急了。 “不要!”女孩把她那半红豆面包拿到手里,嘟了嘟嘴,“奶油面包也分我一半。” “嗯嗯!”男孩笑起来。 他听不下去了,加快速度分发,力求尽快从美术室里出去。 另外两个在练习几何素描的女孩也接过了面包,和那对青梅竹马一样掰开分着吃。 “你的。”他走到坚持几分钟一直没有看他的低马尾身旁,看了看画架上的水彩画,把奶油面包递到她嘴边,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深林、神社、萤火虫。 投币、许愿、祈福铃。 连同神社里常有的绘马架也一并画了,用中性笔在绘马上精细地写着金榜题名一类的字样。 低马尾画的也是梦想。 色彩把握得很好,构图相当细致,画了很多细节,反倒像古代将头发也全都雕刻出来的雕塑一样,有些冗杂了。 不过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相当不错。 “参赛作品?”他见低马尾拿着画笔,在调色板上反复划着圆圈,既不继续画,也不咬一口面包,主动开口,“二十多天就要截稿的青年绘画大赛。” “……”低马尾终于抬起头,带着些戒备地与他对视,点了点头,“嗯……” “不错嘛……不过……”他把面包袋放到一边,腾出不拿面包的那一只手,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从她手中拿走画笔,给她换成面包,“有几个地方,我帮你看一看画。” “欸?”低马尾神情一慌,想要抢回画笔。 “放心,我不在你的画上直接动笔。” “唔……” 他在旁边找到一张白纸,随手拿过来,“你先吃。” “那个是……啊!我不饿……”低马尾终于急道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咕噜噜~~ 还未等她话音落下,肚子便不合时宜地闹了起来。 沾着五颜六色颜料的脸顿时红透了。 哗—— 同时,美术室的室门也被不合时宜地拉开来。 赶来拿面包的天野,将桌上满满当当的面包袋、羞红着脸的低马尾、和强买强卖的他尽收眼底,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 “井上同学……” “我这是在教她画画……”他明明是实话实说,却有种如何解释都略显苍白的无力感。 感谢雨竹咯咯、巷子里的猫q的500点打赏。 ———— 感谢灰色开始的3张月票 感谢燎烯、寒霜白河、赤道大仙、巨鲨天王口牙!、恶魔术士·宁海轰杀者、书友20240214022902291、书友20210927113324414、读者1213379511524978688的2张月票 感谢落雪殇雨、阔海酒鲲、喜欢江澜清、好无聊的世界、巷子里的猫q、我在qidian找脑子、书友20200508100329619、书友20210218233955516、书友20190530093214571的月票 (本章完) 第62章 会面包魔法的通缉犯井上和来抓捕他的天野警官 第62章 会面包魔法的通缉犯井上和来抓捕他的天野警官 天野清点出足够数量的面包,重新分装好,抱走了一袋混装面包。 除了刚开门时那声失望透顶了的“井上同学……”以外,没有再对他说过什么。 他回过神,发现低马尾已经忍不住拿起了面包,留下小口小口的牙印,脸蛋上除了颜料又沾上了奶油,仓鼠一般鼓动腮帮,咀嚼吞咽。 “好吃?” “……啊!好吃!” “这个也给你留着。”他挑出一枚红豆面包,在面包油纸袋上撕下一角,垫着放在桌上。 “……不行。”低马尾在挣扎,“一个人只能吃一个吧……” “总会剩下,有多的。”他开始在空白画纸上勾画例图,无所谓道,“你早上没有吃饭?” “画画、画了太久……忽略了时间……”低马尾看他在空白画纸上飞快地勾画出与她那幅水彩相同的构图草稿,说话声音渐渐低下,消失不见,“到食堂时,留给我的只有一盒牛奶……了……” “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在草稿上点出低马尾作品待改进之处的对应位置,“是不需要那么细致的,像这样……用相对模糊的色块一笔带过,更能突出画面的叙事重点。” “唔……” “有些地方的阴影处理也有些问题……另外就是,萤火虫在清晨不会这么亮的吧?太阳光都这样明亮了。” “那,那是……”低马尾试图申辩,却又不好意思,“不会亮么……?” “如果是在阴影中。”他点了点深林树荫下的几处,“会亮。” “抱歉……我没见过……萤火虫,只在小说里读到过……楼下图书馆里的书。”低马尾断断续续地向他解释,甚至道歉起来。 “同我道歉作甚……我既不是老师也不是评委,只是多管闲事的面包店员工。”他将主要的几处问题都指出来后,放下画笔和调色板,抱起天野给他剩下的那袋面包,准备离开。 “嗯……”低马尾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即将走出室门,又忍不住开口。 “那个!”她出声唤道,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我还有事。”他以为是有问题问他。 “你也会参赛么?青年绘画大赛。” “会。”他想了想,对低马尾回以一笑,“年龄最大那一组吧。” “喔……”低马尾咬了一口奶油面包,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青年绘画大赛一共分为四组,十八岁及以下一组、十九岁到二十二一组,二十三到二十八岁一组,二十九到三十五岁一组。 或许是现在科技时代发展迅猛,人类平均寿命增长了很多的缘故——竟然把二十九岁到三十五岁这段已经可以称为阿姨大叔的年纪,也定义到了所谓青年的范围内。 他现在穿着一身休闲常服,短袖长裤,头发和皮肤质量如何也不像是三十余岁的大叔,充其量被当作刚刚大学毕业去面包店打工挣钱的二十多岁倒霉青年。 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低马尾别把他当同龄人,失去画画的信心。 但一想到倘若他堂堂一位美术系大学毕业的前辈,竟然是在面包店打工挣钱……似乎已经不是打击信心级别的问题了。 不过,美术生毕业后在各行各业打工糊口在现实中也不是罕事就是。 他登上最后一层,钢琴室里有一名男生在弹琴,尽管没穿正装,但正襟危坐,姿态很标准;旁边有一名过耳发女生俏丽着,用小提琴与他合奏。 他走到近前,同样在面包袋上撕下两块油纸,垫在旁边的桌子上,留下两枚面包。 另一间音乐室里,几名女生各自捧着不同的乐器,有吉他、有贝斯、有鼓手和键盘手,唱最近流行的一首摇滚曲,有声有色。 他在一旁听完了整首,奉送上面包,作为听众门票。 问她们最近有没有在live厅或酒吧出演的档期,结果她们连乐队名都还没有。 最后一间像吹奏部活动室的大房间里,有三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在打扫卫生,男生扫地拖地搬凳子,女生专心致志地将窗户擦得程亮。 剩下六枚面包,他索性全留下了,带着空空的残破面包袋走下楼去,拿出手机,打开有一会没动静了的侧耳倾听交流组,抽空发问。 [井上:你们在哪?] [名取:井上同学那里还有面包么?] [天野:福利院校舍五楼。] [井上:天野同学不是数好拿过去了?] [樱井:少算了一名捉迷藏躲在了储物柜里的女生……] 捉迷藏…… [井上:要不要再找找讲桌下面、更衣室、杂物间和卫生间?] 走出活动楼,他环望四周,辨别方向,朝着福利院里唯一一栋五层高的建筑走去。 [名取:问过玩捉迷藏的孩子们了,他们说没有其他人了。] [井上:不排除有孩子遭受排挤的可能吧?万一呢。] [名取:井上同学……] 十六七岁的年纪,能够考虑到的事情通常也都是自己所经历或见闻过的。 如此看来,名取的小学六年过得相当幸福。 [樱井:好阴暗。] 樱井也是。 [天野:我把两个孩子拆开分别单独问过了,没有被孤立的孩子。] 大小姐竟然也会被孤立?因为什么……太优秀太特殊所以招人嫉妒了? [井上:五楼哪间教室?] 他走进福利院校舍,换上为来客准备的消毒室内鞋,看了眼大厅里张贴的楼层示意图。 一楼是幼稚园,二三四楼是小学教室,五楼是像美术、手工、家政和音乐一类的特殊教室。 [樱井:手工教室。] 他踏上铺了防滑垫的楼梯,拾级而上,登上五楼的过程中,能听到走廊里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这座福利院管理得似乎很好。初高中生没有人自暴自弃,都在积极地找到令自己热爱生活的理由;小学生间也没有歧视霸凌的情况。 登上五楼,一只长发女孩正趴在手工教室门框上,将半个身子探出来,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面包……面包大哥哥——!”瞧见拿着空面包袋出现的他,女孩兴奋地向他招手高喊。 “来了!”他同样挥了挥手,不紧不慢地靠近。 女孩稍作犹豫,还是趴在门框处等他。 “井上同学?”手工教室里传来樱井听不得风吹草动的询问声。 “但他那里大概也没有面包了吧?在讨论组里都没有回应。”名取的声音 “太不配合啦——”她们没有出门迎接他的迹象,应该是有其他事在做。 “嘛,本质上毕竟是哄骗来的……能帮忙已经很感谢他了。” 始终没有天野的声音传来。 直到他走到近前,室内传来板凳挪移的声响。 “面包大哥哥早上好!”女孩礼貌地同他打招呼。 他在女孩身前蹲下,把空空如也的面包袋展示给她看。 “大哥哥那里也,没有了嘛……”女孩顿时失落下来。 天野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女孩身后。 好在他赶在天野走出手工教室前,用手收住了被他撕得坑坑洼洼的面包袋口。 “想吃什么口味的面包?”他忽略掉冷眼旁观的天野,问快要一蹶不振了的女孩。 “巧、巧克力的……”女孩呆呆地答。 “只有奶油和红豆两种口味能选。”巧克力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天野姐姐给我尝了一块巧克力……好吃。”女孩不依不饶。 “哥哥这里只有奶油和红豆。”他忍不住看向天野。 天野与他对视几秒,在口袋里翻找出一块用纸包裹的巧克力,一本正经地问他,“你也想吃?” “……”他做深呼吸,不和精神病天野一般见识,“天野同学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面包?” “我?”天野看了看他手里攥着的面包袋,看了眼女孩,顿时了然,“奶油面包。” “天野姐姐,喜欢吃奶油面包?”女孩抬头,好奇地问。 “嗯。”天野向她点头。 “那我也想要奶油面包!”女孩的想法立刻转变了。 “来,吹一口气。”他把袋口凑近女孩嘴边,同时唤出积分商店。 “呼——”女孩吸足了气,鼓着脸蛋吹起来。 【-2积分】 “吆西!两位小姐要的奶油面包,请收好~记得趁热享用——”他哗地一下把面包袋撑开,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凭空变出两枚奶油面包来。 “哇——!”女孩睁大了眼睛,把奶油面包从里面拿出来,好奇地检查袋子,“刚刚明明是空的……” “哥哥会魔法!红豆面包和奶油面包都可以变出来。”他开始吹嘘。 “好厉害!”女孩不忘把其中一枚面包递给天野,笨拙地鼓掌。 “那,会魔法的大哥哥。”天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现在想把奶油面包换成红豆面包,可以帮帮我吗?” “可以嘛?!大哥哥那么厉害。”女孩也顿时期待起来。 “……为了不引人瞩目,被修炼黑魔法的坏人发现。大哥哥的魔法一天只能用一次。” 在天野不知何种用意的拆台下,他被迫开始编起了魔法故事。 “也就是说,井上哥哥现在是通缉犯,暴露行踪就要进监狱了。”天野再次篡改他的故事,妄自诋毁。 这算什么……对他消极怠工的惩罚? 可先说好,他可还没有同意加入侧耳倾听团呢……天野同学。 “那天野同学是?”他觉得自己要严肃起来,维护魔法使的正义形象。 “我是抓捕通缉犯的警官。”天野轻撩发丝,微笑着说道。 (本章完) 第63章 天野的咸芝士曲奇暂无售价 第63章 天野的咸芝士曲奇——暂无售价 十分钟后,魔法使井上与警察天野就已冰释前嫌,一同召集孩子在音乐教室里合奏。 名取上次临走前给有兴趣的孩子准备了简单的音乐教材和几首谱子。 聚在一起的孩子手里拿的乐器也是千奇百怪——有笛子、有手风琴、有响板…… 名取和樱井交替着一首接一首弹主旋律,让他们跟着合奏;天野趁机偷懒,抱着不知从哪个女孩手里抢过去的小号;他则尽自己所能,领着幼稚园尚还没学会哪一门乐器的孩子们跟着音乐节奏拍打节拍。 一开始是儿歌,弹将手伸向太阳,弹顽皮少年,弹北风小僧寒太郎…… 后面天野突然抢过主旋律,吹起鸽子与少年。 名取愣了一会,配合着垫起钢琴音。 合唱主题摇身一变,换成了宫崎骏专题。 吹幻化成风、永远同在,弹邻家的龙猫、悬崖上的金鱼姬……会唱的孩子和着合奏唱起来,不会的咿咿呀呀跟着哼调子。 他也属于不会唱的孩子,坐在合奏的声海岸边,看着浪翻涌、翻涌,载着一叶叶舟远航、远航…… “井上哥哥会弹手风琴吗?”刚刚看他变魔术的女孩,有些吃力地抱来偌大的手风琴。 “井上哥哥是通缉犯还是好人?”他先问。 “姆……”女孩陷入为难,“不能既是通缉犯也是好人吗?” 都是天野干的好事,早早把女孩的善恶观念给教坏了! “哥哥不会,不过……”他和女孩凑近了小声密谋,“哥哥可以偷偷再用一次魔法,你可不要告诉天野姐姐。” “好~~!”女孩亮起眼睛,开心地答应下来。 这下他和教坏孩子的天野也是一丘之貉了。 小号的曲子末了,他吹起手风琴,从天野手中抢走了主旋律。 依照系统推荐的曲目,吹起航迹云,吹起乡间小道。 【-1000积分】 【-1000积分】 【……】 临到十一点前,孩子们稍稍累了,合唱停了,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 名取教围着她的孩子弹一些简单的钢琴旋律。 樱井拍着手教孩子唱歌。 天野又在偷懒,起身离开了音乐教室,不知去了哪里。 他陪幼稚园的孩子做游戏,直到孩子们觉得无趣了,暂时离开,去美术教室拿画笔画纸。 他从家政教室外路过,闻到有特别的香气徐徐飘来。 天野系着围裙,长发像体育课打羽毛球时一样高高扎起,在烤箱和烘焙台间忙前忙后。 “曲奇?”他走近烤箱,旋亮箱内观察灯,看上去已经要烤好了。 “柠檬霜和巧克力淋面,两种。”天野在灶火上架着汤锅。 汤锅里盛着能没过巧克力盆的水,小火控制着水温,将盆里的巧克力豆融化成溶液。 “需要伟大的井上魔法使帮忙?”他看了眼烤箱计时,还有一分钟。 “帮忙变出第三种曲奇?”天野将搅拌棒伸进巧克力盆,戳了戳还没散型的巧克力豆。 “原味不就是第三种么?” “不提供原味。” “那变不出来了。”他看向烘焙台,一只小碗里装着拌好了的柠檬霜,旁边还剩着半颗没用完的柠檬,“不过我可以帮忙试吃。” “质疑我的水平?”天野停下搅拌,抬头看他。 连试吃都不给,真是小气。 “只有两盘?”他接着问。 在走廊透过廊窗朝下看时,有一群小孩子由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领着踢足球,比分目前是2-1,很激烈的样子。 “材料准备的不够多。”天野说,“所以只有来参加合奏活动的幸运孩子能吃到了。” 他盯着天野的侧脸审视几秒,不知不觉间也考虑起是否该着重观察此人一番了。尽管天野处处与他作对,却总能很快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也是怪哉。 叮—— 烤箱响起定时完成的提示音。 他先天野一步戴上防烫手套,把两盘喷香扑鼻的曲奇端上了烘焙台。 一盘大概有六七十块,现在还在美术教室的每个孩子都能分到三四块的样子。 等稍稍放凉,他捏起一块,轻轻沾上柠檬霜,塞进嘴里。 奶香浓郁,酥松细腻,柠檬霜调得也刚刚好。 他想再吃一块了。 “你也是孩子?”天野见他又捏起一块,忍不住问。 “后年春天我才成年,怎么不是?”他把刚刚拿起的曲奇又放了回去。 “好吃?”天野把巧克力盆从锅内端出来,又问。 “比不少烘焙店里的都好吃。”他中肯评价,在积分商店里查看价格。 【天野的柠檬曲奇——暂无售价】 竟然不卖?还是限定物品…… “是么……”天野不置可否,端着巧克力盆,控制倾斜角度,在他刚刚捏起的那块曲奇上淋上一层巧克力溶液,趁着巧克力还未降温,快速移动到下一块曲奇上方…… 动作干净利落,把一张烤盘当中每块曲奇都淋上了差不多份量的巧克力,淋完最后一块时,第一块曲奇的外壳已经干了。 “那,”天野捏起那块巧克力曲奇,伸到他嘴边,似笑非笑,“允许井上小朋友再吃一块?”“……”不吃白不吃。 他伸手接过曲奇,一口塞进了嘴里。 【天野的巧克力曲奇——暂无售价】 他这系统真是一无是处。 经过曲奇插曲,他也不去美术教室拿画具了。等巧克力外壳都风干,另一盘曲奇撒上柠檬霜,帮天野把曲奇端回音乐教室,分发给教室里的孩子。 到了中午,与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在食堂吃饭。 孩子们的午饭有乌冬面、咖喱饭、炒面三种主食可以选,还搭配有青菜和一定份量的猪肉牛肉或鱼肉。 福利院的工作者和老师也都和孩子们吃一样的午饭。 他一份咖喱饭没吃饱,又端了一碗炒面,味道都不错。 午饭时闲聊,名取说她上次来这里时,天野就想要买寄宿院附近的那家面包,带来给孩子们尝一尝,可惜提到的太晚,预定不到了。 以天野的烘焙水平和印象中的身份,想要联系到更好吃的面包店也不是难事。却非要买他常吃的那一家,他隐隐触碰到天野的想法,却又捉摸不定,莫名其妙。 下午,天野和名取给初高中的孩子辅导钢琴;樱井跑去了棒球场,当起投手,但技术似乎不怎么好。 他想起低马尾女生的画,去了美术室。 画布上的水彩按照他的话已经改了大半,脸上沾满颜料的低马尾就躺在美术室里,蜷缩成一团,脸色恬静地酣睡着…… 如此这般,在福利院度过一天。 名取在交流群里通知集合,天野脚步轻巧地走进美术室喊他,三人一起踩着夕阳,走出福利院的活动楼。 梆——! 不远处的棒球场里,樱井投出的球又一次被初中打手轻而易举地击飞了出去。 “如何?”天野突然开口,看着他问。 “不算很累。”他回过神,模糊答道。 “是问你福利院。”天野叹气。 他们一起走去棒球场,去喊沉迷棒球的樱井。 “嘛……是很好……”场地很大,环境不错,活动丰富,伙食比鸟取公立小学的食堂还要好,“但这样条件的福利院……即使是在东京,也不多吧?” “嗯……”天野陷入沉默。 “只算收留遗弃孤儿的福利院的话,”名取插入对话,说,“这里是东京最好的一家福利院了。” “是么……”他看着在为棒球奔跑的跑垒员,在想与名取所想全然不同的其他事。 走到棒球场旁,名取边跑去边向樱井招手。 他与天野留在原地。 难得晴天,苍穹廖阔,晚霞辽远。 “……”天野注意他的视线,与他一同望向天边红紫交融的云霞,轻声搭话,“这里不止有东京的孩子。” “是么?”他微微怔然,回头看向天野的侧脸,澄澈的眼睛中折着晚霞温吞却又热烈的光。 “而且,”天野眼睑微垂,也从天边收回视线,看向棒球球场,“即使是东京,也有那么多福利院,一家福利院能有几十上百个孩子……” 所谓“侧耳倾听”是否只是一腔热血的空谈理想暂且不论。他在天野的身上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缥缈却又真切的执念或情感。 “有些事是无可避免的。”他一时沉默,直到名取与樱井同棒球场的孩子们告别,滚动喉结,只是这么说。 “是么……”孩子们向他们这边也挥起手,天野抬手回应,代作告别。 “而且,你是这样想,名取学姐和樱井同学呢?”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们不这样想又如何呢……”天野反过来问他,从容地露出微笑。 那抹夕阳下的微笑也如竞赛会那天的琴声,那张灯光下的侧脸一样,冲破他的记忆深海,不断下沉……模糊又强烈地印在某处,直到海枯石烂,愈发明晰。 【任务完成】 【获得奖励:30000积分】 鸟取乡下没有这样的福利院,乡下的孤儿都由学校的老师或亲戚邻里收留在家中。 鸟取市中倒是有,但只有简陋的住宿楼和食堂,以及还算宽敞的偌大一片土地操场。 他曾在初中同学的邀请下去过,在同学的房间里一起预习,去食堂吃挑不了种类的午饭。 早上没有牛奶,上午也没有曲奇和面包。 只有东京。 即使是东京…… [名取:所以,想好了嘛?井上同学要加入我们嘛?] [樱井:我会赔礼的!请你吃饭!麻辣烫怎么样?] 回出租屋的电车上,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发呆,转变思绪,强迫自己去思考起新一卷《废材勇者》的插画构图。 叮—— [天野:第三种曲奇,想吃什么口味的?] 又响起一下消息铃声,难得收到了天野主动发来的私信。 “……” [侧耳倾听] [井上:挂名可以,强制参加活动免谈。] [名取:好喔!] [井上:不吃麻辣烫,我想吃烤肉。] [樱井:烤肉……也不错嘛!就今天晚上怎么样?今天晚上,一起……] 都已经坐上电车各回各家了…… 他回到与天野的聊天页面,想了想,深思熟虑。 [井上:咸芝士吧。] 感谢asunaro的500点打赏。 ———— 感谢fufu5265、羽裳舞、访客附件、大盗韩卜助的3张月票 感谢北港亦凉、南猫猫猫猫猫大王、书友20170727103107763的2张月票 感谢specific、感觉开门、风中追枫w、阿尔托利亚、请输入昵称__、书友20200402224808621的月票 (本章完) 第64章 二十万积分的牺牲品 第64章 二十万积分的牺牲品 罚樱井请吃烤肉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北樱高侧耳倾听社正式申请通过,拥有自己的活动教室之后。 暑假学生会不工作,想吃到这顿午饭少说也要再等一个半月了。 回到出租屋,在积分商店买了份系统推荐的定食套餐,解决晚饭。 提前开了热水器,看一会书,镇静下来,着手为《废材勇者》最新卷画第二张插画。 在竹田从杂货铺打工回来之前洗漱泡澡,重新烧上新的热水。 十一点,门外传来玄关开门的声响,脚步声在他房间门前稍稍停顿,旋即沿着室内梯渐渐升高,远去…… 次日醒来,洗漱、和竹田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跑步,上午去学校画画,下午在出租屋赶稿……持续一周都这样度过。 忙到一定程度,一日三餐都可以费积分就地解决,能节省不少时间。 一之濑每天都在学校,有时比他去的还早。 早乙女会在中午时候送来便当,起初没他的份,后来良心发现,问他要不要。 再之后,他把上午回家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最后一张插画也完成了的时候,准备拿去参加青年绘画大赛的作品也画完了七七八八。 就此停笔,直接投稿也并无不可。 但他打算再多打磨一番,闲暇时间还研究了遍历届获奖作品,寻找各个年龄组获得金赏的作品在整体风格和选材角度上都有何共同之处。 又一天周一,天色阴沉,下起小雨。他撑着伞步行前往学校,一如往常。清晨临走前,他用电子邮件将画好的《废材勇者》插画发给了编辑。 等他快走到学校时,收到了编辑用line发来的回应。 [佐佐木:没有问题。] [佐佐木:井上老师的画稿真是一如往常地可靠。] 他看过消息,将输入法调成单手模式,打字聊天。 [井上:还没给黑木看过。] [佐佐木:黑木那家伙连真死线都超了一天,不是你,新卷的发售日期都要推迟。] [佐佐木:敢有意见?他没资格有意见。] 红灯,他在人行路口停下脚步,听着落在伞布上哗哗的雨声,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编辑的怨气。 想起朝仓,转移话题。 [井上:听说《错恋》要动画化了。] [佐佐木:啊……嗯。朝仓告诉你了?] [井上:替黑木选声优的时候听其他人说的。] [佐佐木:原来如此……怪不得。] 不仅是朝仓本人,连编辑的态度都略显微妙。 [井上:动画化不是好事?动画组经费不足?] [佐佐木:嗯……] [……] 哗—— 雨下大了,绿灯亮起,他把伞面微微向前倾斜,快步穿过路口,向校内走去。 [佐佐木:《错恋》这次动画化,是因为原本确定好要改编动画化,已经筹备了一年多的一部作品最新一卷口碑崩坏,失去了改编价值,临时决定顶替的。] [佐佐木:声优、画师、监督……都是原班人马。] [佐佐木:出版社里类似的作品只有《错恋》。] [佐佐木:主编找到我,让我向朝仓询问意向时,我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 伞放在寄存处,他走进校舍,换上室内鞋,从空旷的连廊经过。 【任务:确保《错恋》动画化大获成功。】 【奖励:200000积分】 眼前闪过两行虚拟光亮。 紧密的雨声中,吹奏部的合奏声遥遥作响。 (本章完) 第65章 下雨,玩桌游 看电视,喝酒聊天,想待多久待多久 第65章 下雨,玩桌游 看电视,喝酒聊天,想待多久待多久 尽管不再有插画稿需要赶,留在美术社画水彩也并无不可,但他还是同往常一样,趁着每日为一之濑送便当的早乙女来之前,撑伞离开了学校,回出租屋去。 不觉间已经八月,梅雨季却还是像没结束的样子。 他摸过从阳台转移到窗内的衣服,和刚挂上去没什么两样,考虑用积分买一台烘干机。 从卧室走到餐客厅,再上二楼,除竹田卧室以外都转过一遍,找不到合适安装的位置。 用水室唯一的塞得下电器的空隙已经给了洗衣机,再摆一台烘干机出入都有困难。 最方便的是安在他卧室阳台,但如此就没办法与竹田共用…… 他从和室里退出来,思绪稍稍停顿,陡然惊觉——在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在下意识将竹田纳入自己生活因素的考虑范畴了…… 所谓风险竟还有这一层考虑不成? 他回过神,把烘干机心安理得地安在了自己房间的阳台里。 任何人都无可避免陷入某种惯性思维中,但只要能及时意识到这一点,并加以预防,就可及时消除惯性,避免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而他已经是活过百年的老东西,诸如此类的人生哲学对他来说就像饼干罐里的折纸星星一样,数不胜数,简直不知道有多少。 积分商店给他推荐的烘干机原价足足要十多万円,也是把他定位成了不缺钱的小资客户。 等竹田将来有朝一日发现了,想借去一用,就按烘干店六折的价格收费。 他做好打算,听着烘干机嗡嗡作响的工作噪音和窗外绵延不绝的雨声,着手整理起高一年级的知识笔记。 在期末考前复习时,他发现积分商店的一项新功能——课本知识同样也可以费积分购买,并随着自己原本的掌握程度进行对应折扣。 高二第一学期所应该掌握的知识范围,除数学还需要100积分以外,其余科目的价格都已经降到10积分以内。 他现在正复习的高一岛史,原价3000积分,复习前查看的价格是461,现在已经降到355,稳定进步中。 约莫下午四点,黑木向他发来消息,像是刚刚睡醒,才看到佐佐木编辑传发给他的插画邮件。 [黑木:怎么才五张?真想让你再多画一张啊——] [黑木:在迷宫中遇到溶液陷阱的画面……很有画的价值吧?能提升不少销量的吧?!] [井上:那个画面因为过红线被佐佐木编辑否决了,早通知过你的事。] [黑木:所以我才在这里抱怨!] [黑木: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编辑这个职业?] [黑木:小说家为读者写书,读者也是为了听小说家的故事而购买小说——没有编辑也完全运转得过来吧?] [井上:最近新兴的网站连载轻小说,绝赞推荐。] [黑木:那还是,算了……] 的确,部分网站通过媒体账号询问过他的合作意向,一张插画只愿意出八千円。距离发展为和传统轻小说出版模式相近的成熟商业体系,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聊罢插画,黑木聊起《废材勇者》的动画化进程,八月下旬就会展开配音工作,如果顺利,会在来年一月如期上映播出,同时也是他下一卷轻小说的发售日期。 此人更新频率明明只有一年三卷,却每次都能在交稿死线前后忙得死去活来,也是厉害。 [黑木:听佐佐木说,你换了邮寄地址,搬家了?] [井上:旧居民区的老旧一户建,和同学合租,与寄宿费相差不多,但行动自由许多。] [黑木:正好正好!前些日子地方税局的回税礼到了,我带几瓶日本酒,再随便喊上个谁,去你那里蹭顿晚饭。] 蹭饭…… 他走出卧室,看了眼餐客厅。没有沙发电视,没有桌椅板凳,只有一架冰箱和竹田陆陆续续淘来的一些厨具,尚未用过。 要吃饭只能站在厨桌旁。 简直家徒四壁。 [井上:居酒屋不是一样?] [黑木:哪能一样!氛围差远了。] [黑木:你想——下雨天,独栋房子里聚会,外面还有院子。吃完了碗筷扔进水池,玩桌游、看电视,喝酒聊天,想待多久待多久……不比居酒屋舒服?] 想待多久待多久? 他一个人独居倒是可以,毕竟暑假,次日起得再晚也无妨。 但竹田确是要早早休息的,最迟也得在她从杂货铺回来前就结束。 [井上:没电视、没桌游,非要说的话,有一副扑克。] [井上:另外,我一不会做饭,二不喝酒。] [黑木:上面的交给我就是!饭菜向周围的饭馆订嘛,买回来重新装盘。我这里还有鸟取县税局送来的鲜榨梨汁,到时我们喝酒,你喝这个就是。] [井上:合租室友十一点要休息。] [黑木:到时走就是!电车赶不上就喊出租,总有办法。] 在吃饭喝酒一类事上,黑木此人简直不止到比写稿时思路灵活多少。 [井上:得得……] 该提前说的都已说了,再向竹田支会一声,来出租屋里聚餐也无妨。 他简单给竹田发送消息,说晚上会有朋友做客,在她打工回家前就统统送走。随后在积分商店里找起不算贵但用着舒服的沙发、茶几、餐桌餐椅…… 饭菜也一概用积分搞定,摆满餐桌。 愈发体验到积分购物相对于实体购物的便携。简直是送货速度无限快的外卖和网购,任谁用了都会渐渐产生路径依赖…… 为了预防自己在此方面也产生思维惯性,他专程撑起雨伞,出一趟门,去了趟临近的便利店,买了些单价统统只要一二积分的小件物什。 一次性竹筷、洗碗布、罐装可乐、盒装牛奶、便利店店员倾情推荐的拌饭酱…… 距黑木与他line上聊天一小时后,玄关响起铃声。 他前去开门,意想不到的朝仓先还在收伞的黑木一步走了进来。 “……朝仓?” “想我啦?”朝仓向他点头一笑。 “想起佐佐木告诉我朝仓的新作也宣布动画化了,就要了联系方式……还是朝仓小姐赏脸,答应来了。”黑木还不知什么情况,边甩着像是踩进了雨里的鞋子,边看向两人,陷入迟疑,“你们……认识?” “《错恋》的插画,也是井上负责的。”朝仓耐心解释。 “同一个编辑,同一个插画师,你都能不知道?”他可没那么好说话,紧跟着落井下石。 (本章完) 第66章 轻小说作家最大的消遣也只有聚餐喝酒了 第66章 轻小说作家最大的消遣也只有聚餐喝酒了 雨声紧锣密鼓。 想必此时不知是在声优培训所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竹田,对此天气喜欢得紧。 在室内,准趴在窗前一阵发呆,连课都要忘听了几句,须要找旁谁的笔记补录。 在室外,说不定是在转动透明的伞面,还是整个身体都随着伞一起在转。 他如此这般想着,饭桌上骰盘里的骰子点数就好似想象中竹田手里的伞,一直在转。停下时的点数权当是雨滴。 猜点数大小,赢的吃菜输的喝酒。 他喝的是梨汁,不参与这场赌博。 而朝仓和黑木目前的战绩是7-0……嗯,7-1了,难得难得。 黑木已经输得喝完了整整一瓶清酒,菜还没吃几口。 朝仓脸都还没见红。 要是他也在赌桌上,都要怀疑骰盘做了什么手脚了——但这骰蛊骰盘甚至还是黑木自己带来的。 梨汁的确是有鸟取县产的梨的味道,但远不如他跑自家山上摘的梨咬上一口迸出来的梨汁清凉甘甜。 想吃家里那山上的梨了,但他家从没卖过,积分商店里也就没个价钱,想吃只能给父母打一通电话过去,让其邮寄一箱到东京来。 他不敢打,倘若真的打了,十有八九连母亲本人都是要来东京一趟的,坐颠簸劳累七小时的列车,用想给他带来的各种吃食物什把大行李箱塞得满满的,重到她自己都没办法举起来塞到行李架上。 上次打电话聊了合租和厨具,恐怕还要额外拎些米面粮油一类的东西…… 暑假还有一个月时间,忙完青年绘画大赛的画稿就暂时没别的事了,他届时回去一趟就是。 “井上前辈真一次不玩么?”朝仓看向他,问。 是的,此人尽管在第一次线下见到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前辈,但距离十五六岁处女作出道已经是相隔三年的事了。 具体生日几月几日倒是不知,但恐怕距离夏天不远,才刚成年不久。 “不玩。” “不要前辈喝酒,喝梨汁嘛。聚餐总要找点乐趣。”朝仓举着酒杯说。 黑木已经输到了2-10,今天朝仓的运气实在好的可以,已经没了同黑木继续玩下去的欲望,物色新的对手来。 “那有何意思……”他对这桌用积分换来的四菜一汤更感兴趣。 素菜有盘毛豆供他们下酒,紫茄子烧得也够味道;肉菜是一锅西红柿炖牛腩和一只清蒸香鱼。 食材源自岛内本土不假,但菜肴全是大陆做法,而且相当正宗,没做过任何“本土化改造”。 汤倒还是味噌汤,即使是大陆菜馆也免不了为岛人顾客准备这么一道汤谱…… 积分商店能够买到的实物商品一概都是他现实里也能够买到的。 他分外好奇这家饭馆究竟位于何处,价格都无所谓,如果不远,可以每周都去吃上一次。 “就是!井上也来!我不信我手气比不上朝仓还比不上你?”黑木锤得桌子咚咚响,刚刚还说他自己没醉。 “得得……”他夹一筷炖得软烂的牛腩,一边嚼着,一边晃动骰蛊,冲向黑木,“你来选。” “我选大。” 两枚骰子,点数过七就是大,六及以下为小。 倒进骰盘,转过几圈后停下,三加三。 “可恶!差一点!”黑木捶胸顿足。 但掷骰子猜大小本质上是概率统计问题,点数是多少都无所谓,只有0和1两种可能性,根本没有“差一点”这种说法。 他夹一筷香鱼尾柄上的肉,黑木喝酒。 “再猜。” “大!” 五点,黑木喝。“再猜。” “小……小、小?” 黑木喝。 “大!!!” 黑木喝。 黑木第二瓶清酒也已经见底,输得一穷二白。 他和朝仓比试几轮,输赢参半。 看来并非是朝仓运气好,问题全在黑木自己身上。 朝仓即便输了,每次喝酒也只是轻呷一口,到底只喝了一杯,脸色都没多大变化。 黑木已经晕晕乎乎东倒西歪了。 “嗳,井上!这鱼是哪家做的?味道是不错。” “附近一家中餐馆。”他只能在心里期望这家素未谋面的中餐馆真的在旧居民区附近。 “下次再来还要这个!”黑木大赞。 “还有下次?”他看朝仓,酒是浅尝辄止,菜也没吃多少。 “轻小说作家嘛!又没得多少人际交往,为数不多的消遣就是聚餐喝酒了。”黑木洒然道。 “你们小说家聚会,关我何事……在你家里不成?不说是目黑区的高级公寓?” “不成不成!”黑木一定醉了,说话音量都已经控制不住,不住地大声嚷嚷,“根本不敢喝醉了,喊两嗓子就要有人来敲门,全是麻烦。” 朝仓舀了小碗番茄牛腩汤,没舀走几块肉,听他们聊天,不说话。 “在我这大喊大叫,说不准也有人来敲门。”他告诫黑木,想了想,补充一句,“也可能来敲门的不是人。” “怎么还带讲鬼故事吓人的?”黑木愕然。 他甩甩脑袋,酒都醒了几分,剥毛豆吃毛豆,换了个话题谈,“还没问,朝仓老师的《错恋》动画化进程怎样?” “十二月开始播出第一话。”朝仓自言。 “这么早?!”黑木惊讶,灌满了酒的脑袋竟还有余裕盘算时间,“那不是现在就已经开始配音了?” “差不多。”朝仓模棱两可地回应。 往后黑木又问“有没有名声优?”、“试音效果如何如何……”、“台本有没有大的改动?”一系列问题。 朝仓则统统用“差不多”,“没有”,“大概还不错”等词汇搪塞过去。 再往后没了话题可聊,出租屋里总算稍稍安静,能好好听一会隔着窗纱传来的雨声,专注吃饭。 算一算时间,从《错恋》决定动画化到十二月份第一话上映,其中时间恐怕五个月都不到。 准备台本、配音、分镜、原画……统统都需要时间。 多半要多线程同时进行,甚至连声优配音的时候连参考分镜有没有都不知道。 饭后,收拾桌子——统统摞在水池里、厨台上。 三人围在矮桌旁,多加三枚骰子,玩快艇骰子,一样是盘盘黑木的点数最小。 再后面是三人纸牌麻将。 近似赌博的游戏总让人沉迷,纵使是他也玩得一时忘了时间。 待竹田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刚刚组上一副清一色大牌,用不输首相宣言的气势高喊着“立直!”,扔出点棒。 整个餐客厅一片狼藉。 (本章完) 第67章 事已至此,先打麻将吧 第67章 事已至此,先打麻将吧 前一秒还热闹非凡,随着竹田推门而入,餐客厅陡然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静中。 他再看一眼手里的清一色配牌,理了理牌序。 朝仓向他递来询问的眼神,没得到回应,继而默然看向竹田。 黑木表现得最为紧张,差点将手牌直接混进牌堆里,准备拍屁股跑路——他手里是一把烂牌。 竹田的身上能找到不少雨水的痕迹——被溅起水打湿的短袜、装有塑料便当盒的手提袋外表面沾满雨珠、头发也稍有些湿了。 她在玄关处环视餐客厅,看厨台还未清洗的碗筷、看今日之前还没有的餐桌茶几沙发板凳、看他们围在矮桌茶几旁,在毛绒地毯上席地而坐,玩纸牌麻将。 默立数秒,从井上身后经过,看了眼他的牌。 接着走进厨台后面,把从杂货铺带回来的逾期便当塞进冰箱,着手刷起堆积在水池里的碗筷来。 “那个——我……”黑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最后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词条检索一般蹦出来的似的,“黑木、井上朋友、来喝酒、带了梨汁、以上。” “喔。”竹田点了点头。 黑木坐不住了,围着矮桌挪动到他旁边,压低声音,“你怎么没同我说过合租同学是女生啊!她在刷碗啊!确定是合租不是同居嘛!” “你也没有问过吧……”他莫名其妙,不止对黑木,更是对竹田。 此时不该是发一通脾气,然后让他把自己的“狐朋狗友”统统赶走么? “嗳,井上。”竹田突然喊他。 “她在喊你……”黑木小声面对面传讯。 “我听得见。”他这句是在回黑木。 “你们都吃的什么?”竹田好像也听见了……看他的眼神有些许变动,转瞬即逝。 “番茄牛腩、清蒸香鱼、烧茄子、凉拌毛豆、味噌汤。” “大陆菜?” “附近的大陆菜馆。” “欸——”竹田把余下一半的半盘毛豆放进冰箱,拖长耐人寻味的尾音,“可惜可惜,我没能吃到,只能吃逾期便当来解决晚饭了。” “下次!下次让井上带你去吃。”黑木绝对是醉糊涂了。 “让井上带我去?”竹田接着刷碗,不大高兴地盯着他们看。 “黑木请客。”他补充。 “好……不对。我请?为什……算了……我请!”醉酒状态的黑木还是够大方的。 “真的嘛?那我到时一定会抽出时间的,感谢感谢——”竹田的脸色遂多云转晴。 她刷完锅碗瓢盆,统统挂上控水架,在他和朝仓中间坐了下来。 “现在点数都多少啦?我看到有点数棒。” “我五万八千九百,黑木一万两千七百,朝仓——也就是你右手边那位——三万一千四百。上轮结余一千点棒,刚刚立直一千点棒,场供两千三,半庄战,南三,我坐庄。” 他现在六巡立直,听二三五六八索的多面听,立直前只出过幺九字牌,优势无限大。 “那你不是已经稳操胜券啦?”竹田突然不怀好意地一笑,“清一色多面听还要立直?不追绿一色?” 原来对他的报复是埋伏在这里! “清一色?”黑木陡然警觉,“而且是索子。” 真是可恶,他刚刚瞟到黑木手里有组二四五索的牌型,切完幺九就该给他送二索了。 “啊!抱歉!井上同学——!我不是故意的……”竹田捂着嘴,刚刚一本正经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一定是故意的。 “这副牌和了能多赚三百六十円啊!一顿早饭了!”他必须要让竹田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性。 第三给第一五百円,然后是千点二十円的奖池,牌局结束按结余点数重新分配。 “还有这种说法?”竹田“吃吃”地接着笑,笑得要抬手擦一擦眼泪才行了,“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嗳,我赔你杂货铺豪华便当怎样?保准你稳赚不赔!” “吆西!感谢竹田小姐的情报!”黑木出了张南风,怕是这辈子都不打他那个二索了。 “井上前辈今天的牌一直很好……赚不少啦——也不差这四百円嘛。”朝仓甚至把北风都当安全牌打了,帮他加上场供里的四十円。 “嗳,别不高兴了!”竹田笑够了,与他大声密谋,“下局我也来,坐你上家,给你喂牌,到时五五分赃。” “听见了嘛?黑木前辈……”朝仓陪她开玩笑,在喊到输了一晚上的黑木时,陷入了几秒迟疑,但仍然继续相信道,“到时我们也要打配合了!” “五五分赃!”黑木身上在竹田刚刚进门时的那份拘谨渐渐消失不见,趁着酒劲,重新情绪高涨地喊起来。 室外雨还下着,雨声却短时间内听不见了——随着竹田的拆台和几句玩笑话,餐客厅微妙的寂静氛围一挥而散,热闹的喧哗重新四面八方涌入进来,把雨声赶回室外。 竹田一来,还把他的运气全吸跑了。 说是一致对外,但从头到尾都没给他喂过一张牌,反而处处针对设卡。 垫底的依然是黑木,但他却从在鱼池里大捞特捞的那位渔翁,变成了鱼池里费力挣扎的鱼,把三人麻将赚的钱又全翻出去了。 朝仓只拿第二,偶尔第三,不亏不赚,只是单纯地打牌。 钱全溜进了竹田的口袋里,一晚上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就如此这般地玩到了后半夜。 “实在太晚……也该回去了……耽误竹田小姐休息了吧?”朝仓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 周遭一安静下来,室外的雨声便趁虚而入,迅速占领整个房间,簌簌地响着。 “留宿吧!”竹田忙说,“不嫌弃的话,用我春天的被褥。开空调,不会热。” “我房间里有备用被褥,新的。”他看朝仓仍在迟疑,接着补充。 这个时间,不说电车已经停运;出租屋所在的旧居民区,连夜间出租车都打不到。 “我用竹田小姐的就好啦,留给黑木前辈用吧……”朝仓向他道谢。 在她说这句话时,黑木本人已经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嗳,井上,热水器有开?” “开了。” “那让朝仓小姐泡一泡澡好了!洗浴室有我昨天刚买的浴巾,还未用过。”竹田说着,想到他,冲他补充,“我们先用没事吧?” “没事。” “忘了说!不许偷看。” “我先把这家伙拖进屋里,不等你喊我绝不出来。” 感谢already`电王、班迪、夜雨星澜、entic9675的3张月票 感谢渊金、柒柒夏、戚如雪、灰色开始、西伯利亚猫猫、就要刀就要刀、巨鲨天王口牙!的2张月票 感谢氲瞳、相交君、风冷轻过、余晖灿烂、补刀先辈、广域静默、死灵魔法师、门前一颗柳柳柳、明知无答偏偏想问、看到晴天就很开心的月票 (本章完) 第68章 朝仓的蛋包饭,与天野曲奇一样是非卖品。 第68章 朝仓的蛋包饭,与天野曲奇一样是非卖品。 次日清晨——此种说法并不准确,他夜间入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继而在七点因忘了取消手机闹钟而醒。 此时的清晨,与睡前彼时的麻将派对,是同一天。 他抚着尚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望向窗外仍在连绵的梅雨,看到躺在地铺里昏睡不醒的黑木,意识到这一点,穿上短衫短裤,走出房间。 竹田与朝仓在他之前洗漱,应该会比他早休息一二十分钟,却也早不到哪去,对比理应需要的八小时睡眠,完全是杯水车薪。 但朝仓仍然先他一步醒了,而且早上不少。 “早,井上前辈。”朝仓站在厨台后,同他打招呼。 齐肩发挽成一团,扎起发卡,已经洗漱过了。 厨台上还有刚刚买回来的一些简单的食材调料。 电饭煲里蒸着米、汤锅里用速食味噌和鲜豆腐煮着味噌汤,朝仓熟练地翻动锅铲,将摊平煎好的鸡蛋卷起来。 “冰箱里找不到什么食材,只能这样对付一下了,还请不要介意。”朝仓看他发呆,歉然一笑。 “还没在这里做过饭,早餐都是用面包解决……所以冰箱是空的。”他思绪缓慢地出声解释,终于意识到朝仓话里的重点,回过神,“哪有来客帮忙做饭,还嫌弃这那的道理……倒不如说介意朝仓你出现在厨台这里。” “哪里……”朝仓拎起锅,将煎得油黄扑香的厚蛋烧用锅铲推到盘子里,“昨晚是井上前辈回请黑木前辈的吧?我两手空空就来了……” 她放下锅,接着问他,“井上前辈要吃蛋包饭么?我为你做一份。” “我吃什么都无所谓……竹田可能会喜欢。”他想到闹钟——竹田也有订闹钟的习惯,说不定也是忘了取消,没把自己吵醒,反倒把朝仓喊醒了。 “这样……那要等竹田小姐醒来之后了。黑木前辈呢?” “估计不到下午醒不了。”他边应着,去简单洗漱一遍,剃须刷牙。 再回到餐客厅,朝仓已经将他那份蛋包饭做好了。 完整漂亮的船型蛋皮盖在一盘米饭上,均匀挤着番茄酱。 “喏。”递给他一把水果刀,手持刀刃外的护套,刀柄向他。 “什么意思……” “用刀把蛋皮划开呀!”朝仓讶然。 他接过刀,轻轻划过蛋皮,几乎没什么阻力,一刀到底。 粘稠漂亮的蛋液随之四处淌下,蛋包饭拍广告的效果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 “喜欢做饭?” “记得甜品店?”朝仓问他,怕他忘了,又补充,“雪酥。” “和做饭有何关系……” “想要一早就有甜品卖,就要提前好几个小时去着手制作。”朝仓简单解释,“父母都会去忙,如果不自己学些料理,就只能天天早上吃饼干面包咯……” “饼干面包也挺好的。”他拿着划过蛋皮之后的刀子,无从下手。 “吃得多了就不好了。”朝仓向他递来饭勺。 “谢谢。”他把刀换成勺,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开吃。 “不说一句‘我开动啦。’么?”朝仓失望。 “一个人习惯了。” “来一句嘛!说完蛋包饭更好吃喔。”朝仓忍不住一笑,怂恿道。 “我开动啦——”他说着,把一口拌上蛋液的米饭送进嘴里。 “好喔!”朝仓鼓掌。 ……傻里傻气。 蛋包饭倒是好吃,只可惜同天野的曲奇一样,都是非卖品。 “说来……”趁着竹田还没醒来,他看着专心烹饪,全然瞧不出有何异样的朝仓,端详一会,斟酌着开口,“《错恋》的声优组还没完全定下吧?” “差不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前段时间替黑木参加试音会的时候,见到一名声优,很适合《错恋》里的青织。”他说。《错恋》与其说是男主角与女主角们的恋爱喜剧,更像是群像。和《有妹》一样,每位重要角色都有着不低于男主角的塑造地位,占有相当一部分的独立篇幅。 青织是其中的女主角之一,从第一卷就有出场,到了最新卷都还没有明确与男主之间的具体关系和心意,最多的篇幅是捉弄另一名女主角…… 性格好巧不巧与《废材勇者》里的冒险协会招待员相近。 他翻看了口碑崩坏的那部小说,其中没有类似性格的女角色出现。 女主角都是大小姐,至多是有些“娇蛮”,配角性格又一概温顺。 细数下来,不止青织,两本作品中性格迥异的角色不少,数名重要配角,两名女主角,甚至连男主都有相当大的差别。 “青织嘛……”朝仓将汤勺伸进汤锅,舀了口味噌汤,吹气、浅尝,关了火,“既然能让井上前辈推荐,应该是《废材勇者》那里也录用了吧?时间上不冲突?” “只要具体配音日不在同一天,大概没问题吧?”他捉摸不透朝仓对于《错恋》这次几乎可以说注定会失败的动画化抱着何种想法,只能这样一再试探下去。 如果……连朝仓自己都不抱任何期待的话…… 他也就没有必要去做那个二十万积分的任务了。 “朋友?”朝仓突然问。 “嗯,是我朋友。”他想了想,继续加码补充,“最近缺钱来着。” “嘛……”朝仓做出思考的模样,沉吟许久,委婉摇头,“但《错恋》动画组现在的经费有些捉襟见肘啦……可能给不起太高的价格。” “新人,白菜价。” “新人,却能让井上前辈推荐么……”朝仓意味深长地看他。 “很有天赋。”他避开朝仓的话外音,只夸道。 “嘛……”朝仓垂下眼睑,低头为自己盛起米饭,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到时让她去试一试也并无不可。” “多谢。”他吃着蛋包饭,露出松了口气般的微笑。 等竹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 朝仓已经走了好一会时间,临走前给竹田做的蛋包饭都已有些凉了。 “朝仓呢?” “已经走了,桌上有给你做的蛋包饭。”他坐在沙发上,通过手机在网络上搜寻小说动画化的相关流程。 “蛋包饭……这么厉害?还以为是买的。” “周围哪里有卖蛋包饭的店……” 他细数着动画化的各个复杂环节,反复咀嚼朝仓答应让他“朋友”去试音青织时的字句,仍觉如坠雾中。 究竟是在感叹他趁此关系从她那里谋求好处;还是真心感谢他向自己推荐廉价的声优新人…… 令他全然无法分辨。 或许朝仓也在雾中,甚至朝仓就是那雾。 如此,不论他怎么探勘,能瞧见的也就只有雾了。 “黑木呢?”竹田吃着蛋包饭,仍没有察觉到此名字有哪里熟悉。 “不到下午是醒不来了。” “也是。”竹田嫌弃,“一身酒气。” “毕竟《废材勇者》的新卷完工了,趁着难得的几天空闲大喝一通也无可厚非。” “《废材勇者》……等等,黑……他就是写到作者那栏的黑木?”竹田惊奇。 “才反应过来?” “不可思议……”她不由得发出感叹,“写那样的小说,竟然毫不感到羞耻地用本名当笔名么……” ……重点原来是在笔名上? (本章完) 第69章 有些雾一挥就散了,他还能被拦住不成? 第69章 有些雾一挥就散了,他还能被拦住不成? 竹田吃过早饭后,把碗筷放进水池,背上邮差包,略有些匆忙的出了门。 没有如何打扮,不像是要见什么人、去哪里的试音会;但培训课下午才有、去跑步锻炼更不需要这么赶时间…… 他没放在心上,只是稍稍在意片刻,起身去洗了碗筷,在line消息、手机邮件、他的卧室门上、定时下午三点的闹钟上都留了让黑木醒来离开时记得锁门的字条。 撑伞前往学校。 参加青年绘画大赏的画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了,今天几乎就是收尾的最后一天。 再过几日,倘若没有新的灵感,就这样送去绘画馆了。 一天一夜的雨,在街道上留下了不少不深不浅的水洼。 但凡有带轮子的载具经过,准会激起一片水。尽管他走在人形道上,却还是会被水溅到,直接落在皮肤上,一阵冰凉。 “来这么晚啊!小子。”今日值班的老师恰是此前负责晚上关门前拿手电筒赶人的那位,自认为已经与他熟络了,甚至出声同他打招呼道。 “今天有些事。” “你们那个钢琴社,那位最漂亮的女生,可是每天天还没怎么亮就来了。” 天野? 他停下脚步。 但钢琴社自暑假起就根本没人来过学校。 说是家里没有钢琴的木村和加藤也都不知在忙些什么。 “除了今天我可每天都一早就来,怎么没见过?” “那说明比你更早呗——同一个社团,联系方式没有?问我作甚。”手电筒不耐烦地摆起手。 得得……他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继续走进校园。 走进校舍,穿过连廊,经过钢琴社。 两间教室都依旧紧锁门窗,寂静无声。 他趁着昏暗的自然光线向兴趣部教室窗内瞧去,钢琴、桌椅、讲台乃至黑板都保持着放假前最后一天的状态。 看来想知道的话,只能直接问本人了。 不过,天野来不来学校,又是来做什么的,和他有何关系…… 他收敛思绪,走进了美术教室。 “今天有事?”空旷安静的美术教室,只有一之濑向他招手。 “昨晚熬夜,起得晚了些。”他走近,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之濑的画也已经在收尾了。 摆满布偶的房间,趴在地板画画的女生,天马行空的画中画和墙体涂鸦。 三面墙、十多张画,从简笔画到艺术字、到卡通人物、再到几何素描、静物人像…… 简单朴素却又准确真切的绘画梦。 构图与色调也都干净漂亮。 从他翻看的往届作品里,十八岁以下很少能找到如此水准的一幅画。 拿下金赏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了。 “还是画到中午就走?”“大概……”他想到自己房间里睡得正香、一身酒气的黑木,改了口,“下午再走吧,今天没别的事。” “井上同学的画,已经不需要再改了吧?”一之濑不确定地问,语气里还带着些惭愧,“三天前我就已经看不出有哪里要改了……现在的画比起三天前却还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学到了很多。” “基本。”他同样看着自己的画,看颓然盘坐在画摊前的自己,看那位放弃买画之后转身离开的行人…… 总有说不清某种感受——没错,这幅画对他目前的水平来说,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已经足够优秀和完整,甚至可以说登峰造极。 但每次看去,却依然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某种决定性的,能够令其真正脱胎换骨、能够成为一幅传世作的东西。 他却只能感受到这些,再深一步想要探寻“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就又如同捕风捉影,捉摸不透了。 他在卖画人的衣服上加上补丁、他在转身离开的行人手里加上攥得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他在铺在地上的一幅幅画上添上落叶……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在徒添细节——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毫无疑问无法称之为决定性的某种事物。 他盯着自己的画,盯着十字路口卖画的自己,足足看了半小时,也不再找得到什么能够填补的空隙。 心里不免升起了一股有力无处使的烦躁感。 绘画上抓到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朝仓的事也是一片云雾。 竹田上午急匆匆地出门是去了哪里? 天野最近来学校也不弹琴,又是在做什么…… 不止绘画,他周遭的一切从暑假开始后,仿佛都突然间蒙上了一层雾似的。 总有事物在他周围东躲西藏。表面看来好像一问便知的东西,等他想要捕风捉影的时候,却又处处瞒起他来。 “有心事?”休息手腕的隙间,一之濑始终不见他动笔,出声问。 “……没事。”他回过神,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我去洗一下脸。” “如果实在疲惫的话,还是回去休息的好,别勉强自己。” “明白。” 他走出美术教室,前往洗手池。 从钢琴社经过时,又一次忍不住向室内看去…… 罢了罢了……他终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找出了手机。 [井上:天野同学,在学校?] 这种状态做什么都做不好,他必须尽快调整过来。 有问题干脆就直接问就是,朝仓那边也统统坦明,先把能够解决的雾都给先想办法解决了。 梅雨季还能一直持续到九月不成? 他走到洗手池前,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满满掬一捧清水,痛快地拍在自己脸上。 重复好几次,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叮—— 天野也回了他消息。 [天野:在吹奏部。] 有些雾,一挥就散了。他怎么能被这种东西困住…… [井上:管乐队里还能有钢琴组成不成?] [天野:大型管弦乐队有。] [天野:其次,我并非是吹奏乐队的一员。] [井上:那你在那里作甚?侧耳倾听社团活动?] [天野:啊啦,只是挂名的井上同学,竟然会对社团活动感兴趣?] [井上:要是你天天去吹奏部厮混,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我的咸芝士曲奇?] (本章完) 第70章 亲手写下的旋律和希望 第70章 亲手写下的旋律和希望 他在洗手池前一动不动站了好一会,直到有跑来喝水的运动社女生替他关了水龙头,给了他一手刀,才意识到这一点。 回过神时,已经被天野聊了好一会的天。 [井上:所以,到底是什么社团活动?] 他结束“假面骑士都选什么街车作为自己的御用摩托”的情报分享,单刀直入地拉回话题。 [天野:假面骑士井上,要帮忙?] [井上:帮不帮忙另说,我想知道。] 消息发送,他向体育场方向走几步,在视线不会被树干遮挡的一处停下,看了会足球社的射门和扑点练习。 进球和扑点率大概是七比三。 等了好一会,天野那边都没动静。 又一个半高球被扑出门外,他收回视线,准备干脆直接上顶楼的吹奏部去找天野去了。 念及此处,他才注意到——吹奏部这一会时间并没有什么合奏练习声传来。 今天之前他还未曾注意过,现在回想,连什么时候有合奏,什么时候只是分组练习都毫无印象。 就在他转身回到室内,准备踏上前往顶层的楼梯时,天野终于有了回应。 [天野:准确说来,我还并未把这件事汇报给名取学姐,并不能算是社团活动,只能算是我的个人私事。] “……” [天野:而且……尽管井上同学的钢琴演奏水平不俗,但至少在我看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井上:我已经在吹奏部门口了。] 他简直受不了,抬脚踏上了楼梯。 给他系统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神,还能强行控制别人的思想,以此来与他处处作对不成? 他今天就非要问出个来龙去脉不可,哪怕后续就算没有任务都还要帮忙也无所谓。 [天野:我现在就在吹奏部外的走廊,井上同学。] [井上:等着!马上真到了。] 他收起手机,迈开步子,一步三阶跑了上去。 “多管闲事?”天野靠在走廊廊窗前,双手在胸前环抱,看他一路跑上来,似笑非笑。 “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他喘了口气,到近前站定,“到底什么事?” 吹奏部里只有嘈杂的窸窣讨论声,完全听不到有统领思绪的声音。 “井上同学……”天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忍不住叹气,“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怀疑你是精神病患者了。” “就当我是精神病患者。”他很久没有这么烦躁过了,感觉总有东西堵在心头,或许是从跳进河里游泳的那天,又或是更早时候起,心态都与往常不一样了。 “那……”天野松开手臂,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将其中一只递到他身前,“学过合奏作曲么?病人井上。” 作曲……? 他不置可否,接过耳机,再向天野身边靠近一步,塞进左耳。 待他戴好,天野按下了播放键。 一曲绚丽多彩的吹奏合乐从耳机传入他的左耳,婉转流淌。 “这首曲子,是北樱高吹奏部在下次比赛上用的自由选曲。” 天野趁着他听合乐的时候,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 “因为曲子本身在一些段落处理上有瑕疵,指挥顾问主动找到了作曲人,希望他能够帮忙完善一遍。” “非这首曲子不可?”他忍不住问。 已经听了一分多钟,却也没有感受到有不和谐的地方。 “指挥顾问说他喜欢。”天野在此处叹气,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所以你难道要说自己就是这首曲子的作曲人不成?”他问。 耳机中的旋律恰好转入一段悠扬缥缈的小号独奏,莫名令他听到某种熟悉感。 “当然不是我。”天野摇头,奇怪他的思维方式,给出答案—— “作曲人是我父亲。” “那交给你父亲去完善不就好了?”小号独奏结束了,接着是一段渐入低谷的合奏,鼓声、上低音号、萨克斯和长笛。 “不行。”天野又一次摇头。 “为什么?” “里面所谓有瑕疵的部分……一共有六处……”说到这里,天野难得稍有些局促起来,停顿了数秒,才继续说,“是国中时的我写下的……” 他看着天野有些闪躲的眼神和脸上局促的神情,很想找相机将此刻记录下来。 眼前却不合时宜闪过光亮,让他连看都看不到了。 【任务:确保吹奏部挺进全国大赛。】 【奖励:200000积分】 还好积分够多,还算有点良心。 “所以……”他引导天野总结。 “父亲帮我把初中时期写的旋律编织成了一首合奏曲,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甚至选入了一些比赛的必选曲目……” 天野眼睑微垂,又很快睁开眼睛,直视向他, “这些‘瑕疵’本质上都是由我留下的。因此修善这些旋律,也必须由我自己来。” 随着一声像是老师、成年男性嗓音的吆喝,吹奏部室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与天野对视,很快移开视线,陷入沉默。 哗—— 一名与c班班主任一样扎着短辫的中年男人拉开室门,从吹奏部中走了出来。 “天野小姐……啊……这位是?有没有打扰到你们?”短辫男人身穿西装,留着络腮短胡,说话语气倒是比c班那不着调的班主任要礼貌不少。 不过可能只是因为天野身份的缘故。 “没有。”她把耳机从他耳朵里拔了出来,和手机一同收起,礼貌地向短辫男人轻轻点头,做起介绍,“井上,有些许精神疾病,委托我帮忙进行观察和治疗。” 看来不只是他,天野编起谎话也很有一手,半斤八两。 “原来如此……”短辫男人竟半点不带怀疑,只是点头,然后跟他打起招呼来了,“井上先生好,称呼我为西本就好。” “西本先生好。”他想他现在的神情语气已经足够认真了,“不过事先声明,我并没有精神病。” “放心放心,”西本顿时了然,“我会把井上先生当作正常人看待的。” 天野在一旁看戏,弯起眉眼,一副想要笑他的模样。 “我是来帮天野作曲的。”他再次重申。 “啊……”西本表情微僵,看向天野。 这次天野不再寻他开心,点了点头,“嗯,算是……外援。” (本章完) 第71章 堂堂天野家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第71章 堂堂天野家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所以,西本先生……”双方介绍完毕,天野收回话题,轻声问道,“吹奏部成员的意见如何?” 他眼前这位从吹奏教室里走出来的短辫男人,就是北樱高现在的铜管乐队指挥顾问。 顾问刚刚踏出室门不久,吹奏教室里便重新响起了略显杂乱的讨论声。 “不太乐观……”西本沉默片刻,组织语言,“表示同意配合天野小姐重新作曲,并每天抽出一小时时间来帮天野小姐确认旋律组成、或是觉得怎样都可以的,只有寥寥几人。” 西本在此停顿,看了他一眼,接着总结—— “极大多数的吹奏部成员都不同意让天野小姐干涉作曲。 “一方面,尽管在东京都大赛上取得代表资格还是仅仅两天前的事,对于下一轮的关东大赛来说,才刚刚开始准备。但这期间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时间……”西本在此停顿,神情忧虑,没有将后半句也说出来。 一个月时间,对于安安稳稳地练好一首自由曲合奏,大概也只是像钢琴生练好一首钢琴曲一样,只是堪堪够用而已。 天野是作曲家的女儿,甚至参与了一部分作曲不假,但这一身份并不能证明她有着像他父亲那样的作曲能力。 倘若真要让她来回调整修改她们的自由合奏曲,能不能在一个月时间内改好都是未知数。 他在一旁听着,观察天野面对此事会是何种神情。 其本人却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西本继续说下去,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另一方面……”说到此处,西本自己都渐渐皱起了眉,“不少同学都认为,即使天野先生的原曲是有瑕疵的,在业内也有广泛的认可度。就算她们按部就班地按照原曲合奏,也不会因此而扣分……” “瑕疵处被认可的原因,本质上不也是因为那些地方是天野小姐写的?”他见天野低头沉思,主动接住话题,“现在同样由天野小姐自己来修改——只要让评委们都知道这一点,就算改的不好,也不会因此扣分吧?” “原则上是如此……但……” “我明白了。”天野打断西本的话,瞥了他一眼,接着问,“她们希望怎么解决?” “现在有两种声音。”西本回过神来说,“一种是另换一首别的曲子来作为自由曲;一种是按照原曲进行练习,不作修改。” 这不都是‘拒绝配合’一种声音么…… 只是和指挥顾问在走廊里商谈了解了大概情况过后,天野便点头告别,领着他转身下楼离开了。 他踏在逐步下楼的阶梯上,揣摩积分任务的描述用词。 如果只是朝仓的任务用了“确保”一词,倒并不会令他觉得有多蹊跷,或是在意起里面可由他操作的空间。 想要动画化大获成功,不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大的质量问题才行。现在制作组所遇到的种种困境都是绕不开的。 但今天在天野这里触发的任务,同样用了“确保北樱高吹奏部进入全国大赛”的描述。 而非“帮助天野如何如何完成重新作曲,并让吹奏部能够以怎样的水平演奏出来。” 既然如此,是否说明—— 只要北樱高吹奏部挺进了全国大赛,即使合奏自由曲目并非是现在天野所想要修改的这首曲子,也符合任务完成条件呢…… “直接找其他铜管乐队帮忙不就好了?” 一直下到一楼,天野都没有向他开口吩咐什么,只得由他主动引出话题。 他给出一套只要天野愿意就完全可行的方案,接着说,“摆出自己名作曲家女儿的身份,大不了付些报酬,总有人会愿意帮忙的吧?”“……” 天野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审视般与他对视数秒,叹了口气。 “不行。”她不带犹豫地否决道。 “为什么……”是不是所谓的财阀或贵族大小姐都喜欢玩‘不想过多借助父母的力量’这一套? “请别的铜管乐队帮忙的方案,只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听罢,听听贵族子弟下意识散发出的优越感。 “让西本先生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尊重你的意见,只靠你自己也同样做不到吧?”他心情不甚烦躁,甚至下意识将负面情绪带到了对天野说话的语气里。 “是做不到。”天野并不生气,反而毫不反驳地点头承认了。 “那还在乎什么所谓‘自己的力量’作甚?” “不说其他更多的人,至少名取学姐、樱井同学、甚至包括你……在活动期间遭遇此类困境的时候,可不像我一样有诸如‘名作曲家女儿’、‘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一类的身份可以狐假虎威地借用。” 天野语气沉静地向他陈述,话音落罢,脸上挂起一抹微笑,向他反问,“所以,如果是井上同学有朝一日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会怎么解决呢……” “我一向未雨绸缪,这辈子遇不到。”他表面上随口回答,同时以打发时间为目的,思考起此次事件考虑天野行事原则的可行方案来。 “井上同学不是说要帮我?连想出一个不依靠别人的方法都做不到么?” 拙劣的激将法。 早已心如止水的他怎么可能会为此所动? 激将法…… 他如此这般想着,突然有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谁说想不出的?只要天野同学愿意配合——” …… 一小时后,他与天野乘坐出租车,从北樱高赶到了文京区的一所高中校门前。 在门卫处进行来访登记,依照经验前往此校的社团活动楼,奔着吹奏部一路找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方案……?去其他学校寻找愿意帮忙的铜管乐队?就这样碰运气?” 天野跟在后面,无知地对他发出质疑。 “怎么可能是碰运气?”终于找到了吹奏部的门牌,室内灯尚且亮着,至少还有人在。 他一边向天野卖起关子,一边加快脚步,“你既然去北樱高吹奏部帮忙了,总要了解些东京都大赛的情况吧?” “当然知道,早实高,东京都大赛金赏学校之一,但只是废金……所以?” “所以,这就是他们会帮我们的理由。”难得有天野跟不上思路的时候,他得意一笑,连心中的烦躁感都消散了不少。 赶到早实高吹奏部教室门前,推门而入。 (本章完) 第72章 激将法 胜负心 比赛资格 利益诱惑先斩后奏 第72章 激将法 胜负心 比赛资格 利益诱惑……先斩后奏 吹奏部隔壁的闲置教室,四张课桌拼在一起。 早实高在吹奏部里练习的女生喊来部长,与他们两两对坐。 “你们的意思是说——” 早实高吹奏部部长是名扎着单马尾辫的三年级女生,此时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拍向桌子,一声震响, “你们北樱高吹奏部想要拿关东大赛的自由曲和我们再比一场?觉得自己赢了一次就一定不会输吗?!” “是他说的,不是我们……”天野略感绝望地叹气,试图与他撇清关系。 “她并不是我们北樱高吹奏部的成员。”他忍住在桌下踢天野凳子提醒的冲动,连忙开口将她单独摘出来,不影响自己继续胡编乱造,“准确说来,正是因为她,你们才有这个机会。” 他展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接着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你们在半个月后能够赢过我们,我们就主动放弃关东大赛的参赛资格,并且向东京都吹奏乐联盟举荐你们参加关东大赛——如何?” “你……”早实高吹奏部部长仍然气不过,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被旁边的女生拉住袖子,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瞪着他看。 “身为部长,不更应该为整个吹奏部考虑,争取这次机会么?”他不无讥讽地笑道,“怎么,觉得再来一次也必然赢不过我们?” 相比之下,反而是他们在吹奏部教室先遇到的短发女生要情绪稳定许多,在一再提醒自家部长别发脾气之后,合理地向他回问。 “……为什么是我们?” “在找废金名单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他故意加重语气,耸肩。 天野终于是不插话了,在一旁冷眼旁观。 “废金……”好像对他眼前这位部长刺激有点大了,即使是主动问他这个问题的短发女生,脸色变得也有些不大好看。 看来这些高中团体赛社团,对比赛荣誉上的重视程度,比他想象中的分量还要沉上几分。 他适当性地沉默,给她们一定时间消化情绪,托腮看向天野,展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目的是向她们释放出一个信号——来找她们只是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们,并没有其他特殊理由。 如果她们不答应,他们北樱高大可以去找其他高中。 他这样狐假虎威多少也有些风险,要是遇到对北樱高吹奏部熟悉、或是有朋友在北樱高吹奏部的家伙就不妙了。 好在早实高的两位并不在此列。 激将法、胜负心、比赛资格、利益诱惑……他如此做法倘若先和天野和顾问商量,大概率是没办法实施的,因此只能先卖个关子,先斩后奏了。 至于谈判成功之后,如何让西本顾问配合,就要伟大的天野同学想想办法—— 天野注意到他的视线,回了一个冷眼。 “半个月后比试,谁来当裁判?你们的顾问?” 沉默许久,长马尾女生也终于冷静下来,开口问他。 “双方顾问,还有她。”他指了指身旁的天野,“如果你们还能请来其他业内老师的话,也可以来当评委。” “她?” “啊……忘了介绍,”他看着天野渐渐皱起来的俏眉,轻咳一声,向她们说明情况,“这位是天野先生的女儿。” “是……《明日深处升起的春》?”长马尾女生思索一会,很快想到了天野父亲帮她写的那首曲子,重新上下审视起天野来。 看样子这首曲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出名…… “嗯。”天野无奈地点了点头。 “北樱高吹奏部所选的自由曲就是这首。”他添油加醋地讲起故事,“天野小姐想要重新完善一下自由曲中由她创作的那部分旋律,甚至不惜在一个多月前转入了北樱高,但是没有人愿意配合她——是不是很可怜?” “还说可怜……这不就是你们吹奏部做的事么?” “太傲慢些了吧……” 长马尾与短发都认定了他是北樱高吹奏部的一员,在他的引导下下意识将天野当作了与她们统一战线的人。 “谁知道她要多久才能改好啊!搞不好每天曲子都要变,还得每天浪费一小时配合她试错……哪有那么多时间?”他也恰到好处地扮演起了北樱高吹奏部的成员。 而且…… 他所说的也并非谎言。 他只是将北樱高吹奏部成员的真实情绪和想法,摆在了明面上而已。 (本章完) 第73章 伟大的天野大人与座下井上的信仰 第73章 伟大的天野大人与座下井上的信仰 “具体情况和要求我们也明白了——帮天野小姐给《明日之底升起的春》重新作曲,然后至少在关东大赛上把新的曲子合奏出来——作为替代北樱高的条件。” 长马尾部长做出总结,接着又话锋一转,斟酌用词,开口说, “不过,即使你们那边没有问题,不管是顾问还是学校都允许你们这么做……我们这边也还是要和顾问老师协商之后才能给出回应。” “只要不耽误太久。”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好声商量,“明天能有结果?” “明天……”短发稍显为难。 “那就后天。”他收敛笑意,不再留商量的余地。 “后天一定!”长马尾忙道,答应下来。 明明是暑假,长马尾和短发依然规规矩矩地穿着早实高的校服,那是和北樱水手服不一样的款式,没有双线折纸五角星、没有好看的海军领,是标标准准的西装式校服。 和她们交换过联系方式,离开早实高的路上,路过校园里枝叶繁茂的榉树树荫,他突然念起那套标准的西装校服。 突然对天野穿上西装校服会是如何,打心底升起某种好奇。 “天野同学之前的学校,校服是什么样式?” “突然问这个?”天野语气不善,像是还在生他的气,并且看上去并不想回答。 “那,换个问题。”他当即退让,“天野同学更喜欢水手服还是西装——是指校服款式。” “井上同学……”天野按揉眉心,“你既然有闲心思考这种问题,不如好好想一想你应该怎么和西本顾问沟通关东大赛资格的事。” “我这是相信伟大的天野大人会轻而易举地摆平这些琐事。”他本质上只算是负责提供了一套方案,还是以天野多半不会认可的方法。 借用外力转化矛盾,在对抗中推动事态发展下去,本质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既没有干涉北樱高吹奏部对比赛和合奏两者之间的天平向哪一方倾斜,也没有改变她们对天野与其参与作曲部分的看法。 “摆平?”即使他已经如此卑躬屈膝,甚至喊了“伟大的xx大人”,却还是没能换来机器人天野一丝一毫的温情,“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倒不如把你摆平更轻松些。” “所以,伟大的天野大人难道有更好的方法?”他笃定天野没有——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笃定感,笃定天野会始终贯彻某一行事准则,而他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对天野此人无法遏止地想要靠近,再靠近…… 如同飞蛾扑火,或是夸父逐日,总之靠近的后果是必然目睹悲观的结局。 而在那一行事准则下,天野必然变得束手束脚,某些能够用一百种方法解决的问题,说不定也会让她束手无策。 她身上拥有着强烈地想要改变什么的意志,可以是物,可以是人,可以是某种抽象得如同艺术设计考试里大象脚一般的无形概念,可以是整个世界…… 至于想要将其改变成什么样子,他尚只观测到冰山一角。 或许,直到他与天野渐行渐远,形同陌路。甚至直到他们都化作一捧骨灰,变成一处坟墓。那样子也只停留在冰山一角。 “看来还需要我提醒你才能发现……井上同学。”天野无奈叹气,“你并没有帮我解决‘北樱高吹奏部不愿意在关东大赛上合奏重编曲’的问题。好不好暂且不论,你只是破坏了问题本身,连‘解决方法’都谈不上。” “是么……”他不置可否,正回想着自己与名取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在三年级教室外的走廊苦等,两名吹奏部的女生从旁边经过。为了升学而选择了退部的那名女生是吹什么的来着…… “假设我说服了西本顾问,早实高吹奏部的部长同样说服了他们的指挥顾问,以关东大赛的参赛名额为条件达成约定……然后?你能确保北樱高一定能赢?还是能确保北樱高吹奏部的成员在赢了之后愿意合奏重编版本的曲子?” “我能确保北樱高一定能赢。”他轻描淡写地承诺,继而直视向天野责问他的眼睛,“至于后半部分,就要看你自己了,天野同学。” “……”天野没有说话,眼神略带审视,像是要从他眼中瞧出些什么。 “这不正是你想要做的事么?”他耸肩,笑道,“甚至说是你答应西本顾问进行重编的原因之一——不对么?” 在话音落下,天野神情开始变化前,一切都尚且只是他的推测。 就像天野此前跟踪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是在确认什么一样,他也同样想从天野身上确认些什么。 他如此这般的推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我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天野突然一笑,恍然大悟般点头,说给他听。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她与他对视,轻声问。 嘴角微微翘起,幅度甚小,却又恰到好处。 就像似有似无的微风拂过树梢,连枝叶都不曾为此起舞,但被风拂过的它们无一会享用到微风带来的新鲜空气,且无需为此感谢任何事物。 这抹笑很有天野的风格——或许这也是他被其所吸引的原因之一。 “天野同学身上有某种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事物。此物又恰恰是我所不曾拥有,不曾见过的。”他想了想,全盘托出,一吐为快,“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你。” “突然告白?喜欢我?”天野微微偏头,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还在。 “与其说成喜欢,甚至还不如你把它当作某种信仰。”他于是放心地接着说,“就像威震天相信整个塞伯坦星球是一座活动堡垒,或者超级星际战舰一样。” “信仰……靠近我,然后呢?”即使是天野,似乎耐心也是有限的,“帮助和保护我?” “我比你想象得要自私得多,天野同学。”他摇头。 风已止息,正在西落的太阳依旧耀眼,行车从早实高校门前的街道嗡嗡碾过,不远处一家可丽饼店的老板正在为一位穿着夏季运动服的女高中生往可丽饼里挤上分量十足的草莓冰激凌。 “在我看来,你身上吸引我的那事物,早晚有一天会消磨殆尽,不知去向。” 他从可丽饼店收回视线,声音落在风止之后闷热到近乎粘稠的夏日空气中,微不足道地和世间所有已经消逝了的声音一样,很快消弭。 “我所要做的,只是不断地靠近你,靠近你身上的那事物。在其彻底消磨殆尽之前,敲骨吸髓地从中获取某种力量,以此填补我身上所缺失的那一部分。 “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74章 早乙女有一之濑,他有天野 第74章 早乙女有一之濑,他有天野 原来下午早乙女是一直在学校的,直陪到一之濑画到傍晚,一起回家。 从早实高出门后,他去买了两支可丽饼,都塞满不同口味的冰激凌和各种坚果或水果配料。 一支自己吃,另一支带回去给一之濑。 至于天野——她起初似乎对此物并不感兴趣,但见他去买,在老板在做第二支时就已经自己点了餐。 他和天野坐出租车回到北樱高,一起经过校舍连廊后分道扬镳。 天野上顶楼去找西本顾问商量与早实高比试的事,他则回到了美术部,拿着给一之濑买的可丽饼见到了坐在一之濑旁边胡写乱画打发时间的早乙女。 “……大概就是这样。”他一五一十地向早乙女解释,为什么没有她的可丽饼。 “所以,表面上是给一之濑的,实际是那什么天野不要的对吧?”早乙女双臂环抱,对他不吝诋毁。 “早乙女……”一之濑先生气了,不是气在关于她的那部分,而是气在其对他的态度。 “抱歉——!”一之濑只要一生气,早乙女就会向他道歉,此番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对他几乎算是司空见惯了。 再之后,就是老老实实地安静五分钟,五分钟后继续同一之濑闲聊,聊到他还是会大发牢骚。 他就在这种环境下对自己的画做最后的审视,比起上午还未去找天野时,已经换了一种心境。 渴望突破自我却又不得的烦躁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了的某种平静。 这是他的画——他些时间意识到这一点。 已经没什么可修改的了,倘若要再做突破,不如推翻重来——这也是他早就明白的事。 而本质上,他急于求成,渴望抓住一些感知中尚还模糊不定的灵感,无非是对自己水平的质疑与否定——平静下来的他,足以战胜人类本能对自我的包庇与欺瞒,剖析自己的内心。 仿佛意识游离出自己的肉体,在稍隔一点距离的无痛的地方,指挥腐食的鸟儿去啄食他身上的肉,观察那强忍着痛楚的自己。 一旦要回过神,准许意识出走的平静被打破,回到肉体当中,他便必然会选择指挥自己的肉体,挥舞手臂、驱赶鸟儿、或是逃向什么地方,逃到没有腐食的鸟的社会森林当中。 既不再遭受痛楚,身上那本可以被鸟儿啄去的腐肉也会一直寄生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直至衰老死亡。 他决定就这样停笔,不再在这幅画上寻求任何改变——它已经代表了他现在应有的绘画水平。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了竭尽所能的努力,自然期待得到更好的结果——他无比明白这一点,并指挥自己做好结果不尽人意的预期。 接受现状,继而坚实地迈出每一步,才能在未来的某天有能力主动追求改变。 他已经不是画中颓然坐在十字路口的他。 他现在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足以在接受现状之后依然有继续迈进的信心。他必须要有。 “井上同学,终于要确定投稿了?”一之濑见他撕下固定胶带,问。 “不改了。”他点头。“那,我也……差不多可以了。”一之濑语气犹疑,带着些许意犹未尽,“暑假后面这些天,井上同学还会来?” “大概不会来了。”吹奏部的事他已有了确定可行的大概计划,学校是少不了要来的,但大概率是不会再来美术部了。 “这样……”一之濑盯着自己的画陷入沉默,不像是在审视,更可能是在发呆,想些其他的事。 “嗳!笨蛋井上。”早乙女喊他,“不喊我们去看烟?你也没什么朋友一起去吧?” “朋友多的是。”他故作骄傲地答。 “陪你一起暑假出去玩?” “没邀请过。”他这次暑假难说有机会去什么火祭、沙滩、避暑山庄了,每天都要忙得团团转。 不,别的无所谓,避暑山庄倒是一定要去一次——他要回家一趟,家里也算避暑山庄。 家里还有吃不完的西瓜,到时带不来东京,就在那里吃过瘾了再回来。 “那就是没有咯!”早乙女笑他,“不就是没有人邀请你一起去玩嘛!” “你呢?”他并不生气,反问。 “我有一之濑!”早乙女骄傲。 “我似乎并没有邀请过你一起出去玩……早乙女。”一之濑摧毁了她的骄傲。 早乙女于是闹起来。 他趁乱逃离了现场。 走出美术教室,恰逢天野从楼梯口出现。 “解决了?”他走上前,无比自然地问。 “嗯。”天野点头,与他一起向连廊走去,“西本顾问同意了,和吹奏部成员商量这件事了些时间……” “天野同学。”他向窗外看,夕阳染出一片晚霞,“等你有时间,一起去避暑山庄如何?” “……避暑?”天野莫名其妙,“时间有,但排在吹奏部之后,八月下旬。” “所以是愿意一起去?”他没想到。 “只我们两人?”天野接着问他。 “咳!只是这么一问。”他担心起老家的西瓜,说不定还是吃得完的,“忘记避暑山庄吧……” (本章完) 第75章 小号与往来于此端彼端的电车 第75章 小号与往来于此端彼端的电车 [樱井:按理说是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打扰井上同学的,但想到你实在帮了钢琴部不小的忙,还是想邀请你一同去……顺便正式回礼。] [樱井:五十岚老师要痊愈出院了,明天。我们想去接她,一起去聚餐吃些什么。如果井上同学有空的话,一起去么?] 与天野一同走出校舍,北樱高校园里的园林树全是樱树,夕阳拉长树荫,他在树荫下拿出手机,浏览樱井刚刚发来的消息。 不过两秒,没等他抬起头,天野的手机也响起line消息铃声。 难免令他心里冒出某种略显恶意的揣测——他和天野收到的说不定只是改了姓氏的群发消息。 考虑实际,这种揣测就稍显荒诞了,首先他和天野与樱井的关系远近都不一样。 “天野同学去么?”他收起手机,问。 “去哪里?”天野稍显疑惑地反问。 “医院。” “……”天野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由得叹气,“我已经解释过许多次,这里需要定期接受治疗的精神病患者只有你自己,井上同学。” “去看钢琴部的责任老师啊!刚刚樱井发的消息。”他简直受不了,“你以为是什么……” “原来如此……”天野甚至别过了脸去,很难不怀疑是在偷笑。 看来他也有自以为是的问题,下意识以为天野会和他收到的是同一个消息。 实际上两人的关系网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稍有重合而已。 “我应该会去。”天野重新看向他,说。 “吹奏部的事,不耽误?”他问。 “只是一天。”天野说,“早实高的回应总归要时间等。” “樱井没同你说?”他又问。 “早在昨天就已经说过……”天野想到什么,突然淡淡一笑,问他,“名取说她想去fid买件衣服,要我一起去做参考,你也去?” 原来如此…… “我不缺衣服。”他已经在规划出校门之后的行程了,迫不及待要和天野分道扬镳。 于是天野又笑他了,“啊啦,原来井上同学是会穿裙子的么……” 看来fid还是个只卖女装的衣店。 在多元化的今天,眼界未免有些太狭窄…… 走出校门,他前往可以投递邮件的便利店,将画塞进大号的卡纸信封,附上简单写着参赛信息的字条,填写好青年绘画大赛指定的投递地址,邮寄了出去。 继而坐上前往御茶水的电车,再次走进假借买钢琴的名义录制参赛音视频的乐器街,去逛了逛卖萨克斯的吹奏乐店。 平价大多在五万到十五万円间,贵一些的也有上百万円,和其他形形色色的乐器一样。 不过对他来说,即使是最贵的那支塞尔玛,用积分来买也只在一万左右。 如果从他找名取的那天到现在没有其他意外发生,北樱高吹奏部在萨克斯位是缺少一名有足够能力进行独奏的萨克斯手的。 但即使是三年级的那名女生退部之后,也足足还有四名萨克斯手,只要不进行独奏,以东京都大赛的成绩来看,完成本部工作是完全足够的。 至于独奏,天野的那首曲子也并没有萨克斯独奏的部分。 作为半途无条件加入吹奏部的理由来说,只是一名普通成员的话……还不够。 《明日深处升起的春》里有两段独奏,一段小号,一段长笛。 “您是最近才对吹奏乐器感兴趣吗?”见他放下萨克斯,转身去看小号,店员走上前来,与他搭话。 “算是。”他拿起一支小号,前后仔细观察,实则对乐器一窍不通,更不用说该怎么吹了。“见您刚刚还看了萨克斯,已经有具体感兴趣的乐器了么?” “小号和长笛。”他想了想,随便编了个理由,“萨克斯看上去太复杂……小号和长笛哪个更简单些?” “哪有简单与否一说,实际上都是要看您的喜好才是。每个人都总有一样乐器是与自己契合的。”店员绕起弯子。 “我已经快要成年,不是还在上小学有大把时间去练习和培养兴趣的孩子,所以想学一个简单些的。”他主动打断,语气严肃。 “那……”店员脸上笑容不变,稍稍纠结了一番,下定论说,“那应该是长笛更适合您一些,只要稍加练习就可以吹一些简单的曲子,入门起来很快。” “好。”他点点头,“那就小号了。” “我推荐您试一试这支pel-581,比较适合入门……诶?” 他最后买了支银色的小号,名字是叫“pmt-71”还是什么,大抵是品牌之下的分类型号,六十多万円。 对于初学者来说,绝对贵了。 想到自己还在与同校女生合租五万円一个月的鬼屋,却舍得这么多钱去买一支小号,难免有种身夹在两个不同世界隙间的怪异感。 他背上装有小号的乐器盒,坐上回往旧居民区的电车,仿佛就正从此侧向彼侧进发,穿越立交桥,穿过霓虹街道。 而他背着的小号,就成了源头系在此侧的救命绳。 陷入泥沼时,只要拉紧绳子,就还可以从彼侧安稳返回。 《明日春》在积分商店没有现成的技艺商品,留给他的只有小号演奏可选。 又两万积分学了lv.3的小号演奏。 待电车到站,他前往河畔公园,对着曾跳进去游过来回的河,试着吹响几段旋律。 小号声音悠扬嘹亮,仿佛稍稍吹响就能从此岸传往彼岸。 他想起福利院的合奏,想起天野吹的小号,在手机上查找乐谱,吹起鸽子与少年。 从生疏到熟练,很快招惹到了公园里拴在高低架旁的狗,对着他狺狺狂吠。 原本怡然坐在长椅上摆弄手机的男人,不得不起身把狗牵走,离开了公园。 嗯……这次看来似乎是他赢了。 深夜,竹田比平时回来得晚了些。待他听到门铃声响,已经到十一点之后了。 手提着的手提袋里也不再是杂货铺里的临期便当,而是难得一见的铁质便当盒。 在玄关处换了鞋,径直朝二楼登去。 “有热水。”他提醒。 “嗯……”竹田略有些疲惫地哼出一声鼻音,脚步不停。 “竹田……”未等他说出第二句话,竹田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咔地一声关上了门。 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五分钟后,等他摇头放弃,也回到自己卧室里打算休息时,竹田主动在手机上发了消息给他。 [竹田:今天稍有些累,让我躺下再聊。] [竹田:在客厅里等我,是有事?] 他顿了下,选择先说了《错恋》主役的事,没有对竹田最近在做什么刨根问底。 [……] [竹田:虽然是主役……] [竹田:如果最近就要开始配音的话……]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从竹田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些许不知源自何处的疏离感。 [竹田:抱歉,但还是谢了。] (本章完) 第76章 他如果当上首相,天野就是效率部的部长。 第76章 他如果当上首相,天野就是效率部的部长。 第二天早上,竹田又是早早就走了,带着邮差包、应急折叠雨伞和那件铁制便当盒——以往要是晨练,什么东西都是不会带的。 等去新公园循规蹈矩地跑上几圈,微微出汗,再回到出租屋里来。或是带上必要的随身物品出门,或是在家里等他出门后开始练习发声技巧和配音台词。 今天却不一样,或者昨天早上就已经不一样了,只是他在今天早上才开始留意而已。 五十岚老师慰问团的集合地点定在了距离北樱高最近的电车车站——这一点他不甚理解——又不需要一同商讨送礼还是别的什么,显然是各自出发,到医院门前集合更有效率。 他在竹田出门后不久也踏出了出租屋前院,出门前检查过室内灯和电器,临走前不忘将门反锁。 旧居民区与电车车站距离不远,即使步行也比集合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早饭依旧是用积分兑换奶油面包解决的。 最近面包未免吃得多了,而传统的岛内定食又不合他的胃口,正在评分网站上物色足够正宗的大陆早餐店,最好不止有包子一类,再来些馅饼和谷粥。 只要去过一次,在积分商店里就可以很方便地买到,绕过就近选取的筛选规则。 天野今天穿着一条杏色中长连衣裙,五分袖、polo领、胸前系着深棕色细缎带扎起的蝴蝶领结,束腰部位也同样有蝴蝶结系在身后。 长发的尾端恰好停在束腰结上。 打扮可爱——很难想象这身衣服会是天野自己要穿要买的…… 他到集合地点时,樱井正指挥着她摆造型拍照,木村和加藤暂时不见踪影。 “早。”他见天野注意到他,开口打起招呼。 “早上好,井上同学。” “衣服很可爱。”他打量着夸道,真心实意,“少了深棕色蝴蝶结的发卡作搭配。” “不习惯发卡。”天野面色平淡,只是微微点头,“名取学姐也给了一样的建议。” “新衣服?” “嗯。” 看来昨天不是为了看他出糗故意骗他,是他真出了糗。“井上同学早上好——”樱井打的招呼拖着长音,一听就是为了打断他与天野的对话,别有用心地插在他们中间。 “木村和加藤同学还要多久?”他丢给樱井一个问题,环顾寻找可以歇脚的长椅。 “我哪里会知道……现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嘛。” “加藤同学还有两站。”天野看着手机,给他回应,片刻又补充,“木村同学与她一起。” 很好,将来等他当上首相,可以考虑让天野来当效率部的部长。 他走到天野旁边几步远的长椅上坐下,见长椅上有两捧。 一捧是兰和百合,一捧是马蹄莲。 “附近有店?”再算上木村和加藤,就是五捧……也太多了。 “我们哪里会知道……”樱井下意识回道。 “买回来送我?”天野反问——这位更是精神病患者。 不过话外之意也不言而喻。 两捧就足够了。 他去买了些柑橘和葡萄,送给素未谋面、也未教过他一丝一毫的钢琴部老师。 七八分钟后,到站的木村和加藤下了电车。木村带的是一条手帕,角落里绣着一只白猫,和她钱包上的黑猫有几分神似;加藤带了些点心。 又过七八分钟,他们等到了前往医院地址的电车,前后登上,四女并排占满一边,他在片刻犹豫中丢掉了另一边的空位,只得手握扶手,站了一路。 到医院时已是上午九点。 他踏进医院大门,还未见到五十岚老师,却先见到了竹田。 (本章完) 第77章 上架感言 第77章 上架感言 不论如何,我必须要写下去。 (本章完) 第78章 两间病房,两枚柑橘 第78章 两间病房,两枚柑橘 他踏进医院门后,第一眼先见到了竹田。 视线之间有园艺灌木阻挡,但竹田的长发和身上那件早上刚刚见过的淡棕色短衫对他来说还是太好辨认,一眼就能瞧得出来。 竹田没有注意到他,正不紧不慢地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是与她年龄相差许多的女人,两人在医院院中散步,有说有笑。 “你们先去,到时将病房位置告诉我,若有时间,拍马赶去。”他向四女打声招呼,说。 “有事?”樱井好奇。 他是看着天野说的,天野只是向他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要紧事。”他回应樱井,拎着柑橘和葡萄,快步朝刚刚看到竹田的方向赶去。 这一日的天气不算万里无云的好晴天,天上尚还飘着不少的云层,恰逢此时阳光在云与云的隙间倾泻而下,不久就要再次隐没到云层之后去。 竹田大抵就趁着这段时间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出来散步。 他赶到附近,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招手,同竹田打招呼。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用厚厚的石膏与纱布裹着一条腿,面相与竹田有几分相像,先一步注意到他,仰头与竹田说了些什么。 竹田应声也向他这边看过来,愣了愣神,向轮椅上的女人回应两句,才向他招手,让他过去。 “早!祈。”他向竹田打招呼,直接用名字称呼,“还有竹田阿姨。” “……早。”竹田盯着他看了数秒,不大高兴的样子。 倒是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面色稍显欣喜,对他上下打量四处观察。 “买了些柑橘和葡萄。”他举了举手中的购物袋,从里面挑出一枚橘里透红的,倾身递到女人手里。 “感谢感谢——小祈的朋友?”女人接过柑橘,双手抱着,微笑问他。 “同校同学。”他说。 “不错嘛。”女人不知在夸什么地感叹。 “母亲不喜欢吃葡萄。”竹田突然说。 “可以让你吃嘛。” “抱歉抱歉,下次注意!”他立马保证,信誓旦旦。 接着竹田便沉默了,任由自家母亲与他聊天,从姓甚名谁问到家住哪里,又问有没有交往过女友,平日里有何爱好…… 云层飘来,光线随即暗下,竹田推着母亲,漫步回住院部。 那是间窗户朝阳的四人病房,隔壁床位是位头发已有些白的女人,腰部受了伤,难以下床,有护工照顾。 “瞧,我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哩。”竹田母亲这样说,想必是同竹田说过的话,又同他如此这般地说一遍,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眉眼间藏着不少疲惫。 床头有用宝矿力水瓶做成的瓶,里面插着两束玫瑰,的状态还算很好。瓶旁放着竹田早上带走的那副铁制便当盒,里面还有些未吃完的米饭。 “总会好的。”此话有些不负责任了,但他一时间想不到能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说。 “好啦,散完步了,该到你们两人的时间了。”从轮椅坐回病床上,竹田母亲笑着说,催他们离开,“总不能全浪费在我这里。” “怎么能是浪费?”竹田站在母亲看不到的角度冷眼看他。 “妈妈困了——”竹田母亲拖起长音,“你们也去休息一会嘛。” “我帮你剥只柑橘。”竹田不想走,想让他离开。 “妈妈现在不想吃——” “葡萄呢?” “妈妈不喜欢吃葡萄。”“要不要听摇篮曲,我唱给你听。” “小祈!” “……” 于是他与竹田被一起赶出去了,双双沉默,从住院部大楼走到医院庭院,步子忽快忽慢。 阳光再次从云层隙间短暂落下,像某种契机,迫使他们打破沉默。 “水果不是给我母亲买的,对吧?”竹田声音平淡又克制地问他。 “钢琴部的老师今天出院。”他实话实说,手机上早已收到了天野发来的病房位置。 “怎么不去?” “我连那老师的长相都不曾见过。加入钢琴部的第一天,她就已在住院了。” “那为什么还来医院?还买水果。”竹田又问。 “帮忙教琴,有人要趁这个机会请客。”他简单概括,“虽说是来蹭饭,但也总不能不带伴手礼。” “现在呢?”她好心提醒——他现在又两手空空了。 “不去了。”他说。 “我更重要?”竹田突然一笑,笑容里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在,多少勉强。视线放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不想去了。”他不置可否。 “总要去看看,要是你们晚上聚餐,中午过来找我就是。”竹田说。 对话就此中止,他在病房被竹田母亲赶走后,又在庭院里被竹田给赶走了。 关于竹田母亲的腿伤,此前他一概不知,今天见到了,也没有问出一句。 他暂时出了医院门,又去买了些柑橘和葡萄。赶到五十岚老师所在的病房时,几人正围在病床前,用手机播放着木村竞赛会演奏升f小调波兰舞曲的录音。 这是间单人病房,光线很好,此时正开着窗,医院统一的白窗纱随着轻风微微晃荡。 他保持安静,轻手轻脚关门,将水果放在马蹄莲束旁,陪着她们一起听完录音。 坐在病床上的是位留着齐短发的女人,脸上能看到些许皱纹,但皮肤保养的还算好,实际年龄大抵要比竹田母亲大些。 “不错嘛!没想到……”女人瞧着站在最远位置的天野,感叹着问,“也是天野小姐教的?” “不是。”木村抢答,给站在几人身后的他让出位置。 “啊——多谢多谢!”五十岚老师这才注意到他,诚心实意地说。 “我也没做什么。” “哪里……我来教木村同学的话,也不一定能帮她拿到那么高的名次的。” “假设的事,说不定还能拿第一呢。”他不揽功,想尽快结束,脑子里更多还是竹田母亲的事。 “嘛……总归是麻烦你们了……”五十岚想再夸些什么,但像是顾及木村和加藤还在,没说出口。 接着樱井又主张着放起福利院的合奏录音,期间护士来过一次,提醒五十岚出院前最后一次检查的时间。 检查前不能吃东西,五十岚把从那手提袋里拿出柑橘发放给他们。 他拿着本就是他买的,被分到的一枚柑橘走出病房,回竹田母亲那里去。 竹田暂时不在,竹田母亲慢慢剥着柑橘上的白橘络。 (本章完) 第79章 如果是家人的话,吵一架,然后重归于好。 第79章 如果是家人的话,吵一架,然后重归于好。 “是小祈要你来照顾我?”竹田母亲剥着白橘络,与他聊天。 他在一旁坐下,也剥开自己手中的柑橘。 “算也不算。”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竹田母亲试图指挥她被石膏和纱布包裹着的那条腿,对他发表某种声明,“而且现在不说是有义肢?实在不行也可以用那个。” 她力求向他证明一件事,证明她不会因此频频麻烦竹田什么。 “义肢再精密也不如自己的腿。”他说,语气尽量温和,“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会的会的!”竹田母亲忙道,随即又笑,“是个好孩子啊,井上。” “哪里……” “前些日子,小祈说搬出了寄宿院,和同学合租,省了很多麻烦。也是同井上君在合租吧?” “受照顾的是我才是。”他礼貌一笑,将他与竹田之间的人际距离拉开。 “这样这样……” 接着彼此安静着剥起柑橘。 竹田母亲将橘络摘得很干净,他也不好直接塞进嘴里,跟着一起摘起橘络。 看着错综复杂的白线被慢慢地从橘瓣皮表面连根拔起,仿佛心也能慢慢静下来。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竹田母亲,观察她摘橘络的动作,观察她脸颊的皮肤,眉眼在平时又是何种神情。 脸上没有皱纹,眉眼之间不带忧愁,身材匀称丰腴,既不发胖,也不太过瘦弱。 除了一条腿外,臂肘与脸颊上也有着稍轻一些的伤。 但见她的表情,仿佛丝毫不因这些难过似的。 隔壁又隔壁床上的老人突然咳嗽起来,护士踏着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从走廊里赶过来,为其递上痰盂,拍背顺气。陪他聊几句话,又咯噔咯噔地走出去。 过了不久,竹田回来了,见他出现在病房里,蹙着眉,拉他去外面。 “不是说只要你中午才能来?”从病房穿过走廊到大厅,竹田语气不大高兴地问他。 “那边已经没我的事,不欢迎?”他说。 “……”竹田又沉默了。 沉默在竹田身上是极少见的,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屈指可数的沉默,几乎全都集中在了今天。 “讲实话,不欢迎。”到了稍显吵闹的大厅,她终于说。 “这样……”他们在大厅的连椅上并排坐下,听着大厅里各种各样的嘈杂讨论声。 谁谁谁的尿检结果如何啦,谁的父亲住院了多少钱啦,护工的每日费用又贵了啦……在医院能听到的不论如何也不会是好消息。 要么是与病有关,要么是与开销有关。 此种嘈杂与夏日祭典一类场所的喧哗全然不同。坐在如此的嘈杂声包围中,只会有铺天盖地的压抑感四面八方涌来。 “我宁愿你去和那钢琴部的老师聊天。”竹田说。 “状况如何?你母亲的腿伤。”他听罢竹田的话,不做任何表示,充耳不闻般挑起话题。 “……不算好。”竹田在开口前,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肇事的司机目前也还没能找到……警察署的回应总是‘在努力’,如果有进展,早会说了。” “车祸?” “人行路口,母亲要救一名即将被撞到的孩子……也真是够笨的——那孩子的父母也只是象征性地打电话慰问了下。那她的孩子呢?我呢?” 他保持沉默,听竹田说。 “嗳,井上。”她稍缓了缓情绪,唤了他一声,问,“晓得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哪里知道……”话说出口,他意识到自己怎的也成了“樱井”,可此时也不适合开玩笑,没有改口。“想和你大吵一架。”竹田说。 大厅里有一面显示播报消息的电子屏幕,通告哪位哪位病人有什么什么事要做,或是什么什么报告需要领取。 竹田的视线就始终落在那张电子屏幕上,让他只能看得到侧脸,眼睛上面的长睫毛倔强地向上翘着。 “吵架?” “尽管错不在你,你也没有必要被我吵架数落些什么。明白道理和处理情绪是两码事,而我现在已经被想和你吵架的情绪淹没了。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具体要吵什么?” “吵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什么主役,今天又为什么要来。” “不喜欢不做就是,今天遇见全然是凑巧的事。” “就是凑巧我才生气……”竹田从播报屏上收回视线,投到他身上,皱了皱俏鼻,“只是去看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老师,就愿意拿出一天时间来,还买上在水果店里不打折的柑橘和葡萄。” “一些水果而已。”他说。 “一些水果而已……”她一字一顿地着重重复。 “嗳,井上。” 他在听。 “你可知道,那一袋水果的价格,已经够在这家医院请一天的护工了。” “这两天都是你来照顾你母亲?” “我不来又能怎么办呢?”竹田还在生气,此前常有的,仿佛怎样都消磨不了的活力都颓靡了,“父亲远在北海道那样的地方出差,家里也只有我一位独生女。” “今天有吃早饭?”他问。 “吃了。在给母亲打包早饭的时候吃的。”竹田不满自己的话被频频打断,气道,“现在是在说吵架内容的事。” “还没完?” “还没完!”她说,“我还要吵,为什么你两天都不问我在忙些什么。” “每个人总有隐私。” “我每天早上要早早起来,跑来给母亲送早饭,陪母亲散步,空闲时间也只能在这所医院不大的院子里练习台本。下午去培训所,晚上还要去杂货铺打工……”竹田不顾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向他吐露道,脸色认真地声称,“我不觉得累的!再累我也能坚持下来。” 她大抵是真的有些累了。 “但你却每天都在画画,又会弹琴,前晚还与朋友聚餐聊天,今天只是看望没见过面的老师都愿意抽出时间……” 竹田的眼眶稍有些红红的,仿佛真的是在同他吵架一样,继续说着—— “我母亲的腿骨折得厉害,打了石膏,可能以后直到老死都要坐在轮椅上了,你却在为了蹭饭去探望即将痊愈出院了的什么老师! “尽管不怪你,没有谁是错的,但是…… “但我还是!” “那吵就是。”他瞧见竹田倔强地眨眼、深呼吸、把情绪压回肚子里,轻声说,“只要不拳打脚踢揪耳朵,我随时奉陪。” “这一点也要同你吵。”竹田沉着脸说。 “中午吃什么?”他想将吵架的事先放在一边,问道。 “……医院食堂。”她说,“这里离培训所很远,没时间去其他地方。” “有没有推荐的菜单?我陪你一起。” 不夹杂着别有用心的其他理由,他只是想为如此这般的竹田做些什么。 在不干涉她人生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做些什么。 (本章完) 第80章 如果可以,谁都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第80章 如果可以,谁都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临近中午,竹田先去外面买了母亲想吃的乌冬面,装进铁制便当盒里,带回医院,照顾母亲吃饭。 医院其实是有提供给病人的定餐,价格也不算贵。 “但母亲她不喜欢,总觉得一旦吃了医院里的食物,就在向她宣判‘你一定是内脏哪里也出了问题!’似的。”竹田这样告诉他。 随后与他一起去医院食堂。 这食堂同那大厅一样,到处都是弥漫着一股压抑感的嘈杂。人要比大厅少些,四处传来病人商论病情的回响。每过一会还有比嘈杂更震耳的广播声响起,喊医生护士。吸烟区还有病人在吞云吐雾,不怕有朝一日出院了很快又因肺部得了什么病进来。 竹田推荐他吃些清淡的,一碗清骨汤的拉面就刚好。自己则要了一大份咖喱饭,还配了炸猪排,就连蔬菜沙拉上都挤满酱汁。 “医院这地方,如果来得少,很难吃得下重口的食物。”竹田边用勺子拌着咖喱和米饭,边冲他说。 “你呢?”他挑起一筷拉面。 “初次来我也是吃的拉面,结果不等到有临期便当能吃,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是么……”他晚上还有聚餐,随时还有吃不完的面包,是不用担心会饿。 “然后我就明白了,”竹田微微撅起嘴唇,皱了皱鼻子,抬起筷子说,“像我这种情况,就算没胃口也要吃饱的,吃饱了才有精力忙前忙后。” “往下怎么安排?今天下午。”他问。 “还能怎么安排……挤电车去培训所,傍晚再挤电车回来,帮母亲吃晚饭、洗手洗脚,聊会天,再回杂货铺去。” “医院这边的事只剩这些?”如果只是这点,让他来也可以做。 “昨晚刚帮母亲擦洗身子,明天要做扫描检查……”说到这竹田有些停顿,但很快接着说,“再就是把换洗衣服拿回去。” “这两天有观察到不良反应?”他捕捉到那片刻停顿,主动问,“如果顺利,明天就可以出院吧?” “母亲偶尔会头晕,身上没什么力气……更可能只是住在医院里不适应的缘故,毕竟四人的病房很吵。” “出院之后,如果你同母亲一起住家里不方便,可以接到出租屋去,我也能帮忙做些什么。”他说。 “不觉得麻烦?” “哪里麻烦……两层小屋,空空荡荡。”他吸一口拉面,显得随意些。 “多谢……”竹田感谢的话说出口得爽快,说罢却感到别扭,又吩咐他,“到时记得不要聊出租屋是鬼屋的事。” “没人打理的老房子,房租要多少?”他现编着说,与竹田事先统一口径。 “七万!不能再少了!”竹田忍不住突然一笑,眉眼放松了些,“从最开始见你就觉得,你这家伙,撒谎实在是有一手。” “该诚实的时候我也知无不言。”至少他这句是实话没错。 “嗳,井上。”竹田扒了几口完全与咖喱汤汁拌在了一起的米饭,含糊不清地问他,“你可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一场大雨,”她说,“我什么也不做,不去医院、培训所,不去杂货铺;你也无所事事,陪我一起待在出租屋里。” “不错,然后呢?” “买最新鲜的食材,钱让人跑腿送来,在屋内煮火锅。” “没炉子能煮吧?”他们的出租屋里没炉子。 “我说有就有!”竹田气他打岔。 “缺什么统统让人跑腿送来。”他顺着说。 “不错!”竹田满意点头,“再送来一台三四十寸的大电视,配上音响和话筒。” “话筒?” “让你陪我唱歌。” “不会怎么办?” “喝酒!” “得得,陪你喝。”他说着,尝了一口拉面汤,味道很普通,谈不上有多好吃。 毕竟只是医院里的食堂,在味道上也没办法苛求太多。 好在足够干净,食材也都新鲜。 下雨天吃火锅的话题结束,陷入一段沉默。 竹田在这段沉默中抓紧时间吃饭。 与其说是“吃”,不如说只是将能提供能量的食物塞进口中嚼碎,一旦到能咽下的程度就统统吞进肚里。令他无故联想到加油站往车辆油箱中用加油枪输送机油,大抵是同种事情。 “竹田,今晚医院这边就由我来。”他语气稍显强硬地道,“洗漱的事,晚些不要紧?七八点的样子。” “你来?” “多医院这趟来回,通勤路费都不少了吧,够你一顿早饭钱。”他说,“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竹田又陷入了沉默,不知是不同意,还是在不满他的态度做法。 “这是我有求于你。”他又说,“主役的事,动画组时间紧迫,我也不想见自己画插画的作品暴死,才求你去救火。 “我帮你,你才能有精力帮我不是?”他说得有理有据,并露出亲近温和的笑容。 “井上……”竹田的沙拉还没全部塞进肚子里,先放下了筷子,神情严肃,语气较真地道,“我顶不喜欢你这说话方式……” “什么方式?” “帮忙都说成是为你自己,好像我得了好处还不用欠你什么似的。” “那还不好?” “不好!”竹田的那份沙拉,大抵也是再没什么胃口吃了,“帮忙就是帮忙,好意就是好意,总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教人不舒服。” 她站起身,把吃剩的沙拉碗也摞在医院食堂通用盛饭的铝盘上,转身走了。 他坐在原位,久久沉默着,既没有开口挽留,当场给什么回应;也没有拿出手机,给竹田发去消息,确认她到底接不接受他的提议。 直到天野和樱井一行人从食堂入口闪出来,让他听到樱井远远地喊他名字,和其他喧哗一样引起一串回音,才令他回过神来。 “井上——!”这么一声,整座食堂都能听见了。 樱井是那领路的,不先去点饭,反而先朝他这边走来。 “怎么都吃完了,一点不等我们。”还如此问他。 “来食堂吃?”他视线略过樱井,看向天野。 “樱井说想尝一尝医院食堂的饭菜。”天野语气略带无奈地解释——至少在他听来是如此。 “将来我们也总有生病住院的时候呀!先尝一尝嘛,如果味道不好就不来这家医院了。”樱井说。 “住院一般吃定餐,不吃食堂。”他把仅剩的耐心都给樱井,“其次,是你总会有,不是我们。” “井上同学,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小病不会来医院,大病勤做预防就是。”他如同在说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哪有那么容易……总有意外的嘛。” “那也是你总有意外。”他仅剩的耐心已经消耗完了,恶言相向,“我一辈子不会出意外。”至少在身体健康上,上辈子是如此,小病常有,但一直安安稳稳地几十年人生,一次需要住院的大病都没有过。 去医院总是去看望住院的什么亲人朋友,或是定期体检。 现在想来,也算相当难得了,最后合眼都是在睡梦中安稳辞去的。 “真的?”天野突然莫名其妙有了兴趣,“一辈子不会有意外?” “当然。”他信誓旦旦。 高中之后也就只有大学,就算大学上了同一所,毕业之后也必然分道扬镳——此人还能观察监视他一辈子,就等着他出意外的时候来嘲笑不成? “吹牛……”樱井吐槽。 在木村和加藤的那场竞赛会结束,樱井要他一起去福利院,暴露拉拢他的真正目的前,他还并没有感受到此人说话有多不讨喜。 看来这才是她的本性。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在对自己遭受坑蒙拐骗埋恨在心也说不定。 “不说这个!”樱井中断意不意外的讨论,问他,“拉面味道如何?” “一般。”他说,“我推荐咖喱饭,记得只买半份,不要浪费食物。” “好,那拉面和咖喱的调研结果都有了,我尝一尝第三种别的。”樱井这样说着,拉着天野,领着木村和加藤,一起去盛了饭。 天野端来一碗与他一模一样的拉面。 樱井买了份炸肉饼套餐,还有和竹田一样的一碗沙拉,上面挤的酱汁只有竹田那份的一半。 木村的是一份只有素菜和煎蛋的定食,主食是米饭,配了些腌菜。 加藤要了份乌冬面。 最后除了樱井都吃完了自己那份食物,她自己却吃到一半吃不下了,只觉得咸腻,难以下咽。但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又强忍着把剩下浇着肉汁的米饭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所以,将来要是生病,来不来这家医院?”他落井下石地问。 “……”樱井不理他。 天野在一旁看戏,翘着嘴角,或许自己都不曾察觉。 要是手机拍照能够静音就好了,偷拍一张,给她发过去——他不由得如此想。 五十岚中午要回家同家人一起吃饭,也算阔别多日的团圆,早已经离院了。 她们也没了继续待在医院里的理由,在食堂吃完饭,一起走出医院楼,向院外离开。 他跟在旁边,确认晚上聚餐的地点和时间,送她们到医院门口,转身回住院部去。 “需不需要帮忙?”天野短暂脱离人群,站在医院门前问他。 “不需要。” “还有,”她点头一笑,“早实高给了回信。” “同意了?” “同意了。” 天野的轻轻抿起嘴唇,神情中稍稍带着些放松下来才有的光彩。 此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通知完此事,天野向他告别,快步向驻足等她的樱井几人走去,回归到“属于她的那片园地”中。 他目送天野系在身后的色蝴蝶缎带消失在视野尽头,收回视线,转身向住院部行去。 尽管向竹田再怎么说是“无所事事”,他也总不能整个下午都以陪竹田母亲聊天度过。 总要找些什么可以在医院做的事,两不耽误地将时间利用起来…… 回住院部,去竹田母亲病房的路上,他一直因此思忖着。 最方便的自然是看书,可他目前除了课本,也没有什么书是必须要看的了。 合作插画的轻小说要么刚刚交稿不久,要么连他们自己的下一卷交稿日期都没个定数。 硬要说的话,朝仓的《错恋》兴许可以再仔细看一看。 可那种小说……真的能当着竹田母亲的面去看么? 尽管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女主主役还是她的女儿——如果这件事要让竹田母亲知道了,不知事态又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他思来想去,打算只先和竹田母亲知会一声,下午在外散步,找些别的事做,说好时间,等傍晚再回来。送完晚饭,去聚餐,聚餐回来再帮竹田母亲洗漱。 如此安排也算妥当。 他是这样想的,在走廊间与脚步始终匆忙的护士错身而过,行到竹田母亲所在的病房门前时,病房内正响着一阵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其中夹杂的嗓音音色稍显耳熟。 四人病房同学校教室一样有两扇门,竹田母亲的床位享有两面窗,对应的门也便是走廊尽头的那扇。 他没走到走廊尽头,见到门便推门而入了,先看到的自然也是靠近门这一侧的其他病人。 等他将视线投向竹田母亲那边,对方正将病床边的垃圾桶踢到床下面去。 与他对视,打起招呼,面色依然平静,笑容温和。 “今天来照顾妈妈的是井上君嘛?”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欣喜,丝毫瞧不出异样来。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哪里哪里!”竹田母亲连连摆起手。 “而且不能陪您一整下午,偶尔要离开一阵。”他走过其他几张病床,来到竹田母亲身旁。 竹田带来的铁制便当盒还放在床头,里面放着些洗净了的葡萄。 “阿姨的身体状况……”他稍稍停顿,搜寻合适的词句,编织语言,“做完检查,总会让竹田知道的。” “被发现了呀……”竹田母亲无奈一笑。 “何苦瞒着呢……”他在一旁寻到一把塑料椅坐下,把被其踢到病床下的垃圾桶拉出来。 有裹着痰的纸,透着些红。 “让小祈知道了,不是更添麻烦么?至少这几天……”竹田母亲语气稍轻,“医保审理还没有批过,警察署也还没有进展,不管她是否知道,我这几天也都要住院嘛……” “如果严重,要是晚了,不是得不偿失?”他不甚理解。 “已经检查过一次了,有在诊治的。” “只是竹田不知道?”明天说不定又要吵架了,他想。 “只是小祈不知道。”竹田母亲向他眨眼,要他保密,带着些央求。 他大概理解了,他想。 他点了点头,竹田母亲便又开心起来,像孩子一样。 (本章完) 第81章 即使是井上同学,也会有累的时候。 第81章 即使是井上同学,也会有累的时候。 他同竹田母亲聊了会天,大多都还是聊他的喜好,以及学校里竹田的状况云云。 “都是些旧歌呀……最近流行的什么都不知道?” 谈及喜欢听什么音乐,他说了甲壳虫、滚石,还说了中岛美雪和邓丽君,让竹田母亲颇感兴趣。 “很少有时间,也不感兴趣关注这些……每年红白歌会倒是同父母一起看,里面也有几首歌会听。”他解释说,掺些假话,显得更合理些,“小时候父亲听什么我就听什么,慢慢习惯的。” “所以就是不追流行喽?”竹田母亲双手合拍,“倒是能和小祈聊的来,她这方面也是不感兴趣,动漫儿歌倒是会唱不少。” 都不感兴趣就算聊天也聊不到这一方面,怎么就成了“聊得来?” 这也算是共同爱好么…… “学校里我与竹田不同班,情况倒是不清楚,但竹田每天早上都去晨跑锻炼,上学也不迟到。总比我表现得好。” “哪里会……小祈有加入什么社团?” “有配音社。”如果真有的话。 北樱高历史悠久,规模也不小,会有的吧? “啊!小祈是喜欢配音,原来还有社团吗?” “喜欢配音的学生也不少的。”他完全没有调查过,全凭一张嘴胡说。 “不是都说声优生活很苦,连名声优也有要打工赚钱的?” “配音也不止动漫,还有游戏和电影……许多广告不也需要配音?配音技术好了,广播播报也是一通百通的。”竹田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他是谎话说得有些太熟练了。 “这样……”竹田母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比起强迫孩子去学其自己觉得更有前途的特长那一类家长,竹田母亲对竹田要做什么上的态度要温和很多。 担忧孩子的前途也是父母常情,理解和尊重爱好已经不易了。 “井上你呢?在什么社团?”竹田没在配音社的问题上深入,转而问起他自己。 他给竹田母亲看了给竹田那幅画的照片。 竹田母亲顿时恍然,说那幅画就挂在她们家竹田自己的房间里,还挑了好一阵画框。 “原来那幅画就是井上画的?很厉害啊!” “哪里……” 说话多了,竹田母亲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忙吃了药,摆手不说话了,在他帮忙下躺好休息。 “井上下午原本也有自己的安排吧?倒是耽误到你了……”竹田母亲说。 “没太多事,晚上倒是有聚餐要去。”他说,“阿姨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聚餐前给您准备好。” “医院提供的定餐就行的。”竹田母亲轻声说,笑着婉拒, “举手之劳而已。”他摇头,接着问,“晚上又是什么时候休息?我聚餐再回来恐怕要过八点了,会不会太晚?” “不用麻烦着你再回来的……” “那我就一五一十同竹田也这样说了。”他以此要挟,“还有咳嗽的事。” “不晚不晚!九点也没关系。” 连他也不曾想过,“对付”竹田母亲,竟是要用到对付竹田时用的同一种招式。 他又问晚饭,竹田母亲想吃蛋包饭,番茄酱减量。 再往下的时间便不打扰竹田母亲休息,出了医院。 去书店找到了还未售罄的《错恋》第一卷。站着看了一会,觉得累,索性买下来,在附近寻了家麦当劳,点一杯可乐,在靠窗角落的位置坐下,看书看到傍晚。 乘电车去稍远一些的地方买了份至少在点评网站上评价很好的蛋包饭,给竹田母亲送了过去。 竹田母亲也说好吃,但因为饭量的原因没有吃完。 钢琴竞赛部聚餐的地点最终定在了五十岚老师的家里。他刚接到樱井发来的地址时,还以为她复制错了。 饭菜都是五十岚自己做的,在家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在学生公寓里住,丈夫则是去应酬了,怕是到聚餐结束都回不来,要等到后半夜给他开门才行。 不仅琴室里有一架三角钢琴,五十岚家连客厅里也放着一架立式钢琴。 他按响门铃,带着准许走进玄关的时候,樱井正坐在那架立式钢琴前弹琴,弹的调调像是流行歌。 餐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有烤鱼、有炸天妇罗、有炒牛肉和时令炒菜,厨房里还飘来奶油炖菜的香气。 木村和加藤坐在沙发上聊天,天野站在立式钢琴旁边听樱井弹琴。 人齐了,奶油炖菜也端上来,五十岚便招呼他们一起吃饭聊天,话题都是些家常,连钢琴相关的都少有。 饭菜味道很好,还是在饭店里吃不到的调味。 五十岚老师也很开心,说害怕自己住了那么久的医院,厨艺生疏了。 吃罢了饭,五十岚老师招呼加藤弹起钢琴,还递来链接着放在电视下游戏主机的手柄,想让他们再留下一段时间。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云层没能遮掩的星星都陆续显现了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樱井拉着天野玩赛车游戏,结果被天野套了一圈。 与其说是观战,实际只是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偌大的屏幕,只有右上角的时间被他多少留意着。 从五十岚家这里坐电车去医院要十五分钟,现在时间是七点十分。 等到了七点半,他就找理由离开,一分钟也不多待。他发散着思绪,站在足够理性的旁观角度去思忖竹田母亲隐瞒伤情的做法是好是坏。 “别看了!井上同学也来玩一局嘛!说不定还不如我!”樱井突然晃他的肩膀,打断他的思绪。 晃了好一阵,才让他回过神来。 “……赛车?和谁?”他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先瞄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 “和我!” “行……”他也把樱井套了一圈。 “让奏酱替我再同你比一场!”樱井擅自划分阵营,不服输地说。 时间已经七点半,他没有理会,已经放下了手柄。 五十岚在教木村弹奏一首流行曲,曲调令他有些熟悉,像是哪天散步路过商业街的时候听到过。 他准备起身,向她告别。 “不了。”天野也摇头拒绝了樱井,甚至先他一步站起身来。 “五十岚老师,”她赶在他之前向五十岚告别,“我和井上同学都还有些事,不能留太晚,到时间要走了。” 甚至把他的话也抢先说了。 “啊!需不需要老师送你们?”钢琴声停下,五十岚起身,笑着问他们。 “不必麻烦您。”“那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 五十岚将他们送出玄关,在公寓门前挥手告别。 直到最后离开,他只是同五十岚老师在告别的时候挥了挥手,其他的话全都因为天野省了。 “有事同我商量?”他与天野一同走进一层两户的电梯,不由得问。 “看你一直在看时间。”天野瞧了他一眼,叹气,“一直不起身,犹犹豫豫。” “只是在发呆。”他试图解释,不想被打上犹豫的标签,“事实上我放下手柄,也是想走来着,只是被你抢先说了。” “是么……” “当然。” “那就当是这样吧。”天野偶尔的说话风格的确会惹人生气。 ……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他盯着天野的俏脸,想从她脸上瞧出因为捉弄了他而感到愉快的神情。 最终一无所获。 “所以,还算顺利?”电梯下到一楼,响起开门提示音,天野先跨出电梯,转身问他。 “要说的话,不大顺利。”他想了想,说,“但事件中心人物不是我,独立来看,属于我的戏份还算顺利。” “还真是别致的解释方法。” 天野同他一起走出五十岚老师所居住的高级公寓楼,向着电车车站的方向并肩走着,斗嘴聊天。 “富有哲学?”他故意问。 “像高二病。”天野坦言。 “我现在就是高二生,有何不可?” “高二病和正常的高二生并不一样,井上同学没有常识,还是没有学过语法单词?今天还去了医院,都理解不了‘病’这个词的含义?” “就当是吧。”他说,有些不想争辩。 天野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两秒,淡淡一笑,抬手轻撩落在耳前的发丝,感叹说,“看来属于你的戏份也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顺利嘛,井上同学。” “是么……”他意识到天野是故意气他,不置可否。 “一个人的状态如何是能从一言一行里观察出来的,井上同学。” “只是最近事情繁多,但算不上不顺利……”他停顿了下,斟酌用词,“每件事我都列有清晰的计划,只要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依照计划进行,一切总会顺利的……” “和这无关……”天野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坚持,“早实高的指挥顾问指定了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 “一家大型商场的舞台上,到时会有不少路人听众,算是义演。” “然后路人反应也算作比赛结果参考?” “会有一部分影响。”天野简单总结要点,“但作为交换,会让北樱高来决定合奏演出的先后顺序。” “原来如此。”他想了想,“如果是完全相同的曲子,演出顺序的选择权自然有一定优势,但早实高到时会合奏的是你改编过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顺利完成编曲,在路人听众上,不论先后顺序如何,都会是早实高占优势。” “耍小聪明?”他评价早实高的指导顾问。 “或许是,不过也只是在为他们早实高多争取一分去关东大赛的概率。”天野瞧了他一眼,翘起嘴角,意有所指,“如果这是算耍小聪明的话,某人的行事作风不就也成了全靠‘小聪明’行事了么?” “足够行之有效的话,至少也是‘耍大聪明’吧?”他反驳。 “……”天野别过脸去,逃避他的视线,沉默了好一会。 夜间闷热渐渐散去,偶尔也会吹来难得的凉风。 作为路边绿化存在的樱树在凉风刮过时摇动树叶,簌簌作响。 天上的月亮被层云遮掩,远处有几颗格外亮的孤星。 “所以呢?还是对北樱高有信心?”等凉风刮过,天野轻声问。 “让北樱高排在后面。”他已经想好了备用的对策。 “胸有成竹么……”天野沉吟。 “我可是在帮你,怎么像是又同你在比试打赌一样?”他忍不住吐槽。 “又觉得自己一定赢?” 在他再度开口前,瞥见天野的眼睛中隐约闪过天边不知哪颗孤星,微微恍神。 她并非是抱有莫名的胜负欲才说出的这番话,她所想胜过他的并非最终的结果,而是更深层的别的什么。 她想证明自己的做法才足够正确,而他的确只是在耍些改变不了什么的小聪明而已。 “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他回过神,笑道 并非是下战书,他对胜负毫无兴趣。 只是有些在他看来已经腐朽了的事实,遇到新雨的时候,总归会对变数抱有期待,期待枯木逢春。 “我会等到那一天。”天野回以一笑,言语间始终带着莫大的自信。 傍晚的居民区总归要比商业街道安静。 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只偶尔有汽车嗡嗡驶过。 直到他们走进车站,周遭才热闹了些,重新回到喧嚣中。 他们短暂地一同登上电车,在两站后一方下车,分道扬镳。 再剩下的路程就重新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观察起同车厢的其他乘客,打发时间。 两名大抵是国中生的男孩凑在一起打游戏机;坐在他斜对向的女生不停敲击手机,回着消息;西装发皱了的男人时不时拨动手机屏幕,神情木讷。 这次没有人在看报纸了,也不知那名角色扮演爱好者有没有当上议员。 他以此作乐休息,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手机收到line消息,传来震动,提醒他及时查看。 是天野发来的。 [天野:或许你自己并不曾注意。] [天野:井上同学的精神状态比起与我在体育课遇到之后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天野:还请及时就医。] 用词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由衷在劝告他似的。 他盯着最后一句话思忖许久,尽管莫名其妙,还是将其归结为某种暗号看待。 总不能是真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了…… (本章完) 第82章 黄色小说的世界不该是由美少女创造的 第82章 黄色小说的世界不该是由美少女创造的 他回到医院,帮竹田母亲洗漱——只是控制好洗浴盆中的水温,端到合适的位置,再用毛巾帮她将脚上的水擦干。 余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聊天,内容繁杂,漫无边际。 等他坐上回出租屋附近的电车时,记忆明晰的只有两件。 一是谈及他家住在乡下,竹田母亲由衷地羡慕,问他家里有无果树和菜园,对当下时令菜的状态比他还要熟稔。 二是说竹田喜欢吃葡萄,让他把葡萄带回去。 所以他现在手中除了一本《错恋》第一卷,还正抱着一袋葡萄。东京的葡萄甚至是剪成小串装进塑料盒里卖的,每小串有四五粒。 但质量确是没的挑剔,粒粒饱满、红黑晶莹。 下了电车,时间刚过晚上九点,他先去麦当劳买了份第一眼在促销广告上看到的套餐,和葡萄一起拎去杂货铺。 走进店门,响起红外触发的欢迎光临电子音,竹田正坐在前台后面看着文库本的小说,从进门的角度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书名。 “在看什么?”他问 “呜啊,这段厉害……竟还有人能想得出这种发展?厉害厉害。”竹田正看得入迷。 他把印着“m”字母的油纸袋和葡萄都放在前台上。 抬手用指背敲击桌面,“店员小姐,结账——” “好香……”竹田抬头,终于看到他,笑问道,“刚回来?今天倒是有空来这里啦?” 看样子心情不错。 “给你送晚饭。”他轻推“待结账商品”。 “无事献殷勤!”竹田瞧他。 “这不是有事?” “里面是什么?” “照烧麦汉堡套餐。”他还记得那名字,记得还标的是双人餐,结果只一个汉堡。 能选的小食和饮料也只有一份,他带回来的这份是蔬菜沙拉和热牛奶。 “这袋呢?”竹田看向葡萄。 “你母亲说你爱吃,要我带回来的。” “哪里有水果会是母亲不爱吃女儿会爱吃的……”她开口抱怨,语气纷杂,“怕是想让你自己吃呦。” “那我就笑纳了。” “那不行!我要先尝一粒——你总没有先拆开吃吧?” “原封未动。”在鸟取吃不到葡萄。 同样的,柑橘也是他在老家乡下吃不到的——这一条也算是他在东京买水果时所参考的第一准则。 竹田从油纸袋里从汉堡到沙拉、牛奶一一拿出,把沙拉也给了他,只吃汉堡。 此人饭量不小,更是偏爱主食和肉食,身材却窈窕可爱,手臂纤细,腿上也只是微微有些肉感,胸部也不小。哪哪都恰到好处,格外健康,也是难得。 “最开始的问题你还没回我。”他吃着沙拉,看竹田小心翼翼地剥葡萄皮,开口提醒。 “什么问题?没注意听到。”葡萄汁从撕破的果皮裂口流下,沾到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上,令她不由得皱眉。 “在看什么书?” “《错恋》嘛!还能是什么。”一枚葡萄终于剥完了,汁水甚至还滴到了前台桌上,竹田把剥好的葡萄整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明明是要我去试音里面的角色,却连个试音台本都没给我,只能先看看书咯。” “第几卷?” “第二卷。”她举起文库本给他看,“第一卷趁着你帮我省下来的时间在书店里站着看完了。” “看你看得入迷,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竹田找出手纸,擦干净手指和桌面,又看了眼一串还剩下三粒的葡萄,前言不搭后语地换了话题,遗憾道,“葡萄就是没有柑橘那样薄薄一层内皮,外皮又不能吃,每次汁水都不好收拾,不然我准也喜欢的。” “有果肉偏硬的品种,不留汁水。”他揪下一粒,直接扔进嘴里,抿出果肉,把葡萄皮吐到一张从麦当劳那里拿的餐纸上。 “那就味道不一样了。”竹田在这一事上莫名地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不喜欢葡萄是因为剥着麻烦?”他想起竹田母亲把白橘络剥得一干二净。 “不行?” “像我一样后吐皮,或是咬开一个口子吸进嘴里不就好了?”他再拿一粒来演示。 汁水充足,味道甜香,每粒也都够大,都是好葡萄。不知道在原产地筛选了多少层在才挑出来这么一小串,也怨不得它价格贵了。 “不要。”她断然摇头,“与其如此我更宁愿不吃。” “得得,重新说回《错恋》,觉得还不错?” “不像是正常人能写得来的。”她翻到刚刚令她感叹的前一页,塞到他手里教他自己去看,“因为莫名奇妙,所以准没人能猜得透剧情会怎样发展,但配上漂亮利落的叙事手法,却荒诞又合理。奇怪但好看,大概就是这样。” 竹田说完,见他还在看,没安静等几秒,又忍不住开口同他吐槽,“哪里会有正常人想得出女主的衣服统统脱了,内衣是盾外衣是剑这种东西的……” 但这处名为“幻想空间”的副本里的对手是恋爱欲念化成的触手怪物——他对这段剧情还有些印象。 “但仔细想想,外衣大多时候都是穿给别人看的,内衣别人却又看不得,到底也是保护自己的……”竹田像是在试图强行说服自己。 “某种角度来说,”他放下书,在一旁推波助澜,“内衣和外衣与剑和盾,在意象层面有一致性。” “对对,是这种感觉。”竹田插进一张便贴做书签,合上文库本,打开了汉堡盒。 “那换种解释,外衣保暖,不也一样是保护自己?”他又说。 “也有道理……那内衣——不对……”竹田反应也是够快,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骂一声,“变态井上。” “是你自己在联想——为什么不能是两面盾呢?”他满脸无辜。 “那还怎么杀敌?” “这段是其中男主在国中时期写的小说黑历史片段,又并非正篇,不合理些也无所谓吧?反而不合理才更符合中二病。” “两层肉饼!”竹田拆开了汉堡包装,一声欢呼。“还没吃晚饭?”他明知故问。 现在还没到检查赏味期的时间——杂货铺里的速食便当制作时间是统一的两个时段,等到临期时自然也是固定时段。 “饿了好一阵了。”竹田双手拿起汉堡,眼睛里恰好闪着杂货铺室内灯折射的光。 “那快吃吧。”他拿出手机,向朝仓发送消息,索要试音台本。 只是片刻就有了回应。 [朝仓:动画组还在确认具体的台本设计稿,倒是有一部分已经确定了,也有那名角色出场,但我这里没有。] [井上:改编幅度很大?] [朝仓:毕竟三卷内容要做出十二话,有些勉强,要添改不少内容。] [朝仓:井上老师推荐的那名声优,可以告诉我具体住址吗?我让动画组将初版台本邮寄过去。] 之前没有说?他看着消息一愣,开始回想起来。最近事情太多,两天前的事竟然都能忘了。 他看到竹田不在乎吃相地大口塞着汉堡,嘴角沾着芝士酱。 竹田也在看他,对视的时候就对他眨眨眼。 [井上:地址你早就知道——我们不久前才刚刚打过麻将。] 从已读再到回复,过了能有半分钟。 [朝仓:是和井上老师你合租的那个美少女?] 美少女么…… 他又抬眼看向竹田,朝仓口中的美少女此时刚咬一大口汉堡,把嘴塞满了,脸蛋都鼓了起来。 [朝仓:记得是竹田小姐?] [井上:是她。] [朝仓:那在当时就该说嘛,当面就可以聊一聊。] 当时竹田母亲刚刚遭遇车祸,身心疲惫,要是当面聊,就直接拒绝了。 [朝仓:那,明天有时间?] [井上:最近几天都有些忙,台本邮寄就好。] [朝仓:听你的。] [井上:这句话就不必了,听着太怪。] [朝仓:毕竟是你帮我的忙嘛!] [朝仓:允许你今晚拿我下料——需要照片?] 如果只看在line上聊天的状态的话,朝仓的心态像是没受多大影响似的,依然和此前没见过面的时候一样满口荤段子地开玩笑。 [井上:不需要。] “在聊什么?”竹田终于把她把嘴张到最大咬下去的一口汉堡全咽下了,好奇问他。 “在问朝仓要《错恋》的台本。”聊天页面跳出一张正在转圈加载的照片,他眼疾手快,熄灭屏幕,若无其事地回应。 “朝仓?打麻将输得最少的那位?”竹田还没反应过来,把《错恋》的内容和朝仓本人的现实形象联系在一起。 “输得最少的不是你?” “我是在赢嘛!等等……” 她终于反应过来,把汉堡放下,动作急切地拿起《错恋》文库本。 “所以你是说,此书是朝仓小姐写的?!而不是什么戴着眼镜沉默寡言的邋遢大叔?” “嗯。”他点头。 看嘛,写黄色小说的都是宅男作者这样的刻板印象并不只有他有。 当某个观点在人群中广泛流传的时候,就不叫刻板印象了,应该叫做社会共识——黄色小说的世界就该是宅男创造的——这样的共识。 “怎么会……为什么?”竹田不可思议,不敢相信,在文库本里匆忙翻找,翻出他画的正在脱内衣的少女插画。 “你不也看得入迷么?” “是觉得好看,但吸引我的绝不是这种东西。”竹田撇清关系,快速划清界限。 “总有受众。”他说。 “所以是为了赚钱?”看样子这个理由竹田能够接受。 “这就要你自己去问朝仓了。”至于朝仓写《错恋》是否真的只是为了赚钱,他至今也都捉摸不清。 倘若不是为了赚钱,又怎么会在将来一定能够动画化的前提下去急着抓住这次风险极大的机会。 但倘若只是为了赚钱,又为何会在找他时流露出那种神情,在左右迷茫中期待有人能够伸出援手…… “不说这个,台本的事呢?”竹田沉默一会,接受现实,问他。 “明天邮寄到我们家里。”他又揪了粒葡萄。 “什么我们家……出租屋?” “明天晚上这时间应该就能收到了。”他自己也注意到用词问题,看竹田没有征兆不妙的反应,没有刻意纠正。 心里记下,下次注意。 “我白天有事,没办法上午去医院。”他趁着竹田在喝牛奶,开口商量,“你母亲那里,每天晚上由我去照顾,擦洗身子和换衣服一类的事就请护士来。可以?”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朝仓小姐?”竹田盯着他看了几秒,好看地一笑,故意为难他,“这么上心?” “不能是为了你们两个?”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遑论自己也没有此类想法,内心坦坦荡荡。 “脚踏两只船还这样承认?”竹田惊讶道,开始向他传授起不知可信度有多少的经验来,“真想当渣男就该对每个女孩都说是‘最喜欢的’才对,哪有说‘你也是我女友’的?” “是么?” “当然是!”竹田喝一口牛奶,像喝了一口酒,“对第一二三四五个女孩说‘你是我的初恋’,对第六七八九十个女孩说‘上次谈恋爱都已经是幼儿园的时候的事了’。能明白?” “哪有十个那么多?” “所以井上你呀!”竹田把牛奶杯放下,定论道,“就不适合当渣男。” “还有适合不适合的道理?”在他这里,渣男就是毫无疑问的负面标签,都该统统遭受制裁。 等他当上首相——指定立个制裁渣男渣女的法律条例。 “要是将来你去和不同的女人寻欢作乐,要不了几天准会败露。”竹田信誓旦旦,仿佛能看穿未来。 “败露之后呢?” “被人唾弃都算好的。”竹田说,“坏一点的,要是哪个女孩伤透了心,带着你一起跳海都说不定。” “不会是用刀之类的凶器谋杀?”他问。 “有道理,那样好像更凄惨。”竹田从他的眼睛扫视到脖颈、胸口。 他感觉脖子有些凉。 “以上?”他申请终止话题。 “以上。”竹田喝空牛奶,拍了拍手,冲他一笑,由衷地数落起来,“不过瞧你,更应该担心的是忙忙碌碌到三十岁才想起来要找个女孩结婚就是了。” (本章完) 第83章 已经知晓后续的他并未向竹田剧透什么 第83章 已经知晓后续的他并未向竹田剧透什么 他在杂货铺待到深夜,和竹田一起坐电车回出租屋。 时间已近十一点,整间车厢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只有一名像是加班结束后刚吃过一碗拉面,配一罐啤酒,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中年男人。 远远坐在靠近车厢末尾的角落里,仰靠座背,两眼无神地看着手机。 他吃着葡萄,竹田在杂货铺空闲时已把《错恋》第二卷看完了,在电车里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聊天。 在店内他闲来无事数了来杂货铺之后的顾客数量。 拢共二十六位,其中有六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个个戴着耳机,沉默寡言,除了结账付钱没有任何交流;十四位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集中在九点四十和十点二十两个时段,大抵是附近写字楼上两家会社每晚真正的下班时间;余下有三名同样穿正装的女人,一名来偷买零食的孩子,两名来买杂物工具的老人。 甚至连具体都买了什么也都记得清楚——他早已习惯去观察这些细节,深究其背后所反映的社会现象和思想性格,吞咽咀嚼,化作某种成长的养料。 称为阅历也好,人生经验也罢,这一习惯保持到现在也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不仅是在绘画上,大量的观察也让他在人际交往中收益颇丰——这也是他自信能够胜任首相位置的底气之一。 说不定在遥远历史长河的一家酒馆里,某位艺术生也曾如此想过。 当然,在理想抱负和社会观念上还是天差地别的。 他把这些讲给竹田听,充当聊天谈资,以此打发时间。 竹田说收银台能看到发票数量,每晚顾客多少她一清二楚,来最多的就是附近下班的中年人,来买烟酒和即食食物。 再聊到《错恋》的前两卷内容,聊其中表面意义上的三角乃至四角关系,聊里面有几个男主角几个女主角,聊前两卷里所有主角都始终没有移情别恋的恋爱观将来是否会转变……只聊竹田已经看到的部分,并不剧透。 因为主角太多,每一位都有单独刻画,有几名主角到了第三卷都还像是配角,竹田即将配音的角色究竟对谁抱有怎样的情感也都未知。 其中一位男主角,如果不是朝仓点名要他配一张插画,他连名字都自动过滤掉了。 下午在书店买的第一卷被他送给了竹田,将来看台本的时候遇到难以理解的部分,可以随手翻看原文当作参考。 次日清晨,竹田难得没去晨练,而是收拾起同在一楼的另一间卧室,顺便打扫客厅。 想必是抱着今天如果能顺利出院就把母亲接来住的期待在做这一切的。 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知道竹田如此这般的期待注定落空,但还是拿起拖把,帮忙拖客厅地板、和竹田商量要置办怎样的床铺被褥——是两人之中的谁去店里买了协同运来,还是统统付钱交给家居工人来办。 研究玄关处的台阶落差,怎么保证轮椅能顺利推上来,是否要考虑用材质坚硬一些的厚木板去定制一个缓坡。 他提到自己房间阳台有烘干机,排水管直接从阳台栏杆的隙间通向室院。 出租屋附带的院子虽然不大,但实际住下来,从二楼的阳台朝下看,也说不上小。 可到底要说是他们两人都有事始终在忙,谁也没收拾、甚至是涉足过后院。 有秋天会结红果的不知名灌木,有高低不一的各种杂草,从前院绕着房子拐进来的卵石小道倒也还算清楚,其他地方就难免有些久久搁置的荒芜感。 如此小院,是否也应该简单收拾一下,种些装点庭院的草,在两人都不在家的时候也能让竹田母亲有些事做。 电视是否也考虑买来一台……他打算买一台好些的电视,然后说是黑木粉丝为他送的,五折卖给他,通好口风,这样他平时在家也能享受得到。 日后免不了黑木和朝仓会再来,也总不能只是打麻将。 竹田出发前往医院时,还在认真畅想着出租屋的规划,与他在line上聊天。 他只是讨论,至于竹田母亲将来势必还会再住院一段时间,则权当不知道。 尽管不负责任,但种种这些已经属于竹田家的内事,不该是他随意触及的部分。 在与竹田用line聊天的过程中,他背上小号,不紧不慢地前往学校,走进校舍、穿过长廊、登上去顶层吹奏部的楼梯。 因为大扫除的缘故,他比以往去美术部的时候来得晚了些,吹奏部已经结束了清晨的合奏,分散到各个声部,在顶层的闲置教室分组练习。 低音组有三位上低音号,一位低音提琴。 三位上低音号手都是女生,低音提琴手是男生,从第一印象上看沉默寡言。 打击乐组有一位定音鼓、一位军鼓、一位钹,都是男生。 等他路过第三间教室,通过半开着的门,看到两位小号手,象征意义地用指背轻轻敲门,走了进去。 北樱高吹奏乐团小号组现有的两名小号手都是女生。一名头发微卷,戴着有小塑料卡装饰的发箍;另一名长发直直地垂下去,耳前部分的发丝比搭在身后的短上一截,刘海遮眉,眼睛晶莹闪亮。 “你是……是学生会的?还是……低年级?有什么事?”发箍上的小塑料卡是印着草莓图案的亚克力板,草莓板停下练习,看着他问。 “我想入部。”他把背着的小号盒取下来,直截了当地答。 “入部?这时候?等到开学了再来呀!”草莓板顿时失去兴趣,“我们正在为了关东……正在为关东大赛努力练习。不参加比赛的部员都已经放假了,入部也做不了什么。” “就是因为想参加比赛才来的。”他打开小号盒,从中拿出买回来后才刚只吹过一次的小号,安上号嘴。 “参加比赛……哈?”草莓板难以理解,“东京都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之前不来,等到能去关东大赛了才入部,也太自私了吧?是为了拖我们后腿吗?!” “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吧?”他走向前,看了眼另一名全程沉默的女生面前的谱子,想了想,又多三万积分,将小号吹奏经验升到lv.4,对她们礼貌一笑,“想要加入乐团,就算标准再高也总要有一个标准嘛,我肯定能达到那个标准。” “说得轻巧……” “换句话说,”他记下谱子,退后两步,在脑海中利用刚刚得来的吹奏经验预演一遍需要用到的指法和气息控制,笑容纯洁无害,“那些比我更早,甚至在学期初就入部了的小号手,不也有因为达不到合奏水平参加不了比赛的么?” “你——!” 草莓板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吹响了小号。 刚刚记下的旋律流畅地从他手中的小号流淌而出,清澈透亮。 这样的水平还会拖后腿吗——那旋律仿佛这样问着。 (本章完) 第84章 铃鹿御前与田村麻吕与大岳丸 第84章 铃鹿御前与田村麻吕与大岳丸 “够水平?”他完成吹奏,看向吹奏部小号组的两人,礼貌简短地问。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吹奏出的旋律里不可能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物,唯一的优点就只有承蒙系统所赋予的,熟练又流畅的技巧。 但现在他要做的并非是加入成名已久的大型交响乐团,在乐团中担任核心独奏,而只是加入一所高中里以中学名称冠名,成员都是高中生、甚至成员组成每年都会改变的高中生吹奏乐团。 只需要技巧就足够了,甚至单论比赛的角度,胜任独奏也轻轻松松。 草莓板听完他所吹出的旋律,以沉默面对他的询问,如此数秒,才略显僵硬地别过脸去。 “我说了不算。”她说。 他看向旁边的另一位眼睛漂亮的女生。 “只要部长允许你入部,我服从安排。”眼睛漂亮的女生声音平淡清冷,用句也不近人情。 “在正式入部前,总要先让你们认同。”他放下小号,礼貌回应,报上名字,“我姓井上,以此称呼我就是。” 草莓板没回他,看向服从安排的女生。 如果实力至上,那女生应该是小号组里水平最好的了。 “田村。”她简短回应,态度依旧冷淡,但也让草莓板对他温和了些。 “飞鸟井。”尽管有些不情不愿。 “有字相同嘛,真巧。” “真是不幸。”飞鸟井态度恶劣。 “所以,吹奏部的部长具体是谁?在哪个组?”他又问。 “连部长是谁都不提前了解一下的?真是傲慢!”飞鸟井感到不可思议,对他印象更差了。 “现在不就是在提前了解?” “你都来吹奏部马上准备正式加入了,也算提前了解?” “部长是铃鹿,在低音组,需要我带你去?”田村打断飞鸟井的辩论,从椅上起身。 低音组? 沉默寡言的男生首先排除,只可能是吹上低音号的一名女生。 记得其中一位短发女生太活泼;一位头发蓬松微卷,扎着单马尾的女生又太无精打采。 最后一位甚至没在练习,而是趴在窗边发呆。 “是大号手?”他回过神,猜测着问,“提及大号,大号组为什么没有和上低音号与低音提琴一起练习?” “怎么会想到大号手啊!”飞鸟井忍不住高喊叹气。 “不是,是上低音号。”提及上低音号的字眼时,田村漂亮的眼睛微微闪烁,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翘起。 “鹰司同学——也就是大号手,现在应该是在天台上独自练习。”田村说。 “不合群?” “太喜欢在人身后说别人坏话了吧?你这家伙。”但凡能找到角度对他进行抨击,飞鸟井绝不放过。 “对他来说单独练习效率更高。”田村摇头,向他解释,“低音组合练或乐团合练的时候他也会一起合奏的。” “了解。”他点头,“所以,吹奏部的部长是上低音号里的哪位?” “跟我来。”在他靠近去看乐谱时都不为所动的田村莫名积极起来,主动向他招手,走出教室。 他随后跟上,飞鸟井静不下心,也跟在后面。 田村将他带到低音组练习的空闲教室外,敲了敲门。 “御……铃鹿部长,有人想加入小号组一起合奏。”御什么?铃鹿的名字?铃鹿御前? 他不免联想,甚至想到田村麻吕和阿弖流为——恰好领他来找部长的女生姓氏就是田村。 “飞鸟井,”趁着田村走进教室与铃鹿部长交谈,他闲来无事,向飞鸟井搭话,“吹奏部是不是还有一位姓阿弖的人?” “阿弖?”飞鸟井一愣,“阿弖现在是长号组的组长,你们认识?莫非是国中同学?难怪——” “不是。”他不想知道飞鸟井的“难怪”后面接的会是什么内容,这一番推论从开始就完全错了,“我们不认识。” 还真有一位姓“阿弖”的人。 “那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飞鸟井失去兴趣,态度重新恶劣起来。 看来和那个阿弖是国中同学在吹奏部还是加分项。 但原因可能并非在阿弖本人身上。 “阿弖同学、田村同学、铃鹿同学三个人,在国中是同学?” “是啊。”飞鸟井百思不解,“真不认识?” “之前机缘巧合听过他们比赛合奏。”他随口胡诌。 只是听过合奏又哪会对名字这么清楚。他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但飞鸟井信了。 “原来如此……”看来此女也是呆得可以。 铃鹿御前、田村麻吕、阿弖流为在同一个高中的吹奏部里,甚至还是国中同学,在国中甚至也都是吹奏部的。 世间竟有此事……精彩精彩。 当然,北樱高吹奏部的铃鹿、田村、阿弖总不会都取这些名字,其中田村同学也是女生,怎么也不像继承了田村将军的衣钵。 北樱高吹奏部的铃鹿是名棕卷发女生,扎了一只厚厚的马尾,多半是因为发质蓬松,看着发量颇多。 一副无精打采,对大多事都不甚关心的模样。 看来他对社团部长这一身份也有所偏见,竟然靠第一印象就把此女排除在外了。 田村与铃鹿交谈几句,铃鹿向站在门外的他招手,让他进来。 “是井上同学?麻……咳!田村同学说你《明日春》小号第二段吹得很好,之前练过这首曲子?”铃鹿也是称呼到了嘴边又连忙改口,向他询问。 不会真让他猜中……也太荒诞。 “巧合下听过两次,没有练过,准确说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乐谱。”他答,心思已经不全在入部上了。 “第一次么……”田村陷入沉吟。 “那,有什么会吹的小号曲吗?”铃鹿左右看了看其他两名正在看谱的女生,带他和田村出了教室,回小号教室里去。 【推荐商品:小号协奏曲《海滨之歌》吹奏经验——2000积分(lv.4)】 “什么曲子都可以?”他重新拿起了小号,问铃鹿。 “虽然不该这么说……但最好是复杂些的曲子。” “了解。” 【-2000积分】 他又一次吹响了小号。 (本章完) 第85章 飞鸟井是力挺天野的维新派 第85章 飞鸟井是力挺天野的维新派 “很厉害。”铃鹿直率地点头肯定,转而看向田村,有些犹豫,声音放轻,“田村同学?” “你是部长,由你决定。”田村停顿片刻,接着说,“如果是我的个人意见,为了比赛考虑,我希望井上同学能够加入小号组一起合奏。” “明白了。”铃鹿浅浅一笑,再看向他,“我会先向西本顾问汇报你的事,但能不能也获得顾问的准许就还要你自己在合奏里好好表现了。” “明白。”他点头。 “顺便帮你复印《明日春》的小号谱,在此之前……” “可以先看我的。”田村接住铃鹿的话,让出位置。 “多谢。” 铃鹿暂且走后,飞鸟井才从室外走了进来。 “井上同学通过了。”田村说。 “我早在教室外就听到了。”飞鸟井仍旧不情不愿,“现在还不能说这种话吧,还需要西本顾问点头同意才行。” “话虽如此,我认为以井上同学的水平没有问题。” “你这家伙啊……”飞鸟井转而将矛头指向他来,“从小就一直在学吧?还有自己买的小号,保尔莫利亚的pmt-71,对吧?” “你怎么知道?”他全不否认。 “我也是吹小号的,对这些有所了解不很正常?” “差点忘了。”他恍然大悟。 “你真是……”飞鸟井被气得说不出话。 田村放在乐谱架上的谱子还停留在《明日春》第二段的那一页。 少女在乐谱前坐下,他站在少女身后,再看一遍,回忆自己刚刚背的曲谱是否有所遗漏。 确认过后,退后一步,将小号朝向其他方向,练习段落。 这是他第一次从系统中学习技能。切实感受下来,单论背谱来说,lv.4的小号吹奏技能与他画了一辈子的绘画相差不多。 如同他在电车上观察一位疲惫的中年男性,穿西服,吃没那么大气味的吐司面包,看今日份的报纸,看报纸上角色扮演工作者当选哪哪区的政府议员……只要认真地记住每一个细节,即使到了第二天也能全都画出来,不说惟妙惟俏,至少九成相似。 现在他在背曲谱时的感受就与此相近——只要认真记过一遍,什么时候要吹多大的力,要保持多久的哪个音,也都一概忘不掉了。 固然有他一直以来比常人好用些的记忆力有关,但背谱、记人像或风景总不是背书和拍照,一旦进行到吹奏与绘画那一步,便就是对应技艺的功劳了。 他吹罢几遍,觉得已经大差不差,暂时停下,听田村和飞鸟井的练习。 田村吹出来的旋律对于一名高中生来说已经相当熟练,基本没有不和谐的地方;飞鸟井则要生疏许多,但吹的并非是第二段旋律。 在他停下后,飞鸟井又吹过一遍,也停下了,向田村小声蛐蛐。 “这个家伙好自大耶。”她说。 田村在小号上琢磨指法,继而在曲谱上用彩色笔去做笔记,静静听她说话。 “仗着自己吹得好,装模作样地练几遍,就在一旁看戏了。”飞鸟井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 他想起早乙女,在心中比较。 两人还是有颇多差别。别的暂且不论,至少飞鸟井是的的确确会吹小号的。 偌大一个吹奏乐团,在进行东京都大赛的时候只有两名小号手,有任何一个人拖后腿,在音乐厅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而早乙女是真的对绘画几乎一窍不通,简直不知道天天去美术部是干什么去了,三年级都能如此挥霍时间。 “井上同学在等我。”田村记完笔记,突然说。 “等你?”飞鸟井对这个答案完全不满意。 他也云里雾里。 “第二段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了,在等我翻页。”田村为他辩护,尽管全猜错了。他只是在偷懒放松,等铃鹿把打印好的小号谱送过来再继续练习。 “哪有那么快……”飞鸟井自己也不确定,“专业级的小号手也不会这样马马虎虎吧?吹几遍就不练了,能去当众合奏了?” “或许。”田村不像飞鸟井有那么多情绪,随便回应一句,转头向他看来,“井上同学。” “什么事?” “可以再吹一遍第二段?特别是第四小节。” 在这句话说出口时,田村晶莹漂亮的眼睛中看不出别的什么,没有关于人际关系中的种种别扭情感,没有自卑或犹豫。 她只是在学一段比她吹奏得更好的技巧,而非别的什么。 是谁吹出来的都无所谓,不论是专业的小号手还是与她同龄的井上,哪怕是哪里比她年纪更小的国中生也无所谓。 那双眼睛干净的出奇,他看得入神,却一时思忖不出如何才能画下来。 这种干净是他画不出的,是与天野的琴声来自于同一个世界的事物。 那世界或许是有一扇门,但那扇门始终向他紧闭着。 “井上同学?”田村唤他一声。 他中断思绪,吹起小号。 田村保持安静,听他吹奏,盯着他在小号键上跳动的手指,完整地听到最后的尾音彻底落下。 “谢谢。”她轻声说。 随后在琴谱上又记录了些什么,翻到第三段去。 拿起小号,不再看谱,吹起了第二段的旋律。 他也开始记起第三段的谱子。飞鸟井刚刚所练习的也正是这一段。 又过几分,铃鹿回来,给他带来一沓乐谱,同他说西本顾问直接同意了,正常地参加练习和合奏就行。 “直接同意了?”飞鸟井惊讶,“什么也没说?” “嗯,这一次很爽快。”铃鹿说。 “唉,要是在选曲问题上也能这么爽快就好了。”飞鸟井哀叹一声,“现在就算是能练得好,也因为知道了乐谱是有瑕疵的,会对关东大赛有所担心了。” 铃鹿没有接话。 田村在看乐谱。 教室里短暂陷入沉默。 “选曲问题?瑕疵?”他佯装不知,问。 “……明日春是由天野先生用他女儿在国中时期写的旋律里挑选出一部分作为主旋律写出来的曲子。”铃鹿犹豫片刻,开口告诉他,“他女儿写的那部分原封不动地全都保留了。也就是所谓的‘瑕疵’。” “其实一开始听的时候,我连哪段是他女儿写的都听不出来。”飞鸟井反坐在椅子上,聊天说,“哪里算的上有瑕疵嘛……” “仔细听能听出来。”田村眼睛虽然是在乐谱上,却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在一旁补充。 “那就让那位天野小姐去改得了咯!都亲自转校来我们这区区北樱高了。”飞鸟井无所谓地说。 看来飞鸟井是少数的维新派。 但她如此这般的声音在教室里掷地有声地落下,却没有激起任何一人的回响。 田村依旧在看着乐谱。 铃鹿皱着眉,脸上挂着有些勉强的微笑。 (本章完) 第86章 游离于赞成和反对以外的第三种声音 第86章 游离于赞成和反对以外的第三种声音 “御子,啊,也就是铃鹿部长,可能在私心上也是倾向于让天野小姐来重新编曲的吧。” 铃鹿走后,小号组的教室没有立刻重新响起练习的小号吹奏声。飞鸟井依旧反坐在椅子上,双臂搭在椅背上方,接着闲聊。 “但她现在是部长,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要对比赛和整个吹奏部负责。” 像飞鸟井这样坐有一大弊端,北樱高的夏季校服裙会随着贴近椅背大幅掀起,堆积在大腿上侧。 白色长筒袜袜口外的大腿肌肤都露了出来。 袜口比袜筒稍厚,印着两道天蓝色横线。 他原本是站在田村身后的位置,看到一眼,收回视线,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不论是否重编乐谱,小号谱上很多部分都一样要练习,飞鸟井。”田村在乐谱上做着记号,开口提醒。 第二段上也有类似的记号,有三角有箭头有圆圈,他看不懂,估计只有田村自己能看得懂了。 “知道知道。”飞鸟井随意回应一句,看向他,“嗳,井上同学怎么看?” “怎么看?”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故意装聋作哑,把乐谱架到乐谱架上摆好,调整了下高低,展示给飞鸟井看,“大概像这样。” “我是问你关于重编乐谱的事!”飞鸟井气道。 “和田村同学一样。”他模棱两可地说。 一个吹奏乐团足有四五十人,就算高中社团组出来的乐团人数规模有所削减,也至少有三十多人。 他到现在也只是接触了小号组的田村和飞鸟井,以及那位名叫铃鹿御子的部长。 其他乐团成员都是什么样的看法他一概不知。 多少带些站队性质的问题,到底是要有足够多的调查之后才能回应。 他第一阶段的目标只是在半月后与早实高的比赛上赢下天野,再之后至于天野能否说服北樱高去合奏练习她改好的曲子,就与他无关了。 更何况系统任务规定的目标也是“进入全国大赛。” 换句话说,不论北樱高吹奏部自由曲目是旧版的《明日春》,还是天野改过的,又或是别的什么。 只要他能够帮吹奏部在关东大赛上拿下全国大赛的参赛名额之一,就能够完成系统任务。 从这一角度来讲,说和田村的想法相同也无可厚非。 “是么……”田村似乎并不这么想。 “麻美她啊……”飞鸟井换了个姿势,改成侧坐,整理了下衣裙,“估计是怎么都不可能和你是一个想法的。” “那就不一样吧。”他翻看起乐谱,从合奏段翻到独奏段。 这段独奏也同样是“瑕疵”部分之一,就像他的绘画一样,lv.4的小号演奏里同样也多少包含着关于乐谱旋律的专业知识。 从专业角度来看,这段独奏有不和谐音,有意图不明的地方,整体的旋律动机也相对简单。 但从听感上来判断,却是一段能让人听第一遍就留下印象的旋律。 有其动人心弦的部分,不乏令人耳目一新的曲调。 依旧从他学习绘画的经验切入思绪的漩涡。 世间一切所谓的技巧都源自于前人的实践与经验总结。 世间一切除自然法则以外的教条都惘论真理,面对真理外的一切教条能相信的唯有自己的思想。他不禁思考如果眼前这段不乏亮点、由国中时期的天野所写的小号独奏被现在的天野重新编曲,改得面目全非,他是否会感到惋惜。 而其本身又是否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既然初中时期的天野所写的旋律在如今成了“瑕疵”,当初天野的父亲又为何选择以这些旋律作为基底创作出这样一首曲子…… 倘若深究其背后的种种因果枝缕,恐怕到了明天,甚至到了半月后与早实高比试的那天也无法彻底弄清。 他只能做好眼前的事,等待关于《明日春》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水落石出。 “小号独奏段,目前是谁担任的?”他收敛心神,向田村和飞鸟井问道。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飞鸟井对他印象更差了,“想出风头就直说!” “练习才刚开始,还没有确定。”田村说,“等吹奏乐团的所有成员都把《明日春》练习到能够合奏的时候,西本顾问会挑出人选的。” “不是高年级优先?”他故意问。 “都进关东大赛了,你还觉得北樱高吹奏部是打打闹闹快乐吹奏的社团?”飞鸟井没好气地说。 “是按实力,由西本顾问和另外两名吹奏部老师决定。”田村说。 “还有其他老师?” “一位是吹奏部的责任老师,一位是西本顾问的朋友。” “是位很厉害的长笛手!”飞鸟井补充,“而且很帅。” 她再想了想,接着抨击,“别问‘和我比怎么样?’这种恶心的话题,比你帅,至少在我这里比你帅。” “现在当吹奏部老师还要看长相?”他问。 “当然不看。”飞鸟井说,“就是因为不看长相,大家都更在意吹奏水平,即使如此也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在意他的长相——就帅到这种地步。” “我是不是也帅到这种地步?”他故意“恶心”飞鸟井。 “啧!”飞鸟井极不淑女地咂嘴,瞪了他一眼。 “差不多。”旁边的田村突然跟着拆台。 他终于看到这名眼睛漂亮的女生笑了。 “我喜欢这段独奏。”田村坦然对他说,“所以不会轻易让给你,会尽可能争取到独奏资格。” “是么……” “这段同时也是天野小姐国中时写的旋律之一。”田村接着说,“至少在这一段,我并不赞同再做什么修改。” “即使是天野小姐本人?” “即使是她本人。”田村与他对视在一起,干净澄澈的眼睛中闪烁着他曾经在天野的眼中看到的相似的某种事物。 他隐约模糊感受到了其是为何物。 “如果这段旋律被称为是有瑕疵的,那为什么天野先生还是完整地保留了下来,甚至写成了整首曲子唯二的独奏段之一?” (本章完) 第87章 表面上的东京都大赛金赏乐团背后处处是问题 第87章 表面上的东京都大赛金赏乐团背后处处是问题 暑假期间学校食堂并不开业提供午饭。 吹奏部的众人多是自己从家里带了便当。飞鸟井的便当盒有三层,米饭一层最浅,另外两层尽是各种各样的配菜,荤素都有。 看上去格外丰盛,并专门趁着他还在教室的时候打开向他炫耀。 田村同样也带了便当,等铃鹿在教室外敲门,起身不知一起去了哪里。 像他一样去校外觅食的吹奏部成员寥寥无几,运动社团的倒是三五成群。 棒球社在聊谁谁又投了几个好球;足球社在聊逆足射门的诸多秘诀。 他和低音部那名沉默寡言的男生一起下的楼,走向校外的途中唯有沉默。 那男生是拉的低音提琴,而他是吹的小号,除了姓甚名谁以外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总比没有的好——他抱着这种想法,问了男生的名字。 “称呼?” “鹤丸。” “井上。” “没带便当?” “不会做饭。” 以上便是全部聊天内容了。 他们之间虽说没有多少交流,但却默契地走进了同一家饭店,点了相同的猪排饭套餐。 几乎同样的扒饭速度,随后一起返回学校。 饭时朝仓给他发消息,说台本已经寄了出去,傍晚之前就能送到。 回到吹奏部所在的社团楼顶层,他的桌子上多了一沓乐谱,是吹奏部早在四月初就确定好的课题曲。 他看了眼写在题头的《童话》(《メルヘン》)和作者位置的[酒井格],翻开乐谱。 和《明日春》打印的乐谱一样,有一份小号分谱和一份总谱。 他先把小号分谱放在一边,翻开总谱。 “今天下午两点就要开始合奏练习《童话》了,估计你就算再厉害今天下午也参加不了咯。” “是么……”在他刚翻开铺子的时候,系统商店的推销广告就弹了出来,因为由小号负责的旋律只在其中占有相当有限的一部分,价格只有五百积分。 “你不会要说,今年的四首课题曲你都早就练过了吧?那也太恶心了……真的。”飞鸟井说到一半,自己把自己气到,露出厌恶的表情,“好恶心……” 【-500积分】 “你怎么知道?”他故意说。 “哈、哈哈哈!”飞鸟井笑得略显尴尬,但仍然面色得意地朝他伸出食指,高声宣告,“告诉你吧!就算提前练了也没用!北樱高的《童话》是由西本老师重新编写过的!” “重新编写?”那他岂不是白亏了五百积分。 真要如此,他只好让飞鸟井赔他五百枚奶油面包了。 “重新编写的只有a段第三小节开始的中音萨克斯独奏段。”田村忍不住插话,“改用双簧管独奏代替,对小号部分没有任何影响。”“不要告诉他嘛!”飞鸟井不满地抱怨,“让他再多蒙在鼓里一会。” “因为这一点我们在课题曲上本就有天然劣势。”田村反驳,“让现在才加入吹奏乐团的井上同学尽早一起合奏磨合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嘛……也是。”飞鸟井收起架势,视线回到自己的乐谱上,接着与他聊天,“是不是觉得很新奇?竟然会有乐团是用双簧管去代替萨克斯的,还是代替中音萨克斯。” “很少见?”他对小号和钢琴以外的乐理知识知之甚少。 “闻所未闻!”飞鸟井语气中夹杂着颇大的怨气,“中音萨克斯是降e调,双簧管是降b调你总知道吧?” “然后?” “从这里就完全不合理了吧!”飞鸟井不满意他的平淡反应,“西本老师把中音萨克斯独奏段先改成了高音萨克斯,然后再用双簧管代替——不觉得离谱?” “是第一次听说。”为了安抚飞鸟井情绪,以免听不全内幕,他出声附和。 “对吧?”飞鸟井点头,“别人乐团都是因为没有双簧管手所以用高音萨克斯代替,到了我们北樱高这里却反过来了……能进关东大赛说不定全靠的是当时的自由曲,结果西本老师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把自由曲换了。” “西本老师说过,我们的课题曲演奏并不差。”田村又一次反驳。 “是咯!”飞鸟井无不讥讽道,“反正我们也不知道那些评委老师的具体评价,只能听西本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我明白你对猫屋田学姐退部有意见,但至少应该相信西本老师的话——” “让我怎么相信?”飞鸟井打断田村的话,情绪有些失控,高声质问,“关东大赛和东京都大赛中间只隔了一个月,甚至还想要在这一个月内重编一遍!其他学校都是从四月起就开始练习的自由曲——难道不是自暴自弃?” “你觉得西本老师有自暴自弃的理由?”田村声音冷静地反问。 “别忘了我们半个月后还要和早实高比一场呢。”飞鸟井恶言揣测,“说不定那早实高吹奏部里就有西本老师什么什么亲戚的女儿。” “早实高在东京都大赛上的自由曲也不是《明日春》。” “说不定从四月份他们就串通好了呢!从一开始就没有全力练习东京都大赛上的自由曲,分了不少时间给《明日春》……” 他不插嘴,只在一旁安静听着。 飞鸟井的揣测已经愈发向更恶意的方向发散而去。 但至少关于早实高的部分都是错的,包括半月后的比试也都是他的主意。 到了后面,田村不再说话,吹起小号。 飞鸟井有些支离破碎的情绪无处发泄,又继续向他看来,气呼呼地说,“所以如果你是想去全国大赛,那算是来错地方啦!北樱高吹奏部从一开始就是不想去全国大赛的社团。” “是么……”他暗自思忖,不曾想过当初无意听到的一段聊天对话,竟然会在现在一再发挥作用。 他看着《童话》的总谱,上面中音萨克斯的独奏部分依然是原乐谱的版本,估计改编版本只有双簧管手那里有了。 “飞鸟井同学也是三年级生?” “是呀!所以要喊我学姐!什么同学!” “飞鸟井学姐,” 他满足飞鸟井的欲望,接着问出心里的推测, “你们说的猫屋田学姐,是不是三年级a班的芽柰子?” (本章完) 第88章 “总有一个明天,会迎来春天。” 第88章 “总有一个明天,会迎来春天。” “你又认识?”飞鸟井一时愣住,升起些许警惕,“阿弖也是,既然你说自己没接触过吹奏部,又怎么认识这么多人?” “巧合。”两次都真是巧合。 “我看是别有目的……”飞鸟井顿了下,又问,“你不会要说‘芽柰子要回来了’吧?” “先这么假设,你是欢迎还是反对?”他也在心里权衡。 近期诸事繁多,实际上并没有大把时间允许他以一名新成员的身份劝回那位学姐。 最简单可行的解决方法无疑是他自己来担任上次比赛上用双簧管代替的那段萨克斯独奏。 但一个人会这么多乐器的合理性暂且不提,他事先在视频网站上看过吹奏比赛的录像,课题曲和自由曲中间只有片刻歇息,几乎是从上场开始连续合奏到下场为止。 并没有让他中间更换乐器的空间,多半规则上也并不允许。或者吹奏乐联盟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说不定。 再者,他连是否担任小号独奏都还在斟酌。 一旦担任独奏,也几乎就意味着在全国大赛结束前他都没有办法退出吹奏部,即使在关东大赛结束后就已经完成系统任务,依然要费大量时间在此事上。 如此权衡下,还不如去尝试劝回猫屋田来的更划算。 “当然欢迎啊!”飞鸟井奇怪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讨厌她的选择,就自暴自弃连进全国大赛的机会都不要了吧?” “芽柰子回来,就能够进全国大赛?”他问。 “至少比现在机会大。”飞鸟井说,“不止是在课题曲上不再有劣势,而且……” “而且,”田村停下吹奏,接上话,“如果猫屋田能够回来,就有了劝西本老师把自由曲改回原曲的底气——吹奏部里的不少三年级成员都是这样想的。” “什么叫‘三年级成员’都是这么想?”飞鸟井提高音量。 “事实。”她接着解释,“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上午还说喜欢《明日春》里的独奏段!”飞鸟井不听她辩解,“《华丽舞曲》(《華麗なる舞曲》)我们练了多久才练到可以勉强上台合奏的水平?就算是在东京都大赛上合奏的那一遍,也还有很多无法避免的失误。 “《明日春》是比《华丽舞曲》简单,但时间可是只有不到一个月,你真的以为我们能练习到在得分优势上超过已经练习过四个月的《华丽舞曲》的程度?” “这一个月是在暑假。”田村语气平和,不为动摇,陈述观点,“从四月到东京都大赛说是四个月,但基本都在上学期间,每天的练习时间只有清晨和晚上。 “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时间分配在磨合成员配合和练习课题曲上,而现在课题曲的合奏练习已经不会再占用多少时间。” “那你是觉得,我们能用所谓有瑕疵的《明日春》在关东大赛上拿到比《华丽舞曲》更高的评价?” “有风险,但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暑假里的一个月,用来练习《华丽舞曲》呢?不也一定比东京都大赛时演奏得更好?” “会。”田村依然认同。就像对待他的加入一样。 “那为什么要和所谓三年级生划清界限,和我们对着干?”飞鸟井接着质问。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用词,我向你道歉。”田村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了方便向井上同学解释。只要你们能够劝回猫屋田,劝西本老师改变决定,我也一样配合。” 她所想要的只是吹响号声,在平日的练习中,在将来的舞台上。 她渴望登上更大的舞台,但远远并非目的的终点。 她所能窥见的那个终点唯有号声,只可能是号声。 登上舞台并非她的目的,而只是她为了实现某一目的的必要手段——他无比笃定这一点,这是他在天野身上也曾无比强烈地感受到的东西。 “说得好听。”飞鸟井嘴上不饶人,但语气已经轻了许多,情绪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快该合奏练习了。”他刚刚收到line消息,查看时瞧见时间,好意出声提醒。 “啊……一点五十了!时间过得好快……”飞鸟井提起小号,抱起乐谱,有些匆忙地站起身去。 田村也收拾起乐谱。 “不是还有十分钟?”他看过line上的消息,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复。 “在合奏开始前要调音什么的呀,也顺便能商量些事情……”飞鸟井一边带有催促意味地向他解释,一边向教室外快步走去。 “井上同学也可以再等五分钟。”田村见他收起手机,着手收拾乐谱,好意提醒。 “罢了,”他礼貌一笑,也站起身,“新人总要好好表现。” 某种意义上,这十分钟对他来说甚至要比合奏本身都更重要。 田村向他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扭头收回视线,赶上前面的飞鸟井。 他跟在最后面,思绪纷纭,刚刚line上收到的消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竹田发来的,他对此早有预料。 但真正看到时,却依然想不到有什么方式能够为此做些什么。 通晓哲学和化解情绪永远是两码事。 [竹田:可惜啦——] [竹田:出租屋改造计划要暂缓一段时间咯。]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竹田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聊天。 竹田的情绪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很少会勉强自己,遮遮掩掩。 所以到了真想遮掩的时候,也是不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 [竹田:母亲的检查结果显示,肺部有相当程度的损伤,少说要留院观察一个月时间。] [竹田:不过也有好事——] 她甚至略显笨拙地骗起他来。 [竹田:母亲往后就要吃医院提供的定餐了,不用我每天跑去医院了。] 这哪里是好消息…… [竹田:这样一来我也有时间去配《错恋》里的那个主役了。] [竹田:作为交换,除了要擦洗身子的日子,每天晚上都由你来陪我母亲。] 他走到吹奏部门前,即将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给竹田打过去了一通电话。 过了近十秒,竹田终于按了接听。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别问这个,挂电话。”竹田在电话另一端命令道。 通知几几号病患前往哪个窗口的巨大广播声,在电话那端充当背景音一般响着。 直到他挂断电话,那电子喇叭近乎噪音般尖锐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华丽舞曲》(《danse foltre》)被许多人评价为管弦乐队音乐里“技术上最难的作品”。 例如中间部分的独奏段从降b调单簧管开始,过度到木管乐器接力,再之后接上双簧管、降b调单簧管、中音萨克斯、长笛(最长独奏段)、巴斯切特、短笛和小号(重点之一) 再之后还有赋格式的木管合奏、几乎最难的圆号部分等。 ———— 《明日春》则为作品虚构曲目,个人水平有限,无法真正地作出这样一首曲子,只能够通过文字描述来让大家大概感受。 从技术难度上来说,以《华丽舞曲》作为10分难度,《明日春》大概在7分左右。 (本章完) 第89章 关于新晋小号组组长左拥右抱的不实谣言,还请着重澄清。(补) 第89章 关于新晋小号组组长左拥右抱的不实谣言,还请着重澄清。(补) 合奏练习开始前的十分钟,吹奏部讨论声嘈杂不断。 话题始终在自由曲的选择和课题曲独奏部分之间盘旋。 北樱高吹奏部仅有的一名双簧管手,坐在第三排靠左窗的位置,沉默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谱子。 飞鸟井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椅子让给了他,说是自己再去搬一张,并抨击他怎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作为新人的自己竟然不搬椅子。 实际却是站在那位双簧管手身旁同其聊天去了。 直到铃鹿准备召集大家一起调音的时候,才挥挥手走出教室,去搬椅子。 他坐在属于小号手的位置上专注倾听来自四面八方的讨论声,观察那名双簧管手。暂且把竹田的事放在一边,在脑海中梳理信息,在关于自由曲和课题曲的两个矛盾上分别给吹奏部成员进行分类。 吹奏部成员大部分都是女生,大概是大学文学系学科的男女比例。 连打击乐组里都有一名女鼓手,马尾辫扎得很利落。 身为长号组组长的阿弖全程在和旁边担当定音鼓手的男生聊天,话题却是盂兰盆节去祭典上玩还是在家里打游戏云云。 担任双簧管手的女生只是听飞鸟井一个人说话,偶尔点头摇头简单回应,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大家准备调音——”等飞鸟井搬回椅子在他身旁另一侧坐下,铃鹿站在作为指挥台存在的讲台上,双手轻拍。 不论刚刚的讨论有多激烈,此时也都很快安静下来。 由此来看,铃鹿在吹奏部里的威望,要比他从第一印象上判断来的高上许多。 “青鸟同学,”她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双簧管手,声音温和地轻喊一声,“麻烦你了。” 青鸟微微点头,轻噙芦苇哨片,吹起平稳又富有穿透力的双簧管音。 其余种种管弦乐器的声音也都随之一并响起。 在他跟上吹奏前,先被飞鸟井来了一手肘痛击。 他看过去,用眼神问她有什么事。 她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调音结束,才凑过来小声开口。 “看你在发呆,提醒一下。还不感谢我?” “……多谢多谢。”感谢他的大度吧,飞鸟井学姐。 被肘击到的侧腰位置的痛感到现在还没完全消退。 在调音结束后,大概五秒,西本顾问推门而入,走上了讲台。 “开始合奏前,请铃鹿同学介绍一下……”西本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语气舒缓,“坐在两名小号组女生中间的那位,就是井上同学?” “嗯。”铃鹿点头。 “是我。”他抬起右手示意。 “刚加入就左拥右抱啊……是比老师更帅么?”西本顾问开玩笑道。 有些冷场。 “是!”飞鸟井一阵权衡,不知是在捧场还是砸场子地回答。 吹奏部教室里的氛围这才慢慢放松。 “确实喔……” “如果是和西本老师比的话,是更帅些……” “现在才加入?难道很厉害?那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他又一次用眼神问飞鸟井——不是上午还一直在嫌弃他。 ‘实事求是’飞鸟井用口型回应。 实际上只是相比于他更讨厌西本而已——他恶意揣测。 “咳!”西本顾问咳嗽一声,权当没有与他见过,同时又尽力帮他融入集体,“长相并不重要,比赛上所注重的唯有吹奏水平。” “话是这么说……”有女生皱眉,似乎并不喜欢这种论调。 “人生并不是只有吹奏乐,西本老师!”飞鸟井再次高声热场。 吹奏教室里终于热闹起来。 “好了。”他看向铃鹿,示意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要开始合奏练习了,井上同学有没有问题?不用勉强自己——也是为其他成员考虑。”“没有问题。”他只是抬起小号。 周遭窃窃私语声不断。 “这么自信?” “能中途加入的话,肯定是有实力的吧,西本老师再怎么说也不会拿这种事……” “合奏一遍看看……” 他照单全收地听着,从走进教室起,至现在为止,尚还没有听到对他饱含恶意的声音。 吹奏部内的氛围并没有像他想象得那么糟,尽管对饱受争议的选曲问题持有的观点各不相同,但远没有到四分五裂的地步。 至少在拿下关东大赛代表名额、进军全国大赛的目标上,基本所有部员都是一致的。 随着西本抬起指挥棒,私语声随之停歇,安静地做好合奏准备。 指挥棒挥下,活泼激昂的旋律在吹奏乐团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合奏下响彻整间教室。 他作为其中一员,随着合奏进行,完全跟着脑海中的旋律行进吹响小号。 他忘了去简单了解一遍指挥手势,完全看不懂西本在台上比划着什么。 系统商店也实在是不会做生意,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知识就应该当作附赠品赠送给他才对。 连促销手段都如此贫瘠,如何能刺激他用积分进行消费? 好在小号吹奏技能本身的经验足够丰厚,足够他判断什么时候需要小号音的参与,每一段的时机把握得都恰到好处。 一遍结束,西本放下指挥棒,私语声再次在教室里响起。 飞鸟井也略带惊奇地向他看来,思忖许久,突然吐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名词—— “……叛忍?” “什么叛忍?” “你啊!这么默契的配合度,这么高的熟练程度,真不是别的学校为了继续比赛偷偷转校来的?” “我在二年级c班,你可以向吹奏部里同样是二年级c班的成员打听一下。”他心平气和地进行解释,给出建议。 “我哪知道谁是二年级c班的……”飞鸟井失去兴趣。 “西村同学是在c班。”田村突然插话。 她们认识?他突然略感不妙。 好在话题并未继续进行下去,西本老师及时开始了问题总结。 “贝濑,e段指尖敲击的部分,注意打击力度,比刚才稍微轻一点。” “是。”是打击乐组唯一的那名女生,负责手鼓部分。 “阿弖,f段第四小节,沉默前段落前再强烈些。” “是!”此人回应的声音格外嘹亮。 “犀川,记住刚才k段的处理感觉,这一次的庄重感(maestoso)恰到好处。”西本继续转向定音鼓手 “啊,是!” “……”接着又点过几次名,几乎所有声部都有提到,每次指出的意见都与他在合奏时留意到的问题契合无误。 “小号组……”西本特意把他们留到了最后,其他成员的一众视线也随之向他看来,“飞鸟井,注意集中精神。” “是。”飞鸟井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连忙回答。 “田村。”甚至把他留到了小号组里的最后一位,“发挥很好,继续保持。” “是。” “最后是井上……”西本语气稍顿,似乎在做最后的斟酌,“从今天开始,换你来当小号组的组长。” “……”他未曾料到会有这一步。 “是。”田村率先一步,向西本顾问的决定做出了回应。 庄重感(maestoso)是音乐里关于情绪表达的术语用词,在文章中作为乐理概念存在。 (本章完) 第90章 猫屋的檐上有只鸟儿 第90章 猫屋的檐上有只鸟儿 西本的突然任命或多或少对他的计划增添了些许变数。 在关东大赛结束之后,他势必要中途从吹奏部退出。如果在此期间表现得太过亮眼,无疑会在届时成为第二个猫屋田学姐…… 因此避免出风头也算是他此次的主要行事方针之一。 事已至此,只能先想办法把小号独奏的位置帮田村坐稳了。 《童话》的合奏练习结束后,吹奏部的各组成员重新散开,回到各自原本偏好的位置继续练习。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的加入,西本顾问突然改变了主意,临时决定从当天傍晚就开始进行《明日春》的合奏练习尝试。 合奏出的效果可以预见不会有多好,即使是在视奏的情况下,刚练一两天的谱子也必然会有相当生疏的部分。 “不能因为生疏就畏手畏脚,合奏练习也是我的决定,不用对合奏效果太过担心,我们还有一个月时间。”西本是如此说的。 还有一个月——当这一字眼从西本口中讲出时,吹奏部的众人见不到有人积极响应,仿佛整个吹奏部教室的半空中都蒙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只有一个月——这才是吹奏部成员心中的正确说法。 他们要用一个月的时间练好一首新的自由曲,并与其他从四月初定下就不再修改选曲的关东各地区的强敌比赛。 面对这种氛围,西本也屡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无非只是一些揽责与鼓励的话。 只要选曲问题的现状没有改变,任何语言都只能苍白落地,激不起半点涟漪。 从吹奏部教室出来之后,他也思考着如此种种问题的解决方案。 “你们在东京都大赛合奏《华丽舞曲》的那段,有录像?” 小号组教室里,他问飞鸟井。 田村在一刻不停地专心练习,甚至把乐谱架和椅子都搬到了距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 “有,你要听?我亲爱的井上组长~~”飞鸟井阴阳怪气。 “要听。”他点头,“不论如何,西本老师做出风险如此高的决定,总有其背后的原因。” “不信我自暴自弃论的说法?”飞鸟井在手机上翻找视频的手指一顿,没好气道。 “至少在今天的合奏练习上,西本老师足够用心负责。”他陈述说。 “……line。”飞鸟井略作沉默,突然道。 “line?” “你要用我的手机听啊?!” “蓝牙不行?” “那个太慢……啧,”飞鸟井说到一半,抬起头,眉头紧锁,眼神不善,“鱼塘里的鱼太多,觉得我这条鱼太次了,不配养在鱼塘里?” “想象力丰富。”他敬佩道,自愧不如。 飞鸟井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饱含杀意。 他终于老老实实交出line。 在接收到录像视频文件之后,飞鸟井第一时间把他的好友删除,展示给他看。 “你想进我的鱼塘都还不够格呢。”大仇得报,飞鸟井心情好了不少,娇蛮道。 他不计较,也没有精力同她较劲,从口袋中拿出耳机,听起东京都大赛上北樱高吹奏部的《华丽舞曲》。 《华丽舞曲》和《童话》在某些方面共通,都需要每一种乐器都竭尽所能,每一个声部都需要参与进来。 任何一种乐器有所不足,在整个合奏中都会被数倍放大,变得格外突出明显。 《童话》里的中音萨克斯独奏段用了双簧管进行代替。但《华丽舞曲》当中的独奏段落组成复杂,双簧管本身就是重要组成之一,几乎不可能与《童话》一样变调修改。 当耳机中的合奏声行进到中音萨克斯独奏的段落,明显的不和谐感便席卷而来,一直延续到了整个长笛独奏段结束,才稍稍消解。 而中音萨克斯薄弱的问题所影响到的也远不止独奏段一处……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摘下耳机,暗自思忖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了乐器。 如果当初考虑得简单一些,不想太多,此时拿在他手中的就不是小号而是中音萨克斯了。 如此下来,《童话》和《华丽舞曲》所面对的最大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只需要想办法同天野协调就行了。 “怎么样?”飞鸟井看他摘下耳机,问他。 “猫屋田学姐对吹奏部还真是重要。”他意有所指地说。 “……你也这么觉得?” “《明日春》很适合现在的北樱。”他接着说。 从《童话》和《华丽舞曲》的合奏声中能够听得出来。 现在的北樱,双簧管、长笛、小号与上低音号都有成员有着格外出类拔萃的吹奏能力。 而《明日春》的主体是围绕着长笛和小号搭建的。不严谨些,称其为长笛小号协奏曲也不为过。 中音萨克斯只在其中占有很少一部分组成,也同样可以将缺陷部分的影响降到最小。 称得上是扬长避短的好选择。 唯一的问题只有时间紧迫而已。 “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课题曲也换了算了。”飞鸟井自然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童话》不也不适合现在的北樱?” “至少《童话》已经有了现实可行的改动方案。”他收起手机,再次权衡起劝回猫屋田的得失,以及后续的影响都有哪些,“一个月想要练好两首新曲也不现实。” “一首就现实了?” “至少有可行性。”他看向飞鸟井的眼睛。 那棕栗色的眼睛中并没有多少愤怒,闪烁着的是略带着悲观意味的神情。 她不停地向他发起追问,紧盯着他的反应,咀嚼着他的回答,从中确认着什么。 确认她自己已经有过答案的事,确认早已从其他地方确认过不止一遍的事。 “你希望猫屋田学姐能够回来,对么?”他收回视线,轻声问。 “当然,为了北樱——”飞鸟井说。 “是为了猫屋田。”他先一步打断,纠正道,再一次追问,“对么?” “……”飞鸟井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希望她去关东大赛,去全国大赛,和你一起合奏,接受掌声。” 他乘胜追击, “对么?” 飞鸟井避开了视线。 “或许……”她说。 声音轻轻地落下,但又足够沉重。 涟漪久久不息。 (本章完) 第91章 木瓜,牛油果,奇异果,柠檬,西柚。 第91章 木瓜,牛油果,奇异果,柠檬,西柚。 这一次他有些心急了,甚至违反了自身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在还未确定一件事是否要做、要怎么做之前,就对其刨根问底,引出不必要的期待与误解。 但他今天度过到此时——临近下午三点,阳光还很耀眼,教室里不需要打开室内灯也足够明亮——已经比过往一些日子躺在床上前都累了。 他不想再多么严谨地按照什么什么准则行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将一切都梳理清楚。至少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如此去做的精力。 “你不希望猫屋田因为此时的选择而留下遗憾。”他依旧是用陈述的口吻,如此对眼前已经避开视线的飞鸟井说。 “每当北樱吹奏部再前进一步,这份遗憾的份量便就越深。”他说,“你清楚西本老师改用《明日春》做自由曲具有相当的可行性,并且一旦度过关东大赛,必然在全国大赛上得到比《华丽舞曲》更好的成绩——但你不想接受。” 飞鸟井还在沉默,他的话也没有停下。 “倘若这种结果成为现实,你便势必会面对‘猫屋田对吹奏部来说其实可有可无。’的意识洪流,时时自忧——即使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这么想。” “还早着呢。”飞鸟井吐字僵硬又执拗。 “但并非不可能。”他陈述道,“距离验证结果只剩两个月时间,两场比赛而已。” “……为什么你要说这些?”飞鸟井重新看向他。 “突然想说。”他浮于表面地一笑。 他无比擅长这种笑容——把嘴角抿起,微微眯上眼睛,收敛起任何会传达信息的神情,也因此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它可以干净,可以纯真,可以真诚……它所会传达出什么消息都与他自己无关,全由看见它的人会如何思考。 飞鸟井盯着他细细端详,突然把腿伸过来,抬起脚,踩到他的鞋面上,力道慢慢加重。 “奇怪。”她自言自语,“真有实体,不是幻觉。” “痛不痛?”她问他。 “你说呢?”他用力把脚抽出来。 “痛就对了!”她快活道,“谁叫你让我不开心——今天一定是我今年整个夏天最糟糕的一天,像噩梦一样。” “说不定是最好的一天。”他阴阳怪气,脚面残留着痛感。 “才不会。”飞鸟井咬牙切齿。 “我现在是小号组组长,开解组员不是应该的?” “这可就自称上啦?组长大人——”飞鸟井嫌恶道,“你说那么多话还不如给我买个甜筒冰淇淋有效果。” “想吃什么口味的?”他立刻站起身。 “啊?唉!我说着玩——” 他已经朝田村那边走了过去。 “硬要说的话,草莓!” “田村同学呢?”他想出去透透气,从吹奏部里脱身出来,从关于吹奏、小号、自由曲、《明日春》等等如此这般的一切繁杂中暂时脱身出来。 干些别的事,哪怕是去港口找点体力活干都乐意。 “吃冰激凌影响练习。”田村吹完一遍,一口回绝。 “麻美喜欢吃原味的!”飞鸟井的声音远远传来。 “……”田村向飞鸟井瞪去,回过神,又对他请求,“除了原味,再买一支柠檬口味的,我会付钱。” “不必,都算我请你。”他摆手。 “我不喜欢欠人情,影响练习。”田村的思考方式多少有些问题——有某种资质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像精神病患者。 他一时无言。买冰激凌要走出校门,但也不远,只隔着一条街道。 他在樱树树荫下尽可能放慢脚步,深呼吸,放空思绪,注意聆听周遭的声音。 听树叶沙沙摇动,听体育场的吆喝,听校舍各处遥遥传来却又清晰可闻的吹奏练习声。 不去思考其背后的含义,只是尽收耳中。 他走出校门,听汽车碾过马路,听商业街什么店放的什么歌,听冰淇淋店长问他要什么口味的。 “我说,小子!”店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已经是我第三遍问了,实在想不到的话就让在你后面等着的女孩先买。” “……草莓、原味、柠檬、西瓜,”他唤醒自己放空的大脑,组织了下语言,“各来一支。” “啊——好、好……早说嘛!”店长重新耐心起来。 拿到甜筒,一手两支,比来时快一些地赶回吹奏部,表面还是开始融化了。 飞鸟井接过之后第一时间先咬一大口,冰得哈气,吃得心安理得。 田村看见他手里的甜筒,先出了门,回来时多带来一个人。 “麻美说有甜筒吃……”铃鹿向他挥了挥手,尴尬地一笑。 “柠檬。”田村从他手里拿过属于她们的冰激凌,微微偏黄有果冻碎粒的那支给了铃鹿,着重声明,“我买的。” “不是井上同学——”铃鹿还在奇怪。 “我付了钱。”她又说。 “一般都是这样吧?” “飞鸟井就没有付钱。” “那是我赢得的!”飞鸟井在与冰激凌搏斗的同时还不忘插嘴。 “对御子应该有帮助——”田村还想说些什么,但铃鹿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啊哈哈……”铃鹿向他讪笑。 “什么帮助?”他吃着西瓜甜筒,靠近飞鸟井的位置,问。 “木瓜,牛油果,奇异果,柠檬,西柚。”飞鸟井言尽于此,像报暗号一般对他说出五个水果。 “我要吃原味的!麻美!”铃鹿受不了了,脸蛋红红的,“冰淇淋能有什么作用啊!” “下次买水果给你吃。”田村很实在地承诺。 “不要——” 他用手机在网络上查询了下飞鸟井说出的那串暗号,顿时了然。 “明白了?”飞鸟井终于打赢了冰淇淋怪兽,开始对脆筒下口了。 “明白了。”他不由得看向铃鹿和田村,对比观察,被迫性地接收到了无用的新知识。 “明白就好。”飞鸟井道。 “那你不也应该——”他以怨报德。 “……”飞鸟井又踩起他的脚,不算痛,出手干净利落,语气简洁有力,“去死!” 他还算欣慰。 在新晋组长的努力下,小号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来。 (本章完) 第92章 井上君,小祈和天野小姐谁更漂亮呢? 第92章 井上君,小祈和天野小姐谁更漂亮呢? 被吹奏部霸占为练习场地的远不止假期里的空闲教室。 校舍背面的拐角处、最高一层链接新旧校舍的连廊、有着大型桶状蓄水池的天台…… 一切校园里的犄角旮旯处,都有概率在经过时听到某一种吹奏乐器的练习声。 只有每天固定的几个时间段,才会集中吹奏部教室里。 傍晚《明日春》的合奏效果并不好,除了少数几人,几乎所有部员都带着明显的生疏感。 而与练习《华丽舞曲》时的状况不同,现在留在管弦乐团里的,都是在四五月的选拔中胜出了的成员。 其他部员早已不再参与今年比赛相关的社团活动,要么练习吹奏技巧和其他曲子为下一年准备,要么把精力侧重给学业。 “也就是说,尽管都是从零开始,现在没有了‘一旦吹不好就无法参加比赛’的忧虑,更还有‘与其练好新曲子不如捡起《华丽舞曲》’的思绪干扰,大部分成员泄气才是合理现象。” 合奏练习过后,飞鸟井见田村的脸色不太好看,或许是觉得他也会失望,在回小号组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如此说。 他明白这一点,也懂得如何在不改变更换曲目这一决定的同时如何避免争论。 但总归身份不同,他不是西本,不是拍板做出这一决定的执行人;他也不是天野,没有能够改变西本想法的声量。 他现在是刚加入吹奏部的新成员,是吹奏部小号组的组长。只能以吹奏部成员身份的方式来进行行动。 某种角度上说,和其他吹奏部成员一起抱怨现状才是正常反应。 飞鸟井收拾东西的时候,窗外刚刚显出澄红的夕阳。田村没把小号装进盒子里,而是一直拿在手中。 他在走廊看着天边发呆、飞鸟井背着小号下楼时,田村提着小号向天台上走去。 天野难得主动向他发来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希望能见面聊一会天。 他说眼下要去医院,言外之意算是推托。 北樱小号组组长的回合结束了,现在只要他走出校园半步,就打定主意不再和吹奏部沾上半点关系。 他收起手机,背着小号,走出校园,在电车车站等待前往竹田母亲所在医院的电车。 坐在站台处的长椅上,眺望着络绎不绝、几乎每隔一分钟便驶来的绿色列车,吐出无数人再慌慌张张地吞进无数人,匆匆驶去。 他不思不想,早已错过了不知多少班列车,就这样度过十多分钟,专心地用目光追随着这番光景,迷失在这种反反复复一如平素中,麻痹了时间感。 人们不知来自何处,源源不断地赶来,自觉地整齐排队,秩序井然地走进列车,被运往某地。如此众多的人在这个世界实实在在地存在,如此众多的绿皮列也实实在在地存在。 如此众多的人被如此众多的列车若无其事、井然有序地运来运去。如此众多的人各有各的去处与归宿。 他在目睹这一过程的过程中,萌生出莫名的恍惚感。 他是否也正坐在其中一辆绿皮列车上,通往某个他必定要前往的去处。 他坐在某一节车厢,那车厢上又有某些同行的乘客——这是必然的,他有这种直觉。 而列车总会在半途停靠,同行的乘客也必然会上上下下。 但他却始终坐在这辆列车、这节车厢上…… 不。就现状而言,他已经下车转站了。 他回过神,在又一辆绿皮列车驶来停靠之后,涌进车厢。 现在的他是竹田的合租朋友,在竹田没有时间的时候帮忙照顾她住在医院的母亲,他想。 但事情总不遂人愿。当他走出车站,走进医院,来到竹田母亲的病房时,天野正照顾着竹田母亲用医院提供的深口盆泡脚,手中削着不知哪里来的苹果。 “看来是下不了列车了。”他走近过去,心想。 “列车?”天野竟然还有读心术?厉害厉害。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只和天野说自己去了医院,哪家医院和去做什么都一字未提,更不用说竹田母亲的具体病房了。 “那天我看着你去找竹田同学,知道你今天是来了这里,上来之前在医院前台问了竹田阿姨的病房号。”天野答。 “假如我没来呢?”他接着问。 “我来看望的是竹田母亲,买了苹果和梨。”天野说。 “得得……”他甚至打了个哈欠,实在有些累了。 哈欠结束,他对这股愈演愈烈的疲倦感莫名其妙。 以往也不是没有忙起来的时候,却只有这次,让他感到格外疲惫。 力气就像水从胶袋上扎出的细孔流淌出来一般,从身体中泄漏出去。 他看着天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竹田母亲,看着竹田母亲的目光在他和天野两人身上周转。 “天野小姐是找井上有事?”竹田母亲问。 “嗯。”天野大方点头,“有些关于社团的问题。” “社团?”竹田母亲极有耐心,平和地聊天。 “我和井上同学都是钢琴部的成员,上次说看到井上同学去找竹田同学去看您,也是我、井上同学和其他钢琴部的部员一起来看望钢琴部的老师……”天野说到这里,全是真话也全是假话,脸上露出不符合她风格的微笑,“看来在他心里您要更重要些。” “哪里……”竹田母亲也笑了,“那时我都还不认识井上君。” 重要的是竹田同学——这话应该这样翻译。 他也辩解不了什么,他确实在当时那么做了。 “给我和井上君一些时间好嘛?等五分钟就把他还给你。”竹田母亲语气暧昧地说。 “多久也没关系,事情并不要紧。”天野最大的恶习就是满口谎言。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有事找他,甚至在现实里找上门来。 真是不要紧的事又哪里会这么着急? 待天野被支出病房,竹田母亲同他聊起肺部损伤的检查结果,聊起至少还要住院半个月时间,聊起医疗保险已经基本审理通过了。 肇事车辆也是在今天才有了着落——听探案过程来看,其司机是个格外胆小的男人,大概率是独自一人,没有妻子儿女。 在造成车祸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坐上电车逃往乡下。 警察起初只在东京都内搜索,通过车牌号找到住宅地址看见没有人就暂时搁置了。办好一大堆诸如谁家的猫丢了、谁家车的雨刷器因为哪个孩子做恶作剧拆下来了、谁在警察署旁边的便利店乱丢自己的家庭垃圾等等之类杂七杂八的案件之后,终于通知了肇事司机乡下老家的警察署。 实际上的办案时间算下来只用了不到半天就水落石出了。 聊完这些,竹田母亲望着病房紧闭的房门,终于还是问出了今晚的核心问题—— “嗳,井上,如果要让小祈和天野小姐放在一起比较的话,谁要更漂亮些?” (本章完) 第93章 主观感受是和客观上的漂亮与否无关的 第93章 主观感受是和客观上的漂亮与否无关的 “相当难回答。”竹田母亲的提问引出他发自内心的思考,一段时间过后,想好措辞,面带笑容,开口说。 “那就是天野小姐更漂亮咯,毕竟我是小祈的母亲。”竹田母亲开玩笑道。 “一个人对美丑的感受是极其主观的,世界上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有什么组织哪个机构敢像规定世界上最坚硬的复合材料是什么一样,去规定什么样的女人最漂亮,把尺子摆满脸蛋,量出一个具体范围来。”他摆出万用的套话进行解释。 “所以是问井上君的主观感受嘛。”竹田母亲这么说。 “不错,所以我也只能聊自己的主观感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前面的铺垫也是为了避开两人之间的比较,“您见过冬天豪雪过后的山涧吗?” “只在电视上。” “此前曾聊到过,我是在鸟取乡下出生,所以对山涧一年四季的模样再熟悉不过。”他说,“冬天下过豪雪后,漫天遍野的树上全都是雪,树枝都全被洁白的雪包裹,山涧的溪流被完全冰冻,像镜面一样反射着晴天的阳光。” “想必很漂亮。”竹田母亲听他这么说,插话道。 “而且视野很好。”他点头,“下雪的时候倒是有雾,稍远一点就看不清了;但雪后的晴天不一样,所有的雪雾都已经消散了,要么落在地上,要么回到云彩里,天地间晴空万里,一眼能从山涧这边望到尽头的另一座山。再就是没有杂音,可以无比清晰地听见哪里的积雪压断了树枝一起落下,哪里的鸟雀远远飞过留下啼鸣。” “听你这么一说,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了……不过,”竹田母亲笑着提醒,“有些跑题啦,井上君。” “和天野同学相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他同样回以一笑。 “这样高的评价,那看来我家小祈是比不上了嘛……”竹田母亲切实地对他话中所描绘的那样一番雪景产生了向往。 尤其是对于一位还住在医院里的伤患来说。竹田母亲一条严重骨折的腿尚还被包裹在坚硬的石膏中动弹不得,不说去鸟取的山涧看雪,就是下楼在医院里散步,都只能拜托别人推着轮椅来回走动。 “至于竹田同学,”他在此稍作停顿,让正在认真聆听的竹田母亲思绪稍作歇息,从山涧雪景中辗转回来,“竹田同学可曾同您说过我们搬出寄宿楼,在出租屋第一个夜晚是怎么度过的?” “倒是没有听过,还有特别的事?”竹田母亲提起兴趣——至少表面神情兴致勃勃,是位很懂得如何让倾诉人感到舒服的倾听者。 “当时不管是我还是竹田,都是第一次租房搬家,许许多多的琐事都不甚了解,即便有宿舍管理员的帮忙,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 “所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我们完全不知道需要在搬家前就提前申报水电,才能及时接通,所以住进新家的第一晚,整栋屋子都是没有通电的。” “还没有水。”竹田母亲补充,接着问,“会很麻烦吧?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多在寄宿楼那里住一晚呢?多住一晚也没关系吧,向那位宿舍管理员说说情,等水电联通了再搬出去。” “我起初也这样打算来着……”他摇摇头,把这段略过,“但竹田是一天也等不了的,倒不如说有没有接通水电在她的世界里完全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小祈是这样。”竹田母亲不禁一笑。 “于是我们去买了为度过晚上准备的各种工具。”又是一处停顿。 “都买了些什么?”竹田母亲连忙问。 “我买了强光手电筒。”他说。 “好!小祈那部分让我来猜。”竹田母亲打断他的话,摩拳擦掌。 “悉听尊便。” “必然是有蜡烛。”竹田母亲掰出一根手指。 “不假。” “这样必需品就已经有了,余下的就是消磨时间的东西。”竹田母亲笃定道。 “或许是这样。”他笑道。 对竹田本人来说,或许要彻底调转一下才对,消磨时间的东西才是必需品,而蜡烛反而是最无可无不可的。 “是有扑克?” “真准。” “毕竟是我女儿嘛。” “再往下呢?”他提示还有其他东西。“让我想想——”竹田母亲思考一会,又报了几项应该是竹田喜欢的、或是在家里住时同她曾经聊过的物什。 有麻将、有套娃和不倒翁、有木质工艺品积木拼图…… 他一律摇头,揭晓谜底——是一盆会复读人说过的话的仙人掌玩偶。 “是小祈会感兴趣的。”竹田母亲笑道。 他捏起鼻子,学那株仙人掌的声调,“‘是小祈会感兴趣的’,就像这样。” 竹田母亲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就这样,我们三人——我、竹田、还有那株仙人掌,在二楼的阳台上席地而坐打发时间。” 尽管那天他生死斗胜出之后,再也没在出租屋见过那株仙人掌,但它如今切切实实地让竹田母亲开怀大笑,也算是有了把它买回来的实际价值。 聊到这里,他才终于放松下来,从满是倦意的恍惚中脱离,重新切实感受到地心拖拽着他的巨大引力。 感受到他正像那车站里的行人,像那穿行而过的绿皮列车一样,切切实实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聊起就算点着了也会被刮过阳台的微风很快吹灭的蜡烛;聊起竹田一盒盒包好要送给邻居的点心;聊起说是交替着唱歌却一直都只有他在开口,聊起他在竹田眼中看见的那黑夜里几乎唯一的光。 近乎忘了最开始的话题,忘了自己是为了形容与竹田相处时的感受才提起这些,最后还要让竹田母亲提醒他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门外还有天野在等他。 “抱歉,一时间没有说清楚。”他站起身,对竹田母亲说。 “已经说得够清楚啦。”竹田母亲反倒心满意足,“本来就是得不到确切答案的问题。” “那……” “快去吧。”竹田母亲赶他道,“和井上君相处很舒服,总想再多聊一会,但今晚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以后有时间的话。”他回以一笑。 “还想听你唱首歌。能让小祈喜欢,一定唱得不错。” “哪里……” 他走出病房,天野正坐在走廊中的长椅上耐心地等着。 看他像来时一样背着小号盒闪身而出,才从长椅上站起身,向他点头打招呼。 “聊完了?” “久等了吧。” 他走向下楼去的电梯口,天野几乎与他同步地迈动脚步。 “啊啦,这样说的话,是心有愧疚,要向我赔偿些什么吗?” “草莓牛奶如何?” 他们一起踏入电梯,由他按下到一楼的按钮。点下按钮的瞬间,恍然想起什么。 “百円硬币,一枚一瓶,从投币口投进去,在电子屏幕上选择草莓牛奶,点一下就好,在下面的出口取。”他用当老师时的腔调,抑扬顿挫地说。 “现在的我已经是用过自动贩卖机的人了。”学生天野对教课内容提出了质疑,提醒他这位老师道。 “只是用过而已,说不定已经忘了。” “以己度人?”学生天野甚至攻击起好心教导她的老师来。 “或许吧……”好在他足够大度,不计较。 的确是有些东西,短暂却切实地被他遗忘了。 (本章完) 第94章 天野是比他鳞片更漂亮的鱼 第94章 天野是比他鳞片更漂亮的鱼 “看上去比刚才赶来医院的时候好多了。” 天色全然暗下,天野两手空空,他背着小号,从医院的榉木行道走出大门,走到路灯交错的僻静街头。 他脚步不停,天野也没有说过要停下。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像饭后散步一样走着。 实际上他到现在还肚子空空。 “很明显?” “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然后自行把问题解决了。” “不好奇是什么问题?”这次反倒是他有了倾诉的欲望,想找人聊起这几天在他身上发生的种种变化。 从对着自己早已画完的那幅画毫无意义地修修改改开始谈起。 事无巨细地里里外外讲明白,剖析清楚——必然会是长篇大论的一番倾诉,或许根本没有人有时间又感兴趣他如此这般无聊枯燥的心路历程。 “如果你真的想对我说。”天野意味深长地说,偏头向他看来,嘴角勾起似是而非地微笑,像比他本人还了解他自己。 “可以省略一部分。”他想了想。 “我在听。” “现在?”他有些诧异。 “不然?” “……”他一阵沉默,惹得天野微微笑了。 看来的确如同天野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办法与其聊起深入到内心的一些话题。 尽管他们的交流从一开始就并非浮于表面,但对于更深处却也都是浅尝辄止。 他们像两条生活在中层水域的鱼,种类还没想好,体型多半不大不小,从不靠近浅层或更深处。 浅层有渔船和捕鱼的渔网;深层有可以轻易将他们吞进肚子里的深海巨物。 这么一想,海中诸多生物的生存环境还真是艰苦。 “还是有话是可以说的。”他想象自己是一只鱼,天野是旁边的另一只——这里就出现了设定上的差别,天野鱼的鳞片必然比他的更漂亮,也就比他更容易遭受捕食。 “是么……” “关于《明日春》重编的问题。”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一条街道,周遭也终于不再僻静,飘来不少声响。 天野点头,表示她在听。 他把田村向他表达的观点,进行二次梳理,说给她听,引出自己的问题,“……我不否认现在的你在作曲编曲上的才能,但理性而言,将来的天野小姐、天野女士,一定会比现在的天野同学,对其有着更加深入的理解……” “既然如此,”他问,“那现在对《明日春》进行了重编修补,将来呢?再修补一次?” “我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天野稍作思考,向他给出答案,“关于我父亲为什么会将这些保留、关于将来的我会不会再做一次重编……在你刚刚问出口前,全都未曾考虑过。” “这样么?”天野的回答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简单来说,这些问题都与我对《明日春》进行重编无关。”她说着,轻撩散到耳前的发丝,视线无意识地掠过开业着的种种店面招牌,“最初一版的《明日春》不会因为重编过一遍就销声匿迹;同样的,现在我重编过的《明日春》也不会在将来被二次重编过后就完全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天野的视线看向商业街两侧各式各样的招牌。 他看到一家乌冬面馆,心想竹田那天买给自己母亲的乌冬面或许就是在这里买到的。 里面坐满了顾客,颇受欢迎,应该味道不错。“就像《明日春》里国中时的我写下的那些旋律一样,这次被现在的我重编过后的《明日春》里新的旋律,同样也能反映出现在的我的一部分。” “多多少少。”他说,多少理解了天野的意思。 “至于进行重编的理由……”天野在此停顿了好一会。 他心里有着某种猜测,是以他的思考方式出发得来的答案,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口。 “更多是因为西本先生吧。”搜寻到最后,天野只能找出这样一句话来,向他说。 “但你说过一句话,我还记得——”他向天野确认自己的猜想,“你说,既然那些瑕疵是你自己留下的,就必然由你自己来修正。” “嗯,唯独这一点不能让步。”天野点头,“尽管西本先生向我父亲也联系过。” 那么答案就水落石出了。 “所以,你这次想要修改的,只有那些可能影响比赛评分的旋律。”他看向天野,“为的是防止西本请你父亲或是别的作曲家来进行不恰当的修改。而非真的是想彻底消除掉所谓的‘瑕疵’,重编出一首更‘完美’的《明日春》。” “没有我父亲的事……”天野或许是有些吃惊,将目光移向别处,特意避开他的视线,“父亲他也没有同意西本先生的请求。” “总之,你希望如果这首曲子能出现在舞台上,就尽可能保持原本的模样。”他继续说。 “可以这么说。”天野令人心动地笑了,嘴角翘起更明显的弧度,商业街五颜六色的光彩映在少女白嫩无瑕的侧脸。 他久久凝望。 “那么,该轮到井上同学你来解释了。”天野突然看向他来,微微偏头,轻声说。 这次轮到他避开视线了。 “解释什么?” “你加入吹奏部,并且担任小号组组长的理由。” “不是说过,是为了协助你让北樱吹奏部接受你重编后的曲子?”他统一之前的口径说。 “不止这些。”天野一口否定,“或者说,如果只是这样,你一定能够想到更方便的方法,而不是选择小号组组长这样的身份来行动。” “……”他有些饿了,口中生津。 这一条商业街全是各种饭馆,已经闻到了好几种让他想要驻足的香气。 “吹奏部有井上同学的朋友?”天野猜测着问。 “没有。”他想了想说辞,“不过,的确有一部分目的是为了让吹奏部参加全国大赛。” “为了什么?” “这也是我最近时常恍惚的原因。”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为了什么呢……我至今也没有答案。” “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却要这么做?”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 “现在呢?”天野终于在一家牛肉饭餐馆前驻足,望着艺术字写出的招牌问他。 他长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似的,“现在对吹奏部是否能挺进全国大赛已经没有兴趣了。” (本章完) 第95章 一切都是为了天野大人 第95章 一切都是为了天野大人 辨别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终生问题。 井上刚刚解决自己人生当中一项此类问题,马上就面临到下一项抉择。 他和天野走进一家看上去相当热闹的饭馆,经过初步筛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三种选项—— 鳗鱼饭、猪排饭、牛肉面。 他现在饥肠辘辘,更让这次抉择变得相当艰难。艰难程度不亚于让一名深度假面骑士爱好者选择变身为电王、双骑、555还是空我。 唯一不同的是,他大可以挥霍钱财,把所有选项都尝试一遍——三份加起来也不过才一千五百円,大可不必怀疑他这方面的实力。 而变身成为假面骑士只是存在于其爱好者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几乎没有将其实现的可能。 这个世界里暂且称之为神明的那些生物无趣到连给人作弊器都还考虑其社会合理性。 让他毫不怀疑就算真的创造出一批假面骑士变身器来,也不过是能让拥有者随时随地玩一玩变装游戏而已。 “在想什么?”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天野点的煎鱼定食已经由看上去像暑期放假之后来帮父母打工的同龄服务生送了过来。 “在想如果今年再举办一次假面骑士人气投票,电王是否还能继续稳坐第一。”他回过神,要了一份普通份量的猪排饭,随口说。 “结果呢?”能带着福利院里的孩子一起合奏宫崎骏的天野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心。 “毫无悬念。”他自信宣布答案。 “是么。”天野低头吃起晚饭,失去了耐心。 看来是他夸的早了。 普通份的猪排饭端上来,天野看了一眼。 “井上同学已经吃过晚饭了么?”她问。 “晚上有其他安排,不能吃太多。”按照他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时的通常份量,基本只有特大份才能让他吃饱。 这家饭馆只提供到普通份,不管是东京还是鸟取,大多数的饭馆都是如此。只有少数餐厅会提供照顾特殊需求的小份选项,还是他不够走运。 天野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继续有条不紊地吃饭。 他很快就将自己那份量实在少的普通份猪排饭解决干净,托腮看着天野吃饭的样子打发时间。 与正常吃饭的他和狂野进食派的竹田都不同,天野吃饭的样子很耐看。 先是夹起一筷不用特意张大嘴就可以塞入口中的米饭,细细咀嚼几下,趁着这段时间夹起与之相匹配份量的配菜,也送入口中。 慢慢咀嚼、吞咽、再循环到夹起一筷米饭。 偶尔会在吞咽食物和夹起米饭两个步骤之间穿插吃蔬菜沙拉或是喝一口味噌汤的动作。 往往会让目睹这一幕的人觉得此人极具耐心、富有教养;但实际感受下来,解决一顿晚饭所用到的时间也并不长。 至于为什么是先夹米饭而非配菜,由于从他在岛上生活开始算起,只观察过竹田和天野两个人的吃饭习惯,而竹田的吃饭方式又几乎不具备参考价值,因此无从判断是个人偏好还是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被他盯着看的久了,天野停下筷子。 “所以,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她问道,特意选在这个时候,给他找点事做。 “什么打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晚上的安排。他打算去出租屋附近的超市买一套煮火锅的工具,然后用积分买些新鲜食材,最好是处理好的,不用让他自己再费劲忙活。 等竹田下班,一起在家里吃涮涮锅。 “九点半前都可以说无事可做,大概会看看书,整理整理学习笔记。”他估算着时间,对天野说。 “那吹奏部呢?往下怎么办?”天野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接着问,“刚刚被任命为小号组组长,现在又对全国大赛不感兴趣了,所以明天就当机立断地退出?” “早实高那边的进展如何?”他暂且不作回答,转而问。 “早实高的指导老师很配合,吹奏部也有一定的实力,因为多少算是有进入关东大赛可能,大部分成员都很有干劲。”天野简明扼要地说。 “剩下的小部分呢?” “余下的小部分,目标是在半月后的比试上击败北樱,一雪前耻。”天野稍作思考,注意着措辞回答。 “也就是说,”他自然听得懂天野的言外之意,直截了当地剖析总结,“不将这次活动当作正式备战关东大赛;而只是一次具有特殊意义的受邀表演。” “嗯。”天野有些不大自然地点头,“‘作为首奏乐团参与《明日春》的重编’对她们来说也有相当的参与意义。” “挺受欢迎的嘛。”他忍不住调侃。 “受欢迎的是父亲创作的这首曲子,不是我。”天野纠正他的说法。 “没有遇到过什么问题?”他又问。 “已经解决了。”天野的目光不经意地从他放在旁边卡座上的小号盒上掠过,似是而非地一笑。 “现在说回我自己……”有了天野的这些情报,他才能更好地确定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从他在门卫那里听说了天野在暑假期间来学校的消息那一刻开始刨根问底,他选择登上楼梯,选择干涉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从来都与其他别的什么目的无关。 他是为了天野才登上的楼梯、才选择帮忙、提出利用早实高转化矛盾的计划、甚至加入北樱吹奏部的。 是为了靠近天野,从中获取某种他不曾拥有的事物来填补自身。 “我打算在半个月后的比试上担任小号独奏。”他说。 “能预想到。”天野不禁一笑。 “原本的打算是先教北樱吹奏部原本担任小号独奏的小号手吹奏要领,实在不行再自己上的。”他展开解释,“现在非我自己来不可。” 从天野身上所得到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他至今捉摸不清。 就这样一直糊弄下去,即使得到了某种力量,也无法将其合理运用到自己的人生当中。 他必须要想方设法弄清这一点,就从担任小号独奏开始,尝试理解国中时期的天野如何写下的这段旋律,尝试感受自己所能够展现出来的技艺从根本性上比天野缺失了什么。 天野盯着他看了一会,笑靥如。 “看样子我们又要再比试一场了,井上同学。” (本章完) 第96章 另一方面来讲,一切都是为了竹田大小姐 第96章 另一方面来讲,一切都是为了竹田大小姐 在饭馆门前与天野告别,他戴上耳机,在视频网站上搜寻早实高吹奏部在东京都大赛上的比赛录像。 按下播放键,在乐声中向电车车站方向走去。 早实高吹奏部的课题曲选择了《扬起勇气的旗帜》,是首节奏欢快的进行曲;自由曲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吹奏楽のための風景詩「陽が昇るとき」),反而节奏时而紧凑时而缓慢,情绪严肃紧张,与课题曲的风格大相径庭。 从第一听感上评价,课题曲的发挥没有问题,自由曲出现了不少瑕疵,但考虑到乐团本身的成员限制,也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 真要辩论为什么拿了金赏却没有拿到关东大赛参赛名额的话,也就只能从在评委的评价体系中,《太阳升起的时候》比《华丽舞曲》更不讨喜的角度来分析了。 他着重去听自由曲当中的小号部分,验证自己在听到天野说要和他再比试一场时的推测。 早实高原本的小号手水平其实并没有问题,但也的确没有能够与田村相比的实力。 天野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选择由自己来负责比试时的小号独奏。 那如果早实高真的赢了比试,去参加关东大赛了的话……她又要怎么办呢? 从刚刚转来不久的北樱高再临时转校到早实高,等参加完了关东大赛甚至全国大赛再回来么…… 他坐在返程的电车上,想到这一点,在line上向天野询问。 等到答案后熄灭手机屏幕,望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天野:井上同学可是说过,一定能够确保北樱吹奏部在比试中胜出。] [天野:这才几天时间,就要食言了么?] 他什么时候在天野眼中变成了无所不能的超人,有了如此之高的信任程度。 [井上:天野同学难道只要想考到满分,就一定能够拿到满分么?] 他想好措辞,重新拿起手机,编辑文字,发送出去。 [天野:那这样的话——我会提前帮井上同学办理从北樱高到早实高的转校手续的,不用你为此太过费心。] 得得……看来就算他不想担任独奏也不得不想方设法努力了。 他又一次熄灭手机屏幕。 这次连同耳机也一同摘了下来。 电车到站了,周遭各式各样的杂音霎时间向他涌来。 他顺着人流走出车站,跟着谷歌地图上的导航前往车站附近的大型超市。 买了些煮火锅会用到的汤料、蘸料,买了一架可以用无烟煤生火、不需要配套抽烟管道也可以在室内使用的火锅套具。 继而再次回到电车车站,坐上电车,回出租屋去。 细数下来,岛内的火锅远不只有寿喜锅一种。 猪肉锅、牛杂锅、河豚锅、相扑火锅、甚至汤豆腐也归为了火锅里的其中一种。 他对这些分类没有太大兴趣,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能想到的食材都统统用积分买了一份,摆满了客厅餐桌。 尽管积分商店里在每种食材前都标明了产地和生产时间,价格不菲,但因为积分与岛币之间的汇率够高,仔细算下来也并没有费多少积分。 时间走过十点,他把火锅套具安装好,点燃无烟煤,把在炉灶上煮好的高汤倒进火锅里,小火煮着。 用line给竹田发起一条消息。 [井上:什么时候回来?] 火锅热气升腾,面向后院的窗外漆黑一片。整栋出租屋除了他敲击手机的声音以外,就只有火锅里煮沸了的汤水咕嘟咕嘟地响着。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放在和牛片与猪肉片两个盘子中间,手指始终敲击在手机屏幕上的同一位置。 恍然感受到时间沙漏的流失速度仿佛在这一刻慢慢停滞了,每一粒沙子滴落时的轨迹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听着火锅汤翻滚出水泡又很快破裂的咕嘟咕嘟声,数着时间沙漏滴落的沙子数量。直到手机终于响起接收到line消息的提示音,代表时间的沙子才终于顷落而下,连成一条斩不断的细线。 [竹田:理完货架就回去了。] 他感受到这一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惜时惜金地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井上:早知道我就该去帮你才是。] [竹田:等你过来我早就下班回家啦!] [井上:吃晚饭了么?] [竹田:微波炉里有一份正在加热的便当。] 他给满桌子的食材拍了张照片,想了想,又把照片从相册里删除,转而打字。 [井上:我现在饥肠辘辘,正等你回家一起吃饭呢。] [竹田:等我?再给你加热一份?只有三明治了,先说好。] [井上:出租屋里也有微波炉。] 消息变成已读,好一会没有回信。 他想竹田应该是在理货,然后把微波炉里加热好的便当取出来。 他在桌子上扫过一圈,搜寻有没有耐煮些的食材,好让竹田回到家后立刻就能吃到。 朝火锅里煮了些鱼丸福袋、豆腐、萝卜块和香菇。 重新拿起手机,竹田发来了一张照片。 背景是东京深夜乘客稀疏的电车车厢,主体是放在排座上的塑料手提袋。 里面装着三盒三明治临期便当。 [井上:全是三明治?] [竹田:全是三明治!] 闲聊时她也曾说过,这是她在杂货铺诸多便当里最不喜欢的种类之一。 [竹田:母亲那边怎么样?] 吐槽完后,竹田便问起了其他事。 似乎在她的眼中,不管是他向她要杂货铺里的临期便当做晚饭;还是催促她赶快把便当带回来,都是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井上:精神不错,至少在我在的时候没有出现剧烈咳嗽的情况。] [竹田:麻烦你了。] [井上:聊了不倒翁、套娃、木板拼接积木和麻将。] 他省略其他内容,只提取了几个关键词。 [竹田:呜啊……母亲她怎么什么都说呀!] [井上:只有这些,没有你想象中的内容。] [竹田:我想什么了?] 尽管只是一段平静的文字,他却能感受到其中暗藏杀机。 [井上:谁知道呢……] 接着又是一段沉默。 随着竹田的回应与否,他在傍晚短短的十多分钟内,反复地观测着时间沙漏停滞与湍流时的沙子的模样。 那是细软细软的白沙,仿佛能化作一切,又能将一切都埋在沙底。 在豆腐和鱼丸福袋在火锅汤里飘起来的时候,玄关终于响起敲门声。 那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沙漏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三明治——好香……你在偷吃什么!不是说要等我回……”竹田开门,换上拖鞋,第一时间察觉到飘满整屋的香气,向餐客厅这边看了过来。 “火锅,”他夹起一筷豆腐,放到自己的碗碟里,向她空碰几下竹筷示意,笑着说,“一个人吃太无聊,所以就发消息催你赶快回来了。” “……”竹田沉默着从旁边走过,像黑木来聚餐那天一样,先将便当放进冰箱里,别有用意地说,“井上少爷不是有很多朋友?” “都不来,我被抛弃了。”他耸肩叹气。 “意思是最后才想起我?”竹田在旁边坐下,佯装生气,向他逼问。 “吃得完?”他跳过问题,指桌子上的这些食材。 “嘛……”竹田装模作样地拖起长音,拿起筷子,把他碗碟里的豆腐夹走了去,“大不了吃到明天早上。” (本章完) 第97章 在俳句里,“仙人掌”隐喻着“井上是笨蛋” 第97章 在俳句里,“仙人掌”隐喻着“井上是笨蛋” 那棵搬出寄宿院第一天买的仙人掌玩偶还活着。 在涮猪肉片的时候被竹田从自己在二楼的房间拿了下来。脚步噔噔地在木质室内梯上跑上跑下,生怕错过了涮猪肉食用的最佳时间,让他把肉全捞到自己碗里去。 “跟着我说!”她在凳子上摞了一只倒放的塑料桶,再把仙人掌摆在倒放的塑料桶上,兴致勃勃地开机、发布命令。 “跟着我说!”仙人掌熟悉的诡异声线在餐客厅里应声响起。 此玩偶最令人厌恶在它总会跟着复读声响扭动身体,颇具嘲讽意味。 “笨蛋井上!”见他没有反应,竹田得寸进尺起来。 “笨蛋井上!”仙人掌鹦鹉学舌。 早知道他就该亲眼看着竹田把它塞进可回收物的垃圾袋里,放到路边,跟着清早来收垃圾的卡车一起送到垃圾站里。 最好目睹着它在回收站里被大卸八块的过程才行。 “准备了一大桌食材,却只有合租的室友愿意陪他一起吃,可怜的井上!”竹田接着说,仙人掌接着复读。 他被仙人掌的机能震撼,第一次知道这种复读玩具可以一次性录入这么长一段话。 “连酒都不准备!哪里会有人愿意陪他吃火锅嘛!”竹田和仙人掌先后抱怨给他听。 是抱怨他在line上遮遮掩掩,不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晚上要吃火锅,好让她从杂货铺带回些酒来。 “冰箱里还有黑木上次带来的梨汁。”他向想喝些什么的竹田倾情推荐,“鸟取产的。” “你家那边?”在和他聊天的时候,竹田倒是主动把仙人掌的复读功能关了。 “谁知道呢。”他起身去冰箱把梨汁拿出来,有一瓶已经见底,余下三瓶都是未拆封的,用玻璃瓶封装,配备着和瓶装啤酒一样的开瓶器。 “你家不是在鸟取?” “鸟取县那么大的地方,总不能都是我家。” “不是说你家有好几座山嘛!”竹田仿佛决定连同脑袋都好好休息一下,像笨蛋一样振振有声道。 “东京都有几座山那么大?”他从厨柜里找来杯子,把见底的那部分梨汁留给自己,新开一瓶,给竹田倒上。 “山和山之间也有差别吧?大小不一样。”竹田托着腮看着他开一瓶新的梨汁,倒好,放到自己面前。 没有喝酒都已经胡言乱语了,如果真的让此人带几罐啤酒回来,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他一阵沉默,竹田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这下我也是笨蛋了。”笑够了,便如此向他宣告。 “比我还笨。”他郑重补充。 “那肯定还是你更笨蛋。”竹田纠正道。 “我哪里会像你刚才那样说话?” “要我再学一遍?” 竹田来了兴致,打开仙人掌玩偶的开关,充分发挥她身为配音声优的特长,用与他至少有五分相像的声调学他说起话来。 “‘一个人吃太无聊,所以就发消息催你赶快回来了。’”竹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有意思,没生气。 仙人掌重复的时候,他才实在忍不住,生起气来。 “那天不是说让你处理掉么?”他对仙人掌一事兴师问罪道。 “跳蚤网站上没有人买嘛……”竹田颇显无辜地衔冤负屈说。 “多少钱?”他干脆自己买下处理掉算了,还能出气出个痛快。 “一百万円!”奸商坐地起价,兴奋高喊。 同时在他始终被竹田和仙人掌吸引了注意力的这段时间,奸商竹田还把火锅里的猪肉全都夹进了自己的碗碟里,摞成了肉片金字塔。 “当然!”竹田夹起一大筷肉,抬到嘴巴前面,用另一只手向他伸出一根手指,“只要你能买来两罐啤酒,我就把仙人掌玩偶给你。平等交换!” “哪里平等了?”他把一盘开背虾倒进锅里,添了块煤。 “总之,要么一百万円,要么两罐啤酒!”竹田又把仙人掌玩偶打开了。 “得得……”他当即起身向玄关走去。 “真要去买?”竹田惊讶。 “不喝?” “不要无醇的!” 他背对着竹田随意摆了摆手,换上帆布鞋,走出玄关,走出出租屋前院,抬头看了眼月亮的方向,朝着与月亮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过野猫猫舍,他发现院子里多了一座猫窝,大概有围墙七分高,用木板搭建的,修成了童话书里的房子的模样,房子最上方用一块木牌刻着一段文字。 他拿出手机,照去光亮,看到上面写的是“橘猫”,但猫窝里正酣睡着的却是只通体洁白的胖白猫。 或许这就是猫咪世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吧。 他收起光亮,继续沿着背对月亮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拐角岔路口处,数了数左右两栋房子小院里的树有几棵,拐向树多的那一条路。 就这样用掷硬币一样的手段决定方向、漫无目的地路过多少人家,在旧居民区里的巷道中穿行许久,随意找一处无人的角落,用积分买了四罐啤酒,装进系统贴心附赠的没有印任何商标信息的塑料手提袋里,原路返回。 再次经过野猫猫舍,不忘朝那栋橘猫新房第二次看去,胖白猫身旁多依偎了一只体态娇小的三猫,仍旧不见橘猫的影子。 猫这种生物每次只睡一两小时,以此为周期进行活动。而非像人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或许只是橘猫大人暂时不在猫舍,才让它们有时间在里面短暂休憩也说不定。 直到他回到出租屋前,脑海里都被野猫间的阶级关系所占据着,回过神来,忍不住笑自己。 还说竹田,他自己不也是还没喝酒就醉了。 “你要的酒。”他推门而入,瞧见竹田早已消灭了上一回合的猪肉片,开始对锅里的淡水虾下手了。 “真有?”竹田先是觉得惊喜,旋即忧心忡忡地叹气,“东京钻空子赚黑心钱的便利店杂货铺还是太多了。” “不喝了?” “当然喝!”竹田就这样把仙人掌玩偶双手供奉到了他手中,从此之后任他宰割。 他如今十六,竹田也是十六。 现在却双双住在没有大人监管的出租屋里,在餐客厅里煮涮涮锅,喝法律上禁止卖给他们的啤酒。 即便就这样度过一晚又如何呢…… 明天依旧会如期而至,他们还是十六岁,唯独比今日的自己多度过了一天。 两年后他们成人,十年后二十六岁,五十年后一样老去,百年之后一样成为一捧白土,住进不知埋葬何处的盒子里。 人生就是如此这般的一段时间,继而由人类自己为其赋予只有人类社会认可的某种意义。 尽管此种观点极具消极色彩,他也曾在第一次看到这种论调的时候嗤之以鼻,但现在看来,一种观点能够产生与存在,自然有着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对于一事无成的人来说,如此去想反倒能从中汲取少许活下去的养料,坦然地接受现状,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一事无成又如何呢?功成名就又如何呢?迟早有一天,每个人都会死去;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从世界上销声匿迹。 届时一切寄托于人类文明的意义都终将消亡,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永垂不朽…… 这还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喝酒。只是啤酒,却真的有些醉了。 他想起自己,想起上一世自己也可以称得上一事无成,恍然觉得自己只是一具有着生理意义生命的空壳。 他绘画是为了什么? 出名? 出名之后? 谁知道呢,他连出名那一步都没有做到。 可即使没有做到,他也能够做出某种假说,去畅想出名之后的种种可能。 但并没有。 他的假说中并没有任何可能。 那里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没有起伏,没有仙人掌和绿洲,甚至连沙尘暴都不曾光顾。 唯有无趣到没有人会想要涉足这里的虚无。 或许,他为什么如此讨厌那盆仙人掌玩偶,到底只是因为那片沙漠里没有而已。 竹田白嫩富有光泽的脸蛋上泛着红晕,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吃火锅吃得身体发热了、还是醉了。 吐字说话倒是丝毫没有影响,依旧与他侃侃而谈。卖弄见闻,让他唱歌讲故事。 他哼唱几句,没有伴奏,觉得没意思,把小号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给竹田吹了一段鸽子与少年。 竹田拍手叫好,却不让他继续了,还说以后都不想见到那只小号,说那只小号就是她眼里的仙人掌玩偶。 他只得顺从着把小号收起来,放回屋里。 “嗳,井上,读过俳句?”她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把一罐啤酒喝进肚里,火锅里也好久没有再煮新的食材。 “不感兴趣。” “只问你读没读过!”竹田敲桌子,“虽说我也不感兴趣。” “那就是没读过。”他答。 “我母亲她喜欢。”竹田说,“之前跟我说,俳句里‘吃涮涮锅’是夏天的意思。” “是么……” “这个叫什么,象征?” “隐喻。”他用小说里会用到的词概括。 “那就隐喻!” “当时我就想,既然俳句这么简单,我也能写嘛!” “有道理。” “就像,”竹田伸出一根手指,向他笑道,“在我的俳句里,仙人掌就隐喻着井上是笨蛋!” “得得……”他不再期待竹田能写出什么样的俳句了。 但竹田还是作了一首俳句,叫作“仙人掌死了,喝啤酒吃涮涮锅,仙人掌活了。” 他沉默不语。 火锅下的无烟煤都已经熄灭了,他们还坐在餐客厅里,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嗳,井上。”竹田突然又唤他,手里的啤酒已经换成了梨汁,“有声优事务所向我发面试邀请,要是我通过面试了,陪我一起去事务所报道怎样?” “有报酬?”他只是问。 “有!有!”竹田突然生起气来,“只是要你陪我报道,就想着报酬。” “向什么神随便许个完全不知道灵不灵的愿,还要五円的报酬呢。” “也就是说只要给你五円钱当报酬,就陪我去?” “我一向有求必应,总比那不靠谱的神强上百倍吧?” “那就是五百円?真是贪心!”竹田笑骂。 “诚惠价,哪里贵。”他一阵后悔。 该说上千倍的。 “嗳,其实面试那天,也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竹田放轻声音,又说。 “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他唯利是图。 “再加五百円嘛。”竹田接着说,又问,“文春杂志看过?” “打发时间的时候,看过。”他想了想,推测反问,“担心出问题?” “你不担心?”竹田不满道,“还是说觉得我不够漂亮。” “没想过。”他如实说。 竹田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幽幽地叹了口气。 “嗳,井上。”她说,“不觉得自己太无情?” “为什么?” “和我这样的少女同居,脸蛋够漂亮,身材也够好看,胸部发育比起许多已经成年了的前辈也不遑多让,却始终这样对我。”竹田喝着梨汁,把梨汁当酒,可怜兮兮,“我也是女孩嘛!总会伤心。” “伤心?”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或者说他有许多的话想要倾诉,却不知该如何将其诉诸语言。 “伤心透了。”竹田鼓起脸蛋,瞪他。 “我也伤心,”他举起自己的杯子,伸过去,“干一杯?” 竹田突然笑起来,爽快地举起装梨汁的瓶子,与他碰在一起。 “骗你的。”喝了梨汁,她说,“哪会因为这种事伤心……” 他把杯子放下。 “母亲还在医院里,给父亲打了好几天电话都不回来看看。”竹田说起别的事,“嗳,你知道?一个人的情绪都是有限的,就像一罐啤酒总有喝完的时候。” “第一次听说。” “意思是,”竹田看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我肚子里伤心的那些情绪早光啦,哪里轮得到你。” “也是。” 他到底是有些醉了,看不清竹田眼中的光亮究竟是倒映的哪里的光。 (本章完) 第98章 百分之百的偶像声优预备役 第98章 百分之百的偶像声优预备役 饱餐一顿有虾蟹、有牛肉、有猪肉、有鱼丸和福袋、有各种蔬菜、任何锅料理派系都算不上的涮涮锅之后,又聊了许久的天。 不论是他还是竹田都休息得很晚,至少他入眠的时候,智能手机锁屏页面显示的时间已经走完二十四小时,重新开始了新一天的计时。 但第二天竹田却依旧醒得很早,出门得很早。 他随着七点的闹钟醒来时,本以为竹田定然还在休息。怀抱着是否要登上室内梯去二楼将其喊醒的心情打开的房门,却第一眼便看到昨夜他们在餐客厅留下的一片狼藉已经销声匿迹了。 所有东西都收纳到了它们各自该待的地方。 残羹剩饭统统扫进厨余垃圾桶、锅碗瓢盆洗净整理进了厨柜里、涮涮锅炉和无烟煤放在了厨台下面的杂物空间。 仙人掌玩偶和小号盒安安静静地待在茶几上。 冰箱门上贴着像当初不给他留门前灯一样的便签字条。 [昨夜没消灭的那些食材不能放太久,我不懂料理,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他拉开冰箱门,除了用保鲜膜封装的、没有下锅的食材,还看到没喝完的玻璃瓶装梨汁。 不需要他多费劲思考,即使是仙人掌玩偶稍微动一动脑子,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默默接受这一切,把没喝完半瓶梨汁从冰箱里拿出来,一饮而尽。随后背上小号,在玄关换上帆布鞋,走出门去。 夏天白日唯一清凉些的时间,仅有清晨这短暂的几小时。 大地还未存蓄足够的热量,夜晚积累的凉爽尚未完全散去,偶尔吹来的风还能感受到些许凉意。 他特意绕了些远路,走过之前住在寄宿楼时常常上下学经过的河畔,走过之前遇到偷未来首相肩包的小偷的河畔公园。 视线穿过公园栽种着的各种枝繁叶茂的绿植,能看到竹田正站在半球体娱乐设施旁边,手中持着用长尾票夹合订在一起的打印纸,念念有词。 他只从旁边路过,看上几眼,不打算停留,更不打算踏进通往公园的岔路缓坡,就这样继续前往学校。 如果他不说,竹田就不会知道他从旁边经过、知道他看见了自己在此练习。 但走到通往公园深处的岔路口处,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走下了缓坡。 他的心中留有着尚未解决的疑虑,这则疑虑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由他自己的内心升起,并仅对自己发出的责问。 不论如何解释,用命运也好,用巧合也好,他都是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的引导下与竹田相结识的。 他不怀疑即使没有名为系统的事物出现,他也总有一天会因为什么事晚归,被八字胡拦在寄宿楼外面,去竹田打工的杂货铺去买啤酒——就像其最初所预言的那样。 但任何并未发生的事都只能是假说,而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就是他因为与朝仓动机不纯的约会导致了晚归,又因此前往杂货铺结识了竹田。 继而在后继的相处中,以他完全不曾预想的速度相互认识、相互靠近,赶在他回过神之前,已经缔结了超过普通朋友程度的人际关系。 这一切的源头却并非源自命运、巧合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他在某种力量的干涉下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 而至于他的意志究竟是为何物,却连他自己都开始捉摸不清。 他仿佛站在一处分别通往两条不同道路的岔路口前,一方是他的过去,一方是未知却又已知的新世界。 他能感受到岔路的选择对他往后的人生至关重要,因此处处犹豫不决。 或许竹田身上也有他所恰恰缺失的、难以割舍的某种事物。 但那事物远不如天野所展现出来的那般耀眼。它难以捕捉,光芒微弱,却又切实地存在——他可以确定这一点,从遇到竹田那一天起,他的生活发生了太多实质性的转变。 他搬出了寄宿院、同女生合租、一起上学、几乎所有生活上的细枝末节都开始需要考虑除自己之外的人的感受。 细数下来,似乎每一样都可有可无,无法判断究竟是好是坏。 他所积累的生活经验实在太多,一个人独居的生活对他来说同样得心应手,没有什么麻烦能够难得倒他,也从来不会感受到有何孤独——即便是有他也早已习惯。 与竹田一起生活日子只能说不坏,却谈不上多么难舍难分。他走进公园,来到竹田身旁。 竹田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依然在绘声绘色地演绎着《错恋》中的角色台词。 于是他就默默站在竹田身后,听着那些台词,思考两人日益亲近的关系背后更深层次的哲学问题。 正如竹田自己所说,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一定称得上一位美人。 但同这样一位美人朝夕相处,他却毫不满足,没有产生男男女女之间应该有的诸多情感,只是一味地从其身上搜寻和索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仿佛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失去了爱上一个人、为了某个人心动的能力,只留有身为一名男性最基本的生理职能。 谈及爱情,他所能想到的唯有结婚生子,再守望着下一世代结婚生子。 他、他的妻子、他们的孩子、他们分别的父母,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只是“结婚生子”这项活动的一粒组成因子。 他唯有这样的概念,未曾期望过其中的哪一粒组成因子必须拥有什么。 和竹田就这样发展成恋人、日后结为夫妻也未尝不可。但同样的,将竹田换成其他女生似乎也未尝不可。 他意识到这一点,也便意识到他与竹田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与系统所预言的、未来会成为他女友的女生之间的关系全然与同谁成为了恋人,又同谁成为了夫妻无关。 或许造成预言当中悲剧结果的原因,只是他一味地从她们身上索取着什么,却从未想过付出罢了…… 或许预言中的一切都在一个与他所在的现实不同的另一个真实相位中切实发生了。 而看到这一切的某位爱管闲事的神给他发来提醒、赋予一些能力,企图以此阻止他重蹈覆辙。 而他现在却连自己是否正走在重蹈覆辙的路上都身陷囹圄。 “找我有事?”在他苦思冥想间,竹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角色演绎,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回过神来时,竹田正拍着他的肩膀,而那句“找我有事?”显然也不是第一遍说了。 “不是说要去什么声优事务所面试?接着后续还有报道。”他仍想着昨夜里竹田可怜兮兮的诉苦。 想到胸部,便下意识朝其胸部看去。 那不是会让人感到有多沉重的大小,形状、重量、美感、比例等等一切都恰到好处。 “面试时间在后天中午……喜欢看?”她注意到这点,却不生气,反而问他。 “评估你在声优事务所被威逼利诱去当偶像役的概率有多少。”他收回视线。 “有多少?”竹田不依不饶。 “那就要看声优事务所有多少良心了。”他避开问题,突然想到自己。 “如果经纪人是你的话。”竹田又问。 “大概……”他停顿了下,假意端详起竹田的俏脸,“百分之百吧。” 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 感谢为荒草而注册的盟主,感谢才不是杉木呀的10000点打赏。 —————— 等更新稳定,能力允许,会单独加更感谢,算在欠债之外。 (本章完) 第99章 或许,领女友见父母一事在这年夏天为时尚早 第99章 或许,领女友见父母一事在这年夏天为时尚早 “是在夸我?还是贬损自己?”竹田应该是觉得意外,与他对视了好一会,皱了皱俏鼻。 “都有。” “那,陪我去事务所面试的事,还要报酬?” “五百円太少了。”他想了想,“如果你顺利通过了,一起去吃顿饭吧。” “然后我来付钱?”竹田又快要生气了。 “谁付钱都可以……均分吧。”他无所谓道一半,避免引起歧义,改口说。 “还算有些良心。”竹田俏眉重新舒展开来,笑着问,“刚才我演的那些台词,有听到?” “模模糊糊。”他说。 “只顾着想你脑子里的什么事了吧!”竹田爬上半球形的娱乐设施,不介意灰尘地坐在上面,调整姿势保持平衡。 成功有了居高临下看他的视角。 今天的竹田穿的是极普通的白色短袖和能露出相当一截大腿的牛仔短裤。白短袜、蓝色运动鞋。 从袜口露出的脚踝到牛仔裤口露出的大腿都毫不遮掩地展露出来,肌肤嫩白富有弹性。 以他现在的角度平视过去,直直看到的是竹田隐没在款式宽松的短衫里的纤细腰肢。 “和你有关。”他先将腰肢以下的部分欣赏一遍,随后向上微微抬头,与居高临下的竹田对视。 “说来听听?” “我想在开学前回一趟家。”他顺势说起别的需要告诉竹田的事。 “我得照顾母亲,不能跟你一起去。”竹田认真思考,拒绝他说。 “……”他只是想说,回家的那段时间他不能帮竹田照顾她住在医院里的母亲。 不过这样一想,他也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自私自利,或者在这一现实的相位里他已经受到或是来自天野或是来自竹田身上的影响,有了不少改变了。 “有新鲜的梨和吃不完的西瓜。”他说。 “能带回来?” “梨可以。” “想吃西瓜。”竹田再次考虑起来,“要去几天?” “还没想好,但最多三天就要回来。”他也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做,不能在老家待太久。 “我对你所说的几座山也挺好奇的。” “荒郊野岭,连像样的山路都没有。”他说,“记得小时候见到过熊。” “可爱吗?”竹田接着问。 “可怕。” “那就是威武。”竹田根据他的话总结。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目标不是你的话。”他聊起天,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后还背着小号,今天是要去吹奏部练习。 “真想见一见……”竹田感叹起来,“明年夏天有时间的话,乐意我一起去?” “随时奉陪。”他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竹田坐在半球形的娱乐设施上拍起手,终止聊天,“你还有事吧?身后还背着装小号的盒子——总不能是特地来公园把小号扔河里去的。”“要去学校练习。” “社团活动?” “吹奏部。” “那就快走吧!”竹田从半球上动作灵巧地跳了下来,尽管体力称不上有多好,但身体却是足够灵巧,“我也还要练习角色台词呢。” 跳下来的瞬间,大腿上紧致有型的肌肤也跟着微微颤动。 尽管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却还是觉得不够,又轻声补充,“你我都有要做的事,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的是。”他点了点头,也不再停留,向公园外走去,静静离开。 关于昨夜最后的那段对话,不论是他还是竹田都只字未提,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要他一起去事务所的事都分明记得,自然也不可能是全都忘了。 大概竹田已经认定了他是怎样一个人,明确了接下来该如何与他相处。就像她对待其他事物一样,从来根据对自己的好坏与否进行分门别类,当机立断地做出判断,以此作为行事准则。 而他到能够明确竹田在自己人生当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在此之前,能做的便只有保持现状,继续按照他之前想做和已经在做的事,顺应着惯性就这样维持下去。 等他穿过校舍间的连廊,登上社团楼的顶层,正看到长笛组的几名女生抱着乐谱,结伴走进吹奏部合奏练习的教室里。 已经到了进行合奏练习的时间,诸多部员从各个闲置教室和学校里的各个角落回到吹奏部里。 他跟着走进教室,飞鸟井和田村都早已在她们各自的位置坐好,留下的空位依然在她们两人中间。 西本顾问走进教室前,依旧由铃鹿简单维持秩序,指挥双簧管手进行调音。 等西本顾问走进教室,开始每天的课题曲练习。 练习结束,通知了两件事,一是三天后确定《明日春》长笛段和小号段的独奏人选;二是与早实高的比试结束、过完盂兰盆节后,假期里剩下的时间会前往提前找好的专业场地进行合宿练习,让他们做好准备,同家里父母做好协商。 长笛段的独奏人选基本没有争议,小号段原本也是默认由田村负责。 三天后的选拔与其说是为了确定独奏人选,更直白些来说,只是为了让他足够名正言顺地选择担任独奏而已。 不再理会吹奏部内部的诸多矛盾后,他只去做好一名吹奏部成员该做的事,练好他所负责的旋律,按时到场进行合奏。 其他的便一律不管了,即使是铃木喊各组部长去开会,也都由前任部长田村代劳。 顿时感觉轻松了下来,甚至有精力和时间去同天野在line上聊天,听其发来的练习录音。 传来的录音并非整首曲子的完整合奏,而是拆分出来的有所改动的单独段落。 对比原版的《明日春》,已经有了不少改动。 过渡的旋律更加平缓顺畅,多重奏的搭配更加和谐有层次感。 但依旧能够很清晰地听出原本那段旋律的模样——这也正是天野想要达到的效果。 就这样度过两天。 傍晚的合奏练习结束,他找西村顾问为次日陪竹田去声优事务所面试请了假。 又一次坐上前往医院的电车,天野恰时发来了一条录音。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播放键。 (本章完) 第100章 属于天野自己的双重奏 第100章 属于天野自己的双重奏 在他例行前往医院的电车上,天野发来了一条录音。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录音没有附带任何介绍,连音频文件的名字都没有再进行二次编辑,显示着手机录音的记录编码。 他戴上耳机,点击播放,短暂地将周遭其他声音隔绝在外,聆听录音里的内容。 录音时间不长,只有约莫二十秒,不出意外地是一段由管弦乐器发出的旋律。 却让他听完最后一个音符之后,望着车厢的天板发愣,并用有线耳机上的控制按钮重新播放了这段录音。 这是一段完全没有在《明日春》里出现过的小号双重奏,来自哪一段落却并不难猜,甚至显而易见。 这是原曲里的小号独奏段,原本的那段旋律一处未改,曲调、节奏、吹动小号的力度等等都完完全全地保留了下来。 然后加入了一段更为明亮,更为有力的小号音,与原本的旋律巧妙地交相呼应,时而一问一答,时而一同合唱。 国中时的天野所写下的那段小号独奏偏向轻快活泼(leggero),二重奏里新加入的旋律则更能体现的是坚定和果断(risoluto)。 天野怎么可能会不懂得父亲完整保留她的旋律是为了什么呢?他突然想。 原本的旋律是国中时期的天野写下的,不论是为了什么而写下的旋律,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还是为了乐曲本身,都无不体现的是国中时的天野眼中的世界。 是那时的她想要倾诉的、想要表达的、想要记录的。 而新加入的另一支小号,则毫无疑问由现在的天野吹响,不仅是对过去的呼应,也是对现在的表达。 即便是将来的天野有了新的看待世界的角度,有了新的想要表达的情感,也未必不可以将这段小号旋律改成三重奏,四重奏…… 《明日春》原本有两段独奏,一段是长笛,一段是小号。长笛段由天野的父亲写下,或许她的父亲本身就是一名出色的长笛手;小号则由天野自己写下。 两段旋律在乐曲中遥相呼应,中间时而活泼时而婉转的合奏就像一段长长的山谷。国中时的天野在此端吹响小号。而她的父亲则在彼端静静地听,直到小号声传入他的耳朵,直到小号独奏的最后一段在他耳边消弭,再吹响长笛,让回答从远远的山谷彼端遥遥传来。 而现在,高中时期的天野同样站在了山谷的此端,与国中时的自己一起吹响小号,让小号声传得更远,更清晰地传到父亲那里。 就像田村所说的那样,不论国中时期的天野写下的旋律是否粗糙、是否稚嫩、是否有着瑕疵,天野的父亲将其保留,编成一首完整的乐曲时,就已经拥有了只有那样的旋律才能承载的特殊意义。 天野本人对此自然也一清二楚,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重新写一段更好的旋律去替代掉过去的自己。 小号独奏改成了双重奏,乐曲却全然没有将原本所承载的事物抛弃,反而因为现在的天野的加入,多了一些新的意义。 [天野:如何?] 耳机内传来消息提醒。 他将视线重新投向手机屏幕,打字回应。 [井上:有些意外。] [天野:没想到?] [井上:但不错。] [天野:想从你的口中听到相对惊喜的评价还真是困难。] [井上: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讲给你听。] 他随着电车摇摇晃晃,窗外昏黄的夕阳时而斜射进车厢,时而被城市中平平无奇最为繁多的普通建筑物遮挡,在他的视野角落忽闪忽闪。 [天野:啊啦,那讲讲看?] 天野像故意挑衅般发来消息,笃定他说不出来。 他看着手机屏幕发呆,脑海中酝酿许久,却也的确搜寻不到像样的字眼。 要么是一些语气轻松夸张的俏皮话,要么是一些内容空泛言之无物的泛用形容词。 不论哪一种,现在的他都没有什么心思将其敲打在聊天框内,发送出去,让天野看到。 随口一提的问答,在他眼里却无形中多了某种必须要注意的仪式感。同样的,这种仪式感也只针对着他自己。 苦思冥想半天,电车又经过了一站——他以此用作计时,数着电车停了多少次来推断自己距离下车的时间——他宣告投降,向天野承认自己的确说不出什么让人惊喜的评价。 [天野:今晚还是去医院?] 天野也并非得理不饶人,没有在上个话题继续纠缠,不期待从他口中获得诸如“难得一见的美少女”、“才气过人的千金大小姐”等等浮于表面的夸奖。 如果她真的想听这些,他其实并不介意多夸上几句。 说不定还能触发像竹田的午饭那样的积分任务,一次解决好几天的伙食开销。 [井上:正在路上。] 他回想电车在车站停泊的次数,继续补充。 [井上:还有两站。] [天野:结束之后,有时间?] [井上:大概八点到十点,原计划是看书,没有要紧事。] [天野:据说你搬出了寄宿院,现在住在其他地方。] [井上:学校附近的旧居民区。] [天野:想去看看。] 天野用词简短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他却盯着短短的几个字符思忖了许久,不明白她究竟出自何种目的,背后又暗藏着何种含义。 但只是参观,而非太复杂的请求,或许只是要找一个更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与他会面,面对面交流些什么。 他自然也没什么理由拒绝此事,将出租屋的地址通过line发给了天野。 [井上:说来这还是座鬼屋,天野同学怕不怕鬼?] [天野:鬼屋?] [井上:房子的主人在和室的阳台自杀了,好不容易迎来的第一任租客也写了份遗书在同样的位置自杀了。] [天野:第二任呢?] [井上:现在正活蹦乱跳地活着,和你在line上聊天对话。] [天野:难得。] 不知是在感叹他入住鬼屋却毫发无损,还是在感叹死过两人的凶宅竟然能迎来第二任租客。 不管是哪一种,在他照顾着竹田母亲洗漱完毕,等待确定肺部有损伤后每天的例行检查给出结果,乘坐电车返回出租屋后。 天野在晚上八点准时按响了出租屋的门铃。 他开门迎接,天野却没有进门,而是让他跟自己一起出来。 他换上帆布鞋,两人就在旧居民区灯光昏暗的僻静街道并肩漫步,轻声聊天。 “害怕鬼?”如此行径,难免让他产生联想。 “不如害怕井上同学。”天野语气平静地予以回击。 那就是了,他如此确信。 天野今天穿着一身布料轻盈的半袖连衣裙,浅蓝色的面料,身后系着像为了束腰一样交错穿插的丝带,在末端打着蝴蝶结。 鞋子是同他一样的白色帆布鞋,再之上是微微透明的白色小腿袜。 “感觉如何?”就在他从上到下观察到鞋子,再顺着腿部曲线看到被裙角遮住的部分,对比其与竹田腿的粗细程度时,天野突然开口问。 “还不错……什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又是还不错……”天野此时才注意到他的视线,很快对他在评价什么了然于胸,发出沉吟,“是问你在鬼屋凶宅住的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还不错。”他突然感觉自己像复读机,像竹田买来的那盆仙人掌玩偶。 那盆玩偶现在还在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他始终没有想好如何处理,一再搁置在了那里。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么……”天野不禁摇头叹气。“怎么可能?”他这不就换了一句话。 “环境怎么样?”她接着问。 “如你所见。”他看向街道左右两边的房屋。 “平时也是如此?” “嗯,偏僻、安静、没有有轨电车或列车经过的噪音,连汽车和摩托也不常经过这里。”他说。 “不会不方便?” “如果是指通勤,无非是走得稍远些而已。”他想了想,说,“以往住在寄宿院的时候,也一样是步行上学放学。” “附近有便利店?” “没有。”他摇头,“能提供早餐的咖啡厅也没有,最近的一家能吃早饭的店是步行十分钟远的麦当劳。” “其他呢?” “没有理发店、药店……店和书店倒是有。”他边思考边答,毕竟已经住过一段时间,他对这片区域的分布已经了如指掌,“但这些都不影响日常生活。” 甚至便利店的问题也同样没有对他和竹田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且不说他有随时随地都可以购买各种商品的万能商店,竹田本身就在杂货铺打工。 日用品或是工具一类的东西都由竹田定期列出清单,从杂货铺回来的时候顺手带回来了。 “这些地方都不常去。”天野点头认同。 “鸟取乡下比这还要偏僻得多,也同样不影响生活。”他不在意地说,“偏僻地方的居民有着偏僻地方的生活方式;繁华地带的居民有着繁华地带的生活方式,彼此共存,并不冲突。” “只有那座凶宅有在出租?”经过野猫猫舍,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叫,天野停下脚步,一边问他,一边向院子里好奇看去。 “正在出租的房屋很多。”他也跟着停下脚步,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向刻着“橘猫”的猫舍照去,里面蜷缩着的依旧是那只毛发雪白的胖猫,“我们面前的这栋就是。” 白胖猫被光线照得眯起眼睛,向他这边看来,看到他这个人类身旁多了一个没有见过的其他人类,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地向天野凝望。 “是么……” “毕竟身在东京,甚至不算太偏远的郊外,地段接近中心圈,又有多少人愿意住在有诸多不便的旧居民区里……”他前面还说着偏僻地方的居民有偏僻地方的生活方式,现在却又不得不陈述与理想大相径庭的残酷现实。 实际上,他口中的鸟取乡下比这片居民区的如今境况还要凄惨得多。 留在村子里的几乎都是老人,甚至有将近一半的房屋都无人居住,因为长期不搭理而荒废了。 院子里杂草肆意生长,堆放整齐用来过冬的木材要么被还住在村子里的人家抱走,要么在长期的风吹雨淋下长出了各种菌类,随着时间慢慢腐烂。 “那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天野与白胖猫对视,逻辑理所应当地问他。 就好像不管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不是鬼屋,这里都一定是更好的选择似的。 “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婆婆,希望住进来的租客能帮她照顾院子里的这些猫。” “这些……有多少只?”天野反问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少有十多只,日后可能还会更多。”毕竟这十多只总不可能都是公猫或都是母猫。 “……”天野沉默了一会。 他以为言尽如此,天野就已经能够领会他不住在这里的理由,也没有再继续介绍。 “还有其他出租的房子吗?”从野猫猫舍离开,天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来寻觅住处的租客,边张望四周,边向他询问打听。 他则成了对附近了如指掌的租房中介,不耐其烦地介绍那些自己曾和竹田一起看过的房子。 “有趣。”逛完一圈,中介井上在租客天野的口中只得到了这样一句评价。 “有趣?” “各有各的有趣之处。”天野微微偏头,向他一笑,“有凶宅、有住着十多只猫的房子、有一整面葱绿茂盛的爬墙草……” “不觉得麻烦?”他打断天野的话。 “麻烦代表着租金也会稍低些。”她方向精准地说出好处,不像是一位出生在音乐世家的大小姐,“只要不把它们看成麻烦,就是好事成双。” “道理是如此。”他不得不点头,同时想起竹田,想起他们刚搬进出租屋的那天夜晚。 或许对于竹田来说,用一个月平摊下来只需要两万五千円的租金住进一座凶宅,就同天野所说的一样,完全没有什么麻烦可言。 她选在两任住客先后自杀的阳台,准备送给周围邻居的伴手礼、和他一起聊天唱歌……就像在同已经死去的他们在打招呼似的。 ‘嘿!我们住进来啦!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那样少的租金租到这样一栋房子!真要多感谢你们,伴手礼也应该多为你们准备两份才是。’ “在想什么事?”天野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回过神,天野正在颇为接近的距离端详着他的脸。 “在想刚在这里住下的第一天夜晚。” “看你笑了,那天晚上过得很好?”天野收回视线,眼睑微垂,继续沿着街道向前方走去。 “至少难忘。” 夜色昏暗,唯有住户人家的室内灯透过窗子给幽暗的街道带来微微亮光。 他步伐缓慢,看着天野离他渐行渐远,从幽暗处走进更幽暗的暮霭。 在他抬脚准备跟上的瞬间,天野身侧哪户人家的室内灯咔地一声亮了,再次将天野在这条长长的幽暗街道中所处的位置照亮,清晰标注出来。 (本章完) 第101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前,清心寡欲的讨论。 第101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前,清心寡欲的讨论。 直到最后离开,天野到底是什么符合他预期中“必须要当面谈”的事也没说。 他们只是在僻静的旧居民区里散步聊天,围着几条居民街道绕了相当大一圈,从樱树从围墙上方探出枝头的坡道返程,回到凶宅,也是他目前所居住的出租屋门前。 夜深人静,天上只有缺了一角的月亮和稀疏的几点繁星。 月光不算亮,不足以到能够清晰照亮无灯夜路的地步。何况东京还有高楼邻里的段落,有大量连月光都无法照进的黑暗角落。 “没什么招待的,热水壶里没有热水,但冰箱里有梨汁。”他出于正常的人际交往规矩邀天野在屋里坐一会,“点心方面还在等着你的咸芝士曲奇。” “不了。”天野站在玄关外,随着他开门走进去,向他身后亮起室内灯的餐客厅看过一眼,摇头拒绝。 “果然怕鬼。”他得出结论。 “合租那位租客不介意?”天野收回视线,反问他。 不是问合租的租客怕不怕鬼,是问她上门做客的事。 他第一时间是这样理解,甚至明白天野并非要进屋做客,只是为了说明不留步和怕不怕鬼毫无关系。 “还没回来,大概要到十点半。”他答,对天野提及合租并不意外。 玄关旁的鞋柜上摆有几双竹田的鞋。两双室内拖鞋,一双橡胶拖鞋,通体白色,没有任何装饰,极为普通;一双拖鞋,鞋口处有对兔子耳朵;一双帆布鞋,一样是白色的;一双圆头黑皮鞋。 甚至能从其中判断出竹田今天是穿着哪双鞋出门,有没有在半途回来。 属于他的鞋也大差不差,白色的帆布鞋、运动鞋、拖鞋,黑色的橡胶拖鞋、马丁靴。只要朝鞋架上看一眼,就晓得他今天是干什么去了。 “那就是介意了。”天野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向他点头,表达想要就此离开的意愿。 “去电车车站的路认得?”他不强作挽留,转而问。 天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抬到半空向他展示。 屏幕亮起,显出一张落满鸽子的风景照,充当锁屏页面。 鸽子落脚的地方是哥特式的尖顶建筑,是他绘画时最嫌麻烦的类型,线条繁复麻烦,很多时候又体现不出什么美感。 他很少有喜欢的建筑,或者说他比起人文类的事物,更喜欢自然的风景,画山与水、画风雪月、画树荫和林鹿…… 这一点在他拍照时也有体现——除非是必须要把某人某物拍进镜头里,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否则他只会去对准自然风景按下快门,不允许任何人以及人造物出现。 因此当他游览人为开发过的景区,最厌恶两样事物——一是高高架在林间的电线杆,二是有时不得不塞进镜头里的铁链与护栏网。 倘若让他来拍鸽子,恐怕就只会对着飞在空中的那些聚焦了。 只有蓝天当作背景,其他唯有鸽子。 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对照片抱有最基本的收藏欲望,才能驱逐他内心深处的某种烦躁感,在照片上感受到片刻宁静。 他看完不知是不是天野自己拍的照片,放过鸽子,看向最上方的状态栏,看向手机的剩余电量。 天野是想告诉他——手机的电量还有40%,完全足够她利用电子导航找到电车车站。 没有理由,但他笃信这一点,仿佛在不知何时和眼前俏立在他住所门前的少女建立了某种相当默契的联系,他有这种直觉。 “倒是省了我的时间。”他收回视线,笑说。 “不麻烦你。”天野收起手机,轻笑一声,“是怕你也迷路了,把我领到不知道哪里去。” “我有那么坏?”他怔然。 “难说。”天野嘴角照例似有似无地勾起,意有所指,转身向光线昏暗的街巷深处走去。 他目送着天野离开,咀嚼着最后留下的简短字眼背后的含义。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默立许久,一无所获。 回过神来,拍了拍脑袋,不再多想,关上门,转身走进室内去。 他最近总是如此,思考剖析的事物太多,便容易深深陷入人生哲学的漩涡里。 越是接近思想本质、回归本源的东西,越是会感受到自己正在从现实社会中剥离,从“今晚想吃什么?”与“明天应该还能和她聊天吧?”等等带有一定温度的字眼中孤立出来。 不由得感受到自己愈发渺小、孤独…… 而当陷入这种孤独当中的他去感受人文,触碰温暖的火苗,却又会很快觉得烦躁不安,渴望退回到冰冷的深林里。 他想起《萤火之森》里只要触碰到人类就会消失的银,最后为了爱情不计代价地同萤拥抱在一起…… 不对,准确说来,是先误触了人类,知道自己即将消失,才敢主动同少女尽情拥抱。 好在他身上并没有这样的诅咒,只是心理上存在的某种问题。 又想起曾玩过的一款沙盒游戏,名叫《minecraft》,他总是一个人玩,生成的沙盒世界里就永远只有他自己;也尝试过与多人联机,但在联机世界里他只对别人的发展成果保留了第一次去看的好奇心,参观过后的第一时间,便自己跑到人迹罕至尚未开发的区域独自发展了。 玩此游戏时他同样有与拍照类似的习惯——自己造成的痕迹一定要当场消除,只留下被自己认定为“担任某种必要职能”的建筑。 砍树一定要砍完最后一节木头、野外用来垫脚的方块永远只有泥土与石头、在矿洞中探险结束后一定要把插在侧墙的所有火把全都收回…… 这样一来,游戏中的“自然”就仿佛从没有被自己破坏过了。 他拿起茶几上的仙人掌玩偶,打开开关。 想了想—— “井上是笨蛋。”他说。 “井上是笨蛋!”仙人掌用它的设计者精挑细选的讥讽声调说。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刚忍不住翘起嘴角,便又很快想到这种玩偶终究是人为设计出来的,是设计者调试后甄选出来的音色、音调、语气等等参数。 他刚刚就正对着这样一盆人造物骂自己,并以此为乐——想到这里,他不禁莫名奇妙,松手放下了仙人掌玩偶,并寻找起餐客厅的垃圾桶是在哪里。 他没有从沙发上起身,有太多地方处在视野盲区处。于是,他没找到垃圾桶,不禁再次举起了仙人掌玩偶。 “真是可惜,找不到垃圾桶,还能让你暂且继续活着。” “……可惜!……活着!”仙人掌欢呼雀跃。 这一次他又笑了,但没有再深究他现在所产生的快乐是来自何处,又具有什么意义。 这些问题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 他又同仙人掌说了几句话,听它重复,乐不可支。 随后关掉仙人掌的开关,到卧室中拿出一本书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打发时间。 这次不看《悲惨世界》,也不看《红与黑》,看一本他所负责插画的,由作者强塞给他的轻小说。 小说目前已经完结,在他接手插画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剩下最后三卷。 因此前面近十卷的内容一概都没有看过。 他现在手中的第一卷已随着他的行李搬来搬去,奔波数月,却是第一次翻开去看。 是讲一名宅男有天手机上多了一款电子女友养成游戏,为电子女友钱买各种道具来拯救女友。 表面上是一款与其他手机游戏一脉相承的骗钱粪作,没想到却制作相当精良,能够在女友身上感受到相当丰富的反馈,像是运用了远比现有ai技术更复杂的手段进行呈现。 而实际上,女友所处的游戏世界却是真实存在的异世界,而他手中的手机游戏也成了连接现实与游戏世界的桥梁…… 只要不深究其内在意义,小说内容相当有趣,有不少他想象不到的剧情展开。 可惜听说直到十二卷完结都没能获得动画化,漫画连载到小说第二卷的内容时也被腰斩了,只有小说平平稳稳地活到了完结。 可他终究不是喜欢看轻小说的那一类人,只是用它来打发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沉浸在故事里。 从剧情中脱离出来时,他便开始想起竹田,想她现在在杂货店是在做什么,有没有用微波炉给自己加热临期便当,又有多少顾客光顾…… 想象她从杂货铺回来时会如何同自己打招呼,是规规矩矩地按响门铃还是敲一敲门。 又或是她本就拿有钥匙,不打招呼便推门而入……如果是要悄悄潜入,他又是否要装作看书入迷的样子,观察她会做些什么? 是否会跑来捂住他的眼,挤着鼻音教他猜自己是谁; 是否会抢走他手里的轻小说,然后装模作样地数落他一番…… 想象的过程同手中的小说一样有趣,或者更能让他用来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轻小说便已经许久没有翻页了…… 又过不久,真的竹田回来了。 没有敲门,没有按响门铃,却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自顾自地用钥匙开门,在玄关换上室内鞋,走进餐客厅。 “在研究怎么为仙人掌玩偶处刑?”真的竹田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多出来的临期便当塞进冰箱里,向他这边看来一眼后,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好奇问。 “怎么可能。”他没来由地升起某种情绪,暂时不止如何命名——既非失落,也不是生气,也没有伤心,更像是夹在这些情绪中间——竹田连他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书都没有确认。 “还想说难得……”竹田摸了摸烧水壶的侧壁,确认水温,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不禁出言诋毁,“看来又是在看你的那些无聊小说。” “还挺有趣的。”他扬了扬手中的文库本,特意展示业内惯例略带色情的轻小说封面,“《电子女友真是魔女大人?!》,看过?” 心中刚刚升起的那股不知名的情绪也消失不见了。 似乎在竹田眼里,连他去看一些工具书都成了“难得”的事。 “轻小说?”竹田一时大感意外,又很快自以为了然,“是新合作的作者?” “早已经完结了。”他不知自己是否该生点气。 “……”竹田沉默了,靠近过来,在他所坐的沙发另一端坐下,看着他仔细端详。 “只是突然想看,”他再次着重强调,“买了全套,第一卷到第十二卷都有,就在我房间里的书架上。” “怪哉……为什么我没看到过……”竹田感叹,声音低到像是自言自语。 “你去过我房间?” “用烘干机的时候。”竹田回过神,倒是坦然,笑着打趣,“说来你的房间还真是干干净净,什么不能让女孩瞧见的危险物都没有,简直清心寡欲!” “只是藏得深,你没找到。”他说。 实际上的确没有。 可清心寡欲却也是他不想接受的评价,于是便扯起谎来。 “那就现在去拿出一本来?”竹田却也是不好糊弄的笨蛋,自信满满地微微扬起下巴。 “搜得很仔细?”他的确拿不出什么证据,却也没有立刻束手就擒,寻求角度反将竹田一军。 “是对你了解!”竹田瞪大眼睛,声量微微提高道,显露出几分着急,但语气依旧笃定。 “是么……”他心里莫名升起了某种胜负欲,仿佛今晚非要向竹田证明自己是肉食动物不可。 他想到手机和网络,对他来说,当场在网络上搜寻出一些危险物不是难事。 但一是没有必要,二是竹田终究是女生,与他争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管不顾的情绪。 并非是非要争论些什么,而只是为了让他察觉到她的委屈。 他下意识冒出这样的念头,顺理成章地如此深入联想,带着某种笃定,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还是找不到?”竹田宣告胜利般冲他说。 他不再狡辩,而是抬起手,突然伸向竹田的白嫩脸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本章完) 第102章 除了竹田,他也不是没有成为偶像声优的可能。 第102章 除了竹田,他也不是没有成为偶像声优的可能。 竹田第一反应是发愣,随后很快生气了,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他面前,双手共用,狠狠用力捏他的脸。 “把我当小孩?”松开手,竹田居高临下地问他。 “突然想试试。” 竹田的手稍有些凉,凉到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也在发烫。 “那我也试试!”竹田再次伸手,在他的脸上继续胡作非为。 先捏脸蛋,然后展开手掌,从他脸颊向中间推挤,看他出糗。 见他不反抗,渐渐大胆,摆弄起鬼脸。 直到过足了瘾,心满意足,松开手,拉开了距离。 “是有意思。”她点头说,语气里的委屈感也暂时不见了。 “明天什么时候去?声优面试会我能旁听?”他放下互相捏脸的恩怨,聊起正事。 “上午八点。”竹田边说着,边嫌恶地微皱眉头,“但面试到我大概要到十一点。” “不能十点半再去?” “和配音工作一样。”竹田说,“声优面试会也是要所有人到场之后才能开始。” “腐朽。”他迎合竹田的情绪总结。 “腐朽不堪!”竹田无比赞同地重复。 “然后呢?所有人都面试完了才能走?”他继续问。 “嗯,要你等到中午了。”竹田说。 “我能进去面试吗?”他想到自己有系统,现在积分还很多,足够他稍加浪费地挥霍,买一个lv.3的配音技能去体验体验声优生活也未尝不可。 “你?”竹田听得一愣,不可思议。 “‘让世界感受痛苦吧——!’”毫无配音基础的他随意想到一句台词,装模作样地挤着嗓子喊道。 “哈哈哈……不错嘛,叛忍井上。”竹田前半句还在畅快地用本音开怀大笑,后半句突然近乎完全换了声线,用接近中性的清澈嗓音利落地感叹道。 “算了……”他切实体会到了爱好者与职业人员之间的差距——半路出身画插画的那些网络博主,看到他社交账号上的插画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各行各业都是一样,不能轻视任何一个职业。 “还差得远呐,我的后辈井上。”竹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起来,“就算你会配音也不行的!你都没有在声优面试会的名单上。” “配音功底够强也不行?”他不禁问。 凡是规矩都有一个可以打破的界限,就像报酬足够多总能请来能人异士帮忙办事一样。 “不行。”竹田稍作思考,摇了摇头,“那些家伙看中的是名气,和动画组恰恰相反。” 谈及声优业内的事,竹田突然变得老道起来,熟稔地向他介绍各种规矩、现状,“声优事务所只想着怎么能尽快让新人成长起来,简直不择手段。” “怂恿长相可爱些的女声优参加各种抛头露面的活动,娱乐综艺啦、电视电台啦、有预稿的采访啦……怂恿她们塑造人设,成为偶像。” 她掰起手指。 “有点实力的新人,则不遗余力地安排他们去竞争自己最擅长的人设,完全不考虑他们将来发展的路该怎么拓宽,只希望他们能更快出名,提高配音价格,继而提高从中抽取的佣金。” “本质上是一样的。”他耐心听完,继续总结,“都是为了降本增效。” “降本增效……?降本……增……”竹田像是笨蛋,揣摩了好一会,才懂得这词的含义,拍手叫好,“是这意思!总之都是一路货色!” 动画组喜欢用新人是为了节省成本;声优事务所希望自己家名下的名声优越多越好,是为了提高抽成。 无不是为了赚钱。 社会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广泛应用在各行各业,衍生出各不相同但无不冠冕堂皇的名词。 岛内公司如今自愿加班现象严重,也同种种这些脱不开干系。 但不论他现在如何感叹,竹田如何批判,都无法让如今的社会改善分毫。 归根结底也只能汇聚成一句话——如果让他当上首相…… “如果我能有快速成为名声优的潜质呢?”他接着又问。 “你?”竹田盯着他看,一时沉默。 “假说。”他不厌其烦。 “嗯……应该会被拉去走偶像路线。”竹田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思忖半响,点头做出判断,“能够成为偶像的男声优很难找,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能收获不少粉丝。” “然后每到过节都能收到礼物?”他问。 现在给他寄礼物和手写信的就着实不少。 尽管平日里不多,只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包裹,一概寄存在出版社里。 但一旦到了什么什么节日,则就让那些读者们找到了送礼物送信的由头,雪般向出版社发起总攻。 礼物种类则五八门什么都有,有心意类的手作书、明信片、简陋但用心的画、亲手做的点心……也有务实类的各地特产、巧克力和各种零食塞在一起的大礼盒。 论外还有印着他画的一些角色的衣服,基本都送给那些苦哈哈的轻小说作者了——不知何故,他收到的礼物总要比合作过的那些作者多些。 名声优的粉丝想必也是大差不差,无非是他把收到的礼物寄存在出版社里,而声优则把礼物寄存在声优事务所而已。 “不觉得我能凭实力出名?”他收敛心思。 “不是刚刚说啦?”竹田疑惑道,给他重新强调,“事务所自然是看你怎么样能快速出名,怎么来操纵运营!当偶像当然是最快的嘛。” “现在的动画观众真有这么肤浅?”他不禁想问。 “也有对配音要求很高的观众,喜欢实力声优。”竹田说,“但大多数观众看动画都是为了放松,只要配音不出大问题,自然也就更喜欢长相好看的了。”“就当你是在夸我。”他开始思考,竹田的这些结论究竟是自己切身总结出来的,还是来自声优培训班老师的经验结晶。 想到这里,他又恍然想起自己连竹田在学校里是在哪个班级、学习成绩又是如何都一概不知,了解甚少。 或许表面看上去像是笨蛋的竹田小姐,其实学习成绩在他之上也说不定。 “啊……你呀!”竹田忍不住笑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这样感叹了一句,没了下文。 他们在沙发上并排坐下,不再是一端和另一端,中间拉近了一枚方形沙发枕的距离,一起看他骗她是黑木淘汰送来的“二手”电视机。 信息费是竹田交的,说要是还让他来平摊,心里会过意不去。 竹田拿着遥控器,搜寻喜欢看的频道,他在旁边盯着用三原色的一个个光点组成彩色动画效果的电视屏幕,放空思绪。 跳过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的搞笑综艺、接受训练的小狗在驯养师的指挥下进行的障碍赛、正在连映的动画和电视剧…… 最后在重播的赛马比赛停了下来。 “平时还关注赛马?”他问。 “父亲爱看。”竹田盯着屏幕猛瞧,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相互驰骋的马儿上。 “这期赛马赏是在父亲他出差的地方举办的,观众席上说不定能看到他。”她说。 “有你父亲喜欢的马?” “父亲说他最喜欢‘杏目’,但现在那匹马已经不再参加比赛了。”电视镜头重新回到了马儿们的身上,不再能看到人声鼎沸的观众席,竹田收回视线,看着他继续解释,“杏目是我父亲喜欢的那匹马的名字。” “原来如此。”他对赛马相关的知识一概不知,了解程度大概和对声优行业的印象相当。 又出现一组朝向观众席的镜头。 竹田跟着再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遗憾地摇了摇头,换到其他频道。 “想父亲了?”他问。 “不是。”竹田摇了摇头,眼里映着电视屏幕频繁换台的闪光,“只是觉得母亲她住在医院坐着轮椅咳嗽连连、我忙前忙后脚不着地,要是父亲他真的还去看赛马……我一定会一通电话打过去大吵一架。” “但没找到。”他说,“说明并没有去看赛马。” “还有那么多观众没出现在镜头里呢!”竹田皱了皱俏鼻,下意识瞪了他一眼。 像是抱怨他怎么在为她的父亲说话。 他想起自己,如果自己是竹田,母亲出了车祸住在医院,父亲在出差,他会是怎样的心理。 看到父亲在看赛马会不会生气? 大概会,但更多的可能是连“确认父亲是否去看了赛马”这一想法都不会产生,如果真的发生这种场景,只可能是他在换台间无意间看到了赛马节目里坐在观众席的对方。 他不太会麻烦其他人,换一种说法,也同样是不太在意其他人。 即使是对待亲人,也只有血缘关系带来的必要的关心,在节假日或是想到“似乎很久没有联系了”的时候进行必要的联系。 从不会在天各一方的时候在意父母究竟在做什么。 “去出差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接着问。 “少说要一个月。”竹田说,接着抱怨,“母亲不要我把她住院的事告诉他。” 电视屏幕终于停下闪烁,在一个娱乐综艺频道停了下来。 “瞧。”竹田不再与他谈论关于父亲的事,让他去看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一位长相还算可爱的年轻女性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靠近一个黑色的人头模型。 “这就是偶像声优参加的综艺节目中的一种。”竹田在一旁向他解释说,“里面的那个模型叫作人头麦,说是一个这样的麦克风就要一百多万円。” “然后呢?” “让可爱的女声优对着人头麦模仿动漫少女的声线说话。”竹田颇为不喜欢这种营销手段,语气中夹杂着诸多不满,“告白啦、娇羞似地窃窃私语啦,装作要挖耳朵的样子吹风哈气啦……看完节目还能买到对应的音频文件,用来满足那些偶像声优粉丝的奇怪癖好。” “了不起。”他看了一会,荧幕里的那位女声优相当敬业,对工作人员说话客气,对人头麦说出的各种台词也绘声绘色。 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偶像声优在业内的生活不易。 “了不起……谁?” “甘愿成为偶像声优,任劳任怨的这些人。” “……嗯。”竹田跟着他继续看了一会,不由得也点了点头。 甚至说社会就是由如此这般的人群组成了大部分的骨肉,使得整个社会能够健康平稳地运转不息。 具有色彩意义的、不甘愿平凡的人,则可以说是社会的肌肤、五官与华服——社会的整体样貌由他们来决定,是充满威严、是充满活力、是惬意迟暮、还是摇摇欲坠、危机四伏…… 反过来讲,则可以妄下断言的说,身为骨肉的大部分人群已经牺牲了自我,成为了社会机器运转的一部分。不论社会如何变化,生活如何艰难,他们都一如既往地生活着,依着他们的人生步调,依着他们日复一日的某种惯性,直到将职责过渡到下一代。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岛内的泡沫经济还在持续的时候,大洋彼岸一家主流报社刊登了一张早高峰时人们走下东京站阶梯的大幅照片。 照片上的上班族似乎像事先商量好一样,无一不低着脑袋,宛如装进罐头里的鱼,毫无生气,表情阴郁。 报道中说——也许这片岛的确富裕起来了,然而大多数岛上的人依然这样低着头,仿佛仍旧深陷不幸。 这张照片也因为报道中的这样一句话流传下来。 实则只要拍下那幅照片的人留意一下自己在高峰时期挤进列车时的动作,就会明白他们纷纷低头是有何用意了——在拥挤不堪的车站台阶上,上下班的一众职员必须小心脚下,既要避免失足踩空,又要避免弄丢鞋子。 这才是那些身穿暗色调大衣低头走路的人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但照片的拍摄也的确有其非凡的技巧,暗色调为主体的照片怎样都不会显得很幸福,拍摄角度也更突出了这一点。 他更愿意解读为人类总是迁徙到更繁华的地方,直到其变得拥挤不堪,而他们的故乡却愈发荒无人烟——只要这样的情况依旧在世界上存在,身为社会骨肉的大部分人群就没有办法脱离不幸,获得幸福。 他跟着竹田一起看声优综艺,脑子里却想的是如此这般的人文社会哲学——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又觉得自己也同样深陷某种不幸当中了。 (本章完) 第103章 瞧,那位就是新人声优竹田的男友 第103章 瞧,那位就是新人声优竹田的男友 从进屋便开始了的聊天对话,让劳累了一天刚回到家的竹田一时忘了去泡澡。 在看过一会声优综艺后,竹田终于翻到了令她感兴趣的新节目,津津有味地继续看起来。 他则打了声招呼,去卧室拿上睡衣,先钻进了洗浴室。 睡衣平时就放在床头,他顺手拿起,经过摆着一件小型立式书架的书桌,在书架前脚步暂缓,把自己放在书架上的书浏览了一遍。 大多数都是些文学小说,其中不少前世看过中文译本,现在便照着岛语译本再看一遍,所能从故事中得到的东西也会有所不同。 将来如果有机会学会更多语言,他或许还会买来英文俄文等等那些作家使用的语言原本再翻看一遍。 小半是与他合作的连载轻小说,出版社在每一卷小说出版过后,都会照例向他和原作者赠送一本。 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由他画了封面插画的杂七杂八的书。 像漫画啦、杂志啦、成人读物啦一类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一本没有。 他只觉得那些东西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十六岁的身体也只是才刚刚发育的年纪,至多偶尔梦遗,性欲方面远达不到必须要想办法主动解决的地步。 而前世记忆伴随来的同样还有与常人有所不同的人生观念,其中爱情只占有着不大不小的一片田野,在整个思绪天地间隐于一角。在生活中被遗忘都是常有的事。 他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回想自己同天野在附近的居民街道并肩散步;同仙人掌乐此不疲地对话;看轻小说娱乐;与竹田相互捏脸,一起看电视节目…… 恍然有一种直觉逐渐明晰—— 他去看这些文学小说,试图从中获得什么,到底不是还是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嘛! 看文学小说和听古典音乐之间的唯一区别,不过是一项是他还算喜欢的事,一项是他完全享受不到乐趣的事罢了。 而且伴随着费积分学下了不少钢琴曲和lv.4的小号吹奏,他也渐渐能够听懂些古典音乐的情绪表达,能领会其中所讲述的故事。 还真是项有门槛的娱乐活动……不如多听听甲壳虫…… 从文学小说和古典音乐中所得到的,与同仙人掌玩偶对话所得到的,究竟是否有所高低之分,是否必须分出高雅与庸俗,物质与精神……等等这些议论暂且放在一边,或许需要他再过很久才会得出答案。 但至少,与仙人掌玩偶对话时所获得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在前者的天地中寻找不到的。 他从书架收回视线,怀抱着如此这般的种种思绪,走进了洗浴室里。 放热水、加凉水调节水温、泡进浴缸、看着水位没过浴缸缸沿,落下一阵水。 放空思绪,舒服地泡过一段时间,再起身打开淋浴,把泡出来的浑身疲惫全都随着水流冲走。 洗头、剃须、刷牙。 擦干身体,穿上睡衣,放掉浴缸里自己泡过的水,走出了洗浴室。 他突然想起来,每次竹田先洗的时候,都是留着让他自己把水放掉的。 但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两三次,绝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他先洗,等竹田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他都早早地洗完澡缩回卧室里了。 他走进餐客厅,看到电视屏幕上的节目又换回了赛马。竹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像是一位重度的赛马爱好者,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 “看到你父亲了?”他在一旁坐下,问她。 “没有。”竹田摇了摇头。 他看向电视屏幕,总觉得上面正显示的一幕镜头自己好像看过——这恐怕已经是新一次的重播。 “去泡澡吧,我来帮你找。”他观察着奔跑中的赛马,看它们矫健的身姿和身上流畅矫健的肌肉线条,对竹田说。 “……”竹田沉默了几秒,“不用找了的,我父亲没有去看这场赛马。” “那我就当看一会赛马好了,看看我刚刚喜欢上的那匹马会不会赢。”他看中了一匹白马,实在漂亮。 “……遥控器在茶几上。”竹田终于起身,向自己身在二楼楼上的卧室走去。 “了解。” 他们这一晚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了。 竹田泡完澡后,不声不响地回她的卧室去;他则先眼看着自己喜欢的那匹白马获得了倒数第二的好成绩,又拿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看了一会小狗跳圈的比赛节目。 对他来说,看电视也算是一项熟悉又陌生的娱乐方式。 他不常看是一方面;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经历到互联网发达到一定程度的时代,看电视的需求就越来越少。 这辈子来说,几乎只有每年年末年初的时候,会同父母一起跟着电视直播跨年,看一看红白歌会一类的年度节目。 不过现如今连收音机都还好好地活着,电视恐怕也能继续活上好多年…… 实在不行也能当作玩游戏看视频的显示器不是…… 第二天,他定了六点的闹钟,起得很早。竹田也一样起得很早,在洗漱台对着镜子化妆。 试音会的那天,竹田也化了些淡妆。 但在他看来,不化妆的竹田就已经足够可爱漂亮,根本不需要再如此麻烦地进行修饰。 他在刷牙的同时把这些评价说给身旁的竹田听,竹田却不领好意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她毫不谦虚地说,“所以才更要化妆。” “狮子搏兔?”他想不明白。 “你傻呀!”竹田暂时放下唇膏,瞥了他一眼,“化妆之后漂亮的女生肯定要比本身就可爱的女生多吧?” “是没错……” “所以我化了妆,就从本就可爱的女生变成了化妆之后变得漂亮了的女生。”竹田总结,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原来如此。”他也于是恍然大悟。 “所以井上你就不需要化妆了。”竹田说,“就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稍微有些乱的头发都不要梳。” “为什么?”他刚要拿起梳子。 “提问,”竹田皱了皱俏鼻,举起唇膏,指着他说,“我要你陪我一起去事务所面试会是干什么的?” “为了预防有经纪人教唆你去当偶像。”他看了看那支唇膏,托底上刻着他完全不认识的品牌。 “对嘛!所以你要怎么做?”竹田稍显欣慰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要怎么做……?他看着竹田,陷入思考。 这个问题他在此前竟的确从没想过,以为是自己只要出席了就好…… “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有了男友,不想走偶像路线。”他没有多费心思去想,答案脱口而出。 旋即再度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所不妥,和之前那次把出租屋下意识说成是家一样。 “没错,”竹田收回了唇膏,“至少在面试会和去事务所报道的这两天,你要好好地扮演起‘新人声优竹田的男友’形象。”竹田帮他补上了“扮演”的措辞,他稍稍放心——不清不楚的关系太容易带来危险,他还是更期望能够依照一直以来的惯性来与其日常相处。 “所以呀!”竹田用感叹似的语气教导他道,“你当然是要越高调越好!” “怎么高调?”他很少在乎过自己在陌生人眼中是什么形象。 “首先就是表现出‘没怎么精心打理’就已经相当帅气了的气质来呀!” “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在夸我?” “被我夸会开心?” “喜出望外。”哪个男人不喜欢被漂亮女生夸呢…… “那以后就不夸了。”一本正经模式的竹田坚持没到三秒,破功笑起来,唇膏都不小心戳到了脸蛋上。 “先是自然地打扮,然后呢?”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忍住跟着生活习惯走的梳头冲动,放下了梳子。 “对我关心。”竹田提起第二项要求。 “给你买最好吃的橘子,然后摘掉白橘络?”他对这段话至今印象深刻。 “还记得呀……”竹田补粉底的动作停顿了下。 “还有你说我可以骗你,反正你也不知道哪枚橘子是最好吃的。” “嗯……”竹田突然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有想吃的甜品?贵一点的。”他拿起刷牙杯,接着问,“正好趁着这样的机会,请你吃。” “……之前你告诉我那家卖可颂的甜品店,还记得?”竹田犹豫半响,开口说,声音比刚刚轻了些,“里面有卖一种叫作巴斯克面包的甜品。” “还有其他的么?” “嗯……还有一种一层一层饼干酥夹着各种奶油之类的配料摞起来的甜品,好像是叫拿破仑酥。” “没有了?”他接着问。 “两种甜品不少了吧?”竹田疑惑,“那个面包好大一个的。” “多买几种,到时可以分给其他人。”他说,“自然要都买你喜欢吃的,这样不管他们选走的是哪个,你都能吃到。” “完全错了!”竹田不满地撅起嘴,“那样我只会心痛。” “心痛?” “都是我喜欢吃的呀!自然哪个都不想送出去咯。”竹田说着,向他出谋划策,“不如只买一种我喜欢的,其他的就随意买些。” “被别人挑走的话怎么办?” “笨蛋井上!当然是要先把我的那份藏起来,”竹田有着自己的心思,像是一心想着怎样让别人都知道自己是已经有一个相当宠爱自己的男友的女孩了,“然后等我把其他甜品分完,你再把我的那份给我。” “这样……” “然后对他们说,‘这是专门为祈酱买的,因为怕被挑走所以才藏起来了!’”竹田说不定看了不少轻小说和少女漫。 不然怎么能想出这样充满设计感的情节来…… “原来如此。”他点头受教。 洗漱完毕,竹田的妆还未画完,他在谷歌地图上搜索那家甜品店的位置,地图上弹出的店铺详情写着七点营业。 于是先走出家门,去麦麦买了两份早餐套餐,带回出租屋,和竹田一起解决了早饭。 两人一起出门,去甜品店买了一枚巴斯克面包和一堆牛角包,让工作人员分成了两个袋子分装,乘上了去声优事务所的电车。 赶到地点时,不过才七点五十,却已经几乎所有收到面试通知的新人都到齐了。 面试场所独占一层楼,新人声优们都精心打扮,站在走廊两侧,神经紧绷地看着电梯口。 看到完全不在乎外在形象的他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时候,甚至有几名新人忍不住鞠起躬来…… ———— 附1角色资料卡(1) ———— 【角色资料卡其一】 【姓名:天野奏】 【年龄:十六】 【特长:写不下】 【爱好:烹饪、弹钢琴、观察精神病患者、在精神病患者的行为中总结可能对正常人有益的行为习惯。】 【喜欢的动物:不喜欢《动物狂欢节》里的第十一种动物。】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地球】 —————— 【角色资料卡其二】 【姓名:竹田祈】 【年龄:十六】 【特长:希望将来可以被陌生人看作漂亮的瓶、吃饭快算不算特长?】 【爱好:没有见过的娱乐玩具、不借助外物只用自己的嗓子发出声音、翻寄宿院的围墙(曾经)】 【喜欢的动物:最先想到的是猫。】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所有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只需要三小时集合的地方。】 —————— 【天野的备忘录(虚构)】 【待办事项一、寻找合适的时间做咸芝士曲奇并送给井上(有概率被暂时遗忘了)】 【待办事项二、和相关专业医生和研究者取得联系,验证长期食用北樱町宫园面包店的奶油面包来当早饭是否会对智商或脑细胞活跃度产生影响(在验证之前早已有了既定结论的研究方向)】 【待办事项三、从记录到的井上餐饮记录中总结规律,制定相同营养配比的周期菜谱。(由于统计数据严重缺少,仅有部分早饭与午饭纳入了统计记录中,此观察研究项目已搁浅抛锚)】 (本章完) 第104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后,野猫猫舍迎来了新主人 第104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后,野猫猫舍迎来了新主人 来参加面试的所有新人声优们,都在面试会开始前拿到了竹田领着他一起发放的可颂。 他们大多懵懵懂懂,诚惶诚恐地收下,礼貌地道谢,不多问什么问题,猜不透他的身份,但也因此对他和竹田多了份好意。 他不了解声优事务所的面试会是什么流程,但参照他所知道的其他面试,这并不是一个适合给同事分享甜品打点关系的场所。 一是面试结束后大概率有一半左右的新人无法留下,二是他们算是竞争对手,加之给面试官送甜品未免也太读不懂氛围…… 一圈发完之后,还剩下两枚杏仁淋面可颂,和专为竹田买的巴斯克面包。 他环顾四周,动了动喉结,最后还是没能把清晨竹田教他的话说出来。 竹田自己此时则已经拆开了巴斯克的包装,需要在八点正式开始前解决掉,也就对这种事没那么在乎了。 “给咱们发可颂的那位是谁……长相那么帅肯定会被拉去录制节目的吧?你见过么?” “没有……但总之肯定是前辈就是了。” “但看上去年龄不大的样子,而且还带了一名……应该是新人吧。” “年少有成啊……旁边的新人可能是他的女友吧……怎么了……诶,难道说有想法?” “哪有!别胡说呀,锦子……” “他女友长相也不错诶……感觉你机会很小啊……” “谁说我有想法了……嘛,化妆打扮谁不会嘛……”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内容与竹田想要达成的效果大致相同。 只是多了一个他是声优事务所前辈的设定。 他没想着澄清,只陪着竹田也一起在走廊站着。 来面试会的路上,竹田向他科普了不少关于声优事务所的运转知识。 业内有名有姓的声优事务所内的成员,绝大部分来自本家开设的声优养成所,一年或半年进行一次考核。 就算有其他编外声优收到面试邀请,也几乎都是单独会面,没有像这样的团体机会。 但一是大多声优养成所学费高昂,二是将入学者当作将声优视作未来主要职业的人来进行培养,基本是与竹田无关的了。 只有业内资源不多,但又有些竞争力的中小型声优事务所,才会在业内四处打听消息,广泛邀请有潜力的个人势新人加入。 她现在面试的这家事务所属于这一类,事务所名称缩写是叫“ss”,规模不大,旗下成员有八九十名,不仅最开始的老板自己就是声优出身,连经纪人几乎都是最初合建事务所的几名声优请来的。 自身没有项目,也没有长期稳定合作的公司,只有各个声优在业内建立的人脉关系来给事务所带来资源。 有时候如果一项工作在事务所内有多个合适人选,甚至要在事务所里先进行一次内部选拔。 一直发展到现在,也一样是类似的运营模式。 竹田说ss的老板是俳协出身,能借此拿到部分其他同体量事务所拿不到的资源。 但他只觉得这种话术是水中捞月,可信度不高。 直到竹田说是特摄方面的资源,他多相信了一分。 负责面试的是两名经纪人和两名声优前辈,各一女一男。 从电梯口走出来时,所有来面试的新人都纷纷鞠躬。 他迟了两秒,但也跟着低头,避免招惹是非。如果事务所管理严格些,他是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随后便是一位接一位进入用来面试的配音室,自我介绍、回答问题、演绎场景……最后根据总体表现获得经纪人和声优前辈的评分。 1~10分,按照四位评委给出的总分排序,从十七位来面试的声优里选出七名签约。 比他预想的一半录取率还要低。 他身为局外人,便只站在走廊上等着,偶尔听一听配音室泄露出来的声音,大多时候是在看向窗外发呆。 这里是在新宿区相对繁华的地段,窗外只有高低不一的各种大厦以及他们外立面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镜子可看。 几乎每一位进去面试的声优出来时都会向他鞠上一躬。 偶尔他也向其搭话,问她们面试拿了多少分。 有长卷发女性二十九分,眼镜男性三十二分,公主切短发女性三十四分,还有一位扎着单马尾的女生没告诉他,要加他line,在line上说。 他本想同意,结果听到旁边有诸如“好方法啊……”,“你要不要也试试……”的讨论声,把拿出一半的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一名新人的面试时间差不多在二十分钟左右,短的也有十五分钟便走了出来,有些甚至在里面待了二十五分钟。 临近中午时,终于轮到竹田,临进门前,和他碰了碰拳。 他从竹田进门时开始看着手机显示时间计时,刚十二分钟便看到竹田从里面走了出来。 用了全场最少的时间。 他一时忘了问竹田拿了多少分,怀疑是她发挥失常,导致还没撑到后面的环节就被赶了出来。 他看向竹田,竹田也看向他。 他就这样沉默着看着,竹田则像认为要和她比谁不眨眼能坚持更久一样,与他对视,都是要等对方先开口一般。 最后一名被邀请来面试的女生被喊进配音室。 “……” 竹田随之先眨了眼,他不想再这样无意义地僵持下去,滚动喉结,发出声音——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嗯……”竹田轻轻哼出一声沉吟的鼻音,一本正经地思考,不像刚刚遭受过挫折的样子,“我没有来过新宿,就全交给你决定了。” 说罢,又双手背在身后,向他眨了眨眼。 旁边全是同样是来面试的新人,闲言碎语她都听在耳边,怕是要借此让他维持好“不知姓甚名谁的帅气男声优前辈”的形象。 面对如此表现的竹田,他想了想,拿出手机。 [井上:多少分?] 她感受到手机接收到消息的震动声,愣了愣神,也拿出手机,打开line,查看消息。 沉默数秒,抬脚用松糕底的圆头皮鞋踩到了他的脚上。 [井上:痛。] 所以真是落选了?他没有将被踩在鞋下的左脚抽出来,看向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敲击的竹田。 [竹田:还以为你是要在line上推荐不能告诉别人的宝藏小店。] 她在line上如此说。 [井上:我也是第一次来新宿。] [竹田:又说谎!我可查了《废材勇者》所属的出版社,本部就在新宿。] [井上:现在有数位板和笔记本,可以直接在网络上交稿。] 他决定至少在今天,从现在起不再提面试的事。 [竹田:是吗?] 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上当受骗。 [井上:骗你的,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烤肉店,和黑木还有其他两名作者一起去吃过。] [竹田:请我吃?] [井上:仅限今天。] 明明彼此都近在咫尺,他们却从他拿出手机后顺理成章地用line聊起了天。 竹田把踩在他帆布鞋上的脚放了下来。 聊起下午的声优培训课,她说自己已经可以算是毕业了,但和教她的老师关系不错,还可以继续去旁听,等下课的时间里还能私下请教问题。 他问那名老师是男人女人,多大的年龄。 竹田说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和刚从声优大学毕业一样年轻。 又说不过人家已经有了男友,让他不要动什么心思。 还问她今天下午还要不要去上培训课。 [竹田:不去了,今天请假,医院那边也和母亲商量了让护士帮她打理。] [竹田:你总不会今天还有事吧?] [井上:请了假,专程陪你。] “那就好。”竹田把手机收了起来,小声说。 “中午吃烤肉,下午做什么?逛街?” “哪也不想去,回家打发时间。” “听你的……”他想起杂货铺,但已经从线上聊天转到了线下,没有问出口。 “兼职也请假了。”竹田仿佛能听到他在想什么似的,补充说。 “想怎么打发时间?” “还没想好,总之先睡一觉……醒来再说。”竹田没有在大凡行动前先做时间规划的习惯。 两人聊天时都有注意压着声音,但还是会有人能够听见。 他瞥见站在旁边曾想要找他要line好友的两名女生,此时都脸蛋红红地,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画面。 “好。”他不甚在意,甚至在想如果其中一位能顺利通过面试就更好了。 他几乎只会来这么一趟,所能干涉的事情有限。 后面帮忙宣传谣言的人越多,便也就越符合竹田不想当偶像,不想被声优身份束缚住私生活的愿景。 过几分钟,最后一名面试的声优也终于从配音室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像早上刚来时一样站在走廊里,一人未走,等待最后宣布面试结果的环节。 “好啦……”出来通知结果的是那名女声优前辈,声音要比长相打扮年轻太多,闭上眼听和高中生没什么两样,“面试分在三十二分及以上的新人们,记得日后及时来事务所报道喔~!” “三十二……” “玲奈你刚好就是三十二分吧?呜啊——好羡慕。” “嗯……不过你不还有av社可以面试么?还有机会……” “不要!听上去好丢人的……今天玲奈酱要请客!” “啊……好……” 录取线宣布后,晋级与否的结果一下子就反映到了每个人的脸色上,各有悲欢。 他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竹田,却没有从她本就娇俏,却特意涂了厚厚的粉底妆的脸蛋上看到什么情绪波澜。 “那……”在他还在思忖如何安慰时,宣布结果的女声优却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称呼亲昵地向竹田打起招呼,“祈酱从今天开始就是由我来带的后辈咯~” “还请夏目前辈多多关照了……” “不用这么客气嘛……”名为夏目的年老女人拉起竹田的小手,拉近距离,转眼向他看来。 “是祈酱的男友?” “嗯。”竹田有些不适应地躲着夏目,点头回应。 “长相蛮不错嘛……有兴趣来ss当声优吗?我可以教你,学费按青二塾他们的80%算……” ———— 附2角色资料卡(2) ———— 【角色资料卡其三】 【姓名:井上初】 【年龄:十六】 【特长:绘画】 【爱好:在冬天躺在被炉中睡觉、在冬天进山中看雪。】 【喜欢的动物:进山看雪时抓到过一只兔子,可口可爱。】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随遇而安】 —————— 【角色资料卡其四】 【姓名:朝仓萤】 【年龄:十八】 【特长:发呆】 【爱好:想要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但要先从写别人喜欢的故事开始做起。】 【喜欢的动物:没有养过宠物。】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不想定居。】 (本章完) 第105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后,与声优前辈之间的聚餐。 第105章 在竹田成为声优后,与声优前辈之间的聚餐。 “所以,竹田究竟得了多少分?” 听闻他们要去吃烤肉,夏目也极其“自觉”地跟了过来,与其他一起面试的经纪人和那名男声优告别,同他和竹田一起走出了事务所。 在前往烤肉店的路上,他向夏目问道。 “三十七分。”明明是竹田的成绩,夏目却用炫耀般的语气冲他说道。 “问她不告诉我,还以为会落选。” “怎么会!”夏目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可是这次面试里的最高分了。” 旋即挑拨起他和竹田之间的关系,“听!你这男友连你的配音水平怎样都不了解,都不相信你的实力,有什么好的?” “关心则乱嘛。”这句是竹田说的。 他在一旁对此人突然另眼相看。 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竹田的口中听到。 “啧啧……我看祈酱你是病入膏肓咯……”夏目又是一阵惋惜。 他只觉得此人图谋不轨。 “哪里……” 嬉笑中,夏目向他聊起面试时配音室里发生的事。 竹田抽到的演绎题目是与男友吵架时情绪崩溃的段落,演绎得绘声绘色,简直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和我没关系。”他郑重澄清。 “最好永远都没关系。”夏目表面上为竹田说着话,实际上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但竹田却显然已经被其蛊惑了,跟着她警告的目光向他审视。 “自然会如此……还用问。”他揣摩此时身为男友应该有的心理状态,做出反应。 突然觉得自己的演绎水平也称得上是绘声绘色,至少目前没有被任何人识破。 “说得倒是好听。”夏目轻哼道。 这位夏目女士……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处处针对? “我相信阿初。”竹田反倒很满意,主动为他说话道。 “听听!你喊他阿初诶,他只喊你竹田……”夏目接着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说不定在别的你不知道的什么地方,他口中一口一个‘奈奈酱’、‘团子酱’、‘桔酱’呢……” “前辈……”听得出来,竹田已经有些生气了。 但碍于对方是进了事务所后要带她的前辈,没有像最初与他相处的时候一样大发脾气。 他恍然发觉他对竹田远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了解。 他想起自己被堵寄宿楼讨债,删除好友后又被报复回来;想起两人一起去旧居民区打听廉价租房时,几乎都是由竹田主导话题;想起在《废材勇者》的试音会上,竹田不拿台本进配音室,又随意地摆弄手机…… 他最后也没把竹田怎么样,最多是让她请自己吃顿烤肉,最后还搭进去了一幅画;住进旧居民区后邻里都对竹田留有印象,见她走了还劝他追回来;那场试音会也因为自己的实力够硬几乎内定般顺利通过…… 她早就懂得怎样的人该如何相处,怎样的环境该如何表现。 她有想要任性的心,实际却处处克制,有时为了自己,有时为了迁就别人。 或许…… 即使他现在真的成为了竹田的男友,想要等到其大发脾气等着他哄也依然还要等上相当一段日子。 他们来到烤肉店,在临窗的卡座坐下,夏目问到竹田是第一次在新宿区这片地段吃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教唆—— “这家烤肉店不对这附近了解的话可是找不到的呦……祈酱的阿初说不定带好多其他漂亮女人在新宿逛过街了。” 这家烤肉店不在最繁华的那些商业街,附近是一所大学,邻居是一家理发店和一家书店。 “我工作的公司在新宿。”他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还能增加些交往传闻的可信度。 “工作?你们不是才十六岁嘛,应该还在上高中的。”夏目奇怪,盯着他的脸端详数秒,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地继续向竹田诋毁他,“不要因为这些渣男看上去稍微有钱有势的样子就被迷惑了呀……你这样漂亮的美少女,升到大学后不怕没有更厉害的帅哥追求,年龄上也不会差太多……” 得得,被当作包养高中单纯少女的大叔了。 “阿初和我一样在上高中。”竹田打断她的话。 “那怎么还信他公司在新宿的鬼话……” “我家开的跨国公司,总部在新宿。”他想结束这些无意义的讨论了。 竹田一直在瞧着他看,听他这么说,不禁一阵好笑。 “所以是‘井上大少爷’?” “想把我当首相我也乐意。”他看向在店内忙前忙后的服务生,不知道何时才有人能给他们端食材点火。 竹田乐够了,同他交换眼神,看他点头后向夏目讲起“工作的公司在新宿”是如何一回事。 …… “原来如此。”夏目终于停止了纠缠,展颜一笑,“那,井上君能不能帮忙劝那些作者多写几个傲娇少女……”“……” 嗯,不知那些喜欢上动漫中的傲娇美少女的阿宅们要是知道了他们喜爱的角色声优是名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心里会怎么想。 大概会愈发坚定地尊崇“角色是角色,声优是声优。”的原教旨主义吧。 炉子已经由店员点燃了,供给烧烤的肉片也端上了桌。 他夹起一片脂肪颇多的和牛片,摊上烤网。 “轻小说作者都各有各的癖好,写什么角色不是我能决定的。”和牛片很快熟了,他顺势夹起,裹上蘸料,塞入口中。 “不写就不给他们画插画。”夏目开玩笑说。 “总要赚钱。”他在此停顿片刻,想了想,“有钱了才能和竹田一起住进更漂亮的房子。” 夏目不再继续打听。 竹田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但现在的出租屋也已经足够日常居住了,空间足够、环境也不错、也没有哪里显得太过老旧、屋顶也没有漏雨的风险…… 至多是少了地暖,但如今有空调,冬天买张被炉桌就是。 “那一起努力。”竹田半真半假地笑说。 “唉……”夏目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啦……我们开始吃烤肉吧。” 饭后,夏目习惯性地准备付自己的那份钱,看到他把竹田的钱一起付了,开玩笑说能不能帮她也付了…… “夏目前辈也想当我的女友?抱歉,我们年龄差太大了。”他果断拒绝。 “听听!”夏目气急败坏,“他拒绝我用的理由都是年龄差,而不是‘我已经有祈酱’了,这种男生有什么好的……” “年龄差太多的话,的确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吧……”吃完一顿烤肉,关系也亲近了些,竹田话中有话地为她考虑道。 “唔……前辈好心痛……好伤心……” 最后还是夏目自己付了钱,笑着说如果井上请她吃这顿烤肉,就给竹田找热门动漫的主役试音机会的。 结果竹田说自己已经有一个主役要配了,没有时间,还是井上的作者朋友写的轻小说动画化,钦点的位置。 听得夏目又是一阵心痛。 “你看,他给你找的还是这种台词又多,集数又少的角色,吃力不讨好……我将来可以帮你找一集只有七八句台词又集集有登场的摸鱼岗位……”夏目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竹田男友的情敌”的位置。 “这种角色,夏目前辈真的会舍得给竹田吗?”他激将道。 “当然会!”一名三十多岁的声优老前辈和他较劲上了。 看来这位声优比他想象的更有名气些,已经脱离了需要靠动画配音为自己维持名气的阶段,连配少量台词拿和主役一样甚至更多报酬的肥差都可以让给后辈了。 在上午等面试会的时候,他在手机上搜寻了关于ss社的资料,看旗下声优们接触到什么样的任务更多。 除了常规的声优经济,即给动漫、游戏、文字剧情产品、特典cd、影视剧等配音以外。 有不少声优会兼任旁白播音员一类的工作,像昨夜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综艺节目也时常出演。 有些声优同时也是歌手,或是虚拟主播…… 对于足够有名气的声优来说,又累报酬又少的动画配音在近年已经逐渐成为了下下选。 而对于动画社来说,名声优的出场费用也会跟着名气水涨船高,同样也更愿意使用新人。 如此这般便形成了金字塔一样的阶级状况。 夏目在金字塔上面的位置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些。 “不必的……”竹田与夏目说话时依然保持着礼貌和疏远,与他和竹田之间的关系不知差了多少距离。 “只是试音机会而已,还是要你自己去争取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直接给动画组钦定人选。”与竹田拉近距离的同时,这位老女人还是不忘阴阳怪气地提他一嘴。 看来这个仇是解不开了。 但究竟是如何结仇的……他又只有莫名其妙。 夏目说要回事务所准备竹田的签约合同和入册登记等工作,与他和竹田在街头告别,向来时的路走去。 竹田没有转身动脚,他也便跟着竹田目送着夏目消失在视野尽头。 “夏目前辈算是个好人。”竹田突然说。 “不算坏。”他想了想,点头。 旋即竹田突然忍不住笑起来,越笑越止不住,掩着嘴,笑得弯下了腰。 “阿初……”她笑着唤他一声,娇喘着气。 “……”他不知是否该应。 “笨蛋井上。”竹田笑够了,抬脚从背后踢了下他的小腿弯处。 (本章完) 第106章 野猫猫舍有了新主人。 第106章 野猫猫舍有了新主人。 “担心我面试失败?”从新宿回家的电车上,竹田瞧着他的脸问。 “我算了时间,除了你,其他最短也在里面待了十五分钟。”他说。 “我呢?” “再少一首歌的时间。” “我都觉得在里面待了好久……还嫌不够快呢。”竹田不禁抱怨。 “都问了什么?” “姓名、年龄、为什么想当声优、喜欢什么类型的动漫、自认为擅长什么场景,以及一段由自己决定声线和场景的表演,一段由面试前辈出题的即兴表演。”竹田掰着手指,记得很清楚。 “你都怎么回答的?”他接着问。 “你问我答。”她说,兴致勃勃,完全不像想尽快回家睡觉休息的状态。 “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问。 “哪有那么严肃!”竹田第一个问题就完全不好好回答。 “你被淘汰了,回去吧。”他看了她一眼,下出判决。 “为什么!”竹田抗议。 “怎么可能会有新人会同面试官顶嘴?”他回到正常状态,问她。 “但刚才是你这个面试官扮演的不合格呀!”竹田说,“ss社的前辈们对待新人的态度都很温和,没有人端架子。” “现在知道了。”话外之意是竹田没有提前说。 “那,重新再来。”竹田拍拍手,示意重新开始。 “自我介绍一下吧。”这一遍他没再捏嗓子。 “竹田祈,十六岁。”竹田说。 “只有这些?”他奇怪。 “还要什么?”竹田也退回闲聊的状态。 “比如喜欢的动物,想要定居的城市,在哪里上班上学之类的。” “这些和声优配音完全没关系吧?” “也是。” “下一个。” “为什么想当声优?” “喜欢配音。” “只靠喜欢是坚持不下去的。” “那就要留给时间证明啦。”竹田豁然道。 他一时沉默,忍不住质疑,“这是你在面试时当场做出的回答?” “有问题?”竹田奇怪。 在他的印象中,此人是做不出这种能够转移矛盾的回答的。 “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动漫呢?” “有时间看电视的时候,台上播出的都会看。” “说谎。”他现场拆穿,“昨晚换台的时候就跳过了所有动画,一次也没停留过。” “呀……你打算去向夏目前辈告密?”竹田有恃无恐。 “自以为擅长什么场景?” “声优面试。”竹田答。 他有些受不了:“真是这么答的?” “真是。”竹田语气诚恳,目光真诚。 “会被说耍小聪明的吧?” “会吧……我也不知道呢……”竹田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骗你的,哪会这么说。” “所以擅长什么?” “她们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直接演示了。”竹田说,“《废材勇者》我面试的角色还记得?” “所以两个问题变成了一个。” “嗯,打分的时候这项还成为了那位男前辈的扣分理由。” 三十七分,就算三分全是同一个人扣的,最低分也比一些新人面试时的平均分高了。 “最后是什么场景?”他最后问。 “嗯……”竹田思考片刻,组织语言,“‘你和悠真从小是青梅竹马,但上国中时你转了学,而他则留在了当地上学。高中时,你们再次重新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久违重逢的聊天时,有一名比你还要漂亮些的少女挽住了悠真的手臂。’” “很经典的场景。”他脱口而出,但仔细回想,这种情节似乎更多出现在异世界轻小说里,青春恋爱喜剧里反而不多。 或许只是他看得太少。 “哪里经典……”竹田多半比他看得更少。 “你怎么解题的?”他转而问。 “夏目前辈扮演的是天降偷腥猫。”竹田不吝诋毁地简单介绍,“那位男声优前辈则是抛弃青梅,见到稍微漂亮一点的女孩就喜欢上了的渣男悠真。” “男声优前辈没有名字?”他插嘴打断。 “忘记了。”竹田理直气壮,“总之是渣男。” “都是有实力的对手。”他总结,“对情节发展有要求?比如要扮演怎样性格的人?” “‘演绎出青梅故作坚强但内心脆弱的一面。’” “很适合你啊……”他感叹道,脱口而出。 “哪里适合!”竹田有些生气,“如果是我,一定会要悠真和他的女友好看,大吵一顿。” “然后呢?” “从此以后就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竹田说。 “更脆弱了。”他给出评价。 “唏……如果是你呢?”竹田不满他的评价,不服气般问。 “我会正常地打招呼聊天,把悠真当作普通的陌生朋友,祝他们幸福。” “……”竹田不说话了。 两人突然双双沉默下来。 竹田望向车窗外的街道,他也随之看去,看一家家店铺随着电车前进而离他们远去。 “真会这样做?”她收回视线,轻声问。“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谁又知道呢。”他答。 “那换一个身份。”竹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说,“你来当悠真。” “然后?” “高中找到了女友,在和青梅的久别重逢时瞧见她看你和女友亲亲我我,神情失落,才终于意识到青梅也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装作没有意识到吧。”他想了想。 “然后?” “渐渐疏远。”这是他能想到最能减轻青梅创伤的做法,“让青梅竹马的经历彻底成为回忆。” “要是我非要纠缠呢?” “那就会说,‘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之类的话吧。”他想了想。 即使多活过一辈子,这种桥段也只是在各种小说和动画里见过,到底是没有亲身经历过。 “唏……渣男井上。”竹田说。 “为了女友和青梅刻意疏远,不是专情?”他不服评价。 “但我是青梅呀,在我心里你就是渣男。”竹田不讲道理道。 “那如果你是女友……” “我才不是,我是青梅!”竹田继续不讲道理地说,“去和你的小女友亲亲我我去吧!渣男井上。” “那,遵命……”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样体验下来,一来二去,他感觉自己并没有当声优的天赋,已经认命了。 “什么遵命!”竹田入戏太深,气得又踩起他的脚,用了些力气。 “好痛。” “让你脚踏两只船!” “又不是我,脚踏两只船的是悠真。” “现在你就是悠真!” “那怎么刚才还喊渣男井上?” “都是渣男,不冲突。” 不论他问什么,竹田总是理直气壮,渐渐把车厢内其他乘客的视线也都吸引了过来。 “渣男啊……”已经有关于渣男井上的讨论声在其他乘客之间响起了。 “有那样可爱的青梅还不满足吗?” “如果我也有那么帅的话,或许也不会满足……” “意思是你现在其实不喜欢我咯?渣男小林!” “我……” “别说了!分手吧!” “……” 他和竹田都安静了,听到车厢对角有这样一段对话传来,不约而同地对上视线。 他只是发呆,竹田向他眨了眨眼,偷偷笑起来。 电车到站。 他与竹田一同下车。 刚刚踏上月台,竹田伸起一阵懒腰,将衬衫也随之向上带起来,恰巧停在裙腰处,没让小腹部分的肌肤裸露出来。 “想看?”竹田长松一口气,放下手臂,注意到他的视线,问。 “人之常情。”他收回视线。 “回家让你看。”竹田放轻音量,悄声说。 “真的?” “当然是骗你的!”竹田抬手戳了戳他的鼻子,“已经不需要伪装成恋人啦,渣男井上。” “不是恋人不能看?”他继续问。 “意外看到和向本人请求想看哪里是两码事。”竹田如此说着,收回手指,转身朝出站口走去。 他跟在后面,放空思绪,看着竹田步调轻快的背影,心中升起某种此前未有过的奇妙感觉。等他刻意去捉摸那抹感触时,又发觉其躲藏起来消失不见了。 他的沙漠上似乎生长出了仙人掌,却又像只是海市蜃楼,眨眼间就被黄沙淹没了。 回到出租屋,竹田换了室内鞋,入户便径直朝餐客厅的沙发扑了上去。 一人占据一整排的位置,横躺在沙发上,抱起沙发枕,叫他帮忙把电视打开。 “不是要先睡觉?” “两码事!”竹田有理有据道,“我现在好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那我做什么?”他边打开电视,边问。 “继续看你那本轻小说?”竹田向他提议。 “是为了让你休息……”他换了个说法,“有什么想让我帮忙做的?” “帮……诶……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竹田停下换台按钮的点击,向他看过来,“嗯……买些水果?” “想吃什么?”他没有看轻小说的兴致,同样也不想看书或是学些什么。 反倒为竹田做些什么似乎更适合他打发时间。 “想吃西瓜……会不会太贵?” 东京哪有便宜的水果? “不是你付钱,不用考虑价格。”他说。 “那不行。”竹田摇头否决,“如果我们是恋人的话,不管是谁付钱都是得我们的钱呀……” “是么……” 究竟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恋人;何时在正常交流,何时在扮演……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混淆,愈发模糊了。 他带着买西瓜的任务走出家门,拐过阶梯零碎的坡道,瞧见一辆涂着蓝漆的小型货车停在野猫猫舍的门口,戴着蓝色鸭舌帽的工作员正从货箱里向猫舍内搬着什么。 他绕过货车,从旁边经过。 邮箱旁的名牌也换上了新的姓氏。 他停下脚步,盯着看了好一会,又向院内看去。 除了蓝帽子的搬家工外,院里只有猫,待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警惕地窥视着这些闯入者。 [天野] 以后倒是可以进院子里逗猫了,他想。 (本章完) 第107章 奏与猫与西瓜与祈 第107章 奏与猫与西瓜与祈 井上没在院子里见到天野,也就没有在这个时机登门拜访。 住进野猫猫舍的,姓氏是“天野”的人就是奏——这一想法到底只是他的猜想,只是因为此前奏主动与他联系,说要见面聊一些事,像消磨时间般在附近散步,在外用手电筒照着看过这栋房子而已。 奏到最后都没有问任何事,他也便只能认定她已经在散步闲聊时找到了答案。 搬家来这片旧居民区便作为这项答案的最大可能性存在。 现在他并没有实质性地收到消息,看见奏出现在眼前,便也就还保有“搬来这里的不是奏,而是其他同姓‘天野’的别的什么人。”的可能。 但他却依然不禁思考,假定能够确认是奏,那她是为了什么而搬来的这片居民区,原因之中又有没有他的影响…… 从离开野猫猫舍院前的小型蓝色货车到去水果店买上两颗西瓜,再到带着西瓜到蓝色货车旁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着此事。 “有人搬来?是长住在这里?” 作为司机的一位搬家公司员工,靠在货车侧面歇息,点了一支烟。 他在旁边停下,顺路搭话。 “我又哪里知道。” “搬运家具行李的时候,总能粗略判断一下。” “最大的家伙是架钢琴,”司机吐着烟,“刚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真把这种金贵物什交给我们来搬运也是真信任我们的能力。” “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都塞在各种不透明的箱子里了,有纸箱,还有的固定上防止箱子变形的木板,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钢琴完好无损?” “那肯定!”司机咧起嘴,露出稍有些泛黄的牙,“完好无损!” 最后一箱行李也被搬进屋里,司机的同事从院中走出来,向他挥手,关上货门。 司机也挥手回应。 “我也该走了——本该是雇主检查过东西我们才能走的,但她说有事,也对我们放心。” “她?” “嘿!还是位顶漂亮的女孩,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电视上那些偶像都比不上。”司机拉开驾驶舱门。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他愈发想到奏,弹钢琴,又漂亮,姓氏又是天野,整个东京或许也就只有她了。 “小子是住附近吧?”司机登上驾驶座,摇下车窗,一手夹着吸到一半的烟,搭在窗外。 “拐角处的一栋房子,百米远。” “那以后总会遇见的。”等同伴上车,司机摆了摆那只夹着烟的手,“有句古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小子,可要把握这种机会——在我上学时候,这种情报我都是要收钱的。” “得得……”他目睹着蓝色货车远去,走近野猫猫舍的院墙,隔着栅栏看里面躲在各处角落的猫儿随着机械怪物离开而重新聚集。 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交流起来。 他看了看这些猫,看了看手中的西瓜。 入室门关了,但院门并没有锁。 他走进院子,分出一颗西瓜放在了入室门前。 “喵~~” “呜喵——” 猫儿们同样用稍显警惕的目光盯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只上了年纪的三猫,发出叫声时脖子也跟着一起用力,探着头喊出声来。 “喵呜——” “不许偷吃,不是给你们的。”他假设这只上了年纪的三猫是它们的首领,尝试对话道,“等你们的新主人来了,再让她来决定分不分给你们。” “喵呜——!” 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何况他也没有养过猫,甚至连猫是否会吃西瓜都全然不知。 他走出院子,重新挂上门,提着重量减轻了不少的袋子走回百米外的出租屋去。 等他到家时,竹田已经睡着了,半躺在沙发上,双眼轻阖,怀里抱着一枚沙发枕,怀抱沙发枕的一只手里握着遥控器。 电视没关,停下的频道正播出着“关东关西各一名厨师用北海道特产来进行厨艺对决”的节目。 北海道特产的厨艺对决却不请北海道地区的厨师来,也不知节目定位是地域宣传还是搞笑综艺。 他用电视屏幕侧边的按钮将音量调小了些,将西瓜完完整整地放在茶几上,钻进了自己房间里。 只要想找事做,总有做不完的事,可以画插画、可以看书、可以练水彩、可以对下一学期的知识提前预习…… 但不管做什么,在他现在的主观感受上都总有一种强烈的目的性。 这种目的性在数月前,甚至是几天前,都几乎是他做事的唯一动力。 为自己做好井然有序的行动规划,然后按照计划表按部就班地前进,他不久前都还在如此生活。 现在却对这种生活不知从何时起产生了一种厌倦感。 他想随心所欲地做点事情,却又一片茫然,没了目的性作为支撑,便总觉得找一件合适的事去做十分困难。 即使是找到了,也总会习惯性地给自己冠以“消磨时间”的目的作为支点。他摊开一本书,是黑塞的《在轮下》,小说故事发生在一所寄宿学校和一座钟表厂。他已经看过一遍,但对于看书这件事来说,以往的他不管多少遍都总能看得下去。 但现在不行,他只翻了不到十页,便合上了书,放回书架。 抽出了那本没看完的轻小说。 又是不到几分钟时间,又合上了。 他望向天板发呆,想到西瓜,拿出手机,给天野发了条消息。 很快得到回应——的确是她搬进了那栋房子。 [井上:只是因为我说这里的环境不坏?] [天野:我需要这样一栋屋子,不算偏僻、相对安静、通勤方便,这里全都满足。] [井上:当时就是为了这件事找我?] [天野:是另外的事。我不久前就在搜寻独栋出租的屋子,算是意外之喜。] 他又问是什么事,天野却什么也没说。 [天野:再过两日,可以去那里吃咸芝士曲奇。] [井上:在期待了。] [井上:常住?] [天野:顺利的话。] 天野的话耐人寻味,他琢磨着其中别的含义,继续问下去。 [井上:所以租这样一间屋子除了居住以外,还有别的用处?] [天野:算是。] 再深入的事便不再问了。 他把留了一颗西瓜在入室门前的事说给天野。 天野同他聊起野猫猫舍里的所有猫都没有名字,身上的毛发是什么色,照料它们的那位老婆婆便怎么称呼它们。 他说自己倒是可以代劳,问以后是否方便与猫君们培养感情。 [天野:随时可以,要再配一把院门钥匙也可以。] 一来二去的闲聊间,时间悄然过去。 最后以天野说要同吹奏部继续练习而结束。 他放下手机,看向放在书桌侧角的时钟,看到不知不觉间已经半小时过去,才想起他只是抱着打一声招呼的想法拿起的手机。 从他同天野的闲聊进行到第二句起,对话便失去了明确的目的性,只是为了聊天而把话题不断延续下去。 纵然其中都是他想问出的问题,但无一是必须要知道答案的事项。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回想闲聊时的细枝末节,模拟这种没有目的性的感觉…… 临近下午五点时,竹田醒了,敲他的门,让他去切西瓜。 “从中间切一半,我想用勺子吃!”竹田坐在沙发上,手握从厨柜中专程拿来的勺子,指使他从中下刀。 “我还没吃过整颗的西瓜哩。”她说。 “和父母一起时也没买过?” “最多是四分之一。”竹田看着他一刀将西瓜切成两半,露出其中粉红饱满的果肉。 “四分之一?” “然后像桔子瓣一样切开,在饭后吃。”竹田抱走一半西瓜,“这整颗要不少钱吧?” “东京的水果店实在黑心。”他说。 从鸟取等地方卖出去的西瓜,运到了东京,转眼价格便会又翻几倍。 “但我们现在就住在东京呀,无论怎样。”竹田第一勺,先把最中间最好吃的瓜瓤挖了出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东京买西瓜。” “那以后别买了。”竹田把那勺最好吃的瓜向他递来。 “给我吃?”他问。 “这一口抵半颗瓜钱。”竹田狡黠地一笑,轻声说,“就当是我也付钱了。” “比东京的水果店还黑心。”他抬起手,要接过勺子。 “毕竟我也是在东京长大的嘛。”竹田不给他,示意让他张开嘴,“耳濡目染!” 他隔着茶几向竹田一侧前倾,靠近过去,好让竹田把西瓜喂进他嘴里。 填满整个口腔。 一口咬下,清甜的西瓜汁水随之爆开。 “好吃?”竹田问他。 “没有我家里结的甜。”他将果肉连同汁水一并咽下,答。 “是因为太贵了吧。” “或许。”他看着竹田用刚刚喂他的勺子又擓起一块西瓜,放进自己嘴里。 “……嗳,井上。”她嚼碎果肉,咽下汁水,语气突然郑重其事起来,“盂兰盆节总要回家看一看吧?” “不一定非要盂兰盆节……” “总之今年夏天。” “是会回去……” “我也要去。”竹田语气坚定。 “……为了西瓜?” “为了西瓜!” (本章完) 第108章 男女结伴出行就是约会 第108章 男女结伴出行就是约会 吃完西瓜后,竹田完全恢复了精神,切实地能让他感受到那个充满活力的竹田又回来了。 属于竹田的那半颗西瓜被吃得很干净,勺子剐蹭的瓜皮内侧见不到半点红色,像具有某种强迫症的水果雕刻师刻意留下的艺术作品。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怎样?”竹田从沙发上跳起身,关掉电视,这样问他。 “电影?” 他还未反应过来,竹田便又改了主意。 “不不,看电影最好放在晚上。”她改口说,“前面一步是找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吃晚饭,再之前距离现在也还有几小时时间,可以去哪里逛一逛。” “不是说今天要在家休息?”他并不反感同竹田一起出门做些什么,但在家里待着也同样不坏。 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为了确认竹田到底要如何做出决定,以免难得的休息日被白白浪费。 “已经休息过了呀!况且人总是会改主意的,所有人都不例外。” “所有人?” “比如早上吃饭前想好了中午吃什么,等早上吃饱了饭,午饭想吃的食物也随着吃饱了肚子见风使舵地改变了。”竹田举出例子,“这种情况,没有过?” “为什么要在早饭前思考午饭吃什么?”他做出反问的同时也在回想。 他度过的日子相对漫长,其中或许大概率存在这样的片段,但第一时间并未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便说明他并不是喜欢见风使舵般改变决定的性格,除非发生了某些决定性的重大事故,不然他永远是在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生活。 他很快又想起仙人掌玩偶和那本随手翻看,帮他消磨了相当一段枯燥时光的轻小说——那就是他没有计划时的状态了,思绪空空,对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茫然不知。 因此与其说是他不喜欢改变竹田话中所说的那种“主意”,不如说他几乎不会产生那样的“主意”。 这一部分对他来说本身就是相对缺失的。 “那假如我现在问你,明天早上吃什么?”竹田不满意他的反应,问。 “奶油面包吧。”他想了想。 “然后等我明天精心准备了一顿早饭,有米饭、有煎鱼和蔬菜、还有豆腐葱味噌汤,让你闻到了香气——你会不吃?”她这样说。 “会吃,如果真有的话。” “这就叫改变主意。”竹田总结。 “所以,”他从思索‘主意’和‘决定’还有‘计划’个中区别的思绪中脱离出来,“这么说,明天早上能吃到你做的早饭?” “当然没有!”竹田理直气壮,转而向他推荐起替代方案,“冰箱里倒是有还未处理掉的速食便当,我可以用微波炉加热给你吃。” “到明天早上就两天了吧?” “两天半。” “那种东西应该交给垃圾桶君处理。”他说。 理论上部分食物可以在冰箱里存放更久的时间,但他没有对应的知识储备,无法辨认冰箱里的便当有哪些是属于这部分。 而且微波炉加热出来的味道,实在称不上有多好,有些奇奇怪怪的便当甚至让人难以下咽。 “所以,陪我一起出门去哪里转一转怎样?” “去哪里?”他一时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先出门再说嘛!”竹田已经挎上邮差包,催促他说。 “不用补妆?” “要我补妆,不如让我直接把妆给洗掉!”竹田嫌弃般说,“不影响逛街嘛,说不定还能免得被莫名其妙的一些家伙拦住搭讪。” “旁边不是有我?”他说。 “看上去弱不禁风,哪里保护得了我。”竹田装作仔细打量的样子,从上到下看过一遍,批判说。 “只是‘看上去’。”他是没有学过什么专业的格斗技巧,但基本的体能训练却是有的,至少大部分日子都会在早上晨跑。 绝对称不上是“弱不禁风”。 说不定手臂手腕力量比普通人还要强些。 “总之肯定打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竹田双手背在身后,绕他转过半圈,走向玄关。 “或许吧……”他开始诚心希望东京的治安足够强大,保证他和竹田今天下午外出逛街时不会被身强体壮的不良人士盯上。 实际从某种角度来讲,东京的治安的确是充沛到溢出的状态,几乎每处街头转角都有警察巡视,而且这些警察也是出名地“多管闲事”。 遇到有人游荡就一定会上前搭话询问目的,有时见人长相稚嫩,还会查看学生证。 但也是出名地“效率低下”,找一只猫能找两三天;谁家孩子在落满灰尘的车窗上涂鸦一类的事也能小题大做地立案——竹田母亲的车祸调查就因为这些事拖延了好几天。 简而言之,管理小事是为了彰显自己有在认真工作,而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有在认真工作。 “有想去的地方?”出了门,走下台阶零碎的坡道,竹田又一次问他,“如果是你出门闲逛打发时间,一般都会去哪里?” “去公园散步。” “没了?” “或者河边,也可以是任何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他想了想,“在鸟取老家的时候,还会去田野间散步,沿着山路进山走到某个位置,再原路返回。” “无聊。”竹田无法理解。 他们经过野猫猫舍,他下意识看向入室门处,他买的西瓜还完好地待在那里,天野到现在还未结束早实高吹奏部那里的工作。 “你呢?”他问。 竹田也看向野猫猫舍,但视线都被猫儿们吸引,在完全从旁边经过后收回视线,未察觉到有何变化。 “总要去热闹些的地方吧。”她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有了——” 随着她的心血来潮,他们坐上了前往新宿的电车。 他本以为会去衣帽街或街机厅一类的地方,考虑到“热闹”作为条件,甚至主动排除了书店、磁带店和咖啡厅。 但竹田却拉着他一路奔去了专卖饰品、工艺品、电子产品等物的商业街。 “喜欢什么样的手机挂件?” “没有想过。”他的手机上没有挂件,连手机壳都是买手机时手机店附送的。 “笔筒笔架呢?”竹田看到一排高举双手的瓷器小猫。 “我推荐max咖啡易拉罐剪去上半部分。”他屋子里放着的笔筒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他还在鸟取上国中,住在学生宿舍,突然哪天觉得散在桌子上的笔有些碍事,便顺手做了一个,用到现在。 但大多数情况还是用的文具袋。 “耳机?” “眼下手里的还能用。”到这里,他也算是明白,竹田是想给他买件什么。 “无线耳机呢?”竹田又问。 他从口袋里把耳机盒摸出来,给她看。 接着逛下一家店时,他的左耳与竹田的右耳各自戴了一只无线耳机,最普通的白色入耳式耳机。 让他放歌,他点开音乐软件里的再生排行榜从第一首开始播放,竹田便盯着他嘟嘴。 “不喜欢?”“放你自己喜欢的。”她下起命令。 于是他打开手机,把这首大概是目前岛上最流行的歌收藏到了“我喜欢”里。 被踩了一脚,手机也被随之抢走。 在竹田摆弄了十多秒他的手机后,耳机里响起了《屋顶》的前奏。 他的收藏列表是按照语言类型做了分类的。 华语列表里就只有华语歌。 “喜欢听?”他问。 竹田不说话,直到听完第一段副歌,问他,“会唱?” 他哼起调子。 “我是说歌词。” 于是他带着歌词继续哼唱。 “喜欢听。”听完他的哼唱,竹田终于点了点头,认真说。 “下次去k厅的话,我再完整唱一遍。” “我看收藏里还有俄语歌,也会唱?” “差不多。”俄语他也多多少少学过,但完全不如华语岛语甚至英语那样流利。 只是日常能够交流的水平,好让他偶尔去西伯利亚之类的地方转一转,去看他心向往之的雪。企图从中寻找出什么灵感来。 即使后来当了艺考老师,也一样偶尔有哪一天心血来潮会去一次。 西伯利亚的雪比鸟取乡下的冬天还要安静,万籁俱寂。在雪地中待得久了,甚至会恍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到时一起唱给我听。”竹田皱着眉,轻声说。 “得令。” “嗳,井上——”她向他转过身来,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唤了一声。 这是一家钟表店,卖的大多是机械表,即使是有电池作为动力的型号,也一样是用的指针显示时间,没有任何带电子屏幕的款式。 他们就面对面站在这些指针停滞的钟表包围中。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竹田轻声问。 “想听?” “只要你愿意说。” “在鸟取老家时常去钓鱼,算是一把好手。”他想了想,说。 “嗯。”竹田点了点头,看向它处。 他也从刚刚像是在与竹田对峙般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不喜欢钓鱼?”他问。 “吃鱼倒是喜欢。”竹田实话实说道,“还有什么?” “我还会游泳,一千五百米大概三十分钟游完。”因此在公园旁的那条河游上几个来回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钓鱼、游泳……还会开船?”竹田跟着自己的思路推断问。 “开船也会,开车也会,骑摩托也信手拈来。”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年龄限制,我现在就去考驾照,明天就能载着你在东京街头兜风。” “总算有一项听起来不错的。”竹田展颜一笑,说道,“先记下来,等高中毕业后坐你的摩托车。”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象骑摩托载着竹田的画面,身体总要贴在一起,让竹田抱着他。 “还有什么?”竹田沉默了片刻,接着问。 “嗯……”他一时犹豫,最后开始开口说了,“其实我会做饭,只是太懒。” “做饭?” “而且厨艺还算不错。”他凑近一只机械手表近距离观察,向竹田说,“至少我们井上家的其他人都不如我。” “听上去像大家族一样,还有几座山。”竹田感叹似地说。 “老爹,母亲,还有我。”这是实际情况。 “其实我也会做饭。”竹田想到什么,开心笑起来,“厨艺也算不错——但只是想,如果只有我会做饭的话,岂不是日后早饭都要由我来做了?” “怎么会。” “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是觉得,就算两人轮替负责早饭也一样麻烦。” “狡辩。”竹田轻哼着耳机中正播放着的《还没有听到》的旋律,心情不错。 “也算是吧。” “嗳,井上,喜欢机械表还是电子表?现在还有那种可以联网的手环……”竹田注意到他的视线,问道。 “手机就足够了。” “总有手机不在身上或者没电了的时候。”竹田说,“按照校规,其实北樱高就不许学生带手机。” “实际上是默许的。”他没有了解过其他人是否带手机,但二年级重新分班后的第一天,就有女生跑来拿着手机问他要line好友…… 想必大部分学生都是偷偷带了的。 “是默许……选一样嘛,如果必须要你戴表的话。” “……机械表吧。” 依靠发条给予动力,只要自己注意定时上发条即可,可以一直走上几十年。 电子表不论是指针形式还是电子屏形式,都需要几年更换一次电池——至少总有一天需要换电池——这种忧虑感会一直伴随着使用它们的人。 而最新的智能手环则对充电的需求更为频繁,但好处是可以联网,总会显示某种意义上最准确的时间,让人切实感受到自己与整个社会联系在一起。 但他并不太喜欢这种联系。 竹田盯着他刚刚看的那只机械手表看了好一会,同时自然也看到了价格。 “等你带我兜风的时候,我买一只机械表给你。”她声音轻和却又郑重其事地说。 “然后摩托归你?”他问。 “摩托的后座归我就好啦。”竹田再次忍不住吃吃笑了,“我哪里会骑那种家伙。” “再买一副属于你的摩托头盔。” “和你一样的就好。” “那就买和我一样的。” (本章完) 第109章 约会的最后一步,是一同结伴回家 第109章 约会的最后一步,是一同结伴回家 他们皆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钟表店。 店员并没有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购买就冷眼相待,依旧笑脸欢送他们离开。 竹田又领他去了提供各种定食套餐的家庭餐厅。 店面宽敞明亮,这种建筑通常占据在十字路口一角,临街的墙面都是透明干净的窗。 “据说是中学生常来聚会的餐厅。”竹田挑的是临街窗旁的位置,对坐四人的卡座。 “据说?” “依靠个人经历与道听途说下的判断。”竹田与他相视而坐,笑着说,“毕竟我一向不喜欢整理这些没什么作用的数据——搜寻报纸啦、网络新闻啦之类的东西,实在枯燥。” “或许。”他只记得青春恋爱喜剧轻小说里很喜欢拿家庭餐厅作为学习会场景。 “但其实我也来过这样的地方,”竹田又说,“是在国中,与同学一起,说是联谊会,算上我一共四名女生。” “聊了什么话题?”他在手机上翻看着这家餐厅扫码显示出来的菜单。 “中学女生还能聊什么话题?联谊会总不能聊学习吧?”竹田笑说,“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当时我便这么觉得。” 她顿了下,接着说,“其中两名女生是与我不同班的,余下的那名女生是同班同学,与我关系还算不错。” “然后?” “不同班的两名女生,其中一位与我的同班同学是小学同学,算是好友。另一名女生则是我同班同学小学同学的好友。” “开始复杂起来了。”他说,但实际上关系还梳理得很清楚,四名女生间不论如何关系也不会太乱。 “那名女生喜欢一名与我同班的男生。” 他不再插话,继续听。 “而那名男生则喜欢我——尽管我直到这些人找上门来才知道这件事。”竹田说起来兴致勃勃,看样子还并不饿,只是先找了歇脚的地方。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天边映着由灰蓝过渡到淡红、橙黄与橙红的黄昏,黄昏的背景前,点缀着几盏人造物发出的白色光点。 “当时处在国中三年级最后努力复习备战升学考试的一段时间,那名喜欢我的男生打听到我的志愿意向,也填报了北樱高。” “于是身为我同学的朋友的朋友,便拜托这条关系线找上门来,要我谎称自己报了那名男生原本要报的那所学校——北樱高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但那所学校她努力一下可以考上。” “你同意了?”他随便点了份包含炸猪排的定食套餐,把手机点餐页面推到竹田面前。 “我哪里会同意这种事!”竹田不满地说,“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非要我配合?” “同意。” “我要她自己想办法努力——暗自喜欢一个人,不说出来,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有道理,她回心转意了?” “怎么可能……结果是她认定了我不愿意帮忙,但也没有太过纠缠,于是决定自己拼命努力考来北樱高了。” “……”他一时沉默。 “是不是很笨?”竹田问他。 “有些。”他不大喜欢在背后评价别人,因此只算是针对竹田的提问做出的发言。 “但那个男生才是更笨的!”竹田想到这里,先自己笑了起来,“你猜如何?” “我哪里知道……” “最后那名女生考上了北樱高,但男生却没能考上。”竹田说,“原本那名女生是比男生的成绩差上许多的。” “说明那名男生对你的喜欢,不如那名女生对他的喜欢更有分量。”他总结。 竹田不满意他的总结,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 “嗳,这顿晚饭要你来请客!”她如此生气地说。 “得得……” 他看着竹田在他手机屏幕上将菜单划到价格最贵的套餐上,向他威胁—— “向我道歉!不然我就点这个了。” “对不起。”他顺从说,其实真点了也无所谓,再贵十倍也无所谓,但不如道歉来得更能让竹田消气。 “跟我说,‘就是那个男生太笨了!’”竹田继续对他发号施令。 “就是那个男生太笨了。”他重复一遍。 “这才对!”竹田终于满意,在菜单上翻找一阵,点了份鳗鱼饭。 鳗鱼饭的价格也稍贵些,她说这是给他长个教训。 两份定食套餐一前一后端上来,她却又扒走了他一半猪排,又把一半煎鳗鱼分给了他。 “这筷子可是先分好了,我才用的,别嫌弃。”末了,竹田不忘这样说一句。 “喂我西瓜的时候,不已经用了你用过的勺子?”他好心提醒道。 又被踩了一脚。 “是不是更甜?” “都是西瓜——”他不继续说了,鞋面上的那只脚已经开始渐渐用力了。 “是更甜。”最后迫于竹田大小姐的淫威,还是改了口。 “这才对!”竹田终于心满意足。 晚饭过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们走出家庭餐厅,走上路灯照亮的新宿街头。“去看电影?”他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各式各样的牌匾上游荡,问竹田。 “还不够晚……” “想好要看什么了?” “等到了电影院,看到他们正打算放什么,就看什么嘛。” “万一不喜欢?” “不喜欢我们就聊天来打发时间——到时一起坐最后一排,多买些零食爆米。” 他们一问一答,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散步。 路过一家门面颇小的咖啡店,店内装潢是温馨的暗色调西欧家庭风格,灰黄色和深褐色上下拼接的墙面,墙上挂有不少店长的照片,提供给客人喝咖啡歇脚的圆桌上每张都摆有几件手工艺品。 大喇叭的唱片机播着甲壳虫的《hey jude》,他也是因此才在店门前驻足了片刻。 “想进去看一看?”竹田也停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向店内看去。 “不是。”他收回视线,“这家店放着甲壳虫的歌。” “甲壳虫?” “之前向你唱过的那些,可乐和僵尸。” “难怪……”竹田不再说话,陪他站在街头听了一会,随后评价,“好听,但不如你唱的。” “哪里……” “这件事该你负责——应该叫做先入为主。”竹田耍赖般说,“尽管我明明知道那是甲壳虫的歌,而你只是随口唱给我听的。但在你唱给我听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甲壳虫,所以旋律响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到底还是会想起你的声音。” “就像看书时先看了一本轻小说,后面在文学小说里看到了同名同姓的人?”他理解竹田的这句话,反问。 “差不多的感觉,所以单论这件事,你也应该补偿给我些什么。”竹田索要礼物般说。 “下次再唱的时候,我录下来,存成音频。”他想了想,“等你想听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听。” “嘛……不坏。”竹田一边想着,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拉起左手的食指,步调轻快地向前走了几步,跑到他前面,回应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些。 他们路过播放甲壳虫唱片的咖啡店,路过前台桌上窝着一只猫的书店,路过贩卖各种卡片、店内还有不少玩家正在进行各不相同的对战的桌游店…… 闲聊也顺着这些路过的店面肆意延伸,无休无止。 竹田拉着他钻进了一家娃娃店,让店员帮忙抓了一只看中的毛绒兔子布偶。 “为什么不自己抓?”走出店门的时候,他问。 “自己抓容易钱财两空。”竹田向他传授经验,“而让店员代抓,则只需要支付固定数目的报酬,就可以让他一直抓到成功为止。” “那为什么不单独去买布偶?” “其他地方没有卖的呀!要么就只有跳蚤市场会有,也都是别人抛弃了的旧布偶了。” 他不曾玩过抓娃娃机,自然也对竹田的想法不甚明晰。 他们从娃娃店走出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如果我们还住在寄宿楼,这个时间已经要关门了。”竹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感叹道。 “然后翻墙。”他接上下文。 “寄宿院角落的杂物仓库里有绳梯。”竹田向他看来一眼,展颜一笑。 眼睛闪亮着新宿街头仿佛永远亮着的,热闹的霓虹灯光。 “所以——”他渐渐跟上了竹田的思绪,晓得了她究竟要说什么。 “现在终于算是‘足够晚’啦!”竹田带着些许兴奋对他说,“该去看电影了。” “嗯。”他也随着竹田将晚上的时间分为“寄宿院门禁前”和“寄宿院门禁后”的思绪感受到某种与众不同的氛围在他们周遭蔓延开来。 他们结伴跟着谷歌地图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电影院,在时刻表上找到距离开映时间最短的一场电影,也不论是否是重播,也不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是否看过。 买了爆米零食,买了票,便钻进了光线昏暗的电影室。 来看这场电影的观众很少,散布在电影室内的各个角落里。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恰好避开了来看电影的所有情侣。 电影名叫《束般的恋爱》,从落座率来看,很大概率是重映,但却好在他们都没有看过——其实只要是竹田没有看过就好。 爆米到底没有发挥出它的作用,他陪着竹田安静地看完了整场电影,在电影落幕时留心观察了四周来看电影的那些情侣——真心实意为他们担心了几秒钟。 男女主最后各自分道扬镳了。 这部电影讲的不是恋爱,是分手。 大概……他没有静下心来看完全程,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电影最开始时的一段话—— 不觉得那些共用一个耳机的恋人很奇怪么?立体声音乐用耳机听的话,左右耳会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如果两人各听一耳就会听到不同的歌曲。 “在逛街时共用耳机听到的歌,左右耳一样吗?”他看到多数恋人并没有因为电影内容受到影响,为他们松了口气,向竹田问道。 “我哪里知道……”竹田在吃爆米,听到他的问题,皱起俏眉,想了想,“试一下?” “这次你来听左耳。” “好。” (本章完) 第110章 只有一人在操作的游戏,两人来玩一样开心 第110章 只有一人在操作的游戏,两人来玩一样开心 “嗳,井上,这电影一定有欺诈嫌疑,你不觉得?”从新宿回出租屋的末班电车上,竹田依然怀抱着对分手电影的种种不满,问他说。 “某种角度来说,鲜各有各的期,的确总会枯萎,长在树上来年再开还能看作重生,采撷下来做成束的那些鲜枯萎了不就永远枯萎了么。”他想了想,说。 “谁想让你说这个。”竹田踩了他一脚。 短短只过了一天时间,这一动作已经成了竹田表达自我的惯用动作,可以预见将来一段日子里他的鞋子多半都会饱受不幸。 在电影结束时交换着戴上的无线耳机,此时还在他们各自的耳朵里戴着,里面播放着逛街时播放过的歌。 听上去这些歌曲音频都没有立体声效果,左右耳听到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你想听什么?”他直来直去地问。 “这句话也一样不想听。”竹田噘着嘴回应。 他陷入沉默,在片刻的安静中反思。 的确,这样直来直去的问法只要稍有误会,便会被理解成敷衍了事,让人不快。 “嗳……所以此前才会说,你要担心自己三十岁之前到底能不能交到女友嘛。”竹田长叹着气,对他感到无奈,耐下心对他科普起来,“人类这种生物除了按照性别分为男女以外,还可以按照思维方式分为感性动物和理性动物两种。” “第一次听说。” “感性动物用‘狗狗’代替,理性动物用‘小猫’代替。”竹田先进行简单的比喻,好方便她继续向下论证,“小猫在思考问题时,永远会有一把标尺,把问题的正确性或者说是客观概念放在第一位置,就像一加一永远等于二,小猫永远只会喵喵叫一样。而狗狗们思考问题时,最先考虑的都是问题对自己的利害关系,如何如何看待哪个问题更能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解释完毕,拖长尾音,像是希望他像往常一样做出总结。 “竹田同学是‘狗狗’。”他如此总结道。 这次踩他脚的力度更重了。 “我想听的是你怎样把我的观点更合理地解释出来,能明白?”竹田气呼呼地说,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也变得直来直去了。 “地球存在了多少年?”他突然问。 “诶……我哪里知道,几亿年?” “人类存在了多少年?” “几千年?” “那一棵树大概有几百岁,开的日子却只有一年中特定的几个月。”他把话题延伸到电影名字上,有理有据地说,“而将来在人类消亡之后,也会有其他智慧生物诞生,存在几千上万年,继而再次消亡——对于地球乃至宇宙漫长的时间长度来说,就像一棵几百岁的树上开落一样。” “唔……” “而一代人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也就像是一次开落。”他如此说,“因此与其去感叹期短暂,总会枯萎,不如去诠释开落这一规律本身——正如一对恋人生老病死白头偕老一样,不也正是开落的过程?” 竹田眨了眨眼,好像似懂非懂。 “所以,像分手主题的电影,就不应该叫作‘束般的恋爱’”他信誓旦旦,和之前为其解释用意的自己判若两人,“应该是‘被踩坏了的束般的恋爱’才对。” 竹田先是沉默,随后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笑靥如。 “好极了。”她说,“束和生老病死的解释——很让人喜欢。” “是么。” “看来并不是笨蛋嘛,井上。”竹田接着夸道。 “一直都不是。”他郑重声明。 “嗯……”但显然竹田并没有听进心里,“嗳,笨蛋井上,他们最后分手,是不是也说明他们其实并没有剧情里说的那样兴趣相投?”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是一对相处了五年的情侣,一开始因为一场意外相遇,在女主和男主的聊天中,发现两人有太多相似的爱好,继而因此走到了一起,陷入热恋。 “兴趣总是会随着人生进程而不断改变的。”他想了想,说,“与此相比,人生观念一类的事物保质期则要长得多。有相同兴趣的人并不一定也有着一样的人生观念,有着一样看待世界的角度。” “太复杂啦。” “比如喜欢听一首歌、喜欢看一本书的人很多,视频网站上经常能看到一些流行歌曲收获几千万再生,但他们决然不可能都有着一样的人生观念。” “懂了一些。” “竹田喜欢什么动物?”他接着问。 “猫吧,最先想到的是这个。” “为什么喜欢猫?” “‘喵喵喵’的叫声?嗯……还有喜欢它们的生活方式。”她说。 “而很多女生也喜欢猫,”他在此稍作停顿,接着说,“但喜欢的原因大多都是因为它们毛绒绒地、长相可爱、看上去没有攻击性。因此她们同样也会喜欢其他毛茸茸长相可爱没有攻击性的动物,喜欢小狗、喜欢仓鼠、喜欢白兔、喜欢水獭……” “原来如此……”竹田恍然,“所以说兴趣相同并不代表两人产生兴趣的原因也是一样的,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 “所以后来那个男主角才会说,‘我也想像你那样玩游戏去社交聊天,但现在我却已经只有心情玩得下去只需要点点手指就能打发时间的社区游戏了。’这种话。” 他陷入回想,在自己关于电影的记忆里寻找这一片段,好在还有些印象。 “嗳,井上,社区游戏和那个叫作‘塞尔达’的游戏,都大概是什么样子的?你有玩过?” “弹珠机有见过?还有街机游戏厅里的捕鱼机。”他按照自己理解中的概念简单类比,“社区游戏大概就是这种类型,只要钱就能够获得快乐。”“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竹田皱了皱眉。 “塞尔达……”他一时觉得解释不清,拿出手机,在网络上翻找出了几个游戏视频,让竹田自己去了解。 竹田拿着他的手机,把几个视频看了又看,耳机里很久没再响起歌声。 “想玩?” “好复杂的样子,很时间吧。” “如果不时间的话,电影里的男主应该会多少陪着女主玩一会吧。”他说。 “想试试看。”竹田把手机还给他,不由得说,继而思考起更现实的问题,“但看上去还要买游戏机,游戏本身想玩也要钱激活……” “话说有哪本轻小说的读者曾经送给过我一套,还没拆开过。”在竹田自言自语时,他浏览积分商店,看了眼switch以及独立游戏手柄的价格,随口编道。 “……真的?”竹田微微愣神,陷入了迟疑,“电视也是那名叫黑木的作者送给你的……插画师真的如此受欢迎?” “每到节假日礼物都会很多。”他终于说了句实话,“寄给我的比寄给很多作者的都多。” “是么……” “我还有一件胸前印着‘我爱人类’的白色短衫,同样是读者送的,没有穿过……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穿?” “啊——那就算了,算了……” “等你成为名声优,也会收到很多礼物的。”他语气平稳,令人信服。 “就算这样……” “我把游戏机借给你,明天你来做一顿早饭如何?” “没有买食材呀……”竹田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陷入思考,问他,“你明天有事?早上要趁早出门么?” “可以没事。” “我明天上午来事务所报道,下午去医院陪母亲聊天,所以起得晚些也没事,如果不介意的话,早上多等些时间,我做早饭给你吃。” “不介意。”他已经想好了不去学校也能请假的方法,“何况答应过你,报道那天也陪你一起去。” “那好啦!就这样决定了——借我游戏机玩,明天给你做早饭。” “好。” “想吃什么?” “你最有自信的。”他如此说,心底升起些许期待。 吃了太多天的面包,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 “不过,一个人玩还是感觉会无聊,能陪我一起?” “仅限今晚。” 他看向电车窗外,夜色深浓,无垠的夜空诉说着与时间跨度一样辽远的空间。 与整个宇宙相比,哪怕是整颗地球也只是沧海一粟,与人类在时间海中的存在一样。 生长、盛开、枯萎、凋谢…… 束一般。 等他们回到家门前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竹田步调轻快地跑到入室门前,开灯、拿出钥匙开门,完全瞧不出是刚逛了街、看了电影,终于回到家了的模样,感受不到半点疲惫。 走进玄关,换上室内鞋,竹田去洗浴室将热水器打开,他走进卧室里,用积分买下掌机和手柄,到客厅拆开包装,链接到电视屏幕上,注册账号、购买游戏,进行下载。 “诺,接着。”竹田坐在旁边,比起此前再靠近了一只沙发枕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就坐在身旁,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脚踝。 递过来的是几张一千円的纸钞。 “买游戏的钱就不要你来付了。”她执拗地坚持着说。 他看了一眼,从中抽出了两张,将其余的推了回去。 “不想让我玩?”他问。 “……”竹田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哪有……” “等过了剧情,右上角会变成三颗心,等你死了就换我来玩……”他看着游戏下载中的进度条,不禁陷入回想。 距离他上一次玩主机游戏,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等一会比竹田死得还快都说不定…… “大师模式是什么意思?” “难度更高。” “那就这个吧——” (本章完) 第111章 限定一次的早饭 第111章 限定一次的早饭 “又死掉了,换你来。” …… “加油耶……差一点!可惜……” …… “嗳,井上!我看热水烧好了,你先去洗,我努力保证在你回来的时候是活着的。” “‘保证在我回来的时候是活着的。’”他正在草原上同一只大猪斗智斗勇地搏斗,大猪身旁的三只小猪都已经被他逐个击破。听到竹田的话,抑扬顿挫地重复一遍,对她打的算盘心知肚明。 “相信我的实力嘛!”竹田看他用绑了火焰石的弓箭消耗红色大猪的血量,说起大话毫不心虚。 “稍等……”红色大猪的武器是单手直剑,但有一招是双手握剑横向劈砍,一招是用脑袋冲撞。他观察过所有招数后,躲过横砍,在子弹时间用木枝消耗血量,然后在要被冲撞到之前迅速拉开。 周旋几番,干净利落地以弱胜强,解决了战斗。 “好了。”他把手柄交给了竹田。 在初始台地出生后,不论是他还是竹田,都几乎完全是在地图上漫无目的地探索,游荡。 明明有任务提醒,却总是被忘在一边。 一小时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在和草原或路边部落里的猪布林搏斗,搜刮战利品。 竹田尽管操作生疏,但玩得很认真,掌握技巧之后同小型猪布林战斗也已经能够轻松击败,但从来想不到利用各种道具或是周围的地形来为自己谋求优势。 只要一进入战斗,就好像进入了必须分出你死我活的八角笼,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在此之后获得手柄掌握权的。 “保证活到你回来!”竹田再次向他保证,顺便吐了下舌头。 “我相信你。”他点头回应,实际对竹田究竟会复活几次并不关心。 他走进自己卧室,拿起内衣睡衣,看了眼立在书桌上的电子时钟。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凌晨一点二十多分,而他却恍然不知,仿佛眨眼间便度过了这段时光。 他在书桌前驻足,了好一会理解这一点,宛如第一次如此明晰地感受到时间一去不返的流逝。 泡完澡,换上睡衣,回到客厅,竹田正在草原上闲逛着,背着简陋的小木盾,手上是随处可见的木枝。 他们还没有捕获过马,赶路全靠双腿。 他坐在沙发上,看竹田扫荡一般把见到的可拾取物统统塞进自己背包里,最后失足掉下了悬崖。 “好啦,该你了。”竹田交出手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热水还有?” “大概要再等一会。”热水器一次烧出的水不够灌满两次浴缸。 如果不换浴缸里的水,一般一家三人都清洗干净也能够用。 他在老家时就是如此,也因为不换浴缸里的水,他们把洗漱顺序严格固定了下来——他永远先泡进浴缸,享受最干净的水,然后第二位是母亲,最后是父亲。 偶尔也会让母亲先洗,他和父亲一同泡澡。 “喔……”竹田像是要说什么,但看他接过手柄后钻进了路边不知有何用处的一座神庙,又安静下来。 等热水重新烧好,竹田意犹未尽地离开客厅,他也就此将进度保存,退出了游戏。 钻回卧室,书桌上的电子时钟已经显示到了两点三十。 躺在床上,放空思绪,活跃的情绪渐渐消退,但只要一合上眼,就依然还会想起他与红色大猪的战斗,想起竹田为了证明自己能打过猪布林耍赖地争抢手柄。 想起束般的恋爱和人类的生老病死,想起竹田喜欢猫是因为猫的叫声和它们的生活方式…… 他睁开眼,盯着天板看了半响。 起身拿起书桌上的有线耳机,插进手机,在音乐软件里选上立体声模式,听《hey jude》,听《屋顶》,听《挪威的森林》…… 最后在不知已经几点的深夜,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他眯着眼睛,伸起懒腰,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惬意。 这种惬意并非是休息得好——他很少做梦,睡眠质量始终都有所保证。 也并非是时间安排上的懒散——他此前也曾有过什么都不做专程用来放松的日子,但却没有此时此刻的感觉。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在想现在是几点几分,接下来要做什么,透过窗口洒进的格外明亮的光线又意味着什么。 不去想吹奏部、插画和绘画大赛,不去想有关自我的所有事情,只跟随着身体的本能进行行动。 该起床了,于是他穿好衣服,从床上起身。 肚子饿了,闻到从门外隐约飘来煎鱼和煎蛋的香气,便推开门,走向客厅。 身穿白短衫和格子裙的竹田系着围裙,在厨台后面忙前忙后。 一头柔顺的乌发扎成了不影响炒菜做饭的高马尾。 餐桌上有煎好的厚蛋烧和香鱼,蒸好的米饭也一样飘着饭香,粒粒饱满分明。 锅里煮着普通的豆腐葱味噌汤,但闻上去却让他觉得非同一般,胃口大开。 “先去洗漱。”竹田见他端起一只空碗,靠近汤锅,把汤勺从锅里拿走了去,命令道。 “得得……”他只好把碗放下。 竹田还在锅里清炒着苦瓜,配有切成菱形方片的青椒。 蓄水池里有一只水盆,里面放着洗干净了的西红柿和黄瓜。 “饿了?”竹田看着他放下碗,好笑地问。 “饥肠辘辘。”他揉起肚子。 “可不嘛!知道现在几点?” “不清楚。” “快要十一点啦。” 他终于清醒了些,“不是还要去报道,不耽误?” “下午再去也可以。”竹田说,“今天也是一整天都有时间。” “晚上杂货铺也请了假?” “嗯,让下午兼职的同事替我。” “了解……”他打着哈欠,去卫生间洗漱。 接一捧凉水,拍在脸上,重复几次,精神起来,下意识对着镜子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 想到竹田昨天头头是道的理论,又把刚梳好的头发抓乱,刷了牙,回到餐客厅,在餐桌旁坐下。 “怎么不梳头发?”竹田瞧了一眼他特意抓乱的鸡窝,问。 “不是要吸引注意?”他没怎么多想,反问道。 竹田便又笑起来,跑到他身后,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抓了抓,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样也好极了,的确不用梳。”看样子还算满意。 在他刷牙期间,竹田已经帮他盛好了米饭和味噌汤。 他喝了两口汤,拿起筷子,夹了筷鱼肉放在米饭上,配着一起送进嘴里。 “好吃?尽管都很普通就是。”竹田像是对这餐早饭不甚满意,轻声问他。 她眨着清灵晶莹的眼睛,睫毛很长,恰到好处地翘着。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知道连锁定食店都会有的朝日定食?两百三十円。” “逛街时似乎见过。” “这一顿早饭。”他又夹起一块鱼肉,“卖两千三百円。” 竹田吃吃笑了,“真有这么好吃?” “我会天天吃。”他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 “是说两千三百円卖便宜了?” “有些料理是无法用价格来衡量价值的。”他再喝一口味噌汤,暖意入口进入胃里,继而运向四肢百骸。 如果是冬天早上有这样一碗味噌汤,是有再好吃的面包塞进他嘴里都比不上的。 竹田只看着他吃,嘴角噙着笑,直到煎鱼被他解决了大半,才终于动起筷子。 “不喜欢苦瓜?” “在吃饭上,我一直信奉先甜后苦才是正理。” 实际上竹田将苦瓜处理得很好,几乎没有将苦味保留下来,同时调味也恰到好处,清淡的盐口,还能吃出苦瓜余味的清甜。 青椒也是用了完全不辣的种类,炒出的口感一样还留有脆口。 “哪里苦啦……”竹田以此为借口,始终只将筷子伸向苦瓜,配着米饭细细咀嚼下咽。 直到他宣布自己已经吃饱,才把煎鱼和蛋烧端到自己旁边,配着米饭一干二净地尽数解决。 他又喝了一碗味噌汤,额头微微有些出汗,到茶几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了些。 饭后,他同竹田一起收拾厨台,竹田刷洗碗筷锅勺,然后由他控水、擦干,收纳进橱柜里。 “嗳,井上,之前有在这个时间吃过早饭?”打扫完毕,竹田脱下围裙,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用遥控器对着电视调台,手里挥舞着一根黄瓜,同他聊天。 “大概这是第一次,即使有过也不大记得了。”面对黄瓜的质问,他如实回答。 “感觉如何?” “还不错,偶尔像这样休息一天的话。” “和我一样。”竹田在一档重播的麻将比赛栏目停下。 牌局接近尾声,代表风林火山出战的选手目前手握五万点数,大幅领先,其余三家则相差不大,竞争激烈。 “什么一样?”他下意识分析起了他们的手牌和桌面上的牌河信息,推算牌桌上除了top位的三家谁更接近逆转。 “人生观念呀……” 空调吹着清凉的冷气、重播的麻将比赛中top送和了下家,四位逆转成了二位、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和犬吠。 时间以他不愿感受到的速度匆匆奔流而过。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同竹田一起坐上了去新宿区的电车。 一同去事务所报道,签署纸质合同。 得知竹田是未成年时,经纪人说最好让监护人也联系过来,竹田则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屋子里,说他就是自己的监护人。 他成了十六岁美少女声优刚满十八岁的素人男友。 于是他也仔细看过一遍合同,问了经纪人合同上描述稍有些模棱两可的条款,才让竹田安心签了字。 走出事务所的时候,站在前台的姑娘向他同刚来时例行欢迎一样充满活力地鞠躬送行,害得竹田当着前台姑娘的面踩了他一脚。 “大厅里有不少人,配合配合——”竹田小声向他解释,踩得心安理得。 “不是蓄意报复?” “身为我的男友,怎么能同事务所里的其他女人眉来眼去?”竹田理直气壮,“我不踩这样一脚,到时又会有人像夏目前辈一样说你坏话。” “我又听不到。”他无所谓地说,实际上他也不过是礼貌性地向前台姑娘点了下头。 “但我能听到呀!”竹田提高了音量。 “不想听别人说我坏话?”他心领神会。 “肯定呀!你喜欢听别人说我?” “不喜欢。” “……” 出了事务所,竹田便又不再装模作样,不顾形象地笑起来,还要拍一拍他的肩膀,说上一句“演技不错嘛!后辈井上。” 他们一同登上同一方向的电车,用他的耳机听歌。 再之后他先下了站,医院则要更远些。 等他漫步走回旧居民区的冷清街道,无线耳机中还播放着《cry on my shoulder》。 line上竹田发来消息,说戴在右耳的耳机没了声音,是不是他关了音乐播放。 他下意识科普无线耳机的运转模式,反而被问出如此问题的竹田说了句“笨蛋井上。” 路过野猫猫舍,他向院里看去一眼,院门从外面锁着,依旧是无人的样子。 入室门处的西瓜已经摇身一变换成了一只蜷缩身子午睡的三猫。 他回到家,突然觉得时间又慢了下来,周遭一切都寂静无声。 他打开空调,听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感受出风口吹来的阵阵冷风。 打开电视,没有找到想看的节目,突然萌生起想要养一只猫的念头。 如果与猫舍的婆婆好声商量,再同想要收养的猫儿搞好关系,理应不难。 他打开游戏机,连上电视显示屏,打开塞尔达,能看到停留在昨夜两点五十多分的进度存档。 退出塞尔达,在主机商店里又买了几款游戏,有同系列的前作,有马派和宝可梦,还有些时常能听同班女生聊起的小游戏合集。 下载完毕后,却丝毫没有想打开游戏游玩的念头。 停滞的时间感从他心底不断滋生,肆意蔓延。 他想做些什么,打发这段不知要做些什么的无聊时间,于是取出小号,站到和室外有两人自杀过的阳台,像是为了宣泄什么似的悠悠吹响…… (本章完) 第112章 这个世界总有他的去处 第112章 这个世界总有他的去处 吹了没多久,他被找上门来了。 尽管这片旧居民区绝大部分时候都寂静无声,仿佛一条条无人空巷。但实际上仍然是有不少真真切切的人在此生活着的。 在一名去身形佝偻的老妇人一步一停地走到院外楼下,背腰抬头,向他招手,他才切身感受到这一点。 老人夸他吹得很好,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真想再听他多吹几首。 他所吹响的旋律多是些带有部分年代色彩的曲子,随着他前世的记忆一同保留下来,成为他这辈子无法抛弃的部分影子。那些前世的影子偶尔成为财富,发挥它的效用,又偶尔深切地束缚住他的思想,令他终是无法真正地成为一名十六岁的少年。 老人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孙女,刚刚在可以摇晃的摇篮床上入睡,希望他能理解,停下演奏。 作为赔礼,老人还说要给他一些点心感谢。 他婉拒点心,背上小号,离开了这片需要安静的旧居民区。 先是走出居民区,走进热闹些的商业街。 这里不需要保持安静,街边有事先找播报员录好的广告推销,利用音响循环播报;能听见酒馆与咖啡厅、快餐店播放着风格各不相同的歌;有行人与他匆匆擦肩而过、有小型轿车碾过路面…… 但这里也同样不是他的栖身之地。 各种声音将商业街塞得满满当当,它们各有各的来处和去处。广告播报吸引着经过的路人、播放的音乐服务着前去就餐的顾客、行人们窃窃私语聊着接收到来的信息、小型轿车乘着车轮碾过柏油路面的闷响驶向不知何处的目的地。 他只是一个背着小号,不知要去哪里、不知要做什么,只想消磨时间的普通少年。 这里没有店铺需要一个吹小号的少年,没有行人是为了吹小号而来的这里。 他漫无目的地在如此这般的街与街之间打转,最后钻进了可以去往更远处的车站。登上到站的第一班电车,在电车途径的车站名上寻找自己的去处。 下午四点左右,又非周末,电车上的乘客并不多。 坐在他身旁的是名穿着西装制服的年轻女性。 “是小号吧。”在她终于应付完了通讯软件中的琐事,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注意到身旁的他,语气自然地问。 “刚学不久。” “真好啊……高中时期我也选的小号,是吹奏部吧?一年级?” “二年级。” “上了大学之后我就没再吹了,在此之前,则好好地坚持到了最后……嘛,其实是因为早早淘汰了。”年轻女性身上还带着不符合那身藏青色西装制服的活力,聊起天来闲话不停。 “三年级的确重要。”他说。 “但如果前两年留有遗憾的话,三年级不坚持到最后,一样会后悔的,至少到我这个时候还会。” “或许。” “所以是要去哪?去学校练习?”年轻女人问。 他刚浏览过这班电车经过的所有站点,挺进关东大赛的三所学校都不在里面。 “请假……” 他想同她说请假了,扮演一名‘所属学校并没有参赛关东大赛的资格,但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高中吹奏部小号手。 但话到嘴边,却让他想起一件被自己从昨晚拿木枝挑战首领波克布林时就全然抛之脑后的事。 “难办……”他改了口,演好自己临时想出的角色,“我是打算去其他地方,但忘了请假了……” “诶……” “但现在还不晚。”他向年轻女人显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满溢着十六岁少年才有的真诚,“多谢提醒,帮大忙了!” 他也当即拿出手机,在line里寻找飞鸟井的记录,重新申请好友。 “请假……?所以是要去哪里,还背着小号?” “一位朋友想听我吹小号。”他随口编着理由,留意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几乎只过了十多秒,飞鸟井便通过了请求,下一步便是抢占先机发来质问—— [飞鸟井: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去哪里了!] [井上:什么日子?] 选定独奏人选的日子——他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快回想起来。 [飞鸟井:哼哼,现在已经晚啦!小号独奏已经确定由麻美负责了!] [井上:说回正题,帮忙请假,多谢。] [飞鸟井:嗯?你没有请假?西本老师说你有些事情要忙,所以才没来。] [井上:是有些事。] [飞鸟井:所以是做什么去了?西本老师还在小号独奏上犹豫了一阵哩,有那么一点想改天再让你和麻美比试一次的想法。] [井上:最后呢?] [飞鸟井:最后当然是你被放弃咯!不然怎么会说,独奏已经是麻美的了。] “没事了。”他收起手机,对身旁不知什么时候会下车的年轻女人微微一笑。 “现在这个时间,蛮关键的吧?请假不去练习没关系?” “只是一天。”他说。 “看来那位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 “大概吧……” “是女生?” 他点头。 点头前思考过片刻,思来想去,自己并没有联系颇深的男性朋友。对他来说唯一称得上“很重要”的男人,只有现如今远在鸟取小镇里上班的父亲。 “这样这样……”年轻女人自顾自地笑起来,“真羡慕呀……是位很可爱的女孩吧。” “嗯。”他能想到的女生,都称得上可爱。 再之后又聊了一会,不再聊吹奏部和小号,聊起年轻女人自己的事。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暂时还不用为生活发愁。父母与其期望她能够快些赚到钱,更希望她找到一份能长久做下去,称心如意的工作。 她今天就是出来面试的,刚从面试过的公司回来。 其父母只在结婚的事上对她催得紧,甚至主动为她张罗相亲对象。谈过一次恋爱,但也已经是高中时期的事了,随着毕业不了了之。 路过浅草,年轻女人下了车,他也重新回到了称得上安静的微妙环境中。 他依然没有明确的去处——电车车厢里也没有人希望听到小号声。 硬要说来,他也并非是非吹小号不可。 他只是需要一件能消磨时间的事,而这件事不能是绘画、不能是学习,不能带有任何功利意味的目的性——他明确地知晓这一点,避开这些事情的空洞感让他感到熟悉与放松。 一如置身于连仙人掌都瞧不见的沙漠。 然而他在背着小号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却产生了一种不带有丝毫功利意味的目的性——他想要吹响小号,在需要小号声的地方。 他仍然没有寻找到这样的地方…… 他随着电车又经过几站,跨过荒川时,透过车窗看河水在电车下面横穿而过,奔流不息。 天边已经能渐渐看到一抹橙红了。 他随便找一处车站下了电车,但不出站,随便坐上了另一班行驶方向不同的电车。 登上电车之后的第一件事,同样是看向经过的各个站点。 这一次他盯着某一处站点看了很久。 [早稻田大学] “想考早稻田?”这次向他搭话的同样是位年轻女人。 但身上穿的却不再是西装制服,而是休闲些的polo衫和牛仔短裤,头发利落地扎起单马尾,穿过鸭舌帽后面的开口。 “想去早实高。” “国中生?”年轻女人分外惊讶地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看上去像已经高三,马上要成年的大人了。” “是么?”他没有澄清,脑海中并没有她的位置。 他突然想去早实高看一看,去见一见天野,听一听他们是否有在练习合奏,听一听小号部的双重奏。 至于前来搭讪的年轻女人,便随口敷衍着蒙混过去了。 等到他在早实高附近的电车车站下车时,对自己说了什么,年轻女人又问了什么,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手机响起一声消息铃声,是那位鸭舌帽女生发来的小猫表情包。 [高木:多多指教~] [好友已删除] 连有交换过line的事都完全不记得了。 他把手机装回口袋,步调稍有些迫切地向早实高的方向走去…… 早实高的门卫是位很好说话的老人,进出只需要纸面登记就好,不会带有多少警惕,更不会不讲道理地将可疑人士统统拦在外面。 他同上次一样很轻松地进了校园。 第二次来,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走进校舍,穿过连廊,顺着合奏练习声很快走到了吹奏部教室门前。 练习的合奏恰好是《明日春》,是他在耳机中听过百余次,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版本。 天野每天都会修改一些旋律或是乐器组成,但改动幅度单次来看都不算大,并始终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赶到吹奏部门前时,新的一遍合奏刚刚奏响。 他把小号盒从肩上取下来,揉一揉长时间负重而有些酸痛的左肩,听着室门内传来的悠扬曲音。 听前奏,听在天野的重新作曲下新的与父亲的问答,听独奏与双重奏,听那一段长长的山谷。 听意味悠长的收尾。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也就是时候了——他想。 他等着这一时刻,等合奏结束后的寂静时刻来临。 将小号举起,吹起了双重奏中新加入的那段号音。 (本章完) 第113章 应该有一张井上通缉令,贴在早实高门前,并标识禁止入内。 第113章 应该有一张井上通缉令,贴在早实高门前,并标识禁止入内。 哗——! 他吹的算不上有多出色,只是刚刚能够将旋律熟练吹奏出来的程度,但早实高吹奏部教室里包括顾问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是安安静静地等他吹完了整段旋律,才由一名女生拉开门来,张望着看向他。 “是……是要加入吹奏部的……学弟么?”女生开口问他,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误会,“不对……不一定是一年级生耶……是二年级生吗?” 女生留着稍有些长的齐刘海,一侧用发卡从眼睛上方挑起,以便保证她稍稍仰视时也能看清视线。 说话腔调略显怯弱,像是自言自语。 “二年级生。”他答,同时向室内看去。 早实高的顾问是位身材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但头发茂密,不带眼镜,看上去分外精神,论谁也不会联想到油腻一类的词汇上,正站在指挥台后,向他这边看过来,保持着观察态势。 天野则在正对着室门的最远处角落,身旁有一架立式钢琴。天野就坐在立式钢琴前的板凳上。 室门与立式钢琴的位置恰是斜对角,他不难看到天野,继而被其脸上的神情、身旁的立式钢琴、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吸引;天野也同样不难发现在门外吹小号的家伙是他,直直地向他看来,继而微微皱起俏眉。 不知道他又要搞些什么名堂。 而实际上也确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此来胡闹一通有何意义。 他只是顺从着脑海中的直觉,找一个允许小号存在的地方,需要小号响起的地方。 只是顺着直觉,想要将这段旋律吹给天野听。 于是来到了这里,不明所以地在门外吹响了号音。 至此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即使直接道一声歉转身回家都毫无意见。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身份,究竟有何意图等等问题,就留给早实高吹奏部的一众成员莫名奇妙去好了。 但实际上却不行……在他与天野对视之后,他从追寻直觉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就如同参赛的一支球队终于在决赛上击败了对手,获得了冠军——拍成影片到这里就可以完结了,但现实里却不行。 现实里的他们不可能只有球员一个身份,他们同时也有自己的家庭,甚至除了踢球以外别的事业……大概,应该有影视作品里存在杂货铺老板其实是球王之类的桥段。 他如果就这样拍拍屁股,事不关己地离开,不仅会影响自己,也会给天野带去麻烦——上次来早实高时,与他和天野会面的部长与疑似副部长的两名女生也认出是他了。 “二年级生也是学弟耶……啊,我在讲些什么,那问出这个问题的我岂不是……”呆呆的发卡女生此前没有见过他,还在自言自语着向他道歉,“抱歉!学弟!我太笨了,但放心,吹奏部里像我这么笨的只有我自己,其他人都很聪明的……” “没事,学姐已经很聪明了。”他回过神,一边随口安慰,一边向天野的方向展颜一笑。 “学弟不需要这样安慰我的……学弟笑起来很温柔耶……” 他想了想,大致有了能避免波及到天野的合理交代。 “我是三年级a班的小笠原琴美……” “井——”他正要回答。 “琴美!别邀请他入部啦!他不是早实高的学生。”最初他与天野来时见到的短发女生跑了出来,拉住小笠原道。 “诶!不是早实高的?”小笠原眨了眨眼睛,大吃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做出了下一步决定,“那,学弟是哪个学校的?还有还有,名字也没说完……” “井上初,南樱高二年级c班。”他语气无比真诚。 “可以留一下联系方式吗……”小笠原紧紧扒着门框,以此对抗短发少女抱着她的腰向室内拖拽的拉力,“早实高这次还有可能可以去参加关东大赛的机会喔,井上学弟要不要考虑转校来我们早实高——” 小笠原终于还是被短发少女拖走了,在长马尾部长的帮忙下。 “什么南樱高!这家伙就是北樱高的!来挑衅我们社团的那个家伙!”长马尾部长依旧对他记恨颇深。 未免太记仇。 “要不要拍一张通缉令?贴在你们吹奏部教室的墙面上,然后再给门卫一份。”他好心提起建议。 “是、是吗?可我觉得井上学弟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风!”长马尾部长受不了了,下达命令。 那名短发女生闻声捂住了小笠原的嘴,把她用手脚束缚住,按到了一边去。 “所以,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刚才吹的那段小号又是什么意思?” “路过时不小心听到,觉得我自己吹的比你们的小号手更好,就来了。”他拿着小号耸肩,语气温和无辜。 “路过?”长马尾部长气笑了,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这栋楼后面就是学校院墙嘛,我从院墙外经过听到的,跟着旋律记了几遍,差不多就是刚刚吹出来的样子了。” 小笠原没动静了,吹奏部教室里除他与部长都保持着安静。 他看到早实高吹奏部的顾问还在观察,天野则一脸无奈,眼神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样地看着他,一副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的模样。 “所以特地来吹一遍,以此嘲笑我们小号组没有人比你吹得好?”长马尾很生气。“我是没有井上学弟吹得好呀……”小笠原突然扒开风的手,小声说。 “那也还有西田呢!小笠原!不要再帮别人说话了!” “我……唔……对不起,部长……”小笠原低下头,像做错事受骂的孩子。 “不是实话吗?”他笑着环视整个吹奏部,找到另一名小号手的位置,“不对吗?西田学姐?” “我们才刚刚开始练习这首曲子……”扎着两束麻辫的女生闻声看向他,轻咬嘴唇。 “我刚刚吹的那段,是原曲里没有的吧?”他笑着说。 早稻田的顾问始终在看着他,听到此时终于皱起眉来。 “所以,”他用指背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号,“无论如何我都一定比你们练习的时间更短——刚才也已经说过,我只听过你们的吹奏,跟着练习了几遍,连音谱都没有见过。” “还有别的事吗?”长马尾语气不善道,“你想给的下马威已经给到了,没有别的事还请赶快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别急嘛,你们的名额还要从北樱高手里去抢呢……”他慢条斯理地说,甚至想找个位置坐下。 “不对么?”他看向顾问,笑着问。 至此算是把整个早实高吹奏部都得罪一遍了。 “名额……”顾问终于动了嘴角,要为自己的学生说话了,“比试规则是经过你们顾问和天野小姐同意的。” “那我的话有什么错么?” “但我们愿意接受比试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名额。”顾问用指背敲击着指挥台,“是为了证明不尊重吹奏乐的乐团是无法合奏出好的旋律的。” “意思是北樱高不尊重吹奏乐?”他装模作样地挑眉,余光注意到天野从立式钢琴前起身,沿着吹奏部教室的侧墙,走出了他的视线。 “至少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对吹奏乐的尊重。”不知是否是看透了他的意图,顾问并没有被他的话引导,而是特意将他从“北樱高”中摘了出来。 “那就在定好的比试上一较高下吧。”初步目的已经达到,眼下也没了再进一步塑造敌对关系的角度,他打算先走一步,以免待久了被教室里的学生喊来她们在什么什么剑道部、拳击部的同学,把他堵在学校里收拾一顿。 “本该如此。”顾问语气严肃,指责他的行为。 “那” 嘟—— 在他转身的刹那,不知何时站到他刚刚吹奏位置的天野,手中举起一只通体银色的小号,吹响了刚刚他所吹的那段旋律。 号音悠长而嘹亮,遥遥地穿透而来,又顺着窗外的微风迎上高空。同时在他耳边与心田奏响。 山谷前的呼唤,双重奏中少女对过去自己的独白,眷恋、欣赏、鼓励、告别…… 时而轻快,时而婉转。 一段像淅淅沥沥的雨滴,哗哗地落下,又随着一声吆喝,一下子从雨伞上抖落了,雨后初晴的天挂起了彩虹。 一段像吹拂枝头的风,带起樱一同吹落,让国中时的自己弯腰掬一捧瓣,用力吹散…… 旋律末了,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井上同学。” 天野迎着他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翘起嘴角,轻撩垂落耳前的发丝,轻声说给他听, “等你什么时候吹到这种程度。 “再来耀武扬威吧。” 不知哪个女生先鼓起了掌,接着整个吹奏部教室都开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天野小姐打算转校到早实高?”他在掌声中问。 “比试的时候,我会参加。”天野摇头,向他说。 “天野小姐——!”教室里甚至开始响起了深受感动的应援声。 “我们也会好好努力的!” “不错嘛。”他意有所指。 “托你的福……”天野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几秒后收回视线,眼睑微垂,淡淡笑了。 …… (本章完) 第114章 陪伴与竞争同样能让人迈步向前 第114章 陪伴与竞争同样能让人迈步向前 [天野:这么喜欢被别人恨上?] [井上:与他人竞争总比同自己竞争更能让人奋进不是么?] 走出早实高大门的时候,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二十四分。 天色已晚,黄昏只剩下了一点灰金色的尾巴,也马上要蜷缩进高楼丛林之后。 早实高门外街道侧边种着枫树,枝叶繁茂翠绿,树的影子从学校一侧倒向另一侧,几近模糊到看不见了。 再过几分钟,等路灯亮起,树影搭建的横行通路便会彻底消失不见,收缩到街道两旁。 他踩着与人行道重叠的树影通路从街道上横穿而过,到达彼侧。 穿过人行道后不远是一家便利店,经过时能闻到关东煮的香气。 天野的消息和关东煮的香气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被他接收到的,于是他便钻进便利店,随便买了几串关东煮,浇上汤汁,端到休息区坐下。 [天野:换句话说,你认定只有你自己被记恨是不够的。] [天野:你要让早实吹奏部记恨上整个北樱。] 他从装关东煮的纸杯里抽出的第一串是长时间泡在关东煮汤水里,已经变色了的剥壳鸡蛋,举到嘴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停顿片刻,又放回了杯子里。 天野发来的消息中带着自信十足的笃定,而得出的结论也好似正中靶心。 [天野:想让北樱在比试上输给早实高?] [井上:与输赢无关。] 他想起飞鸟井,想起铃鹿和田村,以及北樱吹奏部的一众成员。 课题曲的改动,自由曲的选择,北樱吹奏部内部的种种争论不论哪一方都有其充分的理由。 他们尽管抱怨,尽管意见不一,但练习同样努力,合奏同样用心。客观来说并没有谁做错了什么。 对于这样的一群人,他没有什么理由去栽赃陷害。 [天野:听完早实吹奏部的合奏,觉得就算努力练习,也战胜不了北樱?] [井上:或许吧。] 他第二次拿起关东煮鸡蛋,咬下一口。口味偏甜,蛋黄吸满了汤汁。 [天野:等比试时,我也会加入合奏,负责小号双重奏的‘现在’部分。] [井上:期待你的吹奏。] 天野吹出的那段旋律依然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山谷、吆喝、捧起吹散的樱,伞上抖落的雨…… 只是听过一遍,便让他觉得这段双重奏中的旋律就应该是这样,就这样就完美了,不需要再做任何改动。 他的感觉理应是对的,事实就该是这样——这段旋律本就是她自己写的,甚至是写给现在的自己。 [天野:还是觉得北樱一定不会输?] [井上:不用在意输赢,只要你参加合奏就好。] 他将剩下的鸡蛋也吞进肚里,拿起一支竹轮,咬了一口。 只要天野参加比试就好。 目前的境况,只有天野能够有足够的理由参加比试,并一定比他的小号吹得更好。 如此便“公平”了——唯有这一处是《明日春》重新作曲后决定性的改动。 唯有这一处改动不是以“让合奏这首曲子的乐团不会因此扣分”为目的创作出来的,是不论有没有听过吹奏乐,都能够听出明显差别的段落。 田村负责双重奏中原本的独奏部分,他则将双重奏的“现在”部分“偷”来,确保比试“公平”。 他所希望的并非是哪一方的输赢,而是希望赢得的一方不必心怀愧疚,输的一方也能够心服口服。 这场比试的存在本身对北樱吹奏部来说就已经是不公平的了——他们明明已经在东京都大赛上赢得了关东大赛的参赛资格,却因为他们的指挥顾问要换什么自由曲,意见不合就得和已经被打败过的学校再比一场…… 总会有点怨气。 吃罢竹轮,最后是一串蒟蒻,原料是魔芋。食材本身没什么味道,但像白萝卜一样能充分吸满关东煮的汤汁,口感弹韧,很受欢迎。 他喝了两口关东煮汤,把纸杯留在休息区的桌子上,离开了便利店。 坐上回出租屋的电车,同竹田发去消息,问晚饭要吃什么,多久回家。 继而看起视频,在视频网站上搜寻关于塞尔达游戏的攻略教程,看偷袭背刺魔物的技巧。 大师难度下的波克布林血量是普通难度的六倍,即使是最普通的小猪想要正面击败都需要消耗不少木枝武器。 但卡视野绕到身后,进行偷袭,继而快速跑到它的眼前,等它因为背部挨打而转向身后,进行第二次偷袭……以此往复,可以毫发无伤地解决掉一只小猪。 且不论是否实用,如果竹田瞧见他使用这种技巧击败魔物,一定会眼前一亮——这样的技巧足够简单,即使是她也能够轻松学会…… 他还搜到初始台地的人马手中的武器攻击力极高,前期拿到之后可以轻松不少,可以由他来解决人马,掉落武器给竹田使用,好让她能玩得更久些…… [竹田:忘了说——我在医院食堂吃过啦,你像往常一样自己解决就好。] 竹田发来回信,他停下了搜寻视频的手,切换到line上。 [井上:好。] [竹田:等回家大概晚上九点。嗳,会想我?] [井上:会吧。] 他将手机后台中的视频软件彻底退出,在地图上搜索旧居民区附近的饭馆。 [竹田:后面的部分去掉!就说‘会’!] [井上:会。] [竹田:这才对。] 旧居民区北面的一条商业街里有一家位置隐蔽的拉面馆,谷歌地图上吃过的食客好评如潮。 他打定主意去那里解决晚饭,收起手机时,手臂碰到了还背在身上的小号盒。 在去拉面馆之前,他还要再回家一趟…… 竹田好一会没再发消息过来,他手腕处没有手表,时间照样在无声中流逝,像悄无声息地走在院墙上的纤瘦猫咪。 电车又经过一站,减速停靠。 由播报员事先录制好的电子女声提醒上下乘客注意脚下,注意站台黄线。 下班的一众西装男女涌入涌出。 他没有留心注意人群的变化,等路过了几站,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回过神来,周遭身旁依旧是穿着西服低头摆弄手机的中年公司职员,仿佛从未变过。 他重新拿出手机,消息是竹田发来的。 [竹田:母亲刚刚说你太听我话,说这样不好。] [井上:的确不好。]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四十九分。 [竹田:怎么不问为什么母亲说你太听我话?] [井上:为什么?] [竹田:刚刚同你聊天的时候,母亲偷偷在看!] 他手指半浮在虚拟输入按键上面,思忖竹田是想他说些什么。 [井上:不该偷看。] [竹田:我也觉得!即使是我母亲……之前还偷看过我的日记。] [井上:日记?] [竹田:国中时的事了,是本普通的线圈本,没有和日记本一体的密码锁,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常在衣柜抽屉第二层。] 描述详细…… [竹田:是在大扫除时,母亲擅自帮我整理内衣时发现的。] 国中时期竹田的衣柜第二层放的是内衣…… 他何苦要知道这种毫无用处的消息? [井上:然后?] [竹田:因此吵了一架。] 合情合理。还没等他接话,竹田话锋一转。 [竹田:然后周末给我买了日记里想要的裙子。] [井上:原谅母亲了?] [竹田:让她把裙子退掉了。] [井上:不喜欢?] [竹田:为我买裙子和偷看日记是两码事,不该联系在一起。] 原来如此…… 他问起医院现在的情况,竹田母亲正配合医生做肺部检查。 她说此时正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声音很吵,他的无线耳机已经没电了,声称还是有线耳机实用,抨击近两年的手机厂商取消耳机孔的设计。 不知不觉坐过了站。 他走出车站的时候,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街道,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拍一张照片,发给竹田。 [竹田:难道怪我?] 得得…… [井上:怪我怪我。] 他把在充电仓里充满电的另一只无线耳机拿出来,戴上耳机,播放起天野发送给他的双重奏音频。 了好一段时间回到旧居民区,把小号放回自己的房间,又了不少时间去北面的商业街去找那家位置隐蔽的拉面馆。 那是商业街侧边的一条一人宽小巷,顺着小巷向里走上十多米,才能瞧见拉面馆不带任何灯光的招牌。 等他吃上拉面,都已经是八点之后的事了。 味道不错,谈不上有多惊艳,但一定比大部分拉面馆的味道要好。 汤头很有自己的特色,面条稍粗,只有两种硬度可选。 他吃完面条稍软些的一碗拉面,又要了一碗硬面,配着免费附送的蒜瓣大快朵颐。 “觉得好吃?”店里无人,老板清闲下来,趴在吧台同他聊天。 “饿了。”他抽出空应了一声,“电车坐过了三站,步行走了好一段路。” “住在附近?” “专程来吃拉面。”他喝上一口汤,语气真诚地说。 “不错……”拉面馆老板是名年龄偏大的男人,身材精瘦,面部线条棱角分明朗利,一笑挤出脸颊两侧的皱纹来,“硬的更好吃?” “恰到好处。”他回以一笑,在拉面馆老板眼中看到寻求某种默契的渴望。 再过一段时间,这家拉面馆的面或许会比现在还要更好吃…… 走出拉面馆的时候,他脑海中冒出这样一种想法,把拉面馆的位置记了下来。 回到出租屋,他先打开热水器,然后返回餐客厅,烧上一壶热水,泡上冰箱里应该是不知哪天竹田从杂货铺带回来的红茶。 再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四十六。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买一块抬手就可以看到时间的手表了。 八点五十,他倒一杯红茶,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 八点五十六,他打开电视,找了找,没有自己喜欢的节目。 九点,他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数字看了一分钟,直到分钟数跳到一,想了想,向朝仓发了条消息。 [井上:动画化进展如何?] 朝仓很快看了消息,却隔了一会才发来回信。 [朝仓: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慢慢解决问题,工作很多。] [井上:没有原地踏步的问题?] [朝仓:那样的就先放在一边,慢慢想办法解决——也只能这样了。] [井上: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朝仓的轻小说能够顺利动画化。 不仅是为了积分,也是为他自己考虑。 细数下来,《错恋》算是他负责插画的轻小说里,最有潜力成为出版社畅销台柱级别的作品。 如果动画化顺利,势必会带动《错恋》轻小说的销量,他在业内的位置也会水涨船高。 [朝仓:缺一名男主角配音一直找不到,井上前辈想帮忙的话,愿意屈尊来配音嘛?] 朝仓开玩笑地顺着他的话说。 叮—— 来不及给他时间思考,入室门玄关处响起门铃。 他暂且放下手机,把朝仓晾在一边,前去开门。 “我也坐过站了。”明明可以直接用钥匙开门的竹田,站在入室门前,双手背在身后,兴师问罪般冲他说。 “也怪我?”他面露惊讶,衔冤负屈。 “这次就不怪你了。”竹田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身前,让他看了看拎在手中的面包。 面包袋上印着熟悉的“宫园”字样。 “去买了之前常吃的那家面包,奶油的。”她把面包袋递到他手里,笑着解释,“还有些蔓越莓曲奇。” “我晚饭刚吃了两碗拉面。”他故意扫兴道。 “哪里要你都吃完,里面有一枚是我的!”竹田钻进玄关,边换着拖鞋,边向他警告。 “是说我晚上吃饱了。” “那就塞进装甜品的胃里。”竹田走进餐客厅,给自己倒一杯茶,对他建议说。 “那种东西只有女生才有。”他把面包放在茶几桌子上,发誓以后绝不再用积分买这家的面包来解决早饭,“男生更习惯在吃饭的时候一口气吃到十分饱。” “这样吗?” “就是这样。” (本章完) 第115章 盂兰盆节前的最后一天 第115章 盂兰盆节前的最后一天 【-50000积分】 【技能升级:小号吹奏lv.5】 盂兰盆节前的几天时间里,井上重新捡回了每天清晨去河畔公园晨练的习惯。不过不是锻炼身体,而是吹小号。 要说体能锻炼也是有的,从旧居民区到公园的一段路程,他会跑上一路。等跑到公园,调整呼吸,就站在曾从此跳过河的入水阶梯处吹响《明日春》里的双重奏旋律。 关于这一部分的练习只由他自己秘密进行,每天清晨去学校前,和傍晚离校后,在这处公园里吹上一段时间。 以他大量积分获得的lv.5小号吹奏,从一段旋律中分析乐谱不难,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只可惜他当时没能将天野独自吹奏的那段旋律录下来,由早实吹奏部小号组成员吹出的旋律还是少了太多东西。 他只能依照他的理解加上脑海中尚还能记起的天野吹奏的片段,丰富这段旋律,在其中进行或欢快或畅然的刻画。 十二日清晨,他遇到了此前常对他叫的那只狗,像是主人没将链子在高低杠上拴好,跑到了他站着的入水阶梯旁。 这次狗不叫了,蹲坐在阶梯上听他吹小号。等他吹完,摇着尾巴,鼓掌似的喊上几声。 汪!汪——这几声引来了坐在公园长椅上正看手机的男人,赶来向他连连道歉。 狗不愿走,主人也只能陪它在阶梯旁坐着,直等他吹过每天早上二十次的练习次数,把小号放进小号盒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个小号……是会参加比赛的吧?”从公园缓坡走上街道,男人在告别前问他。 “盂兰盆节后,十八号,有一场义演,和吹奏部一起。”他想了想,说。 “吹得很好啊……”男人感叹一声,问起地址。 他把地址告诉男人。 “到时让玲子带着耳朵去听你的义演。”男人摸了摸狗的脑袋,笑着向他解释,“玲子是我妻子,耳朵是这只狗的名字。” “汪汪——!” “我实在没有时间,就只能看视频了……义演会有视频在网络上发布吧?” “或许会有。”他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 但商场提供场地让他们义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宣传自己,从这一角度考虑,没有理由不在网络上发布视频,二次传播。 与男人和耳朵告别,他背着小号盒,前往学校。 次日是盂兰盆节的迎接日,吹奏部的练习会暂时休息,放假三天。等过完了盂兰盆节,再回来继续练习。 他订好了晚上八点从东京起飞到鸟取的机票,提前简单收拾了行李——日用品、换洗衣物、随便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一本书。装在恰好符合飞机托运规定的行李箱里。 问了竹田,其人说要坐列车,体验乘坐长途列车旅行的感觉,从十三日清晨出发,不同他一起,去玩上一天,在盂兰盆节当天之前回东京逛烟祭典。 并同他约定好,如果他十五号不回来,就给他用手机把隅田川上的烟录下来,发给他看,好让他羡慕。 同样问了天野,却只问他要了一个地址。 是否有时间,又是否一起,何时去何时回来……一概没有同他说。 他也没有多问,只当是被婉拒了。 从河畔公园前往北樱高的路上,乘坐电车去早实高那天向他搭讪并加了line的女生又将好友申请发了过来。 他想到刚刚承诺过会去看义演的耳朵,同意了申请,同样把义演日期时间和地址给发了过去。 女生说一定会去看,要他多留几天的好友。 还问他盂兰盆节要不要一起去看烟。 他说已经答应过其他女生,婉拒了。 “呦,井上。”北樱高学校门前,头发微卷的高挑男生从另一边跑来,向他挥手打招呼。 身后同样背着黑盒子,比他背着的要大上一圈——里面是长号。 “早,阿弖。”几日相处,此人成功把他拉进了北樱吹奏部的男生交流圈。 毕竟整个吹奏部男生就不超过十人,其中还有几人沉默寡言。 用阿弖向他搭话时的话来说,加上他才能在合宿的时候勉强凑出两桌麻将。 “盂兰盆节祭典要不要一起去?”走进校门,阿弖与他并行。 “你要同我一起?不找女生?”他反问。 “被拒绝了……说是已经答应过别人的邀请了。” “可怜。” “可怜什么?是女生!而且能猜到是谁。”阿弖音量高了些。 “是么……”他想了想,发现自己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只是不一定准确。 “所以——” “我订了机票回老家,没戏。” “啊——!盂兰盆节结束再回来?”阿弖一声哀嚎。 “不问一问其他男生?” “鹰司要和家里人一起,犀川和他女友一起,其他人也都有约……” “真可怜。”他深表同情。 “话说,”走进校舍,换室内鞋,阿弖压低声音,“西村同学不是和你同班?怎么不见你们聊天?不认识?” “说过几句话,但不熟悉。” “微妙……” “西村同学同你聊了我的事?”走过从校舍到社团楼的连廊,田村的小号号音渐渐清晰起来。 每天早上都能在走过连廊的时候听到。 “同铃鹿聊起过你,铃鹿让我问一问。” “部长啊……”他回想自己在c班的表现,以及同西村之间的交流,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找他。 “部长的确是这样……”阿弖顺着他的话叹气。 与绘画、钢琴等等个人发展为主的社团部长完全不一样,更不用提那些连符不符合创建社团最低人数标准都不知道的社团。 吹奏部的部长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 每天都要开会,各声部还有组长,部长组长还要再单独开会。 部员对顾问的决定有异议了需要让她传达,吹奏部成员之间的矛盾也要管…… 也难怪只要他瞧见铃鹿,只要不是站在指挥台前主持讨论和引导调音的时候,都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等今天合奏练习结束,我去找西村同学问问看。” “哦斯。” 登上顶层,把小号盒丢到小号教室,同阿弖一起走进吹奏部。 负责双簧管的青鸟也已经在看着乐谱练习了。不时吹一段旋律,不时在乐谱本上记下几个字。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几名像青鸟一样的女生坐在各自属于她们自己的位置上背谱练习。 但并不是其他成员都还没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部员都习惯性地在校园里找一个不打扰别人的角落,趁着早会开始前,练上一会。 他把乐谱本放下,拿着小号,走出教室。 田村的练习地点是在与一楼连廊高低错开的一段中吊连廊上。 连廊内部连通的是校舍与社团大楼的三楼。 从四楼可以走上连廊顶的露天过道,两侧装有护栏,但通向校舍一侧的门上了锁——社团大楼三层有家政、手工、实验教室,四层只有吹奏部、空教室和杂物间。 露天过道这一场景很受吹奏部成员的喜欢,田村坐在小号教室里练习的时候,时常能看到有长笛手、圆号手等不少人站在同样的位置练习。 但清晨这段时间,这里是属于田村的。 他拿着小号,在稍远处等田村停下吹奏,走近几步。 “《明日春》第五十五到第六十七小节,吹一遍。”田村看了他一眼,说。 他稍等片刻。 “谢谢。”田村盯着他看了几秒,补充。 他心满意足,举起了小号。 他在田村面前吹一遍,再听她自己吹上一遍,由他指出问题,以此重复——他和田村相处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循环这个过程。 每次听他吹完,田村也的的确确都能有所进步。 这名黑长发少女在吹奏上有相当好的敏锐度和感知力,能很快抓住一段旋律中的要点与精彩之处,并能够用自己的理解去全心全意地吹奏出来。 他闲暇时找了不少吹奏大赛参赛乐队的合奏视频观看,着重听里面的小号部分。 其中很少有人能够比田村吹得更好。 如果抛开他的个人因素,仅以客观视角评判小号吹奏水平的话,或许要比天野的小号吹得还更熟练些。 “第一百一十三到一百一十七……” “田村同学,会弹钢琴?”两次循环过渡的隙间,他打断田村的节奏,突然问。 “认得音阶。”田村想了想,摇头。 “可惜……”在听完天野的那段小号之后,在练习的时候他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她来。 钢琴、小号、还有作曲——他查了百科,羽毛球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入门,并非是天野当时有多厉害——他连发球都不会。 尽管都同属音乐,但每一样都能够比绝大部分同龄人更厉害,也实在有些夸张了。 “为什么可惜?” “如果你还会弹钢琴的话,就可以让我研究一下手相了,说不定能发现些关于如何激发人类潜能的秘密。” “手相?”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重新举起小号,陪田村进入到了下一次练习循环里。 他似乎理解了当时天野为何会抓住他的手看了又看,从第二天开始做那些莫名其妙的观察了。 甚至吃一样的面包当早饭,吃一样的午饭,问他晚上放学后的行程…… 还有在福利院发奶油面包——原来如此…… “井上同学?” “什么事?” “吹错了。” “啊……我重新吹一遍。” 早会结束,课题曲的练习开始前,他抽空向天野发了条消息—— [井上:吃奶油面包当早饭并不能提升天赋,只会增加体重。] “女友?”旁边飞鸟井突然出声。 “什么女友?”他收起手机。 “第一次见你着急发消息,又马上盂兰盆节,表情也有点恶心……” “不是。” “嘁——”飞鸟井完全不信。 他索性也不再解释。 等顾问宣布中途休息二十分钟,他再拿出手机,天野早在半小时前给了他回信。 [天野:看来的确有效果。] 莫名奇妙。 [井上:怎么有效果?] [天野:井上同学终于在今天明白了我当时在观察什么,向进化成为智人再度迈进了一步,恭喜恭喜。] “又在聊天?真不是女友?”飞鸟井今天发现了更让她感兴趣的事,没同朋友一起趁着中途休息时间溜出教室聊天。 “你自己瞧不出?”他问。 “我才不会偷看别人聊天。”飞鸟井不屑,“旁敲侧击打听到的八卦才有意思。” “得得……你就当是也无不可。”他敷衍一句,被报复着敲了头。 真是无法无天,不知道谁才是北樱吹奏部小号组组长。 [井上:那输给过我两次的天野同学是什么?类猿人?] [天野:你当是也无不可吧。] “……” “呃……井上组长?这是突然在找什么?难道你深患某种绝症,不吃药就活不下去?呜啊——不要死在这里啦,去教室外面的走廊再找药好不好……” “好吵。”他在身上翻找着可能能藏匿小型电子设备的各处角落,飞鸟井则趁机寻他开心,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刚刚对飞鸟井敷衍了事时说过的话,转眼间竟然就在line上收到了。很难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天野为了更详细地观察他的起居和日常生活,不知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粘上了小型窃听器。 真是可怕……心机如此深沉。 “喂……所以你在找什么?左边这个口袋已经被你翻过三遍了。” “窃听器。”他最终一无所获,只能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其他人,略过很难让人怀疑的田村,直指一直对他有不小意见的飞鸟井。 “窃听器?” “我怀疑刚刚同我聊天的这名女生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但是没有找到。”他一本正经地说,“所以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就是你在通风报信了。” “诶!同我有什么关系!”飞鸟井衔冤负屈道,“我连你是在同谁聊天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他学着飞鸟井此前的语气阴阳怪气说。 “呜啊!我看你就是想栽赃陷害!看我不爽竟然就要搞这种手段!真让人看不起!” 飞鸟井如此这般地大呼小叫起来。 田村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大仇得报,不再捉弄飞鸟井,起身走出了吹奏部教室。 (本章完) 第116章 思念的距离不止七小时 第116章 思念的距离不止七小时 中午,阿弖找他一起去吃饭,鹤丸照例出现在那家有猪排饭套餐的饭馆里。 三人自然凑到了同一张桌子旁。 “啊!差点忘了——鹤丸,盂兰盆节怎么安排?” “没有想去的地方。”鹤丸没有思考几秒,很快作答。 此人一门心思都在扒饭上——这是他来这家饭馆,坐在这里的唯一目标。下一步是吃完猪排饭后回低音部教室里继续练琴。 “隅田川的烟也不去看?一年只有这样一天啊!”阿弖诧异追问。 “也就是说,每年都有。”鹤丸不以为奇。 “有道理。”这句话他也赞同。 “哪里有——总之鹤丸你除了宅在家里以外,没有其他事吧!” “有。”这次鹤丸认真想了一会。 “很重要?” “游戏活动还没有攻略,限定角色还在卡池里,盂兰盆节这三天是我最后的机会。”鹤丸郑重其事地说。 “游戏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吧?!”阿弖大声喊叫,怒而拍桌。 “游戏的确重要。”他想到在出租屋客厅放着的那台ns,附和赞同。 他没有把ns塞进行李箱里,倒是可以让竹田在明天坐列车时带上,好在路上打发时间。 “不,”鹤丸突然反驳他的附和,向他强调,“是游戏中的角色重要。” “你们啊!”阿弖受够了,“不觉得这次盂兰盆节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最后的机会?” “每年都有。”他把鹤丸的话搬出来说。 “现在我们都是二年级生吧?” “然后?”他吃着咖喱有点咸了,喝了一大口味噌汤,结果一样齁咸。于是暂时休息,听阿弖到底想说什么。 “三年级要认真备考对吧?” “嗯。”鹤丸点头,“明年盂兰盆节就不能玩游戏了。” “游戏、游……”阿弖被噎了一句,有些卡克,端起味噌汤喝了一口。 “别——”他提醒得晚了。 “怎么这么咸!” “我去买罐汽水,你们都喝什么?”他实在咸得渴了。 “可乐。”阿弖不假思索道。 “鹤丸?” “我……”鹤丸速战速决的午饭计划已经失败了,明白阿弖不会放他走,犹豫过后要了桃汁汽水。 汽水买回来,阿弖先喝了一大口,“刚才说到哪里?” “三年级要努力备考。” “三年级之后我们也就毕业成年了,进入大学,几乎算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到时再看烟,心情肯定不一样吧?”阿弖接着说。 鹤丸已经将他的猪排饭扒完了,坐在卡座等他说完,偶尔看一眼电子表上的时间。 “不一样。”他等几秒钟还没听到下一句,忍不住附和。 “所以,这或许是我们一生当中最后一次无忧无虑地过盂兰盆节了。”阿弖总结,“据我所知,有不少高中生都要在这种时候告白。” 他和鹤丸不约而同盯着此人看。 “看我干什么!难道不是?”阿弖怒道。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 “这是一方面。”阿弖先伸出一根食指,然后把中指也伸出来,“另一方面——” 他也吃完了咖喱饭,想走了。 鹤丸已经站起身。 “等我说完啊!很重要,很——” “嗯,很重要。”他对阿弖和善一笑,挥手告别。 等他与鹤丸走到学校大门西侧的人行横道前,阿弖喘着粗气从饭馆中赶了过来。 “对于吹奏部来说,盂兰盆节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此人急道。 “吹奏部?”他看着红灯倒计时,还有九秒。 “啊……”阿弖张了张嘴,却又顾虑着没再往下说了,“没事……” “让我猜——” “猫屋田?”鹤丸直接替他问了出来。 “你也知道?”阿弖惊讶了片刻,突然恍然,“对啊……你和铃鹿、犬山她们一起练习来着……” “嗯。”鹤丸点头回应。两人旋即将视线一同落在了他身上。 “我对猫屋田学姐的事不了解,也没有什么个人意见。”他表明立场。 “那……”阿弖还在犹豫。 “犬山想让猫屋田去听义演。”鹤丸说。 “那和盂兰盆节有什么关系?”他问。 “和猫屋田家的情况有关……”鹤丸似乎了解的比阿弖还更多些,“她平时并没有太多时间出门,家里人也不希望有同学去找她,line上也联系不到。” “所以,”他跟着总结,“盂兰盆节是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想趁此把话说清。” “嘛……差不多。”阿弖挠了挠头,“铃鹿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没答应……啊!” 不小心多说了话,阿弖回过神,略显尴尬地看向远方。 “都知道的。”他落井下石地说,语气平淡。 “什么……?”但鹤丸并不知道。 “没什么——!”阿弖对他挤眉弄眼,“总之,我也想在盂兰盆节帮忙做些什么。” “还需要别人帮忙?”鹤丸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都是女生……总不能只有我一个男生吧?很尴尬的吧?”阿弖手舞足蹈。 鹤丸沉默了一会,答应了他盂兰盆节当天晚上会去隅田川,其余时间只在line上联系。 穿过连廊,上楼时,阿弖向他对起口型——你怎么知道? 他想了想,也用口型回应——飞鸟井,看着阿弖的眼神逐渐释然、坚定。 也算是报了飞鸟井认不清组内地位的仇。 下午,还未等到放学,分组练习时间,西村过来敲了敲小号教室的门,找上门来。 太阳刚刚开始西坠,大概是三点。 西村把他领到走廊洗手池的拐角,一副有大事要说的架势。 他在路上想了几种拒绝告白的台词,都觉得不太满意。 “什么事?”他问。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西村盯着他看了一会,叹气。 “什么?” “历史笔记。” “啊——”尘封的记忆被他唤醒,恍然大悟,“当时没有还给你?” “你问我?”西村皱了皱鼻子。 “放假前怎么不问我……”他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借了笔记,被体育课打断,随后遇到天野,放学后前往美术教室…… 再之后就把历史笔记完全忘了。 “诶?!”西村突然一愣,脸有些发红,“我……” 最后索性破罐破摔,“我也忘了!看到你突然来了吹奏部我才想起来!” 她双手环抱,嘴中的话不停,脸上的红晕始终不曾消退,“而且我记得你不是在美术部吗?怎么还会吹小号,吹得还很好。” “我同你说过美术部……?”他不记得了。 “不然我怎么知道的!”西村跺了跺脚,有些着急,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总之,总之……记得找到历史笔记后快点还给我!” “一定一定。”他还以为是表白,听到只是笔记的事,轻松了许多,心情不错。 “还有,盂兰盆节……”西村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七小时的列车。”他心中叹气。 得得,笔记到底只是幌子。 “七小时……什么意思……”西村愣了愣。 “从鸟取到东京——”他没再往下说,而是转而反问,“不是也同你说过么?” “我……”西村像是愧疚,低了头。 趁此机会,他快步溜回了小号教室。 小号教室,田村因为他不在,脱离了循环,暂时停下练习。飞鸟井伺机已久,终于得以同田村聊天。 话题自然一样是盂兰盆节,问田村的打算。 “已经有约了。” “那,我们的井上组长——啊这个就算了……算了……”飞鸟井自导自演地向他嫌弃摆手。 田村也看向他,看着他回来,走到近前。 “我也有约了。”他说。 “今天聊天的那个小女友?”飞鸟井见缝插针地调侃。 “其实是另一位,我正脚踏两只船,每个女友都是比你更漂亮的美少女。”他予以反击,拿起小号。 “唏——果然是渣男。”飞鸟井撇起嘴来。 “不是真的。”田村看了她一眼,替他说话道。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说出这种话来,就已经是渣男了。” “井上同学不是会当渣男的男生。”田村笃定道,与飞鸟井开始了关于他人品的争论。 “的确的确。”他与田村一同站在事实与真理的一边。 “麻美!你还是对男人这种生物了解太少了。” “你很了解?”他接着插话。 “那、那当然了解!”飞鸟井岔起腰。 “渣女啊……” “你说是就是!至少我敢做敢当!” “所以刚才是在以己度人。”他语气恍然。 田村用乐谱挡住了鼻子以下的半张脸,眨着眼睛。 飞鸟井气坏了。 闹腾好一会,铃鹿喊他去开了组长会,聊了一会合奏,更多的还是选曲、萨克斯、比试一类的问题。 组长会结束后,再合奏练习了一小时的《明日春》,西本拍了拍手,宣布盂兰盆节前最后一天的练习结束,像放假前的班主任一样,叮嘱了一些关于祭典的注意事项。 他同吹奏部的其他学生一样,收拾器具,各自离校。 回出租屋拉上行李,坐上了前往机场的电车。 临到机场时,天色已经暗下,恰好有飞机起飞,远远传来一阵破风的巨大嗡鸣。 他向远去的那架飞机凝望许久,看着它飞向辽远的暮霭,隐没在渐渐暗沉的夜色中。手机响起了line收到消息的提醒。 他猜是竹田发来的,应该是‘一路顺风’,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竹田:记得接我!] 他以不短于刚刚凝望飞机的时间盯着消息看了许久。 [井上:我到时抱一颗西瓜,保准让你能一眼看到。] (本章完) 第117章 只是要你说一句想见我。 第117章 只是要你说一句想见我。 “初,阿季说要等你,坐在客厅看电视,现在睡着了。” 初从鸟取机场走下飞机,走出机场,坐上可以通往他家所在村镇的夜间巴士,接到了母亲给他打来的电话。 “时间太晚,本就不用等。” “他非要等!特地准备了话剧录像盘,边看边等。”母亲一准站在客厅里,多半还是在父亲耳边打的电话。 他随着在山路中颠簸的巴士摇摇晃晃,闭上眼睛,甚至能清楚地想象出电话那段的画面。 “话剧是无聊。”他说。 但父亲总爱看,像竹田的父亲热衷于赛马和足球比赛一样,话剧是他父亲最钟爱的打发时间的节目。 但从他上国中开始,父亲就很少熬过夜了,有年龄和身体原因,其工作也相当耗费精力。 “到时别喊醒他。”母亲又说,这次声音小了,悄悄说话。 “你也早睡。”母亲是确认父亲醒不过来了,他想,叮嘱道。 “我还不困!”母亲理直气壮地顶嘴,“哪像阿季那样——我能等到你回来。” “那要到十二点了。”他看了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车窗外常常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巴士车前的大灯照亮着前路,沿着山间的崎岖小道不急不缓地走着。 车上没有多少乘客,大多已经昏昏欲睡,东倒西歪地在车椅上靠着。 除了他与电话另一端母亲的对话,只能听见车轮滋滋啦啦碾过路面,引擎不停地嗡嗡轰鸣。 “十二点也等得起!”母亲不听他劝,仍是说,“我还切了西瓜,一半放在冰箱里冰着,一半已经切好块了,配了叉子……是不是要用竹签?东京人会怎么吃西瓜呀……” “妈。”他听母亲絮絮说着,这才想起一件事,打断她的话,“竹田同学要明天下午才到。” 巴士行过一道大弯,鸣两声笛。车笛声落在茫茫的山中夜色里,没有任何回应。 驶过弯道,他随着巴士左摇右摆,电话从他的话落下后便没了声音。 “喂?是我信号不好?”他试探着开口。 “我要睡了,给你留了灯,自己开门。” “早——” 不等他话音落下,母亲“嘟”地一声挂了电话。 态度差距未免太大…… 临近十二点,练过一天小号,又一路颠簸,身体能感受到遍布四肢的疲惫。 但等他闭上眼,却依然毫无困意。 绕过一座山,经过临海的一座小镇,巴士在站牌旁停靠,司机将乘客统统喊醒,有两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下了车。 巴士会在站点停靠五分钟,也有乘客伸着懒腰,选择走下巴士,在外透气。 他实在无事可做,也下了车。 刚下巴士,从北海岸吹来的冷风便灌进他的衣袖里,带来一阵凉意。 东南侧有山脉阻挡暖风北上,海岸又有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冷风。 尽管维度上与东京没有太大差别,但气温却要低上许多。 尤其晚上,司机已经披上了外褂,在站牌旁抽着烟。 等烟抽完,巴士就会重新发车,驶向下一个站点。 他在冷风下打了个寒颤,刚刚闭目养神积累的那点困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想做点什么,站牌四周却空无一物——店铺早已关门,这座小镇甚至连自动贩卖机都没有。 “少年,回家?” “回家。”他眯着眼,看清远处街头的亮光只是一张忘了断电的广告牌后,收回视线,发现司机正盯着他仔细端详。 “看上去不像附近的人。”司机评价他说。 “不像?哪里?” “各方各面,总之是一种感觉。”司机的话模棱两可,“太安静。” “安静?” “太安静的人可翻不出去。”司机指东南面的山。 “这样听起来,我倒成异类了。”他不大介意地耸肩,只当是打发时间。 “从东京回来的?”司机又问。 “嗯。” “高中生?” “二年级。” “学习不错?” “国中升学考试是全国前百。” “厉害……”司机啧啧了两声,把烟头随意丢在脚下,踩上碾灭。 “好运而已,人各有各的长处。” “得得——上车吧,送你回家,还有几站?” “下一站就到了。”其他透风的人也都上了车,重新坐回巴士上,位置也有了些许改变——所有人都从里侧集中到了前面几排座位。 各个打起精神,看手机、听歌、同司机聊天。 他收到一条line上的消息,是竹田发来的。 [竹田:刚刚玩游戏,乱逛了半小时,感觉什么也没做。] [竹田:无聊。] [井上:觉得无聊的话,里面还有其他游戏。] [竹田:哪里是说游戏。] [竹田:是我无聊。] 他顺手敲好了一段劝她早些休息的话,看到新的消息,删除重写。 [井上:明天还要早起去坐列车吧?] [竹田:不坐了。] [井上:生气?] [竹田:生气。] 他看着消息,想起母亲把西瓜切成小块,问东京人用什么工具吃的事。 [竹田:但不是因为你。] [井上:不是我?] [竹田:父亲打电话说明天要提前回来。] 巴士碾过一处水洼,左右颠簸,他回过神,看着突然发来的消息,没来由地一阵迷惘,不知要说什么,思绪又该飘去何处。 愣了半响,最终却只能向自己的拇指下达命令,机械性地给出一句回应,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井上:明白了。]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没等他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看出什么,竹田把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明白!哪里明白了?”竹田在电话里大发脾气。 “……”他一阵沉默。 明白她突然有事,没有办法来找他——这是他所能想到的,但断然不是竹田想听到的声音。 “我说我无聊,你要我好好休息。说我去不了了,你就只答一句‘明白了’。”竹田说,“那我又何苦同你说这些?早知道就该让你明天在车站苦等到晚上!” 他不知要说什么,只听着竹田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在漆黑一片的窗外寻找东京都所在的方向。 “为什么连陪我聊一会天都不舍得?刚刚发完‘明白了’之后,你一准是把手机收起来了吧?像终于应付完了一桩麻烦事似的。” “刚刚母亲同我打了电话,”他想了想,说,“说切了西瓜,问我东京人一般怎么吃,是用餐叉还是竹签。” 电话另一端一时没有声音传来,竹田知道他还未说完。 “我忘了同母亲说你要明天才到,所以她一直想等你同我一起到了见一面。” “……是等我?” “打电话时等我说了你要明天到,母亲便把电话挂了,说自己要睡觉了,让我自己开门,西瓜不准吃,要留给你。”他顺着说完,最后还是撒了点谎。 “……” “刚刚打了许多字,突然见你不能来,脑子里只想到西瓜没办法让你吃到了。”他在漆黑的夜幕中瞧见一颗光亮微弱的星,随着巴士的颠簸眨了下眼,又瞧不见了。 “那,等你回来的时候带一颗西瓜给我。”竹田突然命令道。 “一定一定。” “嗳,井上。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笨蛋!”竹田突然又升起了莫大的不满,冲他埋怨起来。 “要两颗?” “一百颗!”竹田生起气来,忍不住道,“明明你只要说一句想要见我,说一句要我自己去吃,我就立刻去收拾行李,早早睡觉,明天坐列车去找你了!车票都还没有退掉,只要你一句话。” “……” “可你却只是说明白了,说要给我带西瓜!你就痛痛快快地吃西瓜好了,和家人一起安心过节!什么也不用给我,哪里用想我在做什么?” 竹田一口气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想要重新打过去,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一阵忙音。 在line上发去消息,直到下车也没等到消息变成“已读”。 他走下车,拉出行李箱,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司机站在站牌处抽烟。 “抽烟吗?少年。”司机见他一直不走,问道。 “不抽。” “我也不想抽烟,但习惯了,开车每经过一站就非要抽一根不可,不然准会犯困,稍不留神就可能栽进山林里。” “可以喝咖啡。”他看向这辆载他回家的巴士,外壳风尘仆仆,车内亮着暖黄的光,司机座椅上垫着质地颇好的皮草。 与东京都内的观光公交完全不是同一种器具。 “那东西太苦,喝不来。”司机撇嘴摇头,又猛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 他看着巴士车,想着竹田的话,喉咙干涩发痛,也像吸了烟似的想要咳嗽起来。 竹田同她父亲是怎样的关系,住在医院的母亲,还没有退掉的车票…… 他的思绪始终在如此种种的事物间辗转。 只要他说一句话,竹田就真的会坐上列车跑来见他么? 他又真的希望竹田会因此抛下如此这般的种种琐事,来鸟取同他过盂兰盆节么? 他长久地伫立在站牌旁,直到司机抽完了烟,碾灭烟头,开着巴士赶往下一站,才终于迈动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拐进家门前的街道,他看到一束左右晃动的光。 等走近些,见到是他分明在电话里说过要睡了的母亲。 “真要等明天呀……”母亲照着手电筒走近过来,语气遗憾。 “……” “有热水,泡完澡就休息吧。” “……好。” (本章完) 第118章 西瓜 牛奶糖 喧嚣的风和少女的裙角 第118章 西瓜 牛奶 喧嚣的风和少女的裙角 尽管名义上有几座山,但井上家的院子并不算大,只是多了几间偏房,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种着柿树和银杏,有一处菜园,蔬菜架上挂着黄瓜、茄子、小西红柿。黄瓜已经落了,茄子光洁饱满,西红柿大多已经红透了,长得很好。 通往入室门的行道铺的是普通的青石板,石缝之间总有枝叶翠绿的杂草钻出来,直到生长到影响人经过的高度,再被他母亲不厌其烦地铲除。 他站在院子里,在入室门前照明灯的光亮下环视四周,了会时间理解自己身处何处——去年夏天他只忙着工作没能回来,上次见到夏天院子里的模样已是两年前。 “今年的蔬菜水果都长得很好。”母亲说,“明天可以同那位竹田同学一起去山里看看瓜田和果园。” “竹田不来了。” “不来了……是有事?” “她父亲出差回来了,要和家人一起过。” “可惜……那,记得多带些水果回去。” “一定。” 踏入主屋玄关,客厅亮着灯,父亲横躺在沙发上,穿着熟悉的灰色长袖卫衣和牛仔长裤,身上盖着一张毛巾毯。 他父亲身形不算坚实,反而比起同龄的中年男人更瘦弱些,做不了太多卖力气的劳动,在距离小镇不远的城中一家本地报社工作。 白发比起上次见面时更多了些——在他小时,父亲的头发就已白了不少,那时还不到三十岁。母亲说其实要更早,在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此人还因为早早有了白发深陷某种自卑,沉默寡言。 他至今想象不到他父亲沉默寡言的样子。 茶几上用透明玻璃盆盛着切成均等块状的西瓜,同时叉着餐叉和竹签。 “东京人一般喜欢切开两半用勺子吃。” “诶!不是说东京水果很贵?西瓜会切成三角形的长块装进盒子里卖。” “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用勺子。”他用叉子插上一块,塞进嘴里,说。 “好像是这样……”母亲恍然大悟。 实则他也不知道真实情况究竟是如何。 这种无聊的问题统计起来就像天野研究早上吃奶油面包会不会变聪明一样毫无意义。 母亲去浴室帮他放热水,让他先休息一会。 家里的浴缸是外接注水龙头的类型,每次泡澡前要放上好一会才能蓄满。 他久违地回到自己房间,床上铺好了薄被,能闻到刚刚晾晒过的阳光气味,床头放着折叠整齐的睡衣。 书桌书架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 书桌正对着一面墙摆放,墙上还有几张一直没想过揭下的理科公式和岛语语法注解。 他把行李箱打开,收拾好,母亲敲门告诉他泡澡的水调好了。 泡进浴缸里,精神渐渐放松,疲劳感这才阵阵涌来,又随着热气一同蒸发出去。 他闭上眼,仿佛还能听到竹田向他抱怨的声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发展到如今这种局面的? 或许是他同天野一起前往医院时选择去看望竹田母亲;或许是竹田要回寄宿院住几天的那晚,他去了杂货铺;或许要更早…… 不,从他第一次与竹田相见就已经确定了。 他恍然间回过神,尽管全身泡在浴缸里的热水中,却有那样一瞬间如坠冰窟,感受到如溺水般莫大的无力感。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自始至终都身处在命运的涡流中。而等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却已经被其裹挟着前进了很远很久。 如果现在,或者如果明天,有一条关于竹田的任务出现在他面前,他能够保持忽视么? 浴室面向室外的高窗外漆黑一片,他身体吞没在浴缸里,视线投向那片黑夜,不论思索什么都如坠雾中。 不论此时的他思考什么,都只觉自己站在必然要做出选择的路口,不论他选择走向哪边,都已经被命运裹挟着踏向了其中一种划定好的可能。 在此其中,他所能决定的唯有是与否的一次选择而已…… 次日当他醒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上午。 母亲已经点过麻杆,在家中灵坛前摆好水果和素面,准备好了装有黄瓜马和茄子牛的竹篮。 见他起床前去洗漱,单独为他热了早饭。 “阿季还要上班,只有十五日那天有假。”母亲坐在他对面,看他吃饭。 “很忙?” “经常加班——从裁员之后就一直如此了,一人要忙之前两三人的工作,工资却也不见涨。” “毕竟是报社。” 深受新媒体冲击的行业,因为地区偏僻,这里的本地报社几年前还算能支撑得起,现在就已经很难生存下去了。只能一步步缩减人员规模和经费开支,同时将经营重心从新闻媒体报刊向娱乐杂志慢慢转移。 “嘛……”母亲稍作沉默,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去,问他在东京过得如何,有交到什么朋友,本来说是要来的竹田同学有没有照片可看…… 他一一应付过去,没再问父亲的事。 他父亲不是喜欢主动求变的人,常常将“眼下还说得过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饭后,母亲骑上车前有一只圆头灯的电动车,载他骑出小镇,穿过田间小道,钻进山里。 山中有一处竹林环绕的墓地,像什么名门望族一样整齐有序地立着一块块墓碑,只是行间杂草丛生,实在荒芜,碑石也都是山中取材的普通石头,由送行的后辈刻的字。 他跟着母亲祭拜祖先,祭上糯米糕点,用黄瓜茄子和竹签做成的精灵马接祖父回家。 有些喧嚣的风吹过竹林,摇动竹叶,簌簌作响。 回家前,钻进果林摘了些苹果和梨子,装满竹篮,一同带了回去。 没有套果袋的梨外皮青黄,果肉清脆,汁水甘甜,只是点梳果时要比供卖商品梨的那些树更狠心些,少留许多果子。 套着果袋、作为商品卖出去的那些梨树一概是鸟取有名的品种,成熟得更晚些,要等到早秋。 午饭时,母亲把梨削皮切块,同苹果、黄瓜和一些坚果一起淋上油醋汁拌了一盆沙拉。爽口解腻,极适合在吃烤肉或火锅的时候来上几口——于是他便又想起了竹田…… 下午,母亲去买了瓶白葡萄酒,在家里做渍梨,他无所事事地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镇上闲逛起来。 这座小镇实在要说规模,还是会比一般的村庄大些。 有杂货铺,有旅店和浴场,有门诊和面包店,还有几家提供饭菜的居酒屋和饭馆,每天固定时间会有列车穿过没有任何护栏的铁轨,在小镇边只有一座屋棚和两张长椅的车站停靠。 特别是秋冬季,多少会有旅客来游山玩水。因此不论是旅店、浴场还是杂货铺居酒屋,都处在“眼下还说得过去”的状态,能够维持生活。 镇上青年很少,街道上见到的多是像他父母相似年级的中年夫妇,或是头发白的老人。 偶尔能看到尚未上小学的孩子,在偏僻的街道跳格子,扛着竹竿或捕网前往河边。 他小时也有同龄的孩子拉他一同做游戏玩水,在杂货铺买泡泡一类的零食。同零食摆在一起的还有一种味道极甜的饮料,很受他们欢迎。 他坐在小河桥沿,望着河流的方向,注视着下午唯一一班列车横穿过河流上的铁轨桥,靠近过来,停靠片刻,又咣咣铛铛地缓缓离开。 刚刚看过一眼line,发送给竹田的消息仍是未读状态。 “初哥!”有个五六岁的女孩认出了他,一路跑着从背后扑来,差点把他撞进河里,用脸蛋在他身上一顿乱蹭,“好久没见面啦!绘理姐暑假天天都说想你。” “想让我去浴场帮忙?”他不得已从桥沿翻过来,按住女孩肩膀,以免她不小心掉下水去。 女孩和她口中的绘理都是浴场家收养的孩子。绘理国中毕业后就在浴场帮忙,没再上学了。 “不知道~~但绘理姐总念叨你去浴场泡澡的话会把衣服叠好放在格子里,有些家伙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女孩眨着眼睛,吐字清晰,语气真诚。 “……还有吗?” 绘理一概只负责女汤,是怎么知道他会叠衣服的? “还有说你去了东京上学,是最繁华的大城市,读的是很厉害的全国重点高中。”女孩说,“咱也想去东京上学!听绘理姐的话好好读书。” “嗯……”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把手伸进裤袋,用积分买了几颗牛奶,塞到女孩手里,忽悠道,“在东京买的,记得给绘理姐留一颗。” “好——!”女孩眼睛闪着光亮,雀跃着点头回应,牛奶一样甜的笑起来。 他看着女孩把牛奶藏进吊带裤内侧缝着的口袋里,朝着其他同龄的孩子奔去。 耳边由远及近地响起带着行李箱轮滚动的脚步声。 踩过草叶,踩过石子路,在桥边停了下来。 “在等我?” 熟悉的嗓音顺着风声吹拂过来。 他回过头,穿着白裙的少女俏立在桥前,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似笑非笑地向他看来。 “只是巧合……”他一阵愣神,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我又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来?” “今天上午从东京飞往鸟取的飞机只有一班。” “那也是巧合。” “那就当是巧合吧。” …… …… 天野拎着一件尺寸小巧的行李箱,只足够装下一些必需日用品和换洗衣物,至多再加上一台办公用的笔记本。连空运的额定尺寸都没有完全利用。 身后还背着他对长度和形状再熟悉不过的乐器盒,里面大概是装着小号。 即使是从东京来鸟取远游,都不忘带上乐器。如此认真的做事态度实在让人敬佩。 “不说飞机,”他仔仔细细地在天野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视线略显失礼了,转脸看向别处,“能够抵达小镇的列车每天也只有早中晚三个班次。” “那也还是巧合?” “但你也应该在来的路上清楚地看到了。”他示意让天野同他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铁轨,“这里不像东京,即使是从荒郊野岭横穿而过的铁路也一概没有安装栅栏等任何防护设施,只是铺了简陋的一道铁路。” “所以?” “所以在这里的列车十有八九都会晚点。”他指向列车车站亭立柱上安装着的广播喇叭,“晚点原因会通过车站亭的广播进行播报,而等待坐车的人除了继续等待以外毫无办法。” “十有八九都会晚点?” “没错,”他点头,声情并茂地实话实说——事实上他自己也深受其害,“原因也是五八门——像有鹿挡住了路啦、有铁轨旁的树因为一些原因倒下啦、列车在行驶的过程中撞死了什么野生动物啦……” “耽误不了多久吧?” “不,”他摇头,突然觉得天野此人实在天真,“为了‘乘客安全’,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是不能下车的,规定上只能通知附近车站里对应的工作人员,先进行通报,再派人到现场处理。微不足道的一些小障碍物都能拦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 “原来如此……”天野像在课堂上认真听课一般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什么飞机只有一班,列车也只有一班,就站在桥边等你——还不如在line上等你的消息来得更实在些。” 他说着,图穷匕见地发起了反击,“所以,天野同学为什么是一声不响地突然出现,而没有提前向我发来消息通知一声?想给我一个惊喜?” “谁知道井上同学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邀请其他人呢……”天野并没有被他的问题困住,从容又意味深长地反问说,“如果发line的时机没能把握好,岂不是坏了井上同学的好事?” “……” 他不由得陷入沉默——算一算时间,按照竹田一开始规划的出发时间,恰好也是与天野坐上同一列经过小镇的乡间列车。 “啊啦,被我说对了?” “怎么可能……天野晚上要住哪里?小镇上有旅馆,但都是只提供住宿,想要洗浴的话,只能去附近的浴场……” (本章完) 第119章 井上同学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渣男 第119章 井上同学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渣男 “都只提供住宿?” “这座小镇在更早时候只是一处村庄。” 从横跨小镇附近唯一一条河的小桥上走过,天野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走进小镇。 小镇上只有外表与规格各不相同的传统木结构建筑,依山而建。从小桥的位置回身眺望,能看到建在山腰上的一所学校——那便是现在唯一一座砖混结构建筑了。 镇上的孩子大多都会在那所学校里上小学,然后考进鸟取市里的重点或普通中学继续就读。 再早之前,在他还未出生,父亲都还只是孩子的时候,这里只是一座规模大些的村庄,小学也只有几间木房,光秃秃的泥土操场,简陋的立着一根长木棍削成的旗杆。 因着有铁路经过这里,渐渐得以有临近村子的人群向这里聚集,才形成了如此规模。 小镇没有属于镇役所的办公建筑,凡是有事通知,都要借用学校的广播来播报。发电厂也建在学校旁边,提供小镇几乎所有的居民用电。 “总之,不要对这里的各种设施抱有什么期待,不然大概率只会得到失望。”他大致介绍一遍,以此降低天野的心理预期,“不知道你是否在出发前还期待过深山里的温泉旅馆什么的。即使有过期待我也只能向你说一声抱歉了。” “深山里的温泉旅馆……”天野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回他的话。 “就是青年灰田遇到一名能看到其他人的颜色的钢琴家的地方——顺便一提,如果想要弹琴的话,只能跑去山上的那所小学里,有一架立式钢琴。” 他一边说着,一边意识到自己一时间说的话变得有些多了,但天野未曾表示反感,他也乐得其所,便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天野同学能看到别人的颜色么?”他问。 “别人的暂且不知,你的颜色我倒是能够笃定,井上同学。”天野四处看着,观察小镇上与东京建筑风格大不相同的民居。 像这样发展滞后的地方,并没有多么严格富有美学深意的建筑风格,一切都是就地取材,实用至上。 “我的?”他现在正领着天野走在前往距离绘理家浴场最近的那家旅馆的路上。 “你一定是没有色彩的。”天野轻声说,下颌微微上扬,看上去心情不错,“而且,能够看清色彩的能力是有代价的吧?井上同学很希望我马上离开人世?” “怎么可能……” “啊啦,那就是希望能够从我这里接过能力和代价?是我错怪井上同学了。” “先等一等……为什么你什么书都看过?” “小时候能够接触到的消磨时间的娱乐方式有限,便只能看书……很正常吧?倒不如问一问你为什么会看过这些?这样的小镇上能有许多比看书更有趣的事可做吧?” “我喜欢看书不行么?”他反问说。 “喜欢看书?”天野仍旧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 “……啊,到了。” 恰好走到了旅店门前,他也趁此机会成功转移了话题,同天野一起走进了旅店里。 …… 房间是普通的榻榻米房,室内只有被褥。 天野把行李箱在墙边放下,站在房间里环视四周。 “夏天不热,冬天……” “冬天会提供暖炉。”他跟在旁边,看她皱眉,说。 天野看向他,思考了一会,“……用煤?” “这里供电!”门外领他们到参观房间的女孩忙说。 天野还是在看他。 “电暖炉。” “原来如此……” “反应太夸张了吧?”他实在忍不住。 “在看到列车时刻表上只有早中晚三班列车通往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这里会更偏僻些。”天野甚至有些失望。 “没有通讯信号、电视只有一两家地主有、人们天天用收音机听新闻听歌晨练做操?” “差不多。” 旅馆女孩实在听不下去了,“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视觉小说游戏里。”他说。 “视觉小说?我还以为井上同学真去过这样的地方,所以才瞧不起东京人。” “现在除非钻进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不然通讯信号总是有的吧?而且有铁路通过的地方怎么可能运不来像彩色电视、空调冰箱一类的基本电器?” “就是就是。”现在有人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为他们的故乡辩护,同仇敌忾。 “而且瞧不起东京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觉得我连暖炉都不知道,说我反应夸张。”天野列举他的罪行。 “有什么不对……” “井上同学,现在是信息时代,像这类常识性问题随手就能查找到答案。而我只仅仅是对以煤作为燃料的暖炉抱有好奇而已。” 她耐心大方地向他解释,同时从房间里走出来。 “顺便一提,相比于更常见的地暖,电暖炉在村镇旅店里也已经算是稀有物了。” “是么……”他只在修学旅行和秋游一类的学校集体活动时住过旅店,不了解这种常识。 “唔……”旅店女孩在一阵沉吟后突然投敌,改变了阵营,“梦子奶奶那里是用的地暖。” “这个房间就可以,需要回前台登记?”天野不知何意地随着旅店女孩的话瞥他一眼,收回视线,说回正题。 “不用不用!我有带登记本和笔……”旅店女孩把登记本递出来,“需要再添一套被褥吗?” “再添一套?”天野疑惑。 “不用。”他快速答。 “好喔——也是就是你也要再订一间房咯?”旅店女孩开心道。 “再订一间房?” “我家就在镇上,不在你这家连地暖都没有的旅店住。”他有些生气了。 “你!你最好不住!不然等着我趁你睡着时搬十台电暖炉进去,热死你!” “现在是夏天,都在仓库里吧?你有钥匙?” “旅店老板是我舅舅!” “是么……所以你就这么对顾客出言不逊?仗势欺人?” 女孩是夏天暑假被父母送来让这家旅店的老板专程照顾的,闲来无事才给旅馆帮帮忙——直到女孩去告状,在前厅见到旅店老板,他才知道。 旅店老板甚至同他父亲曾是同学,一眼就认出了他。 “对不起。”他由衷地诚恳道歉。 “就该热死你!”女孩躲在她的依仗身后,脸蛋发红。 天野在一旁看他笑话。 “啊……咱家的旅店的确有些年头了,翻修的成本咱也支付不起,也只能用电暖炉了……不过这不是夏天嘛,不打紧。”身为旅店老板的中年男人挠着头,略显尴尬地解释。 “舅舅——” “对一些游客来说,电暖炉反而比地暖更受欢迎。”天野在一旁解围。“天野同学,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我是在安慰被你欺负的女孩,不是在替你说话,请不要误会,井上同学。” “得得……”他宣告投降。 “总之……这位……小姐,是井上家小子的同学是吧?” “是。” “这是我妹妹的女儿,暑假来这里玩,帮忙做的兼职,还望莫怪……” “没事。”天野摇了摇头。 女孩还在盯着他看。 “说过了,我不在这里住。”他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 “那别让我在天野姐姐房间看到你!”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姐姐?那是不是也该喊我井上哥哥?” “做梦去吧!猪头!略——”女孩向他做起鬼脸。 “纱子……” “干嘛!是他先欺负我的。” 舅舅拖着纱子走了,许诺她等盂兰盆当天去湖山池看烟。 天野同他一起走出旅店,行李寄存在旅店里,只随身带了能装下手机一类物品的小型邮差包,身上多披上了一件羊毛衫。 “整个夏天都是这样?”天野走在街头,环顾四周,问他。 “一年四季都是这样,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经过,热闹的时段只有傍晚。” “是问气温。” “这不也是只需要看看手机就知道的常识性问题么?” “既然是你邀请我来这里,总要有些作用,井上同学。”天野慢条斯理道,“如果凡事都用手机和网络解决,还需要你做什么?” “……”他在少女的诡辩中陷入沉默,想了想,“最热的时候也热不死你。” “不想让我来?后悔了?”天野揣摩起他的心理,“还邀请了其他女生,怕我遇见?” “怎么可能……”他理直气壮,根本不担心后半句问题。 “我遇到竹田同学来猫舍看猫。”天野突然说。 “昨天?”他脚步一顿。 “两天前。”天野停下来等他,“你们一起搬出的寄宿院?” “差不多。”他在天野脸上瞧不出怎样的特殊意味,重新迈动脚步。 “合租?” “节省开支。” “节省开支?这种话竟然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不可思议……”天野惊叹。 “出生在旅店连地暖都没有,洗浴还要去浴场的这座小镇里,想要节省开支很奇怪?” “你在寄宿院付双倍住宿费租下的独立房间,已经比那栋凶宅的房租更贵了。前者舍得,后者舍不得?” “那是迫不得已。”他继续争辩,“而且天野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寄宿院占一整个房间的?” “我还知道,”天野轻笑一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此人是不是你?” 照片是《废勇》的某次线下活动签售会,他和黑木坐在摆着一摞摞新一卷小说的桌子后面。 记得向他要签名的份额比黑木多出将近一百本。 “可怕……天野同学原来是喜欢看这种轻小说的宅女,是我粉丝?私生饭?难怪会跟踪……”他看着照片,不寒而栗。 “现在是信息时代,这种常识性问题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在网络上搜到。”天野在手机网页上搜索关键词‘井上’,把搜索结果展示给他看,下滑不到一页就能看见他那张照片。 “这也能算常识?正常人真的会在谷歌上搜索别人的名字?”他不禁后悔——早知如此他就该单独另取一个笔名,比如叫什么早乙女乙女,凡是画轻小说插画赚钱的作品都塞进这么个笔名下面。 “不会么?”她又把关键词改成了她自己的名字,搜索结果当即显示出关于“美少女钢琴家天野奏”之类的各种内容。 与此相关的搜索推荐里还有“xxx交往”、“xxx绯闻”、“xxx男友”、“xxx学校”等等被查询过的关键词。 他收回视线,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天野是从何时开始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但从搜索关键词出来的网页数量来看,恐怕要比普通人生活得要辛苦些。 “所以,竹田同学呢?没有来?”天野收起手机。 “竹田父亲出差回来了,不知道她母亲车祸住院的事。”他说。 天野去过医院,也见过竹田母亲,信他的话。 “所以就背着她邀请我一起来这里避暑?”天野翘起嘴角,轻笑道。 “没有……不,啊——什么所以!这之间有什么前后联系?” “没有么……?”天野想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原来男友并没有瞒着,自己和其他女生交往’的惊喜感,但语气平淡表情僵硬演技拙劣,放在经费极度不足的动画制作组都连初选都过不了。 “请不要自恋,天野同学。” “啊啦,所以专情的井上同学其实对竹田同学始终一心一意。”天野似笑非笑道,“邀请我来只是出于朋友间的礼貌考虑,象征性地询问?” “象征……我有那么虚情假意?” “至少很少会说实话。” “那我还能专情着对一个人一心一意?” “井上同学终于承认自己是渣男了?难以置信……” “……我母亲在做渍梨,现在差不多也该炖好了。”他累了,不想在这种事上继续同还在上高中的少女斤斤计较,“要不要尝尝?” “渍梨?” “这种常——算了……白葡萄酒、柠檬、加,煮梨。”他说,“也是一种蛋糕配料,天野同学会做甜点,不知道这个?” “甜点?是说曲奇?” “……只会曲奇?” “那是去福利院的前一天刚刚学的。”她摇摇头说,“我并没有学过多少烘焙知识,曲奇也谈不上会做。” “……”这就是天赋么?他还记得当时吃到的巧克力和柠檬曲奇,比许多甜品店卖的味道都好。 “这样的话,先陪我回一次旅店吧。”天野想了想,抬手轻撩发丝,向他说。 “回旅店?”他停下脚步。 “带了些伴手礼。” “点心?” “咸芝士曲奇。” (本章完) 第120章 想到宁愿明天就下起暴雨 第120章 想到宁愿明天就下起暴雨 他还是有某些时刻担心过母亲会对着天野喊出“是竹田小姐吗?”的问题。 但临到天野捧着装有她亲手做的咸芝士曲奇,背着即使出游都不忘带着的小号,从旅店内的室内木梯走下来,绕过充满警戒心、守着楼梯口不要他上楼的女孩,来到他面前时,他也便不担心了。 尽管如此想略显偏心或实在无情——但天野与竹田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比起别人把他身边的天野认错成了竹田,将竹田认错成了天野会让他感到头疼的多。 或许也同相处的距离有关,他同天野从没有任何一刻真正意义地靠近过。不论是哪一方面,是待人处世还是人生观念,又或者是精神意义上相对重要的别的什么,他们无一不像是站在一条轴线的两端。 唯有他在需要寻求某物时向其所在的那一端奋力靠近追赶,但也仍旧隔着远比从东京到鸟取还要更远的距离。 竹田则离他要近得多。 尽管竹田眼中的世界也同样与他大相径庭,但每当他与其相处时,从来都不曾寻求过精神意义。只有被动的接受,然后做出应对,如此相处。 他不清楚竹田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什么,也同样不清楚自己在天野身上所寻求的究竟是什么。 弄清这些或许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直觉上的感受不需要刨根问底也不会弄虚作假。 “天野同学,”他走在天野左前方半个身位,以此领路前往他家,“如果我母亲把你当成了竹田同学,你会怎么回应?” “井上同学想让我怎么回应?希望我假扮自己是竹田同学?下一次呢?” “只是这件事发生概率不小,所以好奇。” “我会说我是赛博坦人。”天野今天几乎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如果这种误会还需要我来自己解释,井上同学的作用又是什么?” “嘛……” 他终于被一句话点醒,恍然大悟——只要他先一步开口,就不会有遭受误会的问题了。 而宽宏大量的天野小姐也并不斤斤计较他刚刚直来直去问出如此问题这一点,切实学到了为人处世当中的新技巧。 顺着别人的话随机应变的思维模式伴随他度过了太久,像如此主动出击的方向对他来说的确具有相当的实用意义。 “原来如此……”于是,他如此回应。 “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废人?” “……”他怎么会觉得此人具有“宽宏大量”这种美德的…… 天野同他一同穿过小镇街道,拐过转角,从浴场前经过,绕进小镇西侧的一条街巷。 到了他家门前,他便率先一声吆喝—— “妈!有朋友来做客,带了曲奇当伴手礼。” 等到屋内的母亲听到他的喊声,从入室门走出来,才推开院门,走进庭内。 “有朋友做客?”母亲第一时间看向他身旁的少女,一时愣神。 “天野,在体育课上一次偶然间认识的。”他说。 “天野奏。”天野向他母亲轻轻点头。 “这样,欢迎欢迎——天野背后背着的是乐器么?”母亲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温和一笑,轻声问她。 “是小号。”天野礼貌地回以一笑,“在盂兰盆节这两天来找井上同学,也就是为了一起练习小号特地来的。” “小号?”母亲疑惑起来,看向他。 天野对他母亲的反应略感意外,也同样向他看来。 “对小号感兴趣,刚学不久,有许多吹奏技巧都是天野同学教我的。” 此话一出,母亲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可是,初并没有带小号回来吧?”母亲说。 “我带了还未用过的备用号嘴,可以共用一支小号来练习。”天野接着说。 大概是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听上去毫无破绽——他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天野是来找他练习小号。 真是满口谎言,不像他一样诚实守信。 “这样这样……啊!快先进屋子里再聊——刚刚煮好了渍梨,还没冷藏,要先尝尝么?” “刚刚井上同学同我说了。” “还有梨沙拉。”他说。 “那是中午拌好剩下的!我再去新做些。”母亲趁着他们走进玄关的时间,用略带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渍梨里的梨一般要在葡萄酒柠檬等等原料熬成的水里煮上半小时左右,再放进冰箱里冷藏浸泡一段时间。 等完全腌进味道,可以直接当甜点品尝,也可以从玻璃罐里取出来切片晾干。 味道很甜,很受小孩子喜欢。 天野换好他母亲拿给她的拖鞋,在客厅沙发坐下。他趁着天野用勺子尝罐子里的水时,把装着咸芝士曲奇的盒子打开,捏一块尝了尝。 即使是刚刚听过了天野说自己完全不会做甜品,都是现学现做,但入口之后依然想象不出会是烘焙新手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 味道、卖相、口感,各方各面都难以挑剔。 “天野和初,是在体育课上偶然认识的?”母亲做好沙拉,端到茶几上,捏起一枚曲奇,坐在侧边单独的沙发上,同天野搭话。 “算是。”天野点了点头。 “体育课是两班同上,天野同学转校来北樱高的那天,同我一起打羽毛球的搭档恰好请假了。”他先一步开口解释说。 “所以……”母亲有些一知半解。 “所以井上同学坐在一旁树荫下的长椅上偷懒。”天野用叉子戳起一块沙拉里的梨,“我因为刚刚转校没有搭档,老师便让我去找他暂时组队一节课。” “喂喂,什么叫做偷懒,我不也是迫不得已?”他听出有些不对劲来,出声纠正。 “羽毛球即使是一个人也可以对着墙壁练习抽射和接球……啊,抱歉,忘记你连发球规则都一窍不通,每次上体育课基本都是在混日子的了。” “什么混日子?说我对羽毛球一窍不通,你不也被我拿到过两分?” “所以总比分是二比二十三?而且还占据体能上的优势。我的羽毛球可只是堪堪会打的水平。”天野当即将他拆穿,面带微笑道。 此人是因为什么突然对他耿耿于怀处处针对的? “让你而已。”他已经在想用积分升级羽毛球技能,就近找一片空地再对打一次了。 “是么……”天野露出略带讥讽的神情,仿佛对在羽毛球方面胜过他这点上胸有成竹。 他放弃争论,不和她一般计较,看到旁边的母亲笑而不语,只是听他们聊天。 感到一阵麻烦,像是下一秒母亲就会脱口而出‘天野同初的关系很好嘛。’一类的话来。 “妈,晚饭也添上天野同学的份吧。”刚刚学的先发制人,他活学活用,突然说。 “晚饭?”天野还未反应过来。 “只要天野小姐不嫌弃就好。”母亲点头笑道。 “你对镇上哪里有饭馆都不熟悉,不如就留下来同我们家一起吃。”“现在还未到下午四点……” “也是……妈,我带着天野同学在小镇附近转一转,晚饭就拜托您了!”他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得得,记得早些回来——” “一定一定……”他也不管还坐在沙发上的天野,先一步走进玄关,换回了室外鞋,离开了井上家这个是非之地。 刮了一天的风依旧未有消停的迹象。 天上稀疏的流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随着风飘过。太阳始终未被阻挡地挂在天边,洒下阳光。 天气预报明天依旧是晴天,风也依旧不停。 他站在院子里,感受从未在东京的夏季吹过的凉风,看银杏枝叶随着风簌簌摇动。 “是想带我去哪里?”天野来到他身旁,用带着些许调侃的语调问他。 “还没想好。” “只是不想继续待在家里?害怕误会?” “差不多……”他从银杏树梢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穿着白裙的少女,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风轻轻飘动,同白裙腰后的缎带一同起舞。 裙下是长度刚过脚踝的白袜和网面透气的轻便运动鞋。 此时正像他刚刚一样,盯着在风中弯折摇动的银杏枝头看着。 “秋天是不是很漂亮?”她问。 “也就只有那短短几十天,来参观的人是很喜欢。” “你不一样?” “这棵银杏是雌株,总会有哪里飞来的蝴蝶蜜蜂帮忙授粉,然后结出不少银杏果来。”他说“到了深秋就会同落叶一样落得满地都是,收拾起来实在麻烦。” “银杏果?” “只有果核有保留的价值,每到收拾落果的时候,母亲都要坐在两只木盆旁,用手指碾去果肉,剥出果核,再冲洗干净。要忙好一段时间。” 人类这种生物对于任何事物在最初都总会抱有相当程度的新鲜感。 这种新鲜感会让他们对种种缺点的敏感度大幅降低。等到新鲜感一旦过去,再美的风景也会变得平平无奇,再热烈的爱也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消磨殆尽,能始终延续的唯有如常。 或许,只有离别过一段时间才会萌生思念,同他与天野两人会看到不同的银杏,也是同一种缘由吧…… “想听你吹小号了,站在刚刚那座桥上,等列车驶来的时候。”他回过神,突然说。 天野微微偏头,看着他翘起嘴角。 “有多想?”她问。 “想到宁愿明天就下起暴雨,山洪地震海啸。” “真的?” “我可以指密西西比河为誓……”他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 天野则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耳边,“你与密西西比河至少隔着太平洋,还能对其发誓?” “对珠穆朗玛峰或是泰山发誓也可以,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对野猫猫舍里的所有猫发誓。” “所有……它们连你说的话都听不懂……算了,就当你是真心想听。”天野依旧没有听到令她满意的发誓对象,大度地饶了他一次,看上去心情不错。 “不过现在距离晚上的列车经过还有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话锋一转,问道。 “不是说井上少爷家有几座山?” “有是有,想去看?” “时间足够?” “等到了郊外,我可以向你指一指山在那里。同其他普普通通的小山一样,海拔不过几百米,还不如晴空塔那般高,实在平平无奇,没什么好看的。” “其他普通的小山在东京也很少见到。”天野摇了摇头。 “今天之前,没有出过东京?”他有些惊讶。 “去过京都,去过札幌,还有大陆的一些地方,但都是旅游,行程匆匆忙忙。” “你手机壁纸上的照片,还有西欧的建筑。”他们走在僻静的小镇街头,漫步闲聊。 “同父亲一起去过……但并不喜欢那里。” “不喜欢?” “不管是人还是大体见到的种种事物,一概都暮气沉沉……再回到东京,只觉得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天野看到谁家的房檐上踩着一只身形偏瘦的三猫,轻声告诉他说。 “大陆呢?” “那里要有活力得多,至少从人们的脸上,能看到他们无一不在渴求着什么,想要追赶着什么……” 三猫忽地一跳,躲进院子里消失不见了,天野回过神,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避开视线, “总之每个人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为了克服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奋力挣扎,共同努力。” “东京呢?”他又想起那张被冠以“这座岛尽管富裕,但人们大多都依然没能获得幸福。”的地铁照片。 “东京……”天野一时沉默。 呼啸的风、扬起的白裙、打扫得一干二净的天空、远处的山影。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不知为何期待着天野给出回答。 尽管只是漫无边际的闲聊,却让他恍然觉得答案无比重要,难以割舍。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奄奄一息吧。”少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蒙蒙的山影,斟酌着字句,“好像有着许许多多的活力,有各种比赛和活动,每当节日的时候人们也同样会欢天喜地地过节。但却始终让人觉得一切都无比脆弱,仿佛一把已经很旧了的木吉他,只要断了一根弦,余下的那些也会很快分崩离析……” 他静静听着,直到天野自己回过神来。 “说得多了,抱歉……” “刚刚看到的那个山影就是。”他不介意地说。 “山影……” “穿过小镇,前往郊区,穿过稻田,就可以顺着林间小道走进山里了。等明天可以领你进去看一看。” “你来领路?山里会有信号么?会不会迷路……” “怎么可能……我对山里的每一处地形都滚瓜烂熟。”他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一笑,“只可惜里面既没有木屋,也没有两个士兵看守的什么入口,只是普通的山罢了。” (本章完) 第121章 终于,天野正式宣布与他联结 第121章 终于,天野正式宣布与他联结 当天野放下小号时,四周围过来一群孩子,男孩们肩上扛着捕网和鱼竿,女孩们双手提着水桶,水桶里只有两三条鱼苗大小的小鱼。 浴场家的那名女孩也在,大声问他吹小号的漂亮姐姐是谁。 “我在东京上高中认识的同学。” “是好朋友嘛?” “是朋友。” “那初哥和绘理姐也是朋友嘛?” “也是朋友。” “喔!”女孩认认真真地点头,从口袋里摸索出一颗他随手塞给她的牛奶,递给天野,“请初哥的朋友吃!” “喂……”他哪里想得到这一步。 “啊,谢谢……”天野甚至还接过去了,第一时间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他避开视线,做出事不关己模样。 “姐姐会吹其他别的歌嘛!”一名胆大的男孩高高举着手问道。 “……你们想听什么?”天野沉默片刻,接着对孩子们露出从来没让他见过的温和微笑,轻声问,“哪怕是我不会,旁边那位哥哥也会的。” “喂!”他受不了,“怎么还要带上我的……?” 被这群孩子缠上的是她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哇!初哥也会吹那个金闪闪的乐器嘛!好厉害!”浴场家的女孩眼睛发亮,拍着手捧场说。 “比姐姐吹得还要好。”天野添油加醋地补充。 “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他完全不想卷入这场闹剧。 “一直不都是么?”天野疑惑地向他反问道,说起谎来毫不脸红心跳的。 他一时语塞,天野如此这般的天真少女姐姐形象在孩子们眼里占尽优势,只能更换策略,打定主意——只要是天野说自己不会的曲子,他也一概跟着说自己也不会。 这群孩子能想起来的歌都是些动画主题曲,好在天野早在前去福利院义演之前学过许多,没有真的让他来吹上几首。 小号吹到太阳西坠,河面金光粼粼,河畔不远处的地方多了几名远远听号声的大人。 有哪个孩子的父亲远远喊了一声,孩子们也便收拾起鱼竿捕网和水桶,向他与天野恋恋不舍地告别,回小镇里去了。 “绘理又是谁?”在孩子们走后,天野不怀好意地问他。 “刚刚那个女孩是浴场家收养的孩子,绘理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读完国中就不再上学了,在浴场帮忙打理。”他解释,“等你晚上去浴场的话,总会见到。” “同你认识?” “小镇人口不过一千人,只要是同龄人,总会认识。”他见天野撕开纸,把牛奶填进自己嘴里,“牛奶是我送给她的,说是在东京买的,一共五六颗。能愿意给你一颗,看来蛮喜欢你喔……” “东京……这种只要是便利店都能买到,井上同学。” “坐飞机回来前的几天,我整天努力练习合奏,忙得晕头转向,忘了带伴手礼回来也能理解吧?能拿出来牛奶给她已经不错……”他在天野的眼神中看出鄙夷,为自己辩解,“而且小镇上只有个人开的杂货铺,不卖这种。” “是么。”天野不信。 “大概……”他也不清楚,已经几年没有去镇上杂货铺看过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回来的时候只拎着行李箱,连买些聊表心意的物什送给父母都想不起。 旋即第一时间想到用积分补救,又觉得这么做是在做作,真要补偿只能下次了。 “该你了。”天野没有留给他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给小号换上备用号嘴,递到他面前。 “该我?” “不自己吹奏练习的话,你要怎么学?只听我吹几遍就能记住?”天野不禁蹙眉。 原来刚刚在他母亲面前说的不是假话? “真是要教我吹小号?”他莫名其妙。 “距离比试只剩下六天,你觉得只靠你自己练习,能在比试里同我抵消?”天野反问。 “同你抵消?” “迫使我也一起吹小号,练习原曲里没有的双重奏部分,不是为了制造比试规则上的平衡?” “什么平……”他终于回过神,与天野澄澈清冽的视线对视在一起,又一次体会到被看穿心绪的实感,“是没错……但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是否吹小号都无可无不可。” “……准备让北樱吹奏部输?” “输赢不都一样么?即使北樱赢了,早实高也只会把矛头指向我一个人——是我偷练了双重奏的部分,才导致他们输掉比试,与北樱吹奏部的其他人一概无关。” “而且,”他想了想,耸了耸肩,继续补充,“一开始将他们卷入事件里不也是我造就的么?总要有一个发泄口给他们作为补偿吧。” 天野一时沉默。 “到时就是我为了半途加入北樱吹奏部,还想在比赛上出尽风头,才把他们这群受害者拉来陪我演了这样一出戏。”他最后总结,又问她,“等比试结束,是不是该请他们聚餐一次比较好?” 天野沉默着听到他最后一个字符落下,耳边重新只剩下风声,最后叹了口气。 “那你呢?”她问。 “我?”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双重奏的练习是瞒着北樱吹奏部里其他人的吧?” “是没错。” “所以等比试结束后你要怎么办?被吹奏部驱逐出去,大快人心?还是跟着吹奏部一起参加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出尽风头落实罪名?” “都可以吧……”他无所谓地说。 “即使不为你自己的名声考虑,不也应该考虑一下你这样做对侧耳倾听社的影响?”天野深吸一口气,冷声反问,“还是说你有喜欢被人唾弃的特殊癖好?” “同社团有什么关系?这次‘帮北樱吹奏部重编自由曲’又不是社团活动。” “现在是了。”天野语气清冷地打断他的话音,说。 “嘛……是担心我?”他手握上小号,上面还残留着天野的手的温度。 “如果团体内的某个成员曝出劣迹的话,不论如何都会对这个团体产生影响,井上同学。”天野神情一怔,俏眉皱得更紧了些,“谁会在意是个人原因还是集体原因?” “所以——” “想退部了?”天野这次看来是真生气了。“我先吹一遍?”他抬了抬手里的小号,突然对天野接下来的反应多了几分期待。 “你……”天野刚想接着说的话被堵在了嘴边,停了数秒,才无奈地叹气摇头,“吹吧。” “遵命。”他性格恶劣地一笑,举起了小号。 天野这把小号比他买到的那把,音色要更清亮,少了些许厚重,吹出的号音不知不觉间就像飘向云端去了。 等他吹完一遍,看向天野。 “再吹一遍。”少女只是轻轻点头,没有任何指导,只是说。 又一次吹完。 “再吹一遍。” …… “再吹一遍。” …… “再——” “这和我自己练习有什么区别?”他忍不住反抗,却看到少女翘起嘴角,完全是在捉弄他,根本没有要认真指导的意思。 “等你这一遍吹完。”天野收敛笑意,抬手轻撩发丝,若无其事地继续吩咐。 “得得……”他耐下性子,又认真吹了一遍。 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满级了的小号吹奏技能,早已让他在技巧方面完全掌握这段吹奏。 唯一的缺点只是无聊,不仅是他预想中别人听到时会从心底冒出的感受,他自己也一样感到无聊。 人们喜欢上一首曲子,首先大概都是对其中某一段旋律一见钟情,喜欢得不得了,继而爱上整首曲子,反复聆听、哼唱、试着自己去演奏,继而要拼尽全力去依照自己的感觉演奏出自认为最打动人心的那一段。 但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论是小号,还是钢琴,又或是绘画。 他能发现其中精彩的部分,也有过许多绘画技法让他拍手叫绝,但也始终止步于此。 等到他去动手绘画或是演奏时,就只会把那些精彩的部分依照原有的样子呈现出来,尽可能让自己的作品也拥有这种“精彩”。 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触,他一次也未曾在什么乐曲、画作甚至哪本小说上体会到过。 “井上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天野听完他又一遍吹奏,突然问他。 “父母家人,算么?” “同龄……不一定要同龄,女生……不对,在此之前,应该先问另一个问题……”天野思忖着,渐渐自言自语。 “抱歉,我不该排除井上同学是性少数群体的可能。”等她回过神,装模作样地向他道歉,接着问,“总之,有像传统意义上恋爱一样喜欢的人么?” “什么性少数……我性取向很正常,和其他生理正常性取向正常的男生一样,喜欢长相可爱身材漂亮的美少女。”他也要生气了。 就算生他的气也不该如此记仇吧?到底还要耍他到什么时候? “也就是说喜欢我?”天野突然一怔,避开视线,演技拙劣地惊讶道。 “你只占一半。”他没好气地出言诋毁。 “只占一半?”天野重新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很快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后退了两步。 “不同人的发育时间各不相同,而从生育角度考虑,乳腺的发育同对外显示的胸部大小并不完全呈正相关关系,生长期影响胸部大小的最大因素是脂肪,也就是说——” 解释到最后,天野自己先沉默了。 “所以,还要指导么?只有长相可爱的天野同学。”他把小号放下,抑扬顿挫地问。 “……先回答我的问题。”天野屡次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叹一口气,恢复冷静,冷声说。 “哪个问题?” “有没有在恋爱意义上喜欢的女生?” “实在要说的话,没有。”答案并不难确定,对他来说甚至称得上呼之欲出。 不仅是恋爱意义上,即使是将世界上所有能喜欢上一个人的角度全都算上,他或许都未曾将哪一个人放在如此这般的位置上过。 “喜欢做的事呢?” “什么事……发呆算么?或者每到饿了的时候就会想吃饭。” “……”这已经是天野在短短的一天傍晚第三次叹气了。 她用撩起发丝的纤长手指轻轻按揉额头,“人生理想?” “嘛……赚钱、出名、活到一百岁?”他想了想,说。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不论是他上辈子,还是这一世没有解锁系统之前,又或是现在。 表面上说自己对名利毫无兴趣,但自己的追求归根结底依旧是扎根在钱财与名声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衍生出来的。 此前口口声声说自己要一心赚钱,安安稳稳平平无奇地度过一生,也只是因为经过了前世如此这般的种种经历之后,对自己的能力彻底失望了罢了。 他就是为了这些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类人,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毫无价值。 不甘愿成为所谓的社会血肉,却又只是空有想要引导世界的目标,从未对自己的人生抱有特别的期待,也从未期待过世界要变成什么模样——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同大多数同为血肉的人一样。 “活到一百岁?”天野略过前面两个字眼,问他,“所以才每天晨练,作息规律,声称自己晚上要跳进河里游上几个来回?” “不……只是希望自己能尽可能活得久一点,”他无比现实地说,“和我每天锻炼没有任何关系。” “那不是在做白日梦么……” “不不不,再怎么说,也是和那些参拜神社时投上一枚五円硬币就想让不知道哪门子的神帮他实现愿望的家伙差不多吧?怎么就成做白日梦了。”他为自己申辩,据理力争,“而且你想,现在科技发展如此迅速,说不定在几十年后就可以将人类的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岁了,而我只许愿活到一百岁,也算贪心?” “重点是你并没有为之努力做过什么,井上同学。”天野头痛地摇头叹气。 “我觉得保证自己能够活到医学突破的那天,就已经足够努力了。”他说。 …… …… (本章完) 第122章 渐渐地,井上窥见自己的心 第122章 渐渐地,井上窥见自己的心 “所以你啊……究竟是因为什么把小号练习到这种程度的?还有钢琴,都说不上来还有绘画,怎么坚持努力学下去的?” 天野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神情。 “嘛……”他渐渐明白天野为何突然问起这些,迫使自己陷入回想。 小号与钢琴的技艺对他来说到底都是工具,动动手指掉积分便得到了,谈不上努力,更溯源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原因。 那么……他最初是因为什么而将绘画坚持下去的…… 太阳西坠,天色渐渐暗下,小镇一边传来大人呼唤孩子的吆喝和偶尔有电动车和脚踏车驰骋而过的空响。 另一边则是声势浩大的风声,吹动树梢枝头,吹皱桥下的河水。不知名的鸟雀也乘着风成群飞过。 “大概,因为比起其他可以称之为‘正当爱好’的东西来说,我在绘画上更有天赋吧。”他从前世的回忆中脱离出来,搜寻合适的语言,组织成最能够传达的一段文字。 “因为更有天赋?”天野莫名其妙,俏眉紧皱地盯着他。 “和学习差不多一样吧?高中统考也是根据自己哪一科学的更好来选择考试科目获得更高的分数,帮助自己考上更好一点的大学。”他心中莫名萌生起某种隐隐的不安,不厌其烦地扩充解释道。 “另一方面来说,有科目考的好就更容易得到认可,有担当老师夸奖,还有对应科目的老师欣赏,回到家或许还会因此在家长那里拿到奖励……”他接着说,“在学校里大家讨论到自己,有时也还会加上一句‘啊,是井上同学啊,据说数学成绩超级好……上次考试还拿了全年级第一来着……’之类的话。” “所以绘画也是一样的。”他抬起一根手指,做出总结,“我在绘画上具有比大部分同龄人更高的天赋,在学习时会被老师夸奖,会有同学向你学习,父母也会鼓励你继续学下去。 “简而言之,绘画算是我天赋最高,最有可能在将来功成名就的选项,所以我选择了绘画。” 等他说完,天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直到有人骑着脚踏车从他们身旁路过,穿过连通郊外与小镇的桥,留下一阵自行车轮吱吱呀呀转动的轻响。 “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差劲呢,井上同学……”天野轻声开口,久违地再度露出了无药可救的悲悯神情。 “喂,这种心理很正常吧?世界上一百个同龄人里至少有六十人是会有和我一样的这种想法的吧?”他发出质疑。 “你进行过统计?参考群体是什么?北樱高?还是你曾经就读的国中?”天野反问,直指问题核心,拆穿说,“而且,你想说的是大多数同龄人都会受迫于家庭和学校,做出不同于自己内心的选择?” “而你不一样吧?受迫?我可没有从你刚才所说的经历中听出来遭遇过什么强迫,都是因为你自己想要获得那些名声和利益主动做出的决定……” 说罢,天野又叹起气来,自言自语,大发牢骚。 “真是差劲,从骨子里就差劲到了极点,简直是我见过最差劲的人……真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来做那些事的……简直莫名奇妙。” 他在一旁老实受训,没有再开口反驳。 严格来说,他与天野本就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当中。生活观念、过往经历、人生阶段……但凡是能想到的部分,一概都各不相同。 “然后?出名之后呢?” “……什么?” “你说自己要功成名就,学绘画能更好地做到这一点,所以呢?出名之后打算做什么?” “连出名这一件事都已经让我拼尽全力了,之后怎样都好吧?”他能想到的只像是一本小说写到了最后一页——等他真的功成名就了,名为井上的小说也早该完结了。 而深究其背后的精神意义,他从未想过竟然会在有朝一日被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逼上绝路。 “就像你在吹奏比试这件事上一样?只要事情能够完成就顺利大吉?之后不论遭遇什么都能够接受?”天野继续逼问他说。 他一时竟不敢与少女澄澈如湖水的眼睛接着对视了。 只要其再向前踏上一步,仿佛就能一眼看尽他那片荒芜而又贫瘠的沙漠,至此对他彻底失望,绝不再涉足半步。 “差不多……大概。” “四处挑拨,博人眼球,张扬自傲,就是你规划出名的方式?” “只要结果没有问题,用什么方式都一样的吧?”他有些焦躁地说。 不安在他心底逐渐蔓延,一步步吞噬掉平日里温和相处的耐心,催促着他发泄情绪,将吹进沙漠刮起沙尘暴的风驱逐出内心的领地,重还沙漠一片死眠一样的寂静。 “真以为你自己一遍又一遍这样做就能得到与正常想办法解决一样的结果?” “为什么不能?”他滚动喉结,喉咙深处干涉→涩发痛,“你来这里找我不也是因为认可了我的行动方式么?” “我不认可。”天野听完他的话,冷声说,“是我把你想象得太好,才会误以为你会想到自己来承担责任的行动方式。”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天野如此生气的样子。与平常时候的调侃完全不同,语言犀利、直指问题、不留情面……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也理应说些什么。 倘若继续沉默下去,只会落得在夜间巴士上与竹田通话时一样的境地。 就算只做极度自私的抉择,他也仍然需要从天野身上得到些什么。如果失去这段练习,他早晚会重新落入解锁系统前以维持生活为目标虚度光阴境地中,过回一眼看得到尽头的毫无意义的人生。 “我可要比你想象得还要自私,天野同学。”他深吸一口气,“世界上可没有哪个真正自私自利的人会甘愿当一辈子反派角色。” “所以?” “在小说和动漫里面,活到结局的反派最终都会被洗白,变成有自己的苦衷与坚持的正派。”他看着站在他面前,双手环抱,俏眉紧皱,深为他着想而倍感生气的天野,突然一笑。 刮了许久的风忽然止息,太阳彻底落下山去,黄昏之时逝去,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你应该明白,天野同学。” 他手握着小号,摩挲着调节音调的活塞阀,重新将内心彻底遮掩,以能将一切事物吞没的沙尘暴形成围墙,咧嘴挤出一抹不算光彩的卑劣微笑——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到达结局之前杀死我。”这片沙漠上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本就不该有更多的人涉足这里。 “是么……” 天野一时怔然,看着他再度举起小号,吹起刚刚那段反复练习的旋律。听着他用完全不一样的节奏和技巧,将双重奏中有关现在的部分面目全非地悠悠吹响。 听他吹她坐上前来鸟取的飞机,吹她坐上中午只有一班的乡间列车,吹她悄声走到自己身旁,再到后面去看旅店房间、到他家里做客,出来后在刚刚同他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在乐理中,基本的情绪表达早已被量化,lv.5的吹奏技巧更称得上是炉火纯青。 有参照目标的前提下让他去对一段旋律重新编曲,简直轻而易举。 原本短促细密的雨点变成了天野咄咄逼人的责问,在雨中撑起的伞化作了他遮掩沙漠而竖起的心墙。 他将一切叙事都塞进旋律里,以此作为回击吹给少女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松开号嘴,挑衅似地开口—— “还需要再来一遍么?崇高的天野小姐。” “……”天野注视着他的眼睛,俏眉稍稍舒展,依旧是先叹了口气,“毛病更多了,简直是我听你吹的最差的一次,井上同学。” “是么?” “不过……”她眼睑微阖,重新睁开眼,向他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淡微笑,“再怎么说也要开始帮你纠正了,在你彻底沦落到无药可救,被送进真正的精神病院之前。” “这样听来,我病得不轻嘛,天野医生。”直到看见天野重新露出微笑,他才终于放下心来,也同样笑着做出回应,“有什么特效药么?今晚吃了之后明天就能好的那种。” “真是遗憾,你这种情况,即使还有救也已经病入膏肓了。”她摇了摇头,恢复了平日里相互交谈时的语气,轻声说。 旋即突然想到什么,忽地一笑,“倒也是有一种特效药,能够让你在短时间内很快痊愈。” “真的?” “只要你成为我的追求者就可以,”她微微抬头,面色从容地瞧着她说,“对我爱得死去活来,用小号向我告白,天天画着关于我的画聊以自慰。” “然后?” “然后被我拒绝,收获一段刻骨铭心的悲惨经历。”天野毫不留情地接着说,“从此就可以演奏出充满个人哀伤和精神力量的小号旋律和琴音了。” “听上去药效不错,有经过双盲实验么?” “啊啦,井上同学还懂得这些?” “世界上所有不涉及重大机密的知识,我都一清二楚。”他将小号放下,大言不惭地接着说,“即使你现在拿一本《古都》或是《雪国》,问我哪一章的哪一段的第几句话说了什么,我都能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当场答出来。” “谎话连篇。”天野自然不可能相信。 “当然你也可以问假面骑士哪个系列的哪一集哪个人物的第几句台词是什么,对我来说也同样轻而易举。”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井上同学。”天野不在意地放轻声音,“我知道你在许多方面都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赋,但这些天赋在你身上一文不值。” “凭什么……我身上的天赋能有多少价值也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突然想起竹田,想起她不喜欢听见他吹响小号,却对他漫不经心唱的歌分外钟意…… “只要你还有一天没有痊愈,你身上的所有技艺就全然没有半点价值。你自己一定也明白这一点,不是么?” “……或许。”他与天野对视着,又一次迫不得已地移开视线。 不论是哪一项技艺,积分商店里最高一档的等级直到此时此刻也依然显示着【暂无售价】的标签。 他至今捉摸不透这样一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却无法不将天野的话同其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再度拿起小号,想把话题重新拉回到联系小号上,口袋里突然响起了他手机设置的来电铃声。 是他母亲打来的,说晚饭已经做好了,时间有限,菜肴并不丰盛,问他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千金的天野能否吃得惯。 “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他挂断电话,对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天野说。 “还在生气?明明是你自己身上存在问题,却怪罪到指出问题的人身上。连这点最基本的做人准则都做不到的话,我建议井上同学还是去精神病院里好好接受治疗比较好。” 天野听得出他语气不善,即刻予以反击。 “很普通的时蔬炒菜、米饭、味噌汤。”他没再顶嘴,接着问,“吃得惯?” “只要你能吃得下,我就能够接受。” “这样么……那该先去抓些蛐蛐昆虫,让母亲帮忙炸一炸了。”他抬头望天。 直到夜幕落下,天上挂满繁星,他也还是没能从天野口中得到任何一句关于小号吹奏像模像样的指导来。 只是吹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旋律,其中还爆发了一段争吵,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耗尽了时间。 “什么……等等,蛐蛐?昆虫?油炸?井上同学竟然会吃这种东西?可怕……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病情如此愈演愈烈……”天野突然再次害怕地退后半步,双手护胸,下意识进入自我保护的戒备状态。 “骗你的,我也不喜欢吃。” “只是不喜欢?” “丰富优质的蛋白质来源——只是这样想的话,作为食物不管不顾地吃进肚子里也能接受吧……” “怎么可能?昆虫即使有坚硬的外壳,身体内部也有许多软体和体液吧?即使经过油炸,咬开外壳的时候也依然会爆开——可怕……我突然相信你是赛博坦人的自我介绍了,井上同学。” (本章完) 第123章 果然,天野只有长相能称得上可爱 第123章 果然,天野只有长相能称得上可爱 赛博坦人更不可能吃昆虫类的食物,它们根本不需要用蛋白质来填补自己。 他动了动嘴角,没把话说出来——天野并没有看过变形金刚,连关于赛博坦人的消息都是在网络上搜索得来的,同这样的人探讨设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汽车喝汽油作为能源再怎么说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最基本的常识吧……他又一次想开口,看到天野退后那两步,恰好退进了几只萤火虫的围绕中。 微弱的莹绿色光芒在少女周遭闪烁飞舞。 “萤火虫,天野同学见过么?” “怎么可能没有见过——还说自己对东京人没有偏见?”天野仍然没有从对于昆虫料理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瞧见身边有萤火虫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再退后两步,而非想办法把它们捉起来。 等几秒后终于冷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手,目睹着萤火虫落在她的指尖上。 “好亮……”天野下意识地感叹道,突然又想起他就站在旁边,连忙又咳嗽一声,“比我在我家附近的公园里瞧见的萤火虫要亮一些。” 公园啊……大概是人工投放的吧,说不定大多都已经在运输过程中被折腾地奄奄一息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他想了想,说,“很受萤火虫喜欢,几十上百只聚集在一起,相当漂亮。” “在这里?”天野注视着还停在她指尖,闪闪发亮的娇小生灵,同他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能走到。”他说。 “那,吃完晚饭之后大概……” “谁说要吃完饭再去?当然是趁现在。” “现在?”天野意外地抬起头,向他看来。 停在她指尖的萤火虫受到惊吓,左右飘忽地飞走了。 “夜色再深些,它们就要四处散开了。”他又说了句谎,对着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少女坑蒙拐骗道,“现在去刚刚好能看到。” “阿姨不是说——” “不要紧,让我和天野同学这样的美少女丢在外面,不说晚饭,一整夜不回家母亲她都不会介意。”他开玩笑道。 “什么一整夜……”天野渐渐皱起俏眉,反应过来后又往后退了两步,摇头拒绝,“那我就更不能同你一起去看什么萤火虫了,井上同学。” “为什么?”他难得为此人着想一次,得到的却只有怀疑和疏远。 呜啊……已经开始伤心了——他现在去弹钢琴,是不是琴技就会突然更上一层楼了。 “以你刚才的说辞,还有一直以来性格上的恶劣程度。”天野一只手护住领口,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手机,充满警惕地说,“我很难相信你不会把我带到没有办法呼喊救援的地方,对我的身体做些什么。” “在天野同学眼里,我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么?”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天野放下护住领口的手,紧握着手机,仿佛只要他抬脚靠近一步,就要立马打出报警电话似的,“我们不过在今年夏初才刚刚认识,我对你还远不够了解,怎么知道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那我去看萤火虫,你先回家,顺便同我母亲通告一声,可以么?”他从天野身旁绕着经过,走向车站亭的方向。 “……” 等他再回头时,发现天野仍还站在原地。 不记得前往他家的路么? “看不看?”他装作不耐烦地问道。 天野沉默着向他看来,又一只萤火虫落在了她紧握手机的那只手上。 又等几秒,天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向他这边走来。 “真是十分钟?”天野走到他身旁,观察棚顶已经生锈了的老旧车站亭,向他再次确认道。 “差不多吧,谁又会算的那么清楚。”他在天野的注视下走上铁路,回身向她招了招手,“从这里走。” “……走铁路?”天野有些犹豫。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一到了晚上,天野渐渐变得胆小了许多。 “晚上已经没有列车会经过了,不用担心会突然像从山林里闯出来的鹿一样被撞到。”他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站在那里?” “我看到铁路上是木板铺就的枕木,踩在上面不会出问题?” “你如果担心这个,不踩不就好了?铁轨和枕木下面是缓冲砂石,再下面就是地面,又不是空洞的悬崖深渊。”他没好气道。 “我是说你也不该踩在上面,井上同学。” “列车那样的庞然大物碾过去都安然无恙,我踩一踩又有什么关系……”他忍不住吐槽。 却见天野还是不肯迈动脚步,只能从铁轨上走下来,踩在旁边的空地上。 这才让天野满意地点了下头,跟了上来。 他们就这样沿着铁轨前进,铁路也越来越窄,最后迫使他们不得不还是踩回了枕木上。 天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让他跟着一起注意脚下,不踩那些固定不牢固的木板。 一直走到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道前停下。他带着天野钻进了山林里。 那是一条汇流到小镇河里的小溪,溪边恰好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能从周遭几棵枝冠繁茂的树叶环绕中看到一片完整的夜空。 持续了一整天的风刮走了乌云,让夜空亮起了相当漂亮的繁星。 成群的萤火虫在这片无人涉足空地里翩翩起舞。 天野同他拐进羊肠小道不久,便透过树干缝隙远远窥见了那副宛如秘境般的光景。 他们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这群说不定同人类前,过盂兰盆节一样正在举办萤火虫庆典的小巧生灵。 就这样轻手轻脚地闯进了这片萤火虫如落入人间繁星般的天地中。 彼时在桥边屡次有萤火虫愿意停在天野指尖的情景在这番天地中骤然变得声势浩大起来。 萤火虫们像是一同欢迎天野加入它们似的,从她抬脚踏进这里的一刻起,便忽地围了上来,在她周遭翩翩起舞,簇拥着她走到天地中心去。 等她在小溪边停下,萤火虫们便乖巧亲昵地落在她的头顶,落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身上停留。 他站在距离这番天地一步之遥的秘境外,树荫黑暗处,目睹着如此这般奇异梦幻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 天野只穿着白裙白袜和白鞋,乌黑柔顺的长发上没有任何发饰,自然地垂落在身后身前。 在萤火虫的妆点下,朴素的白裙恍然华丽起来。 他一时间看愣了神,盯着站在萤火虫群当中的天野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感受到有人拍他的肩膀,才终于从置身梦幻的恍惚中惊醒。 “好看?”几十上百只萤火虫齐心协力发出的光亮下,天野似笑非笑地问起他来。“好看……”他不禁联想天野刚刚分外抗拒的表现,是否是因为她早知道会出现这种奇景,所以想要向他隐瞒。 “如果你要问我原因,我也并不如何清楚。”天野又一次猜到了他心里刚刚冒出的想法,轻声说,“从我第一次遇见萤火虫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咨询了一些医生,得到的结论是我的身体散发出的某种气味成分会对它们产生十分强的吸引力,迫使它们将我视为体型庞大的同类。”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不解释更好些……” “心动了?”天野或许是翘起了嘴角,抬起一根手指,在半空中微微停顿,等有萤火虫落上去后,缓缓举到他的眼前。 可还未等他近距离观察几秒,萤火虫便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飞走了。 “差点让我决定要把你供奉为神了。”他遗憾地注视着刚刚那只萤火虫飞回溪流附近。 “……神?” “萤火虫之神。”他一本正经地说,“拥有现实中的少女身体,能够以此行动,实现诚心拜托她帮忙的人们的愿望。但一旦爱上了哪个人类,想要主动与其接触的话,就会触发少女身体上潜藏的诅咒,从世界上消失而去,从此变得与其他乱七八糟的神一样只能在神社里与凡人相见了。” “刚刚想到的?”天野耐心地听他讲完。 “不是,突然想到《萤火之森》,添油加醋地改编了一下。” “该回去了。”天野同他说,又回过头,与萤火虫挥手告别。 他看着向萤火虫挥手的天野,沉默不语。 尽管他也一直将天野当作十六岁的普通少女看待,却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她如此充满少女气息的一面。 单纯、可爱…… “有事?”天野与萤火虫告完别,注意到他的视线。 “没事……”他晃了晃脑袋,先一步转身钻回了山林小道里…… 他与天野沿着原路返程,沿着铁轨走回车站亭,走上桥,回到小镇里,时间已在不知不觉间又走了半个小时。 待他们穿过小镇街巷,快要走到家门前时,母亲再次向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不是问他怎么还没回家,而是先问了他天野有没有在身边。 “现在不在了。”他脚步未动,只是停顿几秒,向母亲回应。 “所以是天野小姐对晚饭不满意么……”电话那端,母亲听到他说已经暂时避开了天野后,甚至还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他。 “要说不满意,应该是我先不满意吧?”他边说着,边看了眼身旁的天野,没有发现少女有丝毫想要偷听通话内容的念头,“我还蛮想吃猪排、炖牛肉、煎鱼之类的……” “你随便怎样都好……天野小姐呢?”母亲丝毫不顾及他感受地随便应付一句,继续问起她关心的问题。 再次让他倍感心痛,想找一架钢琴来试试水平了…… “天野同学说只要是我能接受的食物,她都能够接受。”他说出这句话时,天野突然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昆虫一类除外。”他连忙补充。 “……真的?”母亲不太相信地在电话里问道。 而现实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院门前。 “不排除有说大话的可能。”他稍作斟酌,为天野留了一个台阶,边走进院子,边在电话里同母亲说,“我们回来了。” 母亲这才终于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响,挂断电话,从室内迎了出来。 父亲躲在玄关里,在母亲身后鬼鬼祟祟地张望,盯着天野一阵猛瞧。 “阿姨……”天野犹疑着喊了一声,不禁望而却步。 “天野奏,同一社团的同学。”他向玄关里的父亲介绍。 “啊……”此人这才一阵挠头,从母亲身旁闪身出来,“我是初的父亲……” “伯父(お父様)晚上好……”同他母亲见面时还比较放松的天野,此时突然让他感觉有些紧张了。 相当正式地同他父亲鞠躬,甚至突然用上了敬词。 “啊……不必不必!用姓氏称呼我就好……”父亲也紧张起来,连连对天野摆手,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弯腰鞠躬,再抬起头。 “那,称呼您井上先生(さん)好了。” “叔叔(おじさん)就好,天野小姐不用那么客气。”父亲接着摆手说。 再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直接喊伯伯了?未免太快了些……他在一旁听着,目睹原本不该存在的误会在他家人的不懈努力下逐渐加深。 “井上叔叔好,这两天也要多承蒙您照顾了。”天野显露出出于礼貌的微笑,顺应着他父亲想要的称呼说。 “哪里……我每天都在上班,也没办法为你们做些什么……倒是初那小子在学校多谢天野小姐担待……” “你儿子什么时候还需要其他人担待了?”他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对话。 “不一样。”父亲冲他摇头,一本正经地反驳,“有些事是以你的身份永远都做不到的。” “得得。”他现在饿了,不想继续争辩这个话题。 母亲迎天野进门,父亲则傻笑着在一旁看着。 他走在最后,顺手关上了入室门,换下鞋后,顺手同天野的运动鞋一起放在了台阶旁。 除开没有肉类以外,母亲准备的晚饭已经能称得上丰盛。食材足够新鲜,调味和烧菜火候都恰到好处。 天野毫不介意没有肉类出现,同他吃了大概同样分量的米饭,相当捧场——他一开始是如此想的,后来才想起此人先前有过按照他的饭量来一起吃饭的前科,现在多半也只是在模仿他而已。 最后喝完一碗味噌汤,天野捧着盛着味噌汤的碗许久没喝下两口,已经在他的狼吞虎咽下把肚子完全塞满了。 “说来,如果天野小姐不介意的话,”他母亲在厨房收拾好碗筷,轻声说,“初房间隔壁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铺上了新被褥,今晚就在这里留宿吧。” “啊,抱歉……谢谢阿姨,我已经在旅店订过房间了。”天野仍然没能解决还剩下半碗的味噌汤,略带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母亲道歉。 “这样……热水已经烧好了,先在这里泡一下澡吧?如果不适应去浴场的话……” “其实,我对浴场挺感兴趣的,想去体验一下。” “那,初,你今晚也去浴场泡澡吧。”母亲对天野挽留无果,将矛头对准他来,顿时要把他赶出家门。 “为——”他清楚母亲打着怎样的算盘,但如果直接答应了,只会让误会变得更深,于是开口想说些什么。 “我要多泡一会热水澡,你去浴场节省时间。”母亲打断他的话,催促着说。 “……”他看向天野,看到她把味噌汤碗放在嘴边,心思却完全不在喝汤上,只在一旁听母亲训他,看他笑话。 注意到他的视线,天野眼睑微垂,避开视线。 ……绝对是在偷笑。 (本章完) 第124章 夏天的小镇浴场和来自山谷的冬天 第124章 夏天的小镇浴场和来自山谷的冬天 天野与他一前一后走在小镇夜晚安静的空旷街道,中间相隔着大概五米距离。 按理来说,此时不该是一前一后,更应该并行。 可以聊天,可以问一问第二天的打算,也可以帮忙指路——万一天野其实是没有谷歌地图就晕头转向的路痴呢? 但他还是选择保持了一段距离,就在后面远远跟着。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与天野和萤火虫相关的场景,不止有那片小溪旁的小天地、发生在天野身上的奇幻景象;更多的还有天野抗拒要同他一起去看萤火虫时寻找各种理由的样子。 不管是否是单方面的,天野与他的距离也开始渐渐拉近了。 仿佛在他慢慢涉足雪中山谷的途中,用手轻撑枝梢满是雪的树干,想要短暂歇息,满树的雪却因为他的靠近恶作剧般突然抖落,差点让他给埋在雪里。 因此他才下意识地跳出雪堆,拉开一段距离,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继续前进。 一直保持距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在踏进山谷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以扭头就走,但现在他已经在山谷中见识到了外界不曾有的风景,直接撤离只会让自己抱憾终生。 实际上,关于未来问题的答案,早在一开始那不知道哪门子的神就已经告诉了他——不管有没有被预知未来,继而被影响决策,命运总会令他们相遇,然后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为了从中获益而纠缠不清。 因此从一开始,那不靠谱的神给出的建议就不是保持距离或转身离开,而是让他想办法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在一系列的纠缠中活到最后。 但, 如果就这样走到最后,牺牲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真的不会有其他人牺牲么? 即便他已活过许多年,甚至还知悉未来,却也对此不甚明晰…… 何况,他并不想从这一层面去剖析内心,而他如今纠缠的情感也从来并非爱意。 “井上同学。”不知过了过久,走在他前面的天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他看来。 “什么事?” “你到底还要在后面跟踪多久?” “我要去浴场嘛,不是同路?” “……”天野无声地叹气,“你看看现在是在哪里?浴场又在哪个方向?” “现在?”他抬头看向四周。 “你的记性到底有多差,还是说你从小开始就没有同父母一起在这里生活过?” 好嘛……看来天野不仅算不上路痴,还恰恰相反,只要是走过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在不知不觉间,浴场已经跑到他身后去了——可恶,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最近未免太有童心,从这一方面考量,是该离思春期的少女们远一些才对。 说来,他最近有过来往的同龄人里,男女比例至少已经超过了一比六,会不会因此沾染上什么奇怪气味。 “现在可是晚上。”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意为自己是在为其保驾护航,以免被危险分子盯上。 但这里毕竟是他家乡,这么做未免会给家乡抹黑……没办法,谁让他就是如此自私自利。 “啊……这里晚上,难道很危险?”天野也随着他的话突然警觉。 看来在少女心里,他与刚来游玩半天的小镇相比,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一点。 “是很危险。”他一本正经地说,吓唬天野,“这里的人养狗都不会系绳子,晚上也不在意是否关上院门,像你这样的外人一不小心就会在晚上被狗盯上。” “那看来挺安全的。”天野听完他的话,却反而放下心。 “嗯?” “晚上不在意锁门的地方,说明邻里和睦没有坏人。”天野说,“至于狗……只要不表现出要踏入他们领地的举动,不让它们感受到威胁,就不会被攻击了。” “这样么……” “哎呀,这么说,井上同学是做过坏事,被自己家乡的狗追过?” “怎么可能,只是担心你。” 聊天的过程中,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毕竟隔着五米远对话实在奇怪,相互都靠近了几步距离。 最后天野也不再说什么,同他差不多并肩一样走去旅店。 看来比起被人在五米远的位置跟踪守护,还是大大方方并肩前进的相处方式更让她放心些。 天野去楼上拿必要的洗浴用品和换洗内衣。因为不知道还要单独去浴场才能洗浴,干净内衣和再之后换下来的那套只能统统塞进邮差包里,洗浴用品则去旅店前台借了一只塑料手提袋,装在手提袋里。 不过也有不换内衣的可能性,天野先回旅店的主要目的还是把小号先放到房间里。 等天野拿好东西,从旅店前往浴场的路上,他不时注意天野对自己邮差包的在意程度。 此时邮差包里的内衣对他来说如同薛定谔的猫,只要不真的去打开查看或是直截了当地问天野本人,就始终处于未观测状态。 这一点简直比天野更换内衣这件事本身还要有趣——仅对于他自己而言。 “天野同学。” “嗯?” “听说过薛定谔的猫么?” “知道,然后?” “没什么。” 天野觉得他莫名奇妙,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这一点对他来说或许还算是件好事。 他们走进浴场,带着积极营业的活力向他们打招呼的是名扎着一双低麻辫的女生。 “欢迎光……”等女生看清了走进门的他们,营业台词戛然而止,向他瞪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绘理。”他不得不先开口打招呼。 “好嘛!刚放暑假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今年暑假又不回来。”女生不大高兴地瞪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不等他回答,下一秒便又转移话题,“旁边那位是在东京交的女友?已经进行到要带家里来见父母的地步了么?” “原来在旁人看起来是这样的么?突然还蛮高兴的……”他嘿嘿一笑,组织语言说。 这一招具有一定风险——如果天野对他抱有好感,就会一下子拉近大段距离,说不定还会把他再埋进雪里。 但同样的,只要他对天野的判断无误,说出这句话,再由天野自己开口澄清,远比他自己说些什么可信程度高上一百倍。 “唉……”正如他所料,天野对他突然反常的表现已经司空见惯,无奈地叹了口气,“请不要误会,我们是同一社团的成员,我来这里是为了监督他继续为社团活动努力。” “噗……”绘理止不住地表现出想笑的样子。 真有这么好笑么? “另外,”天野想了想,脸上又挂上了出于礼貌露出的微笑,“我也的确对这样的地方有一定的兴趣,周遭环境、生活节奏、空气……各方各面都和我之前生活过的地方大不相同。” “啊啊……如果要和东京之类的地方相比的话,这种乡下地方,的确……”绘理一下子失落下来,也不笑他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扰乱,只是生活的话,比起东京,或许我会更喜欢这里。”天野轻轻摇头,真心实意地说。 “那是因为你一直生活在东京,已经习以为常啦……而这里是第一次来,只是感到新鲜而已。”绘理不以为然。 “有眼光,我也更喜欢这里。”他忍不住加入讨论,“特别是只有三班的列车还会经常晚点这一点。” “晚点……”天野不知道要说他什么了。 “啊……阿初你确定不是在反讽?” “怎么会?”他知道此人憧憬东京,但因为憧憬东京就怀疑他未免信任度太低——甚至不如刚认识不久的天野。至少天野会在他和小镇之间选择相信他。 “得得,不说这个了……”绘理感到无趣,摆手问,“你们是来泡澡的吧?是要分开泡还是想男女混浴?” “混浴?”天野或许是联系到了他刚刚说的话,警惕地撇开一步距离。 “这家浴场没有混浴,不要误会。”他只得说。 “如果非要想的话也可以有喔——”绘理开着玩笑拉长尾音说。 “晴子现在在哪?”他突然想到牛奶,看刚才进门时绘理的反应,不像事先从晴子口中知道他今天回来了的消息。 “已经休息了吧,晴子没来浴场,今天下午还没见到过。”绘理也不再开玩笑,为他们拿出浴场提供的毛巾、拖鞋,“诚惠三百円~” 天野付了钱,绘理便随之看向他。 “你要付五百!”她说。 “为什么?” “我们多久认识的?”绘理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 “小学。” “所以好歹也算青梅竹马吧?”绘理委屈巴巴,“从东京回来不说伴手礼,竟然连告诉都不告诉我,是怕我影响你追求旁边那位来自东京的大小姐?” “那就五百吧……”他受不了这种唠叨,从口袋里翻出一枚五百円硬币付钱。 “现在要八百了!”绘理贪得无厌地加价。 “八百……太贪心了吧?” “不给的话小心我跑进去拍你的裸照!然后发到网上去。”此人真是毫无底线。 趁着他们斗嘴的时间,天野已经走进了挂有女汤标识的布帘,先去泡澡了。 “你有手机了?加一下line好友怎么样?” “哪有那种东西……”绘理从口袋里翻出一台按键手机。 “那交换邮箱吧。”他说。 难免想到父母现在又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机,是否有些旧了,下次回来倒是可以给他们各买一台新的。 “……那也要付钱。”绘理态度软了下来,但仍是说。 “不是已经给了你?五百円的硬币。”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红外线。 “啊啊……!等加完邮箱,我把找零给你。” “两百円而已,就当是我伴手礼给你买了瓶波子汽水吧。” “诶!东京的波子汽水要二百円吗?好贵……”绘理加完邮箱,对他的话大吃一惊。 “不仅如此,午饭想要吃饱至少也要四五百円。只算吃饭和通勤,一天开销差不多都要一千五百円,加上房租一个月要掉十万円,这还只是必要销。” 其他还有各种社交活动、日用品和四季衣物…… “所以,听完还是想去东京?” “当然咯!销是蛮多,但时薪也高诶!” “新鲜感与好奇心的加成。”他如此评价,换上拖鞋钻进了男汤室。 现在已经晚上八九点,错开了小镇人们来浴场泡澡的高峰期,在他脱完衣服叠放进格子里,在腰间裹上浴巾,走进浴堂时,整个男汤甚至空无一人。 尽管无法避免还是要泡一起泡过的大池子,但肉眼看上去池水依然清澈。只有他自己独享大池这一点也让人感觉干净不少。 他先坐在侧边,把膝盖以下的小腿没进池水里感受温度。 池水不算很热,大概不会再继续注入热水了。 等第二天上午把池水抽干,由浴场老板和绘理拖洗清理干净,再在临近傍晚时继续营业,每天如此。 试过水温,他慢慢沉入水池,只留肩膀露在水面上,放松身心,思绪也随之开始肆意蔓延。 天野下午的一番话已经足够他上很多时间去消化,脑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此时此刻远在东京的竹田。 今晚大概是要回到家里去住,不知道开学前是否还会回来——竹田家本来就在东京,住在学校附近的寄宿院乃至现在的旧居民区只是因为距离学校近方便通勤而已。 现在的竹田不用去学校,除了杂货铺的兼职,也没什么待在出租屋里的理由——只是一天坐一趟往返的话,坐电车上下班也并无不可,毕竟兼职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都不是通勤高峰期。 不知会不会和她父亲吵架,又如何沟通母亲住院的事。 再等到盂兰盆节那天,还是否有心情去看烟…… 他如此这般想着,浴堂外的更衣室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却始终不见有人走进浴堂。 他不得不联想到晴子当时说绘理知道他会叠放脱下来的衣服的话,留心警觉,直到动静销声匿迹了好一会,才重新放松警惕。 说来十六日清晨吹奏部就要重新开始集训,白天鸟取飞往东京的飞机只有八点起飞的一班,而选择乘坐傍晚七点的那班飞机,则势必要错过鸟取和东京两地任意一方的烟火大会。 不知道天野会选择在哪一天返程。 等洗浴结束问上一声,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到时同天野一起回去吧…… 在热水池里泡够了时间,他走到淋浴洒前,冲洗身体…… 穿衣服时,发现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服有被动过的痕迹,手机也消失不见了。 可怕……跟踪偷窥观察姓井上的某位男生是什么在十六七岁女生之间很流行的事么? 而且这次还偷拿他的手机,已经不是同天野那样只是跟踪,而是属于违法的范畴了。 不对,既然两人都有前科,这次就是天野偷拿的手机也说不定。 他穿好衣服,走出印着男汤两字的布帘,恰逢绘理从女汤布帘里走出来,堂而皇之地手拿着他的手机。 “呜啊!还以为你要再洗一会……不过也刚好。” “手机还给我。”他走上前,看到在绘理身后,天野也从女汤走了出来。 脸蛋泛着刚泡完澡后还未消退的红晕,湿漉漉的头发巧妙地挽成了结,露出干净雪白的脖颈。 “喏——”绘理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天野,却嬉皮笑脸地提高了些许音量,“阿初你要我拍的照片,都在里面咯!超有料的……” 他收回了打算接手机的手,瞧见天野向他看来,眼神里带着疑惑。 “……照片?” “呜啊!什、什么都没有!”绘理装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转身的同时双手拿着手机背在身后。 同时对他偷偷用手势示意,让他接过手机。 好一手栽赃陷害! 他看着天野,看她渐渐理解了场况,眼神渐渐变冷,传来阵阵寒意。 山谷要雪崩了…… (本章完) 第125章 比如长相可爱,和长相可爱,还有长相可爱。 第125章 比如长相可爱,和长相可爱,还有长相可爱。 “我什么时候拜托过你?” 如果是想拿这种事破坏他与天野之间的关系,继而再给自己创造机会…… ‘那只能说你完全想错了,绘理。’ 他对天野的私房照片毫无兴趣,即使是有也是源自身体物欲的那一部分,而非本我。 “哈?一出事就要出卖队友?真是看错你!”绘理回头,不满地生气道——她到底有什么理由不满,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导自演? “你说是我要你帮忙拍照,那你至少应该知道我的手机密码吧?”他设置的是前世生日,所以除了他自己以外基本没人猜得到。 “哪里用密码!不用解锁也能拍照!”绘理为自己申辩,轻易跳进了他简单设计的语言陷阱。 的确,现在的智能手机不用解锁也能拍照;但如果真是由他拜托,就不可能刻意考虑这一点而选择不说密码。 而绘理的第一反应也有破绽,只是在强调“拍照不需要解锁就能进行”这一事实,而不是感受到背叛,像“原来你不告诉我密码是为了这样!”一类的话脱口而出。 而天野又足够聪明,一定能听出这一点,从而打消对于他的疑虑,明白一切都是绘理在自导自演…… ‘不对,为什么你还在瞪我?未免太笨,之前博学又聪明的天野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天野同学如果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查看手机,我来说密码,由你自己把绘理拍的照片删除。”他在天野的视线里仍然感受到阵阵寒意,无奈接着说,“你也听到,绘理并不知道手机密码,所以照片不会上传到任何网络空间里,只会存储在手机相册中。” 天野一言不发,看向绘理。 绘理像是被她的气势吓到,没再说什么,乖乖交出了手机。 “如果你不信我,也可以把联网软件都检查一遍。”他继续补充,随后把密码告诉天野。 天野先是输入密码,确认解锁之后熄灭手机屏幕,警惕地观察他和绘理,退后几步,钻进了女汤布帘后。 “你到底都拍了些什么?”趁此机会,他向绘理发问。 拍照会有快门响起的声音,天野刚出来时的反应并不像听到过声响的模样。 也就是说,至少可以确定绘理偷拍的并非天野本人,而是别的什么,也算多少有点分寸。 绘理却不说话,只是瞪着他看,然后嘟起嘴。 “果真喜欢她?”她反问。 “所以?”尽管他不喜欢同十六七岁的女孩较劲,但还是有些生气。 “喜欢哪一点?” “各种各样吧。”其实有很多站得住脚的理由可以编,比如长相可爱,和长相可爱,还有长相可爱。 但临到这种时候,他却疲于说谎话,开始随口敷衍了。 他所追求的从来不是如此种种的感情。 所谓恋爱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异性之间的新鲜感,一旦新鲜感过去,就会随着时间慢慢腐烂。 唯有建立不同于恋爱以外更坚韧的其他联系,才能让因为恋爱走在一起的两人继续走下去。 总的来说,他早已厌倦谋求爱情——他对于恋爱的新鲜感早已不在,连同腐烂之后的物质也一同不知被沙尘暴卷到了哪里去,无影无踪。 “嘛……抱歉,是我做的太过火。”令他没想到的是,绘理在纠结一阵后,主动向他开口认了错。 “怎么突然认错?” “不过我也只是为你好嘛——”绘理又说,向他规劝,“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吧?那位小姐对你没有多少恋爱上的喜欢。” “然后?” “家在东京,说话语气又听上去像哪个贵族家庭的大小姐,长相又好看得不讲道理……而你……”说到他的情况,绘理沉默了片刻,没有继续说完,直接总结,“很难吧……” “或许。”他听懂了绘理话中的含义,或许刚刚他把对方想得太自私了些。 “得得……”绘理也不再劝了,跺了跺脚,“那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终于,天野从布帘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他。 靠近时,他看到天野挽起的柔发上挂着的晶莹水珠,看她本人仿佛都还围绕着一层雾气。 她背着邮差包,离开了浴场,一言不发。 他也向绘理告别,步行回了家。 路上检查了一遍手机,各类软件都没有打开的痕迹,相册里不论是本地、云档还是回收站,都没有新的照片留存。 因为这出插曲,导致他没了开口问天野回东京时间的机会。 他躺在床上,望向天板,思绪放空半响,最后拿出手机,订了十五日上午从鸟取飞往东京的飞机。 飞回东京的机票要比来鸟取抢手很多,即使他算是提前一两天订票,二三等舱也已满员,只有一等舱还有零零散散的座位提供。 要是预定的再晚些,大概就要考虑坐列车返程了。 十五日上午回东京,甚至不影响晚上去隅田川看烟。 只是到时人山人海,倘若没有事先约好会面,恐怕直到结束都可能遇不到一位熟人。 隅田川附近各个商家提供的有偿席位早在几天前就已一售而空。 较好的无偿地点同样有很多人甚至不惜提前一天铺上地垫,席地而睡占好位置。 他对如此这般的烟同样没有太多新鲜感,自然也无所谓看烟时到底要在哪里。 如果只让他独自一人行动,并且必须前去,他的注意力大概率会放在街贩小吃上。 买上足够填饱肚子的食物,找一处不起眼的街边长椅坐下,边吃边翻看手机,一直等到烟开放。 看上几眼,等烟落幕,就可以心满意足地返程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母亲教他请天野一起来吃早饭。 “旅店至少早饭是提供的吧?”他从未在小镇上的旅店住过。 “你就请一下嘛……旅店提供的早饭万一不合天野小姐口味呢?” “得得……”他只得答应。 昨天晚上才刚发生过那种误会,说不定天野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怎么会来…… 他拿出手机,抱着完成母上任务的心态发了条消息。 [井上:早饭,母亲做了你的那份。] 有点刻意绑架的意味,天野不可能看不出来,说不定还会激起逆反心理,更不来了。 他等待片刻,还没等到消息,打算先去洗浴室洗脸刷牙。 叮“……” [天野:好。] 什么是“好”? 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答应了?未免太随意,感觉距离非但没有疏远,反倒拉近了似的。 [井上:其实距离母亲做好早饭还要一段时间,不用着急。] [天野:桥。] 他发过去一段话,天野则又是只回了他一个字。 所以是让他去,还是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哪? 他莫名其妙,简单洗脸刷牙,向母亲支会一声,走出了家门。 天野在吹小号——还未等他走到桥边,就已经听见了清亮悠扬的号音。 天野的号音中总有种独一无二的别样韵味。近几天来,他也听过不少小号曲,包括他自己吹出的旋律,都听不出有类似于从少女的旋律中感受到的特殊之处。 硬要说天野身上哪一点让他发自内心喜欢的话,就是这一点了。 而喜欢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填补他自身的缺陷,而非附庸天野本人。 天野今天穿着便于行动的常服,上身是修身的白色长袖卫衣,下身是浅蓝色的运动长裤,脚上依旧是白袜和运动鞋。 来到桥附近,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听着天野将完整的一遍《明日春》吹完。 小号版本的全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 一曲末了,天野注意到他的到来,放下小号。 “早上好,井上同学。”她主动向他打招呼说。 “早……” “好听?”她轻抬了下小号。 “第一次听到。” “今天有时间?” “想去山里?” “嗯,想去看一看,带着小号。” “时间要多少有多少,进山之前准备好便当就是。” 进到山林深处,有可能走出信号服务区。 但他姑且算是对自家山林了如指掌,即使是钻进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也断然没有可能迷路。 “其他的东西……不需要么?”天野略有些不放心。 “想在山上待到晚上的话,再多带一支手电筒?但手机就有照明功能,其实也不大需要。” “山里一直有信号?” “没有信号的地方我也再熟悉不过,不用担心迷路。” “防身用具……” “山里最危险的动物只是鹿,这一地带没有听说过熊出没的消息,狼和狐狸一类的肉食动物也同样没有见过。” “登山杖呢?” 天野满是顾虑地逐一询问。一副第一次进非开发区的山,在网络上搜罗了一堆注意事项一一记下后,向老登山客问东问西的模样。 未免有些可爱。 如果换作别的男生,恐怕会很喜欢这一点。 “不需要。”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要带食物和水以外的东西的话,可以带一把小刀。” “刀?” “撇断粗一些的树枝用刀削掉毛刺就可以充当登山杖;摘到水果也可以削皮;如果是不熟悉的地方,既可在树干上做标记又可用作防身……” 另外还可以削尖细树枝,在小河小溪里抓鱼,以他现在的经验简直一扎一个准。 “对了,还可以带上打火机,想要体验原始人生活也可以带打火石,有机会的话可以烤鱼吃。” “烤鱼……”天野难得一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到底还是经验太少,一直生活在城市里…… “总之,只要不同我走丢,就能保你安全回来。” “……好。”天野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相信他,点头应下。 她收起小号,同他走下小桥,向他家的方向并肩走去。 “说来,”他实在有些好奇,还是问了出来,“绘理昨夜究竟拍了什么照片?偷拍你本人的话,你应该能听到快门声。” “……”天野听到他的话,突然停下脚步。 “内衣?”他又问。 “看来当时的确是错怪你了,井上同学。”天野突然露出宽慰的微笑。 “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天野没选择直截了当地回答问题,继续打着哑谜,“那位名叫绘理的女孩,喜欢你?” “大概吧。” “但更希望你自己生活得好。”天野又说。 “或许。”他不禁与天野对视。 此女看人的直觉真是准到可怕,说不定此前他哪句说谎哪句是实话她都一清二楚。 “所以,究竟是拍了什么照片……”越是如此,他也愈发好奇起来。 “实在要想知道的话,井上同学自己去问你那青梅竹马好了。”天野突然垂下眼睑,像生气了一样加快了些脚步,走到了他前面去。 “……”他跟在后面,一边拿出手机。 [邮件] [你究竟拍了什么?想看。] [井上初] 点击发送。 等他快要吃完早饭时,才终于收到绘理发来的回应。 [邮件] [真想看?来浴场的话随时可以给你看喔——] [绘理] 他突然知道大概是拍的什么了…… (本章完) 第126章 不是青梅竹马才能有秘密基地 第126章 不是青梅竹马才能有秘密基地 天野全盘接纳他的建议,两人进山只带了食物便当、饮用水、打火机和小刀这些携带方便的基础物品。 手机都充满了电,还带了移动电源。 最后只剩下压轴出场的小号,由天野自己背着。 他负责背上装有以上基础物品的登山包,穿过稻田间的小道,走进山林。 “进山还背着小号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是疑惑……” “你应该问‘吹小号为什么还要进山?’才对,井上同学。” “所以,为什么?” 他此前怎么没感觉过与天野交流如此麻烦,频繁纠结语句字眼。 天野停顿片刻。 “为了找一个地方。”她最后说。 他们钻进山林,一开始是沿着山路绕着向上走,回过头,会看到稻田与小镇都离自己渐行渐远。 视野渐渐开阔,视角渐渐俯瞰。 今日天气不错,没有雾气阻隔,小镇最远的彼端都能看得清楚。 “在这座山里有没有喜欢的地方?” “我?” “周围还有其他人么?” “我自己的话……”他一时答不上来,“哪种意义上的喜欢?” 他听到天野叹气,但也只能这么问。 从血缘角度分析,答案是竹林环绕的那片家族墓园;讲究实用的话,果林和瓜田难分高下;如果要让他进山找绘画素材,要么是能俯瞰人类建筑的视野开阔点,要么是远离人烟的山林深处…… 不问清楚哪一方面,他又如何能得到答案。 “……你想让我如何解释?” “是你发问,我又哪里知道……” “什么理由都可以,在去过一次后便对其情有独钟的地方,没有?” “我还是不明白。”实则他已经明白了,天野要问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但他突然想让天野亲口说出某个字眼,来看他们是否心有灵犀——某种角度来说,他最近似乎开始对这种互动情有独钟了。 当然他并没有任何恶意,更不是想看到天野羞耻尴尬的场面,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聪明、太了解对方而已。 “从主人公处在孩子时期开始讲述故事的小说看过?一名男孩和一名女孩,像你和绘理一样是青梅竹马。” “这样的书不少。” “其中有部分小说会构造出一个他们秘密会面的地方,几乎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然后?” 可惜,他预想中天野羞耻尴尬的神情并未出现。 这位明明一直生活在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环境里,不过十多岁的千金大小姐,远比他想象中要镇静。 如此一来反而显得他有些孩子气。 “你可以理解为‘孩子时期的秘密基地’一类寄存想象力和美好愿景的场地。”天野甚至找到了还算贴切的描述用词,向他耐心解释,“可以是废弃在荒野郊区的老旧公交车,把车厢里清理干净,铺上垫子,还可以种些草;也可以只是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能看到有轨列车行驶过去……” “废弃公交,怎么像是流浪汉的家?” “如果无家可归,会选择远离城镇的地方休息?不该更愿意露宿街头么?”天野真的认真向他讨论起来。 此人偶尔认真起来真是可怕,他只是随口一句调侃。 “没什么,实际上我看过有废弃公交作为秘密基地出场的小说,最后那辆公交车被沉到海里,在故事结尾被主人公打捞了上来。” “哎呀,井上同学竟然也会看轻小说?还以为你的书架上只会出现传统文学。”天野故作惊讶道。 “我怎么说也是插画师,看轻小说不是正常?” “但实际上的讨论可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 所以并不是惊讶他看轻小说,而是在诋毁他明明两者都有在看,谈话引用时却只会拿传统文学里的桥段举例。 怕是刚开始就知道他是在装聋作哑,故意要让她自己解释‘秘密基地’一类一般情况下对高中生称得上羞耻的字眼。于是故意设下陷阱,一报还一报。 未免太小气,明明他都没得逞。 “还不是你不看假面骑士又不看变形金刚,甚至提到奥特曼都毫无反应,实在太没童心。” 于是,他立即开始反击。 “反而只有提到阿美寮你才有所反应,我又怎么知道你看轻小说?” 这次轮到天野解释回应了。 类似高二病一样装模作样的帽子被他反过来扣在了少女头上,反而把他自己洗脱得干净。 “如果提到童心,不也能想到哆啦a梦、樱桃小丸子和蜡笔小新?”天野又一次避开他挥出的全力一拳,丝毫不受影响地反问。“柯南和宝可梦呢?”他还能想到暴龙兽和悟空,童年时期的选择着实不少。 “所以,只是因为没有看过一两部你看过的动画作品,就被打上没有童心的标签。这就是井上同学待人处世的行事准则?” “得得……”他举手投降,选择和解。 在山林中穿行的只有行人来往踩出来的狭窄土路,堪堪能供两只轮子的轻便小车驶过。 绕过半山腰,先经过一片瓜田。 他钻进去挑挑拣拣,摘了只西瓜回来。 “井上同学……”天野在一旁目睹全程,不仅不帮忙,还摇头叹气,觉得他浪费时间。 “敲一敲?”他抱着西瓜递到她面前。 “敲?” “除开大量降雨的特殊情况影响,越成熟的西瓜果肉水分占比越高,敲起来的声音也会越清脆,能听出西瓜即将绷裂的状态。”他顿了顿,观察天野看自己的神情,确认这些的确是她不知道的知识,接着说,“也正因此,成熟的西瓜难以长途运输,只能选择西瓜皮相对厚实的品种,或在西瓜尚未完全成熟前就提前采摘。” 听完这些关于西瓜无关紧要的无聊小知识,天野配合他抬起手,敲了敲西瓜。 嗙嗙 “用拇指压着食指在西瓜中间弹一下,用些力气。”他接着指挥。 嘣—— 随着天野弹指落下,西瓜顺着她弹到的地方一下裂开,透出的瓜瓤鲜红脆亮。 他顺着天野弹开的裂缝把西瓜一掰两半,其中一半塞到天野手中,从登山包里翻找便当盒,抽出包在餐布里的勺子。 “带勺子作为餐具是为了这个?” “方便嘛。”他不管天野,盘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抱着另一半西瓜,先擓了一勺瓜心,“不用清洗瓜皮、不用找合适又干净的平面切瓜、还不用担心把瓜汁弄得到处都是,一举三得。” 他挑的西瓜不算大,大概六七斤的重量,从进山到瓜田这里也算走了相当一段距离,正好补充水分。 天野一只手抱不动半只瓜,又看到他铁了心要吃完瓜再走,只好也找了一块石头——和他不同,天野只把西瓜放在了石头上,自己则并腿蹲在旁边,姿势别扭。 “甜?”他问。 天野不是很想回答,勉强点了点头。 “不管什么品种的西瓜,只要让我看两眼、敲一敲,就知道好吃不好吃了,从未失手过。”他自夸道。 但可惜东京大多数情况都是买切开的西瓜,甚至还有连瓜皮都一并切除了的西瓜块,放在保鲜盒里,贴上标签售卖。 他神乎其技的挑瓜技能毫无用武之地。 “这里是井上同学家的瓜田?”天野还是不放心。 “你能看到的这片山林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说是‘井上家’的。范围边界究竟是到哪里我也不大清楚。” 有了昨夜去看萤火虫时的前车之鉴,今天从他进山起,就主动增加了开口说话的频次,寻求话题、消解顾虑,让天野能放轻松些。 到底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没有近到某种程度,拘谨警惕再正常不过。 等他吃完了瓜,天野那一半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解决。 他在瓜田里逛了一圈,拍拍打打,从中挑选即将成熟又承受得了从鸟取到东京一路托运的西瓜。 等天野勉勉强强吃完了西瓜,两人再继续沿着土路前进。 “回到刚才的问题,对井上同学来说,有那样的地方?” “我实打实地没有同任何一个女生交往过,又怎么会有秘密基地那种地方?”他混淆视听地说。 “是我讲的例子不够恰当,还下意识期待井上同学能够举一反三,怪我自己。”天野叹一口气,说是主动认错,反而更像是在嘲讽他。 “不过,能让我觉得‘如果拍张照片,一定会有不少人喜欢。’的地方倒是有不少。 “换句话说,从现在让我去找一处情有独钟愿意寄托想象力的地方也未尝不可。” 实际上,他心里也已经有了最适合带天野前去的答案。 “……能找到?” “就是远些。” 沿着土路再走许久,钻进一片杉木林,再往深处便没有路了。 他在前面领路,左钻右拐,继续前进。 太阳渐渐向正当空的位置移动,时间在赶路间已接近正午。 他们在一条小溪旁歇脚,分食便当,补充体力。 再往后是一段相当耗费体力的登山路,需要借助周围能够抓取的树干或石头借力,从小溪所在的坡地一路登上又一个山腰。 目的地是一片没有树木遮挡,位于半山腰的平地,遍地长满杂草,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枫树在崖边立着。 站在平地远眺,能掠过一片绵长蜿蜒的山谷,看谷底的溪流随着山谷一同隐没在山体之后。 “天野同学,” 清凉的山风吹过,枫叶摇动,簌簌作响。 他站在枫树下,看向正在远眺的少女, “你在这里吹响小号,以后也就算是你和我秘密基地了。” (本章完) 第127章 意气风发的少年摔进了淤泥里 第127章 意气风发的少年摔进了淤泥里 那是他在听《明日春》的旋律时时常幻想的景象。 不见人烟的山谷、带着清凉和湿润的微风、悠扬的小号和山谷的回音。 身为主人公的天野站在此端,高举小号,用心呼喊…… 是否用心这点其实有待商榷——天野的小号一如既往动人心弦,但也正因如此,令他感受不到与平时有何不同。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倾心于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也正因如此,“用心”这样的字眼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他盘坐在草地上,托腮看着站在枫树下吹奏小号的天野,听得入神,想着有的没的、意义不大的种种迷思。 等天野吹完,看到他在发呆,走到近前,用小号轻敲他的脑袋,再递上来让他吹上一遍。 他仍不知道要如何吹出天野那样的旋律,天野也同样没有依照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 而只是让他尽情地吹,想到什么就吹什么,听到什么就吹什么。 吹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吹成群的鸟飞越山谷,吹天野用小号敲他的脑袋…… 他拥有技巧上将叙事转化为号声的能力,不论想教他吹出什么场景都轻而易举。 他吹雨,细密的雨、漫不经心的雨、哗啦哗啦拍打伞布的雨……接着吹雪,寂静的雪、茫茫的雪、融化后的水顺着房檐滴答滴答落下的雪…… 吹他撑着伞,冒雨走进河畔公园,站在河边,看着被雨水拍打的水面发呆。 他想到竹田,如果遇到这样的雨,会撑着伞在雨中转圈,伞是透明的,可以仰头观察雨水拍打伞布后绽开的景象…… 天野只是听,在他吹累了休息的时候吹上一会——她只是想找这样一个地方,教他练习吹奏小号——对他具有特殊意义,类似于“秘密基地”的小天地。 至于小号练习的进度如何,则很难说有怎样实质性的进步。 他也想过完全按照天野某一次吹奏的力度、节奏、曲调重复进行,对他来说同样不难做到。 但赝品终究是赝品,就如同两片相近的雪一样,再相似也无法做到完全相同。而微妙之处的不同却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无限放大,如瓷盘中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缝一般,成为听众耳中的焦点。 还要丢掉他在吹奏技巧上微不足道的那点优势。 漫无边际地吹过他能想象到各式各样的叙事旋律,他试着吹响《明日春》中的双重奏段,更改了叙事上的各种细节。 站在枫树下的天野、站在早实高走廊间的天野、站在小镇桥头的天野、在萤火虫的簇拥下向他伸手的天野、在钢琴音乐厅里穿着礼服垂下眼睑的天野…… 近一分钟的悠长旋律,在僻静的山谷传响、漂荡…… 他想起天野学着他想三口吃一只奶油面包;想起天野尾随观察他一段时间后,选择给福利院的孩子买同一家面包店的面包当下午茶;想起她决定搬家后先找自己了解旧居民区的街道,最后选择了院子里有十多只猫的那栋房。 说来现在积分有的是,等暑假过后开学,应该学一下羽毛球,把二比十几的负战绩打回来。 同他临时组过一次队后,再上到体育课的时候天野就成了同班女生中众星捧月般的公主,完全没了找不到人组队的困扰。 如果以“想要同天野交往”作为假设,那节天野刚转校来的体育课可以称得上是他这一普通男高中生此生仅有的机会了。 实在千载难逢…… 同样,如果没有那节体育课,他也不会费劲力气钻进山林里,从清晨跋山涉水到正午,就只是为了找个地方吹一会小号了。 一想到再过一会又要远路返回,他不禁感到身心疲惫。 如果没有冒出什么系统就——似乎也好不了,以当时他的处世方针,能坐长椅上偷懒休息的机会绝不可能放过。 天野站在一旁,听他完整地吹完几遍,没有任何评价,只是点点头,继而眺望天色。 “该回去了。”他也不在意能得到什么评价,顺着天野的视线看向太阳此时所在的方位,说。 “如果确定山里晚上安全,就再待一会。” “明天盂兰盆节,不管坐列车还是飞机,都要提早准备吧?又走了一天的山路,晚上早点休息。” “回到东京再休息也来得及。” 看来天野的确是盂兰盆节当天回去。 “晚上浅草寺、隅田川、表参道……到处都有祭典,不去看?” “每年都会有。” “但对于‘高中二年级生天野同学’来说,只有明天一次吧?” 他拿阿弖跟他说的话向与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天野说教。 他不在意是因为活得够久,但满打满算还是十六岁未成年少女的天野能说出这种话说是精神病患者都不为过。 天野陷入沉默。 他背上放在一旁石头上的登山包,手握小号,先走一步。 如此一来,尽管有些不情愿,天野也只得跟上。 “天野同学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我吧?” “你?” “我明天上午也要坐鸟取飞往东京的飞机,晚上还想去隅田川看烟。”他把小号递给跟上来的天野,侃侃而谈,“这可是对于‘高中二年级生井上同学’仅有一次的机会。” 理由充足,名正言顺。 “看不出来,井上同学竟然会对这样的机会热衷到这种地步……”天野瞧着他看了许久,发出一声惊叹。 “我可是从鸟取考去东京上高中的乡下人,对东京的各种新鲜事物心怀憧憬不是再正常不过?” “真有这种想法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井上同学。” “是么?”“明知故问。” 天野把小号塞进乐器盒里收好,背在身后,跟着他在山林里左转右挪,朝着来时的大致方向,不紧不慢地返回。 这片区域没有明确的,可以称得上是路的行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他领往某个方向在山林中穿行。 直到临近黄昏时返回小溪,又往出山的方向穿过一片杉木林,才看得到偶有人为标记出现的林间小道。 “不用休息?”他自己是能从容地继续一路走出山去,但山路上上下下,时常还要抓着石头或树根借力攀爬,身旁的天野早已气喘吁吁。 “水。”天野只是说。 “停下来吃点食物?距离小镇还有不短一段路。”他把水递过去,“我也累了。” 天野没再说话。 他随意靠在杉木树干上,在登山包里翻找食物。 余下两枚饭团、两颗梨、一板巧克力、一盒饼干,在歇脚的时候拆开分食。 梨核随手埋在树根旁,其余垃圾都收回登山包里。 “小号交给我。” “你还有登山包。” “已经空了。”天野仍有些抗拒,为了加快行程,他只好转变态度,“我把小号和登山包一起背上一样健步如飞,现在这样还要时不时等你。” “……你这样的说话方式真让人喜欢不来,井上同学。”天野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叹气,败下阵来。 “是么……”他不置可否。 正因为是天野,他才放心用各种用词和语气说话。 如果不是不论说什么她都一定听懂背后含义,他又怎么会如此随意。 行在面向小镇的半山腰上,夕阳彻底落下山去。 他短暂停下脚步,眯眼凝望许久,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天野手里拿着他用小刀砍下稍粗些的树枝,削磨出的简易登山杖,在一旁等待。 “想画?” “这副景象说不定将来能用上——实在要说的话,差不多是这样。” “收集素材。” “或许。” 经过瓜田,他把小号盒还给天野,钻进去摘下两颗拍打起来声音不算太过紧绷的西瓜,塞进登山包,带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就要坐列车赶往机场,时间紧凑,没有时间再来摘瓜。 “井上同学不累?”天野惊讶他在走完一天山路之后还要摘两颗西瓜背回去的行为。 “脚掌发酸、小腿僵硬,但精神抖擞。”他拍了拍登山包,回以一笑。 来东京第一年把每天的锻炼时间割给了插画工作,直到这年夏天才恢复晨练。 今天爬完一天山,他能感受到自己体能有所下滑,还没恢复到国中时可以担任足球队主力的状态,但不说同北樱足球社的男生们比,至少要比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天野小姐强上不知多少倍。 “看不出来。”天野装模作样地向他端详,故意感叹。 “但的确脚酸腿痛,只是这种程度还能忍耐而已。”他随口回应。 “是说后半部分。” “看不出来?”他挺直腰板,加快脚步,从容地拉开一段距离,再停下等她。 “不是说现在,”天野回以一笑,天色太暗,看不出是嘲笑还是真心,“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我还没瞧见过你精神抖擞的样子,井上同学。” “你我不过才认识几天?未来这么长,总会有我意气风发的时候,到时拍照给你看——要不要签名?” 他在天野前面三五米远的地方,倒着前进,经过稻田。 “意气风发?”这次绝对是在嘲笑了,他甚至能听见天野铃铃的笑声,“抱歉,我实在无法把这个词同井上同学联系在一起。” 这人究竟什么情况?未免太小看自己。 “某种意义来说,达成基础升学目标的差生都有意气风发的时候,我为什么不会有?”他不免感到被挑衅,质问出声。 “是啊,差生努力一段时间后顺利升学,达成了目标自然意气风发。”天野收敛笑意,看着他继续后退,轻声说,“可是,井上同学。 “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又在哪里?” “我——”他刚想回答,突然一脚踩空,重心不稳,哗地一声向后倒去。 摔倒在稻田与小路过渡的斜坡,最后翻进了稻田里。西瓜倒是没事,身上实打实地沾了一身泥。 “怎么不提醒我?”他难得生气。 “抱歉……没来得及。”天野走到近前,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向他伸出手来。 “……谢谢。”他同样伸出沾满淤泥的手。 天野不免迟疑,小手换成了登山杖。 (本章完) 附3 附3 【角色资料卡其五】【姓名:早乙女美子】 【年龄:十七】 【特长:美食品鉴(总不是一无是处)】 【爱好:一之濑小姐(涂黑)绘画】 【喜欢的动物:一之獭】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只能是东京吧?(其实千叶也不错。)】 ———— 【角色资料卡其六】 【姓名:一之濑澪】 【年龄:十七】 【特长:绘画】 【爱好:绘画】 【喜欢的动物:大熊猫(稍有些别扭的汉字)=北极熊>棕熊>灰熊】 【未来希望居住的城市:(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