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家族,从西域开始崛起》 第1章 西辽,凛风将至 第1章 西辽,凛风将至 西域,北疆! 此时已是初夏,万物复苏,冰川融化,来自阿尔泰山脉的雪水流淌到龙骨河中,冰冷而清澈,滋养万物。 微风轻轻拂过,掀起层层绿色的波浪。 远处密绿的草原之上,一群牛羊正悠然的吃着草,十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纵马奔驰,嬉戏打闹。 此时在河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头枕着羊皮袄,身穿着一件满是缝补的长袖布衣,浑然不惧初夏依旧清冷的西风侵扰。 胸膛微微起伏间,隐约可见衣衫之下的肌肉轮廓,虽未臻成熟的壮硕,却已有如雏虎初长成般的紧实与力量。 脸庞虽然稍显稚嫩,但却已经棱角初现,似乎酝酿着锋芒,在夕阳的赤霞中,又透着几分冷峻的野性与不羁。 这个少年正是李骁。 今年刚满十五岁。 此时的他,双手垫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吹着小风,很是悠闲自在的样子。 眼眸凝视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但思绪却早已飘向远方…… “哎~回不去了啊!” 他的口中轻轻的呢喃。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多月了,也弄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他穿越了! 现如今所处的时代,是华夏历史上最动荡的时期之一。 一个三国鼎立的时期。 但却不是魏蜀吴的三国,而是宋金夏。 靖康之变已经过去了五十年,金国占据了神州北方大地,南宋只能偏安一隅,称臣割地,年年上供。 按照后世的纪年方式推算,今年是公元1198年。 而李骁现如今所在的地方,却并非属于宋金夏三国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属于西辽。 一个相对于比较陌生的国家,位置就在西夏和蒙古以西。 地理版图包括后世的整个新疆和哈萨克斯的南部地区,以及其他中亚四国的大部分地区。 公元1125年,夹金山之战后,辽天祚帝被女真军队俘虏,立国两百年,压的宋朝喘不过气的契丹辽国,至此灭亡。 但每逢剧变总会出现枭雄似的人物,挽天倾于危难。 辽国宗室大将耶律大石无疑便是一个枭雄。 他虽然没能打败女真人,重建辽国,但是却另辟蹊径,带领军队远征西域。 他越过了沙漠,翻过了阿尔泰山,在万里之外的中亚地区,建立了一个国家。 史称西辽。 西辽被认为是契丹辽国的延续,又被称为‘黑契丹’或‘喀喇契丹’,对于世界历史的影响都极为深远。 后世的一些西方国家甚至会将华夏叫做契丹,正是源于西辽对西方的影响。 鼎盛时期的西辽,疆域非常庞大,东至敦煌,西至里海,北至巴尔喀什湖,南至昆仑山脉。 疆域面积达到了350多万平方公里。 而李骁所在,便是西辽境内东北部的北疆地区,同样也是后世华夏的西部北疆。 这是一片位于天山山脉以北,阿尔泰山以南,以准噶尔盆地为中心的广袤地区。 这一区域位于两大山脉之间,有冰雪融化滋养大地,又受大西洋暖湿气流影响,故而土地肥美,降雨量充沛,水草丰盛,非常适合发展畜牧业和农业。 且矿产资源丰富,在后世更是最著名的风景旅游胜地之一。 但如今,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甚至连一座像样的城镇都没有。 “没想到重生一次,竟然还在这个地方,宿命啊~” 李骁躺在龙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空,感受着清风吹拂很是放松。 “不过比起后世的北疆来,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魅力壮观。” 上一世的他,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北疆草原。 这里有着肥沃的土地,丰盛的水草,所以自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的聚居地。 而除了这众多的游牧民族之外,汉人的存在仿佛也成为了这片土地上一道无法抹去的鲜艳色彩。 自汉代张骞出使西域以来,汉人的身影便是在西域从未断绝,唐代时期更是达到了鼎盛。 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的存在,让汉人一度成为了西域大地的主宰。 但时光荏苒,汉唐辉煌已经落幕。 曾经的汉唐遗民或许已经逐渐融入了其他民族,而如今北疆汉民的来源,还要追溯到五十年前的西辽立国之战。 耶律大石西征时期,辽国已经灭亡,他麾下的契丹军队数量已经严重不足。 所以耶律大石不得不吸纳其他民族的人来充实自己的军队。 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就成为了耶律大石的主要兵力来源之一。 当年耶律大石西征的六万主力军中,燕云汉人就占据至少三分之一。 卡万特战役之后,耶律大石打败了原本的中亚霸主塞尔柱帝国,建立了西辽帝国,定都虎思斡耳朵,位于后世的吉尔吉斯境内。 而两万多的汉军则是被分散安置,其中大部分都带着家眷们来了北疆四州,因为这里距离汉地更近一些。神州破碎,女真入主中原,这些流浪万里的汉儿们,已经失去了故乡,只能用这种方式遥寄思念。 在这种背景之下,李骁的祖先便是率领自己麾下的部曲,以及他们的家眷们,来到了阿尔泰山脚下的金州。 在龙骨河南岸的一处平原上,建造了自己的家园,命名为河西堡。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除了毗邻龙骨河、水草丰盛之外。 更重要的是,李家先祖用他那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半吊子风水术,看出了这个地方蕴藏着龙脉,死活赖在这个地方不走了~ 现如今,五十年的时间过去,当年老一辈的燕云汉军也早就化为尘土。 李骁等新生代汉裔,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传播汉文化的同时,也在接受其他民族的融合。 通过李骁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认为北疆的汉民们,已经不能算是纯正的农耕民族了。 因为北疆汉民在耕种土地的同时,也和游牧民族一样放牧,大量放养牛羊、马匹、骆驼。 且因为北疆四州位于天山和阿尔泰山之间,又有龙骨河与额尔齐斯河横穿而过。 所以北疆汉民也是捕鱼打猎的好手。 在李骁看来,北疆的汉人们已经成为了标准的渔猎民族。 “游牧放羊,捕鱼打猎,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惜的是,这样的美好生活,不会持续太久了。” 李骁慢慢的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嘴里依旧叼着狗尾巴草,喃喃的说道。 他盘腿望向西方的天空,那里残阳似血,落日沸腾天穹。 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象,可惜落日之后就是黑夜。 在李骁眼里,这轮落日似乎便是代表着此时的西辽帝国。 已经步入的黄昏,马上就将彻底的沉沦。 而强大一时的西辽帝国是被何人所灭? 马上就是十三世纪了,还能有谁? “蒙古人啊!” 李骁轻叹一声,有些头疼的说道。 现在是西辽天穆十九年,也就是公元1198年。 而就在九年前,位于东方的蒙古高原之上,一个叫铁木真的男人正式成为了乞颜部的首领。 之后率领他的蒙古铁骑,东征西讨。 在八年之后,也就是公元1206年,铁木真彻底统一蒙古各部,然后便会将爪牙对准金国与西夏。 但最先迎来灭顶之灾的,反而是西辽。 公元1218年,蒙古大将哲别、速不台率两万铁骑进攻西辽。 那个时候的西辽正处于内乱之中,皇帝成为了傀儡,内外矛盾频发,士兵无心作战。 西辽军队在强大的蒙古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西辽至此灭亡,中亚地区落入蒙古人的统治之下。 但那个时候,北疆的汉人们又将何去何从? 北疆土地肥沃,水草丰盛,非常适合放牧,蒙古人是不会放过这个地方的~ “臣服还是反抗?” “呵呵~” “臣服个鸡儿毛线。” 上一世的蒙古便是占领了西域,统治了中原九十多年,这一世如果还不能有所改变的话,那李骁岂不是白来了嘛! 看着夕阳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微弱,李骁轻轻摇头,转头望向了东方。 不知从何时开始,东方的天际之上似乎开始变得有些阴沉起来,吹到北疆的风也变得有些大了。 东方的阴云虽然还有很远,但是李骁知道,它迟早会来到北疆上空,刮起一阵狂风暴雨的。 李骁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那边阴云,忽然轻轻的一笑。 “阴云也可以被打散啊!” 况且此时的铁木真也还只是一个‘创业者’而已,目前还蛰伏在王罕的阴影之下,麾下的军队也就是三四千人。 距离他统一蒙古草原,还有八年,距离蒙古大军西征,更是还有二十年。 李骁还有时间。 “八年!” 李骁看向东方天空的那片阴云,目光犀利,低声的呢喃道:“在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之前,至少要成长到能与他麾下蒙古铁骑一战的地步。” 这样的话,李骁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蒙古帝国的崛起。 否则的话,如果不想给蒙古人当狗,那李骁就只能跑去南亚次大陆当婆罗门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后代会满身的咖喱味,随便在沙滩上拉屎,李骁心里便是一阵的恶寒。 简直是给祖宗丢脸啊! 赶紧的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李骁绝不允许自己的后代被三哥同化。 就在李骁为未来沉思的时候,远处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大喊声。 “哥,哥,起风了。” “回家了~” (本章完) 第2章 一龙,两虎,两豹 第2章 一龙,两虎,两豹 “哥,回家了~” 听见大喊声,李骁微微侧头,那是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一边冲李骁大喊,一边与其他少年一起向羊群奔去。 这个少年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很是健硕,都快要赶上一般的成年人了。 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面容和李骁有点相似,只不过李骁的面容略显消瘦刚毅,而这少年则是彪悍粗犷。 “知道了,二虎,这就走。”李骁大声回应道。 这正是李骁的亲弟弟,李二虎,今年十三岁,比李骁要小两岁。 除此之外,李骁还有一个三弟,名叫李三豹,只有十岁。 至于李骁? 那没文化的老爹很不客气的给他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李大龙。 大龙、二虎、三豹。 这就是李家三兄弟的名字,有点土,但却是能够看出李父那种望子成龙的期盼。 …… 李骁从二虎身上收回视线,再次望向东方那片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凝视了片刻,然后直接向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去,石头旁边拴着一匹大黑马。 这匹马三岁左右,四肢强壮,身材挺拔,毛发黢黑,唯有额头间有一抹雪白,是一匹非常漂亮且强壮的北疆小母马。 生活在北疆的汉人们,已经逐渐摆脱了传统的农耕,生活方式更加向着游牧民族靠近。 骑马对于每一个北疆汉人来说,都是必备技能。 很小的孩子都会在长辈的帮助下练习骑马,就像是小时候练习骑自行车一样。 李骁上一世在北疆,就练就了一手精湛的马术,穿越来之后立马就重拾了手艺,骑在马上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觉,仿佛天生如此。 很快,李骁便是一个利落的起身,身姿矫健而轻盈,双腿微微弯曲,蓄积力量。 然后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般,直接一个漂亮的起步,翻身上马,那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尽显他的不凡身手。 李骁骑在小母马上,轻夹马腹,它便心领神会,撒开四蹄,向着羊群的方向飞奔而去。 “把羊群都赶到一块去,慢慢的回村。” 李骁大声喊着,拿出鞭子,抽打在一只想要离队的公羊身上,将它们往一块儿驱赶。 集中起来之后,这十几个孩子,都是各自赶着自家的羊群、牛群,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返回。 这么多牛羊一起行动,场面看起来相当的混乱。 但是这些少年们,从小便是牧马放羊,对这一套早就熟练于心。 虽然混乱,但每人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每一只牛羊的屁股上,都被烙铁烙印上了自家的记号,所以也不用担心驱赶错了。 在李骁和两个弟弟的驱赶下,自家的两百多只牛羊缓慢而有序的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返回。 羊群拖慢了速度,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李骁才看到了河西堡的轮廓。 站在山坡上远远的望去,它就像是这片草原上的孤独巨人一般,安静的伫立了五十多年。 再向其左右两侧看去,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片农田,不断的向东西延伸。 这些都是河西堡的土地。 即便是来到了西域,汉人们也没有忘记种地的技能,这仿佛是印刻在血脉里,与生俱来的本领。 走到哪里,种到哪里。 而河西堡就宛若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农耕区与放牧区给分割了开来。 南面的土地原本就是山石较多,都是一些稀稀拉拉的低矮植被,牛羊都不愿意吃,不适合放牧,所以直接被开垦出来种植庄稼。 北面的土地水草丰盛,是天然的牛羊草场,所以被延续用来放牧。 毕竟传统的游牧方式抗风险能力太差,一场大雪,便有可能让羊群死伤殆尽。 但粮食就不一样了,雪下的越大,反而对粮食的生长越有利。 且北疆雨水充沛,基本上不会遇见干旱的情况。 唯一的问题就是北疆的天气寒冷,就算是夏天也凉飕飕的,没有足够的温差,导致粮食只能一年一熟。 可即便收获的粮食不多,也总归能让普通人家维持住温饱。 再加上每天都能喝上热乎乎的羊奶,时不时的能吃上一顿牛羊肉。 所以,河西堡的汉民们生活也挺滋润的。 “多好的农田啊!” “可惜,蒙古人来了之后,又会变成荒地的。” 李骁远远望着农田,心中感慨说道。 北疆天气寒冷,导致粮食的生长周期与中原不同,地里种植的是春小麦,春天播种,秋天收获,冬天休耕,一年只有这一季。 此时已经初夏,农田里的麦苗已经露出了嫩芽,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但是等蒙古人来了之后,这些农田将会不复存在,变成长着稀疏野草的荒地。 毕竟蒙古人的梦想是将全天下都变成他们的草场。 蒙元统治中原九十年而被推翻,固然有吏治败坏,苛捐杂税等原因。 可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蒙古人将中原大片的农田变成草场,再加上仅有的农田又面临世侯地主的土地兼并。 导致底层农民无地可种,实在是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 而河西堡的村民如果没有了这些田地,只靠着牛羊,恐怕又要回到那种忍饥挨饿的状态了。 “就算是为了百姓们能吃饱饭,也不能让蒙古人来祸害北疆。”李骁心中暗暗想道。 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少年。 “大虎,二叔今年还要继续垦荒?”李骁开口问道。 “你家就这几口人,都已经有这么多地了,能种的过来吗?” 这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挺拔,面带憨厚,眉眼之间与李骁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 他是李骁的堂弟,李大虎。 今年十四,比李骁小了一岁,比李二虎大了一岁。 是李骁亲叔叔的大儿子,另外他还有个弟弟,名叫李二豹,今年十一,比三豹大了一岁。 一龙、两虎、两豹,这就是李家这一代五兄弟。 年龄分别是十五、十四、十三、十一和十岁。 除此之外,李骁还有一个亲姐姐,名叫李大凤,已经嫁到了二十里外的河东堡。 还有一个亲妹妹和两个堂妹,都是云英未嫁。 总的来说,李骁家的人丁可不少。 只不过前两年,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主持下,两兄弟分了家,李骁家作为大房负责给二老养老,可两家的关系依旧非常好,堂弟堂妹们对李骁也是非常亲近。 “没办法呀,我爹就喜欢种地。” “他老是说,自家的地越多,他心里就越安稳。”李大虎埋头说道,和弟弟驱赶着自家的一百多只羊,跟随在李骁家羊群的后面。 相比于虎头虎脑、略显冲动的李二虎,李大虎就显得性格有些沉闷,不喜欢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做事。 “二叔性格敦厚,是守成之人,又勤俭持家,以后肯定能为你俩攒下一片基业。” “只是肯定要辛苦几年才行。”李骁轻轻摇头。 心中感慨,华夏人对于土地的热爱简直是印刻在骨子里的,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条件,就在土地里往死里干。 实际上就是三个字,饿怕了。 数千年来,华夏的底层百姓们,又有多长时间能真正吃饱饭? 很少很少。 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不饱又饿不死的边缘徘徊。 现如今,河西堡南面有大量的荒地等待开垦,只要开垦出来了,就都是自己家的。 这种能够福泽子孙后代的机会,又有谁能不心动? 反正二叔只要没事就去开垦荒地,现如今,他家的地比李骁家的还要多一点。 “辛苦不怕,只要我爹高兴就行。”李大虎轻轻一笑说道,用鞭子抽打着羊前进。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孝顺孩子,且性格和他爹差不多,都是老实敦厚,不惹是非的那种。 而反观李骁的亲弟弟,年龄比他还要小一岁的李二虎,从小就是一个精力旺盛,怎么闲不住的家伙。 听到两人的话之后,耐不住性子的二虎,从羊群侧面转头喊道:“反正咱们正在和葛逻禄人打仗。” “到时候让咱爹和二叔他们,多抓一些葛逻禄人回来替我们种地。” “只要是葛逻禄人奴隶多了,二叔想开垦多少地都没问题。” 李二虎兴致勃勃的大喊道,说起跟葛逻禄人打仗的事情,他的脸上就满是激动。 另一边的李三豹却是泼冷水道:“二哥,葛逻禄人自己都不种地,怎么替我们种地?” “他们根本不会种地好吧?” 三豹只有十岁,但却人小鬼大,头脑比二虎精明很多,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言语怼二哥。 李二虎嘴笨,经常吃亏,但是拳头上却从不认怂。 握起拳头对三豹示意了下,哼声说道:“不会种地就教他们种。” “要是不肯学,或者学不会,那就揍他们。” “用鞭子抽,用棍子打。” “都成奴隶了,还反了他们?” 三豹摇头道:“葛逻禄人哪里是好抓的?他们凶得很。” “连王廷皮室军都在葛逻禄人手里吃过不少亏呢!” “那是皮室军将领废物~要是换我指挥军队,早就杀他葛逻禄人片甲不留。”二虎扬着脖子吹嘘道。 (本章完) 第3章 河西堡 第3章 河西堡 听着二虎和三豹的争执,李骁在一旁默不作语。 根据前身的记忆,李大龙在对待两个弟弟的时候,向来都是如此。 等他们闹的差不多了,李大龙才会出声仲裁,将两个弟弟制的服服帖帖,所以李大龙在一众兄弟们中的威望很高。 而且村子里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们,都是以李大龙为首。 不过两人的话,也让李骁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的问题。 “金州葛逻禄部族叛乱?” 李骁骑在马背上,心中轻声的呢喃。 如今金州的很多堡寨都受到了都督府的征召,被抽调了青壮组成军队,前去镇压葛逻禄人的叛乱! 李骁的便宜老爹李大海和二叔李二江,便是带领河西堡的一百青壮去了北山。 已经半个多月了,至今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可惜史书上关于西辽的记载太少,关于这场葛逻禄叛乱的信息,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李骁心中暗自可惜的说道。 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换做宋国、金国哪怕蒙古国的事情,李骁也能了解一些。 可是关于西辽的一切,却仿佛被人生生的从史书上抹去了一般,只留下了只言片语。 很多事情都只能通过侧面记载去推测。 “不过葛逻禄人在西辽掀起的叛乱不少,却没有一次成功的,这一次葛逻禄人的结局肯定也是会被镇压。”李骁想道。 说起葛逻禄人,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在怛罗斯之战中,对大唐的背叛,导致两万唐军尽丧于阿拉伯帝国之手。 至此,中原王朝对西域的影响力,彻底止步于葱岭。 葛逻禄这个民族也被贴上了‘背叛者’的标签。 也不算太冤枉,毕竟他们骨子里就充斥着暴力和不安分的基因。 到了西辽统治时期,葛逻禄人同样是不安分的代名词,数次叛乱,数次被镇压。 屡叛屡败,屡败屡叛! 不得不说,耶律家族对葛逻禄人也够仁慈的,换做李骁,早就将车轮放平了。 “希望这次叛乱早点被剿灭吧!”李骁轻声说道。 要是拖的时间长了,说不定还会影响河西堡的农忙。 毕竟被抽调的那一百青壮,可都是河西堡的主要劳力。 …… 轻轻摇了摇头,李骁不再去想葛逻禄人的事情,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了,葛逻禄人下不起太大的浪来。 李骁当前要做的,还是尽快的锻炼武艺、骑射,扩大自己在河西堡乃至整个金州的影响力。 呵止了二虎和三豹的闹腾,一行人很快的来到了河西堡前。 北疆汉民的聚集地和游牧民族不一样。 游牧民族都是随地扎个帐篷,外面几乎没有任何的防护,随放随走。 可是北疆的汉民不会轻易的迁徙,或许是安全感缺失的原因。 北疆的每一个汉人村寨,都建有一定的城墙,壕沟,宛然就像是一个个的坞堡。 来到河西堡的外面,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圈的壕沟,宽度大概两三米,也不是很深。 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防马。 只要大部分的战马跳不过去就行,毕竟骑兵乃是草原的主要战斗力量。 即便是有少量的步兵进入了村子,也能够被村子里的青壮斩杀。 可是一旦有足够规模的马队冲进去,结果就不一样了。 所以,河西堡的所有防护,都是针对的大规模骑兵突击。 壕沟后面的城墙也一样。 说是城墙,但其实比中原那些真正的城墙差远了。 只是一排高一米多的土坯墙罢了。 毕竟河西堡的占地面积不小,想要建造真正的城墙将村子围起来,成本太高,河西堡负担不起。 当敌人来袭的时候,土坯墙就会变成掩体,河西堡的人躲在土墙后面射箭,而敌人则是会完全暴露在壕沟外面的空地中。 有着壕沟和土坯墙的阻挡,敌人短时间内进不来,不想变成活靶子,只能退的远远的。 河西堡的祖先们,靠着这种简单的防护措施,在这五十年的时间里,打退了无数马匪、敌对部落的攻击。 “看来得告诉老爷子一声,这两天检查一下村子的土坯墙,哪里坍塌了要赶紧修补。” 李骁回头看向土坯墙,心中打算道。 防患于未然,万一葛逻禄人的骑兵绕过了金州军的主力,反而冲到了河西堡附近呢? 不想遭殃,就做好该有的准备。 进入了河西堡,入眼看到的便是一排排的土坯房子,错落有致。 每一座房子外面都是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院子很大,村民们可以在院子里搭建羊圈、牛棚、马舍。 每家每户至少养了几十头牛羊,多的好几百头,这些都是河西堡村民的重要资产。 路过各家门前的时候,李骁都是和往常一样与村民们打招呼。“王婶子,今天伙食不错啊,还有肉呢~”李骁笑着向一个穿着兜裙,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中年妇女打招呼道。 “我估摸着当家的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正好有只老羊不怎么产奶了,杀了吃肉,给当家的他好好补补。”王婶子笑道。 河西堡大约有一千三百多人,都是当年李骁先祖的部曲后裔,什么姓氏的人都有,不过姓李的人最多。 “那可得把羊宝给王叔留着吃,争取明年再给铁头生个弟弟妹妹~”李骁哈哈一笑。 铁头也是李骁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此时正赶着羊群在后面呢! 王婶子闻言,也是坦然一笑,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说道。 “肯定少不了他的,大龙你要是想要的话,也给你一份,马上就快成亲的大小伙子了,这玩意也得多吃。” 北疆的妇女没有那么多忌讳,跟男人一样豪爽的很,绝不会动不动就害羞。 李骁赶忙的摆手拒绝了王婶子的好意。 路过了铁头家,又走了几百米,才到了李骁家。 这是一座位于村子中间位置的大院子,东西宽度三十多米,南北更是有将近一百米。 院子中间有一座土坯房子,五间正房,两间侧房,周围搭建着羊圈、牛棚。 两百多只羊,三十头牛,六匹成年马和两匹小马,以及村子外面的八十亩地,这就是李骁家的全部资产了。 放在古代,这绝对是妥妥的土豪大户,乡下地主都没有这么豪横。 不过北疆地广人稀,王廷对北疆的统治力有限,没有太多来自上层的压力,底层人民的生活自然越来越好。 河西堡的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资产。 李骁先是和李大虎兄弟打了声招呼,看着他们向着旁边的一座院子走去,那是李骁二叔家。 然后李骁又带着二虎、三豹,将牛羊驱赶进羊圈、牛棚,然后又将各自的马牵到了马棚里拴住。 看了一眼正站在桌子前擀面条的奶奶,李骁问道:“奶,我娘还没回来?” “孤山堡离咱们这儿好几十里地呢,没这么快回来。” “而且看这老天爷似乎又要闹脾气了,说不定你娘今晚就住那儿了。”老太太一边利索的干活,一边轻笑的对李骁说道。 这是一个脾气温柔,性格和善的老太太。 李骁轻轻点头,从水缸里拿起水瓢,舀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口舌没有那么干燥了,再次问道:“那我爷呢?” 老太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子后面:“后边呢!” “这死老头子叮叮当当了一整天,这才刚停下。” “去喊你爷,等会过来吃饭。” “奥,知道了。” 李骁越过了五间正房,走到了后院。 同样是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只不过面积比前院小很多。 最醒目的就是搭建在中间的一个茅草棚子,里面堆放着一些农具、炉渣、焦炭、成品铁器和原始的铁矿石。 在棚子外面则是用土砖垒起来了一个炉子,此时里面的炉火已经冷却了下来。 老爷子正蹲在炉子前,收拾着炉渣。 很显然,这是一个小型的打铁作坊,也是老爷子经常喜欢待的地方。 “爷,奶喊你过去吃饭呢!”李骁走过来说道。 “知道了,等会收拾完就过去。”老爷子抬起头来,看了李骁一眼,轻轻的点头。 老爷子是河西堡的堡主,只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更多的事情都交给了李骁老爹,自己则是喜欢窝在家里打铁。 河西堡耕地使用的农具,以及青壮们战斗所使用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出自老爷子和他的几个老哥们之手。 老爷子话不多,长相也没有什么特点,曾经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样子也缩水变成了一个干瘦的普通老头。 当然,最醒目的地方则是老爷子脸上的那道伤疤。 从左边额头,直接斜穿到了右边脸庞,几乎将他的整张脸给一分为二了,很是吓人。 好在李骁兄弟,从小就是看着老爷子的这张脸长大的,也没觉得如何。 后来才知道,这是老爷子曾经在一次对乃蛮人的战斗中,被一个乃蛮人的百夫长,拼死反扑给伤到了。 而那一场战斗中,老爷子亲手干掉的乃蛮人就不下十个。 年轻时候的老爷子,的确是猛地一批。 “爷,我的刀打好了?”李骁看向老爷子问道。 “嗯,好了。” “在桌子上呢,自己去拿,看合不合适。”老爷子点头说道,语气中没有太多波澜,不苟言笑。 在面对李骁这些孙子辈的时候还好一些,虽然不怎么爱笑,但也不算太严肃。 李骁的老爹和二叔可就惨了,即便都是三四十岁的魁梧壮汉了,被老爷子眼睛一瞪,也是双腿打颤。 李骁立马的走到了桌子前,从上面摆放着的众多镰刀、斧头、金瓜锤等兵器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刀。 “骑兵刀!” (本章完) 第4章 乌兹钢,娶媳妇? 第4章 乌兹钢,娶媳妇? 用手指轻轻的在刀身上弹了下,瞬间听见一道清脆的回音。 “噔噔噔~” 李骁满意的一笑,对这把刀很喜欢。 这正是后世骑兵部队所普遍使用的骑兵刀。 刀身厚重窄长,弯度较大,刀尖犀利,适合手腕发力;刀背半寸位置有一道深槽,用于向下滴血。 上一世的李骁,便收藏有一把这种骑兵刀,使用的非常顺手。 而这个时代,游牧民族的披甲率极低,基本上就是皮甲甚至是无甲。 骑兵刀的锋利足以割下敌人的脑袋。 至于面对重甲骑兵? 哪个大聪明会用刀去砍敌人的铁甲? 就算是后世最锋利的工业化刀具,也不可能劈开铁甲。 对付披甲的敌人,自然有其他武器。 这把骑兵刀对付那群穷比的游牧骑兵,足够了。 只不过对于骑兵来说,战刀终归只是一把副武器。 骑兵之间的战斗,更多的还是以远射为主,冲刺的时候也有马槊、长矛,骑兵刀主要还是为了追杀敌人以及近战时候使用的。 “可惜那把马槊被便宜老爹带走了,只能用枪矛练习冲刺了。”李骁暗暗说道。 李家先祖好歹也是西辽军中的一个军头,能带着部曲在金州建立河西堡,也是证明李家老祖颇有身价。 后来费了不少的功夫和钱财,终于搞来了一柄马槊作为了李家的传家宝。 只不过这柄马槊还没传到李骁手里呢! “锻造这把刀的材料,是乌兹钢吧?” 就在李骁拿着骑兵刀挥舞的时候,忽然听到老爷子淡淡的声音响起。 李骁轻轻点头,当即夸赞道:“爷爷你不愧是咱们北疆最好的铁匠大师,竟然一眼就能认出乌兹钢来。” “厉害,厉害~” 看着李骁竖起大拇指耍贫的样子,老爷子轻哼一声,丝毫不吃这套。 骑兵刀与其他弯刀的结构稍有不同,刀身更窄更薄。 在与对敌人对砍的时候,骑兵刀的受力点与其他刀刃不一样,骑兵刀受到的压力会更大。 如果用普通钢铁炼制骑兵刀的话,炼出来的只会是一把废刀,用不了几次就会折断。 所以李骁手中的这把骑兵刀,使用的是乌兹钢。 强度和韧性是普通钢铁的好几倍。 “是不是乌兹钢我还能看得出来,为了锻造这把骑兵刀,我可没少费工夫。” 老爷子背着双手,淡淡的声音说道。 但是心里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淡定。 大约十天前,李骁从河里弄来了一堆赤铁矿石,跑到后院开炉生火,带着两个弟弟,准备将这堆赤铁矿石给炼化了。 老爷子知道后也没有在意,更没有阻止,只当这三个小子是在瞎胡闹,发泄体内无处安放的精力。 但是让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骁竟然真的将纯铁给提炼了出来。 而且经过老爷子锻打之后发现,这竟然还不是一般的纯铁。 是传说中的乌兹钢。 钢铁中的极品。 当时老爷子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要知道因为乌兹钢的稀有,导致它在北疆完全就是有价无市,极为罕见。 每一块乌兹钢锭出现之后,都立马被王廷的权贵们高价买走了,锻造成传给后代的神兵利器。 老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珍稀的乌兹钢怎么就被自己的孙子炼制出来了? 而且这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炼制的,绝对不可能是买的,李家也买不起乌兹钢。 “这乌兹钢的确是不好锻造,辛苦爷爷你了。”李骁感激的说道。 “辛苦倒是谈不上,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锻造乌兹钢的方法。”老爷子说道。 找到熔炼乌兹钢的方法,这可是每一个铁匠的梦想。 老爷子的心中也是无法淡定,只不过为了维持住平日里的沉稳人设,强忍着不露出任何表情而已。 “我也是从小看爷爷你炼铁的次数多了,很是辛苦和麻烦的样子。” “前几天无意间想到,能否用坩锅烧制铁水的方式炼铁。” “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成了。”李骁也是适时的露出惊喜而意外的表情。 但实际上,李骁上一世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一些书籍,其中就包括很多杂书。 地理杂志、历史记载,而且还有很多黑科技大全。 这些东西都被李骁记在脑子里,或许因为穿越的缘故,记忆还越发的深刻。 乌兹钢的制作方法便是李骁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神秘的一个步骤便是,用粘土和石墨烧制的坩锅作为炼铁的容器。 再加入焦炭、部分植物的叶子后,将坩锅密封加热到一千两百度,一天之后开始冷却,保持八百度左右的温度,继续用铁屑置换掉铁水中的碳元素。 步骤很简单,但是对细节的要求很高,一旦哪个要求达不到,整锅钢铁就要作废了。 李骁带着两个弟弟,实验了很多次才终于将这块乌兹钢炼制成功。 其硬度和韧性虽然比不上工业化时代的钢铁,但却远比如今的钢铁强的多。而李骁之所以弄出乌兹钢来说,也并非只是为了锻造一把骑兵刀。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日后铸造大炮做准备。 “爷爷,等明天咱们再用坩锅炼制一次乌兹钢。” “上一次没啥经验,摸索了很多次,浪费了不少铁矿石。” “这次爷爷你在旁边看着,肯定能一次成功。” 李骁对着老爷子笑着说道。 对于炼制乌兹钢的方法,他没有敝帚自珍。 毕竟他又不是专业打铁的,藏着这技术一点用没有,只有将它教到专业人的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当然了,炼制乌兹钢的方法,李骁也只会告诉老爷子和少数一些值得信任的铁匠。 由他们亲手完成乌兹钢的炼制。 以后这就是李家的不传之密。 “嗯,可以,今天晚了,恐怕要下雨,明天炼制。” 老爷子轻轻的点头,淡然的声音说道。 然后一副轻松的样子走进了屋子,在主位坐下,等待开饭。 李骁则是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嘴角微微翘起的看了一眼老爷子。 “傲娇的小老头儿。” 明明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乌兹钢的炼制方法,可是这个老头傲娇惯了,根本拉不下脸向自己的孙子请教。 心里肯定跟猫抓似的。 而李骁也明白老爷子爱面子,所以也没有让老爷子为难,自己主动的说起明天一起炼制乌兹钢。 变相的传授老爷子炼制乌兹钢的方法。 不然的话,李骁继续闷着他,老爷子肯定不好意思主动开口,今晚上肯定得睡不着觉。 “吃饭了~” 就在李骁和老爷子坐好后不久,厨房中响起了一道喊声。 紧接着,便见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大盆走了出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端着一摞碗筷的小女孩。 “娘,你回来了?”李骁惊讶的说道。 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体型高挑偏瘦,面色偏黄,眉眼间浮现出些许鱼尾纹。 头上包着一块头巾,腰间缠着一块围裙,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给人一种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的感觉。 这正是李骁的母亲,秦大妮! 今天一大早,秦大妮去了三十里外的娘家探亲,李骁本以为今晚上她会住在那里呢! 秦大妮将木盆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手指怼了怼李骁的脑门,仿佛生气的样子说道:“臭小子,你还不希望我回来啊?” “这是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用你管啊!” 看到秦大妮的样子,刚刚坐下准备吃饭的二虎和三豹,纷纷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李骁也是一阵苦笑,心里猜测,母亲可能是在外公家,和舅母闹别扭了。 气的都不想在娘家过夜了。 所以,李骁与两个弟弟对视了一眼,从小妹手中接过盛满面条的碗,三人默契的低头干饭,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至于秦大妮,则是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跟老太太继续吐槽,说着在娘家如何如何,嫂子如何给她气受。 “我给我爹娘送点东西去,碍她什么事了?” “怕村里人说她闲话,那她自己倒是把爹娘照顾好啊!” “看我不顺眼,我还看她不顺眼呢!” 在秦大妮吐槽的时候,主要就是小妹三凤在秦大妮面前充当捧哏的角色,完全就是贴心小袄,老太太也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而李骁三兄弟和老爷子,全都是默默的低头干饭,一句话不说。 “不过也不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姥姥看着快要下雨,想要留我在家过夜呢!” “可不知咋地,今里一整天都有点心慌,生怕出点什么事,就赶紧回来了。” 秦大妮对着小袄说完,又一脸严肃的看向了李骁三兄弟。 “还好你们三个混小子没给我惹麻烦,不然看我扒了你们的皮。” 听到这话,二虎和三豹纷纷的摇头。 而李骁则是无奈的一笑:“娘,你放心好了,有我看着他俩的,不会惹麻烦的。” “正是有你我才不放心呢!以前那些破事不都是你带着这俩蠢蛋干的嘛。” 李骁苦笑:“娘,你也说了,那是从前,现在我都长大了,办事有谱了。” 李骁的话音落下,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教训,秦大妮竟然没有说话。 反而是坐在李骁对面,面带意动的上下打量着李骁。 然后忽然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老太太说道:“娘,大龙今年都十五了,的确是长大了,该给他说房媳妇儿了。” 听到秦大妮的这话,李骁差点喷出饭了,有点绷不住了。 好嘛! 在这儿等着他呢! (本章完) 第5章 夜半来客 第5章 夜半来客 “大龙的确长大了,过了年都十六岁了,不小了。” “是得给他说房媳妇儿了。” 老太太看向李骁,眼睛里面也开始放光了。 一说这事,两个女人顿时有了更深一步的共同话题。 “这事儿你这个当娘的得多上上心,看看咱们附近村子里,哪家有合适的闺女。”老太太放下了碗筷,跟秦大妮讨论了起来。 “今天回娘家,在孤山堡正好看到了一个不错的小闺女,我打听了一下,是陈家老三家的。” “长的可标致了,屁股又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秦大妮兴致勃勃的说道。 或许她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给李骁说亲的。 “屁股大好啊,能生养大胖小子,给咱们李家延续香火才是最重要的。”老太太面带微笑,连人都没见过呢,就满意的不得了。 “娘,你要是觉得行的话,咱们过两天就托媒人去说说?”秦大妮说道。 老太太点头:“我看行。” 眼看着自己的终身大事,马上就要被这俩人给决定了下来,李骁彻底绷不住了。 坚决的摇头说道:“我看不行。” “奶,娘,我跟那姑娘连个面儿都没见过,我都不一定会喜欢她,咋成亲啊?” “啥喜欢不喜欢的?上了床不就是那点事嘛!” “日子过多了,你就喜欢上了。”秦大妮彪悍的语气说道。 老太太也是支持秦大妮,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大龙啊,这事你得听你娘的。” “我和你娘是过来人,眼光是不会错的。” “以前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娘,让她嫁给你爹之后,连着生了你们几个,可是争气的很。” “你是咱家的老大,得找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儿。” 面对两个人的轮番轰炸,李骁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懵懵的。 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个穿越者,竟然也要被催婚? 上一世自己好歹还挺到了三十岁,可是现在呢,刚满十五啊! 你们这是犯罪啊?知不知道。 强迫未成年啊! 李骁的脑袋都要炸了,只能将自己这一世还未谋面过的老子给抬出来。 “奶,娘,成亲可是人生大事,得我爹同意才行。” “咱们要不要等我爹回来再讨论?” 话说李骁是在半个月前‘清醒’过来的,但是在这之前,便宜老爹就带着二叔和一百青壮出征了。 李骁只能从前身的记忆中找到他的样子,自己还没有真正见过呢! 果然,听到这话的秦大妮和老太太,顿时不再说话了。 虽然家里有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不过婚姻大事肯定少不了亲爹的参与。 “行,就等你爹回来后,咱们再去请媒人。”秦大妮点头同意道。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让李骁心惊胆战的晚饭,李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骁家有五间正房,最东边的那间是父母的房间,东边第二间是女孩的房间。 以前是姐姐大凤和小妹三凤居住,后来大凤出嫁,就只剩下了三凤一个人住。 不过随着李骁父亲出征不在家,三凤总是跑去秦大妮的床上睡。 至于中间的屋子,则是客厅和餐厅,祖宗牌位也摆在这里,老爷子和老太太则是住在最西边的房间。 所以,最后的西二房就成了李骁三兄弟的屋子。 房间南墙是一面窗户,北墙是一张土炕。 李骁便是躺在羊皮褥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盯着屋顶。 “成亲?” “玛德,刚来半个月就要我成亲?” 而且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放在上一世都够判刑的了。 但是没办法,时代就这样,二十岁成亲都是大龄剩男了。 李骁估计自己也扛不住,总不能夜夜五指山吧。 “标准不能降低。” “漂亮是前提,贤惠是根本,温柔是底线。”李骁心中想到。 成亲可以,但不能将就。 李骁心中想着这一世的媳妇该是啥样的,听见旁边传来的打闹声。 便是对老二老三吼道。 “喂,你们两个把刀给我放下。” “弄坏了一点儿,我扒了你们的皮。” 这两个家伙,正拿着他的骑兵刀抢来抢去。 乌兹钢的材料没有那么容易被弄坏,主要是怕伤到了这两个蠢蛋。 毕竟这把乌兹钢刀其他普通刀更加的锋利。 轻轻划过皮肤,就是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哥,这刀看起来很厉害啊,你把它送给我吧!” 三豹抓着骑兵刀,跑到了李骁的跟前,谄媚的语气讨好说道。 李骁闻言,一把抢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能随手拿到的位置。 “滚蛋~” “想要刀,明天让爷爷给你锻造一把。” “这把太大了,不适合你。” 李骁一巴掌拍开了三豹凑上来的脸蛋,他对男的没感觉。 二虎则是同样不要脸的凑上来:“哥,我手大,用这把刀正合适,让我再玩玩吧。” 二虎虽然要比李骁小两岁,但是发育很猛,身材高大,体型壮硕,都快要赶上成年人了。 也仅仅只比李骁的个子矮一点儿,但看起来更壮实一些,拿着这把骑兵刀,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可李骁心里不爽,没心思陪他们胡闹,眼睛一瞪:“你也滚蛋。” 镇压了两个弟弟之后,李骁继续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这个时代的夜间生活十分单调,结了婚的人还能有点娱乐活动,像他们这些大小伙子,就只能早早睡了。 梦里啥都有。 “轰隆隆~” “哗哗哗~” 吃完饭的时候,天空就已经打起了闷雷,到了此刻,终于下起了暴雨。 北疆地处天山和阿尔泰山脉之间,因为阿尔泰山是东南到西北走势的。 所以,当大西洋的暖湿气流来到北疆之后,受到阿尔泰山脉的阻挡,变成降雨落下。 导致夏季的北疆地区雨水充沛,经常的下起暴雨。 这种暴雨一下就是一整夜,李骁也逐渐开始习惯了。 在暴雨的哗啦啦声中,李骁渐渐的陷入了沉睡。 可是到了深夜,李骁忽然被一阵狗叫声惊醒,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 上一世在部队中,半夜吹起床号是训练新兵的常用手段。 李骁在部队中也养成了习惯,半夜有点大的动静就能被惊醒。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 李骁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狗叫声。 虽然被暴雨的声音遮挡,但依旧能听出声音很是急促,而且不是一只两只的狗在叫,而是全村的狗都在叫。 这种情况应该不是意外,可能是有人进村了。 李骁看了一眼睡的呼呼打鼾的两个傻蛋,没有管他俩,而是起身穿好了衣服。 从墙上摘下了弓箭,拿着自己的骑兵刀准备出去看看。 正好这个时候,老爷子也是穿好了衣服从里间屋子里走出来。 同样是背着弓,带着一壶箭,腰胯长刀。 爷孙俩一对视,谁都没有说话,前后离开了屋子。 两人站在门房前向外看去,外面的雨势依旧不小,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是有人进村了吗?”李骁低声问道,毕竟他比不得老爷子经验丰富。 “是!”老爷子轻轻的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紧接着,便是从屋里拿出两件蓑衣,一件递给了李骁。 “出去看看,小心一点。” 村子外围只有一道壕沟和低矮的墙垛,却是根本防不住人,小偷小摸的想要进来很容易。 但是想要出去的话,那就不容易了。 老爷子让老太太从里面锁好房门之后,便是带着李骁骑上了马,带着弓箭和战刀,走出了院子。 到了街上便是看到,已经有了一些同样骑马的人。 都是像李骁爷孙这样,听见了动静出来查看的。 “老三,有什么发现没有?” 老爷子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五十岁左右的模样,正是老爷子的亲弟弟,李骁的三爷爷。 李家在五十年前来到这里,繁衍了几代人,人丁可是不少。 李骁他们是长房长支,还有好几房旁支呢! “大哥,我也是刚出来,不过听动静好像是在北边。”三爷爷说道。 “走,去看看。”老爷子说道。 一路上又汇聚了十几个村民,骑着大马一起向北走去。 不过等走到一个院子门前的时候,看到院门是开着的,而且屋子里面的灯火是亮的,三爷爷立马脸色一变。 愤怒的说道:“坏了,这是王五家。” “王五跟着大海去了北山,家里就只剩下了王五媳妇和孩子。” 李骁的另一个叔爷爷也是说道:“赶紧进去看看,别让人出了事。” 很快,一行人冲进了王五家院子。 羊圈里的羊在惊恐的叫着,四处乱窜,马棚中的三匹马也在不安的嘶鸣。 从院子中的马蹄印可以看出,刚刚的确是有人进入了院子,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的印记很清晰,而且只有一匹马。 这个地方李骁也很熟悉,正是铁头家,傍晚回来的时候还和王婶子打招呼了呢! 家里的确只剩下了王婶子和铁头几兄妹。 所以此刻,李骁的心里也提了起来。 毕竟铁头也是跟着他混的小兄弟,自然不希望铁头家出事。 “出来~” 一行人冲进了院子里,三爷爷立马便是大声喝道,所有人都默默的拉弓搭箭,一旦屋子里的人有所异动,顷刻间就能将其射成马蜂窝。 其实这才是骑兵战斗的常态,大部分时间都是远射,相互试探。 只有迫不得已或者自身占据极大优势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近身搏杀。 而老爷子没有说话,手扶着刀柄,面色沉凝,目光漠然的盯着屋子。 脸上的刀疤在闪电光芒映衬下,变得越发的狰狞恐怖,周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肃杀气势。 李骁骑马伫立在老爷子身后,同样拉弓搭箭对准屋子,心里面倒是没有太多的紧张。 看情况,进入村子里的人应该不多,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一人一箭都能将其射成马蜂窝。 很快,屋子里面传来了动静,屋门慢慢的打开。 老爷子等人正准备上前将其围住,不过下一秒,趁着闪电光芒的映射下,众人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庞,瞬间停住了脚步。 三爷爷惊愕的说道:“小五子,怎么是你?” “你不是跟大海去北山了吗?怎么回来了?” (本章完) 第6章 具装甲骑 第6章 具装甲骑 “轰隆隆~” 天空中下着大雨,雷鸣电闪,四野漆黑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门前的身影。 这正是铁头的父亲,王五。 本应该跟随李骁父亲出征在外的他,此刻竟然回到了河西堡。 而且看他的样子,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非常的狼狈,胳膊上缠绕的布条上隐隐的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 看到王五的模样,李骁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感觉。 “出事了。” 果然,在众人的注视下,王五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眼睛里面也流出了泪水,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 “嗷嗷嗷嗷~”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此刻竟然哭的如此凄惨,让人触不及防。 老爷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经验丰富,瞬间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目光立马变得冷厉起来,手掌紧紧地握着刀柄,低沉的声音厉声呵斥道。 “说,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子死死的盯着王五,气势相当的骇人。 “呜呜呜~” “败了,我们败了。” 在老爷子气势压迫下,王五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瞬间吵了起来。 “什么?败了?” “其他孩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爷爷他们神色急迫,全部跳下马来,围在王五的身边询问道。 出征的这一百青壮中,可是也有他们的孩子啊! 老爷子也是走下马来,踩在泥泞土地上,脚步沉重的一步步向王五走去。 虽然他表面上平静如常,但是跟在身后的李骁,明显能够感受到老爷子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几下。 或许,他在害怕听到什么噩耗吧! 被这些长辈们围着,王五摇头苦涩的说着。 “当时的情况很乱,到处都是葛逻禄人的骑兵,我们只能疯狂的逃跑,很多人都跑散了。” “我和二蛋往村子的方向跑,路上又遇见了老朱几人。” “下着大雨,我们好不容易才回到村子~” 在王五说话的功夫,院子中又出现了几个人影,正是王五嘴里说的二蛋、老朱几人。 原本都各自回家了,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听到了动静之后才赶了过来。 三爷爷眼睛赤红,身体开始颤抖,转过身去扫视了几人一圈,颤声的喊道: “就你们六个回来了?” “其他人呢?” 一百个儿郎出征?难道只回来了六个吗? 他的声音中满是悲愤和绝望,其他人也同样如此,死死的盯着回来的六人,似乎在祈祷着不要听到噩耗。 “三叔,我,我不知道。” 老朱几人站在瓢泼大雨中,破旧皮甲上的血污,在雨水的冲刷下,汇聚在院子中,变成了一块血坑~ 六人中年纪最大的老朱,面色悲痛,苦声道:“大贺出罗多根本就不会打仗,他完全就是在瞎指挥,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 “看到葛逻禄人的兵马比我们少,便命令各部大举进攻……” 大贺出罗多,是一个契丹人,职位是金州八思哈! 当年耶律大石征服了北疆之后,为了方便管理,便是仿照唐朝都护府时期的制度,将北疆重新划分为了四个州。 分别是金州、大漠、阴山和北海! 并且在每个州设立了详稳府,用来管理当地的牧民、百姓。 详稳府的最高官员被叫做八思哈,集军政大权于一体,是最高地方长官。 只不过北疆的汉民们嫌契丹的名称太拗口,依旧是用汉语称呼详稳府为都督府。 大贺出罗多就是金州都督府的都督。 在老朱的描述中,这个混蛋完全就是一个来镀金的贵族纨绔,骑马射箭倒是样样精通,但是领兵作战却是一塌糊涂。 决战之前,任何一个将领都会派遣大批的探骑,去摸清楚敌人的情况,有没有隐藏的兵马等等。 可是这个大贺出罗多似乎根本没有将葛逻禄人放在眼里,眼看己方的兵马是对方的两倍,便是命令全军压上,大举进攻。 紧接着,更大的问题暴露出来,他没有明确任务分配。 哪部兵马负责凿阵,冲散敌人阵型,哪部兵马负责挺进,将敌人分割包围。 这都是骑兵作战的经典战术,可这位金州都督什么都没做,仅仅是以为自己双倍于对方的兵力,优势在我,便是一哄而上。 结果不言而喻。 这是葛逻禄人的陷阱,正面的葛逻禄军队只是诱饵。 当西辽大军押上与敌人缠斗,即将胜利的时候,又有两支葛逻禄军队从两侧冲了出来,反而将西辽军包围了起来。 最致命的是,葛逻禄军中竟然还隐藏着一支重骑兵。 如果在开阔的草原上,重骑兵对轻骑兵的威胁有限,因为根本追不上轻骑兵,只会被轻骑兵拖死。 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西辽骑兵被葛逻禄人三面包围在一个狭长的地带,士兵的密度很大。 所以,悲剧发生了。 葛逻禄人的重骑兵成为了无情的收割机器,很多西辽士兵倒在了葛逻禄人的屠刀下。 “什么?葛逻禄人竟然搞出了一支重骑兵?”三爷爷惊讶的说道。 然后与老爷子对视一眼,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可是重骑兵啊! 与轻骑兵有着本质的区别。 只要有马、有刀、有弓箭,再加上娴熟的马术,就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轻骑兵。 就像是河西堡的男丁,几乎全员轻骑兵。可纵观整个河西堡上下,都凑不齐一副重甲。 不只是因为重骑兵的装备贵重,经常需要保养,打造一支重骑兵部队,需要消耗的金钱相当惊人。 更重要的是,西辽王廷根本不会允许下属王国、部族、村寨拥有重骑兵。 一旦发现,必然会遭到王廷军队的严惩。 可是金州的葛逻禄部落竟然在不声不响中,搞出了一支重骑兵部队。 这让老爷子等人都感觉到荒谬。 “都督府的人都是瞎子吗?”三爷爷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早知道金州都督府的人这么废物,河西堡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搞一批重甲啊! 不是羡慕葛逻禄人有,而是恼怒自己没有。 “葛逻禄人的叛乱没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人支持!”老爷子同样阴沉的脸说道。 在西辽帝国严密监管的情况下,金州的葛逻禄部族都能弄出了一支重骑兵装备。 这一刻,谁都明白葛逻禄的这场叛乱是有预谋的。 金州葛逻禄很可能就是其他势力的代言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况且这也是王廷应该关心的事情,老爷子现在只关心河西堡的一百儿郎。 “你继续说。” 听着老爷子低沉的声音,老朱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葛逻禄人的重骑兵不多,只有一百骑左右,这个时候,我们其实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 “大贺出罗多如果稍微有点常识,就会收缩兵力,整军再战。” “可是他当时根本控制不住局面,各部之间一片散沙。” “最后,他命令大海哥率领左翼营挡住葛逻禄人,并且言称他自己将会亲自率领中军从另一边包抄,策应我们左翼营~” “可是最后~” “最后~我们战死了很多兄弟,始终都没有等来中军援兵。” “呜呜呜~” 话没说完,老朱这几个男人再次呜咽的流下了眼泪。 他们人人带伤,身上满是鲜血,早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了。 可见当时的战况多么的激烈。 而听完这些之后,老爷子忽然身体一个踉跄,似乎就要栽倒在地上,李骁赶紧上前扶住。 并且安慰老爷子说道:“爷爷,先别着急,事情也许没到最坏的地步。” “其他人可能都跑散了,过几天都会陆续回来的。” 反正李骁是不相信,河西堡的一百青壮就只剩下了六人。 葛逻禄人即便是有重骑兵的加持,可是本身数量还是不如金州军,难以对金州军实施完全的包围歼灭。 不过李骁的安慰并没有起太大作用,下一秒便是被蛮横的推开,老爷子的目光就像是一头即将吃人的老虎似的,凶猛恐怖。 死死的盯着老朱,从喉咙里低声吼道:“然后呢?” “然后~” “然后~” 老朱神情踌躇,不敢说下去了。 旁边的二蛋则是颤声的开口说道:“我看见,我看见大海哥,他身中十几箭~” 听到这话的老爷子再也撑不住了,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身体摇摇欲坠,李骁赶忙的上前扶住。 这一刻的老爷子,身子骨仿佛瞬间塌陷了下去,精神也变得萎靡,神情恍惚,心中的支柱瞬间倒塌了。 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加残酷的事情了。 “大贺出罗多!” 老爷子死死的抓住李骁的手,目光凶狠的看着远处的黑夜,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大贺出罗多害死了他的儿子。 而此刻李骁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他对于这个便宜老爹的印象,只存在于前身的记忆中,本身却是从没有见过一面,实际上也就比陌生人强点。 所以,对于便宜老爹的死,李骁本应该不会悲痛,可是心里还有有种酸涩悲凉的感觉。 也许是前身的影响吧! 于是,在这种悲怆的气氛下,李骁也是眼睛赤红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老二呢?” 老爷子强忍着悲痛,再次问道二儿子的情况。 老朱轻身说道:“之后我们遭遇了更多葛逻禄骑兵的围追堵截,很快就被冲散了,我最后看到二江也身中数箭,带着大海哥的尸~尸体,向西跑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面无表情,没有再说任何话。 大儿子已经死了,二儿子也是生死未卜。 今天的事情对这个老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恍惚间,李骁感觉老爷子的身体佝偻了很多,有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但老爷子一辈子杀伐果断,内心强大的他不会被轻易的打倒。 推开了李骁的搀扶,老爷子目光坚定的走到了马前,踩着马镫跨了上去。 低声的声音对所有人说道:“回去休息吧!” “葛逻禄人要来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恶仗要打。” 说完之后,老爷子调转马头,轻夹马腹,慢慢的向院子外走去。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马蹄溅起水的声响中,他的背影在雨幕里逐渐模糊。 被雨水肆意冲刷着,虽然依旧挺直如松,但却让人感觉那么的孤寂与落寞。 (本章完) 第7章 血债血偿 第7章 血债血偿 一整晚的时间,河西堡上空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悲伤与苦难都洗净。 可是,现实总是让人那么痛苦。 罪恶无法洗去,仇恨也无法化解。 天还没亮,河西堡中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北山之战惨败,河西堡一百青壮只回来了六个,其他人则是下落不明。 整个村子被一片浓重的哀愁氛围所笼罩,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担忧,甚至是绝望。 有些院子里已经可以看到身着素衣的妇人相拥而泣,这是从老朱、王五等人口中得知了准确的消息,他们的丈夫、父亲、孩子战死了。 而更多的还是那些下落不明的青壮,他们的家人在担忧和紧张之余,表现出更多的还是祈祷和期盼。 很多人都站在村口眺望,希望能看到自己亲人回来的身影。 孩童们也被这压抑的气氛感染,不再嬉笑玩耍,只是怯生生地依偎在大人身旁。 而在李家,悲痛的气氛已经完全将这个原本和谐的家庭笼罩。 老太太听闻大儿子身死,二儿子不知所踪后,直接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嚎啕大哭,几次昏厥。 “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毒啊?” “我一辈子积德行善,从没做过坏事,你为什么要带走我儿啊?” “大海~我的儿。” “二江,你快回来啊!” 老太太痛苦的大哭着,绝望的死寂在她身上环绕。 秦大妮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完全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与丈夫彻底天人两隔,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 她的悲痛无法言语,只能与婆婆、女儿相拥而泣。 李骁三兄弟,此时都已经穿上了孝服。 分别在脑袋、腰和两只脚踝的位置,缠上一圈白布。 这是身为人子的重孝,作为侄子的大虎和二豹则是不用在腰上缠白布。 五兄弟全部面向李大海的牌位跪着,低声的哭涕。 是为死去的李大海,也是为身受重伤却下落不明的李二江。 而在旁边不远,老爷子等人围坐在一起,尽管每个人的心中不免悲痛,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东子刚刚回来了。” 三爷爷蹲在地上,看向正低头用磨刀石打磨一把长刀的老爷子。 继续说道:“他去了河东堡,那里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消息,昨天晚上就派人出去打探。” “并且在东边三十里外的鹰嘴岩,发现了葛逻禄叛军的踪迹。” 河东堡与河西堡一样,都是位于龙骨河南岸的村子。 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两者相距并不算太远,既然河东堡周围已经出现了葛逻禄人,那么河西堡也快了。 老爷子听闻之后,面色不变,但整个人却像是一块寒冰一样,散发着肃杀冷酷的煞气。 只是平静的说道:“把孩子们都送去龙心岛吧~那里安全一些。” “好。”三爷爷轻轻点头。 金州境内有两条主要河流经过,且都是发源于东部的阿尔泰山脉。 北边的一条河名叫曳咥河,流入极北之地不知尽头,正是后世的额尔齐斯河。 南边的河流名叫龙骨河,后世名叫乌伦古河,是一条内流河。 龙骨河的尽头是一个湖泊,名叫龙骨湖。 位置就在河西堡西北方向十里左右。 龙骨湖里面有一座小岛,河西堡的先辈给它取名为龙心岛。 游牧民族大都不擅水,不敢乘船进湖,所以龙心岛也成为了河西堡的一片避难所。 强敌来袭的时候,会提前将女人孩子转移到龙心岛。 而剩下的河西堡男人,则是要留下来为亲人报仇。 金州的葛逻禄叛乱蓄谋已久,他们在打败了金州军之后,肯定不会止步不前,必然会将矛头指向金州的其他地方。 河西堡这些汉人村寨便是首当其冲。 “根据小五子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这一次葛逻禄叛乱的规模不小。” “金州境内的所有葛逻禄部族都已经联合了起来,兵力至少有三千人。”三爷爷沉声道。 说起这个数字,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 “葛逻禄人本就不好对付,如今聚众三千,又刚刚打败了金州军主力,士气正盛,不可力敌啊!” 在三爷爷说完之后,老爷子的另一个弟弟老四,一脸凝重的开口说道。 河西堡总有两百多户,一千三百多人,但除去那一百青壮之后,所有能拿刀的男人加起来,也就是三百多人。 三百对三千? 只能是找死。 “不可力敌也要打,我们河西堡的男儿不能白死,必须要让葛逻禄人付出代价。”三爷爷恶狠狠的说道。 满脸煞气,虽然不知道之前的一战到底还能回来多少人,但仅仅是李大海的战死,就足够让河西堡的男人们愤怒了。 “这仇不能不报。” “而且就算我们不打,葛逻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如果不想被葛逻禄人裹挟叛乱,我们只能打。” “金州军惨败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东都的兵马就会赶来镇压葛逻禄叛军。” “哼,只希望东都的契丹人,千万别像大贺出罗多一样废物就行。” ……耶律大石西征时期,在叶密立称帝,自号菊尔汗,相当于皇帝的意思。 而叶密立便是位于如今北疆四州中的阴山! 金州西南方向八百里的地方。 后来耶律大石征服东西喀喇汗国,并且将东喀喇汗国的首府八拉沙衮,改名为虎思斡耳朵,成为了西辽帝国的王廷所在地。 而原本的叶密立,则是被称为东都、旧都! 设置东都留守府,负责管理北疆四州。 这一次,虽然仅仅是金州一个地方的葛逻禄部落叛乱,但对西辽的威胁同样不可小觑。 一旦无法迅速镇压,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整个北疆,甚至是更多地方葛逻禄人的叛乱。 所以,金州葛逻禄人叛乱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东都留守府必然会调集军队前来镇压。 金州的汉人们就算是无法打败葛逻禄人,但只要坚持到东都军赶到就行。 听着周围人的争论,老爷子手中的战刀也已经磨好了,他直起身来,目光扫视了所有人一圈。 沉声的说道:“你们说的都对~河西男儿不能白死。” “我们河西男人不畏死,不畏战,可血不能白流。” “联络其他村寨。” “共同剿灭葛逻禄人!” “血债血偿!” 老爷子在河西堡的威望无与伦比,他的话说完,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凶狠和坚定。 “没错,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众人低声呼呵道,李骁几兄弟同样战意如虹。 尤其是二虎最为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冲去与葛逻禄血战。 不久后,三爷爷带着几名青壮离开了河西堡,前往周围的其他汉人村寨联络。 共同伏击葛逻禄叛军。 当天下午,李骁与村子里的十几名青壮,保护着一群孩子离开了河西堡。 他们的目标是十几里外的龙骨湖。 这是北疆面积最大的湖泊之一,有一千多平方公里,渔业丰富,也是河西堡村民的重要肉食来源之一。 此时在龙骨湖东岸,李骁轻轻揉了揉三豹的脑袋,惹得这小子一阵的反抗,但始终脱离不出李骁的魔爪。 “哥,让我留下吧,我已经长大了。” “我要和你们一起杀葛逻禄人,给爹报仇。” 三豹倔强的仰着头,看着李骁,赤红的眼睛里面满是倔强和愤怒。 十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了,他知道自己父亲死了,而爷爷哥哥要留在村子里给父亲报仇,将他给送到岛上去避难。 可他不想当怂蛋,他也想留下来。 而李骁则是轻轻的摇头,坚定的说道:“你还小,等过两年再和我们上阵杀敌吧!” 十岁的孩子还不够成熟,个子矮,体型瘦弱,这个样子上了战场不就是活靶子嘛! 所以,在老爷子的要求下,村子里的孩子全部被送了出来。 只有像李骁、大虎、二虎这样体魄初成的少年,才留在了村子。 至于二豹、三豹和李骁的三个堂妹,则是全部被送到龙骨湖中的龙心岛上。 “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爹娘,舍不得爷爷奶奶~” 三凤趴在李骁的怀中哭着,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只有七岁。 稚童一样的年纪,突遭如此变故,哪里能承受的起? 已经哭了一天了。 李骁则是搂着她轻声安慰,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三凤,大哥和娘暂时不能陪你了。” “这段时间你在岛上要听二婶和你三哥的话。” “过些天,大哥会去接你的。” 李骁在哄孩子方面没有太多经验,只能冲着三凤说好话,许下那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的承诺。 这一次的葛逻禄叛乱不同寻常,如果仅仅是金州的这三千葛逻禄叛军,并不足以让河西堡如此如临大敌。 只是因为李骁和老爷子等人都清楚,葛逻禄人的背后肯定有其他势力的支持。 而且很可能就是乃蛮人。 在唐朝以前,北疆是葛逻禄人的统治区域。 当时的葛逻禄主要有三大部落,分别是谋落部、炽俟部和踏实力部。 随着西突厥的灭亡,葛逻禄三大部落向唐朝臣服。 其中的谋落部首领,被唐朝授予阴山都督府都督的职位,位置就在金州西南方向,核心区域就是后世的新疆塔城地区。 踏实力部首领被授予玄池都督府都督,位于在阴山都督府的北方,也就是后世哈萨克斯东南地区。 炽俟部则是分别被授予了大漠和金附州两大都督府的都督职位。 葛逻禄人的这四大都督府全部受到唐朝的北庭都护府的管辖,算是唐朝的羁縻附庸势力。 只不过后来在达罗斯之战中,葛逻禄人背叛了唐军,导致唐朝军队惨败。 唐玄宗大怒,命令大将封常青对葛逻禄三部展开报复战争。 葛逻禄不敌唐军,于是大部分部众被追杀离开了北疆,只有少部分留了下来。 而到了西辽时期,耶律大石同样借鉴了唐朝的区域划分制度,将北疆重新整合成了四个州。 其中金附州都督府改名金州,管理区域大致不变。 玄池都督府改名北海,阴山都督府不变。 大漠都督府则是与周围的沙陀都督府、火拔都督府合并,成为了新的大漠州,也叫瀚州。 (本章完) 第8章 河西男儿誓死不退 第8章 河西男儿誓死不退 乃蛮部,是一个生活在蒙古高原西部,与金州只隔着一座阿尔泰山脉的强大游牧民族。 传闻中,乃蛮人是当年突厥人的正统后裔。 曾经的乃蛮部落是西辽的附庸势力。 但是在二十年前,西辽王廷经历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内乱。 实力大损。 乃蛮部落趁机脱离了出去,西辽王廷自然不肯,于是派大军征伐。 可是乃蛮人背后有金国支持,西辽军队反倒失败而归,只能默认了乃蛮部落独立的事实。 之后的乃蛮部,实力变得越发的强大。 传闻之中有部民十几万,是当之无愧的草原霸主。 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的最后决战,便是与乃蛮部打的。 铁木真集结了蒙古草原东部的所有力量,进攻乃蛮部落,当时双方实力差不太多,但铁木真最后更胜一筹。 虽然侥幸获胜,可铁木真的军队也是损失惨重,用了两年时间才恢复元气。 所以,足可见乃蛮部的实力强盛,兵马众多。 而西辽与乃蛮人的矛盾从未消散,大的战争虽然没有爆发,但是这些年来小规模的冲突却是接连不断。 这一次的金州葛逻禄人叛乱,李骁猜测背后很可能就是乃蛮人在支持。 目的就是吞并金州,进而一步步的吞食西辽。 所以,有着乃蛮人的操纵,这场金州内乱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金州的汉民们或许可以抵挡住葛逻禄叛军。 可一旦阿尔泰山以东的乃蛮大军亲自下场,那么仅靠金州汉民的力量肯定是挡不住。 如果东都的援军迟迟不到的话,那么金州的陷落将成为必然。 所以,老爷子他们也是在为了以防万一。 将这些孩子送到龙心岛上避难,就是为了防备可能大举入侵的乃蛮人。 原本是准备连李骁这些少年也一块儿送到岛上去的,不过河西堡的男儿没有一个怂蛋。 大虎、二虎、铁头等人,纷纷拿着刀剑长弓请战,誓死不当缩头乌龟。 更要为那些死在北山的兄长、父叔们报仇! 河西男儿誓死不退! 二豹、三豹还有那些女孩们,则是需要送到龙心岛,因为他们留在村子里,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 倒不如为河西堡留一些根。 哄好了三凤之后,李骁便是带着他俩来到了湖边,湖水里有几条小船,都是河西堡村民平日里捕鱼用的。 李骁的二婶和二豹还有两个堂妹也在上面。 李骁将弟弟妹妹扶上船后,对着二婶说道:“以后劳烦二婶多照顾他俩。” 肯定不能让这些孩子单独登岛,而是安排了一些年轻妇人在岛上照顾这些孩子。 其中就包括李骁的二婶,一个长相普通,性格温婉的女人。 至于为什么不安排更多的人登岛避难? 主要是因为岛上的空间有限,容不下太多的成年人。 这个时期的龙骨湖水位很高,后世的那些岛屿如今还被埋在水里,只有龙心岛这一座岛屿露出水面。 虽然能够容纳上千人居住,可是食物却是一个大问题。 一旦河西堡的所有人都登了岛上避难,牛羊怎么办?庄稼怎么办? 牛羊要吃草,岛上住人都不够用,哪有那么多草场? 存粮总有消耗干净的一天,仅靠着捕鱼根本无法满足这多人的生存需要。 所以,李骁等人留在村子里,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保护村子里的牛羊庄稼。 不然的话,就算河西堡的村民在龙心岛躲过了葛逻禄人,但回来之后也肯定会被饿死不少人。 “大龙,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二婶不断地抹着眼泪,神情悲伤。 二叔生死未知,她也是干着急没什么用,只能在家照顾好这些孩子们,让老爷子、老太太宽心。 更是要对得起已经战死的大哥。 很快,几艘小船载着最后一批孩子,向着龙骨湖中心的龙心岛上划去。 李骁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小船渐行渐远,便是对着旁边一人说道:“六叔,我们回去吧!” “村子里还有的。!” 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是专门护送那些孩子来龙心岛的,毕竟如今局势不太平,谁也不知道葛逻禄人会不会忽然出现。 至于李骁口中的六叔,是李骁叔爷爷的儿子,名叫李大山。 在李骁父亲这一辈中排行老六,比李骁大了十岁左右。 个子不高,但体型敦厚,皮肤黢黑,话也不多,是个能沉稳办事的人。 就这样,李骁一行人顺着来时的路,准备回村。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李大山忽然说道:“停下。” 正在骑马快行的所有人都纷纷停住了脚步,不光是李大山发现了问题,队伍里还有几人的脸上同样凝重。 很快,便见李大山从马上跳下来,将耳朵贴在了地上,仔细的听着动静。 看到这一幕的李骁顿时恍然。 自己虽然是穿越者,但也有很多事情是他的知识盲区。 就像是这个遁地听音。 后世满太空的卫星,敌人根本无处藏身,提前几百里就知道对方的位置了。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是需要凭借这种传统的办法去发现敌人的踪迹。 就在李骁也准备下来听听,请教六叔经验的时候。 李大山已经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东北方向六里左右,有一百多骑兵。” 听到对方有一百多匹马,李骁等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对方不知敌友,且兵力是己方的好几倍。 当然也有可能存在误差,毕竟很多情况下,骑兵远程奔袭,都是一人三马。 具体人数以眼见为准。 “是葛逻禄人?”李骁沉吟。 “不确定。” 李大山轻轻摇头:“我们最好是尽快回村子。” 河西堡有壕沟和墙垛等防御工事,而且还有三百多名战斗力。 这三百多人中虽然有一半都是中老年人,以及李骁这样的少年,不过战斗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而且在紧急情况下,女人也可以骑马作战,老太太也能射箭杀敌。 河西堡全民皆兵! 所以,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最好是回村。 不过很快,骑马去前方高坡上眺望的人便是回来,大声说道:“他们渡河过来了。” …… 北疆草原也并非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河西堡南面的地势比较平坦,而北面大部分都是高低起伏的坡地,上面长满青草和低矮的灌木。 站在高处的话,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可是身处追杀和被追杀的双方,谁也没有闲心跑去高坡上看远处风景。 “哗哗哗~” 随着阿尔泰山的冰雪融化,龙骨河的水位也逐渐上涨,即便是最浅的地方,也快到了马的大腿高度。 几十匹战马从龙骨河北岸淌水向南,险而又险的登上了南岸,但是他们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后面的追兵也同样下水了。 “昆吉。” “你先走,我带人挡住他们。” 一个身穿圆领长袍,脚穿鹿皮靴,头戴契丹毡帽的男人,面色狰狞的冲着队伍中一人大喊道。 然后不等回应,便是带人转身,准备弯弓搭箭,可是等他将手伸进箭壶中的时候才发现,此时自己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两支箭。 这一路的被追杀,让他的箭矢消耗很大,而且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机会补充。 不只是他自己,身边其他的契丹武士也同样弹尽粮绝,手中的箭矢恨不得折成两支用。 箭矢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就像是子弹一样珍贵,在战斗过程中无法补充,所以只要能用长矛弯刀解决的敌人,轻易不会射箭。 “抽刀,拼死也要拦住他们。”契丹武士对着手下大声命令道。 准备与葛逻禄追兵进行一场白刃战,为昆吉争取一点时间。 毕竟在河边他们还多少有点机会,可是到了陆地,葛逻禄人就能发挥出人数的优势,将他们围歼。 “昆吉,快走~”契丹武士面色狰狞,再一次大喊。 而被他称为昆吉的,是一个穿着同样圆领长袍,外罩羊皮袄,个子不高,体型偏瘦的人。 被周围的骑兵严密的保护在中间。 听着男人的话,昆吉面露焦急和愤怒,很是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原本有两百名骑兵,但是被葛逻禄人缠住,一路追杀,现在就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而身后的葛逻禄追兵,至少还有一个百人队。 “巴哈思,你们要小心啊!”被称为昆吉的人咬牙说道,只不过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个女人声。 听声音二十岁出头,仿似风韵犹存的少妇。 这是一个伪装成普通契丹男人的女人。 而且身份还不简单。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座高坡上,李骁等人站在高处远远的观望着河边的战斗。 隐约能看清楚战斗的情况。 “是葛逻禄人,他们应该是在追杀~契丹人。”李大山沉凝的声音说道。 在北疆生活的时间久了,对各民族部落的风俗习惯有了一定的了解,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大概来历。 “葛逻禄骑兵大概有一百多个,而被追杀的只有三十多人,虽然凭借龙骨河的便利短暂的阻挡住了葛逻禄人。” “可也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壮汉,名叫陈二强,也是河西堡的村民。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李大山忽然指向了远处龙骨河的下游。 “看,葛逻禄人分兵了。” 此时正有四十多名葛逻禄人绕过了岸边的阻击,去了龙骨河下游位置渡河,马上就能上岸了。 李骁他们站在高处,纵观全局,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在岸边战斗的那些契丹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旦渡河的葛逻禄骑兵向上游包围过去,那些契丹人可就完蛋了。”李骁沉声说道。 两面夹击,人数又处于劣势,这一伙契丹人凶多吉少。 (本章完) 第9章 龙 第9章 龙 “咦,这些葛逻禄人追来这边了。” 高坡之上,李骁等人惊讶的发现,四十多名葛逻禄人渡河之后,并没有立即去与主力汇合,包围岸边的那些人。 反而是向着李骁等人的方向奔来,看这意思,是想继续追赶提前跑掉的那伙人。 前面这伙不知身份的人大概有十个左右,玩命的狂奔。 身后的四十多名葛逻禄骑兵也是不顾一切的追杀。 “看来,前面这伙人里面,有人身份不一般啊!”李大山沉声说道。 “别管前面这些是什么人,只要是打葛逻禄人,咱们河西堡肯定得帮帮场子。”李骁冷峻的声音说道。 如果葛逻禄人没有在龙骨河被拦下一半,还是一百多人的话,李骁绝不会带着身边人去送死。 可是现在,冲到龙骨河南岸的就四十多人。 不干死他们的话,李骁都对不起便宜老爹的在天之灵。 而听到李骁的话之后,在场的河西青壮们,纷纷露出意动之色,默默的点头。 不久前的北山一战,让河西堡损失惨重,每个人都与葛逻禄人有仇。 有机会杀葛逻禄人,谁也不会怂。 而且他们这边有十八个人,再加上被追杀的十个人,明面上的实力和葛逻禄人差不太多。 “干!” “杀下去。” “弄死这些葛逻禄人。” “报仇!” 河西堡的十八名青壮,纷纷发出了声音,达成了意见一致。 而李大山也是轻轻点头:“好!” “等会儿听我的命令,先把葛逻禄人放近,用弓箭招呼,随后再杀下去。” 所有人都是默默的点头,李骁也是如此,听六叔的命令行事。 虽然他算是河西堡的少堡主,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以后的堡主,不过毕竟现在年龄较小。 他在大虎、铁头这些少年中的威望毋庸置疑,但是在李大山这些成年青壮眼里,少堡主的身份并不能让他们信服。 所以李骁也不会胡乱的抢夺指挥权,而是默默的学习积累经验。 不过他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说道:“葛逻禄人远道而来,长途奔袭,刚刚又浮水渡河,马力消耗很大,速度提不上来,这是我们的优势。” “而且我观察,这一路的追杀让葛逻禄人箭矢的数量消耗很多,我们可以多用弓箭远射。” 李骁的话让李大山等人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第一次经历战斗的他,竟然会有如此见识。 而且观察细致,连一些他们没想到的地方,李骁竟然也发现了。 “大龙说的没错,葛逻禄人的马力不如我们。”李大山点头说道。 陈二强也是呵呵一笑:“看来大龙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咱们河西堡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其他人也都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一刻,李骁在这些人心中的影响力,悄悄的增强了一点儿。 但想到达到老爷子那种一言九鼎的程度,李骁还需要更多的战斗来让更多人的人信服自己。 权力虽然可以继承,但是威望却要靠自己亲手打出来才行。 …… “簌~” 伴随着一声凄厉呼啸,葛逻禄人的箭矢径直的射中了一名契丹武士的后背。 锋利的箭头刺破肌肉,从胸膛穿了出来。 “阿里~” 昆吉大喊,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名契丹武士掉落马下。 身后的葛逻禄追兵越来越近,他们不断的射出箭矢,让昆吉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 虽然契丹武士也同样用所剩不多的箭矢,干掉了不少追兵。 但就算是一比一的兑换,自己这边也是吃亏的。 她知道,这些葛逻禄人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他们想要将自己活捉。 “大哥,我可能回不去了。” 昆吉看向了西南方向,眼眶变得有些红润,嘴里轻声喃喃自语道。 她后悔了。 她不该为了那该死的大贺出罗多来到这野蛮的金州。 她虽然早就知道出罗多是个绣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混蛋其实更加不堪。 那个家伙就是一个满脑子肌肉的废物,完全一个蠢货,昆吉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是如何被葛逻禄人打败的。 更可恶的是,在大军溃败的时候,这个混蛋竟然丢下她,自己带人逃跑了。 导致她身边原本的两百名护卫,现在就只剩下了三十多人。 她现在都快恨死出罗多了。 要是能回去的话,自己一定要休了这个混蛋。 可惜,她也许没有机会这样做了。 当身边又有一名护卫死于葛逻禄人弓箭下的时候,昆吉逐渐的面露绝望,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随即面露决然,她是萧氏一族的女儿,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被葛逻禄人活捉,用来威胁自己大哥。 “杀!” “抓住她。”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随着昆吉身边的护卫一个个的被干掉,身后的葛逻禄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大吼。 虽然这一过程中,他们也有损伤,可是用来抓住前面那个契丹贵女,还是轻而易举的。 “簌~” 下一刻,只见葛逻禄骑兵的头领,弯弓搭箭,嘴角冷厉的一笑。 他的目标是昆吉的战马。没有了护卫的保护和遮挡,昆吉就像是一只随意宰割的小母羊。 伴随着箭矢的呼啸声,昆吉座下的战马忽然凄厉的嘶鸣了起来,后腿被箭矢射穿,战马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啊~” 昆吉惊恐的大叫,虽然庆幸没有被压在马下,但是却也被甩出去了很远,感觉浑身骨头都被摔断了,额头上都流出了血。 “唔欧唔欧~” “哈哈哈哈~” 看着昆吉摔落马下,葛逻禄骑兵们纷纷发出了兴奋的喊叫。 一些人开始围杀仅剩的六名契丹武士,而葛逻禄骑兵头领则是带人向着昆吉落马的地方冲去。 他要亲手活捉这个女人。 而此刻的昆吉,只感觉浑身胀痛,想要站起来逃跑都做不到。 眼睁睁的看着那名葛逻禄骑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脸上那令人恶心的狰狞大笑。 “大哥~” 昆吉的神情满是惊恐。 最先想到的不是已经死心的大贺出罗多,而是自己从小相依为命、亦兄亦父的大哥。 没想到自己一次任性的选择,反而却要落入葛逻禄人的手中。 “不,不能让葛逻禄人威胁大哥。”昆吉心中坚定的说道。 紧握着匕首,将其放到自己胸前。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呼呼呼~” “你可以的。” 她一边鼓励自己,一边紧闭双眼,想要一死了之。 可是皮肤感受到匕首的冰冷,这一刻她的双手却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小小的匕首仿佛千斤重担,根本刺不下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从小锦衣玉食的她,根本无法将生死置之度外。 “哈哈哈哈哈~” “可笑的女人。” “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我会将你献给伟大的叶护,也许叶护怜悯,会允许你成为他的妃子。” 远处奔来的葛逻禄骑兵也看到了昆吉想要自杀的样子,发出了不屑的大笑声。 他曾经随着部落很多次劫掠其他部落,抢来的女人不计其数。 别管她们如何挣扎反抗,但却很少有人敢自我了结。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所以,他也料定了昆吉不敢死。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葛逻禄骑兵头领狰狞的大笑,很快冲到了昆吉的面前。 俯身下马,一鞭子打掉了昆吉手中的匕首。 大笑着伸手,想要抓住昆吉的衣服扔到马背上。 在这个强壮的葛逻禄男人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昆吉,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母羊,什么也做不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宰割。 但就在葛逻禄人即将抓住昆吉的时候,一道凄厉的呼啸声忽然传来。 “簌~” 伴随着铁器破肉的刀钝声~ 葛逻禄骑兵头领的动作忽然停滞住了,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脸上满是狰狞而痛苦的神色。 随后,在他不甘而恐惧的神情中,整个人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崩~” 听到尸体砸地的闷声,所有的葛逻禄人都愣住了,随即回过神来,纷纷用葛逻禄语,叽里咕噜的大喊道。 “有敌人,快躲避。” “他们在那边山上。” “快射箭。” 葛逻禄人惊恐的大喊大叫,而昆吉呆愣的坐在地上。 原本惊恐而绝望的脸庞上,逐渐的露出了一抹希望的神采。 低头看去,刚刚嚣张跋扈的葛逻禄男人此刻却是倒在了她的脚边。 致命伤是一支箭矢,从他的一侧太阳穴射入,箭头从另一侧射出,就像是葫芦一样,将他的脑袋给串起来了。 “死了?” 昆吉的内心隐隐激动,仔细确认了一下,这个葛逻禄人的确是死透了。 而且她还发现,在射死他的这支箭矢的箭尾处,刻着一个小小的方块字! “龙?” 契丹人受到汉族文化影响很深,认识汉字的人不在少数。 她一眼就认出了,箭矢上面刻着一个潦草的龙字。 这应该是箭矢主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个汉人。 她连忙的转头,冲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 这才发现南面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骑兵。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骑马男人,不,应该说是大男孩,毕竟脸庞看起来有点稚嫩。 手持一张空弓,另一只手麻利的从箭壶中抽出了又一支箭,鹰隼一样犀利的眸光注视着每一个葛逻禄人,仿佛在寻找他的下一个目标。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十几名骑士同样在居高临下的冲着葛逻禄骑兵射箭。 只不过他们的箭矢才刚刚射出。 昆吉的目光远远的落在了少年的身上,直觉告诉她,刚才是这个少年救得自己。 (本章完) 第10章 河西铁骑,冲锋! 第10章 河西铁骑,冲锋! 李骁等人躲藏在山坡的背面,急于抓捕昆吉的葛逻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人埋伏。 等河西堡的人出现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借助有利地形远射的时候,葛逻禄人瞬间被打懵了。 短短半分钟时间,李骁持弓,连续射中了三名葛逻禄人。 而且全都是脑袋、胸膛这样的要害位置。 如此箭法看的李大山等人一阵侧目。 “行啊,大龙,没想到这才几个月过去,你的箭术本领就如此厉害了?”李大山射箭之余,转头惊讶的说道。 骑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大山等人也都是从小训练,骑马射箭样样俱佳。 可即便是如此,刚刚射了三轮箭矢中,李大山也只射杀了一个葛逻禄人,剩下有一箭脱靶,一箭射中了葛逻禄人的胳膊。 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甚至有人一箭都没射中。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的骑射实战中,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 敌人不会一动不动的让你去射,除了第一轮射击打了葛逻禄人措手不及外,第二箭的葛逻禄人很快就利用战马等掩体进行躲避。 所以,三箭射死一人就已经很厉害了。 像那种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几乎是非常罕见。 可是让李大山惊讶的是,李骁竟然三箭全中,而且还都是要害。 此刻他们才发现,一直被他们当做后辈孩子来看的李骁,竟然已经蜕变的如此出色。 “这段时间一直在训练骑射,看起来没有白费力气。”李骁呵呵的一笑。 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松开弓弦之后,箭矢再次射中了一名葛逻禄人的胸膛。 精准的射术看的河西堡青壮们满是羡慕和敬佩,简直是天生的神箭手啊! 李骁的射术很好,这一世只是短暂的训练,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是重回了身体。 百发百中不一定,但是十中九还是没问题的。 “小看你小子了。” 李大山呵呵的一笑,对李骁是越来越满意了。 北疆的生存环境复杂,除了面临乃蛮人的骚扰之外,他们还要面临与其他游牧部落,甚至是汉民村寨的矛盾争斗。 每一个北疆人都是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 李骁是河西堡的少堡主,未来的堡主,他如果武艺高强,骁勇善战,那么就能让河西堡有更多的生存机会。 在与周围部落、村寨的争斗中,获取更多的资源。 而就在这个时候,下面的葛逻禄人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竟然开始调转马头。 “葛逻禄人要跑。”陈二强喊道。 河西堡众人的突然出现,打了葛逻禄人一个措手不及。 三轮远射之后,葛逻禄人死了十几个人,受伤的同样不少。 毕竟仅仅李骁一人,就射死了四名葛逻禄人,而且还包括了这队骑兵的头领。 剩下的人见此情况,哪里还敢硬撑? 他们人数已经不占优势,体力不占优势,地形更不占优势,继续留在这里完全就是活靶子。 只能撤退去与河边的大部队汇合再做打算。 “追,别让他们跑了!”李大山一声大喝~ 马鞭落下,身下的战马瞬间冲了出去。 李骁等人也纷纷冲杀而去。 他们从山坡上出发,居高临下,且战马体力充足,与逃跑的葛逻禄骑兵距离越来越近。 当距离拉近到百米的时候,李骁再次弯弓搭箭,瞄准的跑在最后的葛逻禄人。 “簌~” 箭矢刺破空气,瞬间射向了前方。 “啊~” 一声惨叫,跑在最后的葛逻禄人背后中箭,很快的掉落下来。 “好小子,这么远也能射中?” “而且连射这么多箭竟然还有力气?” 看到李骁再射一人,李大山等人纷纷赞叹的说道。 将近百米的距离,而且双方还都在骑马奔驰中,李骁竟然也能一箭而中? 这箭术简直是神了! 反倒是他们这些成年青壮,自认为没这个本事,为了不浪费箭矢,都准备拉近了再动手。 更重要的是,李大山等人发现,李骁不只是射术精准,臂力更是惊人。 河西堡所使用的弓,拉力可不轻,即便是成年壮汉想要拉开它,也要费一些力气。 所以,一般情况下,每人顶多射六、七支箭,之后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继续射。 可是李骁,已经连续射出了这么多箭,脸不红气不喘,拉弓的手臂竟然没有丝毫的颤抖,和开始的时候一样轻松写意。 这让李大山等人非常费解了。 李骁的体型算不上特别壮实的那种,反而有些匀称,手臂也不是特别粗壮,看起来没有太多的肌肉。 可是为什么会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也许是我天赋异禀吧,哈哈哈哈~” 李骁大笑一声,直接加快马速,越过了众人。 他还想要射。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也许是穿越的原因,李骁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亿点点的强。 力量感爆棚,每一块肌肉下面都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这个时代的普通骑弓是在八十磅到一百磅,李骁手中的这把弓便是八十磅。 可是李骁感觉,还是太轻了点。 下回换个更重点的,射的更远。 不过轻也有轻的好处,速射更快。 “簌~” 李骁的话音刚刚落下,手中箭矢再次飞射出去。 这一次的距离更近一些,箭矢也更加准确的射中了一名葛逻禄骑兵的脖子,当即死的透透的。同伴接连被射杀,更加让葛逻禄人慌乱了起来。 有人用葛逻禄语大喊:“阿拉哈,他们中有射雕者。” 阿拉哈是叙利亚语音译过来的,是上帝的意思。 葛逻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信奉景教的,也就是基督教的分支。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不能再跑了。” “冲回去杀死这些野蛮人。” 射雕者的存在让这些葛逻禄人心生畏惧,继续跑下去,他们只会被一个个的射杀。 而且他们手中的箭矢同样不多了,想要用弓箭反击都很难。 那就只能面对面的近战搏杀,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杀~” 很快,这支葛逻禄骑兵纷纷调转马头,转身向李骁等人冲刺过去。 “葛逻禄人想要近战。” 眼见着葛逻禄人气势汹汹的冲来,李大山面色狰狞的大喊。 李骁立马拦住了气血上头的李大山:“六叔。” “葛逻禄人的实力还在,暂时不要和他们硬碰硬,靠近之后用弓箭远射,他们没有多少箭矢了。” 李骁大喊着说道,制止了众人此刻想要近战的想法。 河西男儿不缺乏勇猛,但是也不能无谓的牺牲。 虽然葛逻禄人之前被射杀了不少,可他们的战斗意志还在,人数与李骁等人差不多。 这种情况近距离接战,即便是干掉了葛逻禄人,那么河西堡众人也会损伤不小。 得不偿失! 最好的办法,依旧是用弓箭消耗对方,这也是游牧民族的传统战术。 敌进我退、敌疲我打。 不断的袭扰消耗对方,直到最后有了足够的把握,再刺刀见红。 “呼呼~” 听完李骁的话之后,李大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着李骁轻轻的点头。 然后又对着众人说道:“都听大龙的。” 随后,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等到了四十米左右的时候,李骁忽然间一声大喊。 “散开!” 随后,河西堡众人开始一分为二,呈现出一个倒八字,向着葛逻禄人的两侧分开,速度丝毫不减。 与此同时,河西堡众人手中的弓箭纷纷射出,交叉火力射击。 在这个距离上,李大山等人的射箭准度大大提升。 将近二十支箭矢从两个方向同时射来,冲刺中的葛逻禄人直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很多人都倒在了李骁等人的箭矢下,摔落下马。 “好~” “哈哈哈~” “狗日的葛逻禄人又死了这么多。”陈二强等人纷纷振奋笑道。 经过了他们的又一轮射杀,葛逻禄人已经不足十个了。 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大龙,有你的啊!” “厉害!” 陈二强等人不吝对李骁竖起了大拇指。 既能射杀葛逻禄人,又能减少己方的损失,李骁的这一战术很厉害。 而李骁也只是轻轻的一笑,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这一招也是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随着蒙古铁骑纵横欧亚大陆,睥睨捭阖,无数强国在其面前折戟覆灭。 后世也多了很多研究蒙古骑兵作战的讨论,所以李骁对于蒙古人的战斗方法学习的很透彻。 蒙古人没有女真人那么勇猛顽强不怕死,但是他们却能够用最简单、损失最小的方式结束掉战斗。 只有葛逻禄人还抱着他们那老一套的战斗方法,完全没有意识到东部草原蒙古人所带来的战争变革。 “葛逻禄人要拼命了。”李大山忽然严肃的声音说道。 剩下的不到十名葛逻禄人,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一次向李骁等人冲锋过来,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气势。 这一次,李骁没有阻止,毕竟己方的数量是葛逻禄人的两倍,近战占据绝对优势。 更重要的是双方的距离太近了,弓箭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杀。” “葛逻禄人算个鸟啊!” “弄死他们。” 陈二强等人纷纷大喊,煞气腾腾。 他们的兄弟亲人有死在葛逻禄人手中的,心里面早就憋了一口气。 必须要用葛逻禄人的血去给他们的亲人偿命。 刚才的远射不痛快,必须要亲自砍下葛逻禄人的头颅才能解恨。 “杀~” 李骁也同样受次情绪的感染,拔出了骑兵刀,身体内的肾上腺激素迅速分泌,血液仿佛开始沸腾了起来。 骑兵厮杀才是男人的浪漫,此刻的李骁恨不得大声的喊一声。 “河西铁骑!” “冲锋~” (本章完) 第11章 首战双杀,强的可怕 第11章 首战双杀,强的可怕 从天空中俯瞰大地,两支骑兵宛若两条长龙一样,一南一北迅速的冲到了一起。 战马嘶鸣,尘土飞扬。 可是等到两者即将撞在一起的时候,李骁的脑海中却是变得一片的空白,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葛逻禄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他那狰狞的脸庞,甚至连眼神中的杀意和慌乱,李骁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而李骁自己,却是感觉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崩崩’的心跳。 这一刻的他不得不承认,他紧张了。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啊~” 突然之间,李骁发出了一声怒吼,周围的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 他面色狰狞,眼睛充血,死死的盯着已经冲到自己对面的葛逻禄人。 “喝~” 当葛逻禄人的长矛即将刺向李骁胸膛的瞬间,他猛然间发力,身体本能的在马背上一个翻转。 大半个身体吊在了马背侧面,手中骑兵刀猛然间劈砍落下。 骑兵使用长矛作战的劣势就在这里,只能刺一下。 一旦被敌人躲过之后近身,那么使用长矛的人,便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用长矛去对付那些马术精湛的骑兵,杀伤力有限,反而很容易被反杀。 而且长矛不是马槊,枪杆没有马槊的韧性,可能一次战斗就会被折断。 所以骑兵的主战兵器还是弓箭和弯刀,长矛只有在冲刺的时候才使用。 而显然,这个葛逻禄人是将李骁当成了嫩雏儿,看出了李骁第一次上战场,心生轻视,想要准备一击解决了李骁。 但他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噗~” 两匹高速飞驰的战马疾身错过,李骁的骑兵刀轻而易举的划过了葛逻禄人的脖子。 李骁完成了自己近身作战的首杀。 “崩!” 葛逻禄人的鲜血瞬间喷涌出来,尸体重重的从马上摔落下来。 干掉一名葛逻禄骑兵之后,李骁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所有的不适感统统消失不见,仿佛是在用那名葛逻禄人的鲜血,为自己完成了一场洗礼升华。 “哈哈哈哈~” 李骁大笑一声,心中豪情万丈,无所畏惧。 近身杀过一人后的李骁,才终于蜕变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骑兵战士。 但是紧接着,第二名葛逻禄骑兵呼啸而至。 面对两名河西青壮的围攻,这个葛逻禄骑兵自知不敌,逃跑的方向正是李骁这里。 一个少年而已,在他眼里就是软柿子。 “去死。” 葛逻禄人大喊着举起了弯刀,向李骁劈砍而来。 这一次的李骁,变得空前的冷静,从容自若,没有丝毫的紧张不安。 面对袭来的弯刀,他同样斜刀劈砍。 “噌唥~” 李骁的骑兵刀与对方的弯刀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音。 但是下一秒,这个葛逻禄人的瞳孔却是瞬间放大,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什么?” 葛逻禄人面露震惊和恐惧,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十几岁少年模样的敌人,竟然力气如此恐怖。 将他的刀劈的差点脱手,更令他惊恐的是,刚才与李骁骑兵刀劈砍的地方,此刻竟然已经崩裂开了一个豁口。 “该死。” “怪物~” 葛逻禄骑兵内心狂震,一股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果然,下一秒李骁的骑兵刀便是从另一个方向劈砍过来。 葛逻禄骑兵下意识的提刀阻挡。 瞬间,只听见‘咔嚓’一声,葛逻禄人面露狰狞,难以置信的模样。 原来他手中的弯刀在这一砍中,竟然被李骁生生的砍断了。 只是短短两次劈砍啊! 它竟然断了? “阿哈拉~” 葛逻禄骑兵看着断裂的弯刀,瞬间愣神,口中惊恐的大喊起来。 但李骁的刀势却是丝毫不减,无视葛逻禄骑兵的惊呼大叫,重重的落下,径直的划过了葛逻禄骑兵的脖子。 “噗~” 骑兵刀割裂了葛逻禄人的肌肉和血管,直到脊骨处才停下。 血液瞬间喷涌了出来,正对着葛逻禄人的李骁,直接被喷了一脸。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李骁却是笑了。冷厉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哈~” “战场,也不过如此。” 斩杀了两人之后,李骁的自信心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只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席卷全身,没有丝毫的疲倦。 现在的自己,强的可怕。 等他想要继续寻找下一个敌人的时候,却是发现葛逻禄人都死光了。 只有不到十个葛逻禄人,李骁自己就解决了两个,剩下的都不够其他人分的。 而此刻在远处,获救之后的昆吉正站在高坡上,注视着这里的战斗。 看着李骁短短片刻便是连斩两名葛逻禄人,自身竟然毫发未损。 如此骁勇的样子,让女人不禁惊讶的说道:“这是哪家堡寨的少年?竟然如此勇猛!” “这~” 原本跟随在女人身边的十名契丹武士,此时就只剩下了两人,而且都是受伤不轻。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契丹人在西辽的主要聚集地是在七河流域和王廷。 他们这些人也是第一次来金州,哪里知道这里的村寨情况。 “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 女人也没有打算让他们给出答案,而是继续关注远处战斗的情况。 心中则是暗暗打算,等回到了东都,要好好的奖赏这个少年,最好是能让大哥将其征调过来,给自己当侍卫。 这样想着,女人拿出一支箭矢。 上面还残留着葛逻禄人的鲜血和脑浆,但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她,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反而轻轻用手指摩擦着箭杆上的那个‘龙’字。 “他们胜了。”女人忽然开口说道。 面对李骁等人的强势围杀,葛逻禄人不堪一击,一个个的被屠杀。 但是两个契丹武士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劝解说道: “昆吉,我们快走吧,后面还有很多的葛逻禄人,他们挡不住的。” “是啊,昆吉,我们最好先回东都,请大王调集大军后,再来消灭葛逻禄人。” “我们不能辜负了巴哈思他们的牺牲。” 面对两个契丹武士的劝解,女人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的有些期盼,轻轻的摇头说道:“再等等。” …… 这九个葛逻禄人死的很惨,比起之前那些被弓箭一击毙命的,最后的这些更像是被乱刀分尸。 面对河西堡众人的围杀,他们甚至都没有太多出刀的机会,就被斩断了肌体,割破了喉咙。 而反观河西堡这边,损失几乎没有,只有一人被划伤了胳膊。 “这一战打的痛快啊!”一个河西堡村民笑着说道,刚才他亲手斩断了一个葛逻禄人的脖子,也算是为自己死在北山的亲人报了仇。 而其他人也都是点头,哈哈笑着。 放在以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的战斗竟然能做到四十比零的战损比。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十八个人就斩杀了四十多名葛逻禄人,而且自身一个都没死伤。 简直是奇迹。 当然了,之前那些契丹人的死亡就不算了,河西青壮根本没有将他们当成自己人。 而能够打出这样的战绩,最大的功劳自然要归功于李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那横刀立马的少年,对其也都是发自心底的敬佩。 李骁不只是射术高超,武力惊人,骁勇善战,而且还是一个优秀的统领。 能够在减少己方损失的情况下,带领士兵们打胜仗,这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不过众人刚刚说了几句话,还没等开始打扫战场呢,李骁却是忽然看向了远方,面色变得微微沉重。 立马对着众人喊道:“不要收拾了,把武器带着,其他东西全部扔掉。” “立刻回村!” 葛逻禄人的后续骑兵,在解决了龙骨河边的契丹人之后,已经追赶了过来。 将近五十名葛逻禄骑兵,距离李骁等人已经不足二里地了。 李骁等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体力有所消耗,箭矢也损失了不少,没有时间捡回来,且人数要远远少于葛逻禄人。 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极力避战。 于是,河西堡的众人也不敢耽搁,匆忙从地上捡起了一些箭矢武器后,翻身上马,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而去。 奔行的途中,二强忽然想起来说道:“那边好像还有几个契丹人活着。” “管他们作甚。”李骁摇头说道。 自己保命要紧。 那些契丹人死就死吧! 反正一开始,他们也不是为了救契丹人,而是单纯的为了杀葛逻禄人。 (本章完) 第12章 护兄狂魔 第12章 护兄狂魔 “阿力古他们都死了。” “被那些汉人割下了脑袋。” “追,不能放过他们。” “啊啊啊,忽里阿台,我的弟弟。” 当河边的葛逻禄人消灭了所有契丹武士之后,立马向这边追赶过来。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一副惨烈的景象。 之前分兵过来的四十多名葛逻禄骑兵,此时竟然全部被屠杀了干净。 或者背后中箭,或者胸前中刀,更甚至还有一些葛逻禄人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一路上不断有葛逻禄人的尸体,鲜血淋漓,非常的恐怖凄惨。 后续来到的这些葛逻禄人震惊而愤怒,眼前同胞们的遭遇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把他们全部杀死,碎尸万段,祭奠我们的兄弟。” 葛逻禄头领大声的咆哮,带领手下向着李骁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他们报仇的决心。 这些汉人用卑鄙的手段屠杀了这么多葛逻禄勇士,愤怒已经无法表达他们的心情。 他们决心要将这些该死的汉人屠杀干净,女人孩子也不会放过。 必须要用更多汉人的鲜血,去洗刷他们的罪孽。 “杀~” 葛逻禄人不断的抽打马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李骁等人。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葛逻禄骑兵头领紧握手中长弓,只需要再靠近一百米,他们就能将前面那些混蛋全部射杀。 但是,就当葛逻禄人跟随着李骁等人的背影,冲上了一座高坡的时候,所有的葛逻禄人却同时愣住了。 并且都不约而同的慢慢降低了马速,一点点的停了下来。 惊愕的表情浮现在他们脸上,之前的愤怒和杀意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变得像便秘一样难受。 “回去,快调转马头。”葛逻禄骑兵头领不甘心的咆哮道。 不走不行啊! 小命要没了。 而在他们前方几百米,李骁等人也同样慢慢勒住了缰绳。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骁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玩味般的表情。 此刻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百多骑兵正快速的奔驰而来,星星点点的遍布山野,马蹄轰鸣,让人心颤。 这正是老爷子带领的河西堡众人。 他们同样听到了葛逻禄人到来的动静,想到李骁等人正在这个方向,于是老爷子当机立断,带领村子里的一半男人们赶了过来。 所以此刻的双方,攻守易形了。 葛逻禄人在一百多河西堡骑兵的威慑下,只能狼狈逃跑。 “哥,我们来了~” “谁敢伤你,我杀他片甲不留!” 隔着老远的距离,李骁就听见了二虎的大嗓门。 这小子骑着一匹赤棕马,身穿皮甲,一手持缰,一手挥舞着一把长刀,嗷嗷的大叫着,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二虎虽然年纪还小,但体魄壮实,比起一般的成年人还要威猛几分。 此刻持刀冲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沙场悍将的骁勇。 “这小子~”李骁呵呵一笑。 莫不是护兄狂魔? 不过既然援兵已经来了,那也就到了反击的时刻了。 李骁当即喊道:“六叔,我们杀回去,将这些狗日的葛逻禄人全部弄死在龙骨河。” 李大山等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纷纷大喊道:“好,杀回去。” “不能放跑一个葛逻禄人。” 不知不觉间,李骁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甚至李骁说的话,隐隐还要比李大山的要管用。 这是李骁用实打实的战绩换来的! 之前的战斗中,死在李骁手中的葛逻禄人就有十个,占据了所有葛逻禄人的几乎四分之一。 他不只是箭术了的,能够在百米外精准射杀敌人,近战厮杀更是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杀人的时候轻松而迅猛,敌人在李骁的面前根本没有出第二刀的机会。 他的表现,已经彻底征服了李大山等人。 在他们看来,李骁仿佛就是天生为战场而存在,完全称得上是一句骁勇善战!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将李骁当成一个少年来对待了。 “簌~” 不待身后援兵赶上,李骁等人便是迅速的折返追击,猎物与猎人的角色迅速转换,就像是玩闹一样。 这个时候,李骁的弓箭再次发挥出了作用。 将近一百米的距离,一箭射中了葛逻禄骑兵的后背。 之后的李骁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连续不断的拉弓搭箭,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越来越多的葛逻禄骑兵被李骁射落马下。 这一幕,看的李大山等人沉默不语。 这一天,李骁带给他们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让他们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了。 仿佛李骁再如何厉害,那也是应该的。 “大海哥后继有人啊!”李大山轻轻的感慨说道。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战死在北山的李大海。 李骁这个长子成长的如此骁勇而出色,大海哥也可以瞑目了。 …… 河西堡众人马力充足,战马速度更快,杀气腾腾,终于在龙骨河南岸追赶上了葛逻禄骑兵。 和之前的战斗一样,面对绝境中拼死反击的葛逻禄人,河西堡众人并没有盲目的冲上前去厮杀。 而是按照李骁的想法,分成两路向葛逻禄人左右包抄,并且用弓箭不断射击,消耗葛逻禄人的有生力量。 一直等到仅剩的葛逻禄人战斗意志快被消磨干净的时候,一百多名河西骑兵便是展开了最后的冲杀。 “死~” 经历过刚才的一场近身厮杀,李骁已经彻底完成的蜕变。 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变得不同,面对正前方手持长矛,面目狰狞,疯狂向他冲来的葛逻禄骑兵。 李骁的内心无比的淡定,漠然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葛逻禄人。 色厉内荏。 这就是李骁给他的评价,狰狞的外表只是这个葛逻禄人的伪装,对死亡的无尽恐惧才是他真实的内心。 “喝~”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李骁也同样举起了手中的长矛,这是刚刚从一个死去的葛逻禄人身上捡来的。 不得不说,战马冲刺的时候,长兵器更占据优势。 “喝!” 在两匹战马相互错过的瞬间,李骁身体猛然偏转,瞬间躲过了葛逻禄人的长矛。 同时手中长矛迅猛如龙,冲着葛逻禄人的胸膛疾速刺下。 “噗呲~” 矛头正中葛逻禄人的心脏,大量的鲜血瞬间喷涌出来,当场毙命。 “好!” 不远处的老爷子,时刻关注着三个孙子的情况,毕竟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担心也是自然的。 不过看到李骁使用长矛,干净利落的刺穿了一名葛逻禄人之后,老爷子也是低声叫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孙子没让自己失望。 体魄强悍,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上乘,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李骁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越自己了。 正面搏杀,自己都有可能殒命。 所以老爷子此刻心中很欣慰。 然后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大虎和二虎两个小子,他俩正合力围攻一个受了伤的葛逻禄人。 二虎手持长刀,左右突进,疯狂劈砍,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上战场的生瓜蛋子。 至于大虎,则是冷静很多,没有二虎那疯狂而凶狠的气势,但出手狠辣,瞅准机会便是在葛逻禄人身上来上一刀。 短短时间内,那名葛逻禄人便是被二人合力劈砍至死。 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仿佛成为了大虎、二虎的仇恨发泄口。 这两个孩子的表现虽然没有李骁那么强悍,但也足够让老爷子满意。 “天不负我啊!” 老爷子轻轻的感慨,便是继续斩杀葛逻禄人。 而另一边的李骁,在刺穿了葛逻禄人的胸膛之后,却是尴尬的发现,矛头竟然卡在葛逻禄人的肋骨处拔不出来了。 这就尴尬。 “给我滚!” 此刻的李骁气血上头,杀意正浓,没时间去捣鼓葛逻禄人的尸体。 下一瞬间,一声暴喝,猛然用力,直接将尸体高高的挑了起来。 然后用力甩向了不远处的一名葛逻禄骑兵。 那葛逻禄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被尸体砸落马下,紧接着旁边便是窜出了另一柄长矛,老爷子直接送他去见了上帝。 “呼呼~” 甩出葛逻禄人尸体后的李骁,轻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无奈苦笑。 因为他发现,自己所使用的长矛,承受不住刚才的力量,矛杆上已经有了裂痕。 最多只能再使用一次,就肯定断裂了。 这就是长矛的劣势。 虽然性价比高,但是质量是真的不行,比起中原王朝所使用的马槊,简直是差远了。 只不过马槊的制作工序复杂,非常昂贵,就算是大唐的骑兵中,也只有将军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马槊。 这种武器太高端,无法做到大规模的列装部队。 所以到了这个时代,马槊已经很少见了。 李家原本是有一杆祖传马槊的,只不过不久前被李骁老爹带去了北山,此时恐怕已经落入了葛逻禄人手中。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搞一根马槊。”李骁暗暗的说道。 在冲锋的时候,马槊的作用简直无敌。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骁的目光瞥向了不远处,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握长矛,直接将其当成了标枪给投掷了出去。 (本章完) 第13章 好好的活着 第13章 好好的活着 几十米开外,铁头和另外一名少年,面对一名葛逻禄老兵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葛逻禄骑兵用蛮力打飞了铁头手中的武器,准备将刀刺入铁头胸膛的时候。 忽然之间,他的身体一个踉跄,面色狰狞,持刀的手臂瞬间无法动颤了。 只见一支长矛从他的背后刺进,力度非常大,矛头已经从前面胸膛处露了出来。 鲜血噗呲噗呲的流淌着,葛逻禄人的身体很快摔落下马。 而铁头差点死在葛逻禄人的刀下,惊魂未定,便是听见旁边伙伴的大喊: “大龙哥!” 顺着长矛投掷来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李骁骑马伫立。 铁头这才明白,是李骁救了自己。 露出了惊喜且庆幸的表情,大喊道:“大龙哥!” 李骁没工夫搭理这俩家伙,只是大喊说道:“小心一点。” 随即便是去猎杀下一个目标。 又是一个手握长矛的葛逻禄人,很多草原部民都喜欢使用长矛当做主战武器,主要原因就一个字,穷! 长矛的成本低,一根棍子加一个矛头就是长矛。 对于初期装备落后的游牧骑兵来说,长矛就是性价比最高的武器。 所以,从武器上也能分辨出一个人在部落中的地位。 手里只有长矛的,肯定是最低等的牧民,甚至是没有人身权力的奴隶。 有长矛又有刀和弓箭的地位要高一点,算是部落中的勇士,这种也比较难对付。 所以,李骁遇见的这几个,都不是什么硬茬。 当长矛袭来的瞬间,李骁的身体仅仅是轻轻的摆动,还没等长矛刺到自己胸前,手中的骑兵刀便是迅猛的劈砍落下。 “档~” 只听见一道清脆的木头断裂声音,葛逻禄人的长矛被李骁直接砍断。 紧接着,骑兵刀在手中轻轻的翻转。 两匹马错身而过的瞬间,刀刃便是轻而易举的抹过了葛逻禄人的脖子。 斩杀了长矛兵之后,李骁继续下一个目标,这次终于碰到了一个能够磨练自己的对手。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领的葛逻禄人。 但没有丝毫意外,很快又被李骁斩落马下。 随着骑兵刀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动作越发轻松写意,杀人的手法越来越熟练,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百战老兵。 等到李骁面前再也没有了一个敌人,他甩了甩骑兵刀上面的血迹,扫视战场。 面对数量众多的河西骑兵围攻,还能够骑在马上的葛逻禄人几乎已经寥寥无几了。 毕竟一个葛逻禄人几乎同时面对两三名西河骑兵的围攻,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簌~” 伴随着一声箭矢呼啸,几十米外一名骑马奔逃的葛逻禄人,瞬间摔落在地上。 李骁慢慢放下了长弓。 至此,战斗结束了。 葛逻禄人全部斩杀在了龙骨河南岸,将原本清澈的河水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而河西堡这边,也是损伤不轻。 一人战死,四人重伤,还有十几个人轻伤。 战死的人是一个老头,家和李骁家离着挺近的。 每次回家,李骁也经常和他打招呼,称呼其为刘爷爷。 在李骁印象中,这是一个脾气好,爱说话,很和蔼的老头。 没有想到,一次战斗便从此天人两隔。 这让李骁更进一步体会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 这不是在玩骑砍的游戏,原来真正的死亡自己并不遥远。 “大龙,不要太难过。” “刘叔这是得偿所愿。” 在刘爷爷的尸体前,李大山对着李骁开解说道。 担心李骁第一次经历这种厮杀,看着曾经熟悉的人死在面前,会有些不适应。 不过李骁的内心没有那么脆弱,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没事的,六叔~”李骁冷静的点头。 “刘爷爷这也算是为二毛叔报了仇,他杀了三个葛逻禄人,还赚了呢!”李骁说道。 刘爷爷的儿子在前不久的北山,随着李骁的老爹同样战死了。 心中悲愤之下,刘爷爷在刚才战斗中根本不管不顾,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方式在与葛逻禄人拼杀。 当他杀了第三个葛逻禄人的时候,也被葛逻禄人用刀刺进了胸膛。或许当他倒下的这一刻,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以后,多照顾一些刘家的孤儿寡母吧!”六叔叹息说道。 随即,便是对着众人大喊道:“赶紧打扫战场,没死的葛逻禄人统统补刀,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 打扫战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主要是将敌人的马匹收拢起来带回去,然后就是敌人的弯刀等武器,还有尸体上和地上的箭矢。 这些统统都要回收起来,重新利用。 甚至还有敌人所使用的长矛,也同样是比较重要的战略物资。 毕竟草原不像中原那么繁华,铁器比较短缺,这些矛头就算是自己不用,熔炼了之后锻造成农具也是极好的。 当然了,翻找敌人尸体也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金银铜钱等贵重物品。 最后就是葛逻禄人的衣服了,也肯定要扒下来,草原人没有那么多忌讳,洗洗同样能穿。 实在不能穿的,也有其他用处。 终其原因还是草原物资匮乏,但凡是能被自己利用上的东西,河西堡众人都不愿意放过。 这一战中,李骁亲手斩杀了五个葛逻禄人,射死的就更多了,十个终归是有的。 这些战利品都是李骁的,虽然兵器、衣服之类的东西,李骁根本看不上。 但是这些葛逻禄人的战马还是很不错的。 生活在草原上的人,谁也不会嫌马多。 仅此一战,李骁就为自己家增添了将近二十匹马,还有这些葛逻禄人身上的若干金银铜钱。 当河西堡众人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老爷子蹲坐在一块染血的石头上。 手持着一把被崩出豁口的弯刀,望着满地的葛逻禄人尸体,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 两个儿子,一死一失踪,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仅仅一天的时间,李骁便是发现老爷子的头上多出了很多白发。 不过好在通过这一场厮杀,让他心中的抑郁得到了发泄,老爷子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爷爷,包一下伤口吧。”李骁走过来对老爷子说道。 这一战中,老爷子勇猛不减当年,同样亲手砍下了三个葛逻禄人的脑袋。 当然也付出了受伤的代价,胸前被葛逻禄人的弯刀划过,虽然不深,但也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衣服。 “小伤,没大碍。”老爷子倔强的摇头说道。 年轻的时候打仗,身上伤疤无数,最致命的一次甚至被敌人的长矛在胸前捅了个对穿,但老爷子竟然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阎王根本不收他。 所以,眼下这点伤,老爷子真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但也没有拒绝李骁为他包扎伤口。 “大龙,你爹没了,你二叔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咱们这个家就剩咱们爷几个了。” 老爷子神情没落,轻叹一声说道,浑浊的眼睛中竟然也有着点点湿润。 李骁也知道两个儿子的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但是李骁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说道:“咱们爷几个就更要好好活着了。” “别让我爹在阎王爷那里都不放心。” “呼呼呼~是啊,都要好好的活着。”老爷子轻轻吐了一口气道。 老头子他还不能死。 几个孙子都还没有长大,甚至还是孩子。 如果老头子也挺不住了,那么几个孙子就彻底没有了依靠。 不过好在,这几个孙子都没有让老爷子失望。 大虎和二虎两人都很好,没有怂,没有给李家丢脸,再过两年他们也能成长起来,帮衬好大龙。 不过最让老爷子满意的还是李骁,他刚才的表现老爷子都已经知道了。 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百米外取敌人首级,百发百中,近战搏杀也是丝毫没有畏惧,斩杀四个首级,完全就是一个沙场悍将,骁勇善战。 老爷子相信,如果还有更多的葛逻禄人,李骁的战绩只会更多。 最让老爷子欣喜的是,李骁在排兵布阵方面能力很强,指挥骑兵有很高的天赋。 这说明李骁完全有成为一个合格统帅的潜力。 所以老爷子刚才坐在石头上便是感慨,老天爷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残忍。 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虽然没有了,但是老天爷却也给了自己一个优秀的大孙子。 所以,现如今老爷子唯一期待,就是李骁尽快的成长起来,拥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去接替老爷子的位置,执掌河西堡。 真正的顶门立户。 那样一来,老爷子即便是撒手人寰,也是没有任何遗憾了。 (本章完) 第14章 契丹公主,萧燕燕 第14章 契丹公主,萧燕燕 就在李骁为老爷子包扎伤口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正在打扫战场、收拢葛逻禄人战马的河西堡青壮们,瞬间停止了动作,纷纷抬头望去。 西南方向,有三人骑马快速的跑来。 “是他们?” “竟然还留在这里~”李骁轻轻的摇头,还以为这几个人早就跑了呢! “契丹人?” 老爷子淡声说道,从三人的衣服上就能分辨出来。 “的确是契丹人,之前在回村的路上遇见了他们被葛逻禄人追杀。” 李骁简单向老爷子解释了一下原因。 很快,三名契丹人便是来到了众人面前。 “吁吁吁~” 在河西堡众人冷漠的目光注视下,三人立马勒住了缰绳,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实际上,北疆汉人们对契丹人并不是太感冒。 无论哪个时代,底层人民对统治者都抱有一定的抵触。 契丹人虽然没有对北疆汉人们实行苛政暴政,可每年却要从北疆收取大量的赋税。 北疆汉民们辛辛苦苦劳作的成果,很多都被王廷的人挥霍掉了。 而且在不久前的北山之战,也正是因为那个契丹都督的胡乱指挥,导致了河西堡一百青壮的损失。 这笔账,河西堡也同样记在了契丹人的身上。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过来感谢你们的帮助。” 看到河西堡众人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样子,甚至还有人握住了弓箭,昆吉赶忙的跳下马来,示好解释道。 “你们是生活在附近的汉人吗?”昆吉用汉语说道。 西辽是由契丹、汉、回鹘等民族共同组建的国家,只不过契丹人是大股东,话语权最大。 汉人虽然出力很多,话语权却很小。 不过西辽的汉人数量却不少。 根据史料记载,这一时期的西辽汉人大约有十万左右。 主要分布在北疆四州,除此之外王廷也有不少的汉人,所以昆吉从小与汉人接触,学习了汉人文化和语言。 “感谢就不必了。” 就在昆吉的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李骁走了出来,淡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三名契丹人。 “没事的话,你们就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还会有更多的葛逻禄人过来。” 能够一眼认出最前面这个身材矮小的契丹人是一个女人,葛逻禄人长途奔袭都想要抓住她。 身份必然不一般。 不过这都和李骁没关系,他还要清扫战场,不想和女人浪费时间。 昆吉已经认出李骁正是救了自己那个少年,不由得来了兴趣。 “我认得你,是你刚才救了我。” 说着,从马背上抽出了一支箭矢。 李骁一看,这正是自己刚才射出去的箭,晚上闲着无聊的时候,他就会在箭矢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没什么特殊意思,就是夜生活无聊。 李骁这个时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契丹女人。 个子不高、体型偏瘦,穿着一件契丹男人常穿的圆领窄袖长袍,外套一件羊皮短袄,头上带着羊皮帽子,将头发全部拢在了里面,伪装成男人的模样。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眼睛很大,鼻梁高挑,似乎带有一点点的异族血统。 也许是因为长途奔袭,且情绪激动的原因,脸蛋呈现出一种苹果般的红霞。 但肌肤细腻白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一点都没有是草原女人般风吹日晒的模样。 这是一个成熟且带有魅惑感的契丹少妇,李骁心中评价说道。 “这的确是我的箭。” “谢就不必了。”李骁摇头,伸出手来,想要接过自己的箭。 但是女人却将箭给缩了回去,扬着头说道:“这是你救我的箭,不如就送给我好了。” “你或许觉得没什么,不过我们契丹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我肯定是要报答你的。” “还有你身后的这些汉民们。” “你们杀了这么多葛逻禄人,是大辽的英雄,我会让详稳府好好赏赐你们的。” 或许是长久以来娇生惯养的习惯,女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自己没有感觉,普通人听了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对,毕竟贵族历来如此。 李骁倒是觉得好笑:“这女人~” 难道不懂得虎落平阳的道理? 都沦落成这样子了,身边的随从就剩下了两个,还这么高傲? 把他们全都弄死嫁祸给葛逻禄人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过想归想,李骁也不会轻易去做那样的事。 好在女人也不是特别蠢,还知道给李骁等人画大饼。 虽然这个大饼却有点不靠谱。 “详稳府?” 李骁轻呵一声说道:“北山战败,金州军全军覆没。” “连金州都督说不定都被葛逻禄人给抓了,哪还有详稳府?” 李骁的语气很是平静,实在是对这个金州都督没什么好感。 现在的金州已经处于无官府状态,所以这个女人的承诺可不一定能兑现。 但女人的表情却是相当坚定,沉声说道:“会有的。” “东都不会放任葛逻禄叛乱不管,只需等些时日,东都大军抵达,葛逻禄人必将土崩瓦解。”而就在女人说完,她旁边的一名契丹护卫突然低声说道:“昆吉,我们最好先去河边看看,还有没有兄弟活着。” 这也是他们回来的目的。 那些同伴们为了断后留在了龙骨河边,要是有活着的人,自然要全力救治。 而这就需要此地河西堡汉人的帮助。 女人轻轻的点头,随后看向李骁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是叫龙吗?” “李大龙!” “你也可以叫我李骁。”李骁轻轻的点头说道,不过心里却是思量了起来。 刚才的那个随从称呼这个女人叫‘昆吉’。 李骁虽然不懂契丹语,但恰巧却知道这个发音的意思。 公主! 这个女人竟然是一个公主? 李骁大感意外。 没有想到,堂堂的一个契丹公主竟然跑来了北疆。 怪不得那些葛逻禄人拼了命也要抓住她呢! 后世对西辽的史料记载非常少,耶律皇室中除了那几个著名人物外,其他的李骁就了解不多了。 唯一知道的公主,就是浑忽公主。 她是菊尔汗、也就是契丹皇帝耶律直鲁古最疼爱的女儿。 十年后,会将其嫁给乃蛮王子屈出率。 所以按照年龄来说,眼前的这个昆吉肯定不是那个浑忽公主。 后者现如今应该还是一个少女,而不是眼前的少妇。 而果然,下一刻李骁便是听对方呵呵说道:“李大龙?还是李骁顺口一些。” “人如其名,你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勇士。” “我叫萧燕燕。” 说起自己名字的时候,女人又不自觉的犯起了毛病,眉头上扬,语气骄傲,似乎这个名字蕴含着多大的荣耀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 “姓萧?” 李骁心中暗暗思忖起来。 他自然明白萧这个姓氏在契丹族中的意义。 甚至可以说一句‘耶律与萧,共天下’也丝毫不夸张。 契丹历史中,很多将领都是出自萧氏一族,而且绝大部分的皇后也同样出自萧氏一族。 是契丹的‘后族’无疑。 到了西辽时代也同样如此。 西辽第一代菊尔汗耶律大石的皇后,就是来自萧氏一族。 耶律大石死后,继承人年幼,便是由这位萧皇后摄政十年。 而且当时耶律大石麾下的第一大将、开国元勋、六院司大王名字叫做萧斡里剌。 萧氏一族在西辽同样拥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李骁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来自萧氏一族。 但这样反倒让李骁百思不得其解,萧氏一族虽然尊贵,但是萧家的女人又如何能被封为公主?皇后还差不多。 不过这种事情李骁自然不好问出口,然后便是听到萧燕燕说道:“我能请你们再帮个忙吗?” “我的护卫为了保护我,选择留下来阻拦葛逻禄人。” “我想请你们去河边,如果还有活着的人请尽力救治,死了的也请好生安葬。” “过后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报酬,而且还会让详稳府免去你们堡寨的三年赋税。” 卧槽~ 这女人的口气好大。 不过那是三年的赋税啊,好心动。 如果是金州都督府的承诺,李骁只会当放屁。 可这女人有着公主和萧氏一族女儿的身份,那就不一样了。 承诺的可信度倒是多了几分。 李骁的计划中,河西堡肯定要发展壮大的,吸纳更多的人口,开垦更多的土地。 而这就需要不少的钱。 能够免除赋税对河西堡的帮助就更大了! 别的村寨还要苦哈哈的给契丹人缴税,河西堡却是实现了赋税自由,其他村寨的村民们能不心动? 赶快迁移来河西堡吧! “可以。” “我会亲自带人去河边战场一趟。”李骁点头说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高傲中带有点傻乎乎的模样,但毕竟出身萧氏一族,御下手段也挺有一套。 仅仅是开出了几张空头支票,便是让李骁不得不帮她做事。 而且李骁还挺高兴。 “谢谢你了。” “英勇的少年!”萧燕燕对着李骁笑道。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刚刚褪去少女的青涩,一举一动间都带有年轻少妇的风采。 对李骁这个年纪的少年的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过李骁上一世好歹也是看过几十个g种子的老司机,不会被这个妖女轻易迷惑。 (本章完) 第15章 画大饼,百户? 第15章 画大饼,百户? 李骁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后,便是带着一些人去了河边。 其实等他们在那边收拾完之后,也肯定会过来的,毕竟葛逻禄人和契丹人留下的好东西也有不少,河西堡没有理由放过。 到了河边之后,这里同样是一片惨烈。 岸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多具尸体,大部分都是契丹人。 河水中还浸泡着十几具尸体,大部分又是葛逻禄人。 鲜血染红了河水和草地,无主的马儿在不远处埋头吃草,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它们无关。 “节哀~” 李骁站在河边,检查完所有尸体之后,对着萧燕燕发出了程序化的安慰。 实际上李骁早就清楚河边不可能有活口的。 葛逻禄人冲上岸之后肯定会对契丹人进行屠杀,没死的也必须补刀。 而萧燕燕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看着这些契丹武士的尸体,神情没落而伤感。 这些可都是六院部的武士,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自己呢! 现如今,却全都死在了金州,这就让萧燕燕对大贺出罗多那个混蛋,更加的痛恨。 “思戈勒!” 萧燕燕狠狠的说道,这是契丹语中骂人的话。 李骁听不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这个女人应该不是针对自己,可能是在骂葛逻禄人! 接下来,李骁等人开始收拢战马,搜刮战利品,还要将河里的尸体捞出来,连同岸上的都埋掉。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萧燕燕却是跟在李骁的身边,忽然问道:“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李骁将一支契丹人的弓箭,毫不客气的背在了身后,抬头看向萧燕燕问道“什么意思?” “来给我当侍卫~” 萧燕燕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骁直接打断了她:“没兴趣!” “我还没说完呢~你来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萧燕燕给李骁许下的承诺无非是钱财和地位。 以后会帮助李骁平步青云等等。 毕竟她是亲眼见过了李骁的厉害。 箭术精湛,一百米外射中敌人胸膛,骁勇善战,等闲几人不是他的一刀之敌。 杀葛逻禄人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如此勇猛的男人,简直是萧燕燕最渴望的了。 经历了大贺出罗多的抛弃,身边两百多契丹武士接连丧生,让萧燕燕的心中很没有安全感,从没有这么无助过。 而李骁的出现,却是成了当时萧燕燕心中一抹耀眼的光芒,挽救自己于绝境。 所以,她对李骁的态度自然不同。 她想要得到这个少年! 可偏偏就是妾有情郎无意,李骁对萧燕燕许诺的荣华富贵没有丝毫的想法。 只是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高高在上的时间太久了,以为只要她招招手,普通人都要匍匐在她面前吗? “我对你说的这些,一点儿的兴趣都没有!” “我只想留在河西堡!” “其他地方哪里也不想去!”李骁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 李骁有野心! 他想要更大的权力,但去投靠契丹人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虽然有一些汉人在王廷为官,但基本上都是一些主管民政的文官,所有的军队都牢牢的掌握在契丹贵族手中。 契丹也是相当排外的,心底里瞧不起汉人! 李骁汉人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他在契丹人为主的王廷中,不会有太高的上限。 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北疆,利用这里汉人数量多的特点,尽快的聚拢更多的汉人,拉拢起一支精锐军队出来。 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听到李骁接连拒绝了萧燕燕,她身边的两个契丹武士就不乐意了。 其中一名会说汉语的契丹人,面色难看的说道:“汉人,昆吉是看得起你才让你当侍卫的,不要不识好歹!” 他自己就是侍卫~ 这个汉人如此不情愿当侍卫,是不是瞧不起侍卫啊? 侍卫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地位,可是只要和主子打好关系,以后前途大有可为。 一般人挤破了头都没有资格给昆吉当侍卫呢! 这个汉人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实在是该死! 另一名护卫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也知道气氛有点紧张,于是慢慢的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随时要拔刀的样子。 李骁见此,却是不屑的一笑,对着那名会说汉语的侍卫说道:“你信不信我会让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冷漠、坚定、蕴含着淡淡的杀意。 龙骨河边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契丹人了,李骁可不介意再多两个。 或者是三个契丹人! “闭嘴,多噶!” 萧燕燕呵斥了这名契丹武士,又制止了另一个契丹武士的动作。 恨不得给这两个蠢货几个大耳刮子。 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有求于人,甚至连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中,这俩蠢货竟然还敢威胁? “你不要介意,同伴们的死让他们情绪有点紧张,我回去后会好好教训他们的!”萧燕燕说道。 “没关系,我的脾气也不太好~”李骁轻轻摇了摇头。萧燕燕无奈的一笑,明白李骁的心意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了。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家乡,那么我也不会勉强你~” “不过我之前承诺过要报答你~自然不会食言。” “等回到了东都,我会让人送来一百贯铜钱和一百匹布帛!”萧燕燕说道。 一听这话,李骁瞥了她一眼,呵呵道:“所以,你想让我派人护送你去东都?” 萧燕燕也是微微一笑:“如果你们人手足够的话,这样自然最好。” 现在他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护卫,而去东都至少还有八百里。 这么远的距离,路上除了可能遇见葛逻禄人之外,还会遇见其他对契丹人不友好的游牧部落。 三人上路太不安全,最好让河西堡派一些人护送。 但李骁依旧是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们的人手也不充足。” “葛逻禄人马上就要到了,分派出去人手的话,河西堡就危险了!” 虽然这个女人给出的报酬很丰厚 可是金州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河西堡的一百青壮不知道能回来多少! 村子里剩下的所有能持刀射箭的男人加起来,也就剩下三百多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派人保护这娘们去东都? 这不是临阵脱逃嘛! “那好吧~”萧燕燕摇了摇头,原本便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如果河西堡能派人护送她回东都自然最好,如今被拒绝也没有太失望。 “那能不能让我们在村子里歇息几天?”萧燕燕退而求其次道。 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很是清楚,离开了王廷之后,身边又没有了军队保护,她这个公主的身份其实并不太好用。 因为西辽对国内各大势力,实行的一直都是羁縻政策。 北疆也是一样,除了在各州设置了详稳府之外,北疆的各村寨、各游牧部族都保持着高度的独立。 除了缴税和征兵之外,其他事情并不一定给王廷面子,更何况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了。 当然,如果要求不过分的话,这个面子也可以给。 “想要留下休息也没问题,不过我们随时可能与葛逻禄人再次爆发战斗,待的时间久了,可能就没机会离开了!” 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仿佛恐吓的话语,萧燕燕轻轻的一笑。 “没事,我不怕~” “我相信你会像刚才那样保护我的,勇士!” 李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 自己和她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很熟吗? 如果遇见了生命危险,李骁第一个丢下的就是她! 没兴趣再和这个女人聊天,李骁继续收拾战场上的东西,拿起原本属于死去契丹武士的长弓,在这三个契丹人的目光下,很坦然的背在了身后。 两个契丹武士对此怒目圆睁,但萧燕燕却是无所谓,反正这些武器他们也拿不走。 继续跟在李骁身后,看着这个少年忙碌的样子。 想到接下来这几天自己可能需要这些汉人的保护,于是决定再给李骁卖个好。 “我也不会白住你们的村子,除了之前承诺的那些财物之外,还可以免费透露给你一个消息。” 李骁不回应,低头收拾着弯刀弓箭,顺便还从这些尸体上搜刮有没有贵重物品。 萧燕燕只能继续道:“东都留守府有意对北疆四州进行编户齐民,设置千户、百户等官职来管理各村寨、部落!” “以你的武艺和箭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若能立下功劳,应该有机会能成为百户~” 听完萧燕燕的话,李骁面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是暗暗惊讶。 编户齐民? 根本没听说啊! 历史中也没有记载过西辽对下属各村寨、部落有过编户齐民。 实际上,契丹王廷对基层的统治力一直都很弱,甚至西辽王廷根本不清楚除了直属地之外的下属各附属国、羁縻州到底有多少部落、村寨和人口。 这主要源于西辽的主体民族契丹族的数量不足。 无法深入基层,直接统治每一个部落、村寨。 所以只能实行羁縻政策,不干涉各附属国、附属部落、村寨的内政。 只保留征兵、征税和外交的权力,做到名义上的统一。 可是如果真能完整编户齐民的话,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西辽对基层的统治力将会大大增强。 不过后世关于西辽的记载有限,很多史料都失传了。 也有可能是,西辽在小范围疆域内实行了编户齐民政策。 “百户?千户?” 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官职! 李骁看了一眼萧燕燕,这个女人画了一手好大饼啊! (本章完) 第16章 惊人的战果,十九颗首级 第16章 惊人的战果,十九颗首级 过了半个多时辰,河西堡众人终于将战场打扫干净了。 武器、箭矢、战马、肉干粮食全部收走,无论是葛逻禄人还是契丹人,衣服全部扒光带走。 然后用刀割开肚子和胸膛,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尸体将会被狼群和秃鹫吃光。 天葬! 随后,李骁和李大山两人跑来老爷子面前汇报说道: “大伯,刚刚我们一共收拢了一百五十三匹马,完好的有一百二十六匹,受伤的但还能活动的,有二十一匹。” “另外还有矛头一百三十多个,弯刀八十四把,长弓九十二把,箭矢八百多支。” “金银铜钱倒是不多,大约有个十七八贯的样子。” “再就是一些个别的匕首、骨朵、斧头等等。” 这一次战斗,河西堡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不只是葛逻禄人的战利品,连带着那些死去的契丹人的武器、战马,也全部收入囊中。 这些战利品中,价值最大的除了那一百多匹马之外,就是九十多把长弓。 在草原上游牧,弓箭是最不可少的东西,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能力佩戴弓箭。 很多底层牧民只能拿着一把长矛当做武器。 主要是因为一把合格的长弓制作比较麻烦,需要用到足够年份的桦木和牛角、牛筋等作为原材料,经验丰富的老工匠才能制作出来。 所以,每一把长弓在游牧家庭中,都可以作为传家宝了。 这一次能收获九十多把长弓,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无论是逃跑的契丹人还是追击的葛逻禄人,都是各自部族的精锐。 所使用的武器都比较精良,配置弓箭的比例较高。 不过这些最终还是便宜了河西堡。 “完好的马带回去,受伤的马和死马都宰了制成肉脯。” “武器铜钱这些,也按照杀敌的数量分了。”老爷子坐在石头上,沉声的说道。 按功劳分配也是河西堡的一贯规则,谁都没说的。 不过李骁对这些马有点想法。 “爷爷,我建议无论是这次缴获的马,还是咱们河西堡的原本的马,以后都应该好好的管理起来。” 听到这话的老爷子和李大山,都有些不明所以。 李骁解释说道:“从汉代开始,中原王朝便是有马政,就是研究怎么繁衍马,怎么养好马。” “咱们也应该重视起来。” “将公马和母马分开,不能放任它们自由交配。” “挑选出那些高大威猛、体型强壮,耐力好,不容易生病的公马出来,让这些公马专门负责与母马们交配。” “这样生出来的后代,才能更强壮,更不容易生病。” “等幼马长大了,再以同样的方式交配,如此循环往复,以后我们河西堡的战马便会越来越强壮。” 这个时代,游牧民族大都没有培育优良马种的意识,而是放任公马母马自由交配。 只要能生出小马驹来就行,好马用来作战,劣马用来干活,就是这么简单。 究其原因,是因为草原不缺马。 大量繁殖之下,总归是能产生不少好马的。 可殊不知,这种放任自由的繁衍方式,只会让马匹的基因更加驳杂,让马群整体水品慢慢下降。 李骁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向老爷子提出自己的想法。 听着李骁的解释,老爷子和李大山也明白了过来,这就是选择固定的公马去配种嘛! “那其他公马怎么办?”李大山啧啧嘴问道。 “还能怎么办?留着也行,阉了也行,反正别让它们霍霍母马了。”李骁耸了耸肩说道。 优胜劣汰乃是自然法则。 就像是人类一样,长得帅的、有钱的、有权的,这些特征都代表着高质量男性,自然拥有优先择偶权,甚至是普遍择偶权。 长的高大强壮的马匹,也同样拥有更多的机会留下自己的后代。 “好吧~挺心疼那些家伙的。”李大山摇了摇头说道。 他只感觉,那些没被选中当种马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怜了。 生活在马群的最底层不说,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干活,被主人压榨劳动力,甚至是直接送上战场成为炮火。 到头来反倒连留下后代的权力都没有,碰一碰小母马都不行,而且为了让它一门心思的干活,还有可能将其阉割。 反观那些长的强壮的马,可能一辈子啥活也不干,却被主人用那些劣马辛苦干活赚来的资源,好生的伺候喂养着。 各种各样的小母马还能随便挑,简直是马中赢家啊! “天理就是如此,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弱者,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李骁摇头说道,毫不夸张的揭示了世界的真相。 李大山摇了摇头,虽然感觉很残忍,但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李骁说的没错。 老爷子则是轻轻点头,赞赏的目光看向李骁,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大孙子年纪轻轻,却对人生和世道看的如此透彻。 “好,大龙,就按你说的办。” “爷爷老了,以后的河西堡就交给你了。”老爷子呵呵的说道。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孙子太小,需要时间去成长。 不过现在看来,李骁的成长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老爷子也能彻底放心了。 “走了~” “回村~”老爷子对着远处的村民们大声的招呼道,翻身上马,慢慢的向河西堡的方向走去。 原地,李大山则是轻轻一笑,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拍了拍李骁的肩膀说道:“大龙,河西堡交给你,我们放心。” “但切记凡事不要冲动。” “你还年轻,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完,李大山也是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快步的向大部队追去。 李骁看着前方的众多村民,老的老,小的小,青壮甚至不足一半。 李骁的心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种沉甸甸的压力。 轻叹一声说道:“责任啊!” …… 回到河西堡之后,众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聚集在村头开会。 “陈二强,杀敌三人,分战马四匹,弯刀三把,长弓三把,皮甲两副,骨朵一对,铜钱六百文。” “刘大疤瘌,杀敌两人,分战马三匹,弯刀两把,长弓两把,皮甲一副,匕首一把,铜钱四百文。” “王麦子,杀敌两人……” 村头空地上,李大山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卷草纸,大声的对着众人念道。 这是一场叙功表彰大会,更是一次分赃大会。 向所有人展示每人的战果,同时将这些战利品在所有人面前分发下去,保证公平公正,不能让村民有怨言。 李大山刚开始读的这些名字,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大都是有两三个战果。 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最先遭遇葛逻禄人的那一批人。 总共十八人,经历了两次战斗,先后斩杀两三个葛逻禄人也是正常的。 而之后的这些,战果就比较平常了。 在追杀葛逻禄人的时候,那些箭法出众的也能有一两个战果。 可等到真正围杀参与葛逻禄人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三人合力,共同斩杀了一个葛逻禄人了。 没办法,葛逻禄人太少,都不够分的。 所以,战利品也要好几个人分一份。 至于一匹马,一把刀怎么分,就要他们自己商量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 当李大山喊出一个人名字的时候,村民们瞬间鸦雀无声。 “刘二叔,杀敌三人,分战马四匹,弯刀三把,长弓三把,皮甲两副,骨朵一对,铜钱六百文。” 话音落下,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远处的一座院子。 隐约还能听到院子里的哭声。 刘二叔正是这场战斗中,河西堡唯一战死的人。 虽然是后来跟随老爷子抵达战场的,可是老刘头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方式在厮杀,为的就是给他儿子报仇。 杀了三个葛逻禄人,他给自己和儿子赚回本了。 现如今,刘家只剩下了几个孤儿寡母,村民们以后肯定是能帮就帮。 等到将包括老爷子、李大山在内的所有人都念完,最后的时候,李骁的名字终于出现了。 “李大龙,杀敌十九人……”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震惊而悚然的表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庞上,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 震撼的情绪充斥着河西堡的每个人,寂静之后紧接着便是低沉的轰鸣,就像是有千万只蚊子一样在嗡嗡的乱叫。 这些村民们纷纷与周围人分享着心中的震撼。 “十九个,大龙竟然杀了十九个葛逻禄人?” “我知道大龙杀的葛逻禄人不少,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多啊!” “十九个骑兵,都能够干掉一支步兵百人队了。” “大龙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想当年咱们父辈西征的时候,两个脑袋都足够官升一级了,大龙竟然搞了十九个?” “老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别说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了,就算是那些百战老兵也没见过有一次杀过十九人的。” …… 这一刻,河西堡众人哗然一片,全都被李骁这惊人的战果给震撼到了。 而且他们也都清楚,这些葛逻禄人都是李骁当着其他人的面杀的,没有一点儿的水分,更没有虚报战果。 李骁是真真实实的杀了十九个葛逻禄人。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向了场中站立的那个少年。 崇拜、敬畏、激动…… (本章完) 第17章 河西堡主 第17章 河西堡主 “哥,你太厉害了,竟然杀了十九个葛逻禄人。” “十九个啊,这可是十九个穷凶极恶的葛逻禄人,你是怎么杀的啊!” 整个河西堡都处于震惊和激动之中,站在李骁身边的二虎更是激动的不行。 抱着李骁的后背便是大喊大叫起来。 从小就跟在李大龙屁股后面长大的他,这一刻对李骁的崇拜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是他哥。 而旁边的大虎也同样是面露激动,站在李骁的另一边,兴奋的说道:“我跟二虎俩人合力才杀了两个葛逻禄人,还不够你的零头呢!” “哥,以后你教教我们怎么杀人吧,我们以后也要杀更多的葛逻禄狗崽子,给爹和二叔报仇。”二虎叫嚷着要和李骁学杀人。 李骁一手一个抓着两人的后脑勺,使劲揉了揉他们脑袋,安慰两人说道。 “你们俩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不熟练,能干掉两个葛逻禄人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都跟着我练箭习武,也会越来越厉害的。” 两人闻言,都是一脸憧憬的样子,幻想着以后能和李骁一样厉害,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无人能与之匹敌。 但实际上,这十九个葛逻禄人中,大部分都是李骁通过箭矢远距离射杀的。 真正死在他刀下的,也只有六七个而已。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原因,李骁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的强大。 像这种八十磅的骑弓,上一世的李骁顶多射十箭就开始力气下降了。 但是如今却不然,每当稍有疲惫的时候便是能够感觉体内一股热流席卷全身,力量瞬间变得更加的强大。 而且李骁还有一种直觉,现在的自己还远没有到达身体的极限。 只有十五岁而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体魄在变得强壮的同时,力量也同样会变得更加的恐怖。 李骁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长到何等地步。 会成为楚霸王、李存孝那种万军不挡的悍将吗? “大龙,好样的,没给你爷你爹丢脸。” “咱们河西男儿就是有种。” “虎父无犬子~” “去他娘的葛逻禄狗崽子,下次遇见了咱们一样给他灭了。” 就在李骁和两个弟弟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老少爷们纷纷对李骁竖起了大拇指,无数敬佩赞赏的目光集中在了一起。 北疆风气豪迈,人们最佩服的就是勇士。 毫无疑问,通过这一次战斗,李骁已经用实际行动征服了这些村民。 没人会再将李骁当成一个少年了。 他在众人心中的影响力已经迅速的向着他老爹的层次靠近了。 人们只会说‘虎父无犬子’。 对于周围人的赞誉,李骁也都是轻笑着回应着。 没有任何的骄傲自满,他很清楚仅靠着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即便是自己再勇猛无敌,无法消灭所有葛逻禄人。 终归还是要靠人民的力量。 而在这个世界,李骁的基本盘就是河西堡的这些村民,就是金州乃至整个北疆的汉民。 接下来,李骁同样也上前领取了自己的战利品。 杀敌十九人,一共分得二十五匹马,弯刀二十三把,长弓十八把,铜钱四贯,其他就是骨朵、匕首、皮甲等等零零散散的东西。 这些东西之前都属于葛逻禄人和契丹人,现如今都成了李骁的东西。 李骁虽然用不上这么多武器,但是在北疆这种随时面临战争的地方,没人会嫌兵器战马太多,只会觉得不够用。 在这个地方,武器、战马、粮食才是硬通货。 这些东西都可以留着,甚至说不定李骁未来会用它来组建一支义从骑兵。 等到所有战利品都分发下去之后,老爷子则是慢慢悠悠的走了上来,站在了大石头上,扫视了众人一眼。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爷子在河西堡的地位和影响力,依旧是毋庸置疑。 “诸位,葛逻禄人来了,咱们的日子要不安生了。”老爷子一开口,就给了众人足够的心理压力。 之前的胜利喜悦渐渐的淡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他们消灭的也只是葛逻禄人的小股骑兵,不久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兵马到来。 而紧接着,老爷子却是话音一转,仿佛低落的声音说道:“我老了。” “河西堡这副重担快要担不起来了。” “是时候选择一个年轻人来接替我的位置了。” 老爷子话音落下,众人全都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目光全都凝望着老爷子。 之前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在好几年前,老爷子就已经不怎么管理河西堡的事情了,而是将事情全部交给了李骁的老爹李大海。“北山一战,大海没了,二江生死不知,还有我们河西堡的一百儿郎,也不知道能回来多少。” 老爷子低沉的声音在村头空地上响起,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太多的情绪波动,但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爷子在河西堡的威望始终不变。 “可是我们河西堡剩下的这些人,还要为他们报仇,更要好好的活着。” “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就算是有心,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还得指望年轻人。” 说着,老爷子对着李骁轻轻的招了招手说道:“大龙,你过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李骁的身上,都很清楚老爷子的意思,不过没有任何人反驳和提出质疑。 而李骁也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毕竟在他看来,老爷子就算是要传位,也应该等到度过了葛逻禄人危机之后。 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李骁没有怂。 轻轻吸了一口气,便是面容坚定的,踏步向前走去,来到了老爷子的旁边。 在河西堡众人将目光凝望向李骁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同样毫不怯懦的扫视过河西堡的所有人。 这一刻,依旧没有人质疑,反而一些人在暗暗的点头,面露微笑和支持。 尤其是今天最早和李骁一起战斗过的十几个青壮,他们全程见识过了李骁的实力。 虽然是长辈,但他们对李骁也是心服口服。 再加上河西堡堡主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由李家人继承。 大家都默认了这个规则。 所以在李骁老爹已经不在的情况下,他这个长孙自然而然的可以从老爷子手中接过权力。 “大龙是我的大孙子,也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孩子。” “今天这一战,大龙的表现大家伙也全都看到了。” “箭法精准,骁勇善战,排兵布阵的本领也从我老头子这里,学的差不多了。” “完全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所以,我准备让大龙在今天就接任我成为河西堡主。”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言不讳。” 老爷子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便是窃窃私语起来,不过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 虽然在他们看来,李骁的年龄的确是有点小,威望肯定比不上老爷子和李大海。 不过李骁今天的表现还是征服了他们。 也让他们相信,李骁也是有能力当好这个堡主的。 至少不会太差! 果然,就在老爷子说完后不久,李骁的三爷爷,也就是老爷子的亲弟弟站了出来。 大声的说道:“大龙是个好孩子,能力没得说,我相信他会干的比他爷、他爹更好。” 三爷爷一开口,李骁就知道两个老头肯定提前商量过了。 而三爷爷在村子里的威望也不小,有他带头,其他人更不会有反对意见了。 “大龙是好样的。” “咱们河西堡的堡主的确应该由大龙来当。” “我也相信大龙能干好。” ……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人提出质疑。 本质上来说,这是李家的家事。 河西堡的正常权力交接不会这么麻烦,只不过因为李骁老爹的出事,导致了权力继承出现了真空。 李骁成为河西堡主不只是要老爷子的同意,而且还需要众人的支持才行。 李骁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威望还没达到那个地步呢! 但是他也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他必然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诸位乡亲,诸位长辈,感谢大家伙对我的信任。” “既然当了这个堡主,那么我肯定会将它干好。” “不只是要给我爹他们报仇,更重要的是带着大家伙们活下去。”李骁面对河西堡的所有人说道。 …… 这一刻,河西堡第四代堡主诞生,李骁、李大龙。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从此,河西堡这两百五十二户,一千三百五十八人的重担,全部落到了李骁的身上。 而李骁的首要目标,就是在接下来葛逻禄人肆虐之中,带着这些人活下去。 (本章完) 第18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18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天色变得越发的昏暗,河西堡中也燃烧起了一堆堆的篝火,气氛相当的热烈。 今日的战斗胜利,也稍稍驱逐了人们心中对北山之战的阴霾,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女人们在收拾木柴,男人们则是挑选了几匹伤势最重的马儿,开始展示自己的刀技。 这一次缴获的战马中,有二十多匹马儿受伤,甚至直接死了的也有好几匹。 若能治好,肯定全力救治,实在不行就只能给这些马儿一个痛快。 “嘶嘶嘶~” 篝火燃烧之下,一阵马儿凄惨的嘶鸣声响起。 陈二强手起刀落,直接割破了一匹重伤马儿的脖子。 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好在已经提前有人在下面用木盆接着马血了。 这也是好东西! 对于河西堡的汉民来说,任何能食用的东西都不能浪费。 这些马血将会被制成血肠存放以来,以后慢慢吃。 “二强杀马的手艺没落下啊~”李大山夸奖的说道。 二强哈哈一笑:“要是换做杀葛逻禄畜生,我会更干净利落!” 一群男人说说笑笑一起动手,很快就将一匹战马分尸成了一块块肉。 没有任何东西会被浪费,就连马皮都会经过晾晒之后,制成皮甲! 马皮甲的防御力虽然不如牛皮甲,但也总比没有好。 一个时辰之后,一锅锅冒着热气的马肉便是被煮好了。 今天晚上,全村吃席! 不管男女老幼,不管有没有参加今天的战斗。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来村头吃马肉,管够! 很快,大虎和二虎每人一根大腿骨,直接抱着就是啃。 之前的战斗让两人体力消耗很多,已经饿的不行了。 并且这可是缴获葛逻禄人的马,吃他们的马就仿佛是在吃葛逻禄人的肉,两个小子吃的特别带劲。 自从得知李大海战死的消息之后,两人的脸上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哥,你成堡主了,以后爷爷就管不了我啦,哈哈~”二虎大口咽下了马肉之后,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说着,便是对着另一边的大虎抛了个眼神:“大虎,以后咱们兄弟想干啥就能干啥了!” 大虎也在轻笑,只不过没二虎这么得意,摇头说道:“你自己想干啥就干,别带着我!” 说着还看了一眼坐在远处和一群老头说话的老爷子。 “你可真没劲~” 二虎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缠着李骁问道:“哥,你想好怎么找葛逻禄人报仇了吗?” “没!”李骁说道。 相比于二虎的生猛粗狂,李骁就显得文雅了一些,用刀子将马肉割成小块的,然后再往嘴里送。 说实话,不好吃,很柴! 主要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香料有限,肯定做不出后世的美味! “就算是为了香料,以后也必须去天竺抢掠几趟,更何况那些阿三还喜欢在神庙里面藏黄金~”李骁心中暗暗的想道。 要是有机会,肯定要征服南亚次大陆,让那些天竺人统统变成自己的奴隶。 不干其他的,就种粮食,种香料,种~ 但是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二虎着急了:“你怎么能没想好呢?” 随即恶狠狠的说道:“葛逻禄人杀了咱爹,这一百个脑袋肯定不够。” “最好能将整个金州的葛逻禄人统统给杀干净。” 看着二虎杀气腾腾的样子,李骁心中明白,这小子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一个让异族谈之色变的屠夫。 以后这小子杀的人绝对不少~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骁摇了摇头,看向二虎平静的说道:“葛逻禄叛军哪是这么好杀的?这一次咱们只是运气好杀了一百个而已。” “但金州的葛逻禄叛军总共有三千多人,仅靠河西堡肯定不行,等三爷爷联络好其他村寨之后再说吧!”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打探消息,侦查葛逻禄人的具体情况,联络其他汉民村寨,然后再伺机寻找打击葛逻禄人的机会。 打仗不能只靠着热血上头,一股脑的蛮干! 李骁可不想用河西堡人的命,去换葛逻禄人的性命。 “反正到时候,我肯定要当先锋!”听完李骁的话之后,二虎哼哼的说道。 经历了今天的战斗,二虎认为自己也发生了蜕变,下一次再遇见葛逻禄人,至少还能干死十个! 河西堡的这场聚会是庆祝斩杀一百葛逻禄叛军的胜利,更是为了庆祝李骁成为河西堡主。 从此以后,李骁将会直面金州的风云漩涡。 没有人再继续为他遮风挡雨,他自己将会成为那把伞。 直到亥时,快要进入深夜的时候,河西堡的村民们才陆续的散去,各自回家! 很快,李骁一家人便是回到了家中,只不过跟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三个陌生人。 正是萧燕燕和两个护卫。 “这几天就委屈你暂时住在村子里了,条件不好,多担待。”李骁翻身下马,将自己身下的小母马栓进马棚。然后再去收拢其他被赶进院子里的马。 除了李骁斩杀了十九个葛逻禄人之外,老爷子同样杀了三人,得到了三匹好马,还有几件弯刀弓箭等。 大虎二虎两人合力杀了两名葛逻禄骑兵,也是各自分得了一匹马和一把刀、弓箭等! 总共三十匹马以及其他大量的兵器等。 可以说,仅仅是这一次的斩获,就快要赶上原本李骁家的所有财产了。 之前的马棚肯定是不够用的,李骁他们三个等会还要抓紧做个简易的马圈。 “没事的,我没那么多讲究!”萧燕燕走进院子中,坦然的一笑道。 西辽的公主和中原公主不同。 萧燕燕和其他牧民一样,住的也是帐篷,闻的也是马粪味,顶多在吃穿方面会好一些。 而且萧燕燕在小时候过的也不是太好,根本没有公主应有的待遇,直到后来她的哥哥一步步崛起,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所以,河西堡的生活条件对于萧燕燕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只不过,让萧燕燕意外的是,屋子门前正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牌位,以及其他的贡品。 再看院子周围,俨然一副灵堂的装饰。 这个景象顿时让萧燕燕有点发怵。 她是不怕苦,但不代表不怕鬼啊! “李骁,这是?”萧燕燕的脚步瞬间停顿在了大门前,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李骁。 “我爹~”李骁很坦然的说道。 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继续将一匹又一匹的马,暂时拴在院子中的栏杆上。 “前几天在北山死了~” 李骁平静的语气说道,而大虎和二虎则是慢慢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萧燕燕三人。 他们不会忘记,就是因为那个契丹都督的胡乱指挥而导致了战争的失败。 最终更是欺骗李大海去挡住追兵,他自己先跑了。 可以说,李大海的死完全就是那个大贺出罗多一手导致的。 连带着,他们对萧燕燕这些契丹人瞧着都很不顺眼。 这个情况,李骁没有多做解释。 萧燕燕不知道,否则的话就更加不敢进李家的院门了。 “呃~是吗~” “那还真是遗憾~”萧燕燕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 心里再次怒骂大贺出罗多,简直不是个东西。 废物! 好在除了身边的两个护卫之外,河西堡没人知道她和大贺出罗多的关系。 否则的话,她可能都不敢在河西堡多待一刻。 河西堡村民们才不管你是都督还是公主呢,有仇就报。 西辽王廷远在两千多里之外,就连东都距离这里都有八百里,对于金州基层堡寨的统治力实际上有限的很。 惹急了河西堡汉民,大不了反了西辽,投了乃蛮去。 “没什么遗憾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在这个地方,普通人的性命根本不值钱~” 说着,李骁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转头对着门前的萧燕燕说道:“走吧,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说完,李骁走出了院门,而萧燕燕则是在后面跟着,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李骁的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什么意思?”萧燕燕不解的问道。 她虽然懂得汉语,但也仅限于听说大白话的水平。 像是这种稍微复杂一点的词汇,就不太明白意思了。 李骁的脚步慢了下来,转头对着萧燕燕淡淡一笑,掀起了嘴角说道:“意思就是:谁要敢惹我,我就杀他全家,灭他满门,连他家的狗都不放过。” “死没什么好怕的,干就完了!” 说完,李骁呵呵一笑,转头继续向前走。 而萧燕燕则是愣在了原地,显然被李骁的话给惊讶到了。 堂而皇之的说要杀人全家、灭人满门? 这些金州的汉人这么野蛮的吗? 李骁以及其他河西堡的汉人给萧燕燕的感觉,与她在王廷中见到的汉人,完全不一样。 更彪悍,更粗鲁! 在李骁的面前,萧燕燕感觉自己这个契丹人简直弱爆了,金州汉人才更像是‘蛮夷’。 “哼哼,想吓唬我啊~”萧燕燕强自的摇头一笑。 习惯性的扬起了脖子,将自己的自信和高傲展示了出来,就像是一只斗气的白天鹅。 因为自己身份原因,大贺出罗多在萧燕燕面前总是放不开,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 可李骁这个少年却是给了萧燕燕不一样的新鲜感。 粗鲁、野蛮、放荡不羁~ (本章完) 第19章 这娘们有点虎啊 第19章 这娘们有点虎啊 走出了院门之后,没几步路,李骁便是带着三人来到了旁边的二叔家。 二婶已经带着二豹和两个女儿去了龙心岛,大虎则是会过来和李骁、二虎住一起。 二叔家就空了下来,正好留给萧燕燕三人。 “这几间屋子给你们住,家里的被褥不够用,你们暂且睡羊皮凑合几天吧!” “水缸里的水是满的,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会让大虎、二虎给你们送来。” 李骁走进二叔家,对着萧燕燕便是叮嘱了起来。 虽然河西堡村民对大贺出罗多那个家伙充满着怨恨,但也不会怪罪到萧燕燕一个女人身上。 更何况李骁还知道这是一个公主。 “好~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萧燕燕走进院子中,左瞧瞧右看看,然后一副满意的语气对着李骁说道。 “东西我们不会乱动的。” “另外,这个东西你先拿着,就当是我们这段时间的住宿和饭钱了。” “我这人从不喜欢欠人情。” 说着,萧燕燕很洒脱的从身上掏出了一件挂饰,都是由黄金锻造的凤凰形状,很是精美。 一路的逃亡让她丢失了不少东西,这件挂饰算是比较值钱的了。 “金的!倒是值点钱,我就不客气了。”李骁呵呵一笑的接过来。 这个金凤凰挂饰大约有三两重,而在西辽,金和银的兑换比例,大概是在十比一左右浮动。 也就是说,这个挂饰的实际价值大约是三十两银子,如果算上工艺等附加价值的话,翻一倍也有可能。 一两银子的价值,在这个时代大约能兑换一千文左右,也就是一贯铜钱。 三十贯铜钱听起来似乎是不多,但实际上西辽的商业并不算发达,尤其是北疆四州,产业比较单一。 主要是农业和畜牧业为主。 北疆的汉民家里或许有很多牛羊、粮食,价值远超三十贯铜钱。 但是这些牛羊、粮食除了缴税之外,根本不会售卖出去。 所以,铜钱金银这种贵金属在北疆还是比较稀缺的。 这件做工精美的挂饰,对于李骁来说能值点钱,不过对于萧燕燕这位堂堂的西辽公主来说,或许也只是一件普通的饰品罢了。 所以,李骁也是毫不犹豫的将其收下,毕竟刚刚请他们三人吃的马肉也能值不少钱呢! 只不过看到李骁如此厚脸皮的收下金饰后,那名会汉语的契丹武士忍却是不住的哼道:“这东西都能买两匹好马了,还不快谢谢昆吉。” 这个契丹武士之所以如此不爽,主要原因还是李骁这些汉民太无耻。 不只是将葛逻禄的战马武器等收走,就连他们契丹人的都不放过。 抢走了他们这么多马和武器不说,而且现在竟然连他们三人的住宿吃饭都要收钱? 简直无耻! 而李骁听见契丹武士的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一开始这两个家伙就瞧自己不顺眼,而自己也瞧不上他们。 在北疆,一匹好马的价格要比中原便宜很多,但也在十两到二十两银子之间。 所以,这个契丹人说这个挂件能买两匹好马,绝非胡言。 不过李骁还真不稀罕这点钱。 而且这个契丹人说话的语气,也让李骁很是不爽。 于是当着契丹武士的面,李骁很自然的将挂饰放在了兜里,然后下一秒,忽然直接一脚踹出。 “崩~” 穿越之后的李骁,身体力量仿佛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脚上的力量更是巨大。 踹在契丹人的胸口上,直接将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低沉的闷声。 “啊~” 契丹武士凄惨的躺在地上,捂着刚才被李骁踹过的胸口大声的喊叫。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 而且还在不断的呕吐,把刚才吃的马肉又给吐了出来。 “吃那么多,又这么没用,简直就是一个饭桶啊!” “怪不得你的主子被葛逻禄人追杀的这么惨,原来身边都是你这种废物。”李骁冷哼的说道。 对于李骁来说,这个契丹武士实在是太弱了。 “阿图鲁~” 另一名契丹武士见到同伴被打,愤怒的大叫一声,刚想要拔刀。 可随即李骁又是一脚踹出,这名契丹武士直接和同伴并排躺着去了。 李骁更加生气了,继续指着这两个家伙大骂道:“靠你玛的,老子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你们当这里是王廷啊?” “信不信让你们走不出河西堡?” 西辽终归还是契丹人统治的国家,所以即便是底层的契丹人在汉人面前,也有着很大的优越感。 但李骁却根本不吃这套。 敢在自己面前装逼,显摆高傲姿态? 李骁没杀他就算是给萧燕燕面子了。 李骁打完了两个契丹人之后,又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对着萧燕燕说道: “萧姑娘,你该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属下了。” “他们这样的性格,会给你惹麻烦的。” 李骁的出脚很是突然和迅速,萧燕燕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痛苦哼叫的两名手下,她的美眸慢慢睁大,有种懵逼的蠢萌感。 “你~”紧接着,萧燕燕脸庞变得气鼓鼓,瞪着李骁。 她完全没有想到,刚才还好好的李骁,竟然突然间翻脸动手了。 他是属狗的吗? 而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李骁这个混蛋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属下。 萧燕燕生气了! 原本对李骁的野蛮彪悍有点新鲜感的公主殿下,此刻对李骁的好感度简直快要降到负数了。 不过李骁却是不在意这位公主殿下的想法,自顾自的摇头说道:“我只是顺手帮你,不用谢我。” 说完之后,李骁直接转身离去。 虽然萧燕燕是公主,又是萧氏一族的女儿,但李骁还真不惯着她。 毕竟他从没想过要靠着契丹人升官。 这个世道看的是谁的拳头大。 等李骁走后,萧燕燕站在院子中,越想越生气。 对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两个护卫大声的呵斥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笨啊?连个少年都打不过。” “我看他说的没错,这两年你们有多久没练武了?除了吃就是睡,简直都成了饭桶。”萧燕燕将心中对李骁的气恼,直接发泄到了两个属下身上。 丢人啊! 原本就高耸的胸膛此时就更加的雄伟了,而且还在不断的上下起伏着。 “呼呼呼~” 萧燕燕大口大口的喘气:“气死我了。” “这个混蛋,简直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堂堂的西辽公主竟然被一个臭小子说教了。 越想越气的她,直接对着一头从身边走过的公羊,屁股上就来了一脚。 “咩咩咩~” 在此之前,萧燕燕对李骁的印象还挺好的,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年英雄。 甚至还想要让李骁给自己当护卫呢! 不过现在萧燕燕改主意了,李骁就是一个混蛋。 性格太恶劣,受不得气,而且有点嚣张跋扈的样子,心中对权贵没有丝毫的敬畏感。 要是把李骁带去王廷给自己当护卫,这家伙肯定会给自己惹不少的麻烦。 说不定哪一天,这混蛋一个暴怒,就去把耶律直鲁古给宰了。 耶律直鲁古是如今的菊尔汗,同样也是萧燕燕的表哥。 虽然她也很想宰了这个家伙,但是她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有点相信,李骁这个混蛋去了王廷真敢这么干啊! 面对萧燕燕的训斥,地上的两个护卫也是委屈巴巴的模样。 “昆吉,我们~” “那个小子的力气大得很。” 一个护卫想要解释这件事情不怪他们,主要是李骁的出手太快,力气太大。 他们顶不住啊! 不是他们不行,而是对手太强了。 不过这些话在萧燕燕的耳朵中,终归也只是狡辩罢了。 就在萧燕燕越想越气的时候,被踹倒在地的一个护卫忽然眼睛瞪大,急忙喊道:“昆吉,小心~” 话音落下,萧燕燕便是感觉自己的屁股遭到了重击,生疼生疼的。 “啊~” 紧接着,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的趴在了地上。 而不巧的是,面前还正好有几堆牛粪。 “啊啊啊~” 这一刻的萧燕燕更加愤怒了,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回头望去,本以为是李骁那个混蛋偷袭自己呢! 可是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一只羊。 正是刚刚被萧燕燕踹了一脚的公羊。 人家公羊原本悠哉悠哉的路过而已,无缘无故的挨了萧燕燕一脚。 本就是好斗的性格,公羊肯定不能忍啊! 而萧燕燕也不是好脾气的,发现竟然连一头羊都敢欺负自己,更不能忍。 于是,气恼的锤了一下地面,站起身来,冲着公羊就冲了过去。 抓住两只羊角就往地上摔。 “混蛋,连你也敢撞我。” 而与此同时,李骁还没走进家门,便是远远的看到萧燕燕竟然和一只羊玩摔跤? 李骁顿时无语了。 “这娘们有点虎啊!” 李骁印象中的古代公主都是端庄淑雅,说什么做什么都端着架子。 甚至有些小说中的公主更是个阴逼,玩阴谋诡计的高手。 可是现在一瞧,李骁发现西辽的公主就是特立独行。 属于能动手就绝不吵吵的脾气。 这性格,李骁喜欢。 (本章完) 第20章 三河堡沦陷 第20章 三河堡沦陷 西域天黑的时间晚,天亮的时间也晚。 辰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北疆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一夜无事的河西堡逐渐热闹了起来,村子里响起了丁零当啷的干活声,以及给牛羊喂食时候的叫喊声。 如果忽略了葛逻禄叛乱的现实,此刻的河西堡完全就是一副世外桃源,村民们过着安静而祥和的生活。 而在李家,李骁也同样醒来,看了一眼旁边的二虎,四仰八叉的躺着,完全就是一个人形大字。 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分别都压在了李骁和另一边的大虎身上。 “靠,怪不得做梦被女鬼压床了呢!”李骁骂骂咧咧的嘟囔道。 不禁往下看了一眼,少年火气充足,但还好没尴尬。 梦中的女鬼虽然没看清楚长相,可那身材是真的不错。 李骁都在情不自禁的向其致敬! “或许,娶个媳妇也不错~”李骁正了正自己在梦中被戳偏的短裤,心中暗暗的想到。 这个时代的人成亲都比较早,十五六岁成亲的也不少。 李骁在考虑是不是要向秦大妮和老太太妥协? 别管是萝莉还是少妇,总比和这俩憨货睡一张床舒服。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葛逻禄的威胁依旧悬在头顶,找媳妇的事情还要往后推。 “起来了。” 李骁一脚踹在了二虎的屁股上。 二虎睁开朦胧的眼睛,一副懵逼的表情,他刚刚梦见有羊在撞自己屁股。 “今天去割草,尽可能的多储存一些草料。”李骁对着大虎和二虎说道。 到了秋天的时候,游牧民族的牧民们会将牧草收割起来,存放着给冬天的牛羊当做草料。 现在虽然是夏季,可是葛逻禄人的骑兵随时可能来到河西堡,若是继续和以前一样去草场放牧,一旦葛逻禄骑兵来袭,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河西堡的人这几天都会去草场上割草,用板车拉回来,存起来给牛羊吃。 真要是遇见了葛逻禄人来袭,直接丢了板车,就可以骑马跑回来。 “奥~好。” 听着李骁的话,二虎懵逼愣了几秒钟后,与大虎两人纷纷起床。 各自在院子中用清水抹了一把脸,然后开始吃早饭。 吃的是昨晚上剩的马肉,然后配上一点小米粥。 并且李骁还让大虎将三份同样的早饭,送去了旁边院子。 萧燕燕是付了饭钱的,总得招待好。 而就在李骁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李大山却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伯,你快过来看看,大武、小黑子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猛然间站起身来,激动的目光看向李大山。 “什么?” “回来了?” “回来了多少人?” 而老爷子的动作可是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赶忙的扶住他,生气的说道:“你可小心点,伤口别崩出血了。” 老爷子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大山,似乎希望能从李大山这里听到好消息。 “回来了二十八个。”李大山说道。 “二十八个?”老爷子轻声呢喃,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 “好呀,能又回来二十八个就好。”老爷子微微激动的说道。 一百青壮去了北山镇压葛逻禄叛乱,之前就只回来了六个。 好在李骁劝解他,河西堡的人应该只是被冲散了,其他人肯定还在回来的路上。 而现在,又回来了二十八个。 是好事。 “二江呢?二江有没有回来?”老太太迫不及待的问道,大虎也同样是一脸希冀的看向李大山。 “大娘,二江哥没回来呢!”李大山声音变得小了下来。 老太太闻言,脸上的期待顿时化为失望,慢慢的坐了下来。 这几天里,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现在只希望二儿子能够早点回来。 而李骁则是安慰说道:“奶,咱们还有希望。” “二叔肯定没事,说不定是为了躲避葛逻禄人的发现,需要绕远才能回来呢!” “过几天就回来了。” 而老太太明知道李骁是在安慰自己,但也是强笑着说道:“是啊,现在外面都是葛逻禄人,二江说不定就藏在什么地方呢!” 这也是老太太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只能用这种理由不断的催眠自己,度过这一日日的煎熬。 很快,老爷子和李骁等人连饭也没来及的吃完,便是匆匆的走出家门,向着村口走去。 就在昨晚上村民分吃马肉的地方,篝火的灰烬还散发着余温,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河西堡村民得知了消息,匆匆的跑了过来。 空地中间站着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们满脸污垢,浑身脏兮兮的。 所有人的衣服上都沾染着凝固的血污和泥土,破破烂烂,外面套着的羊皮袄也同样像是从泥浆中洗过一样。 甚至有人还包扎着伤口,很是虚弱。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赶来,其中一些人则是脚步踉跄而急迫的冲到了这些男人的面前。 “呜呜呜呜呜~” “我的儿啊~黑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呜呜呜,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当家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娘几个了呢!” “爹,你没死啊?还活着啊~” 河西堡的村头很快变成了一场认亲大会。 这些回来的青壮与家人们相聚在一起,都有说不尽的话,流不尽的泪。 而那些没等到亲人的村民们,则是面露失望,看着眼前这些亲人相聚的景象,满是羡慕。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看着眼前的景象,李骁不禁轻声的呢喃读道。不管什么时候,战争都是残酷的。 但是生在这个强者为王的乱世,任何人都无法避免争斗,除非自己甘愿成为别人的奴隶,一辈子被人欺凌。 在河西堡,所有人都能接受战死的结局,甚至在此次出征前,很多人都做好的战死的准备。 但不能接受的是没有意义的战死。 这次北山之战,由于契丹人的指挥不当,差点导致河西堡家家戴孝。 这般本不应该出现的惨败,也是很多河西人愤怒和不满的原因。 所以李骁也在这场战争中默默总结着教训,尽可能避免以后同样的事情发生。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看着村口的众人团聚,老爷子的脸上也露出了轻轻的欣慰和庆幸。 虽然李二江等河西堡大部分青壮都没回来,但是能回来二十八个,避免二十八家人的惨剧,也是一件好事。 而回来的那二十八个人,在看到老爷子到来之后,也都是一副沉默而悲痛的表情。 “堡主,我们回来了。” 站在这群人最前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姓武,排行老大,被叫做大武。 他看着老爷子,抿着嘴,颤抖的声音说着。 神情低落,眼眶也满是湿润。 在他的身后,这二十多个人也同样如此,甚至有人还在低声的哭啼。 “回来好啊!” “回来就好。”老爷子不断的点着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高兴的说道。 接下来,老爷子捡着重要的事情问了一些,便是将这些人赶回了家。 “先各自回去休息,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 “是,堡主。” 大武,小黑子等人轻轻点头,各自回家。 周围的村民们也是陆续返回,这一刻,村子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 这二十八名青壮的回来,让其他村民们多了一份期待和信心。 “奶,现在知道二叔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是。” 李骁看向旁边不断抹泪的老太太,轻声的说道。 就在刚刚,大武等人也告诉了众人一个消息。 李二江最初的确是中了几箭,不过都不是要害。 后来带着一群河西堡的青壮,背着李大海的尸体趁乱冲出了葛逻禄人的包围。 只不过后来又遭遇了葛逻禄人的追杀,大武等人和李二江那些人又失散了。 所以,李二江大概率是活着的。 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高兴,干涸的眼眶又流出了眼泪。 “高兴,我高兴的很。” 老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颤抖的声音说着。 回到家之后,李骁三兄弟便是拉着两辆马车离开了村子。 前往北边的草场割草。 整整一天的时间,李骁三人来往了七八次,终于将草料割的差不多了。 “割完这一车草料,足够家里的牛羊马儿吃五六天的了。”二虎放下手中的镰刀,将一摞捆的结结实实的草料扔上了马车。 此时的马车上,全都是这种一摞摞的夯实草垛,足足有一人多高,能装多少就往死里装。 节省运输时间。 “五六天一晃而过,也不知道葛逻禄的叛乱什么时候结束。”大虎轻声说道。 “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容易出来割草了。” 李骁闻言,站在马车上,眺望远方,淡声地说道:“也有可能,葛逻禄的叛乱撑不住几天了,下次就可以赶着牛羊出来吃草了。” 说话的同时,李骁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 夕阳的余光之下,原本碧绿的草原变成金黄色的一片,斑斑点点很是壮观。 但隐约的却是可以看到远处有几个小黑点出现。 “有人来了。” 二虎也注意到了那里,下意识的跑向自己的马,抽出了马背上的刀。 “是葛逻禄人吗?”大虎轻声问道。 李骁轻轻摇头,示意二虎别那么紧张。 “好像不是葛逻禄人。” 随着几个黑点越来越清晰,他们的身影也是越来越熟悉,大虎忽然喊道:“是三爷爷。” “他们回来了。” 李骁三人也是快速的迎了上去。 “三爷~” “吁~” 三爷爷和身后的几名河西青壮慢慢的勒住了马。 “三爷爷,你们不是去联络其他村寨了吗?怎么样了?”李骁大声的问道。 三爷爷虽然还总是下意识的将李骁当成一个孩子,不过想到现在李骁已经成为了河西堡主。 要开始接手河西堡的事务了,于是,他沉凝的脸庞看向李骁说道: “大龙,赶紧回村子。” “三河堡已经被葛逻禄人攻破了。” “什么?” 听到这话,李骁三兄弟全都一脸震惊。 (本章完) 第21章 九堡十八寨 第21章 九堡十八寨 三河堡被葛逻禄人攻破了? 当三爷爷将这个消息带回村子之后,给河西堡的村民所造成的冲击是相当大的。 “消息确定吗?” 傍晚的时候,众人聚集在李骁家中,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一脸凝重的望向三爷爷。 而三爷爷则是拿着瓢,在水缸里咕嘟咕嘟的喝足了水之后,才长舒一口气,看向老爷子点头说道。 “确定。”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三河堡的人。” “是她告诉我,三河堡正在遭遇葛逻禄人的围攻,她是逃出来准备去向齐云寨喊救兵的。” “等我们几个去了三河堡附近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三河堡已经被葛逻禄人攻破了。” 听到这话的老爷子,脸色更加的沉凝了。 “三河堡完了啊!” 金州的汉人大约有两万多人,分别居住在九个堡子和十八个寨子里面。 被称为‘九堡十八寨’。 每个堡寨的规模大小不一,人数也各不相同。 河西堡有一千三百多人,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 三河堡的规模与河西堡差不多,同样是一千多口人。 而且两者距离也不算太远,从河西堡向东北方向,大约四十里就是三河堡。 “唇亡齿寒啊!” “葛逻禄人拿下了三河堡,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我们河西堡了。”四爷爷愤怒的拍着桌子说道。 “这些葛逻禄杂胡,难道还妄想打下金州所有的汉人村寨不成?”村中的另一个老者哼声说道。 “跟他们拼了。” “想要拿下我们河西堡,先交代两千条性命才行。” 屋子中的其他人纷纷说道。 而老爷子听着这群老伙计们的话,沉默不语,转头看向了李骁。 “大龙,你有什么想法?” 如今的李骁已经成为了河西堡主,只不过威望根本达不到这个程度。 老爷子之所以匆忙传位给李骁,也是因为感觉自己身体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出现意外。 及早的将位置传给李骁,也是为了方便李骁尽早的树立起威望来。 而且只要老爷子还活着一天,那么就能压住河西堡中的其他声音,帮助李骁尽快成长。 所以老爷子此刻让李骁说话,看似是考较,但实际上是在帮他走向台前,在一些事情上发挥出主导作用。 “在我看来,葛逻禄人攻占三河堡,就是在向我们示威。”李骁面对众人,沉声说道。 “示威?”三爷爷眼眸一缩。 而李骁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葛逻禄叛军首领的话,在北山之战胜利后,我会立刻命人通传整个金州。” “以北山之战的大胜之威,威慑金州诸部臣服。” “因为葛逻禄人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们汉人,而是王廷的契丹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东都军未至的时间,对金州诸部摄之以威,诱之以利。” “趁机分化金州诸部,将整个金州绑在葛逻禄人的战车上,凝聚力量与东都军决战。” “所以,葛逻禄人攻破三河堡,就是在给我们示威。” “告诉金州的其他汉人,如果不向他们臣服的话,三河堡就是所有人的下场。” 李骁的话音落下,三爷爷等人脸色难看。 “哼,该死的葛逻禄杂胡,简直狂妄。”三爷爷一拍桌子愤怒说道。 其他人同样叫嚣着:“葛逻禄人这是在找死。” “我们河西人哪会被他们吓住?” “怕死就不是河西人。” 屋子里的众人义愤填膺。 在北山之战中,河西堡死伤不少,李骁的便宜老爹更是在这一战中战死,这份仇怨根本无法化解。 更何况前不久,河西堡还斩杀了一百多葛逻禄人。 所以,葛逻禄人妄图以此来威慑河西堡投降,只能是痴心妄想。 “虽然我们河西堡绝不会与葛逻禄人狼狈为奸,可是其他村寨呢?其他游牧部族呢?” 李骁望着愤怒的众人,忽然低声的说道。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李骁。 “不是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李骁沉声说道。 “攻占三河堡是威慑,接下来葛逻禄就该利诱了。” 李骁站起身来,看向众人说道:“这些年来,契丹人对金州的税收越来越重,不管是王廷的意思,还是金州都督府的私下操作。” “总之,在金州对契丹人不满的大有人在。” “并且在北山之战中,葛逻禄人应该抓住了不少俘虏,他们或许会以此为筹码,逼迫金州各部族村寨归属。” “俘虏?”听到这个词,众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便是沉默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李骁的分析很正确。 在大部分时候,恩威并施,威逼利诱的手段都是相当管用。 “如果葛逻禄人真的按照大龙说的那样做的话,金州的局势恐怕会越来越糟糕。” “说不定真有一些人会投靠葛逻禄呢!”四爷爷轻皱眉头的说道。 “不说其他部族,就说我们汉人里面也有不少的汉奸。”三爷爷同样阴沉着脸的说道。 “尤其是侯寨的那群人,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金州的汉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同样也有着矛盾和争斗。 就像是河西堡和与侯寨的恩怨,更要追溯到祖辈了。 河西堡的爷们,从来都看不上侯寨的那群软骨头。 如果在北山之战后,葛逻禄人能够如李骁说的那样,对金州汉人恩威并施,扯大旗、画大饼。 再利用俘虏当做筹码,归顺便放人,而面对顽固不化的村寨,先杀俘虏再攻城拔寨。 威逼利诱之下,肯定会有不少人会加入葛逻禄叛军。 别说其他村寨了,就算是在河西堡。 如果葛逻禄人用河西堡青壮当做威胁,河西堡内部恐怕也会人心不稳。 “葛逻禄人真该死啊!”一个老者愤怒的说道,他的一个儿子去了北山,如今还生死不知呢! “麻烦大了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村寨坚持不住投了葛逻禄人,那其他村寨也必然动摇。” “最后剩下我们河西堡,也根本守不住。” “那现在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望向李骁。 这也是代表着李骁这个少年堡主的话语权在这些人中,越来越大了。 “当然是打,原本我们也从没想过与葛逻禄人狼狈为奸。”李骁双手抱胸,身体依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说道。 加入葛逻禄叛军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河西堡与葛逻禄人的仇恨,就说西辽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才被灭国。 在此期间,葛逻禄的叛乱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也就是说明,跟着葛逻禄干,没有一点的前途可言。 等到东都留守府将北疆其他地方的军队都调集过来,在兵力的优势下,葛逻禄这股叛军被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跟着葛逻禄叛乱的那些部落、村寨,也必然会遭到清算。 “但是我们不能被动的挨打。” 李骁目光扫视所有人,沉声说道:“必须要主动出击。” “否则等到葛逻禄人调集了更多力量来围攻河西堡,我们恐怕等不到东都援兵到来的时候。” 对于李骁的话,众人全都是轻轻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虽然河西堡有壕沟与墙垛的防守,但是等着葛逻禄人准备好之后来攻打,实在是太被动了。 “有什么想法?大龙?”李大山面带希冀的看向李骁。 通过之前的战斗,李骁已经成功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了值得信任的形象。 李大山这个当叔叔的,也不自觉的开始听从李骁的命令了。 李骁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三爷爷问道:“三爷爷,你刚才说,东边的五崖寨也在遭受葛逻禄的攻击?” “没错。”三爷爷轻轻的点头。 “我在前天去齐云寨的时候,得知五崖寨遭遇葛逻禄人攻击。” 李骁分析说道:“五崖寨位于金山脚下,距离三河堡有两百多里,葛逻禄叛军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赶来三河堡,并且还攻占了三河堡。” “唯一的解释,就是葛逻禄叛军分兵了。” 北山之战后,金州的葛逻禄叛军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他们的威胁并没有消失。 他们很清楚当东都得知消息之后,必然会派遣更多军队前来镇压。 留给葛逻禄人的时间并不多。 就像是李骁之前所说,为了凝聚更多的力量对抗东都军,葛逻禄人必须要尽快的收服金州的其他部族和汉人村寨。 时间有限,分兵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这些葛逻禄人也肯定认为,北山之战已经打断了金州其他部族的筋骨。 即便是自己分了兵,但有着北山之战的余威,也能轻易击破金州的其他部族和村寨。 “为了节省时间,葛逻禄人必然兵分两路、甚至是三路去降服金州诸部。” “所以,这些攻占了三河堡的葛逻禄人,数量不会太多。” “而且北山之战中,葛逻禄人必然伤亡不小,最初的三千多叛军,此刻还能上马作战的人数,大概是在两千至两千五百左右。” “再加上我们之前消灭的那一百多葛逻禄骑兵。” “所以,如今在三河堡的葛逻禄叛军,数量差不多是在八百人左右。” 话音落下,李骁目光犀利的看向众人,沉声说道:“我们或许可以给他们来一次夜袭。” (本章完) 第22章 老瞎子和老瘸子 第22章 老瞎子和老瘸子 第二日一早,天色阴沉,从昨天晚上开始,天空中就下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 天际之上,乌云密布,伴随着夏日的凉风,让人心生激荡。 北疆的夏日就是这样,多雨而凉爽。 而就在这朦胧细雨之中,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正快速的向河西堡的方向前进。 当来到河西堡几百米开外的时候,这支骑兵队伍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吁吁吁~” 骑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 身穿一件土黄色的麻布长袍,外套羊皮袄,脚穿羊皮靴,头发白,皮肤黢黑,脸上满是老褶,身材高大而魁梧。 仅有的一只眼睛中,露出如鹰隼一样摄人的目光,扫视了远处的河西堡一眼。 “看来葛逻禄人还没到河西堡呢!”老头轻舒了一口气说道。 紧接着,对着旁边一个青年壮汉说道:“走,进村。” 说罢,两人便是带着一百多骑士慢慢的向村子走去。 而与此同时,河西堡中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从中飞奔出了几名骑士。 还距离挺远的,便是听见二虎那激动的大嗓门。 “外公,外公~” 远处,独眼老头听着二虎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哈哈一笑:“二虎这小子,还是这么活泼!” 旁边一个和老头长相相似的青年,同样哈哈一笑:“这也是遗传了您的性子嘛!” 很快,两拨人马便是相遇在一起。 “外公,二舅,你们终于来了,我想你们了。” 二虎飞奔下马,冲向了外公高兴的跳了起来。 “哈哈哈,二虎,你小子又壮实了啊哈哈!” 外公同样跳下马来,一把将二虎给搂住。 想要和小时候一样将其抱起,可是已经抱不动了。 “呵,这么沉了啊!” “二虎,先放开你外公,这么大的劲勒着,你外公可受不住。”二舅在旁边呵呵笑道。 几人说话的功夫,李骁和老爷子几人也走下马来。 外公揉了揉二虎的脑袋,看向老爷子,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咧着嘴大笑说道:“老大,我来了。” 而老爷子同样是看着他,神情不变,轻轻的点头,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好!” 秦开山摇了摇头:“哈,老大,你说话比以前更费劲了。” 老爷子轻哼一声沉默不语。 李骁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顿感无语。 这个独眼老头是他的外公,名叫秦开山。 和老爷子是一辈子的铁哥们,战场上能为彼此挡刀的那种交情。 李骁认为的老哥们重聚,应该是激动到难以自抑,相互拥抱狠狠的给对方捶背,甚至抵足而眠,彻夜酣谈。 但在现实中,却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激情四射,反而平淡如水。 李骁只能将其归结为,老一辈人特有的交流方式。 真正的兄弟情义是不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龙,过来,让外公看看,都已经成大人了。” “哈哈哈~” 与老爷子打完招呼之后,外公看向李骁的时候,脸上再次露出如的笑容,对着李骁招手说道。 李骁走上前去,轻笑着招呼说道:“外公,二舅。” 但实际上,自己的思想还是来自后世,无法做到与外公这些亲人们太亲近。 所以在外公揉捏李骁脑袋的时候,李骁也只能是强颜欢笑。 不过好在老爷子解围说道:“大龙现在已经是河西堡主。” 听到这话,外公愣了一下,既为李骁而高兴,又有些伤感。 于是,轻轻的拍了拍李骁的肩膀说道:“走,带我去祭奠一下你爹。” 而实际上,李骁的大舅之前也去了北山,同样没能回去。 只不过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让秦家人始终保持着一份希望。 “嗯,先回家。” 老爷子轻轻的点头,转身上马,同时说道:“老赵刚刚也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的秦开山,有些意外的说道:“那个老瘸子走的倒挺快。” 说罢,一行人向着村子里面走去。 进去之后,秦开山的确是发现河西堡的人似乎是多了一些,有些院子里面,挤满了拉着帐篷、武器、食物的战马。 还有很多人蹲坐在屋子里,大口大口的吃着马肉。 “这些都是塔寨的人?”秦开山指着那些人问道。 老爷子骑在马上,轻轻的点头说道:“嗯。” “他们刚到不久,大龙已经安排他们休息。” “等会让大龙给你们安排几个院子,让你们孤山堡的人也睡一觉,晚上有事要做。” 晚上有事情要做? 秦开山意识到河西堡是准备有大行动了。 可还没等仔细询问,众人便是来到了李家院子。 远远的,秦开山便能看到几道人影站在院门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只有一条腿的老头,满脸沧桑,用一支长矛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不倒。 “哈哈,你个老瘸子来的倒挺快啊!让你儿子背你来的吧?”离着老远呢,秦开山便是大笑着说道。 独腿老头名叫赵铁柱,也不甘示弱,笑骂说道:“我一个瘸子来的都比你早,你这个老瞎子莫不成是看不清路,骑马骑进沟里了吧?”“哈哈哈~” 两人哈哈大笑,走近之后,相互拥抱一下,狠狠的给了对方几拳。 这几拳看的李骁很舒服。 对嘛,这才应该是老朋友见面时候的正常问候。 之前纯属就是意外,老爷子性格如此,压迫感太强了。 和赵老头交流了几句之后,秦开山目光看向了一旁泪眼朦胧的秦大妮,脸上的笑容再次淡去。 “爹~” 秦大妮的泪水打湿了脸庞,不断的向下滴落。 看到父亲到来之后,慢慢的嚎啕大哭起来。 “哎,大妮。” 秦开山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秦大妮的肩膀。 就在前两天,秦大妮还专门回娘家了一趟,可是没想到转眼之间就遭此巨变。 不只是李大海战死了,就连秦大妮的大哥也是音讯全无。 秦开山悲痛在心里,但就像所有父亲一样,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老太婆能跟他一块过来啊! “大海是好样的,没给咱们汉人爷们丢脸。”秦开山点头说道。 而李骁见此情况,则是和二虎一起上前扶起了秦大妮。 “娘,这几天你哭的很凶,注意身体。” “你可不能再垮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秦大妮被安抚好。 一行人走进屋子,秦开山站在李大海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而李骁的二舅则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事急从权,李大海以及村子里其他人的葬礼没办法大操大办,只能等打退了葛逻禄人以后再说。 做完这一切之后,众人坐下,秦开山立马开口问道:“大哥,今晚有什么安排?” 一旁的赵老头倒是没有任何触动,他来的早一些,已经知道老爷子的决定了。 金州的汉人共有九堡十八寨,彼此之间不乏矛盾发生。 但是相互交好联姻者,也有很多。 老爷子几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好兄弟,义结金兰的那种。 后来更是彼此之间成为了亲家。 老爷子有两儿一女,长子娶了秦开山的女儿,也就是李骁的爹娘。 而女儿则是嫁给了赵铁柱的儿子。 另外,李骁的大姐李大凤则是在前两年嫁到了河东堡。 所以,这几个村堡都是亲连着亲呢! 平日里关系密切,一旦遇见了外敌,也能迅速的凝聚在一起,相互支援。 “安排肯定是有,先让你们孤山堡的人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老爷子淡声说道,目光看向李骁。 李骁顿时会意,轻轻的点头说道:“我去安排。” 说完,便是带着二虎走出了家门。 和之前一样,他要在村子里腾出几个房子来,供孤山堡的人休息一天。 一个白天就足够了,晚上还有战斗。 所以,睡觉问题还是很容易解决的,很快就腾出了几座房子,里面都是长长的土炕,足够所有人睡觉了。 并且李骁还让人给他们端上来了马肉,让他们好好的吃一顿。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管够。 在这个过程中,李骁数了数孤山堡的人数。 “一百一十二人。” 而之前的塔寨也有一百人出头。 加起来就是两百多人。 而河西堡中现如今有男丁三百多人,但是这些人不可能全部派出去。 像是大武、小黑子这些从北山回来的人,不少人都受了伤,暂时不能继续战斗了。 还有一部分实在老弱的也尽量不让参加,而且还要留下一些有战斗力的守护村子。 所以,河西堡这一战能调动的人手也就是两百多人。 加起来有四百多。 不过还没完,李骁大姐的婆家河东堡,位于河西堡向东三十里,也同样面临三河堡方向葛逻禄人的威胁。 只不过河东堡的实力比河西堡差一些,除去留守的人之外,同样也只能派出一百多人。 如此下来,四堡联军的总兵力将会达到六百人左右 比起李骁预测的八百葛逻禄叛军,四堡联军的数量差距不大。 可还有一件无法忽略的问题,葛逻禄人是游牧民族。 只要不是劳师远征,普通战斗的时候是全族一起迁徙的。 男人们在前方战斗,女人和老人们就在后面搞好后勤。 三河堡已经被攻占了两天,葛逻禄的后续老弱妇孺们,可能已经抵达了三河堡休整。 在关键的时候,这些人对四堡联军同样有不小的威胁。 如此一来,葛逻禄人的数量优势将会更加明显,与之正面对抗,机会不大,即便是胜利了,也必然损伤不小。 “所以,只能夜袭。”李骁暗自的说道。 抬头看向天空,阴沉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也同样也遮挡住晚上的月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李骁冷声说道。 (本章完) 第23章 地窖中的女孩 第23章 地窖中的女孩 阴沉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低沉的轰鸣不时的在天空中响起。 细雨朦胧洒落大地,冲刷着地上的污垢,却洗刷不干净葛逻禄人在三河堡做下的罪恶。 已经干涸的鲜血伴随着雨水的冲刷,再次在地面上汇聚,流淌成河。 黄土石头垒铸的村堡中,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刀劈箭矢的痕迹。 某些不起眼的角落中,时不时的还能被雨水冲出一些碎肉骨骼,甚至是残肢断臂。 大自然的眼泪并没能荡清三河堡中的污浊罪恶,反而让这一切重新显露出了原型。 “轰轰轰轰~” 一阵低沉的轰鸣忽然在这大地上炸响,刚刚占领三河堡的葛逻禄人,在这煌煌天威之下,有些人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 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甚至是走出屋子,淋湿在雨水中,仿佛是在神灵祈祷。 葛逻禄人中有一部分信仰景教,但更多的还是信奉萨满教。 在他们的部落文化中,雷电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 雷电的巨大声响和强大威力,会让很多牧民感到敬畏和恐惧,进而虔诚的跪拜信奉。 他们认为这是神灵发怒的表现。 此时就在这些牧民的不远处,一座土坯砖石垒起来的房子里面,一个女人正全身无掩的躺在地上。 她的脖子上被一根铁链捆绑着,铁链的另一端被拴在了柱子上。 她的身上满是青紫、伤痕和污渍,脸庞上挂着两条已经干涸的红色泪痕,发丝凌乱。 她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一动不动的在冰冷的地面上,呆滞的眼眸望着屋顶,没有任何的神色。 一分钟之后,一个粗壮丑陋的男人从她身上站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感觉还不过瘾,又对着一动不动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脚。 “玛德,跟死人一样!” “会不会叫一声啊,给我叫啊!” 男人用葛逻禄语怒骂道,还拿起马鞭抽打着女人,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更增添了无数鞭痕。 但即便是如此,女人却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声不吭,甚至就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就仿佛已经不知道了疼痛,更像是思想与身体彻底的断去了联系。 她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而就在被抽打了几下之后,女人的眼眸中仿佛奇迹般的有了色彩。 她的眼球开始波动,脸庞上的肌肉开始颤动,慢慢的转动僵硬的脖子,望向了门外。 她好像听见了孩子在哭~ 对了,她还有儿子,他还活着~ 女人的脸庞上第一次有了色彩,有了希望,她想要去找儿子,可惜她哪里也去不了。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的这个丑陋男人身上,用仇恨的目光望向了男人。 破风箱似的沙哑声音说道:”我儿子在哪里?“ 看到女人终于说话了,葛逻禄男人仿佛胜利一般,咧着嘴一笑,将马鞭扔在了一旁。 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女人的旁边。 “放心,他还活着。” “我还没玩够你呢,怎么能让他死?”男人哈哈笑道。 这个女人一开始的时候就要自杀,是他用那个小屁孩的性命威胁,女人才不得不屈服。 对于他来说,那个小屁孩没有任何威胁,反而能威胁这个女人。 所以,他肯定不能让那个孩子死了。 不过男人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有两天没有给他喂东西吃了。 他决定等会儿去看一眼那个小屁孩,就当是喂小猫小狗了。 这样想着,男人穿上了圆领长袍,外面又套上了狼皮大袄,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狼牙装饰。 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凶狠与强壮,拿上了他从契丹人手中缴获来的一把镶金弯刀,打开了房门,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对着门外的两个护卫,用粗犷的声音问道:“那些家伙都过来了没有?” “已经到了,在前面等着您呢!”一名护卫低头说道。 “走!” 男人轻轻的点头,冲着身后关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翻身上马,离开了院子。 此时的天空依旧在下着紧密的细雨,但是在街上却不时的能看到一些葛逻禄人跪在泥泞的地上。 天气微寒,可葛逻禄人却都是光着膀子,完全不在乎风吹雨打,反而脸上还露出虔诚的神色,嘴里在不断的嘟囔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因为打雷,而认为是神灵发怒,而向神灵祈求赎罪的葛逻禄牧民。 “哼,一群没脑子的蠢羊!” 男人看着眼前的这些牧民们,轻声的不屑道。 他叫阿斯兰,是这支葛逻禄部落的首领。 虽然这些跪地祈祷的葛逻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牧民,但是阿斯兰依旧认为这些牧民就是一群,被萨满祭祀忽悠瘸了的蠢羊。 狗屁的神灵发怒,纯粹只是一次雷电罢了。挺过去就没事了! 世间要是真有神灵,为什么神灵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祂忠诚的葛逻禄子民,备受契丹人的欺压? 要是真有神灵,他的父亲当年也不会被契丹人逼得服毒自杀。 “狗屁的神灵~”阿斯兰暗暗的骂道。 可他不会阻止这些牧民们对神灵的跪拜。 毕竟萨满文化也是游牧部族统治的一部分。 牧民们愚昧无知,信仰神灵,对阿斯兰的统治反而有利。 毕竟伟大的阿斯兰就是神灵在人世间的使者! 不管这些跪拜的牧民多么的虔诚,阿斯兰带着人直接骑马而过,向着不远处的一座院子走去。 …… 而与此同时,在这座已经被葛逻禄人占领的村堡中,一个瘦弱的小小人儿,却是如同一只蝼蚁一般,艰难的挣扎求生。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穿着染血的衣服,赤脚没有鞋子,头发乱糟糟的挂着杂草和泥土,就像是一个小乞丐一样。 脸上满是污泥,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样。 唯一夺目的,却是那一双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闪亮的眼眸,忽闪忽闪的眨个不停。 此时的她置身在一个地窖中,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成为了她循迹光明的唯一通道。 外面的天空下着雨水,刮着凉风,打着闷雷。 但即便是如此,这个孩子却没有丝毫害怕,没有哭啼,更不敢叫喊。 面对着生死的煎熬与恐惧的折磨,那脏兮兮的脸庞上甚至还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风向变了,有水了~”女孩激动的呢喃道。 她的身高不够,只能踩在一个压缸的石头上面,踮着脚,举着双臂,将手心放在通风口处。 一点一点的将那些被风吹进通风口的雨滴,接在手心里。 一直等到女孩的身体僵硬,双腿颤抖不止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掌。 此时的手心里面,才刚刚积蓄起了一小汪雨水,都不够成年人半口喝的。 而且她的手里原本就有些尘土,掌心的这一小捧雨水,很快就泛起了微黄。 但就算是这样,女孩却也非常满足,脏兮兮的脸庞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口救命泥水,身体匍匐,慢慢的走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走到了地窖的另一边。 这里还有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紧闭双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甚至连胸膛的起伏波动都看不见了,完全就像是一个死人。 但是女孩却清楚,自己的哥哥没死,他还有救。 “哥,哥,你快醒醒,下雨了,咱们有水了。” 女孩在其耳边小声的呼喊着哥哥,可是少年却是一动不动。 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已经干涩皲裂的嘴唇,然后视若珍宝的将那捧泥水靠近了少年的脸庞。 一点一点的将其滴进嘴里。 他们兄妹已经两天没有吃喝了,滴水未进。 幸运的是,他们遇见了这场雷雨~ 尽管手心里的这捧泥水,干涩酸苦,跟直接吃土没太大区别。 但是对于此时的兄妹二人来说,却是救命的东西! 好在,喝了泥水后的男孩,却仿佛又活了过来,依稀能感受到了点鼻息。 见此情况,女孩喜极而泣,眼泪如珍珠一般不断的向外涌动,但是她却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因为她知道,葛逻禄人就在外面待着! 她能够清楚的听到葛逻禄人说话的声音,一旦被葛逻禄人发现了自己,那将比死还恐怖。 “呜呜呜呜~” 女孩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无声的痛哭着。 爹走了,去了北山,再也没有回来。 爷爷死了,被葛逻禄人割下了脑袋。 娘也死了,在将自己和哥哥藏进地窖的时候,被一个葛逻禄人发现,于是选择了和葛逻禄人同归于尽。 而哥哥在之前与葛逻禄人战斗的时候,被一刀砍中了前胸,整个胸膛都裂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还能时不时的感觉到哥哥的气息,但是继续待在地窖中,没吃没喝,又得不到救治。 用不了两天,哥哥肯定会死的,而女孩也会被渴死、饿死~ “呜呜呜呜~” “爷爷~爹娘~呜呜呜呜~” 地窖中的女孩无声的哭啼,就像是一只失去母亲的雏鸟一般,无力而恐惧。 外面响起葛逻禄人的肆意大笑声,与女孩所藏身的地窖,只有一块木板的距离…… 透过通风口的缝隙,女孩的目光看向院子中。 一个长相丑陋,强壮如黑熊般的葛逻禄男人大笑着走了进来。 见到他,女孩的眼中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她爷爷就是被这个叫阿斯兰的葛逻禄杀害的。 (本章完) 第24章 猖狂的葛逻禄人 第24章 猖狂的葛逻禄人 “首领~” “首领~” “阿斯兰首领~” 当阿斯兰走进院子中的时候,屋子里的众多葛逻禄人便是迎了出来。 纷纷冲着阿斯兰致敬喊道! “哈哈哈哈~” “诸位,不用这么客气,都进去坐~” 阿斯兰双手向两侧摊开狼皮大袄,半裸着胸膛,哈哈大笑着走进了屋子里。 并且很自然的坐在了最中间的凳子上! 然后,其他葛逻禄人才慢慢的落座。 “骨力牙~你看起来有些狼狈啊~” 阿斯兰首先看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体型偏瘦,个子不高,半秃着脑袋,两侧太阳穴位置各留着一缕小辫子。 这一个葛逻禄小部落的首领,部落的总人口也只有三百多人,需要依附阿斯兰部才能生存。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有些气恼的说道:“请原谅我的失礼,阿斯兰首领。” “因为我的部民向我汇报,南面发现了几名汉人的探骑,我带人前去追赶,刚刚才回来。” 听到这话,阿斯兰来了兴趣,继续问道:“欧,抓住了没有?” “没有,让他们跑了!” “这些汉人骑上马,简直比狐狸还狡猾,比兔子跑的还快。”骨力牙摇头道。 阿斯兰不以为意,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陷阱,跑的再快的兔子也快不过我们葛逻禄人的弓箭。” “没关系的,不过是几个汉人的探骑,跑就跑了,正好让他们将三河堡的情况告诉其他汉人。” “汉人中有一句话叫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就是要告诉所有汉人,凡是不归顺我的人,都是和三河堡汉人一个下场。” 话音落下,那名叫骨力牙的葛逻禄头人放下心来,并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其他葛逻禄首领统统附和的笑了起来。 “没错~”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些汉人最好能识相些~早点归顺我们,一起反抗契丹人的暴虐统治。” “我倒是希望那些汉人有点骨气,那样我们就能享用更多的汉女了。” “哈哈哈~” “不得不说,汉人女子长的就是漂亮。” 这一屋子的葛逻禄人发出了猖狂而猥琐的大笑声。 他们之中有些是来自阿斯兰部落的头人,有些则是来自于葛逻禄其他部落。 如同汉人的九堡十八寨一样,金州的葛逻禄人也分成很多部落。 阿斯兰部是金州葛逻禄中最强大的部落之一。 所以,北山之战后,葛逻禄选择兵分三路收服整个金州。 阿斯兰便是率领着五个与自己素来交好的小部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三河堡。 “契俾部和末蛮部怎么样了?” 说笑之后,阿斯兰还不忘记其他两个葛逻禄大部族。 金州的葛逻禄主要便是以他们三个部族为主,其他的小部落都是依附在三大部落之下。 “契俾部进展倒是很顺利,已经收服了两个乌骨思人的部落了。” “末蛮部就不行了,还在围着一个叫五崖寨的汉人村寨攻打。” 听完属下的汇报,阿斯兰对末蛮部露出了不屑的嗤笑。 “哼,废物~” “区区一个汉人村寨都打不下来,刺普特勤那个家伙还想和我争夺叶护之位?” “简直笑话!” 葛逻禄各大部落之间的争斗也非常厉害,为了草场,为了女人,为了奴隶,随便一个原因都有可能爆发两个部落的争斗。 这一次的叛乱,虽然让三大部落暂时联合了起来。 但是葛逻禄人的叶护只有一个,也就是葛逻禄汗王的意思。 谁都想压制住其他两大部落,成为金州葛逻禄的叶护。 所以,这三大部落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开始了。 将末蛮部笑话了一番之后,阿斯兰慢慢收敛起笑容,沉声说道:“倒是契俾部是个麻烦。” 阿斯兰部和末蛮部都选择向南征服汉人村寨,而契俾部却是向北征服其他的势力。 金州这个地方,除了汉人和葛逻禄人之外,还生活着很多其他游牧部落。 包括乌骨思部落,折兰部、格罗部等等。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就生活在北疆的游牧部落了,单独的实力虽然算不上很强,但是如果被契俾部全部收服的话。 那么契俾部落的实力,将会超过阿斯兰部和末蛮部。阿斯兰的叶护梦想也将破灭。 “阿斯兰首领,为今之计还要尽快的南下征服汉人村寨。” “北方乌骨思诸部的人数有限,只要我们将汉人收入囊中,那么我们的实力将会远超契俾部。” 之前被阿斯兰说笑过的骨力牙,沉声说道。 金州的汉人有两万多,是其他游牧部落所不能比的。 如果能将这些汉人全部收服,将汉人青壮编入自己的军队,那么葛逻禄人足以拥有与契丹人再战的力量了。 “对,骨力牙你说的没错。” “只要我们收服了这些汉人,兵力将会远超契俾部。” “等到将东都的军队全部打败,在解决掉那两个混蛋,到时候的金州就完全是我们的天下了。”阿斯兰狠狠的说道。 “我将重建葛逻禄汗国,成为葛逻禄叶护。” “而你们,都将是葛逻禄汗国地位最高的贵族。” 说着,阿斯兰的神情开始变得狂热起来,语气也越发的激动。 重现葛逻禄汗国、成为叶护,这是每个葛逻禄部落首领都想要干的事情。 而如今,阿斯兰看到了实现这一伟大目标的可能。 其他葛逻禄首领同样是面露狂热,激动的大喊起来,仿佛是在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来临。 等到众人稍稍冷静之后,阿斯兰开始下达命令。 “那么我们接下来也要加快速度了。” “我决定,明日一早南下,进攻汉人的河东堡。”阿斯兰大声说道。 话音落下,葛逻禄诸部头人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说道:“首领英明。” 北山一战,彻底树立起了葛逻禄人的信心。 在他们眼中,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统统不堪一击。 更何况前天攻打三河堡的战斗,也同样是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三河堡的门户,自己损伤微乎其微。 这也给了诸多葛逻禄人一种感觉,汉人不过如此。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攻占下一个村寨,抢夺其牛羊,掠夺其妻女。 “首领,我们还可以用对付三河堡的办法去对付河东堡。”一个葛逻禄头人建议说道。 旁边另一人同样点头:“那些汉人俘虏作用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 “最了解汉人的,当然是汉人自己。” “汉人们不会想到,最致命的一刀正是来自他们自己人。” 葛逻禄人纷纷大笑说道。 在北山之战中,阿斯兰部俘虏了一部分汉人。 其中一些很快就选择了臣服。 然后阿斯兰便是派遣他们装作溃兵,骗取三河堡的同情,顺利的进入了三河堡。 在阿斯兰部攻打三河堡的时候,这些溃兵反戈一击。 顺利的帮助阿斯兰部,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三河堡。 此事也让阿斯兰等人尝到了甜头,准备在攻打河东堡的时候继续这样干。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屋子旁边的地窖里,女孩静静的听着这些葛逻禄的商讨。 脸上露出愤怒和仇恨的神情,咬着牙呢喃说道。 “吴大用~” 正如这些葛逻禄人所说,三河堡被攻破的确是很不应该。 三河堡的人明明是好心的接纳了一群溃兵,但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狼子野心,归降了葛逻禄人。 可以说,三河堡的惨案完全就是这些汉奸导致的。 很多时候,汉奸比葛逻禄人更加的可恨! 女孩记不住所有汉奸的名字,但是却知道为首的一个人。 前和寨,吴大用! “吴大用,要是姑奶奶我能活着出去,今后一定杀了你全家!”少女咬牙切齿的说道,眼泪再一次不自觉的流淌了出来。 她的爷爷、母亲、家人们,全部都是因为吴大用这些人而死。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她恨不得将那些汉奸全部千刀万剐,家人也都送去陪葬。 有心想要去告诉河东堡小心汉奸,以防步了三河堡后尘。 可惜的是,这也只是少女的一厢情愿。 现在的她连这个地窖都出不去,还要时刻担心被葛逻禄发现。 就算是没有发现,没吃没喝的情况下,少女恐怕也坚持不住几天的。 “爹,娘,你们要保佑哥哥活下来,保佑我们能够活着出去~” 少女透过通风口,看向外面的阴云,心中暗自祈祷说道。 (本章完) 第25章 四堡联军 第25章 四堡联军 “轰隆隆~”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闷雷声不断响起,原本淅淅沥沥的细雨变得越来越大。 看样子这场雨还会下一整晚! 吃过午饭之后,李骁便是躺在床上入睡,直到子时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穿好衣服之后,李骁和大虎、二虎来到了外面房间。 晚饭已经做好,主食是昨天吃剩下的马肉,搭配着咸菜小米粥,李骁吃的很香。 老爷子、外公、赵老头等人都默默的吃饭,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咀嚼马肉和呼噜噜喝粥的声音。 只有老太太和秦大妮,坐在一旁,什么也吃不下,悄悄的抹着眼泪。 她们都清楚今晚上这群男人要去干什么,她们更害怕这群男人会回不来。 “别哭了~” “跟哭丧似的~” 老爷子吃着马肉,对着老太太和秦大妮训斥道。 出征在即,最忌讳哭哭唧唧的。 所以,古代正规军队战斗之前,一般不会让士兵与亲人见面,影响士气。 也许是大儿子的死让老太太深受打击,这一次并没有理会老爷子,而是走到李骁三人面前。 搂着三人的脑袋说道:“你们,可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啊~” 大儿子已经没有了,二儿子不知所踪,老太太不想再失去孙子了。 “奶奶,我们会小心的!”李骁点头说道。 目光又坚定的看向秦大妮,让她放心! 而老爷子对老太太的行为极其不满,呵斥说道:“你如果想让你孙子死,那就继续说!” 所有老兵都明白一个道理,越怕死就越容易死。 老太太这般舍不得孙子,有可能会让李骁三人心里产生动摇,从而对战争更加的畏惧。 在与敌人厮杀的时候,总想着如何让自己不受伤。 可那样的话,离死就不远了。 “别听你奶奶瞎胡说~”老爷子看向李骁三人说道。 “你们只管向前冲,有刀来了,老头子我给你们挡!” 老爷子担心的倒不是李骁,而是大虎和二虎。 李骁成熟稳重,即便是在战斗的时候也能保持冷静,这样的心性不会轻易被情绪羁绊,所以老爷子很放心。 不放心的反而是大虎和二虎。 大虎虽然也挺沉稳的,但比李骁来就差很多了。 而二虎就更别提,冲动暴躁,但也是最不稳定的。 “旁边那三个契丹人怎么样?”老爷子看向秦大妮继续问道。 “没什么异样,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刚才给他们送去马肉的时候,三个人都在呢!”秦大妮说道。 老爷子轻轻点头,放下心来。 虽然这些契丹人有葛逻禄人有仇,但是也不能不防,凡事就怕万一。 这可是关乎着河西堡以及其他三堡,一共将近六百人的性命。 一旦被葛逻禄得知消息,提前布置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的小心都不为过! “等我们走后,你们要小心一些,这三个契丹人要是有什么坏心思,立刻让人射杀。”老爷子目光凶狠,杀气腾腾的说道。 秦大妮轻轻的点头,表示明白! 吃饱之后,众人佩戴好弓箭武器,穿上了蓑衣,走出了屋门,外面依旧下着雨点,远处几十米开外就已经看不到了。 陆续的,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院子中走了出来。 他们骑着战马,身披蓑衣,手握长矛,腰跨弯刀,马背上还挂着弓箭,全副武装的慢慢前行。 在他们的身后,是众多亲人们担忧的目光和不舍的神情。 但谁也无法逃避这场战争,不想被葛逻禄人奴役,他们只能走向战场。 慢慢的,所有人宛若洪流一般的汇聚在了一起。 河西堡以北的空地上,四百多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沉默的伫立。 没有人说话,只有身下的战马受到闷雷的惊吓,在不安的嘶鸣。 “轰轰轰~”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紫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大地。 这一瞬间,能够清楚的看到四百多身穿蓑衣的骑兵,宛若魔鬼一般寂静无声,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流露着肃杀、沉默亦或者是紧张。 而在众人最前方,老爷子三人正骑在马上,凝望着众人。 李骁则是跟在老爷子的身后。 虽然他成为了河西堡主,但今天这个阵仗他是明显压不住的,必须老爷子出马才能压摄住其他三堡的人马。 “用布条,将马的耳朵堵住,用木头,将马的嘴巴全都衔住!” 老爷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命令道。 马怕雷声,所以必须要堵住战马的耳朵,防止受惊不受控制。 衔住马嘴也是防止战马嘶鸣,惊动了敌人。 其实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些事情,老爷子主要是在告诉二虎、铁头这些年轻人。 防止他们匆忙上阵,而紧张忘记了。 而且一般的夜间偷袭,除了衔着马嘴,还要包着马蹄。 但是今天下雨,地面湿润,战马踩踏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用布包裹的话,遇水增重,反而会影响战马的速度。 “三河堡已经被葛逻禄人攻占,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河西堡与河东堡。” “再然后就是塔寨和孤山堡。” “为了不让你们的妻女被葛逻禄人糟蹋,为了不让你们的孩子家人成为葛逻禄人的奴隶。” “今天晚上,随我突袭三河堡,杀光所有葛逻禄人!”老爷子冰冷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满是肃杀的吼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没有太过于热血和激荡的话语,老爷子只是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不打败葛逻禄人,所有人都要家破人亡。 而也正因为此,在场的每一个人瞬间都变得杀气腾腾,暗自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弯刀。 “杀!” “杀~” “杀!” 低沉的吼声在雨夜中响起,凝聚着肃杀的力量,在这风雨中不断的盘旋回荡。 “出发~” 老爷子沉声的大喝道,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向着三河堡的方向走去。 秦开山、赵铁柱、李骁等人随后紧紧跟上。 河西堡与三河堡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只有四十里左右。 正常情况下,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但是今晚,速度却慢了很多。 黑夜行军本就非常危险,更何况还是在雨夜。 可好在河西堡周围的汉人们经常下河捕鱼,得到鱼肝油的有效补充,所以夜盲症的比例远低于其他的游牧民族。 这也是李骁敢于提出夜袭的原因。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朝夕相处的同村人,彼此之间非常熟悉,紧跟着前面的人,基本上不会出现走散的情况。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行至一块坡地的时候,老爷子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眯起眼,仔细聆听着风雨中的动静,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察觉到前方的异样。 而其他人也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握紧武器,准备迎接可能的战斗。 “应该是河东堡的人马到了!”老爷子微眯着眼睛,盯着远处的一片黑暗。 河东堡距离三河堡更近一些。 所以河东堡的人马没有去河西堡,而是在路上汇合。 果然,不久之后,黑暗中奔来了一匹快马,而老爷子则是对着三爷爷使了一个眼色。 对方立马打马前进,片刻之后返回,汇报说道:“是河东堡的人!” 老爷子微微的点头:“走~” 众人这才慢慢的向前走去,最终与河东堡的人汇合在了一起。 河东堡的当家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胳膊都快要赶上成年人的大腿粗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巨熊骑在马上。 满脸的横肉外加络腮胡,连手里握着的枪杆都要比别人的粗几分。 这个人李骁很熟悉,名叫罗平! 和李家是亲家关系,是李骁大姐的公公! 现如今是河东堡的堡主! 他走骑马来到老爷子面前,恭敬的喊道:“李叔~” 老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先不提两家的亲戚关系,就说老爷子和罗平老爹的关系,这声叔也当得起。 “哈,小平子,一年多没见,你又长肥了啊!” “再这么胖下去,以后连骑马都费劲!”外公秦开山笑着说道,还用手拍了拍罗平的肚子。 邦邦响呢! 罗平也是无奈苦笑:“秦叔,别笑话我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喝水它也长肉,减不下来了!” “嗨,那没办法了~”秦开山摇头笑道。 转头冲着旁边的赵铁柱说道:“要是放在中原,小平子的这身子板,妥妥的得是个大将军。” 胖的都快骑不上马了~ 与河东堡的人汇合之后,四堡联军终于成型,整支队伍更加强大了。 兵力达到了将近六百人。 在雷鸣电闪的雨夜之中,这支队伍向着东北方向慢慢前行,距离三河堡的位置越来越近。 又过了一个时辰,老爷子再次伸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马上就到了~” “前面就是三河堡了!”老爷子沉声的说道,犀利的目光凝望着远方的黑暗。 虽然因为雨夜的阻隔,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老爷子对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闭着眼睛都知道三河堡的位置。 “葛逻禄人应该已经睡熟了~”赵铁柱仔细倾听风雨中的声音,三河堡方向没有任何的动静。 “再等等~” 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选择立刻发动攻击。 而是再次看向了旁边的三爷爷,对方立马掏出了一根手指粗的木头。 放在嘴边吹响~ “唳~” “唳~” “唳~” 凄厉而尖锐的响声在这雨夜中响起,风雨无法阻挡它的传播,但是却并没有引起葛逻禄人的警觉。 因为这跟木棍吹响的声音,非常类似于鹰啼。 葛逻禄人即便是听见了,也只会以为是苍鹰在嘶鸣。 而伴随着三声长短不一的鹰啼落下,不久之后,三名骑士从远处的黑暗中出现,向着大部队的方向快速奔来。 “大伯~” 等人三人抵达之后,最前面的人便是开口喊道。 此人正是李大山! 白天的时候便是被派来三河堡侦探敌情,一直隐藏到了深夜。 此时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三人虽然都穿着蓑衣,但也同样被冻的瑟瑟发抖。 不过他们这一天的煎熬是值得的。 (本章完) 第26章 六百铁骑,黑夜突袭 第26章 六百铁骑,黑夜突袭 “怎么样?” 当李大山三人到达面前之后,老爷子沉声问道。 “一切正常!”李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然后开始汇报自己的侦查情况。 “三河堡的葛逻禄人大约有三千多人,大部分住在三河堡外面的帐篷里。” “少部分人住在村子里的房屋中。” 三河堡原本的汉人就只有一千人左右,所以村子里的房子根本住不下三千葛逻禄人。 只有部落头领,以及地位比较高的葛逻禄人才有住屋子的资格。 其他大部分葛逻禄人,只能在村子外面搭建帐篷。 “三河堡外的葛逻禄人主要分布在东面和北面,我们最好从东面杀一路过去。” “然后从北面杀进三河堡去。”李大山建议说道。 “之前葛逻禄人就是从北面攻破的三河堡。” “很多地方的墙垛都已经坍塌,壕沟也被填平,葛逻禄人没来得及修复,正好方便我们进攻。” 听到这话,老爷子轻轻的点头。 然后与赵铁柱、秦开山、罗平对视了一眼,三人都同意这个想法。 由此便是决定了战斗计划! “有没有其他异常?”老爷子继续问道。 很显然,这次就不只是询问排兵布阵方面的了。 “没有~”李大山摇头说道。 “葛逻禄人没有发觉我们夜袭的企图,三河堡外围并没有挖置陷马坑~” 陷马坑虽然是防备敌人进攻的利器,但是游牧民族的人一般不会去挖它,毕竟也很容易将自己的马腿折断。 而且李大山话里的意思不只是陷马坑等陷阱,也是在告诉老爷子,没有发现南面的人进入三河堡。 这很重要! 关系着此次夜袭的成败! 虽然老爷子不愿意去怀疑四堡的人,但这些事情却又不得不防。 必须要万无一失! 而在老爷子身后,李骁看着老爷子严肃的表情,仿佛是在用实际行动教导自己如何去夜袭、去打仗。 这让他的心中倍感庆幸。 “终归还是比铁木真幸运的多啊!”李骁暗自说道。 同样是少年丧父,可是铁木真变得一无所有,部众全部离去,和母亲、弟弟过着清贫的生活,自己也有好几次差点命丧敌人之手。 直到二十多岁,铁木真才开始崛起。 等到他重新夺回父亲的一切,登上乞颜部首领位置的时候,都已经快三十岁了。 前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否则铁木真的成就可能远超历史。 而李骁就非常幸运了。 还有老爷子在呢! 老爷子就是河西堡的定海神针,也是李骁的最强后盾。 只要老爷子还有一口气在,河西堡就乱不起来。 李骁也有了时间去成长,一步步的接手河西堡的实际权力。 就在李骁沉思的瞬间,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三河堡的情况,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杀光葛逻禄人!” “血债血偿!” 听着老爷子冰冷而低沉的声音,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紧握着了手中的长矛和战刀。 脸庞逐渐变得狰狞,目光满怀杀意。 六百骑兵迅速的向着三河堡的方向逼近。 此时已经深夜,再加上雷雨的原因,葛逻禄早已经熟睡。 而且雷电的轰鸣声,也掩盖住了战马奔腾的声音。 以至于,四堡联军都已经距离很近了,却还没有被葛逻禄人发现。 “轰隆隆~” “哐哐哐哐哐~” 听到这战马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帐篷中熟睡的不少葛逻禄人被吵醒。 一些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满是疑惑。 “天神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是我刚刚的祈祷不够虔诚?” 但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葛逻禄人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轰鸣的声音并不是从天空传来的,而是从地面上。 “不对,这不是天神发怒,是敌袭。”一个身上满是刀疤、面目狰狞的葛逻禄牧民忽然大声的喊道。 越来越多的牧民反应了过来,纷纷惊恐的大喊大叫。 “有骑兵来了!” “快起来~” “上马杀敌,挡住他们~” 这些葛逻禄牧民甚至都来不及穿衣服,直接的拿起武器便是冲出了帐篷。 但紧接着,这些葛逻禄人便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六百铁骑以扇形列阵,向三河堡东面的葛逻禄营地奔腾杀来,战马奔腾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速度越来越快。 从天空望去,便能看见一副壮观的景象,就像是一片乌云一般,卷起满天泥沙,铁骑滚滚向前,疯狂的想要将葛逻禄人的营地吞噬殆尽。 帐篷一顶接一顶的葛逻禄人营地,没有丝毫的障碍物保护,完全暴露在四堡联军的铁骑冲锋之下。 就像是风暴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欲坠。 “杀~” 老爷子冲在最前方,手握一支长矛,大声的咆哮怒吼道。 处于战斗状态的老爷子,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丝毫不沾边,反而像是一个强势的杀神。冷厉而强势,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 与老爷子的冷漠内敛不同的是,外公秦开山却是一个外向的人。 平日里嘻嘻哈哈,仿佛能与所有人打成一片,而到了战场上,在鼓舞士气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小崽子们,葛逻禄人的娘们就在前面。” “冲过去,老子给你们发娘们用!” “每人都有~” “可要是谁当了怂包,老子就把他的卵子砍下来变成娘们。” 秦开山骑在战马之上,带头冲锋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士兵大声的吼着,激励士气。 “欧欧欧欧~” “抢娘们~” 那些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少年们或许还有些紧张,可是听着秦开山的话,却反而露出哈哈的笑容。 对战斗和死亡的畏惧瞬间消散了很多。 葛逻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杀了葛逻禄男人,他们的牛羊战马女人统统都是自己的。 而且老爷子、秦开山、罗平甚至是李骁这些人,全部都是冲锋在前。 这给了其他人极大的鼓励,跟着这样的堡主,即便是战死又有什么怕的? 只管埋头冲锋就是了! “杀敌~” 而在老爷子身边,李骁同样手握一支长矛,脸庞上的冷漠逐渐被杀气所取代。 他的目光凌厉,周身锋芒毕露,眼眸中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些从帐篷中慌忙跑出来的葛逻禄人。 “杀~” 李骁低声怒吼。 一个葛逻禄男人刚刚帐篷里钻出来,破锣般的声音惊恐呼喊着:“有敌人来了,都快出来战斗。” 就在他准备上马战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无比的惊恐。 顺着战马轰鸣的方向望去,只见黑夜中一个又一个的骑兵,如同地狱中的幽灵一般,手握长矛战刀。 从黑暗笼罩的地方奔腾而出,面目狰狞的向自己杀来,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这一刻,四面八方仿佛都是这些骑兵,战马奔腾轰鸣,震撼的大地都在颤抖。 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有多少敌人,仿佛已经陷入了十面埋伏之下。 “汉人,是汉人来了~” 这名葛逻禄人惊恐的大喊,连滚带爬的想要翻身上马逃跑。 可是下一秒,只感觉后背剧烈的疼痛,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 他的整个身体直接飞在了半空中。 一支染血的矛头穿过了他的后背,从他胸前穿透而出。 正是李骁! 在战马快速的冲击力下,他用手中的长矛瞬间穿透了这名葛逻禄人的身体。 强大的推动力甚至将这葛逻禄人的尸体扔向了半空中。 “崩~” 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鲜血流淌进地上的水洼,葛逻禄人的眼睛睁得很大,尽管暂时没死,但这一刻却比死还要痛苦。 李骁则是策马而过,仿佛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砍杀下一个目标。 仅仅两个呼吸之后,他的长矛再次捅穿一个葛逻禄男人的脖子。 …… 三河岛只是一座用土坯围起来的村寨,根本住不下所有的葛逻禄人。 所以至少有一多半的葛逻禄人,在村外的开阔地上扎起了帐篷。 而这些人,则是成为了四堡联军的最先攻击目标。 在这黑暗之中,六百铁骑如同铁血洪流一般,滚滚奔腾向前。 如同地狱中的恶魔骑士一般,在这黑夜之中忽然降临,他们手中锋利的长矛如同死神的索命镰刀,一次次的收割着葛逻禄人的性命。 毫无防备之下的葛逻禄人完全被打崩了。 帐篷中响起女人恐惧的尖叫,以及孩子惊恐的哭声。 男人们仓皇跑出帐篷,却发现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甚至找不到自己的战马,找不到自己的同伴。 整个营地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所有的葛逻禄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根本组织不起来。 “杀~” “杀光葛逻禄人!” 四面八方都是四堡联军杀气腾腾的怒吼,战马奔腾之下让所有葛逻禄人惊恐颤抖。 认为他们已经被上万铁骑包围。 一名葛逻禄男人仓皇之中带着自己的家人想要逃命,可是刚刚将妻子扶上马。 敌人便是从黑暗中冲出,短短的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啊~” 男人手握长矛想要刺死敌人,可是下一秒却是感觉天旋地转,一柄战刀直接划过了他的脖子。 鲜血喷涌,无头尸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 战马上,年轻的葛逻禄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惨死在敌人的刀下,面露惊恐和痛苦,大声的哭啼尖叫起来。 而李骁却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低声呢喃的说道:“第三个!” (本章完) 第27章 手握长矛,一往无前 第27章 手握长矛,一往无前 葛逻禄营地的杀戮依旧在继续。 虽然被四堡联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葛逻禄人的反抗却丝毫没有停止。 一个葛逻禄男人埋伏在地上,瞅准机会,一个跳跃直接将一名青年从马背上扑了下来。 紧接着,两人开始在地面上翻滚搏斗。 葛逻禄男人刚刚占据上风,将那个青年汉人压在身子下面,准备重重一击的时候,他的身体却是忽然僵硬住了。 “呲~” 只见一支箭矢从远处射来,直接穿透了葛逻禄男人的脖子,箭矢的前半部分从喉咙里露了出来,后半部分却还插在后脑勺上。 就像是一只即将被炙烤的乳猪。 青年囫囵的抹了一把被喷满脸上的鲜血,一把将葛逻禄人的尸体推开。 抬头望去,却见是李骁,拿着弓箭,骑马向自己过来。 “大龙~” 青年轻轻松了一口气,脸庞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关键时刻是小舅子救了自己性命。 “没受伤吧?姐夫!”李骁快马走上前来问道。 眼前这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正是李骁的姐夫,名叫罗猛! 他的老婆正是李骁的大姐,李大凤! “没事~” 罗猛对着地上吐了一口淤血,摇了摇头说道:“就是被葛逻禄偷袭了一把,狗崽子东西~” 虽然有点丢人,但好在是小舅子救了自己一命。 刚刚那个葛逻禄人很厉害,继续打下去罗猛可就要吃亏了。 “那就好,上马,继续杀敌!” 李骁重重的点头,没有多说废话。 收起了弓箭,重新拿出了骑兵刀。 毕竟在这黑夜里,使用弓箭很容易射到自己人。 长矛和战刀的作用反而更大。 罗猛重新上马,手握一支长矛,跟在李骁不远处,继续冲杀。 经过了刚才的被偷袭,年轻的罗猛仿佛变得成熟了一些,在冲过一些障碍物的时候变得更加的谨慎。 “噗~” 手持长矛挥舞,直接刺穿了一名躲藏在帐篷后面的葛逻禄人。 “杀~” 罗猛面色狰狞,抽出长矛,不顾倒地的尸体,继续向前冲杀。 这副模样看的李骁暗自点头。 北疆的男人没有一个怂的! 罗猛也只是经验少而已,容易吃亏! 可无论是罗猛还是大虎、二虎他们,甚至是李骁本人,都在这场战争中成长了很多。 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和天真,将染血的战袍披在身上,手握长矛,一往无前~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惨叫声连绵,还有很多葛逻禄女人和孩子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哭声喊声不断,更是为这战场增添了无情的惨烈气氛。 面对四堡联军的强势突袭,营地中的葛逻禄人丝毫没有准备,早已经溃不成军,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力量,被四堡联军分割包围,一一斩杀。 短短的时间内,四堡联军已经穿透了葛逻禄的东侧营地,杀向了北侧的营地。 这里同样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黑暗中死在四堡联军刀下的葛逻禄人,不计其数。 而在葛逻禄北侧营地的一个中间,有一片用栅栏围起来的羊圈。 但里面圈养的却不是牛羊,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有男人,也有女人~ 放眼望去有好几百人! 这些人中,有在北山之战,被阿斯兰部俘虏的金州军士兵,还有就是原本三河堡的汉人。 她们的很多亲人都被葛逻禄人杀害,只有这些没有威胁的汉人,才被暂时关押了起来。 在风雨肆虐之下,他们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只能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 很多人受了伤得不到救治,死去的尸体被葛逻禄人喂狗。 而剩下的这些人也只能每天得到一点点可怜的食物。 葛逻禄人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暴动,同时也是为了逼迫这些汉人们归顺投降。 可以说,这些汉人俘虏在葛逻禄人手里,过的比畜生还要不堪。 所以当东侧营地响起喊杀声、惨叫声和战马奔腾的声音之后。 这些俘虏们瞬间哗然了起来。 “有人来救我们了?” “没错,有人杀进来了!” “是我们的人,我听见有人喊话了~” “哈哈哈~” “我们有救了,杀出去~” “杀!杀了这些葛逻禄狗崽子!” “报仇!” 这些俘虏们衣衫褴褛,很多人还受了伤,饥饿与病痛的折磨,让他们在雨夜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但是此刻,他们的内心是火热的,脸庞上尽显振奋,更有甚者眼睛通红,流出了泪水! 他们是汉民,但却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惨败而被葛逻禄人俘虏,在阿斯兰部落中受尽了苦难。 有些人受不住折磨和诱惑,加入了葛逻禄叛军中。 而他们剩下这些人的坚持,终究还是值得的。 如今终于等来了同胞的到来,他们得救了,但作为北疆男儿是不会摇尾乞怜的! 他们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报仇!俘虏们暴动了! 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带头冲出了羊圈,他们拆掉了木头当做武器,展开了对葛逻禄人的反攻。 “杀~” 男人面露狰狞和癫狂,用木头尖锐的一端刺向了一个葛逻禄人。 “噗~” 木头插入葛逻禄人身体一寸便是进不去了,但是紧接着,其他俘虏的攻击便到了。 这名葛逻禄人很快便被乱棍打死! 男人捡起葛逻禄人的弯刀,将长矛丢给了旁边人,骑上了葛逻禄人的马。 对众多俘虏大声的喊道:“杀出去!” 他们要砍下更多葛逻禄人的脑袋,为自己死去同胞和逝去的尊严报仇! …… 而与此同时,在三河堡里面,熟睡中的阿斯兰被四堡联军的铁蹄声音惊醒。 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转头望向了屋内,那个女人依旧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气。 但是阿斯兰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此刻的他脸色剧变。 听到远处的越来越清晰的战马轰鸣声,以及外面营地中牧民们惨叫声。 阿斯兰睚眦欲裂,都顾不上穿衣服了,拿起武器便是冲出了屋子。 大声的喊道:“敌袭~” “快点起来,有敌人来了!” “上马!” “随我杀出去。” 只怪今晚上的天气不好,雷雨的声音遮掩住了战马的轰鸣。 再加上阿斯兰部准备明日出发,进攻河东堡,所以今晚上部众都睡的比较熟。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在深夜中有敌人出现,而且还是等敌人到了跟前才发现。 “该死~” 阿斯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愤怒的上马。 脑海中不断的猜测到底是哪里来的敌人。 金州军已经被他们打的全军覆没,不可能是契丹人。 东都军也不可能来这么快。 所以,要么就是南面的那些汉人,要么就是葛逻禄其他两个部落的人。 因为葛逻禄人从来都没有朋友,甚至就连葛逻禄各个部落之间,也是内斗大于团结! 如果说末蛮部和契俾部袭击自己的话,阿斯兰也丝毫不会意外。 “简直是找死,我要把他们的脑袋统统砍下来做成酒杯~”阿斯兰在黑夜中愤怒的咆哮。 而此时,面对六百铁骑的突袭,以及营地中俘虏们的暴动,腹背受敌的北侧葛逻禄人,已经迅速的崩溃。 组织不去任何的有效抵抗,完全被一边倒的屠杀。 鲜血染红的三河堡的土地,堡外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哭喊声。 李骁手中的长矛已经被鲜血浸透,这已经是他换过的第三支长矛了。 骑着战马冲进葛逻禄北侧营地,锋利的矛头直接刺穿了一名拿着弯刀的葛逻禄妇女。 战争没有男女,只有敌人! “杀进三河堡~” 李骁长矛指向三河堡内,大声的喝道。 随即带着河西堡众人向着三河堡方向冲杀。 北侧营地尽管还在厮杀,但是这些葛逻禄人的结局已经注定,面临着一边倒的屠杀。 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三河堡里面还有葛逻禄人。 那些才是葛逻禄部落中的贵族,杀了他们才算是消灭了这支葛逻禄部族。 “冲进去~” 罗猛和大虎等人跟随在李骁身边,面目狰狞的大喊。 每个人的身上都满是鲜血甚至是碎肉,完全就像是一群从修罗地狱中杀出来的罗刹鬼。 “轰轰轰轰~” 大量的四堡兵马随着李骁等人冲进了三河堡中,战马奔腾轰鸣,在这黑夜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气势。 正如李大山所说,之前为了攻打三河堡,葛逻禄人已经将三河堡北侧的很多壕沟给填平了,墙垛也被推到了很多。 如今,正好方便四堡联军的进攻。 铁骑如巨浪一般冲进了三河堡中,杀戮在进行,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这是一场喋血的屠杀! 但凡是看见葛逻禄人,即便是没有手持武器,但只要有威胁自己的能力,四堡联军也只会挥下屠刀。 论起单兵作战能力,汉人完全不比葛逻禄人差,甚至在这种黑夜突袭的情况下,汉人还要更强一些。 在四堡联军源源不断的冲杀下,敢于抵抗的葛逻禄士兵越来越少。 他们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 三河堡内的葛逻禄人心惶惶,无心作战,甚至很多人想着赶紧带着家人逃跑。 城中到处都是砍杀声和惨叫声,战马嘶鸣声更是连绵不绝。 葛逻禄人节节败退,人心已经彻底崩溃了。 (本章完) 第28章 斩将 第28章 斩将 “首领!” “是汉人~” “有好多汉人~已经冲进来了” 一名葛逻禄士兵骑着马,慌张的冲到了阿斯兰面前,脸上还残留着恐惧,大声的乱叫道。 实际上不用属下汇报,阿斯兰就已经知道汉人骑兵冲进了三河堡,因为三河堡本身就不大。 凭借战争的经验,阿斯兰甚至能从马蹄声和惨叫声中,判断出汉人骑兵的位置和大致数量。 “汉人只有一百多个,我们很容易就能将其围杀!” “勇士们,随我杀敌!” “杀死他们!” 阿斯兰一声大吼,为了激发葛逻禄士兵的信心,他直接将汉人骑兵的数量腰斩了一半。 此时冲进三河堡的汉人骑兵,至少有两百多骑! “杀~” 李骁带人在三河堡的大街上快速前冲,手握染血长矛,冰冷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将眼前逃跑的葛逻禄人挑飞了数米之外,李骁的脸上已经满是滚烫的热血,在雨水的冲刷下宛若一个雨夜屠夫。 这一战,死在李骁手中的葛逻禄人绝对不止十个。 而接下来,他的刀下还会有更多葛逻禄亡魂! 当李骁骑着大黑马,从一名葛逻禄人身边掠过,锋利的骑兵刀瞬间割破了这名葛逻禄人的脖子之后。 他终于碰见了一个能打的! 阿斯兰! “汉人?你们是在找死!” 当阿斯兰带人冲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民只顾逃命,被这些汉人从后面撵羊似的一一斩杀。 又听着三河堡内外葛逻禄人的惨叫声,阿斯兰的心中的怒火彻底压制不住了。 挥舞着一把马槊,指向李骁等人,大声咆哮道:“给我杀了他们!” 虽然不认识阿斯兰,但是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李骁也能明白,这就是葛逻禄人的首领,至少也是排得上号的! 杀了他!! 首领死了,眼前这些葛逻禄人连最后的抵挡勇气也将失去! “哼!杀!” 李骁轻哼一声,随手挥动,骑兵刀的锋芒便是旋去了一个葛逻禄人的脑袋! 李骁迅速的向阿斯兰杀去,而大虎等人则是紧随着李骁向前冲杀! 虽然李骁武艺高强,但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中,个人的勇武是受到一定限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即便是楚霸王那般的万人敌,也同样需要一批悍不畏死的勇士伴随在身边,共同组成一支锋利的长矛,凿穿敌阵。 “哼!黄毛小儿也敢猖狂?” 阿斯兰怒吼道,眼睛中充满着煞气! 他素来勇武,带领着自己的部落在金州一步步崛起,现如今已经成为了金州葛逻禄中最大的部落之一。 可谓是身经百战,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 而且现如今阿斯兰正值壮年,体魄强壮,他绝不认为一群黄毛小儿会是自己的对手! “找死~”阿斯兰怒吼,挥舞着一柄马槊向李骁杀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阿斯兰已经完全可以看清李骁的样子了,身高比不上自己,体魄也算不上雄壮! 脸庞透露着一股坚毅,但放在阿斯兰的眼中和那些普通汉人没什么两样,白白嫩嫩的,就是那种样子货! 连一个伤疤都没有,算什么战士? “去死吧!”阿斯兰怒吼,他的马槊和李骁的长矛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噌~” 一道刺耳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本以为面对这个汉人少年,自己肯定是手拿把攥。 只需要一击,这个汉人少年必然会被自己横扫下马。 但是下一刻,阿斯兰的脸色却是突然狂变,他感受到一股巨力传来,让他血气上涌! 双手仿佛失去了知觉,连马槊都差点脱手而去! “怎么可能?” 阿斯兰瞬间睁大了眼睛,脸色通红,心中惊骇,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汉人少年,竟然有如此力量,连一向以力量强大而著称的自己都难以承受。 “你是什么人?”阿斯兰瞪大了眼睛,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声喊道。 紧握马槊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而李骁也同样不好受,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发麻。 虽然自己的力量不小,但毕竟身体还是个少年,体魄还没有完全长成。 对战阿斯兰这个壮的像头熊的家伙,肯定占不了太大便宜。 但气势不能输,只听李骁一声大吼: “老子是你爹~” “擦了你玛,生出了你这个杂种来。” 话音未落,李骁便再次向着阿斯兰冲刺过去,一副不死不休要干掉他的样子。 “狂妄~” 虽然听不懂李骁在说什么,但是阿斯兰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气的他面目狰狞,大喝一声,同样向着李骁冲去。 今天必须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汉人挑落下马。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阿斯兰手中马槊指向李骁,但就在这个时候,李骁却是忽然反握长矛。 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直接将长矛向着阿斯兰投掷了出去。“什么?” 阿斯兰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料到李骁会给他来这一手。 可是面对那支速度飞快、即将刺中自己心脏的长矛,阿斯兰本能的转身躲避。 连带着他手中的马槊也稍稍偏转了方向。 而这就是李骁等待的机会。 实际上李骁也是无奈之举,长矛的质量终究还是比不上马槊。 仅仅是刚才的那一次劈刺,矛杆便是承受不住两人的力量,皲裂了开来。 李骁拿着这支长矛再去与阿斯兰冲刺,只能是找死。 索性将其当成标枪投掷了出去。 虽然长矛被阿斯兰的转身给躲了过去,但是李骁的目的也达到了。 抽出骑兵刀猛然间劈砍下去,直接将阿斯兰手中马槊给打偏了一个角度。 然后借着战马的速度,李骁迅速欺身上前。 “去死~” 李骁面目狰狞,大声怒吼,紧握骑兵刀向阿斯兰的脑袋劈砍而下。 对他最有威胁的马槊已经起不到作用了,两人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一米左右。 顷刻间,李骁骑兵刀就能要了阿斯兰的性命。 “啊?” 这一瞬间,阿斯兰被吓得亡魂大冒,脸色巨变。 本能的用另一只手,从马背上抽出自己的弯刀进行格挡。 但已经来不及了,面对近在咫尺的骑兵刀,阿斯兰手中的弯刀根本无法蓄力。 “铛~”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弯刀瞬间被劈飞了出去,李骁的骑兵刀则是重重的劈砍到了阿斯兰的胸前。 “啊~” 一声惨叫,阿斯兰摔落在地上。 一道几十公分的血淋淋伤口,呈现在他的胸前。 要不是阿斯兰皮糙肉厚,胸前全都是脂肪,再加上弯刀为他卸去了一部分力量。 此时的阿斯兰早就被李骁给一刀两断了。 但即便是没死,阿斯兰也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和胆魄。 吐了一大口鲜血,忍着剧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目光望向李骁,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向一只恶魔一样。 “给我拦住,都给我拦住他们。” “给我上~” 阿斯兰大声的对周围的族人喊道,声音凄惨而恐惧。 趁着族人将李骁拦住的短暂时间里,阿斯兰一把将一个葛逻禄人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自己翻身坐了上去,调转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玛德,给我追~” 李骁斩杀了两名葛逻禄人之后,其他的葛逻禄人顿时鸟兽群散。 首领都跑了,他们哪里肯送死? 只不过在这三河堡中,三面都是壕沟围墙,北面还有汉人骑兵,他们哪里也跑不走。 而与此同时,李骁则是拿起了长弓,抽出了一支箭矢,弯弓搭箭,对准了逃跑的阿斯兰。 其他的都是小喽啰,自然有其他人去对付。 而逃跑的这个,很可能是葛逻禄的首领,李骁自然不能放过。 “簌~”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起,箭矢飞射而出。 下一秒,骑在马上亡命奔逃的阿斯兰,只感觉身体像是被人用棍子,重重的打了一下似的。 “啊~” 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他狰狞的脸庞低头看去,一支染血的箭头已经从后面穿透了他的身体,在胸口位置漏了出来。 如此严重的伤势,换做其他人早就倒地身亡了。 不过皮糙肉厚的阿斯兰,生命力强悍的很,脂肪多的人终归是抗揍,忍着剧痛继续骑马向前逃跑。 他要逃出三河堡。 可惜的是,他根本逃不走了。 李骁解决了几名葛逻禄人的阻挡之后,继续带着人追杀阿斯兰。 前面也有汉人骑兵围追堵截,阿斯兰只能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本章完) 第29章 战败的代价 第29章 战败的代价 葛逻禄人攻破三河堡,将这里化为了一片地狱。 而当汉人重新将这里夺回来之后,三河堡便又成为了葛逻禄人的地狱。 天色昏暗,漆黑不见五指,细雨朦胧之下,三河堡上竖起了一道道的火把,将大片的地方照亮。 地上满是葛逻禄人的鲜血和尸体,碎肉迸溅,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同时也吸引了大量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发出贪婪的鸣叫。 残破的兵器散落各处,有的还插在尸体上,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葛逻禄重伤士兵的呻吟声在夜风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更增添了几分凄惨的氛围。 但是很快便戛然而止,汉人的战刀干净利落的划过了他们的脖子。 原本宁静的草原此刻已化作一片修罗场,一些帐篷被撕裂得七零八落,燃烧的火焰还在舔舐着一些残余的物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马蹄践踏过的地方,泥土混合着血水,形成了一片片暗红色的泥泞。 一些葛逻禄人的战马在战场上惊慌失措地奔跑着,嘶鸣声划破夜空。 而那些死去的葛逻禄人,他们的眼睛大多空洞地望着夜空,仿佛在诉说着生命消逝的无奈和战争的残酷。 战斗结束了! 但是葛逻禄人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三河堡中的大部分葛逻禄人基本上已经被肃清,只有少数葛逻禄人还躲藏在房屋角落里。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扫清这些人。 李大山带人走进一座院子,每个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将院子里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给我搜~” “把里里外外给我翻一遍,把所有葛逻禄人都给我找出来。” “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李大山对着其他人大声喊道。 一些人冲进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检查有没有人藏着。 而在院子之中,李大山刚刚走到羊圈旁边,一名葛逻禄人却是忽然从羊群中跳了起来,握着刀,冲着李大山砍来。 “小心~” 陈二强大声呼喊,而李大山则是脸色一变,身体向后退去的同时,抬起手中的刀,同样向忽然发难的葛逻禄人砍去。 “铛~” 两把刀劈砍在一起,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 但好在李大山的阻挡为其他人争取到了时间。 陈二强和老朱两人,手持着长矛,快速的向葛逻禄人刺去。 两人也都是经验丰富,知道如何配合,所以葛逻禄人很快便是被刺中了肚子。 “啊啊啊啊~” “我和你们拼了~” 葛逻禄人口吐鲜血,面露狰狞,最后看了喂养牛羊的草垛,大声的咆哮喊道。 愤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方式要去和李大山等人拼命。 只不过,他的行为完全就是徒劳。 最终还是被几人围杀。 “哼,狗东西,差点让老子中招。”李大山看着地上的尸体,愤怒的说道。 陈二强点头说道:“这些葛逻禄人是真阴险啊~” 其他人深以为然。 正面战场的葛逻禄人已经崩溃了,竟然又开始玩游击战了。 不过好在三河堡的地形简单,房屋也不是太多。 想要将藏起来的葛逻禄找出来,并不难~ “继续搜~”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葛逻禄人!”李大山沉声喝道。 趁着其他人到处搜索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中的一个草垛上。 他记得,刚才那个葛逻禄人死之前,似乎是向这里瞥了一眼。 “有人?” 李大山暗自警惕,对着陈二强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慢慢向草垛走去,就在陈二强拿起长矛准备捅向草垛的时候。 下一秒,危险再次出现,一道人影从草垛中冲了出来。 手握一把破旧的短刀,向着陈二强杀来。 但是陈二强却反应迅速,身体稍稍一偏,直接躲了过去,抬脚重重一踹,直接将袭击者给踹飞到了后面墙上。 “呵呵,原来是一只小狼崽子!” 陈二强呵呵一笑,怪不得感觉这人的攻击没什么力道,很容易就被自己躲过。 原来还是个葛逻禄孩子。 这样的偷袭,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后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草垛里面竟然还躲藏着四个葛逻禄人,都是老弱妇孺。 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妪,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两个年轻一点的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 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刀,将刀锋指向李大山等人,脸庞上满是愤怒和恐惧。 还有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葛逻禄男孩,就是刚刚被陈二强踹中胸口,蜷缩在墙角,吐着鲜血,疼痛的翻滚。 成年的葛逻禄男人大都已经变成了外面的一具具尸体,现在这个葛逻禄部落剩下的,全都是这样的老弱妇孺。 “还是一家贵族呢!” 看着草垛里的女人和孩子,陈二强笑着说道。从这几个女人和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以及屋子里的日用品就能看出,这一家在葛逻禄部落中,也是小有权力。 但是可惜,随着这支葛逻禄部落被攻灭,她们的荣誉、特权与尊严,都将消失的一干二净。 “先把她们弄出去,再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李大山吩咐道。 说着,两人直接大步走向了两个葛逻禄女人。 “你们别过来~” “我杀了你们~”两个葛逻禄女人,惊恐喊道。 各自拿着一把刀,同时向李大山两人杀去。 游牧民族的女人虽然也是战士,但可惜的是,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是李大山两人的对手。 李大山两人甚至都不用抽刀,轻而易举的便是将两个女人打倒在地。 甚至陈二强还辣手摧,一拳打中了年纪稍大些女人的下颚,让其直接晕死了过去。 “阿母,阿姑~” “啊啊啊~” “我跟你们拼了~” 葛逻禄少年见到母亲和姑姑被打伤,瞬间暴怒,宛如一头愤怒的小牛犊子一样,拿刀向着两人冲了过去。 完全就是拼命了! 父亲已经被这些恶魔杀死了,他要保护家人,为父亲报仇。 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勉强算成年了,骑在马上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战士了。 面对男孩不要命的杀来,李大山两人也不敢大意了。 陈二强抽刀劈砍,只听见“蹭唥~”一声,男孩手中的弯刀直接被劈飞了出去。 而李大山也是脸色阴冷,手中战刀瞬间划过了男孩的脖子,鲜血喷涌,男孩眼中的神采慢慢的淡去…… 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中。 “阿努,阿努~” “我的孙子~” 看到男孩被杀,老太婆大喊起来,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愤怒和痛苦。 “你们这群魔鬼,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将怀中的女孩放在地上,捡起女儿掉在地上的刀,也杀了过来。 可惜,她的危险性甚至远远比不上那两个女人。 刚刚冲到李大山的面前,想要挥刀劈砍,但是根本砍不下去。 她的手腕已经被李大山单手抓住,根本动颤不得分毫。 李大山脸色冷漠,低声的说道:“老东西,既然这么想你孙子,那就下去陪他好了。” 说着,另一只手抬起,手中的战刀瞬间划过了老太婆的脖子。 “噗~”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老太婆面露绝望和愤怒,身体慢慢瘫倒在地上。 李大山的行为无疑是残暴的,但战争从来都是如此。 葛逻禄人攻破了三河堡,对三河堡原住民所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残暴? 原本三河堡一千多名汉民,如今所剩不足一半。 都成为了葛逻禄人的刀下亡魂! 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而且西域物资困乏,为了生存,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杀戮从未间断过。 向来如此! 这个老太婆年纪大了,早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干活都费劲,对于汉人来说没有丝毫的价值,反而还会浪费粮食。 即便是不杀她,她也活不下去的。 院子里的打斗惊动了其他人,很快李骁等人便是骑马赶了过来。 “六叔,没事吧?” 看到李骁浑身鲜血,手握马槊的模样,李大山轻轻一笑。 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没事,一个小狼崽子而已,已经解决了。” 李骁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一家葛逻禄人在部落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除了日常用品、穿着等等,院子里的牛羊数量也比其他葛逻禄人的多很多。 只不过无论他们之前多么尊贵,现如今都已经家破人亡。 除了两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女孩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对此,李骁没有丝毫的同情。 这就是一场博弈~ 既然选择了战争,那么这些葛逻禄人就应该承担起战败的代价。 男人斩首屠杀,女人充军为奴~ 历来如此~ 万一哪天河西堡被敌人攻破了,河西堡村民的结果也不会比葛逻禄人好太多。 在西域这片残酷的生存之地上,这就是血淋淋的规则。 “那个葛逻禄首领抓住了吗?”李大山问道。 他知道李骁正在寻找这支葛逻禄部落的首领,之前的战斗中那个家伙被李骁重伤。 可惜逃跑了! 李骁正带人追杀呢! “还没找到~”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信誓旦旦的说道:“不过那个家伙跑不了,肯定能找到他!” 说完之后,李骁对着身后的小弟们喝道:“我们走,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家伙找出来。” 至于为什么非要找到那个家伙? 李骁手中的马槊已经给出了答案! (本章完) 第30章 穷途末路 第30章 穷途末路 绝大部分的葛逻禄人已经被肃清,只留下少量的残余仍在躲藏或者逃跑。 三河堡中重新燃起了火焰,众多汉人士兵都手持着火把,开始清理战场。 象征着希望与和平的橘红色火焰,在这细雨朦胧的夜晚慢慢的升腾,也照亮了整个三河堡的景象。 骇然、凄惨、血腥~ 三河堡内外遍地尸体,大部分都是葛逻禄人的,大量的鲜血喷洒在黄沙泥地上,让整个世界变得仿佛尽是血染。 时不时的能听到那些重伤之人断断续续的惨叫,或者痛苦的哀嚎。 到处都是尸体碎块,空气中飘散着腥臭的味道,令人感觉生理不适。 那些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少年们,看到这一副惨烈景象的时候,很多人都直接吐了出来。 “呕呕呕~” 李骁身后,铁头、瘦猴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吐,而大虎等人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有点发白。 战斗的时候他们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眼中只有杀敌。 但是等战斗结束,肾上腺素消退之后,这些少年们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再是杀戮机器! 他们也会害怕、紧张甚至是恐惧、愧疚! 虽然很多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可是这场战斗的的惨烈程度,是之前龙骨河那次所远远不能比的。 几乎遍地尸体碎块,三河堡宛然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反倒是二虎,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但是表现却远远好的多。 反而哈哈大笑的嘲笑大虎等人。 “你们可真没用,几个死人就能把你们给吓吐了!” “哈哈哈~” 看着二虎得意的样子,铁头等人脸色涨红,气恼不已。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人在心思承受力方面,还是比不上二虎这个二憨子。 “这种血腥的场面,你们以后会见的越来越多。” “头几次都会有恶心的感觉,很正常的事情。” “以后等杀的人多了,见多了死人,你们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骁对着大虎等人开解道。 没人生来就是恶魔屠夫,都是一点点的改变蜕变成的。 只要杀的人足够多,就能做到杀人如杀鸡,不会有任何的愧疚和恐惧。 他手持着马槊,骑在马上,快速地踏过一具具的尸体,走过胡同和一个个的泥土房屋。 转头看向了大虎几人,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如果想要快速克服这种恐惧,你们可以躺在尸体旁边睡一晚试试~” 听到李骁这话,大虎等人瞬间就是一个激灵?脸色更加惨白。 和尸体睡觉? 开什么玩笑! 李骁瞧着他们被吓到的样子,转过头来,淡淡的摇头一笑。 这些小弟还是太稚嫩,和尸体睡觉算什么? 这可是一个吃人的时代! 李骁对自己的这一帮小弟们,可是寄予厚望。 在未来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可不能让他们太过于仁慈和软弱。 “今天早上吃马肉!”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话音落下,李骁身下的战马便是踩在了葛逻禄‘尸体’上,紧接着李骁手中的马槊直接落下。 将这个身受重伤,还没有死透,但又装死的葛逻禄人,瞬间枭首。 然后对着身后的小弟们喝道:“所有院子统统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必须将那个葛逻禄找人出来。” 虽然那个家伙被李骁砍了一刀,又射中一箭,但是看他那皮糙肉厚的样子,李骁担心他不死。 并且还要问问他这把马槊是从哪里得来的。 以此来判断,到底是要将他一刀枭首,还是千刀万剐!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骁的耳朵轻轻的一动。 隐约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 “小贱人,我杀了你~” 尽管声音非常微弱,被黑夜中的风雨声遮挡,但是李骁穿越之后,不只是体魄变得越来越强,五官也同样变得越来越敏锐。 远处传来的这声惨叫和怒吼,在他耳中听的非常清楚。 最重要的是,这人说的是葛逻禄语言,而且李骁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 “是刚才那个葛逻禄首领!” 李骁的目光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院子。 “他藏在里面~” “冲进去!” 李骁大喝一声,手持马槊指向前方。 身后小弟们紧紧跟随,战马轰隆隆的向前冲去。 …… 房间之中,黑暗不见五指,只有当雷鸣电闪的那一瞬间,借着闪电的光芒,才能看清楚屋内的景象。 “呼呼呼~” “嗬嗬嗬嗬~” 阿斯兰蜷缩着身体,侧着身子靠在墙边,喉咙里不断的发出野牛一样低沉的喘息声。 伴随着的还有痛苦的低声哀嚎,牙齿间不断发出‘嗬嗬’般的摩擦声音。 这是身体痛苦到了极致才有的表现。 此刻的他,脸庞之上毫无血色,白的吓人,身体正不断的颤抖着。 死死的捂住胸前的伤口,但鲜血依旧止不住的流淌出来。“啊啊啊~” “该死~” 阿斯兰愤怒的低声咆哮,作为高高在上的阿斯兰部落首领,他从未想过会有狼狈的一天。 他曾经无数次用刀刃刺穿敌人的身体,用箭矢射穿敌人的心脏,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痛苦难熬。 太踏马的疼了! “呜呜呜~” 痛苦之中的阿斯兰不断的发出低吼的声音,既是身体的疼痛,更是心灵的折磨。 转头望向房间中的一切,这里还是那么的熟悉。 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这个房间中召集部落中的众多头人,商量南下攻打汉人村寨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睥睨天下,指点江山! 仿佛挥手之间就能打下所有的汉人村寨,然后再打败契丹军队,重建葛逻禄汗国,成为葛逻禄民族中最伟大的叶护。 可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天,阿斯兰的美梦便是被打破了! 无耻的汉人偷袭了他的部落。 阿斯兰部已经彻底的完蛋了! “汉人~” “早知如此,我就该将你们统统杀光~” 阿斯兰愤怒的低吼,脸上露出仇恨的目光。 他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南下去杀光所有汉人,造成今天这个下场。 “我阿斯兰是神灵之子,是上天选中的使者,带领葛逻禄民族崛起的人!” “我不能被打败,我还没有失败!” 阿斯兰喃喃的声音说道,目光中的愤怒和痛苦,逐渐的化为坚定。 他还有机会,他还没有彻底的失败! 他要趁着太阳没有升起,赶紧的离开三河堡。 只要能逃出来,凭借他以往的威望,完全足以召集一批葛逻禄人重新开始。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处理伤口! 他被李骁劈中了一刀,又射中了一箭。 换做平常人早就死了,可是阿斯兰体魄强壮,皮糙肉厚。 厚重的脂肪保护住了重要的内脏,并没有危急到性命。 “汉人少年~” 阿斯兰想到那个将自己重伤的少年,心里便是一阵的发颤。 那个少年的力量太可怕了,自己以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其面前完全被吊打。 还有那把刀,简直太锋利了! 阿斯兰的心中对李骁忌惮不已。 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阿斯兰决定先躲开汉人村寨,猥琐发育~ “呃呃啊~” 黑暗中的阿斯兰再次发出痛苦的低吼,他正慢慢的从墙角站起身来,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要开始处理伤口了。 首先要将背后的这支箭矢拔出来,这也是最难的,需要人帮助才行。 可惜现在只有阿斯兰自己。 所以他准备先用刀砍断了箭头,然后用门板夹住箭矢的尾部,一点点的将其拔出来。 可是阿斯兰不知道,就在这个房间中,一双黑色的眼眸正隐藏在黑暗中,死死的凝望着他。 女孩的名字叫二丫,姓卫~ 家人惨死在葛逻禄人手中,爷爷更是被阿斯兰亲手割下了脑袋。 她无时无刻不想要食其肉,挖其骨,将其千刀万剐。 而今天晚上,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阿斯兰重伤了,而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于是,二丫趁着阿斯兰痛苦哀嚎的时候,慢慢从地窖中爬了出来,脚步轻轻的向外挪动。 外面的惨叫声和雷雨的轰鸣声,成功的遮掩住了她的声音。 宛若一只黑暗中的幽灵般,藏身在墙壁后面,耐心的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当阿斯兰站起身来,准备处理伤口的时候,二丫手持一把短刀,如猎豹一般冲了出去。 “危险~” 这一刻,阿斯兰头皮瞬间一紧,死亡的危机感笼罩心头。 “该死!”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房间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敌人,趁着自己松懈的时候,开始偷袭。 可是阿斯兰本就身受重伤,反应能力大不如之前。 再加上黑暗中无法确定偷袭者的具体位置,所以阿斯兰只能被动的躲避。 可是二丫等待已久的机会,怎会让他轻易躲过? “啊~” 黑暗中再次响起阿斯兰痛苦的惨叫声。 一把短刀从他背后捅了进来。 因为身高原因,二丫只能将刀捅进他的后腰位置。 这个位置肯定无法一刀毙命,但是没关系,二丫本就想要将其千刀万剐。 一刀得手,迅速拔出之后,再次狠狠捅了下去。 “啊~” 阿斯兰愤怒惨叫,两个腰子全没了! (本章完) 第31章 少年,少女 第31章 少年,少女 “啊~” “小贱人,我杀了你~” 接连被噶了两个腰子之后,阿斯兰终于趁着微弱的光亮,看清楚了偷袭者的样子。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 这竟然是一个臭丫头,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个子甚至还没有阿斯兰的胸口高。 体型瘦弱,脸上都没有二两肉。 换做平常时候,这就是被阿斯兰一巴掌都能拍死的货色。 可是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连一个臭丫头都敢对自己动手? “找死~” 阿斯兰怒吼一声,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了,拔出刀来,一个回旋狂劈,就想要解决二丫。 但最终却只劈了个寂寞~ 二丫体型瘦弱,但却更加灵活,站在阿斯兰背后,轻易躲过了他的劈砍。 紧接着,再次出现在了阿斯兰的身后,又给了阿斯兰一刀。 “噗~”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二丫一脸,宛然让她变成了黑暗中的恶魔一般。 感受着脸庞上热血的滚烫,二丫却是露出了微笑。 她终于能为亲人报仇了! “去死吧~” 短刀再次捅向阿斯兰,几乎将他的后背变成了一片筛子,呼呼的往外冒血。 二丫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兔子,无论阿斯兰怎么转圈,根本砍不中她。 反而让自己身上平添了更多的伤口。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二丫的家。 闭着眼睛都知道家里的摆设如何,所以在黑暗中的战斗,她更占据优势。 而阿斯兰也更清楚这一点,随着背后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力气也在慢慢的变小。 必须要解决掉这个臭丫头,否则拖的时间越久,外面的汉人士兵就会发现自己了。 “臭丫头,我弄死你!” 阿斯兰睚眦欲裂,低声的怒吼咆哮,双手竟然将一个桌子给抱了起来。 将这个桌面当成了一面盾牌抡起来,开始在房间中大面积的横扫。 灵活程度他肯定是比不上二丫,那么就只能发挥他的优势。 横扫千军! 对待屋子里的一切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哐哐哐~” 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响起,桌子打在墙壁上,门板上,凳子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砸成了稀巴烂。 开启暴熊模式的阿斯兰,已经将桌子挥舞的密不透风,二丫不但无法靠近阿斯兰,反而被逼的连连后退。 而且能够让二丫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最终她被逼到了一个墙角位置。 “找到你了~” 阿斯兰忽然咧着嘴大笑一声,直接将桌子冲着墙角位置狠狠的抡了下去。 “崩~” 桌子砸在墙面上变得四分五裂。 二丫躲在三角区域的中间,虽然有着两侧墙壁的保护,免去了最大的伤害,但是桌子的力量也同样不小。 砸在了二丫的身上,顿时间让她的脑袋一空,再加上已经有两天时间没吃没喝,整个人都变得眩晕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便是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不再顺畅,脖子位置发紧。 只见如同黑熊一般强壮的阿斯兰,一只手抓着二丫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将其拽了起来。 “小贱人,我看你往哪儿躲。”阿斯兰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本被那个汉人少年重伤了一刀一箭,阿斯兰还能忍着,没能危及到性命。 可是面对这个臭丫头的疯狂捅扎,阿斯兰是彻底绷不住了。 腰上、背上被捅出了好几个窟窿眼。 库库的往外冒血~ 此时,阿斯兰心里对二丫的痛恨,俨然已经超过了对李骁。 “咳咳咳~” 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量越来越紧,二丫脸色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要死了吗?” 二丫心中这一刻没有害怕,反而多了一丝坦然。 爷爷、爹娘,三河堡的亲人们都死了,现在自己不过是将要下去陪他们罢了! 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哥哥~ 但二丫知道,自己与这个葛逻禄人的力量差距,正常情况下的自己恐怕能被他用一只手捏死。 如今被他捏住了脖子,自己恐怕是逃不掉了。 但就算如此,二丫也要拉着他去给自己全家人陪葬。 “陪葬~” 二丫的身体被提在了半空中,用尽力量抬起用手,拿着短刀再次向着阿斯兰刺去。 “不自量力!” 阿斯兰对此却是不屑的一笑。 之前的二丫像猴子一样灵活,根本抓她不住,阿斯兰才吃了不少亏。 现在都已经被自己捏在手里了,还想要反抗? “哼~” 阿斯兰冷哼一声,一手捏着二丫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是探出,轻易的便是抓住了二丫的手掌。 狠狠一转,二丫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 手中的短刀哐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二丫痛苦的神情,阿斯兰的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还是第一次有人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 换做平时的话,阿斯兰肯定好好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现在,汉人就在外面,阿斯兰必须赶紧离开三河堡。 “臭丫头,今天便宜你了~” 可是就在阿斯兰话还没有说完,却是再次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啊~” 阿斯兰叫声非常的凄惨,简直比节日的时候宰羊还要恐怖。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几乎让他差点晕厥了过去。 低头看去,却见二丫右手中的短刀虽然被他打落在地上,可是左手中却是出现了一支染血的箭矢。 这正是李骁射向阿斯兰的那支箭! 插在他的身体中,还没来得及处理。 二丫是趁着阿斯兰分神的功夫,从前面抓住了箭头,将整支箭矢狠狠的拽了出来。 不只是后面的箭羽从他体内穿过,而且箭杆上面还有很多细小的毛刺,这些也统统扎进了阿斯兰的血肉中,很难被清理掉。 足以想象阿斯兰的痛苦有多大。 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落,面容狰狞扭曲,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但是阿斯兰强撑着意志,眼喷怒火,野兽般大声嘶吼道:“小贱人,我杀了你~” 话音落下,阿斯兰便是拔出了自己的弯刀,砍死眼前这个臭丫头。 “呵呵~” 面对阿斯兰弯刀的锋芒,二丫却也只是轻轻的一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仿佛在非常坦然的去面对死亡。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房间中却是忽然发出一道‘哐啷’的巨响,房门被暴力的破开。 一支马槊从门外刺了进来。 “噗~” 伴随着利器刺进皮肉的声音响起,骨骼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中,同样异常的清晰。 “呃呃~” 阿斯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睛睁得很大。 他慢慢的低下脑袋,发现马槊已经刺穿了整个身体,将一些破碎的内脏器官都给带了出来。 这一刻,阿斯兰的眼眸微微的一缩。 他认出来了,这支马槊原本正是属于自己的。 在刚才的战斗中丢失,应该是落入了那个汉人少年手中。 所以~ 阿斯兰努力的想要转过头去,看清楚身后之人。 可惜的是,随着马槊刺破了他的心脏,无敌防御的阿斯兰也终于被打破了金身。 全身的力量在迅速流失,鲜血很快在脚下形成了一汪血池。 “噗~” 又是一道闷声响起,李骁站在门前,将马槊抽了出来。 没有了马槊的支撑力,阿斯兰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眼睛望向前方的墙面,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二丫的身体也随之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目光望向前方。 在这火把光芒的照耀之下,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皮甲的高大少年,手握一支染血的马槊,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看到少年这般汉人的装扮,二丫彻底放下心来。 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而紧接着,便是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少年踩着地上的血水走到了二丫的面前。 慢慢的蹲下身体,大致检查了一下女孩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放下心来。 “小丫头,你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响起,女孩强打着精神,目光看向少年。 这个时候,她清晰的看到少年的模样。 面容坚毅,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双眸深邃而明亮,只是此刻那眼中满是未散尽的煞气,仿若刚从修罗场归来的战神。 脸颊上满是溅染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斑驳,却更衬出他那强悍而冷峻的少年英气。 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滴落在满是泥泞与血污的衣衫上。 不知道有多少葛逻禄人死在了他的手中,才能凝聚起如此令人胆寒的气势。 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二丫的目光逐渐开始迷离,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太累了~ 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她抓住李骁的衣角,用尽最后的精气神,目光看向向里屋的炕上,呢喃的声音说道:“我哥哥~” 然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咋晕了啊?” 李骁摸了摸女孩的脖子,发现还有脉搏跳动之后,也是放下心来。 微微摇头,猜测可能是累的吧! 精神长时间紧绷着,然后某一瞬间放松下来,很容易造成晕厥。 “先把她弄炕上去~” 地上满是血水,湿气很重,李骁不可能让这个女孩躺在地上昏迷。 于是,将马槊交给了身后的铁头。 一只胳膊穿过女孩的后脖颈,另一只胳膊穿过女孩的膝盖,轻松的将其抱了起来。 女孩的个头不矮,但是身体很轻,也很柔软,对李骁来说没用丝毫的负担。 抱着女孩走进了里屋,将其放在了炕上。 这个时候李骁才发现,土炕中间位置有一块被掀开的木板。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应该是一个地窖! 汉人都有挖地窖的习惯,既能储存粮食,在危险的时候还能藏进去保命。 想到刚刚女孩说起了她的哥哥~ 于是,李骁的目光看向罗猛和二虎~ (本章完) 第32章 战斗结束,斩草除根 第32章 战斗结束,斩草除根 “伤的不轻啊~” 当罗猛和二虎钻进地窖里,将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给弄出来,放在炕上平躺着之后。 李骁掀开少年胸前的衣服,看着眼前的伤口,轻声的摇头说道。 “他是和一个骑马的敌人厮杀,被其从正面用弯刀砍伤了胸膛。” 李骁根据少年的伤势,在脑海中很快推演出了当时战斗的情况。 很显然,敌人是一个强壮的成年葛逻禄人,力量和战斗经验远非他一个少年可比的。 “而且受伤的时间也至少有两三天了。”李骁轻声说道。 少年的伤势很严重,胸前一道很深的刀伤,从肩膀一直划到了腹部,皮肉外翻,一直没有愈合。 而且因为这两天下雨的缘故,地窖湿润的空气中滋生了大量的细菌。 且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伤口周边的肉都已经开始有些腐烂,渗出白色的脓水。 掀开衣服的瞬间,能够清晰的闻到腥臭的味道。 “受伤太重了,而且拖的时间太久,肉都开始烂掉了,恐怕没救了。”罗猛看着伤口,微微摇头说道。 他们平日里少不得与其他部落、村寨战斗,身上的伤疤同样不少,可是像这个少年这般严重的,罗猛就没见过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这也是个好汉子,可惜了~”二虎微微可惜的样子说道。 他最佩服的就是勇士。 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少年,敢去和葛逻禄人拼命,就凭这一点,二虎就瞧得上他。 “倒是不一定没救~”李骁看着少年的伤口,暗自轻声说道。 上一世李骁在部队中,就有被训练过如何在紧急情况下处理感染的伤口。 而且他也曾经看过不少黑科技书籍,里面记载了不少的好东西。 等回去之后,李骁准备弄出来试试。 或许能救回少年一命。 …… 很快,李骁等人便是带着昏迷中的两兄妹离开了院子。 战斗还没有结束,李骁等人还暂时不能歇息。 而且三河堡中的葛逻禄人还没有彻底清扫干净,将两兄妹留在村子里并不安全。 于是,李骁让二虎找来了一辆马车,将昏迷的少年以及葛逻禄首领尸体,全都装在上面拉走。 至于这个昏迷的少女,李骁表示自己可以代劳。 毕竟马车装载两人之后已经满员了。 将昏迷中的少女扶上马,然后李骁直接跳了上去,坐在了女孩的后面。 一手拿着马槊,另一只手抓着马缰,顺便扶着女孩腰身,不让其掉落。 当一行人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李大山等人。 两人对视之后,纷纷愣了一下。 李骁身前扶着一个少女,而李大山的马上同样驮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呦?哪来的小丫头?” 李大山看到李骁身前的少女,惊讶的说道。 “三河堡的女孩,从地窖里捡来的!”李骁说道。 李大山的脸上顿时间露出了微笑:“呵呵,大龙,之前还听说你奶和你娘准备给你娶个媳妇呢!” “没想到这就自己找好了啊。” “小丫头长的挺漂亮,大龙你眼光不错。” 李大山啧啧的摇头说道,盯着女孩满是污渍和鲜血的脸庞,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的李骁,顿时白了他一眼。 “哪有的事儿?六叔你可别胡说~” “倒是你,这是咋回事?小心我回去跟我六婶告状。” 李骁指着李大山马背上的女人说道。 李骁见过这女人。 正是之前袭击李大山等人的那一对姑嫂,其中的小姑子。 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倒是挺标致的,身材也不错,此时已经被打昏了。 至于另一个葛逻禄少妇,则是被身后的陈二强驮在马背上。 李骁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 “两个狗东西不对劲。” 都是男人,李骁哪能不明白他们的龌鹾心思? 李大山干笑一声:“咳,回去别跟你婶子说。” “切~”李骁白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等回到了营地之后,李骁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王八蛋,将那一对姑嫂藏进了自己刚刚安置好的帐篷。 “玛德,两个狗东西。” “挺会享受。”李骁咬牙切齿,心中暗暗骂道。 姑嫂啊~ 真特码的刺激。 不像自己怀中的这个少女,能看不能吃。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李骁的确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将这对兄妹托付给了被解救出来的三河堡汉民照顾之后,李骁继续带人清扫葛逻禄的漏网之鱼。 这个时候的葛逻禄人早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量,当他们被汉人士兵发现之后,统一的行为就是跪地投降。 于是,三河堡外俘虏营中的葛逻禄人,数量在不断的增加。 大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下的女人,以及其他一些失去战斗力,甚至是胆怯而不敢反抗的男人。 他们企图用投降的方式来苟活一条性命。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方的天际中,已经开始微微露出了鱼肚白,黎明的光芒即将刺破这片黑暗的土地。 雨水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大自然仿佛恢复了平静。 三河堡的战斗也宣布结束。 而这个时候,河东堡主罗平却是找到了李骁。“大龙,我看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咱们是该让兄弟们休息了!” 休息? 听到李大山的话,李骁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远处关押俘虏的营地。 他当然明白李大山的意思,这个休息可不是简单的睡觉。 重点是睡,而不是觉。 “我爷爷怎么说?”李骁直接问道。 罗平呵呵一笑:“李叔说,现在你是河西堡主,这种事情你来安排,他就不掺和了。” 听到这话的李骁,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吧! 老爷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交给自己安排,还真是拿自己不当孩子了。 于是说道:“罗叔,这种事情我也是不太懂,以前是怎么安排的,一切规矩照旧就是了。” 罗平顿时间哈哈一笑,对着李骁使了一个眼色。 “以前的规矩就是我们这些堡主们先挑。” “然后兄弟们按照功劳,自己再去挑选。” “现在你是河西堡主了,咱们就一起过去说句话,要不然兄弟们玩得也不安心。” 挑啥? 这个多葛逻禄女俘虏还能是挑啥? 不过他的灵魂毕竟是来自于后世,对于这种野蛮的行为,感觉有点不适应。 可道德也只能约束李骁自己,不能拿这些来要求这个时代的士兵。 更何况,罗平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正规士兵,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牧民而已。 虽然他是河西堡主,但是这种默认的规矩,也不是他能改变的。 李骁无奈摇头一笑:“罗叔,我还有其他事情去忙呢,你们自己安排好了。” “不用管我。” 罗平还以为李骁是少年人,脸皮嫩,面对这种事情还不好意思呢。 但血气方刚的少年哪是这么容易克制的? 于是他笑道:“大龙,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你罗叔我来帮你。” “等会儿,先挑选两个漂亮的小丫头出来,给你送帐篷去。” 说完,不顾李骁的反对,罗平哈哈大笑着,骑着马直接扬长而去。 看着罗平头也不回的背影,李骁连连呼喊:“唉唉唉唉~” “罗叔~” “罗叔~” 却是发现罗平仿佛根本听不见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 最终李骁只能无奈的重重一叹。 “哎~” “罗叔,你这是害苦了我啊!” 说完之后,李骁摇了摇头,骑马跟在罗平的身后,向着战俘营方向而去。 河西堡虽然没有军规约束,但是内部却有地位的高低。 作为堡主的李骁不说话,河西堡的牧民们恐怕会有埋怨呢。 来到俘虏营地中,这里变得更加的混乱。 地上的鲜血和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然后又被关押进来了很多俘虏。 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求饶声。 “呜呜呜~” “救命,别杀我~” “那是我的孩子,求求你,还给我~” 这里基本上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年纪不大、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三千多人的葛逻禄部落,经过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厮杀,男人们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 草原的游牧民族习惯便是低于车轮的孩子不杀。 但是汉人却没有这个习惯。 受到中原文化影响的北疆汉人们只知道一句话。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男孩,也终究难以逃脱魔爪。 于是也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面,母亲们紧紧抱着孩子,哭着祈求汉人士兵。 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暴打,士兵们粗暴的将男孩拽了过去。 “哎呀,真是一副人间惨剧。” 营地中,罗平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被集中在一起,哭求的女人们和哭喊的少年,呵呵的一笑。 转头望向旁边的李骁道:“大龙,我感觉我们简直就是一群恶魔,太不是东西了,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我们以后肯定会下地狱的。” 听着罗平的调侃,李骁轻呵一声,橘红色的火光照耀在他淡漠如冰的脸庞上。 望着命运悲惨的葛逻禄人,他那如同冰霜的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 神色不变的说道:“地狱?哼,罗叔,你相信有那玩意?” 罗平哈哈一笑:“我才不信。” “谁信那群秃驴的玩意。” “而且就算是真有地狱,那也是这些葛逻禄人先下去。” 葛逻禄人生性好战,秉性残忍,落到他们手中的汉人俘虏也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葛逻禄人做的,比此时汉人们做的还要过分。 所以李骁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葛逻禄人可怜,只是觉得自己杀的葛逻禄人太少了。 (本章完) 第33章 李二江的下落 第33章 李二江的下落 “男人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 这是铁木真在历史中说过的一句话。 战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尤其是在西域和蒙古草原这种环境中,没有道德和规矩的约束,人性中的‘恶’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古代游牧部落的观念中,战争胜利后的战利品分配包括人口、牲畜、财物等诸多方面。 占有敌人的妻女更是被视为一种对敌人征服的象征,同时也和此时的部落繁衍观念有关。 因为人口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很重要的资源,女性能够为部落生育后代,延续部落的血脉。 所以,在如今这种部落冲突频繁、武力至上的时期,这种观念是非常普遍的,更是草原战争文化的一种体现。 无论游牧民族还是汉民,都在遵循这种规则。 …… 不久之后,营地之中,惨叫声、哭嚎声、欢呼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在战斗的时候,四堡联军们是一群狼,能够摧毁任何敢于抵抗的对手,但战斗之后,他们是一群野兽! 疯狂的野兽! 李骁骑马走在营地之中,无视那些帐篷中传来的葛逻禄女人的痛苦惨叫声。 战败者的代价就是如此残酷。 要怪,只能怪葛逻禄男人没能力去保护他们的女人! 李骁没办法去阻止,同样也不会去阻止。 “真是一个野蛮的时代啊!”听着耳边传来葛逻禄女人们的惨叫声,李骁摇了摇头。 首先明确一个概念,这个时代的士兵战斗,为的并不是所谓的家国情怀。 他们不是八百年后,那群为理想信念而战斗的子弟兵,他们只是一群为了生存和利益战斗的普通牧民。 他们战斗的需求也很明确,在保护自己和亲人不受侵犯的前提下,去抢掠敌人的牛羊、财物、女人。 把敌人的各种一切统统抢过来。 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自己也能活的更滋润。 这才是他们拥有强大战斗力的不竭动力。 而且他们也需要发泄心中的压抑,抚慰他们之前因为紧张战斗而带来的心理创伤。 所以,这一刻,所有的四堡士兵们都疯狂了! 他们野蛮的冲向了那些葛逻禄女人,肆意的发泄心中的压抑。 葛逻禄的女人们在哭涕,在哀嚎,不断的挣扎,但却只会激起这些北疆汉子更大的兴趣,让他们更加的兴奋了! 那些女人的哭喊声、惨叫声就是他们最大的兴奋剂,在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之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女人的奖励了! 面对这种战后的疯狂,或者说是奖励,李骁也根本无法阻止。 因为那会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 河西堡的人虽然会听从李骁的命令,但是内心或许会积压不满。 李骁的威望还没有彻底的树立起来,不会轻易去做这种有损自己根基的事情。 至于其他三堡士兵,李骁更是无能为力。 “自古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所以我不能失败!” 李骁骑在马上,手握马槊,仰头望向漆黑的星空,淡漠的声音呢喃说道。 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任由细密的雨水洒落在脸上,感受着大自然的洗礼,也让李骁的心思变得更加的冷静。 思考着自己今后的道路该如何去走! 北疆的汉民的单兵战力强悍,四堡联军的整体战斗力也非常厉害。 但是这些因素在李骁看来,并不能算作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的决定要素。 “新军!” 猛然间,李骁睁开眼睛,低声的呢喃说道。 “必须要建立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一群没有军纪,胡作非为的牧民乱军!” 一支真正强大,战无不胜的军队,最重要的核心要素是什么。 凝聚力! 命令的唯一性! 坚决的服从性! 其次才是单兵的战斗力和其他要素! 李骁虽然已经是河西堡主,但是想要自身的威望达到老爷子那种一言九鼎的程度,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 像是李大山这一辈的成年人,有时候都会将李骁当成晚辈,更何况是老一辈的人了。 李骁凭借自身的战绩,虽然已经树立起了一定的威望,能够让河西堡的众人听从自己的命令。 可一旦当李骁的决定,触犯了他们利益的时候,所谓的服从性必然会大打折扣。 但李骁的野心很大,他眼睛里面看到的是整个世界。 北疆的汉人虽然被李骁视为自己的基本盘,但是必须要改变,甚至是改革! 因为如今北疆汉人的众多堡寨都是一盘散沙,四堡联军看似铁板一块。 但实际上却是在以联姻关系、以及堡主的个人威望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这种联盟关系非常的不稳固。 北疆的诸多汉人堡寨联盟,实际上与游牧民族的部落模式一模一样。 首领只能通过命令部落头人,去控制部族的所有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以堡寨利益为前提。 一旦与自身利益不符,这种联盟关系将会变得松散起来。 所以,以这种类似于部落联盟的方式,即便是建立起了政权,分裂也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要将权力集中。”李骁沉声的自语道。 而这,就需要一支完全服从李骁命令的新军! 这支军队不能以堡寨和宗族势力为骨架,而是要以军功升职,以个人能力为衡量职位的唯一标准。 最重要的是,只能有一个声音! …… 营地中,葛逻禄女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李骁的身影却是越走越远。而就在这个时候,迎面却是走来了大虎和二虎两人! “哥~” 两人看到李骁之后,加快战马速度奔来。 而等他们走近之后,李骁才发现,在大虎的战马后面还拉着一个绳子。 绳子末端拴着一个人,踉跄而狼狈的脚步跟在后面。 “他们都在狂欢,你们怎么不一起过去?”李骁看着两人问道。 三个小光棍聚在一起,的确是与营地中的热闹格格不入! “我,我不敢~” 大虎微微脸红的说道,不好意思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老实孩子。 害怕回去之后被母亲训斥。 而二虎的胆子就很大了,嘿嘿一笑说道:“我本来是想过去玩玩的,不过被大虎给拉着去找人了~” 二虎皮实,即便是参与进了狂欢也不怕被母亲知道,打就打呗,反正不疼。 不过他的想法,还是被大虎给耽搁了。 看着两人截然相反的表情,李骁摇了摇头笑道:“我们都是练武的,太早破身不好~” “等你们十六岁以后再说~” 这个时代虽然可以很早就结婚,可后世的研究表明,太早破身的确是对身体有些影响。 古人的寿命短,除了饮食结构之外,或许也与这一点有关。 当然,主要还是李骁不想这么草草的将就。 心高气傲,瞧不上这些葛逻禄女人! “他是谁?” 李骁的目光看向后面绳子拴着的人。 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看不清样子,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汉人。 提起这人,大虎的神色瞬间激动了起来。 “哥,我知道我爹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话,李骁也是惊讶。 便宜老爹和二叔去了北山之后就没回来,虽然猜测应该还活着,可是却没有一点的消息。 而大虎却是一直没有放弃打听,在别人去女俘营狂欢的时候,他却是拉着二虎去了男俘虏的营地。 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大虎,你先别激动,慢慢说!”李骁看着大虎激动的样子,赶忙安慰说道。 接下来,通过大虎的描述,李骁知道了这个汉人的身份。 他是前合寨的人,名叫吴大用! 但是在北山之战后,他却是投降了葛逻禄人,成为了带路党。 甚至潜伏进了三河堡中,偷袭三河堡汉民,帮助葛逻禄人攻占了三河堡。 可以说,这样的人完全是死不足惜。 在李骁等人打败葛逻禄人之后,吴大用很快就被抓住,然后就被三河堡存活下来的汉民认了出来。 幸好大虎和二虎及时赶到,否则的话吴大用肯定会被那些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女人们,扒下一层皮来。 “怪不得浑身都是抓痕呢~” 李骁淡漠的目光望向吴大用说道。 这样死的话,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感受到李骁冰冷的目光,吴大用身体剧烈颤抖,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饶命,饶命~” “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不该投降葛逻禄人!”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 “他们用我儿子的命威胁我啊~” 吴大用哭着喊道,悲泣交加! 前合寨的人数不多,成年人达不到契丹人的征兵数量,所以只能让少年前往。 吴大用和他的儿子便是被葛逻禄人给双双俘虏了。 他或许是一个好父亲,但绝不会有人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说说吧,我二叔在什么地方~” 李骁冷漠的声音问道,心底里已经给他判处了死刑。 “侯寨,李二江在侯寨呢!” 吴大用迫不及待的交代道。 之前还想以此和大虎、二虎谈条件呢,可是这俩小子当着吴大用的面,将他的儿子狠揍一顿之后,这家伙瞬间就老实了。 索性将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 (本章完) 第34章 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第34章 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前两天,侯寨的人曾经来过阿斯兰部落。” “正好我会一些葛逻禄人的话,所以当时谈话的时候我也在场。” 一个帐篷之中,吴大用跪在地上,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在他的面前,坐着的是一脸漠然的老爷子和满身煞气的秦开山。 “侯寨的人来干什么?”李骁问道。 “他们想归顺葛逻禄人~” 听到这话,老爷子眉头轻轻的一皱:“这些贪生怕死的东西~” 人心不可量,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老爷子也很清楚,当局势不利的时候,肯定会人心动摇。 就像是吴大用一样,可这个家伙最起码是被迫投降葛逻禄人的。 但侯家的人,竟然想主动归顺? 还有没有一点汉人的硬骨气? “当时侯寨提出的条件是想帮助葛逻禄人,管理金州的所有汉人!”吴大用继续回想着说道。 “而他们的筹码就是在关键时刻,帮助葛逻禄人偷袭汉人联军,并且愿意献上李大海和李二江两兄弟的脑袋~” 听到这话,秦开山立马坐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我把他们全宰了去!”秦开山煞气腾腾的说道。 怒火中烧,根本压抑不住~ 老爷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是一脸阴沉的表情,看向吴大用说道:“二江死了?” “应该没有!”吴大用用力摇头。 “当时葛逻禄人提出要活剐了李二江,侯寨的人同意了~” “好像是因为他们两兄弟杀了葛逻禄某个重要人物,所以葛逻禄人才对他们这么痛恨。” “不过后来,双方又没有谈妥,葛逻禄人并不想让侯寨管理所有的汉人!” 说完这些,事情也就清楚了。 李二江应该是被侯寨的人活捉了,连带着李大海的尸体也落入了侯寨的人手中。 并且以此来和葛逻禄人谈条件。 “侯寨的人简直是找死!” 秦开山的脾气最是暴躁,直接愤怒的掀了桌子。 遗传了秦开山脾气的二虎,同样是火冒三丈,侯寨的人竟然要拿自己老爹和二叔的脑袋,去当做他们晋身的筹码。 不可饶恕! 而且就他们那种软骨头,竟然还想管理整个金州的汉人? 算什么东西! “爷爷,哥,咱们去灭了侯寨!”二虎叫嚣说道。 大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期盼的眼神也是一个意思,他更想灭了侯寨,救出父亲。 “大龙,你怎么看?”老爷子面色冰冷,目光看向了李骁,似乎在等待李骁的决定。 现在,李骁才是河西堡主! 面对众人凝望的目光,李骁只是冷声的说道。 “杀!” “灭族!” 这些汉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灭族,更对不起北山之战死难的汉人士兵。 更是要以此行动,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汉奸的下场。 施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震慑金州的其他汉人堡寨! 老爷子轻轻的点头:“肯定要杀~” 却又叹息说道:“可惜三河堡之战刚刚结束,我们分不出太多的人手去侯寨!” 老爷子说话算是客气的了,真正原因就是四堡士兵厌战了。 这一晚上的战斗,四堡士兵的伤亡也是不小,肯定需要休整。 最重要的是,三河堡这一战的缴获非常惊人! 阿斯兰部本就是葛逻禄中的大部落,实力雄厚,拥有大量的牛羊牲畜。 之后的北山一战,金州军惨败。 金州都督府的遗产全部落入了葛逻禄人手中。 阿斯兰部落瓜分的数量也是惊人! 再之后,阿斯兰部落攻占了三河堡,原本汉民的牛羊财产,全部被葛逻禄人抢走。 虽说现在三河堡还有不少人活着,可是也有不少人家直接被销了户。 而且即便是活着的人,想要从四堡联军手中拿回自己的牛羊财产,也并不容易。 能拿回来一部分就不错了! 所以,三河堡中的这些惊人财富,全部都将由四堡联军瓜分。 这种情况下,士兵们还如何有心情继续战斗? 除非敌人主动来攻,为了守护家人安全和财富,士兵们肯定拼死战斗。 可是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再去打侯寨~ 侯寨有什么? 牛羊有三河堡的多吗? 明白了这一点,李骁的眉头也是轻轻皱了起来,心情顿时不好了起来。 “真踏马的操蛋~”李骁暗骂说道。 有句话说的没错,普通人有钱了就会变得不求上进,士兵有了足够的钱财,就会变得贪生怕死。 现在的四堡联军就是这种状态。 他们已经不想去打无谓的战争了,只想赶紧把缴获分了,回去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数钱。 等葛逻禄人真的再次打来了,再去提刀战斗! 所以,李骁的心中对这些普通牧民们的期待感再次降低。 他们或许有着一流的单兵战斗力,但是也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而偏偏,现在李骁的威望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改变。甚至是就连老爷子,想要做到这一点,都根本不可能! 除非是像野猪皮那样,用绝对的武力去统一各部族,凡有不从者,直接灭族。 久而久之,肯定能将人心凝聚起来。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而且也同样需要很长时间去统一。 “必须要建立一支真正的铁骑!”李骁心中沉声说道。 指望着一群拿着刀的牧民去征服世界,痴心妄想。 李骁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抛开这些堡寨的框架,另起炉灶! “虽然如此,不过侯寨我还是想打,二叔必须要救!”李骁看向老爷子,坚定的声音说道。 困难固然是有,可对于李骁来说,这或许更是一个机会! 大虎原本都有些失望了,但听到李骁这坚定的话语之后,眼睛之中再次泛起光芒。 “哥~”激动的呢喃着。 “如何打?”老爷子问道,他自然更想将儿子救出来。 “兵不在多而在精,战不靠勇而凭智!”李骁沉声的说道。 目光扫向老爷子和秦开山! “不需要太多人手,一百足以!” “人,我要亲自挑选!”李骁说道。 怎么挑人,心里也有了腹案。 看着李骁自信的样子,老爷子微微点头。 “好,你是河西堡主,这种事情你来决定!” 从现在四堡联军中选出一百个敢战之人,还是很简单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堕落畏战,被财富迷惑了双眼。 虽然这一战并不容易,不过既然李骁有信心凭借一百人拿下侯寨,救出李二江,老爷子也愿意相信他。 自己的大孙子,不一般! 风险固然是有,谁都想自己的儿孙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可是北疆这个地方,不是你不想争就没事的。 男人,必须要与天地争命,于人间争权。 否则早晚会被人奴役欺压,最终失去性命,全家惨死。 “孤山堡的人你随便挑,谁要是怕死不敢去,姥爷我用马鞭抽死他。” 秦开山也是表态说道,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手下的这些混蛋们,守着缴获来的战利品只想回家,这已经让秦开山很没脸了。 可要是连最后的这一百个人都凑不齐,那他们四个老家伙也不配当堡主了。 从老爷子两人这里得知侯寨的所有情况之后,李骁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攻破侯寨的想法了。 事不宜迟,李骁准备尽快动身。 不过当他带着大虎两人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吴大用。 迎着李骁平静的目光,吴大用身体一个颤抖,连忙的说道:“堡主,堡主,我已经将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我有功~” “我还可以将功赎罪,愿做一个马前卒杀向侯寨~” 看着他磕头如捣蒜的样子,李骁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愤怒。 不由得想到,他在葛逻禄人面前是不是也是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 “噌~” 就在吴大用抬起头来的瞬间,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 李骁的骑兵刀瞬间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猛然间喷涌出来。 “虽然很感谢你告诉了我二叔的消息,但是对不起,还是留你不得~” 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 若是连吴大用这种人都能将功赎罪的话,那么以后投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不杀他,对不起惨死在葛逻禄人手中的数百三河堡汉民! “你~” 吴大用瞪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却根本阻止不了喷涌的鲜血。 很快,他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眼睛中的神采渐渐暗淡了下去。 对于李骁的行为,老爷子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即便是李骁不出手,他们也会杀了吴大用。 李骁的干净果决,毫不手软的性格,却反而让两人欣慰。 杀完人之后,李骁目光看向身后的大虎和二虎两人,吩咐说道:“把尸体弄出去~” “然后你们去战俘营,将他的儿子也杀了!” 别管他的儿子是不是无辜,既然李骁已经杀了他爹,为了防止他日后报仇,李骁也必须杀他。 斩草除根! “是~” 大虎和二虎对视一眼,重重的点头说道。 然后两人合力,将吴大用的尸体拉了出去。 “爷爷,外公,我先去挑人,你们休息会吧!” 说完,李骁转身离去,而此时的天际之中,橘红色的光芒已经染红了东方! (本章完) 第35章 四堡少年郎 第35章 四堡少年郎 天亮了,下了一天一夜的雷雨也停了! 太阳露出了脑袋,今天将会是一个好天气。 营地之中,葛逻禄女人们的叫声也慢慢的消失了,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 但是血腥杀戮却还没有停止,一切的罪恶才刚刚开始。 在三河堡外的空地中,只见这里站着一群被捆绑起来的战俘,差不多两百多人。 其中大都是投降的葛逻禄俘虏,要么受伤被俘,要么就是见到了四堡联军的恐怖,而直接跪地投降。 只有二十多人是投降葛逻禄的汉奸,被三河堡汉民认出,将会在今天一早进行处决! “所有人~” 在这些俘虏的对面,李骁骑着战马,手握马槊,对着不远处的一队士兵大声喊道。 “举弓” 话音落下,一百多名年轻的汉人士兵纷纷举起了长弓,对准了那些俘虏们。 而这个时候,这两百多名葛逻禄俘虏,也终于知道四堡联军要干什么了。 所有人都面色惊恐,不断的后退,对着四堡联军求饶,甚至是大骂。 “这些汉人要杀我们~” “怎么办!救命啊~” “快跑啊~”葛逻禄俘虏和汉奸们,惊恐的大喊着。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经历了大半个晚上的煎熬,听着远处女俘营地中的女人惨叫声,那些都是他们的妻子或者是女儿、亲人们。 但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将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默默的流泪。 本想靠着当绿毛乌龟苟活一条性命,可是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了,汉人依旧没有放过他们! “射~” 伴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一百多支弓箭齐齐射向了葛逻禄俘虏。 这些俘虏就像是麦浪一样,一层层的倒在了地上。 第一轮齐射中,死的只有一小部分俘虏,剩下的转身疯狂的逃跑,但他们如何跑得过战马的速度? 第二轮射击来临~ 而那些中箭侥幸未死的,也遭遇了四堡联军士兵的补刀。 总之,对于葛逻禄这个部落,除了女人之外,不留一个活口,甚至就连那些孩子都没能逃过宿命。 “狼崽子也是狼,秉性不会改变,长大以后同样会吃人的。”看着地上那些弱小的尸体,李骁低声呢喃说道。 这是残酷的战争,绝对不能对敌人有任何的同情,否则死的只会是自己! 赵氏孤儿的故事时刻在警醒着李骁。 甚至就连铁木真,也是在年幼的时候,因为身高没有高过车轮,才免遭敌人的屠杀。 等他长大之后,才能一个个的将曾经的仇敌全部杀尽灭族。 所以,无论老幼,只要是敌人,李骁的信条就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直到将这两百多名俘虏斩尽杀绝之后,李骁的目光便是望向了旁边的这队骑兵。 每个人都是身穿皮甲,手中都握着弓箭战刀。 橘红色的朝霞渲染大地,更是将他们脸庞上的稚嫩和青涩,映衬的一览无余。 这些人,正是李骁从四堡联军中挑选出来的人手。 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便是全部不满二十岁。 “启禀堡主,四堡少年集结完毕,共计一百二十四人!” 斩杀完葛逻禄俘虏之后,少年骑兵们重新整理好队伍。 在清点完人数之后,铁头向着李骁大声汇报道。 “好~” 李骁轻轻的点头,骑在大黑马上,手握马槊,在众多少年的面前不断的巡视着,犀利的目光凝望着前方这片黑压压的骑兵。 橘红色的太阳光芒照的他的脸庞很是清楚,仿佛是要让所有的少年都能看清楚自己的样貌。 “我叫李骁!” “是河西堡的堡主!” 李骁大声的喝道,手握染血的马槊,骑着战马,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宛若一副地狱归来的染血恶魔般,给了这些少年极大的心里压力和威慑力。 这一百二十四个少年中,有几乎三分之一的人是来自河西堡。 与李骁差不多年龄段的孩子,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这些河西堡的少年自然是以李骁为主。 不过对于其他三堡的少年来说,李骁还是比较陌生的。 而李骁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认识自己。 不只是这一百二十四个少年,还有远处一些围观的人。 “你们或许好奇,我和你们都是差不多大的年龄,为什么我能成为堡主?” 李骁大声的说道,短暂的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暴喝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 “死在我手中的葛逻禄人,比你们任何人杀的,都要多得多!” 李骁重重的声音说道! 毫不客气,毫不谦虚! 完全就是将所有少年都踩在脚下。 不过当他的话音落下,却是发现有些少年人露出不服气的样子,甚至是挑衅的目光看着李骁。 这些人都是其他三堡的少年,和李骁接触的机会太少了。 “你们中有些人不服气?” 李骁笑了,迎着那些怀疑和挑衅的目光,他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很好~” “我喜欢你们的眼神!” “起码证明,你们还不是一群孬种,有斗志,我喜欢!”李骁哈哈笑道,很是坦然无畏的模样。 “不过就凭你们的一腔热血,还远远不能将我踩在脚下!” “你们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实力~” 李骁大声的喝道,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面子。实际上,这一百二十多个少年中,有将近四十人都是李骁的河西堡小弟。 其他三堡中,也有部分和李骁交好的少年。 比如罗猛,比如李骁姑姑的两个儿子! 所以,这些人里面有一小半都是李骁的人,非常清楚李骁的强悍实力和以往战绩。 对他心服口服! 李骁需要做的,就是收服剩下的少年! 果然,听到李骁如此张狂的话语,一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忍不住了。 人群中顿时发出嗡鸣的声音,一些自持勇武的少年甚至想要站出来挑战李骁。 不过这个时候,罗猛等人的作用便是显现了出来。 “你想找死是不是?” 罗猛拽住了一个想要上前挑战李骁的河东堡少年。 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死在他手中的葛逻禄人,绝对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杀的还要多。” 听着罗猛的话,周围的河东堡少年们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么?” “真的啊?” “猛哥,你在逗我玩吧? 他们以为李骁是在说大话呢,而且在突袭三河堡的时候,天色昏暗,到处都乱作一团,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李骁杀了多少人。 “至少二十个!” 面对众人的怀疑,罗猛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跟在大龙的身边,亲眼见到他杀的葛逻禄人,至少有二十个。” “更何况在前几天,河西堡的人伏击了一支葛逻禄骑兵,那一战中,大龙也同样杀了十九个葛逻禄人!” 听到罗猛的话,周围的河东堡少年顿时间一片哗然,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么厉害?” “这么说,死在他手里的葛逻禄人,至少有四十多个了?” “他还是人吗?” 这些河东堡少年人只感觉这是天方夜谭,他们之中但凡能杀五个葛逻禄人,就已经是非常厉害了,能吹嘘好长时间。 可是两次战斗中,便是干掉了超过四十个葛逻禄人? 这简直是变态吧? 但是罗猛在他们之中的威望不小,他们也不认为罗猛是在骗他们。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望向了远处骑在站马上的李骁。 身影挺拔如山岳,手握马槊,浑身染血,目光冷厉,锋芒毕露。 这一刻,李骁在他们心中的威慑力,变得更加强大了。 以至于之前那个准备去挑战李骁的河东堡少年,此刻反而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没有再提丝毫挑战和不服。 除了河东堡这边,孤山堡和塔寨的情况也差不多。 很快,所有的少年们都知道了李骁的强悍战绩,再看向李骁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而李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建立一支真正的军队,一支只能有自己一人声音的军队,就先从这些少年开始。 等到这些少年们嗡嗡的声音慢慢消失,所有人目光都再次看向李骁的时候,却是已经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挑战了。 “你们之中,或许有很多人在怀疑我吹嘘战绩!” “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我,对我不服气? “没关系,我给你们挑战的机会。” “但不是现在!” 李骁淡淡的说道:“你们或许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可我要告诉你们,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侯寨的人已经投降了葛逻禄人,他们抓住了很多北山之战中幸存的士兵!” “那些人中,有我的叔叔,有我们河西堡的兄弟,更是有你们河东堡、孤山堡和塔寨的亲人~” “他们正在侯寨遭受着磨难,等待着我们去营救!” “侯寨的人正阴谋勾结葛逻禄,想要攻占更多的汉人堡寨,一旦被他们的阴谋得逞,不只是东部的汉人村寨陷落~” “我们四堡也同样难以幸免,我们将会变成葛逻禄人的奴隶。” “我们将会像这些葛逻禄俘虏一样倒在地上~”李骁手中的马槊指向远处血腥的尸体堆。 然后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的女俘营。 “我们的母亲、姐妹,亲人,也将会被送入俘虏营,被葛逻禄人肆意蹂躏~” 随着李骁激荡的话语,这些少年人的眼睛也开始变得赤红,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他们是亲眼见过三河堡的葛逻禄人是什么下场。 所以,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和亲人落入葛逻禄人手中。 愤怒的情绪在少年脸庞上浮现,战斗的意志在他们体内滋生。 李骁直接大声喝道:“我将带人灭了侯寨,救出我们的亲人!” “谁愿同去?随我杀敌!” 话音落下,大虎、二虎、罗猛等人纷纷大声喝道:“杀敌!” “杀敌~” “杀敌~” 越来越洪亮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少年都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本章完) 第36章 新军雏形 第36章 新军雏形 哪个年龄段的人最容易被鼓动? 毫无疑问是年轻人! 他们涉世未深,对未来充满憧憬,渴望在这个动荡的世界干一番大事业。 他们做事冲动,身上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尽头,认准一件事情,很容易就会热血上头,不管不顾。 他们还没有被世俗的习惯所左右,不被成年人世界的利弊思量所影响。 他们精力充沛,激情热血,没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在很多方面都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斤斤计较,细细思量再做决定。 所以,李骁在挑选跟随自己攻打侯寨人马的时候,选择的全部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李骁相信,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即便是单独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成年人,但是一旦将他们凝聚起来的力量释放,所造成的破坏是相当可怕的。 而这一群年轻人,也将是李骁预想中未来新军的雏形! 等李骁给这一百二十四名年轻骑兵开完了动员大会之后,众人便是开始吃早餐! 还是盐水煮马肉! 只不过经历了一夜的厮杀,周围还有那么多没有处理的尸体,一些少年都吃不下去一点的东西。 甚至是想吐! 对此情况,李骁也没有勉强,只是让人煮了几锅小米粥。 然后,便是一边吃,一边与这些少年们开会! 之前是动员大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作战会议! 一百二十多人听起来很多的样子,但实际上围起来也只是一个大圈! 众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李骁讲话! “侯寨距离我们有四十里左右,每人三匹马,大约半个多时辰就能到达!”李骁沉声说道。 “大家上午休息,下午出发,傍晚之前攻破侯寨,晚上在侯寨休息!” 在这一次战斗中,四堡联军的缴获非常惊人。 包括五万多只羊、两千多头牛和七千多匹马,其他铜钱、羊皮、布帛、生活用品等等更是不少。 所以,四堡联军的手中根本不缺马。 甚至还要发愁,这么多牛羊带回村子里之后,该放在哪里去养! 安排好时间的问题,李骁继续说战术! “侯寨的人数大约有六七百左右,其中姓候的有一百多人!” “和我们这些堡寨一样,侯寨的周围也都挖了壕沟,围了墙垛。” “所以,强行攻打侯寨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不会那样做,更不会拿我们这帮兄弟们的性命去做试探。” 李骁这么说,也是为了给那些不熟悉自己的少年们一个定心丸! 表明自己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统领,既然带着他们去战斗,肯定会尽可能的将他们完好的带回来。 “攻打侯寨,必须要用智取,我已经有了想法,等到了侯寨之后再说~” “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队主的问题!” 李骁大口大口的将马肉啃完之后,在地上抹了抹手上的油脂,目光看向所有人说道。 “我们一共有一百二十五人!” “人数太多,战斗的时候不可能将命令直接传达给你们每个人。”李骁轻声的说道。 “所以,我准备将我们这些人暂时分成五队。” “河西堡的人分成两队,一队由我亲自担任队主!” “其他三堡的人各自算作一队,队主人选由你们自己推举!” 李骁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将原本散乱的众人给组织起来,分成五个小队而已。 众人也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开始纷纷与自己堡寨的人讨论起来。 很快便是选出了四个队主! 河东堡的队主自然是罗猛,塔寨的队主是李骁姑姑的儿子,名叫赵大宝。 至于孤山堡的队主,自然也是李骁大舅家的表哥,名叫秦雄! 到了河西堡,也没有什么意外,是大虎! 从他们的身份上就能看出,这几个人当选的原因。 毕竟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堡主在各自堡寨都有着很高的权威。 这些权威和地位同样可以遗传给下一代。 李骁这些孩子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在同龄人之中便是具有更高的威望。 所以,当众人推举队主的时候,也没人能与他们争夺! “好,队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下午在此地集合。” “最后一件事!” 李骁的目光望向众人,尤其是落在了那些身强体壮的少年身上。 沉声说道:“这一次我们会带着二十副重甲前往侯寨,战斗的时候会临时组建一支小型的具装甲骑。” “所有自认为体格强壮,能身披重甲的人,等会儿来找我。” “考验合格之后,你们将会成为一名重骑兵!”此次三河堡之战的最大收获,除了那数万头牛羊战马之外,就是三十六副重甲了! 游牧民族的披甲率少的可怜,大部分使用的都是皮甲或者是少量铁甲护住重要部位而已。 可是在北山之战中,葛逻禄联军中曾经出现过一支重装骑兵部队,直接横扫了整个战场,极大的震撼了整个金州众部族。 这些游牧民族当然知道铠甲的好处了,他们不是不想披,而是没有! 绝大部分的部落都中凑不齐一副铠甲出来。 包括这些汉人村寨中,同样是没有! 可是葛逻禄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弄出来了一百多重骑兵。 让金州的众多部落惶恐不已! 不过好在,前不久清扫三河堡战场的时候,李骁等人一共搜出了三十六副重甲。 正好是三分之一! 想来其他的几十副重甲应该是在其他两个部落中。 当时李骁也在庆幸,自己幸好选择的是夜袭。 葛逻禄人根本没有时间去穿上重甲,否则的话,这一战即便是四堡联军胜利了,但也必然是一场惨胜。 具装甲骑,人马具甲! 几乎是全方位的重甲防护! 普通的弓箭战刀、长矛对具装骑士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除了使用狼牙棒等钝器猛击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轻骑兵慢慢的将重装骑兵给拖死。 不过这个办法在面临对方也有大量轻骑兵的时候,几乎是没有效果的。 所以说,一旦有了重甲的保护,就相当于在战场上多了好几条命。 面对李骁的话,这些少年人瞬间兴奋了起来。 “我我我我~” “我来~” “我也试试!” 那些自认为体格强壮的年轻人,纷纷面露狂喜,一股脑的向李骁围了过来。 哪个男人没有幻想过自己身披重甲的样子,安全性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威风! 李骁还是低估了重装铠甲对这些年轻人的吸引力。 一时间被这些人吵的脑袋都有点大了,一眼望去,至少有五十多个人报名。 不过看其中一些人的体格,还真不一定适合当重骑兵。 毕竟身披重甲,长时间作战是相当耗费体力的。 而且没有足够的力量,甚至连长矛都舞不起来。 “好了,都先别吵了~” 李骁大声吼道:“用最简单的方法来比试,谁能举起更重的石头,谁就能获胜。” “只选力气最大的二十个人!”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些重甲也只是暂时借给我们来用的。” “至于最后的归属,还要等你们回到各自堡寨后,再行分配!”李骁大声的说道。 就像是那几万头畜生一样,这三十六副铠甲自然也是四堡联军共同所有。 河西堡的实力最强,出人最多,杀敌最多。 肯定能分大头,十五六副应该是有的! 其他三堡,每家也能分七八副,就看到时候怎么吵了。 不过李骁已经建议老爷子和其他三个堡主了,这些铠甲分了之后,不要发下去。 而是要当做堡寨的公共财产,属于全堡牧民共同所有。 挑选出最强壮的牧民作为使用者,但是所有权还在堡寨。 如此一来,也能发挥出重装铠甲的应有作用,而不是个人的传家宝。 最终,经过了一番比试之后,力量最大的二十个人被挑选了出来。 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年仅十五岁的李骁,和年仅十三岁的二虎,也都在这二十人之中。 李骁暂且不说,毕竟能斩杀四十多个葛逻禄人,实力肯定强悍,绝对是个猛人! 可是没想到,二虎小小年纪,力量也都快追赶上李骁了,比二十人中的大多数都要强。 这让众人不得不感概,果然是龙兄虎弟,力量之勇猛一脉相承。 (本章完) 第37章 侯寨 第37章 侯寨 侯寨! 位于三河堡向东四十里。 是一个中型堡寨,人口有六百多人。 而侯寨中的最大姓氏就是‘候’,整个侯家的人数有一百多人。 从五十年前开始,侯家便是侯寨的最大势力,牢牢的统治着整个侯寨。 甚至他们看来,侯寨就是侯家的私人地盘,他们是侯寨的主人。 其他人家不过是侯家圈养的奴仆! 从生到死,子子孙孙都要给侯家种地放牧。 这天下午,一支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从侯寨离开,慢悠悠的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队伍中间,骑马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个子不高,但体态风韵,身穿着一件红色的丝绸长裙,头戴金玉簪,外罩羊皮短袄。 这副穿着比起普通的北疆女人,更显奢华富贵。 一双水灵灵的桃眉眼尽显妖娆,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再加上那白润的脸庞,细腻的肌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中原的大家闺秀,一点儿也不像北疆草原的女人! 不过此时,这个女人却是眉头紧锁,神情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不时的转头看向骑在旁边马上的男人! “夫君~” “我们真的要去说服我爹吗?”女人犹豫的开口问道。 旁边男人同样也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白白嫩嫩,长的很是帅气,鼻梁高挺,嘴唇单薄。 抓住女人的手,轻轻的一笑说道:“娘子,我们不是去说服岳父,而是在救他!” “拯救整个黄沙寨~” “可是~”女人表情很是为难的说道。 “我爹向来就不喜欢葛逻禄人,现在要让他带着黄沙寨投降葛逻禄,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女人的长相虽然妩媚妖娆,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 时刻谨记出嫁从夫的道理。 所以,当自己丈夫一家决定投降葛逻禄人的时候,女人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从未说过任何阻止的话。 毕竟她一个女人也阻止不了这种大事。 只想着安安分分的当好妻子就行了。 可是没有想到,丈夫竟然要带着她回娘家,说服自己父亲一起去投降葛逻禄人! 她的父亲脾气倔强,顽固不化,而且最讨厌葛逻禄人了。 “我怕,我怕到时候他会直接拔刀把我们杀了~”女人担忧的说道。 看着女人的样子,男子却是毫不在意的轻哼一声:“娘子,岳父的脾气虽然不好,可我相信他会是一个聪明人的!” “现在这种情况,和葛逻禄人继续作对有什么好处?” “契丹人都被葛逻禄人打败了,金州都督府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一盘散沙的汉人,怎么去抵挡葛逻禄人?” “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西边的三河堡已经被葛逻禄人攻破了。” “听爹说,三河堡被杀了很多人,非常凄惨~” “你难道愿意看到黄沙寨也变得和三河堡一个样子?” 听到丈夫的恐吓,女人被吓得赶忙的摇了摇头。 若是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去死? “等咱们到了黄沙寨之后,好好的劝劝岳父~” “就算是他顽固不化,可是总要为寨子里的几百口人的生死考虑吧?” “而且我就不相信,寨子里的那些人都是那么顽固不化。”男人轻哼说道。 他叫候天财,是侯寨的少堡主! 旁边是他的老婆,黄沙寨的黄秀儿! 之所以要去说服黄沙寨,是因为单凭一个侯寨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侯寨本身就只有不到七百人,能拉出来战斗的,总共也不满两百。 之前他爹去了一趟三河堡,准备与阿斯兰部落商谈一下投降的事情。 可就是因为侯寨的实力太弱,兵力太少,被阿斯兰部落瞧不起,不肯答应侯家的请求,最终无功而返。 所以,侯家便是准备拉拢更多的村寨,增加自身的筹码,向葛逻禄的另一个部落,末蛮部投降。 “只要咱们这些村寨团结一心,到时候葛逻禄人就绝不会小瞧了我们~”侯天财淡声说道。 “一旦葛逻禄人占领了整个金州,那我们就是最大的功臣,所有的汉人村寨从此以后都要听从我们侯寨和黄沙寨的命令。” “我们两家就是金州汉人的‘王’!” 侯天财说着,语气也是越发的激动,不断的给黄秀儿洗脑。 “至于葛逻禄人能不能拿下金州?” “哼,实话告诉你,娘子!” “葛逻禄背后是乃蛮人在支持!” “有着乃蛮人的帮助,葛逻禄人肯定能够打败东都的契丹军队,甚至是占领整个北疆!” “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从龙之功~” 侯天财语气狂热的说道。 对于现如今的局势,侯家人已经分析的透彻了。 葛逻禄人的赢面很大。 北山一战后,整个金州都没有了抵挡葛逻禄人的力量了。 接下来的葛逻禄人肯定是要攻城拔寨,将整个金州都纳入麾下。 虽然东都肯定会派遣军队前来镇压葛逻禄人,但是葛逻禄背后也有乃蛮人啊! 东都军远道而来,绝非强大的乃蛮人的对手。 至于王廷? 就更远了,等王廷的军队抵达,恐怕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来不及。 “只要抓住这次机会,我们侯家就能成为整个北疆汉人的首领。” “甚至还能抛开葛逻禄人,让乃蛮人将整个金州都封给我们~”侯天财在幻想着未来的美好,虽然这一次的风险不小,可一想到成功之后的回报,所有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而黄秀儿看着丈夫有些魔怔的执着样子,内心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男人的事情她不懂,她只知道要做一个好妻子,帮助男人解决后顾之忧。 无论是契丹人统治金州也好,葛逻禄或者是乃蛮人统治也罢,反正汉人地位也就是这样~ 本身来说,黄秀儿认为契丹人和葛逻禄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 只要家人平安无事就行~ 女人的想法很朴素,但是却根本不清楚权力更迭之间的残酷本质。 每一次权力的变更都伴随着惊心动魄的斗争,而一旦下注失败,结局也是无比惨烈的。 家破人亡!~ 一行人继续向着黄沙寨的方向前去,按照这个速度,肯定能在天黑之前抵达。 可就在这个时候,队伍中一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忽然大声喊道。 “少寨主,有骑兵~” 众人的目光向着西面看去,只见在那绿色的大地上,散乱奔腾着二十多个骑兵。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侯寨外面?”侯天财皱着眉头问道。 “少寨主,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似乎是来者不善~”之前那汉子说道。 侯天财考虑了一下,便是决定返回侯寨。 毕竟在草原上被敌人给咬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而与此同时,李骁也同样看见了侯天财一行人。 “大龙哥,这些人好像是刚从侯寨出来的。”瘦猴对着李骁说道。 李骁等人刚刚抵达侯寨不久。 他让大虎等人原地休息,自己则是带着第一队的二十多名骑兵,准备在侯寨周围侦查一番。 在战争上,很多主帅都会亲临第一线,亲自进行侦查,观察地形和敌人的兵力配置。 再结合其他探骑的侦查结果,制定最终的作战计划。 李骁也是同样如此,他非常重视战前侦查,重视情报的搜集。 只不过经过李骁的一番观察之后,发现侯寨的防守很严密,周围不只是有壕沟、墙垛,甚至还挖了陷马坑。 强行攻打的话,必然损失惨重。 绝对不可取! 李骁原本的计划是引蛇出洞,将侯寨的大部兵马引出来,在外面的草原上将其消灭。 可是没想到正好碰见了侯天财一行人,似乎正好给了李骁机会。 “前后的骑兵更像是护卫,保护中间的两人!”李骁呢喃的声音说道。 旁边的铁头轻轻的点头:“那两人肯定是侯寨的重要人物,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女人!” 李骁闻言,轻轻的一笑:“呵呵~” “等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瘦猴忽然说道:“大龙哥,那些人要跑~” 在李骁发现对方的时候,他们也同样看见了李骁,毕竟侯寨南面的地势比较平坦,只要不是很远,都能瞧得见。 而李骁自然不能让他们跑了. “追,别让他们跑了~”李骁一声大喊,带着小弟们狂追。 因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一人三马,所以战马的体力非常的充足。 身后二十多名骑兵,对战侯寨的十人队伍。 优势在我! 战马快速的冲击,二十多名河西少年手握长矛战刀,杀气腾腾,狂奔在这荒原草原之上,伴随着低沉而轰鸣的声音。 侯天财等人也立马发现了李骁等人的意图。 “他们在向我们来~” “这些人不会是马匪吧?” “赶紧回寨子!” “不要慌,这里是距离侯寨很近,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侯天财大声说道。 安抚住了有些心虚的众人。 目光转而看向了远处那些骑兵,心里暗暗思忖对方是什么人。 汉人?还是葛逻禄人? 马匪的可能性很大。 但不管如何,对方来势汹汹,己方的人数处于劣势,还是暂时躲避才行。 于是,侯天财赶忙加快速度往回赶,等回到了侯寨,召集更多的人马就不怕这些人了。 只不过对方的速度很快,完全是不顾一切的态度要追上自己。 “以后一定要剿灭这群该死的马匪~” 这样想着,侯天财看了一眼旁边的妻子,心里暗暗的有些嫌弃。 要不是黄秀儿骑术不好,他们也不至于跑的这么慢。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被对方给追山了。 没办法,侯天财只能对着后面追赶的李骁等人大声喊道。 “我是侯寨少寨主侯天财!” “你们是什么人?” “继续追赶的话,我们就不客气了~” 侯天财企图用侯寨的威名吓退对方,毕竟这里距离侯寨已经很近了。 寨子里随时都有可能派人来支援。 可是让侯天财意想不到的是,李骁在听到他的身份之后,眼前一亮,不惊反喜。 “侯寨的少寨主?” 哈哈,没想到出来侦查也能碰见大鱼~ 于是李骁毫不犹豫的大喊道:“给我抓住他们!” (本章完) 第38章 夫君,救我 第38章 夫君,救我~ “轰轰轰~” 大地之上,两支队伍都在飞速的狂奔。 前方的侯寨众人亡命的奔逃,非常的狼狈。 后面的李骁率领二十多名骑兵,分成左右两路,正快速的向侯寨众人的两侧包夹过去。 “簌~”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箭矢呼啸,侯寨队伍中落在最后面的一名护卫顿时间一声惨叫。 “啊~” 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胸膛,身体重重的跌落下马! 见此情况,侯寨众人神情顿时间变得更加惊怒。 “三叔~” 侯天财一声大吼,面色狰狞愤怒,刚刚被射落下马的人是他的一个堂叔,也是侯家的人! “该死的,他们到底是谁?” 侯天财心中气怒非常,完全搞不明白,无缘无故的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而且还下此狠手,完全就是冲着要人性命来的。 “簌~” 第二道箭矢呼啸声音响起,对于逃命中的众人来说,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嘶吼。 果然,又是一声惨叫,第二个侯寨骑兵被射落下马! “他们之中有神射手~”有人惊恐的大喊道。 接连两箭全都命中背后,这绝对不是运气。 “该死的,我一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侯天财愤怒的低吼说道。 语气虽然狂妄,但是声音中的颤抖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和其他人:“加把劲,前面就是侯寨了。” “回了家就安全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侯天财却是听到一声呼喊:“夫君,等等我~” 回头望去,发现黄秀儿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落到了后面。 “成事不足~”侯天财的心中气的发狂。 虽然早知道黄秀儿的骑术一般,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连匹马都控制不了? “你倒是快点啊~”侯天财怒吼。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的余光却是瞥向了身后的追兵。 只见那名神射手再次弯弓搭箭,准备收割下一个人的性命。 见此情况,侯天财顿时被吓得亡魂大冒。 哪里还敢停下等待黄秀儿? “簌~” 第三道凄厉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却是响起了马儿的嘶鸣。 紧接着,便是黄秀儿的惊恐叫声:“啊~” “夫君,救我~” 回头望去,却见黄秀儿的战马已经摔倒在地,而且因为她缺少经验,一条腿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见此情况,侯天财也是非常着急,更是气愤黄秀儿总是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乱。 但又不能不管~ 于是对着手下一名护卫命令道:“你快去救他~” 护卫闻言,固然心中不愿,但是也没办法。 侯寨的情况与其他村寨不太一样,侯家在侯寨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甚至就连外面的这些农田,也都是属于侯家的,他们这些外姓人只是侯家的佃农而已。 所以,要是侯天财和他老婆出了事,不只是他们要死,就连他们的家人也要被株连。 于是这名护卫不得不硬着头皮,停下马回去,准备去救黄秀儿。 但是就在他快要跑回黄秀儿身边的时候,李骁的箭矢再次射来。 直接将护卫射落下马! “该死~” 侯天财见此情况,神情顿时间变得狰狞起来。 睚眦欲裂的目光恨不得将李骁给生吃活吞了。 选择权再次交到了他的手中,一边是苦苦哀求救命的妻子,另一边是杀气腾腾,快要冲到眼前的敌人。 该如何选择? “轰轰轰轰~” 二十多名河西骑兵的战马奔腾声响彻大地,每一步都仿佛像计时的鼓点一样,催促着侯天财赶紧选择。 这一刻,他的脑袋已经急的出汗了。 不过下一秒,随着身边一名护卫又被李骁射中,惨叫着跌落下马。 侯天财已经不需要选择了。 直接扭头就走~ “夫君~” 这一刻,黄秀儿呆愣在原地,眼泪慢慢的流淌出来。 看着侯天财离去的背影,内心一片冰凉。 就连被战马压着的大腿,都仿佛感觉不到了疼痛。 心痛! “轰轰轰轰~” 战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大,李骁带着二十多名骑兵很快冲到了黄秀儿身边。 “吁吁吁~” 李骁让众人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侯寨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楚了,李骁也是非常无奈。 在茫茫草原上,一方人想要追赶上另一方人马,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很长时间的追逐。 “可惜了~”李骁暗暗的说道。 本想着将侯天财这个少寨主抓住,引诱更多侯寨的人出来,在草原上进行野战呢! 这个家伙跑的太快了。 甚至李骁故意射中他老婆的马,就是为了引诱他回头来救。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心狠。连老婆都能说丢就丢! “玛德,你当自己是汉高祖啊~” “可我不是楚霸王!”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楚霸王遵守仁义,对刘邦的老婆礼遇有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高尚。 李骁的目光不禁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很漂亮~ 皮肤白嫩光滑,完全不像是一个草原女子,身材窈窕,尽显成熟女人的风韵。 尤其是那一双桃眼,在朦胧的泪水湿润之下,越发显得诱人可尝。 “少妇啊~” 李骁本不想拿她一个女人撒气,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这个女人的配合。 于是,李骁翻身下马,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不容置疑的说道:“我救你出来~” 说着,李骁抓住了受伤战马的后背,直接将其掀了起来。 而此刻的黄秀儿还处于呆愣懵逼之中,独自一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追兵围着,她的内心是极度惶恐的。 可是当她仔细看清李骁样子的时候,却是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非常俊朗的少年。 黄秀儿不禁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是下一秒,她却是感觉自己的身体直接飞了起来。 “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救命啊~” 黄秀儿惊恐的大喊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李骁横抱在了半空中。 周围的少年骑兵们顿时间发出了兴奋的大喊声,有人甚至更是吹了口哨! “欧欧欧~” “哈哈哈哈~” “大龙哥牛逼~” 牛逼这个词语还是李骁教给他们的呢! 这些少年骑着马,拿着弓箭,不断的围着李骁两人转圈圈,以此来表达他们的兴奋。 没有什么能比女人,让他们这些北疆男儿感觉到兴奋了! 自己抢来的女人他们会兴奋! 李骁去抢女人,他们会更兴奋! 而此时最惊恐的莫过于黄秀儿了,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敌人围着,她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狼窝。 眼泪不断哗啦啦的流淌出来,身体不断的挣扎,大喊着救命! 可是下一秒,被李骁强行扔到了马背上,一巴掌扇在了屁股上面。 恶狠狠的说道:“别乱动,否则我将你衣服全部扒光!” 听到这话,黄秀儿顿时间被吓住了,再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的以一个极度羞耻的姿势趴在马背上。 紧接着,李骁跳跃上马,对着小弟们说道:“走,去跟侯少寨主打声招呼!” “咱们把人家的老婆给抢走了,总不能一声不吭吧?” “去谢谢侯少寨主!” 说完之后,小弟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吱哇乱叫着向着侯寨跑去。 “少寨主,他们冲过来了~” 侯天财回到侯寨之后,还没等歇一口气呢,便是听见手下人大喊道。 “王八蛋~” 侯天财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骑兵,他赶忙让人去通知自己的爷爷。 他要召集人马杀出去,将自己老婆抢回来,更是要将这一帮人千刀万剐,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而这个时候,李骁已经来到了侯寨外面,距离墙垛将近一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侯天财,你看看我怀里抱着的是谁?” 李骁对着侯天财大声的喊道。 此时的墙垛后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当他们仔细一看,却是发现李骁怀中抱着的女人,竟然是黄秀儿? 于是,这些人不禁同一时间看向了侯天财,脸庞上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同情。 “混蛋~” 这一刻,侯天财的眼睛都已经红了,不断的喘着粗气。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的男人抱在怀中,这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放了我娘子,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侯天财面色狰狞的大声喊道。 而李骁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反而继续拉仇恨说道:“你老婆很润,我很喜欢!” “借我一晚,明天给你送回来!” 说着,他的手掌还不忘伸进她的衣口,不断的搅动起来。 这一波直接将仇恨值拉满了。 墙垛后面的人群顿时间哗然。 而侯天财的脸色却是直接绿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却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侮辱。 而且还是奇耻大辱啊!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侯天财气的几近昏厥,愤怒的对着黄秀儿咆哮大骂。 他似乎将自己受到的侮辱完全归罪到了黄秀儿的身上。 而此刻正挣扎反抗着的黄秀儿,听到此话,整个人却是如坠冰窟,内心无比的凄苦冰凉。 挣扎的力量慢慢减小,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而李骁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再纠缠下去,等到侯寨里面的人集合完毕,自己想走就麻烦了。 于是,没有继续欺负女人,对着侯天财哈哈大笑道:“放心,她不会死的。” “我会好好疼爱她的!” 说完之后,李骁对着小弟们招呼道:“走,今晚老大我入洞房,全都不醉不归~” 看着李骁等人越走越远的背影,侯天财差点喷出血来。 内心的愤怒和羞耻再也无法压抑,仰天咆哮说道:“追~” “给我将他们千刀万剐!!!” (本章完) 第39章 引蛇出洞 第39章 引蛇出洞 就在李骁将侯家女人抢走的同时,侯寨的众人早已经在村子里聚集了起来。 一共六百多人,男女老少全都在此,气氛相当的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最前方,那是一座两人高的坡地。 高坡上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 他头发白,一脸的老褶,个子不高,佝偻着后背。 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还是他的衣服,一身的绫罗绸缎,与周围的牧民们完全格格不入。 “你们知道侯寨的‘侯’是怎么来的吗?”老头发出苍老而愤怒的咆哮。 站在高坡上,像是一只雄鸡一样,目光扫视着侯寨的所有人。 凡是被他看到的,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全都默默的低下了脑袋。 对于这些牧民的态度,老头很是满意。 但既然要杀鸡,肯定要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来。 “我告诉你们,先是有了我们侯家,然后才有了侯寨。” “我们侯家就是侯寨的天,就是侯寨的主人。” “可是有些人,竟然不知好歹,胆敢背叛我们侯家,想要逆天造反!” 话音落下,众人们顿时被吓得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把他带上来~” 老头挥了挥手,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便是被两个侯家的青壮架了上来。 只见这壮汉浑身鲜血,满是鞭痕,显然是遭遇了酷刑。 “林大壮!” “此人世受我侯家恩惠,不思报恩,反而想要偷偷放走我们侯家的重犯!” 老头指着壮汉冷厉的声音喝道。 “此举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今天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将林大壮给千刀万剐~” 听到老头的话,下面的人顿时家哗然了,但是却没有人敢为林大壮出头。 他们也清楚林大壮是犯了什么事。 侯家关押着一批人,大都是北山之战中的士兵。 其中一人与林大壮认识,关系很好。 林大壮不忍心侯家将对方送到葛逻禄人手中去死,于是偷偷的将人给放了出来。 可是没想到,对方的伤势太重,根本没跑多远,便是被侯家抓了回来。 仔细一查,原来是林大壮捣的鬼。 于是,侯老头决定杀鸡儆猴,对这个私通外人的林大壮施以极刑。 毕竟如今正是侯家的关键时刻,一旦成功,侯家将会成为金州汉人的首领。 侯老头此举,也是为了震慑侯寨的其他人,以免这些贱民在与葛逻禄人合作的时候捣乱。 “呜呜呜呜~” “爹,爹~” “别杀我爹~” “放了他吧,求求你了,侯爷爷~” 老头的话音落下,人群中便是响起了林大壮家人的哭啼。 但是他们却被死死的拦住,不出意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大壮惨死。 “现在知道怕了?” “哼,晚了~” 侯老头不屑的说道。 不过当他看到林大壮女儿的时候,老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招来了一个侯家的年轻人:“三子,今晚上把林大壮的女儿送我屋子来~” 听到这话,侯三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 “大伯,你放心,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侯老头是侯家的上一代寨主,年纪大了,将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 不过侯老头在侯寨的地位依旧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为人卑鄙无耻,畜生不如,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女色。 已经娶了好几房小老婆了,这还不够,竟然还看上了林大壮刚刚十四岁的女儿。 “玛德,咋不虚死你啊~” 侯三一边笑着保证将事情办好,一边心里暗暗的骂道,恨不得将侯老头取而代之。 而两人的对话正好被林大壮听见,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可惜的是嘴巴被马衔紧紧勒住。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双眼赤红如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死死盯着侯老头。 “呵呵,怎么,想杀我?” 侯老头丝毫不在意一个死人的威胁,甚至还用拐棍在林大壮的脸上不断抽打。 不屑的说道:“可惜,你杀不了我~而你,马上就要死了!” 说完,侯老头直接转身,对着侯家的一个人说道:“行刑!” 将林大壮千刀万剐,让侯寨的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与侯家作对的下场。 可是,还没等行刑之人落下第一刀的时候,一个侯家的人却是狼狈的模样挤进了人群,来到了侯老头的面前。 慌张的说道:“老寨主,大事不好了,少夫人被马匪抢走了!” 听到这话,侯老头的脸色瞬间愣住了。 “什么?” “秀儿被马匪抢走了?” 侯老头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自己孙子带着孙媳妇前往黄沙寨,这才刚刚出发不久,怎么就出事了? “天财呢?” “天财有没有事?”侯老头赶紧的问道。 孙媳妇虽然重要,但是却远远无法与孙子相提并论,更何况侯天财还是侯老头最看好的孙子。 是侯寨的下一任寨主人选。 “少寨主没事,不过快要被气疯了,让我来集结人马杀出去,将少夫人救回来。” 听到孙子没事,侯老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之后便是问道:“马匪有多少人?” 这人想了想,回答说道:“大约二十多个~” 一听对方只有二十多个人,侯老头也是放心下来。 人数不多~ 西域草原上,除了游牧民族的部落和汉民的堡寨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 马匪! 这些都是流浪的牧民聚集起来的,要么是被敌人灭族,要么是逃跑的奴隶,总之这些人就像是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还会时不时的袭扰寨子,烦不胜烦。 二十多人的马匪队伍已经算是不小了,怪不得敢来侯寨撒野呢! “对方走了多久了?” “刚刚离开!” 侯老头闻言,算了算时间,如果现在派人的话,还是有可能追上的。 毕竟黄秀儿的身份特殊。 若是一个普通女子的话,大不了让孙子直接休了再娶。 可是黄秀儿的父亲是黄沙寨的寨主。 现在侯家正是需要黄沙寨力量的时候,所以最好不要因为黄秀儿的事情而让两家产生隔阂。 于是,侯老头直接吩咐说道:“你立刻召集一百青壮,现在就出发,务必要救出秀儿!” “是~” “呜呜呜呜呜~” 等到男人离开之后,林大壮却是再次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眼神之中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侯天财的老婆被马匪抢走了? 活该,谁让侯家的人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简直是报应啊! “你~” “林大壮,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哼,动手!” “先从脚开始!” 侯老头冷酷的声音说道,让林大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肢变成骨架,然后再是躯干~ 很快,林大壮脚上的第一片肉被割下~ 不久之后,一百名青壮便是浩浩荡荡的冲出了侯寨,所有人都是骑着大马,手握长矛弓箭。 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大战的样子。 而侯天财则是走在最前面,浑身煞气腾腾,双眼充血,一副生人勿近的阴冷表情。 “三叔,那些马匪去了哪个方向?” 侯家的一个中年男人闻言,观察了一下地上的马蹄印,立马说道:“他们往西面去了~” “走,追~” 侯天财愤怒的咆哮道,马鞭不断的抽打着马背,不断的加快速度。 只要他一回想起刚刚那个混蛋将手伸进黄秀儿衣口的样子,侯天财便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屈辱? 恨不得立马带人冲到李骁的面前,把他弄死。 只要黄秀儿在李骁手中多待一秒,侯天财就憋屈的要死。 不杀了李骁,他侯天财誓不为人! “但凡杀掉一名马匪,我赏他两只母羊~” “若能斩杀匪首者,我赏两头牛~” 为了干掉李骁,以报夺妻之恨,侯天财发出了重金悬赏。 侯寨的大部分土地牛羊都是侯家的,侯寨的其他人更像是侯家的佃农,本身资产并不是太多。 所以,两只牛羊的奖励对于这些侯寨青壮来说,也是不少的财富了。 每个人顿时增添了起了斗志。 为了牛羊,他们也要干! 而与此同时,在侯寨西面十里外,一处高低起伏的坡地中。 李骁正在大虎和铁头的帮助下,穿上自己的铁甲。 在他的身后,其他十九个重骑兵也同样在同伴的帮助下穿着重甲,就连战马也同样披上了铁甲。 全副武装! 李骁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到底有没有作用,不过他还是抱着几分希望的在等待着侯天财出现。 好在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一名探奇来报:“大龙哥,侯寨的人出来了!” “有一百人左右,正向我们这边杀来~” 听到这话的李骁,脸上顿时间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侯寨的这一战,基本上没悬念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正蜷缩在地上的黄秀儿。 “侯夫人,看来你的夫君对你很重视啊!” 而黄秀儿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李骁,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那一百多名骑兵,甚至还包括二十名重骑兵。 这一刻,黄秀儿自然明白了一切。 这些人根本不是马匪,而是其他堡寨的人。 最重要的是,当黄秀儿看到这二十副重甲的时候,心里便是清楚侯寨要完了~ 黄秀儿看向李骁,震惊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40章 重骑兵的威慑力 第40章 重骑兵的威慑力 “天财~” “临走的时候,老寨主有过专门交代,万不可轻敌冒进。” “若有危险,当立刻返回!” 侯寨队伍之中,一个侯家的男人对着侯天财说道。 侯老头虽然也要着急救回黄秀儿,以免影响到了与黄家的关系。 可毕竟人老成精,做事总归还是要严谨几分。 不像侯天财这样,怒气上脑,便是不管不顾。 侯老头也是担心这是敌人给自己设的套~ 而侯天财心中虽然满是愤怒,可慑于爷爷的威望,还是重重的点头,沉声的说道:“好,我明白~” 不过他也并不是特别担心。 毕竟侯寨的南面大部分都是平坦的开阔地。 敌人有没有藏着兵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发现敌人的数量太多,侯天财肯定也不会罔顾自己的性命。 就这样,侯寨的这一百多人,沿着李骁留下的马蹄印,一直向西寻找。 没过多久,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大喊了起来。 “前面有人!” 侯天财闻言,越过所有人,走到最前面。 果然看到远处绿色的草地上,有一大片黑色的人影。 “就是他们!” 侯天财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死死望着前方。 “不过他们的人看起来有很多,绝对不止二十个!” 侯家的一个壮汉沉声说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的数量至少是在百人左右。 绝不是侯天财所说的二十人! 而且全员骑马,手中都有弓箭、长矛。 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哼,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抢我侯天财的女人。”侯天财阴沉的声音说道。 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骑兵。 这个时候却是发现,对方在看到自己之后,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还向自己这边跑来。 “他们冲过来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了。 “他们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想要与我们开战?” “他们的人数比我们还要少一些,如果开战的话,他们绝对占不到优势。” 侯寨的这些人纷纷说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对方只有二十个人,那么侯寨的这一百多人肯定想都不用想,直接围上去开干。 可是对方却有将近一百人~ 虽然自己这一边的人数要多一些,但是战斗可不是单纯的以数量取胜的。 历史中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 所以,在这种没有明显优势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去死战。 因为一旦开战,便是意味着伤亡。 即便是胜了,侯寨也肯定损失惨重。 为了一个女人,造成几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伤亡,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别说是侯寨的那些外姓人了,就连侯家的本家人,此时都开始犹豫起来。 “这些人简直是疯子~” “他们已经抢走了黄秀儿,难道还想与我们继续开战吗?” “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少,还敢主动进攻?” “要不先回寨子,然后慢慢和对方交涉,换回少夫人?” 最后的这句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都有这个心思。 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谁也不愿意为了侯家去拼命。 可是下一秒,侯天财慢慢的走到那人的面前。 阴沉的脸色,目光中涌动着无尽的怒火。 愤怒的低声喝道:“慢慢交涉?” “你想要交涉到什么时候?” “等到那女人被敌人送进了洞房,玩完之后再把她换回来?” 这是一个外姓人,被侯天财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内心惶恐。 “我~不~” 刚想要开口解释,可是下一秒,侯天财手中的长矛便是直接捅了出去。 瞬间刺穿了此人的胸膛。 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侯寨的其他人顿时间愣住了。 没有想到侯天财竟然如此狠辣,这人不过是说了句话,便是被侯天财直接杀了。 其他人顿时也更加心生畏惧,慑于侯家的淫威,不敢多说一句话。 “怯战者死!” “谁要是再敢提出退回寨子,此人就是下场!” 侯天财拿着染血的长矛,目光威慑众人,厉声的说道。 大战当前,必须要统一军心。 对于这种胡乱说话,动摇军心者,必须斩首示众。 “敌人的人数不如我们多,冲上去,一定能灭了他们。”“打败了那些人,我给你们每家赏赐两头羊。” “可谁要是敢出工不出力,就等着明年饿肚子吧!” “给我冲!” 侯天财大喝一声,逼着众人冲了上去。 没办法,侯寨的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侯家对侯寨的控制力绝对不是虚言,谁要是敢忤逆侯家,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而且也正如侯天财所言,自己一方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对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只要表现出凶狠的样子,说不定是对方先支撑不住呢! 那样的话,也不用死战了,撵着敌人追杀就行了。 “轰轰轰~” 一百多名四堡少年向着侯寨的人冲杀而来,铁骑践踏着大地,发出低沉的轰鸣,令人心神震撼。 但速度却不是很快~ 李骁身穿鱼鳞甲,头戴红缨盔,手持马槊,全身防护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了面部直视前方,就连身下的战马都是披着一层铁甲。 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一个人形机甲! 而在他身后,还有十九名同样穿着的骑兵,全部手握长矛或者战刀,加大马速快速的冲锋着。 就像是一排铜墙铁壁,汹涌向前,散发着排山倒海似的力量。 “大龙~” “侯寨的人向我们冲来了~” 队伍最前方,身穿皮甲的罗猛冲着最后面的李骁,大声喊道。 “好~”李骁同样喝道。 “一百步~” 战马发出轰鸣的声音,将李骁的喊声掩盖了大半,不过罗猛依旧听的清清楚楚,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战,李骁要率领重骑兵杀敌,前面则是由罗猛指挥。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骁的心情反而越发的平静。 没有丝毫的压力和紧张。 在他看来,当侯寨的兵马离开寨子的时候,这一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不像是之前夜袭葛逻禄人的那次,有着很多未知的变化。 对面不过只有一百多人而已。 虽然也在气势汹涌的冲锋,可也只是加速他们的败亡!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罗猛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人脸上的表情。 “来吧~” 他的嘴角慢慢的掀起,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矛。 心中暗自估算着双方的距离。 还有将近一百步的时候,罗猛忽然对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散开~” 伴随着罗猛的一声大喝,四堡少年们忽然动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开始向两侧偏移方向。 整面铜墙铁壁就像是被人从中间生生撕裂开一样。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四堡少年们的举动也是令侯寨的人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情况。 就在刚刚,侯天财还在心中嘲笑这些人不会打仗。 骑兵冲锋的时候最忌讳扎堆,越分散越好。 可是对方倒好,搞了一个铜墙铁壁阵型,看起来坚不可摧,冲锋的时候更是气势磅礴。 但在侯天财的看来,简直一塌糊涂。 对方的首领简直就是一个外行。 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步兵。 侯天财有好多种办法轻松将对方解决。 可是就在侯天财信心满满的时候,对方却是忽然变阵了。 “他们要从两翼袭扰我们?” 侯天财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很有可能! 自己一方的数量占据优势,对方不敢硬碰硬的决战,只能用这种方法,边打边退,远程用弓箭射击。 “哼,不自量力~” 侯天财的心中嘲笑着对方。 可是下一秒,却是忽然听见己方队伍的前方传出了一阵惊呼和哗然。 “该死的,那是什么东西~” “后面冒出来的是什么?” “苍天啊,那是重骑兵~” “重骑兵?” “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侯寨的人马顿时间哗然一片,乱作一团。 原本疯狂前冲的步伐也逐渐乱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迅速勒停了战马。 一副震惊而又惶恐的神情望着对面的敌人。 当他们前面的骑兵散开之后,将后面的骑兵暴露了出来。 人马皆披着厚重的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宛如一道钢铁洪流,自远方奔腾而来。 仿佛是从神话中走出的战神铁骑。 “具装甲骑!” 所有的侯寨人脑海中都冒出了这四个字。 每个人都恍若坠入冰窟~ (本章完) 第41章 摧枯拉朽的战斗 第41章 摧枯拉朽的战斗 这一刻,侯天财彻底震惊了,惊恐的大喊道: “具装甲骑!!!” 当这四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侯天财整个人都懵了。 一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对面。 二十名身穿厚重鱼鳞甲,骑着高大强壮的战马,手握长矛和战刀的骑兵,一字排开。 肆无忌惮的向着自己方向冲锋而去。 那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侯天财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侯天财脸色顿时间变得煞白,仿佛失魂了一样的不断呢喃着。 眼前的具装甲骑与之前北山之战中,他所见到的葛逻禄人的重骑兵,仿佛在逐渐的重合。 那种摧枯拉朽,仿佛能将一切敌人碾碎成齑粉的恐怖气势,至今依旧让侯天财记忆犹新。 眼前的这支具装甲骑虽然只有区区二十骑,可是所爆发出的这种奔腾的气势,却早已经吓傻了侯寨的所有人。 不只是侯天财,但凡是参加过北山之战的士兵,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种被葛逻禄人重骑兵碾压的恐惧中。 “重骑兵?” “他们怎么会有重骑兵?” “绝对不可能~” “赶紧散开,别扎堆了~” 侯寨的众人惊恐的大喊道,很多人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甚至开始胡言乱语。 完全没有了战斗意志,不断的胡跑乱撞。 谁都没有想到,李骁只是故意用轻骑兵,排出铁通阵型,目的就是隐藏住后面的重骑兵。 这才是李骁的大杀器。 重骑兵虽强,可是一旦对方提前溜走,不与之交战,再怎么厉害的重骑兵也就是一堆废铁。 “挡住他们~” “快给我挡住他们~” 侯天财一边大声的喊着,让其他人挡住李骁的重骑兵,自己则是用发白的手掌,紧紧的握住缰绳。 开始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开溜。 这人虽然看起来狠辣无情,杀伐果断,是一个枭雄的样子。 但实际上内心怯懦,极易动摇,一遇见危险便手足无措,没有丝毫大将之风。 李骁当时在侯寨外面,故意用黄秀儿来激怒他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侯天财的本性。 如果让李骁看到侯天财现在的样子,只会更加的看不起。 这种人如果当了汉人的首领,只会将金州的汉人给毁了。 “杀~” 二十名重骑兵一字排开,在这旷野无垠的草原上,狂暴的向前冲击。 速度越来越快,散发着排山倒海一般的狂暴气势。 仿佛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将被踏成齑粉。 “挡住他们~” “谁敢退缩,我杀他全家!” 侯天财大声嘶喊,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听他的。 反而显得他像是一只无能狂吠的蠢狗。 谁都不是傻子。 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重骑兵。 在死亡的面前,侯天财的威胁显得那么可笑。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四散奔逃~ 可一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转瞬即至。 “轰~” 仅仅几秒钟之后,伴随着如雷的战马轰鸣声肆虐,二十名重骑兵如同一把利刃般,直直地插入侯寨骑兵队伍之中。 具装甲骑所到之处,侯寨士兵的抵抗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啊~” “救命啊~” “我投降~” 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战场宛若陷入了一边倒的屠杀。 敌人的长矛刺在重骑兵的铠甲上,却只能被弹开,仿佛是蚍蜉撼树。 面对眼前惊恐而慌乱的一名侯家壮汉,李骁猛地挥舞手中的马槊,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一道闪电般斩下了对方的脑袋。 一名敌人试图冲上前阻挡,却被他一击刺中,整个人被挑飞出去,鲜血在空中飞溅。 身后其余少年也毫不示弱,他们手中的长矛和战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片血雨腥风。 敌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纷纷倒下。 具装甲骑的速度极快,他们在敌阵中穿梭自如,敌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们冲得七零八落。 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侯寨众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纷纷倒下。 短短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二十名重骑兵便已经将侯寨的人马给杀了个对穿。 李骁的眼前已经没有了一个敌人。 他慢慢的停下了战马,向后望去,身后已经是一条血路。 地上满是鲜血和尸体,碎肉四处迸溅,受伤的人和战马倒在地上无力的嘶鸣。 而李骁这边,二十名少年却是无一伤亡! “呵呵~” “哈哈哈哈~” 少年们身穿染血的铁甲,胸腔微微的喘着粗气,刚刚的战斗虽然只有一分多钟,但是对他们的力量消耗很大。 对身下战马的消耗就更大了。 可是每个少年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洋溢着自信的神态。 他们相互对视着,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畅快~” “杀的痛快!” “还是跟着李堡主杀的爽!” “哈哈哈~” 少年们傲声说道,即便是那些之前对李骁不服气的三堡少年,此时也都心服口服。刚刚李骁的战果并不比他们任何人少。 骁勇善战,所展现出的战斗力令所有人胆颤。 “侯寨的人马终归还是太少了,这一战杀的不尽兴。” “过段时间,我带你们去杀更多的葛逻禄人!” 李骁慢慢的摘下自己的头盔,大声的对着重甲少年们说道。 而他的这份豪气之言,也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护。 “好~” 同为少年人,正是热血激荡的年纪。 只需要一场共同的战斗,李骁便已经让这些少年彻底信服。 战斗结束了,除了被重骑兵践踏而死的,其他的侯寨人马也没有跑掉。 罗猛等人早就在战场两侧蓄势以待。 面对重骑兵的狂暴杀戮,这些第一时间四散逃跑的人早已经胆寒。 又遭到罗猛等人的追杀,完全没有了战斗的勇气。 纷纷下马投降! 对于他们而言,能在死神重骑兵的冲击下,捡回一条性命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哪里还敢反抗? “带着他们,去侯寨。” 当战斗彻底结束之后,李骁大声的命令说道。 一鼓作气,拿下侯寨! “遵命~” 少年骑兵大声呼喝。 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自身的伤亡微乎其微。 李骁在他们心中的威望俨然已经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即便是现在李骁说要带着他们杀进葛逻禄人的主力大营,这些少年也将会毫不犹豫的跟随前往。 侯寨! 林大壮此时依旧还被行刑,整只脚掌都已经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肉了。 侯寨中的很多人都不忍心见此情景,等侯老头离开之后,要么各自回家,要么去了村子边上,遥望着远方。 这些人大都是老弱妇孺,家里的男人刚刚出去追杀马匪了。 虽然明知道侯寨的一百多人,对战二十多名马匪,优势很大。 可是这些女人和孩子,还是忍不住的为家人担心。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洒遍大地,将草原渲染成了一片赤色的海洋。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边的尽头仿佛出现了一支骑兵。 “少寨主他们回来了?” “太好了~” “看样子他们肯定是赢了~” “我去禀报老堡主~” 这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可是随着那支骑兵队伍的越来越近,她们却是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 “是敌人~” 忽然之间,有人惊恐的大喊起来,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众人仔细观察才发现,远处那些人的确是不像自己村子的。 有人调虎离山,趁着青壮们离开,偷袭侯寨? 想到这种可能,这些老弱妇孺的心中都慌了。 寨子里那座沉寂已久的示警钟声响起,整座寨子中的无论男女老幼都开始动员起来。 “咚咚咚~” 听着这急促的钟声,李骁则是微微露出的不屑的笑容。 微微低头,对着自己怀中的女人说道:“侯寨的人果真热情好客,这是在欢迎我们吗?” 黄秀儿闻言,微微颤抖,点了点头说道:“是在欢迎~” 她的眼眶红润,面对这一群凶神恶煞的骑兵,她的心中非常忐忑恐惧。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脖子下面总有一只捣乱的大手。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径,让黄秀儿羞愤不已,但是她却根本阻止不了。 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换来了李骁扒光衣服的警告。 更令黄秀儿感到崩溃的是,这一切都在自己夫君面前发生的。 随着目光转动,黄秀儿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他没死,在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中侥幸活了下来,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只不过与以往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的是,此时的侯天财相当的狼狈。 双手被绳子死死捆绑着,脖子上被套着一根套马绳,被人牵着向前走。 与他同样待遇的还有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侯寨士兵。 都是在第一时间四散逃跑的人,躲过了重骑兵的直线碾压。 大约有六七十个左右~ 每人一根绳子,全部被牵着走。 李骁暂时没有杀他们,后续则是要看他们的表现。 不过当李骁的目光看向侯天财的时候,嘴角掀起了一抹笑容。 这些姓侯的人,表现再好也是没用的。 不只是因为侯家当了汉奸、与河西堡有仇,更是因为侯家掌握着侯寨的大部分资产。 不把侯家打倒,将侯家的资产拿出来分了,李骁怎么去收买人心? “侯少寨主,我带你回家~” “哈哈哈~” 李骁大笑一声,拍了拍黄秀儿的屁股,抽打着马鞭,速度变得更快了。 而被他拴着跑的侯天财,则是狼狈的差点摔倒在地上。 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敌人抱在怀中,而自己却像是一条狗一样被牵着跑。 侯天财的心中满是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牙齿咬断,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本章完) 第42章 诛灭侯家 第42章 诛灭侯家 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轰鸣,骑兵们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向着寨子呼啸而来。 如此的侯寨之中,只剩下了一群老弱妇孺,根本无力阻挡少年骑兵们的攻击。 一百多名骑兵很快冲进了侯寨之中。 他们纵声高呼,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肆意地砍向周围的一切。 他们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原本宁静的寨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村民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你们是什么人?” “等寨主回来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跟你们拼了~” 几名侯家青壮试图反抗,拿起武器冲向骑兵,然而这无疑是螳臂当车。 少年们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一一砍倒,鲜血溅洒在地面上。 大部分村民被吓得瘫倒在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的眼中满是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所有人都不禁想到:“马匪进寨了吗?要死了吗?” 毕竟按照以往经验,接下来肯定会是一场屠杀。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句宛若仙乐的声音。 “我是河西堡主李骁,今日前来只为诛杀侯家!” “无关人等,投降不杀~” 李骁自然也不是杀人狂魔! 之前将阿斯兰部屠杀的只剩下了女人,主要是因为葛逻禄人的骨子里充满着背叛和暴虐,不值得信任。 而且金州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一旦四堡联军对其他两个葛逻禄部落交战的时候,这些阿斯兰部的俘虏趁机暴动的话,那么四堡联军的局势就危险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留下阿斯部的女人,将俘虏全部射杀。 但是侯寨又不一样了~ 侯家才是主谋,侯寨的其他人都是被裹挟的。 面对这些汉民,李骁不会轻易屠村。 李骁与侯寨的汉民同根同源,完全可以将其收入麾下。 果然,听到李骁的话之后,这些侯寨的汉民顿时间放松了下来,跪在地上,不再有任何的反抗。 反倒是那些侯家的人,一个个的全都是脸色惨然,惊恐不已。 一刻钟之后,李骁命人将侯寨里里外外给搜了一个遍,将所有人都驱赶到了一起。 还是之前的那个坡地,只不过站在上面的人已经不再是侯老头。 李骁手握染血马槊,身穿黑色铠甲,骑在强壮的战马上,在夕阳的照射下,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神秘色彩,宛若神话中的战神。 目光看向下面,四五百名侯寨的村民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四周围绕着几十名手持弓箭和长矛的少年骑兵。 而在另一边,则又是几十名少年看押着那些被捆绑起来的战俘。 所有的少年都是脸色傲然,气势十足。 反观这些侯寨的人,全都是惊惶恐惧,表现着对自己接下来命运的担忧。 “我叫李骁,是六十里外河西堡的堡主!” “今日前来,只为诛灭侯家~” “侯家罔顾北山中战死的汉军英灵,想要投降葛逻禄人,更是抓捕了很多北山之战中幸存的士兵,要将其交给葛逻禄人~” “其行恶劣,其罪当诛!” “罪不容赦!” 当李骁的话音落下,所有侯寨的人都开始低声说起了话。 对于侯家的做法,这些侯寨的村民们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多人也不想跟着侯家去投降葛逻禄人,可是没办法,侯家在侯寨的势力太大了。 容不得他们反对,谁也不想落得林大壮那样的下场。 而另一边的侯家众人,听到李骁的话,则是脸色苍白,惊恐不已。 尤其是侯老头,此时的他再也不复之前的威风和嚣张,整个人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两个少年,用套马绳一路给拖过来的。 满身的擦伤,直接没有了半条命! 听到李骁的话之后,趴在地上,颤抖的手指向李骁。 “我们侯家这样做是为了保全汉人的血脉,是为了大局考虑!” “葛逻禄人势大,你们这样继续与葛逻禄人做对,只会带着更多的汉人去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侯家不是要投靠葛逻禄人,是为了汉人血脉的延续。” “给我找李东州来,我不跟你一个小娃娃说话!” “我要见李东州!” 侯老头哇哇大叫起来,仿佛心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原本想凭借这一次葛逻禄人的叛乱大展宏图,可是没想到直接被人掏了老窝。 而且对方还是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河西堡。 “哼,我爷爷很忙,没功夫见你,更不愿意和一个汉奸浪费口舌。” 李骁骑着马,慢慢的走到了侯老头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 马槊的锋芒直指向侯老头的脑袋。 不过李骁没有下手,一刀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没有继续理会侯老头,李骁的目光望向了侯寨的其他人。 大声的说道:“你们虽然是被侯家裹挟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你们就没罪。” “如果说侯家会被抄家灭族,那你们这些人也必然是流放充军、贬斥为奴的下场。”“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心善,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李骁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不断的在这些侯寨人面前巡视。 每当他的目光望向一人的时候,那人便是不自觉的低头,根本不敢与李骁对视。 侯寨的这些人给李骁的感觉,与其他金州汉人有些不一样。 更像是一种奴化教育下的产物~ 从身体到心里,这些人对侯家都有着深深的畏惧。 所以,李骁要打破他们的枷锁,为他们带来新生。 “将侯家的人全部带出来。” 李骁一声令下,人群中的侯家人便是被挑选了出来。 没有一个侯家人能逃得过去,因为李骁也有了带路党。 就是刚刚被侯家行刑的林大壮。 此时,他正拖着一只受伤的脚,在人群中走动,每一个被他指到的人,都会被四堡少年们给拖出来。 “救命啊~救命~” “不要,我不出去~” “放开我儿子,你们这些刽子手~” “求求你们了,我虽然姓侯,但和侯天财家的血脉已经很远了,他们干的事情和我们家无关啊~” “娘,娘~” 人群中顿时发出凄惨的哭喊声,侯家人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家破人亡的结局不外乎如此。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怎么哭求,林大壮都是脸色冷漠,一副坚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侯家人的死硬表情。 “林大壮,你不得好死~”侯老头看着自己的一家人都被林大壮挑了出来,气的要吐血,愤怒的咆哮大骂道。 “我原本的确会不得好死,但是你们侯家既然没能杀的了我,现在我就是你们的报应。”林大壮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不会忘记,就在刚刚侯老头还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甚至连自己刚刚十四岁的女儿都不放过。 简直畜生不如! 那么现在有了机会,林大壮肯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不放过任何一个侯家的人! “李堡主,寨子里的侯家人全部在此,一共一百三十八人。” “另外,侯寨的寨主侯文并不在此,他带着两名侯家的青壮去了葛逻禄人的营地。”林大壮对着李骁汇报说道。 还有就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在李骁重骑兵屠杀之下的侯家男人,也有二十多个。 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青壮。 所以,寨子里剩下的这些侯家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李骁轻轻的点头,再次命令道:“把那些没儿子的侯家女人都挑出来。” “是~” 林大壮转头看向侯家众人,很快就挑出来了几个年轻女人。 要么是刚刚成亲,没来得及生育的,要么就是只生了女儿的。 其中就包括黄秀儿,虽然嫁给了侯天财好几年,但是却一直没能生育。 原本这是她的痛心事,但是如今反而救了她一条性命。 将这些侯家人全部挑选了出来之后,李骁的目光看向了侯寨的其他人。 大声的说道:“现在,我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你们去杀了这些侯家的人,手上染了侯家人的血,就能活!” “否则,一律当做侯家同党处理。” 听到李骁的话,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哗然了。 尤其是侯家的人最激动,他们脸色苍白,要么愤怒的破口大骂,要么不断的哭求饶命。 “我儿子还小,他还是个孩子~” “放过我们吧,那些事情都是侯文一家干的,与我们无关!”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们不能这样~” 侯家的众人大声的呼喊,尤其是那些妇女们,哭的更是凄惨。 可惜李骁对此始终不屑一顾,脸色毫无变化。 还是那句话,斩草除根。 既然做了这事,就要将事情做绝。 做主的虽然是侯文一家人,可是侯家其他人也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帮凶、狗腿子。 至于那些妇孺更没有冤枉,事情她们或许没做,但是却享受着侯家人作恶所带来的福利。 如今,一切都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此刻的李骁,就像是一个铁血暴君,冷漠的目光扫向众人。 淡漠的声音说道:“一刻钟之后,谁还没有动手,一律当做侯家同党斩杀!” 话音落下,李骁则是静静等待着这些人的选择。 他只看结果,如果这些人愿意去跟着侯家陪葬,他也不拦着。 而就在李骁的话音落下,林大壮便是动了起来。 拿起了一把短刀,拖着血淋淋的脚掌,一步步的向着侯老头走去。 “老王八蛋,我今天把你的肉给一块块的割下来。” (本章完) 第43章 大蒜素 第43章 大蒜素 有了林大壮的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拿着刀砍向了侯家人。 甚至根本用不着李骁去逼迫,放开了胆子之后的他们,就开始主动干起了这事。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侯家统治侯寨五十多年,几乎完全是将其他姓氏的人当做奴仆来对待。 仇怨早已经积压了很久。 之前是因为忌惮侯家的势力,寨子里的其他人根本不敢反抗。 现如今,终于来了一个能为他们做主的人。 于是这些人开始变得群情激奋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敞开心扉的对侯家人口诛笔伐,历数侯家人曾经做过的恶事。 听着侯家人的惨叫,看着下面的汹涌民情,李骁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错觉。 本想逼着这些人站队呢,怎么就搞成了诉苦大会了? 李骁感觉自己成了包青天,来给这些受侯家欺压的百姓们,来主持公道的。 “侯文一家的人先别弄死。” “全都剐一晚上再说。” 李骁对着林大壮说道。 侯老头一家坏事做尽,是投降葛逻禄人,坑害李骁二叔的主谋。 当然不能让他们简单死了。 太便宜了。 得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去千刀万剐。 如果还没死的话,就用马拖着他们回河西堡。 什么时候死了,直接扔路上喂秃鹫。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李骁来到了一个屋子里。 “大虎,二叔怎么样了?”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望向了躺在炕上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挺高,骨骼粗壮,本应该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 只不过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导致营养不良,再加上伤病的折磨,整个人都缩水了一圈。 这正是李骁的二叔,李二江。 攻破侯寨之后,大虎在一个潮湿的地牢中找到了他。 一起的,还有二十多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跟随李二江一起的河西堡青壮,少数的则是其他诸如河东堡、塔寨的人。 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情况还算可以,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可是像李二江这样,原本就受伤的人,关在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再加上营养不良的缘故。 伤势直接加重。 已经昏迷不醒了。 “我爹他的脑袋烫的吓人。” “我喊了他好久才醒了一下,然后又昏了过去。” 大虎说道,声音悲涕,眼眶早已经红润了。 “别哭!” 李骁用手按住了大虎的脑袋,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男子汉,哭什么。 “二叔既然醒了,这说明情况还没有最糟糕,这是好事。” “还有救。” 李骁沉声说道。 大虎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了光芒:“真的?” 如果别的人说这话,大虎肯定怀疑,毕竟李二江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几乎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 可是说这话的人是李骁。 是他最敬重的大哥。 从小到大,大虎都是跟在李骁屁股后面长大的。 而且最近这一段时间,但凡是李骁说过的话,最终都能实现,李骁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无比信服。 所以,大虎的心中不禁有了几分信心。 “行不行的,先试试吧!” 李骁说完,安排大虎去端一盆温水来。 自己则是蹲在李二江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元凶就是他身上的三处箭伤。 胸前一处,左臂一处,腹部一处。 箭矢都已经被拔了出来,可是后期没能得到有效处理,导致伤口发炎,被细菌感染。 引发了持续高烧的症状,导致了昏迷。 这种情况,肯定要先给他降温,以免烧坏了脑子。 李骁让大虎和二虎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自己则是带着铁头等人,挨家挨户的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也很好找,就是酒水和大蒜。 侯寨并不缺少这两种东西。 “大龙哥?咱们要用大蒜来给李二叔治伤?” 一个厨房之中,铁头和瘦猴两人,各自抱着一捆大蒜,一脸怀疑的目光看向李骁。 而李骁则是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将其放在了灶台上,语气肯定的说道:“大蒜肯定能治伤。” “不过二叔的伤势太重了,能不能治好就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李二江的伤势很严重,甚至比三河堡那个少年伤的还重。 伤口已经出现了腐烂迹象,换做其他部位肯定要截肢才行,可是在胸口处。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李骁心中无奈说道。 实际上也不敢保证真能救回二叔。 他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好在没伤及内脏和大动脉,早已经不流血了。 关键的问题,是已经感染了。 要是放在后世,几支青霉素下去,伤口很快就会好转。但可惜,这是宋金时期,距离青霉素问世,还有七百多年呢! 面对这种感染,伤者只有等死一条结局。 看二叔脸庞毫无血色,又陷入高烧昏迷的样子,李骁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得到有效治疗,二叔撑不过几天了。 李骁虽然懂得青霉素的原理和制作方法,但是条件却达不到。 因为菌群的培养很麻烦,稍不留意就会让菌群变异,反而会让伤口感染加重。 而且,培育青霉素的菌群,至少也要十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制作青霉素虽然不现实,但李骁却是想到了另一种代替物。 大蒜素! 这也是一种抗生素,而且是制作最简单的一种抗生素。 众所周知,大蒜有一定的杀菌消炎作用,主要就是大蒜中的大蒜素在起作用。 它能够杀灭部分细菌、真菌,减轻伤口感染程度。 只不过,相比于青霉素的杀菌消炎效果,大蒜素的功能远远不如。 面对严重的伤口感染,大蒜素就无能为力了。 但好处就是大蒜素提取方便,制作所需的时间也很短,可以大量的制作。 原材料也只有大蒜和高纯度酒精。 这两样东西都很容易获得。 不过还需要用到一件很重要的工具,蒸馏器。 这东西在汉朝时候就有了,基本上都是铜质的。 不过侯寨这种地方肯定是没有的,现锻造也来不及。 李骁只能自己动手,制作一个简单的蒸馏器了。 “瘦猴,你把所有的大蒜都剥开,用清水清洗干净,一点儿脏东西都不要留。” “然后全部捣碎。” “铁头,你去周围的院子里面找一找,有没有中空的牛角,另外再去找一张干净的羊皮和一张干净的布。” “好!” 听到李骁的话,两人轻轻点头,虽然不明白李骁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也都是下意识的服从。 “大蒜,蒸馏酒,蒸馏器~”李骁心中思量说道。 “希望能做出来吧!” 李骁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土办法来做大蒜素,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二叔的伤势很严重,不试一试的话真的快死了。 很快,铁头将李骁说的牛角、羊皮和布都找了过来。 然后蹲下来跟瘦猴一起剥蒜皮。 而李骁要这种牛角的目的也很简单, 牛角很大,里面是中空的。 正好用来当做蒸馏管。 只需要将空心牛角粗的那一端,放在酒坛口的位置,然后用羊皮包裹严实,一个简易的蒸馏器便是做好了。 然后李骁直接将这一整坛子酒水,放在灶台上,点火开始蒸馏。 这个时代的酒水杂质太多,酒精度太低。 而提纯大蒜素需要高浓度的烈酒,普通的酒根本不行。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李骁蒸馏了三大坛子酒,最终才得到了小半坛烈酒。 由此看出这个时代的酒水,酒精含量低的可怜。 千杯不醉不是难事。 而这个过程中,瘦猴和铁头两人则是在旁边烧火,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滴的水珠,从牛角中滴落出来。 两人惊愕的模样问道:“这是水?” 李骁摇头说道:“烈酒。” “这是世间最烈的酒。” “烈酒?”铁头和瘦猴两人睁大了眼睛。 靠近了闻一闻之后,惊呼起来:“真的是酒哎!” “味道好浓。” 他们之前也都偷喝过老爹的酒,可是都远远不如眼前的这酒浓烈。 李骁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木盆。 此时里面满满的都是两人捣好的蒜泥,将整个房间都熏的满是浓烈的大蒜味。 “接下来怎么办?”瘦猴问道。 “先泡一个时辰。”李骁说道。 将这些蒜泥浸泡在酒精坛子里面。 搅拌均匀,盖上盖子。 先等待一个时辰左右,大蒜中的大蒜素将会融入进酒精里面。 然后将剩余的大蒜和杂质过滤出去,留下的就是蕴含着大蒜素的酒精,再用蒸馏的方法,将酒精蒸馏出去。 所剩下的,就是最简单的大蒜素了。 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大蒜素,纯度很低,而且还伴随有大蒜的辛辣味道和酒精残留味道。 杀菌消炎效果一般,远远不如后世的青霉素。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没有青霉素情况下,大蒜素已经是最好的抗生素了。 就算是能给士兵们减少一点儿截肢和感染死亡的风险,那么这大蒜素也将功莫大焉。 至不济,效果不够量来凑。 毕竟,制作大蒜素的成本很低,很容易就能大批量的制作。 唯一的缺点就是,制作出来的大蒜素要尽快使用。 因为在常温下,它只有三个小时的活性。 时间越长,杀菌的效果越差。 “先让它泡着吧。” “你们先看着,等一个时辰之后我再过来。” 李骁对着瘦猴两人说道,然后离开了房间,刚刚罗猛来汇报侯家的事情。 侯寨那些人的手上都染上了侯家人的血。 侯家人基本上死绝,只剩下黄秀儿这些没有儿子的女人,再就是侯天财几个等待千刀万剐的主谋。 (本章完) 第44章 舍己为堡 第44章 舍己为堡 “咚咚咚~” “哥,你在里面吗?” 敲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是二虎那粗狂的大嗓门。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可是李骁还没有回去。 二虎便是坐不住了,出来逐个院子的开始寻找。 终于在一处比较阔气的院子中找到了李骁的马。 根据侯寨人所说,这原本住的是侯天财夫妻两人,是寨子中顶好的院子。 不过此时却是房门紧闭,二虎喊了两声没回应,立马有点着急。 似乎是担心李骁出事,于是只听见‘哐’的一声,房门便是被二虎撞开。 进去之后的二虎,则是有些傻眼了。 李骁好端端的站在堂屋,一点事没有。 “哥,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回应,咋不开门啊?”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二虎心虚的说道。 趁着说话的功夫,二虎的目光望向李骁的身后。 正好看到了一个女人急匆匆走过,一副惊慌的样子,捂着嘴巴跑进了里屋。 然后里面便是传来干呕的声音~ “侯天财的娘们?” 二虎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大哥?你们~” 二虎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手指着李骁,然后又指向里屋的黄秀儿。 感觉自己被李骁给忽悠了。 明明在昨天的时候,李骁还告诉他,十六岁之前最好不要破身。 可是眼前的这幅景象怎么解释? 李骁被二虎这幅鄙视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心里更是很不爽。 好事被打断了! 于是拉着二虎离开了房间,走向了院子中,翻身上马,一副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清白的~” “她的夫君死了,心里难受,我过来安慰安慰她~”李骁解释。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侯夫人,你也不想你夫君被千刀万剐吧?” 但是令李骁没想到的是,黄秀儿的回答竟然是‘想’! 侯天财丢下她独自逃跑的行径,俨然已经将黄秀儿深深的伤害。 由爱转恨,竟然能忍心看着侯天财被千刀万剐! 这个女人态度的转变直接将李骁给整的不会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愣了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侯夫人,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你们夫妻一体,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夫君遭受折磨?” 李骁相信黄秀儿内心还是在意侯天财的,只不过女人天生就是心口不一。 于是,李骁准备给这个女人好好的上一课,让她改掉嘴上的这个毛病,记住什么是夫妻同心。 所以两人真的是清白的,李骁只是在教育一个失去夫君的女人改邪归正而已。 面对李骁的说辞,二虎明显有些不相信,骑在马上,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吊着眼睛看他。 “昨天你说十六岁~” 李骁直接打断他说道:“我的虚岁已经十六了!” 二虎被咽的不会说话了,被李骁的无耻所震惊。 但是仿佛也看明白了。 自己大哥不是装着洁身自好,而是真的看不上葛逻禄的女人,眼光高而已~ “这女人确实是比葛逻禄女人漂亮的多~”二虎嘟囔的说道。 看着二虎一副认定了的模样,李骁也是不想解释了。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说去吧! 只要自己内心认为自己清白的就行,毕竟自己真的没来得及突破道德底线! “已经一个时辰了吗?” 李骁抬头看向天空,月亮已经升起了很高。 不知不觉间,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快一个半时辰了!”二虎一副幽怨的目光看向李骁。 他们四个人在那里傻等了半天,没想到李骁竟然在安慰少妇。 “呵呵,没事~” “二叔的伤势不在乎多半个时辰!”李骁呵呵一笑说道,明显有点心虚。 于是,两人加快马速,很快回到了之前的院子。 先是看了一眼李二江的情况,因为大虎和二虎给他用湿毛巾擦拭身体,所以体温降下去了一些,脸色也好了一点。 “看起来有些效果~” 李骁高兴的点头说道,接下来就是处理伤口了。这才是根源,不将腐烂的伤口处理好,过一会儿温度只会变得更高。 接下来,李骁开始进行大蒜素的最后制作。 首先找来一块干净的布,堵住坛口,把里面的酒精全部过滤出来。 这个时候,蒜泥已经没用了,要的是酒精,大蒜素已经被溶解到了酒精里面。 第二步,将这些酒精倒进蒸馏器中,加热蒸馏。 很快,蒸馏器中的酒精越来越少,冷却后重新变成了酒精,流回了酒坛中。 而等所有酒精蒸发干净之后,在蒸馏器底部则是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淡黄色晶体。 这就是简易制作的大蒜素最终形态。 “成了~” 李骁看着这一点薄薄的淡黄色晶体,脸上露出欣喜神色。 他终于制成了抗生素! 虽然他制作出来的大蒜素里面依旧有不少的杂质,而且效果也远远不如青霉素管用。 但是在这感染率极高的古代战场,有劣质版的抗生素能用就不错了,哪里有资格奢求更好的? 殊不知,这小小的一点大蒜素能在战场上挽救多少汉人将士的性命? 又能让多少将士免遭截肢的痛苦? 李骁小心翼翼的将坛底的大蒜素晶体给刮出来,分成了两部分。 一半给二叔冲水口服,另一半涂抹在伤口处。 实际上大蒜素是不能轻易涂抹伤口的,因为大蒜的辛辣会刺激伤口发生浮肿。 但是没办法,李二江的伤势太严重,就算是浮肿也好过继续感染。 而且等回到河西堡之后,还需要对伤口进行深度处理,挖去腐肉,重新缝合,再配合大蒜素消除感染。 第二天一早,黄秀儿睁开眼睛,看着房间中熟悉的摆设,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慢慢的从床上起身,她只感觉自己脑袋昏沉不定,浑身没有力气,最重要的是腮帮子很疼。 累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黄秀儿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天发生改变,使她心乱如麻,充满着对未来的忐忑不安。 以至于李骁离开之后,黄秀儿根本没有一丝困意,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 于是起身,忍着身心的疲惫,开始收拾东西,将一切能用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虎和二虎便是走了过来。 “侯~” 看到黄秀儿之后,二虎下意识的想要称呼‘侯黄氏’,不过立马被大虎打断! “黄娘子,你先休息一会吧,我们来帮你收拾东西!”大虎轻轻的一笑说道。 然后两人开始帮着黄秀儿忙活了起来。 “你们~” 看着两人的行为,黄秀儿顿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知道,这两人是那个家伙的弟弟,肯定是受到那个家伙的指派过来帮忙的。 想到自己的情况,黄秀儿也没有拒绝李骁的好意,轻轻的点头说道:“谢谢你们了~” 没过多久,黄秀儿家中那些值钱、有用的东西都被打包了起来。 东西很多,至少需要十几匹马来拉。 “按照我哥的吩咐,这些用的东西你都可以留着,不过牛羊马匹只能给你留下一半!”大虎说道。 按照李骁的意思,就是要没收夫妻财产中属于侯天财的那一部分。 剩下属于黄秀儿的部分,则是留给她继续用来生活。 当然了,要是没有昨晚上的那一件事情,李骁肯定会把她家的东西全部没收。 “替我谢谢你大哥!”黄秀儿说道。 丧夫的女人不好过,即便是她回到了黄沙寨,也要看自己家人的脸色生活。 可是有了这一半的牛羊财产,无论是在河西堡,还是在黄沙寨,她都不用仰人鼻息。 “嗯,你可以自己去谢他~”大虎轻轻一笑,帮着黄秀儿将牛羊马儿都驱赶出了院子。 准备带着她和众多侯寨的人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大虎心思聪慧,比二虎想的要多一点。 猜想李骁贪图的应该不是黄秀儿的美色,肯定是她的身份背景。 黄沙寨主的女儿! 黄沙寨虽然比河西堡要小一些,但是如果能拉到河西堡的战车上,那么对河西堡的势力也是极大的增强。 所以,李骁的行为在大虎看来,完全就是舍己为堡,是为了整个河西堡的大业考虑。 等到大虎两人将牛羊都驱赶了出去之后,院子里面已经一片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房子。 黄秀儿站在院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轻轻的一叹,然后默默的转身上了马。 侯天财已经死了,侯家更是没有了,她也不能算是侯家的女人了。 这个地方,今后将与她无关~ (本章完) 第45章 葛逻禄人的震惊 第45章 葛逻禄人的震惊 整整一个早晨,侯寨都是乱糟糟的一片,非常的忙碌。 在李骁的命令下,所有的牧民都开始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侯家虽然被灭,但是侯文却还没有死,他知道寨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之后,必然会向葛逻禄人借兵报仇。” “所以,侯寨已经不能留了!” “所有人,都跟我回河西堡~” 这是李骁对所有侯寨牧民们说的话。 用侯文和葛逻禄人来恐吓这些牧民,逼迫这些人离开侯寨,前往河西堡。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很管用。 牧民们对侯家的畏惧还是存在的,即便是只剩下了侯文一人,他们也担心侯文带着葛逻禄人回来报仇。 毕竟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了侯家人的血,侯文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个时候,李骁早就带着河西堡的人离开了,仅剩下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是葛逻禄人的对手。 于是,这些人也不得不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哥,一共是五百一十二人前往河西堡!” 当所有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大虎跑来向李骁汇报自己清点的结果。 然后又是一副担心的模样说道:“不只是他们,还有之前三河堡的人也有好几百。” “这些人都来河西堡,咱们能养活的起这么多人吗?” 将近一千人呢,全都挤到河西堡去,大虎很担心会出问题。 毕竟这么多年来,河西堡的人口都是有序而缓慢的增长,从没有过短时间内直接翻倍的情况。 李骁对此也早有考虑,轻轻的点头说道:“肯定能养活的起。” “再过两个月就是秋收了,新的粮食下来就能养活不少人。” 而且萧燕燕那个女人,还向李骁承诺过,未来的三年之内,河西堡都将免除赋税。 这一部分多出来的赋税粮食,可是不少呢! 况且无论是三河堡还是侯寨的这些人,都不是那种一无所有的难民。 他们本身就有很多牛羊、余粮,足够自己养活自己一段时间了。 “他们虽然成了我们河西堡的人,但是也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侯寨和三河堡。” 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目光望向寨子外面的那些耕地,此时已经长满了绿油油的麦子,再过两个月就能收获了。 这些耕地原本属于侯家,现在直接被李骁给没收了。 “到了秋收,我们再带着他们回来收割粮食。” “完全足够养活这些人至少一年时间!” 侯寨和三河堡虽然要暂时废弃,但是李骁可不会一直放任不管。 毕竟这两个地方可是有着肥沃的草场,和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拿来就能直接用的。 等到这次葛逻禄人的叛乱过去之后,李骁将会抽调一部分河西堡的牧民,与一部分两堡的原住民混在一起,重新回到这里。 将侯寨和三河堡直接纳入河西堡地盘。 如此一来,河西堡的力量将会直接升上一个台阶,成为金州势力最强的汉人堡寨。 “而且,真的遇见粮食不够吃的情况,也不会有人饿死的。”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大虎还是太善良了点。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西域,为什么总会有不断的战争爆发? 主要就是为了争夺生存资源! 没有吃的了,就从别人碗里去抢! 真到了那种地步,李骁宁愿让他们战死,也不会让他们饿死。 而且对外发动战争,更有利于三堡牧民的融合和团结。 “好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大虎轻轻的摇头说道,知道李骁有考虑这些事情,他就放心了。 于是转身跑到了一辆马车旁去照料起李二江,同时在这辆马车上拉着的,还有李骁老爹李大海的尸骨。 紧接着,李骁的目光看向侯寨的这些牧民,大声的说道:“所有人,照看好自己的牛羊和家当~” “现在出发~” 牧民们闻言,便是开始大声呼和起来,驱赶着各自的牛羊向着寨子外面走去。 虽然他们心中有着对侯寨的不舍,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一种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因为原本侯家对他们的压榨实在是太狠了。 别说土地不是自己的,就连家里畜养的牛羊,大部分也都是侯家的。 他们也只是在给侯家打工而已,甚至与奴隶都没什么区别了。 现如今,李骁却是承诺他们,只要到了河西堡,侯家的牛羊将会有一半属于这些牧民。 剩下的一半将会拿出来分给此次出征的一百少年。这种慷慨的行为,当然能让所有人满意了。 再加上侯文和葛逻禄人带来的压力,所以,对于离开侯寨这件事情,牧民们也是从心底里认同的。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侯寨,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走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早已经在天空中盘旋的秃鹫们,一哄而下,疯狂的开始抢食侯家人的尸体! 五崖寨! 位于金州东部,在阿尔泰山脚下,是一个存在感并不算强的汉人村寨。 面对葛逻禄人的围攻,五崖寨虽然在顽强的抵抗,但是却因为迟迟等不到援军,最终被末蛮部攻破。 此时在五崖寨外面,一顶巨大的帐篷之中,末蛮部首领刺普特勤,正坐在一张胡床上。 喝着马奶酒,怀里抱着两个汉人女子,不断的蹂躏着,放肆的大笑! “我们葛逻禄人就是草原上的雄鹰,应该展翅翱翔,而不是在这里给契丹人当狗!” “神灵在召唤我们,赐予我们永恒的力量,带领我们重现葛逻禄汗国的无上荣耀。” 刺普特勤好像喝醉了似的,大声的喊着,兴致非常高昂! 而大帐中的其他葛逻禄贵族也同样附和刺普特勤道:“没错,我们葛逻禄人就是天生的强者,草原上的雄鹰!” “刺普特勤首领带领我们打败了契丹人,还将会攻下更多的汉人堡寨。” “我们一定能够重建葛逻禄汗国!” “刺普特勤应当成我们葛逻禄人的新一代叶护!” 听到葛逻禄头人们的呼声,刺普特勤很高兴,自己做出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就是要成为新一代的葛逻禄叶护! 他将带领着葛逻禄人恢复曾经的荣耀,称霸西域! “侯先生,等我们葛逻禄汗国重建,你就是有功之臣,本叶护一定会重重的赏赐你,封你为整个北疆汉人的首领。” 刺普特勤看向坐在自己下手的一个男人,哈哈大笑着说道。 这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个子不高,脸庞消瘦,鼻梁高挺,眼睛细窄,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不适感。 这人正是侯天财的亲爹,侯寨的当代寨主侯文。 他还不知道侯寨发生的事情,正为刺普特勤许下的承诺而高兴呢! “多谢叶护大人!” “我侯寨定不会让叶护大人失望,一定帮助末蛮部尽快占领那些众堡寨。” 侯文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刺普特勤说道。 实际上,对于刺普特勤给他画的饼,侯文一点都不相信。 甚至都不相信末蛮部能够重建葛逻禄汗国。 但是没关系,双方也不过是利用关系。 侯文只需要借助葛逻禄人的力量,收纳更多的汉人堡寨归于自己麾下,让侯家成为整个北疆汉人的首领。 到时候,侯家将不用仰仗葛逻禄人的鼻息,完全可以将其踢开,自己单干。 “报!” 就在众人兴致正酣的时候,大帐门被掀开,刺普特勤的一个亲信跑进来道。 “启禀首领,大事不好了,阿斯兰部被汉人消灭了。” 听到这话对刺普特勤瞬间愣住了,愕然的端着酒杯而不知所措! 整个大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冷寂了下来,所有末蛮部头人脸庞上还残留着笑容,此时却直接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汉人?” 刺普特勤愕然的说道,难以置信的样子。 北山之战后,金州都督府的兵马都被他们三部联军给打崩了,连带汉人都被消灭、俘虏了不少。 现在整个金州的汉人,在他们葛逻禄三部的强大威势之下,只有自保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消灭掉阿斯兰部。 “是真的,首领,刚刚有阿斯兰部的溃兵来投奔我们~” “将他们叫来!”刺普特勤不相信这个事实,他要亲自询问。 很快,几名阿斯兰部的葛逻禄人被传了进来,每人都是狼狈不堪,甚至浑身鲜血。 “是汉人!” “他们在前天夜里偷袭了我们!”一名葛逻禄士兵脸色惨白的说道,他是从三河堡逃出来的! 他是亲眼见到了四堡联军那狂暴的攻势,宛若幽灵一样在雨夜中突然降临,那种铺天盖地毁灭一切的气势,让他至今想起都心惊胆战! 葛逻禄士兵恐惧了! 而其他的末蛮部头人则是哗然了,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流露出愤怒和紧张。 阿斯兰部与末蛮部实力相差不大,岂不是说他们末蛮部现在也危险了? “是哪个汉人村寨?” “看清楚没有?” 侯文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惊声的问道。 可惜的是,葛逻禄士兵什么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汉人。 侯文只感觉有些荒谬,喃喃的说道:“不应该啊~” “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46章 基本盘 第46章 基本盘 阿斯兰部被灭族的消息,很快便是在末蛮部落中传开了。 “怎么可能?” “阿斯兰部可是和我们末蛮部一样的大部落,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汉人消灭了?” “是真的~前天暴雨的时候,汉人趁夜偷袭,阿斯兰部毫无准备。” “三千多人的大部落啊~说没就没了?” “汉人怎么会这么厉害?那我们末蛮部岂不是也危险了?” “加强防备吧!别让那些汉人抓住了空子。” “哎,这一仗不好打了啊!” …… 这一日,整个末蛮部落都被一股沉重的压力所笼罩。 牧民口口相传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阿斯兰部被灭的消息。 原本末蛮部攻破了五崖寨,正是士气旺盛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有点目中无人的气势。 接下来准备大展宏图,攻占更多汉人堡寨。 可这个消息的传来,却仿佛一盆寒冬中的冷水泼下,令所有的葛逻禄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不觉间,一种悲观的情绪甚至开始弥漫开来。 很多人甚至开始怀疑,这一次的起义能否成功~ 当然,最无奈的还要是侯文了。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侯文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帐篷,愣愣的呆坐了好长时间。 一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不断变幻。 最终狠狠的骂道:“竖子不足与谋。” “这些葛逻禄人简直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侯文的心情糟糕透了。 原本是看好葛逻禄人的叛乱,准备下注给葛逻禄人呢! 可是没想到,强大的阿斯兰部落竟然在一夜之间被灭了。 简直刷新了侯文的三观。 想破脑袋也没明白,到底是哪个堡寨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还是说,是好几个堡寨的联合行动? 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说明汉人中已经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已经拥有了与葛逻禄人对抗的实力。 “哎,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这里。”侯文沉声自语道。 阿斯兰部被灭,葛逻禄人的实力大损,前途一片黯淡。 侯文已经不认为葛逻禄的叛乱能成功了。 一旦东都的契丹军队到达,配合金州的这股汉人军队,剩下的两支葛逻禄部落根本难有反抗。 所以,侯文后悔了。 不该这么早投靠葛逻禄人的。 “好在,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啊!”侯文喃喃说道。 除了葛逻禄人之外,就是侯寨自己人知道。 如此以来,倒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去之后,立马将李二江那些人杀了。” 就在侯文思量如何补救的时候,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帐篷直接被掀开。 “寨主~” “什么事?” 侯文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说道。 不过当他向后看去,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老五,你怎么来了?” 来人有两个,前面这个是跟随他的两名侯家护卫之一。 后面那人却是一副慌张狼狈的模样,满脸悲痛。 乃是侯文的一个堂弟。 本应该呆在侯寨呢,可是竟然跑到末蛮部来找自己。 侯文瞬间意识到,出大事了。 只见此人风尘仆仆,满脸慌张,看到侯文之后,竟然哭出了眼泪,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呜呜呜呜~” “哥,哥~” 男人红着眼睛,哭喊着说道:“侯寨没了~” “咱们侯家完了!” 一听这话,侯文瞬间坐不住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瞪大了眼睛,脸色巨变,愤怒说道:“怎么回事?侯寨怎么没了?你给我说清楚。” 侯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情绪越发的急躁。 “是河西李家的人。” “李家一个叫李骁的小辈偷袭了咱们侯寨~”男人哭声说道。 向侯文了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包括侯天财带人出去被伏击,寨子兵力空虚被敌人攻破。 在李骁带人攻入侯寨的时候,他见势不可为,于是趁乱逃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侯文,整个人都傻了。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心痛。 大声的骂道:“蠢猪,蠢猪。”“简直是愚不可及。” 侯寨虽然算不上固若金汤,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攻破的。 要不是侯天财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侯寨绝不是有事。 这一刻,侯文第一次愤怒自己竟然生了这样一个蠢货儿子,当初还不如直接将他射墙上呢! 还有那个老头子,简直是越活越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阴谋竟然都没看出来? 看来是脑浆子都被女人给榨干,变成死脑壳了。 “然后呢?” 侯文迫不及待的问道。 “都死了,咱们侯家的人都死了。”男人哭啼的说道。 晚上的时候,他偷摸的跑回了侯寨看了一眼,发现侯家人都被乱刀砍死了,当场就崩溃了。 立马跑来末蛮部将这一切告诉给侯文。 “噗~” 听到这话的侯文,当即怒火攻心,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整个人摇摇欲坠,直接倒在了地上。 “哥,哥~” “寨主。” 两名侯家人惊慌的将其扶起来,而侯文早已经泪流满面,双眼赤红,目光狰狞。 咬着牙狠狠的说道:“河西堡,李骁!!” “李家的人都该死,河西堡的统统都该去死。” “我一定要将你们统统杀光。” …… 大队人马的行军速度很慢,尤其是侯寨的人中有很多老人孩子,还有大量的牛羊物品。 牛羊在路上走走停停,需要吃草喝水,严重拖慢了行动的速度。 虽然只有六十里的距离,但是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抵达。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远远看着河西堡那熟悉的轮廓,李骁的内心也是一阵的放松。 终于到家了。 “这就是河西堡?的确是要比侯寨大很多。” 黄秀儿不断打量着河西堡,轻声的说道。 因为曾经河西堡与侯寨的关系有点不对付,所以她还是第一次来河西堡呢! “河西堡有一千三百多人,肯定要比侯寨大的。”李骁呵呵说道。 实际上在最初的时候,河西堡与侯寨的人数是差不多的。 毕竟两家的先祖都是西征军中的军头,级别一样,麾下部曲数量差不多。 两家的矛盾也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 只不过后来,河西堡的人口一直在稳步增长,而侯家却是将部曲当成了奴仆来使用。 导致的后果就是,侯家的人越来越多,侯寨的人越来越少。 所以才造成了如今两家明显的差距。 “回黄沙寨的话,你爹娘肯定会帮你再寻找人家嫁了,可是这些牛羊财产就不一定属于你了。” 李骁看着黄秀儿说道:“以后就安心留在河西堡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黄秀儿闻言,微红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知道李骁说的是事实。 侯家乃是侯寨的主人,所以侯天财的个人财产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只剩下了一半,黄秀儿也照样是一个小富婆。 可是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很低。 如果回黄沙寨的话,那么这些财产肯定会被娘家人接管,顶多再嫁的时候给一点嫁妆。 而如果留在河西堡,有着李骁的庇护,黄秀儿就能继续拥有这些财产,照样能过的很好。 当然了,黄秀儿也明白李骁如此决定,也肯定是不怀好意。 想到中午在路上休息的时候,又被李骁拉着去了没人的地方练习口语,最终被呛的直咳嗽,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黄秀儿内心便是一阵羞怒。 虽然成亲两年,但是在李骁面前她却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 这个家伙简直是坏透了。 黄秀儿的目光暗戳戳的打量着李骁,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没有讨厌的感觉。 此时的李骁正将林大壮召来,安排起侯寨的事情。 “东边的那些帐篷,都是三河堡的人。” “你们和他们分开,在西边安置。” “先住一段时间帐篷,我会发动河西堡的人帮你们盖房子。”李骁安排说道。 “是,堡主。”林大壮重重的点头。 很快带入了身份,现在他们已经是河西堡的人了,肯定要称呼李骁为‘堡主’。 而且李骁在这些侯寨人心中的威望可是不一般。 他就像是屠龙者一样,帮助侯寨的牧民干掉了侯家这条恶龙。 他是侯寨的英雄。 但是李骁的强大与狠辣,也令侯寨的众人敬畏。 可以说,现在的李骁已经取代了侯家的地位,成为了侯寨人心中的精神领袖。 就算是河西堡的原住民,对李骁的敬畏都远远比不上侯寨的这些人。 侯寨的人已经成为了李骁的又一个基本盘,使得他的势力再次壮大。 (本章完) 第47章 金刀 第47章 金刀 三河堡的人是昨天晚上来到河西堡的。 原本一千人左右的三河堡,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再加上侯寨的五百多人,以及分得的两百多名阿斯兰部女奴。 如今的河西堡已经成为了,人口超两千五百人的超级大堡。 实力强悍,但是情况也相当混乱! 为了安置好三河堡与侯寨的牧民,可是忙坏了李骁。 不过作为堡主的他,为了防止大权旁落,有些事情肯定要亲力亲为。 做事情,实际上就是抓权力的过程。 直到月照高头的时候,李骁才略带倦意地向家走去。 安排这种杂事比打仗还要累呢,主要是费口水。 有些牧民的理解能力太差,说好几遍都不懂,李骁气的都要崩溃了。 恨不得拿出军法来,实行军事化管理! 带着二虎,骑着马回到了家,院门是开着的,屋子里传来哭声。 是李骁的母亲和奶奶。 李大海的尸体已经被带了回来,两个女人见此哭的很惨。 李骁的心里也是不自在,只能按照老爷子的吩咐,不准备大操大办,停灵三天之后便是埋葬进祖坟里去。 不过就在李骁准备进家门的时候,却是听见旁边院子里响起了动静。 “嘎吱~”一声,厚重的木板屋门被打开,一个女人从旁边屋子里走了出来。 “萧燕燕?” 看到她,李骁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离开河西堡虽然只有两天,可是李骁却仿佛感觉过去了很久。 主要是这两天里,连续的两场大战,让人心神疲惫,总是感觉时间过的很慢。 “萧姑娘,你还没睡?” 李骁让二虎先回去,自己则是骑马走到大虎家的院子里,准备和萧燕燕夜谈一番。 她自然不认为萧燕燕的出现是一个偶然,肯定是专门等着自己呢! “睡不着,出来看看!” 萧燕燕站在门前,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长衫,乌黑的秀发散落在两肩,双手抱胸,一副慵懒的模样依靠在门框上。 微笑的脸庞看着翻身下马的李骁:“听说你们打了一个大胜仗?” “消灭了整个阿斯兰部落?” 昨天傍晚,四堡联军就已经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三河堡大胜的消息也随之传开,每个人都无比的兴奋。 而萧燕燕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就相当精彩了。 震惊、欣喜、难以置信! 她是亲自见证了北山之战的过程,更是被葛逻禄人追杀的差点自杀。 心里非常清楚葛逻禄人的厉害。 可是没有想到,河西堡竟然凭借区区六百人,一战便是消灭了整个阿斯兰部,金州的葛逻禄叛军瞬间被干掉了三分之一。 这份战绩让萧燕燕无比震惊。 由此也是衬托出了大贺出罗多的无能,优势极大的一场战争,被他打成这个熊样。 萧燕燕又在自己的房间中,狠狠的骂了那家伙整整一天。 而且萧燕燕还听说,夜袭三河堡的计划是李骁提出来的,战斗之中他更是亲手干掉了超过二十个葛逻禄人。 这些消息都令萧燕燕很是激动,对李骁这个少年的兴趣更大了。 决定原谅这家伙之前对自己的无礼。 给他一个讨好自己的道歉机会。 所以,萧燕燕在今晚上专门等着李骁呢! “不算是全部消灭干净,还是有少量葛逻禄人趁黑跑掉。”李骁说道。 走上前来,目光打量了一圈萧燕燕。 很漂亮!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如绽放的时候。 之前一副男人装扮的时候,萧燕燕就已经很漂亮了。 而现在换回了女装,就更显得惊艳。 清洗掉了脸上的污渍之后,露出了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庞,披散着秀发,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得气质卓然。 宛若一朵高傲的雪莲! 黄秀儿虽然也很漂亮,不过她的气质偏向于妩媚,而萧燕燕毕竟是一位公主,骨子里便是带着一股高贵的气质,是黄秀儿所不能比的。 这种高贵中带有纯欲气质的女人,自然对李骁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不过他很理智,很清楚不可能像对黄秀儿那样,对萧燕燕为所欲为。 可内心里的种子已经种下~ “那也很厉害了,就算是跑掉一些人,也无关大碍。”萧燕燕说道。 能打出这份战绩,就算是在王廷也很少见。 不过紧接着,注意到李骁那双落在自己胸前的目光,萧燕燕内心一阵气恼,双手抱胸,看向李骁轻哼说道:“你的眼神越来越放肆了~” 她自然清楚自己很漂亮,不过像李骁这样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男人,却是很少很少。 那些家伙大都是表面恭敬,内心龌鹾。而李骁则是内心龌鹾,行为也很大胆。 “这不是放肆,而是欣赏!”面对萧燕燕的训斥,李骁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 丝毫不在意这个女人的脾气,也很清楚女人不是在真的生气。 “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曾经为杨贵妃写过一首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过我认为这首诗来描述萧姑娘你的美,还远远不够。”李骁摇了摇头说道。 “在我心里,你更像是一朵纯洁的白莲那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高贵、圣洁,美丽不可方物。” 听着李骁的话,萧燕燕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是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微微高耸了几分。 听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可是像李骁这样文雅的夸赞还是让萧燕燕不禁内心欣喜。 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仰着下巴,毫不介意的将那洁白的天鹅颈,展示给李骁。 “哼~” “没想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萧燕燕轻哼道。 不过却是没有发现,她自己的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嘴角都快扬到鼻尖了。 而李骁看着女人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夸赞很管用。 女人别管如何高傲,总是喜欢听别人的好话。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实际上内心很是享受。 后世的一些男人,长的一般,经济实力一般,却能凭借着油嘴滑舌,将女人哄的颠三倒四的。 这也是一种本事,李骁就很向往!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李骁一本正经的摇头说道。 “杨贵妃的美丽如何,我没有见过。” “但是毫无疑问,萧姑娘你是我此生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李骁笑道。 这话说的萧燕燕都开始脸红了,简直是露骨。 不过李骁也的确是没有撒谎,这一辈子总共没见过多少女人呢,还都是风吹日晒、皮肤干糙蜡黄的草原女人。 真的就数萧燕燕最漂亮呢! “你,不要脸~”萧燕燕红着脸轻粹一声。 爱听归爱听,但是也有点不好意思。 李骁呵呵一笑,停止了这个话题,目前已经把萧燕燕给哄的有点迷糊了,继续下去的话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毕竟不能把萧燕燕当成普通女子来看,这是一个内心比较独立和强大的女人。 “对了,送你一份礼物~” “是我这次在三河堡中缴获来的,看起来很漂亮,专门给你留着的!” 说着,李骁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走去。 萧燕燕毕竟是契丹公主,别管权力多大。 反正维护好与她的关系,对李骁还是有益无害的。 别的不说,李骁还指望着那个‘三年免赋税’的大饼呢! 至于百户和千户的事情~ 凭借李骁的战绩,拿个百户肯定是没问题。 不过百户对于李骁来说,根本没有一点用。 仅仅是原来的河西堡就有两百多户,现在更是有将近四百户。 如果平定葛逻禄人之后,金州的局势一切照旧也就罢了。 可一旦契丹人铁了心,要编户齐民的话,李骁必须要拿到一个千户的位置才行。 否则对于接下来的发展会很被动。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给我带礼物?”萧燕燕双手抱胸,呵呵的笑道。 她还是喜欢李骁曾经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当李骁从马背上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萧燕燕脸庞上的轻笑瞬间凝固。 “这是我杀了阿斯兰部的首领,从他手中抢来的战利品。” “是一把不错的刀,刀柄由黄金打造,很是精美。”李骁拿出一柄黄金打造的短刀。 正是阿斯兰随身的黄金佩刀,自然也成了李骁的战利品。 六十公分左右长度,刀身是乌兹钢,刀柄都是由黄金锻造的精美纹。 握起来手感很好,不过在李骁看来,这把黄金刀不是兵器,更像是一种随身装饰品。 反正李骁上了战场,肯定不用这玩意杀敌。 虽然卖了也有不少钱,但价值反而不如直接送礼来的合适。 要是真能用它换一个千户,那么李骁可就赚大了。 可是令李骁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将这把黄金短刀递给萧燕燕的时候,这女人竟然眼眶有点变红了。 一副激动的目光望着这把黄金刀,满是欣喜的样子。 (本章完) 第48章 糟糕,心动的感觉 第48章 糟糕,心动的感觉 看着萧燕燕的表情,李骁也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当他注意萧燕燕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这把刀的时候,李骁不禁试探问道。 “萧姑娘,这把刀,有问题?” 萧燕燕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的一叹,抬起头来,看向李骁的时候,目光中更是多了一抹感激。 “多谢你,李骁!” 李骁微微惊愕,不就是一把刀嘛! 虽然是由乌兹钢和黄金锻造而成,不过以萧燕燕的身份来说,也不见得有多么贵重。 还不至于让萧燕燕一下子变得这么感性吧! “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萧燕燕抚摸着刀身上的两个字符,幽幽的声音说道。 “字?” 李骁看向她手指抚摸的位置。 之前李骁便是注意到了这两个字符,但是他不认识。 猜想可能是葛逻禄人的文字呢! “这是契丹文,是一个人的名字。”萧燕燕给出了李骁答案。 契丹文? 李骁顿时恍然,怪不得呢! 那这么说来,这把刀不是葛逻禄人的,可能是来自…… 李骁的目光深深的看向了萧燕燕。 而女人则是依旧低头看着金刀,轻声的说道:“这把刀,是我母亲的遗物。” “是当年她出生的时候,我的外公送给她的。” “刀身上的这两个字,便是我母亲的乳名。”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它。” “只不过在前不久,北山战场上却是意外将它遗失。” 萧燕燕的目光看向了李骁说道:“所以,李骁,谢谢你帮我将它找回来。” 李骁闻言也有些懵逼,萧燕燕的母亲出生时候? 卧槽,这是一把老古董了啊! 保养的倒是挺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看来无论是萧燕燕还是她母亲,都非常爱惜这把刀。 李骁轻轻摇头一笑:“没事,这也是你福泽深厚。” “你的外公和母亲在天上保佑着你呢!” 效果比李骁想象中的还要好。 对萧燕燕来说,母亲遗物的价值,肯定远远大于一把普通金刀。 虽然好奇这两个契丹文字是什么,不过想到是人家母亲的乳名,李骁也不好意思去问。 “不管如何,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萧燕燕将金刀抱在怀中,郑重的模样看着李骁。 她萧燕燕有仇必报,有恩也必偿。 之前在龙骨河,李骁带人救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又帮她找回了母亲的遗物。 她已经欠了李骁两个人情了。 “好吧,虽然我不在乎,但是你要是死皮赖脸的非要报答我,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李骁摇头说道。 “噗呲~” 萧燕燕一下子笑了出来,对母亲的哀思情绪也被冲散了大半:“还勉为其难?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呢!”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李骁轻笑。 开玩笑说道:“在我们汉人中,女人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以身相许。” “哼~贫嘴~”萧燕燕嗤笑一声,自然也明白李骁是在开玩笑。 不过这话也让她心脏微跳,一瞬间有种特殊的情绪在涌动,但随即暗暗的摇头。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接下来,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的融洽了,聊天的时候总能听见萧燕燕的笑声,仿佛很是开心。 这女人也仿佛找到了倾诉的目标,不知不觉间和李骁说了很多话。 她的父母在她刚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她甚至完全对父母没有任何印象。 稍微懂事之后,唯一记住的就是爷爷总是对她的冷淡和厌烦。 不过好在,大哥对她很是疼爱,百般照顾。 爷爷去世之后,兄妹两人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那些讨好他们的人,开始变得对他们嘲笑、打压。 不过好在她的哥哥长大之后,慢慢接手了爷爷残留的部分政治遗产,兄妹两人的情况才开始变得好转。 所以,萧燕燕虽然名为公主,但实际上也并不容易。 甚至还不如李骁他们这些牧民的孩子,童年过的更加无忧无虑。 直到很晚,李骁两人才各自回去。 走出了二叔家门,李骁望着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心中那些想法。 “这娘们~” “后劲真大。” 李骁回望了一眼,已然不见萧燕燕的身影,只能暗暗的摇头。 就目前而言,这女人真就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正准备去找黄秀儿驱逐一下火气,路过家门口的时候,隐约的听见里面传来奶奶的哭啼声。 李骁勒住了马,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吧。” “过几天吧,现在不合适。” 说着,便是走进了家门。 睡觉。第二天,李骁起来的比较晚,都已经快中午了。 首先去看了一眼二叔的伤势。 昨晚上一回到河西堡,老爷子便是立马帮他清理了伤口,割去了腐肉。 对于这种外伤的处理,老爷子也是得心应手。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伤口不被再次感染。 于是,李骁继续提炼大蒜素。 泡到水里,每天不间断的往二叔嘴里灌。 大蒜素的杀菌效果一般,就只能用量来凑。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骁离开了家门,骑着马在村子里开始闲逛起来。 “堡主,吃饭了没?”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自家院子里,远远的向李骁打招呼道。 “刚吃了。”李骁笑道。 “周婶,你这是干啥呢?” 女人满脸笑容的指着院子里的牛羊,说道:“刚分来的牛羊,把院子里都挤满了,我准备扩大一下羊圈。” “太多了,实在是不够用的。” 虽然说着埋怨,但是周婶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自豪和高兴。 三河堡一战,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参加了,分了不少的牛羊、战利品。 侯寨之战,她的儿子也参加了,同样也分了不少的牛羊。 太多了,院子都快不够用了。 这也算是烦恼并快乐着。 “哈哈哈,要是实在顾不过来,就雇佣一些人帮你照看着。”李骁说道。 相比较来说,三河堡和侯寨的人只能算薄有资产。 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帮老河西人放放牧,能赚点酬金也是好事。 为了河西堡的发展、牧民融合和共同富裕,李骁想的可是不少。 离开之后,路上又遇见了很多人与李骁打招呼。 能明显感觉与以前不同的是,经过了这两场战斗后,河西堡的人对李骁更加敬畏了。 以前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直接喊李骁叫‘大龙’。 而现在,除了少数的长辈之外,更多的人是称呼为‘堡主’。 这说明,李骁的威望已经在河西堡彻底树立了起来。 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而不仅仅是像之前那样,别人只是看老爷子和老爹的面子。 “这种感觉,挺好。” 李骁淡淡一笑,继续骑着马,在村子里逛悠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领主一般,在巡视自己的私有领地。 只不过当他来到东边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 正是李骁在三河堡的时候,从葛逻禄首领手中救下来的女孩。 还记得当时天色昏暗,李骁并没有仔细看清楚女孩的样子,只记得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 现如今,即便是她已经大变模样,洗去了身上的尘土,与当时的她判若两人,可李骁依旧能够一眼认出她来。 毕竟在李骁眼中的女孩,实在是太耀眼了。 肌肤胜雪,泛着温润的光泽,双眸恰似一泓秋水,澄澈而灵动,似有盈盈笑意,只需轻轻一眼,便能勾人心弦。 眉如远黛,不浓不淡,琼鼻挺秀,线条柔美,唇若樱桃,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仿若带着世间最甜美的笑意。 一头及腰的乌发如绸缎般柔顺亮泽,未加过多修饰,只是用一根丝带随意挽起。 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俏皮与妩媚。 “糟糕。” 心动的感觉! 仅仅是看了女孩一眼,李骁便是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邻家有女初长成。 简直是少年人心目中的标准白月光啊! 杀伤力惊人。 这一刻的李骁也不得不收回昨晚上说的话。 萧燕燕已经不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女人了。 “三河堡竟然能养出这么漂亮的女孩?”李骁不禁暗暗惊奇。 草原女人风吹日晒,哪个不是皮肤蜡黄,肤色粗糙? 可是眼前的女孩却不尽如此。 “仅此一女,或许便是耗尽了北疆五百年的灵秀之气才诞生。” 怪不得之前李骁所见到的女人都是姿色一般呢! 原来北疆的灵气都跑她身上了。 只不过此时在女孩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穿着一件破旧的男人衣服,从裸露的地方能够看到,身上满是淤青和污渍。 赤着两条长腿走在冰凉的泥泞地上,脚上满是泥土和鲜血,披头散发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阿飘,完全看不出她的样貌和年龄。 此时的她,正激动的抓着女孩大声的喊着什么。 (本章完) 第49章 去踏马的仁义道德 第49章 去踏马的仁义道德 “二丫,二丫~” “你告诉我,小宝在哪里?” “是不是被你藏在哪里了?” “快告诉我。” 女人的精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完全就像是一个疯子似的,拉着女孩的手臂大声的嚷着。 听到李骁骑马过来的动静之后,立马转头看向李骁。 然后又失望的摇了摇头:“你不是我的小宝。” “小宝,你在哪儿啊?” “娘在找你呢。” “赶紧回家。” 女人状若疯癫,大声的呼喊,声音绝望而痛苦,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孩子的母兽般,不断的望天嘶鸣,刺痛着每一个听闻者的心。 她的眼神中满是急迫和迷茫,瘦弱的身躯在破旧的衣衫下显得摇摇欲坠。 恍惚之间,她似乎是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猛然间抬起头来,面露希望的光芒看向远处。 “小宝,是你吗?” “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呢!” 女人哭啼着大喊,脚步踉跄而慌乱的向外跑去,即便是好几次摔倒在地上,即便是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却也是满怀希望的继续跑。 “孩子的声音?” 看着女人踉跄的脚步,李骁心里也是疑惑,刚刚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听见。 女人的感官比自己还要敏锐?或者说是母子连心? “你刚刚听见有孩子声音吗?”李骁看向女孩问道。 女孩也是刚刚发现李骁走过来的,之前一直在安慰刚才那女人。 虽然此时的李骁脱下了那晚穿的皮甲,洗去了脸上的鲜血,展现出自己本来的样貌,完全一副少年刚毅的模样。 可是女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骁,就是那天晚上,将自己从葛逻禄人手中救下来的少年。 这一刻,二丫才有机会认真打量李骁的样貌。 和自己哥哥差不多大的年纪。 长的比哥哥高大强壮一些,身影挺拔如松,眸光深邃,英气逼人,还有点小帅。 二丫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骁的脸庞,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女人踉跄离开的背影,摇头说道。 “没有孩子的声音,是她的幻觉。” 李骁轻轻点头,猜测女人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已经开始有些疯癫了。 “我去看看,让人帮她找找孩子。” 说着,李骁便是准备离开。 不过二丫却是眼睛湿润的看向李晓,轻轻的摇头说道:“不用了。” “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 听见二丫这话,李骁的心里有些恍惚。 原来,女人的孩子已经死了。 “她是我的一位堂嫂,堂哥被葛逻禄人杀害了,她的孩子刚刚出生不到半年。”二丫简单和李骁说了一下女人的事情。 “三河堡被攻破的那天,那个孩子被葛逻禄人从她身边抢走,放在了我家的屋子里,可是葛逻禄人没有喂养他。” “不久后便是生了病,不断的哭闹,把嗓子都哭哑了。” “葛逻禄人嫌弃他太吵,在院子里,便是~” “便是将那孩子,给活生生地摔死了。” 说着,二丫的眼泪慢慢流淌出来,声音变得沙哑,身体微微的开始颤抖,情绪也越发的低沉。 似乎不敢去回想当时那恐怖的一幕~ “当时我就藏在地窖里,透过通风口,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葛逻禄人将孩子给摔死。” “可我,可我~” “呜呜呜~”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只能躲在那里看着?”二丫的声音几近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中透着深深的自责与绝望。 双腿慢慢的蹲下,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抽离。 “摔死了?” 李骁眉头紧触,心中微微震动。 不过紧接着却是微微摇头,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 有些异族最喜欢的就是生吃婴儿的内脏。 摔死婴儿,的确是葛逻禄人会干的事情。 看着女孩自责愧疚的样子,李骁轻轻一叹,走上前来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当时的情况下,即便是你走出来也不可能救下那孩子,反而还会搭进去你和你哥哥的性命。” “你不用因此内疚。” “真正该死的是那些葛逻禄人。”李骁沉声的说道。 回想起刚才女人的样子,李骁已经知道她在葛逻禄人手中经历了什么。凌辱、玷污! 其实不只是她,甚至三河堡中的很多女人,都是同样的下场。 而且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最终却是被葛逻禄人活生生的摔死。 原因只是嫌弃他太吵闹了。 多么简单的理由。 这一刻,李骁只想骂一句:“去踏马的仁义道德。” 对待葛逻禄人,从来都不需要仁义。 只需要一个字: 杀! 面对其他的民族,李骁或许可以宽以待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完全可以将其纳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变成自己的羽翼。 可是在对待葛逻禄人的问题上,必须要以百倍、千倍的酷烈手段报复回去。 不死不休! 甚至这一刻,李骁感觉之前四堡士兵们对葛逻禄人做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温柔可爱。 不过是将葛逻禄人对待汉人的行为,重新施加到他们身上而已。 还是太仁慈了。 以后李骁亲自处理的话,只需要一个命令。 “车轮放平,屠种灭族!” “罪首虐杀,千刀万剐!” 毕竟葛逻禄这个民族,骨子里就充满着背叛。 当年唐军经历的事情,李骁绝不会犯第二次。 看着女孩憔悴虚弱的样子,李骁暂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安抚着女孩的情绪。 “你叫二丫?” 李骁还是刚刚知道女孩的名字,是刚刚那个女人喊的。 “嗯。” 女孩依旧眼眶红润,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姓卫,有一个姐姐,所以我叫二丫。”女孩轻声解释道。 说话的时候,不时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李骁,迎来李骁目光直视之后,又迅速的低下脑袋。 她的名字就叫二丫,平日里别人也都是一直这样称呼她,二丫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向李骁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有点难为情。 李骁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很可爱的名字。” 这个名字仿佛天生自带‘正直善良,勇敢无畏’的特点。 这些也都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所体现。 “我叫李大龙,是河西堡主。” “不过我更喜欢你称呼我的另一个名字,李骁。” 李骁? 女孩的心中呢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让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好听。 “我知道你。”女孩说道。 微微红润的目光看向李骁:“来到河西堡的这两天,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 “是你带人打败的葛逻禄人,救回了三河堡的人。” 这两天,女孩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李骁。 对于李骁的战绩,她也是听的太多了,甚至都能背下来了。 更是知道了,河西堡主李骁正是之前救了自己的那个少年。 只不过当时的二丫太累了,直接昏迷了过去,与李骁都没有怎么交流。 这两天一直在想象李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该如何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会不会很吓人?很凶悍? 毕竟他能杀了那么多葛逻禄人,肯定是一个很强势的男人。 不过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流,二丫发现李骁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至少在自己面前是这样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葛逻禄人挑起战争,杀我汉家子民。” “每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愤而将其斩之。” “而且打败葛逻禄人的不只是我自己,是所有人的功劳。”李骁轻声说道。 看着李骁谦虚又坚定的样子,二丫的心中微微泛起了涟漪。 “总之,多谢你。” 二丫微微低下眼眸,不敢去看李骁的脸庞。 (本章完) 第50章 折兰骑兵 第50章 折兰骑兵 “对了,你哥哥怎么样了?” 李骁又想到了女孩的哥哥,那个从地窖中被救出来的重伤少年。 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只不过要瘦弱一些。 要不是看到这个女孩,李骁快把他给忘了,主要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了。 “不太好~” 二丫轻轻摇头,想到依旧昏迷,高烧不退的哥哥,脸庞上满是担忧。 “我家的长辈已经给我哥哥处理过了伤势,只不过现在依旧时不时的昏迷过去。”二丫悲声说道。 除了远嫁的姐姐之外,现在她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亲人了。 她不想失去哥哥~ 可是少年的伤势太严重了! “带我去看看他吧!”李骁说道。 因为北疆的战斗频繁,牧民们也会经常受伤,所以在处理外伤方面,都不是外行! 李骁相信,卫家的长辈能够给女孩哥哥处理好伤口。 可问题是,处理不了感染的状况啊! “我家在那边~”女孩微微点头,指了指远处的一顶帐篷。 那就是她和哥哥现在住的地方。 河西堡的屋子不够,三河堡和侯寨的人只能暂时住帐篷。 进去之后,李骁发现里面真的很简单,除了一些从三河堡带回来的日常用品之外,就是一张用羊皮褥子铺的床。 上面躺着一个少年。 和李骁差不多大的年纪,体型瘦弱,脸色憔悴,显然是被伤势折磨的不轻。 李骁上前摸了摸他的脑门,还是很烫! 伤口的腐肉虽然被清理了,但是体内的炎症还没有消失。 “他叫什么名字?” 李骁掀开少年胸前的衣服,再次观察起他的伤口。 “我哥哥叫卫轩~”二丫说道。 李骁顿感有趣,好笑的模样看向女孩:“你哥哥的名字挺文雅的~” 虽然表面上是夸赞哥哥,但是女孩却是感觉这个家伙实际上是在笑话自己。 说自己的名字土气! 好吧~ 她自己也承认,二丫这个名字的确是不怎么文雅。 毕竟北疆的汉民都是一群大老粗,基本上没有文人雅士。 卫轩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她爷爷因为公事,去了西夏,顺便请了当地一位教书先生,了不少钱起的这个名字。 女孩自然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迎着李骁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女孩的眼眸慢慢睁大,瞪着李骁,气鼓鼓的模样说道:“你不许笑!” “为什么不能笑?”李骁的呵呵问道。 “你~你,反正你就是不许笑!” 女孩气鼓鼓的模样说道,很是可爱。 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坏啊~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好吧,我不笑了~” “不过,如果你想要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我倒是可以帮忙。” “李骁,就是我自己取的!” 听着李骁的话,二丫抿了抿嘴唇,嘟囔的说道:“我才不要呢!” “先看看你哥哥吧~他受的伤挺严重~” 李骁轻轻一笑,不再逗弄女孩,而是看向了羊皮上的少年。 西辽的汉人数量不多,对于李骁而言,每一个汉人都是一份助力,更何况还是一个少年。 “伤口处理的还好,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李骁轻声说道。 二丫轻轻的点头:“嗯,是我五爷爷治的,在我们三河堡,受了外伤的人都会找他治疗。” “不过你五爷爷也只能处理一下伤口外面的腐肉,伤口里面却没办法清除干净。”李骁说道。 “这也是导致你哥哥高烧不退的原因。” “那怎么办?” 二丫一听李骁说的,立马慌了。 想到哥哥可能会死,所有的心思顿时全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悲痛和焦急。 朦胧湿润的目光看向李骁。 “不好说,不过也不一定会死~”李骁轻轻的摇头。 二叔的伤势比卫轩还要严重一些,拖的时间更久一些。 可是这两天里,大量的吞灌大蒜素的情况下,情况似乎转好了一些。 今天早上更是已经醒了,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又睡了过去。 所以也就证明李骁制作的大蒜素是成功的,有一定的杀菌消炎效果。 李骁准备给卫轩也服用大蒜素。 “真的吗?你真能治好我哥哥?” 女孩听见李骁的话之后,顿时间满脸希冀,眼睛中的泪水也戛然而止。 “试试吧~” “不过要先准备一些东西!”李骁轻声说道,没有将话说的太满。 到了傍晚,李骁再次过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布袋! “去烧一碗温水来。”李骁对着二丫说道。 很快,从布袋中倒出了一半的黄色粉末,冲入温水中,给卫轩服用了下去。 然后将布袋递给二丫说道:“一个时辰之后,再把这半袋也喂他喝下。”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二丫却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李骁。 毕竟是他将三河堡的人救回来的,更没有理由害他们兄妹。“好~” 二丫紧紧地将布袋握在手里,跟随在李骁后面走出帐篷,目送他翻身上马。 “明天我再过来!”说完,李骁直接转身离去。 而女孩站在帐篷外,目光愣神,看着李骁的背影消失才慢慢转身。 接下来的几天,河西堡风平浪静! 而四堡联军消灭阿斯兰部的消息,也很快在金州传开。 汉人的众多堡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不振奋。 谁也没有想到,强大的金州葛逻禄三部之一的阿斯兰部,就这样被打的全军覆没了。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只是九堡十八寨的汉人,还有葛逻禄诸部,以及金州的其他游牧部族,全部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宛若一支强心剂一般,让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内心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原来葛逻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北山之战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于是,金州诸堡寨、游牧部落的抵抗,瞬间变得顽强起来,没有人再提起归顺葛逻禄人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葛逻禄的攻势都毫无进展。 毕竟就连葛逻禄人自己都陷入了怀疑之中,这一次起义,他们还能不能获胜? 可以说,阿斯兰部的被灭,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金州的局势陷入了诡异的平衡之中,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 直到这一日,一支游牧骑兵忽然出现在了塔寨的西南方向。 “主人,我们已经到金州了~” “前面是一个汉人的部落!” 一处高坡之上,一群游牧民族的男人正站在高处远远的眺望。 两匹探马很快冲到了他们面前,恭敬的向着最中间的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汇报他们侦查的结果。 “汉人的部落?” 疤脸男人轻呵一声,摇了摇头。 仿佛有些瞧不起汉人的样子。 “果然是汉人的风格,竟然还弄了一圈土墙将自己给围了起来。”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笑道。 紧接着,一个壮汉的声音响起:“那只能说明汉人的胆子像老鼠一样小,遇到敌人只会躲藏起来,不敢冲上去拔刀战斗。” “没错,汉人不就是一群草原上的老鼠嘛!” “哈哈哈~” “汉人要是敢去和葛逻禄人战斗,留守大人也用不着大老远的调遣我们折兰部过来镇压叛乱了~” 一群人肆无忌惮的调侃着汉人,完全没将其放在眼里。 毕竟汉人是出了名的能忍,万事都是以和为贵! 但是在奉行弱肉强食的游牧民族之中,所谓的和气,不过是软弱的代名词! “这个汉人的部落看起来挺富裕的,竟然有这么多牛羊。”一个折兰部的壮汉忽然说道。 然后转头看向疤脸男人,也就是折兰部的族长,涅尔都! “族长,契丹人将我们征召来打葛逻禄人,可是却什么都没给,全靠我们自己补给。” “这一路上,弟兄们光吃肉干了,都想吃点新鲜的羊肉。” 这一次,折兰部被要求轻装简从,补给只能靠自己带的肉干、杂粮和马奶。 本想着去抢葛逻禄人的牛羊呢,不过现在看到了汉人的牛羊也是一样的。 “葛逻禄人的羊是抢,汉人的羊也是抢,没什么区别!” “族长,动手吧!” “弟兄们想吃羊了!” “最好是能打下这个汉人部落,将里面的女人全部抢来,先舒服几天,再去打葛逻禄人。” “没错,我们来帮汉人打葛逻禄人,让他们出点血,犒劳犒劳我们也是应该。” 这些折兰部的骑兵激动的讨论起来,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先抢了这个汉人部落! 不过族长涅尔都没有盲目的动手,而是看向了自己奴隶,也就是前去探路的人问道。 “这个汉人部落有多少人?” 奴隶想了一下回答道:“加上女人和孩子,大概有八百多人。” 八百人,不多不少,就是一个普通游牧部落的规模。 而折兰部,却是阴山都督府下的大部落。 仅仅是此次出征,就出动了五百骑兵! “匣尔答~” 涅尔都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的感觉力不从心,开始准备培养自己的儿子接班了。 而匣尔答就是他所有儿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有信心拿下这个汉人部落吗?” 听到父亲的话,年轻的匣尔答脸上立马露出兴奋的神色。 “有~” “父亲,请给我两百人,日落之前,一定拿下这个汉人部落。” 看着年轻如虎的儿子,涅尔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 (本章完) 第51章 塔寨被袭 第51章 塔寨被袭 此时,正是下午! 一些塔寨的人正在寨子外面的草场上牧牛放羊。 虽然葛逻禄的叛乱还没有解决,可是在三河堡战役之后,葛逻禄的压力已经不复存在。 更何况,塔寨位于金州的西部,葛逻禄人要想过来,肯定会被河东堡与河西堡发现。 所以,塔寨的人也就放松了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毕竟塔寨的牛羊不少,很多都是从阿斯兰部抢来的。 不可能长时间割草回来喂养! 可是就在塔寨的牧民们以为平安无事,照看着漫山遍野吃草的牛羊,面露欢笑的时候。 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塔寨的牧民们纷纷转头望去,睡觉的人也瞬间睁开眼睛,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是什么人?”有女人问道! 一些有经验的汉子,立马脸色巨变。 “是敌人!” “有很多人!” 放眼望去,远处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骑兵,差不多有两百多人。 他们快速的飞奔而来,目标正是塔寨牧民们放牧的地方。 “快,赶紧离开!” “所有人都回去!” 一些男人大声的呼喊着。 这一刻,草场上的无论男女,还是孩子,全部快速的翻身上马。 有些女人舍不得牛羊,可是却被理智的男人抱起来扔到了马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牛羊!” “命最重要!” “赶紧走~” 男人抽打马鞭,快速的带着家人离开草场,向着寨子方向奔去。 所有的牛羊,统统都不管了。 敌人势大,暂时就扔给他们算了! 不像游牧民族那样,牛羊就是他们的全部。 失去牛羊的结果只有三个,要么饿死,要么成为别人的奴隶换一口饭吃,要么去抢夺别人的牛羊。 可是对于汉人来说,没有了牛羊也还有粮食,一样能够生存。 “欧欧欧欧欧欧~” “杀啊~” “冲过去,追上那些汉人~” 匣尔答带着两百名折兰骑兵,飞速的冲来。 脸上都露出张狂而兴奋的大笑,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弯刀,就像是一群草原上的狒狒一样,大吼大叫的向前。 这些折兰部的骑兵大部分都身穿皮甲,披头散发,脏兮兮的模样,但却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而那些没有皮甲的骑兵,身份则是折兰部的奴隶,通过战斗他们或许能够拥有成为自由民的机会。 “哈哈哈~” “老鼠一样胆小的汉人,他们跑了,哈哈~” “给我追上去,把所有的男人杀了~” “女人抢过来~” 折兰骑兵们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加快马速的冲杀上去。 甚至对于那些丢弃在草原上的牛羊,他们都根本不管。 牛羊跑不了。 可要是日落之前攻不破汉人的村寨,可就无法在今晚享受到娇滴滴的汉人女子了。 “他们是什么人?” 赵大宝一边跑着,一边向后望去,脸色非常难看。 不远处的一个汉子说道:“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葛逻禄人~” “葛逻禄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跑到我们塔寨来。” “他们是从西边来的?莫非是阴山那边的?” 北疆有四个行政地区,分别是金州、北海、阴山和大漠。 每州都设置一个详稳府,也就是都督府,由契丹人来担任都督。 但是阴山的地位却是最特殊。 它因位于天山山脉以北而得名‘阴山’。 因为耶律大石西征之后,在叶密立称帝,自号‘菊尔汗’。 叶密立便是位于阴山! 西辽虽然在后来迁都虎思斡耳朵,可是叶密立的地位依旧非常高。 被称为‘东都’,是整个北疆的政治中心。 东都留守府便位于叶密立,负责管理整个北疆。 所以从阴山方向来的骑兵,那大概率就是留守府的人! “玛德,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敢抢我们塔寨的羊,绝不能放过他们。” 赵大宝愤怒的说道。 不久前,他还追随李骁,打的葛逻禄人和侯寨的人抱头鼠窜。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转眼之间却是被人追杀的这么狼狈。 赵大宝气的不行! “先回寨子,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一个赵家的长辈大声说道。 “驾~”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着前方便是塔寨的壕沟了。 匣尔答一马当先,毫无畏惧,挥舞着弯刀,大声的命令道:“随我杀进去~” 在他的眼里,这些汉人不过是胆小的老鼠,不足为惧。 没有了墙垛和壕沟的保护,那些汉人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任由自己蹂躏。 匣尔答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勇武,告诉父亲和部落的其他人,自己能带领折兰部变得更加强大。 可就当匣尔答尾随着塔寨的牧民,一鼓作气的刚刚冲进寨子的时候,眼前的情况却是让他脸色巨变。 惊声的大喊道“铁甲兵?” 塔寨的人得知草场被袭击的消息之后,立马开始集结人马准备迎战。等到匣尔答冲进来的瞬间,正好看到七个全身包裹在铠甲之中的身影。 他们手握着长矛,就连身下的战马都披着铁甲,速度越来越快,向着匣尔答这些进入寨子的折兰人冲锋着。 在他们身后,还有很多身穿皮甲的轻骑兵跟随。 再加上之前被追杀的这些牧民们,塔寨的人甚至还超过了折兰骑兵。 最重要的是,塔寨的入口狭窄,两侧都是壕沟,只有中间一条路能够进入。 所以短时间内,折兰人并没能冲进来太多。 只有匣尔答等十几个人! “退回去~” 匣尔答惊恐大喊道,声音都变了。 面对重骑兵的攻击,丝毫没有准备的他们,根本不敢与之交战。 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开,慢慢的用钝器将重骑兵给耗死。 可是匣尔答冲的太急,身边只有十几个人冲进了寨子。 退都退不出去,更没有地方躲避。 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重骑兵冲到了眼前。 “啊~” 惨叫声响起,折兰人顿时间人仰马翻。 七名身披重甲的骑兵,手握长刀,埋头冲锋。 任何长矛都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任何弯刀劈砍在身上,顷刻间便被崩开。 寨子外面的折兰人虽然依旧在拼命的前冲,可是却被七名重骑兵死死挡住。 周围还有不断的弓箭射来~ 很快,一阵惊恐的声音在折兰人中响起。 “少族长死了~” “少族长被汉人杀死了!” “什么?匣尔答被杀了?” 听到这个声音,寨子外面的折兰人顿时开始慌了。 目光全都在寻找匣尔答的身影,可是最终他们只找到了匣尔答的马。 人,早已经被斩落马下,然后又被混乱的马蹄给踩烂了。 这一刻,折兰人全脸色巨变。 他们很清楚匣尔答是涅尔都最喜欢的儿子,更是折兰部的未来族长。 现如今竟然因为莽撞而死在了这里。 涅尔都肯定饶不了他们这些人。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这些折兰骑兵们顿时不寒而栗。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杀了他们!” “为少族长报仇~” “将这些汉人统统杀光!” 只有攻下塔寨,杀光所有的汉人,为匣尔答报仇,或许涅尔都还可以原谅他们。 于是,这些折兰人疯狂的向前冲来。 可是塔寨外面的这道壕沟却仿佛成为了一道鸿沟,完全将这些折兰人拦住。 伴随着大量的弓箭射出,越来越多的折兰人倒在了壕沟外面。 “看样子,我们是杀了敌人的重要人物。” 赵铁柱看着外面那些激动的敌人,不禁猜想说道。 “那太好了,让这些混蛋追杀我们,这就是报应,最好能把他们全杀光。”赵大宝愤愤的说道。 跟随李骁打了两次战斗之后,脾气仿佛都变得刚烈了。 “哼,好什么啊!”赵铁柱瞪了他一眼。 “外面那些敌人是准备拼命了。” “而且我看有两个敌人离开,肯定是去喊人了。” “接下来更多的敌人到来,那就是不死不休了~”赵铁柱严肃的神情说道。 赵大宝愣住了,缺乏经验的他,完全没有爷爷想的这么多。 还以为打跑这些敌人就没事了呢! “你立马去河西堡求援,让大龙带人过来一趟。”赵铁柱对着大宝说道。 “是~”赵大宝重重的点头。 换了一匹马,立马从另一个出口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跑去。 远处,涅尔都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塔寨的位置,看着英勇的折兰勇士正不断的进攻敌人的寨子。 涅尔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猜,汉人还能撑多久?” “我猜到不了太阳下山,汉人肯定出来投降。” “我看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那些汉人马上就撑不住了~” …… 涅尔都哈哈的点着头:“要是那些汉人能识趣些,主动将牛羊和女人奉献出来,我或许可以宽恕他们的无知。” “饶恕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变成我们的奴隶好了!” 听着涅尔都的话,众人都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很快,两匹快马急匆匆的赶来,一名折兰骑兵惊恐的对着涅尔都喊道。 “族长,大事不好了~” “少族长被汉人杀死了!” 听到这话,涅尔都脸上的自信和笑容戛然而止,猛然间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什么?” 周围的折兰人也都是一副惊呆的模样,面面相觑~ 随后,这片高地上响起了涅尔都暴怒的声音:“给我杀光所有的汉人~” “噗~” “族长,族长~” (本章完) 第52章 七堡联防,兵匪一家 第52章 七堡联防,兵匪一家 今天的河西堡来了三位客人。 分别是齐云寨、前合寨和后合寨的三位寨主。 三人来河西堡的目的也很简单,结盟! 三河堡一战,四堡联军歼灭了整个阿斯兰部,震惊了金州。 也让众多汉人堡寨看到了希望。 以河西堡为主的四堡联军,实力强大,葛逻禄人完全拿他们没办法。 于是,一些自觉实力不足的汉人堡寨就动起了心思。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堡主少年英雄,骁勇善战更是智谋超群,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李大哥,你后继有人啊~” “看到李堡主的成就,我们也是不得不服老喽~” 谁说北疆人脾气暴躁,性格耿直,不会说话的? 反正李骁便是觉得,眼前的这三个寨主,脾气温柔、说话好听,都是人才啊~ “哈哈哈~”老爷子哈哈一笑,轻轻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骁。 微微点头说道:“这小子,还行~” 反正对于三个寨主的夸奖,老爷子也是来者不拒。 最喜欢听别人夸奖他的大孙子了。 这比老爷子自己的成就,更令他感到骄傲。 李骁也是轻轻一笑,发现这段时间,老爷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爱笑了。 或许是二叔的原因吧! 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二叔的伤势在逐渐好转,只不过暂时需要躺床上休息。 又或者是李骁自己争气,已经有能力扛起河西堡的大旗,让老爷子也能放心了。 “三位寨主,那咱们就说定了。”李骁看向三个寨主说道。 “七堡联防,共抗葛逻禄!” 在李骁的话音落下,三个寨主也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纷纷说道:“七堡联防~” “誓为一体!” 金州汉人的九堡十八寨,根据关系的亲疏远近,以及地理位置,向来也是分为一个个的小团体。 河西堡、河东堡、孤山堡和塔寨,四堡的关系向来亲近,有事都是一致对外。 而齐云寨和前合寨、后合寨三个,关系也是比较亲近。 只不过这三个寨子的实力都比较弱,远不如四堡联军的强大。 所以,当三河堡之战的结果传出去之后,三个寨主一合计,如果剩下的葛逻禄人来攻打他们。 即便是三寨联手,恐怕也要损失惨重。 于是决定去找一个实力强大的大哥庇护~ 河西堡! 而对于他们的到来,李骁也是来者不拒。 虽然要承担庇护他们的义务,可是当李骁决定出兵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召集三寨的人手,以壮声势。 利用是相互的! 此举更是可以扩大河西堡的实力和影响力,总体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事情谈妥,李骁便是邀请三人留下来,准备好好的招待一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赵大宝急匆匆的骑马赶来,冲进了屋子里。 “大龙,外公,出事了~” “塔寨被围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屋子里的众人将目光看向赵大宝,全部神情肃穆。 “塔寨被什么人包围了?” “是葛逻禄人吗?” “他们有多少人?” 赵大宝满脸汗水,微微喘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葛逻禄人,也不像是契丹人。” “那些人好像是从西边过来的,他们要抢我们的羊。” “还想杀我们的人!” 赵大宝详细了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李骁听的眉头微微皱起,一个想法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围点打援?” 这种套路,李骁简直是太熟悉了。 不久前刚刚在侯寨干过一次。 所以,李骁有些怀疑,那些人围攻塔寨是假,想要在半路消灭援军是真。 而这个时候,老爷子等人也猜到了敌人的身份。 “西边来的?莫不从是阴山或是北海?”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如果是东都的军队,那可就有些麻烦了。”前合寨的寨主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脸色沉重的低声说道。 东都军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觉得欣喜,反而认为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东都的军队为什么不去打葛逻禄人,反而要围攻塔寨?不怕东都留守惩罚吗?”大虎站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在大虎看来,这就是一种自相残杀的行为。 老爷子轻轻的看了一眼大虎,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反倒是躺在里屋炕上的二叔,轻叹一声说道:“大虎,别说话,老实听着就行。” 大虎遗传了二叔的老实敦厚,同样也遗传了二叔的善良。缺少经验的大虎,还是没能看透残酷的现实。 认为东都军与他们汉人是一伙的~都是打葛逻禄人。 可现实并非如此。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也有可能是敌人!”李骁看向大虎,沉声解释说道。 “一个地方的军队去了另一个地方,必然会给当地造成极大的混乱。” 就像是董卓的河东军进入洛阳,唐朝的安西军入关平定安史之乱,都对当地的百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而且东都军的目的是镇压葛逻禄人的叛乱,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汉民!” 自古以来,民间便是流传着一个词语,叫做‘兵灾’。 也就是说,乱兵的恐怖不亚于天灾! 叛军会烧杀抢掠,官军同样也是如此,甚至比叛军干的还要过分。 百姓们对官兵总是畏之如虎。 而面对官军害民的情况,官军将领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将领的首要任务是镇压叛乱,至于百姓的死活要排在后面。 只要能消灭叛军,朝廷自会升官加爵,区区一些百姓死了又能如何? 尤其是在朝廷无法提供粮饷的时候,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将领还会放纵官兵抢掠百姓。 “大虎,在北疆这个地方,没有实力的话,被欺负也是活该,没有人会可怜你,更不要期望契丹人会做主。”李骁沉声说道。 虽然来到了这里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李骁却对北疆的残酷本质看的很透。 契丹人根本没有将汉人当做自己的子民,不会去保护汉人的利益。 因为汉人的这些堡寨实际上是不受契丹人控制的,除了税收和征兵之外,契丹人根本无法插手堡寨的内部事情。 所谓的都督府,更像是一个监督机构,而不是管理机构。 对于契丹人来说,汉人的堡寨和高昌回鹘、折兰部落这些羁縻势力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 一句话概括西辽的社会结构,就是契丹人这个老大,带着一群小弟。 而且这群小弟还不怎么听话,都有反叛的可能。 所以,当小弟们之间相互厮杀的时候,契丹人并不会在意,甚至还会放纵。 “金州的汉人死再多,契丹人也不会在乎的。” “契丹人在意的,只有汉人缴纳的赋税和为他们征战的兵员。”老爷子沉声说道。 其他三个寨主,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在西域这个地方,这种事情是非常常见的。 契丹人征召各部落、堡寨的军队作战,根本不发军饷,全部都要靠士兵们去抢。 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全都变成了狼。 不只是去抢敌人的战利品,甚至行军路上遇见的己方部落,实力不强的话,也一样会被抢掠。 兵匪一家,自古便是如此! 这种事情,老爷子他们年轻时候也没少干。 只要抢的不是契丹人的部落,军队统帅根本不管。 听到这些话之后,大虎则是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声说道:“那些东都军将我们当成了软柿子。” 那些人延续了以往的风格,走到哪里抢到哪里。 总之一句话,葛逻禄人是敌人,东都军也不是朋友。 但只要自己实力够强,所有人都是朋友。 “这场战争过后,金州的汉人恐怕也要元气大伤。”齐云寨主摇头叹息道。 “所以,必须要让那些东都来的人知道,我们汉人不是可以随便揉捏的。”李骁狠狠的声音说道。 “想要抢掠我们汉人堡寨,先崩烂它一嘴牙。” 口子不能开,塔寨不容有失。 否则让这些东都的乱兵尝到了甜头,下一个就是河西堡,然后还会有更多的汉人堡寨遭殃。 三个寨主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对视了一眼说道,点头说道:“打!” 塔寨必须要救,而且还要将那些东都乱军打疼。 只有将自己的拳头亮出来,才不会被契丹人小瞧。 “我们这就回去,集结人马,赶去塔寨。”三人纷纷说道。 既然已经加入了同盟,肯定也要出力才行。 李骁没有阻止他们,虽说三人一来一回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肯定来不及。 不过这个时候,终归还是人手越多越好。 “有劳三位寨主了。” “塔寨情况紧急,我先带河西堡的人前往,你们随后便可。”李骁说道。 虽然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过塔寨还是必须要救。 李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距离日落还有至少一个时辰。 时间够用了。 如果天色已经黑了的话,李骁绝不会冒险出兵。 毕竟黑夜之中更容易遭遇埋伏。 可是天色大亮的情况下,河西堡和塔寨之间,方圆几里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毕竟金州的西部和南部地区,大部分都是地势平缓的草原,没有险峻的山地。 有没有埋伏,一眼就能发现。 所以,只需要在路上小心一点,多派探骑兵四处侦查,完全没有问题。 (本章完) 第53章 河西骑兵的号角 第53章 河西骑兵的号角 很快,河西堡的兵马开始集结! 在吞并了三河堡与侯寨的人口之后,河西堡的力量增强了很多。 再加上李二江那一批青壮的部分回归。 如今的河西堡,能够上马作战的男人,就有将近六百人了。 而这一次,李骁则是准备率领四百人前往塔寨。 留下老爷子带着两百战斗力,以及其他的众多老弱妇孺看家,防止被调虎离山。 同时,李骁还让人去通知孤山堡与河东堡的人,明日一早,前往塔寨。 在东都军到来之际,李骁必须要聚集更多的兵马。 不只是要解塔寨之危。 更是在向契丹人亮肌肉,争夺地位和主动权。 相信东都军的将领要是聪明的话,绝对不会在解决掉葛逻禄人之前,平白招惹汉人这股力量了。 但反之,要是汉人的肌肉不够硬,便会被契丹人轻视。 会放纵其他部落的人马抢掠汉人堡寨,以此激励这些游牧部落的积极性。 总之,谁的实力更强,利用价值更大,在契丹人眼中的地位就更高。 “所有人,一人三马,检查好武器,将箭囊装满。” “每人带足三支火把~” 河西堡外的草地上,李骁身穿皮甲,对着众人大声的喝道。 在他的旁边,还有两匹马,一匹背着李骁的重甲,一匹背着肉干和十天的口粮,以及马槊、箭矢等武器。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样子,全部身穿皮甲,在没有战斗的时候,武器都是收起来的。 “出发~” 伴随着李骁的命令下达,四百骑兵迎着西落的太阳光芒,快速的向着塔寨的方向奔去。 而在他们之前,李骁已经派出了探骑,提前十里侦查敌情。 塔寨! 随着儿子的被杀,涅尔都也是彻底疯狂了。 派出自己的全部人马,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攻破塔寨。 “涅尔都首领,你简直是疯了~” “你的部落已经死了很多人,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停止进攻。” 塔寨外面,折兰部的五百兵马拼命的进攻。 可惜的是,有着壕沟和墙垛的阻挡,他们的战马很难冲过去。 最终只能在壕沟外面留下越来越多的尸体。 而在这些折兰骑兵的后面,涅尔都一脸严肃和阴沉的目光看着前方。 丝毫不在意旁边这个契丹人的话。 “血债血偿,汉人杀了我的儿子,必须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涅尔都冷厉的声音说道。 嘴角还挂着一抹鲜血。 显然,最看好的儿子死了,让他非常愤怒。 “如你所见,这个汉人部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小,他们的抵抗很坚决。” “如果不想让折兰部落的勇士在那道壕沟面前拼光的话,那么你应该冷静一些,涅尔都!” 一个体型瘦弱,个子不高,只留着太阳穴位置两朵长发的契丹人,一副气恼的模样对着涅尔都喊道。 他是东都留守府的人,名叫阔秃! 因为通晓折兰部落的语言,所以被派遣到折兰部担任监军,以免这些折兰人不执行命令,或者出工不出力。 之前折兰部想要攻占这个汉人部落的时候,阔秃并没有在意。 不过是抢些牛羊和女人,杀些汉人罢了,只要折兰人在攻打葛逻禄人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积极性就值得。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汉人部落竟然这么顽强,拼到了现在,双方都损失不小。 阔秃这才开始着急了。 汉人的实力弱那叫‘劳军’,汉人的实力强,就变成自相残杀了。 毕竟东都军的敌人是葛逻禄人。 折兰人要是死伤惨重的话,怎么去跟葛逻禄人打? “别说了,今日不拿下这个汉人部落,我决不罢休。”涅尔都抬手说道。 不过是死一些部民罢了,只要不伤及折兰部的筋骨,等回去之后再去其他部落抓奴隶就是了。 等那些奴隶变得顺从听话了,立下了功劳,自然就变成折兰部的部民了。 “你~”阔秃一脸愤怒的看向涅尔都,但是却无可奈何。 只能愤怒的说道:“我会将这一切禀报给萧思摩大人的。” 说完,便是气呼呼的离去,让人去打小报告了。 虽然涅尔都平日里也贿赂了他不少金银,可是这件事情真不是那么容易隐瞒的。 …… 天色越来越昏暗,太阳已经慢慢下山,最后的光芒悄然消失在大地上。 这个时候,河西堡的骑兵距离塔寨,已经不足五里了。 速度有些慢,主要是因为李骁太小心了。 “看来这些游牧民族的脑子,还没有那么好使。”李骁骑在马上,轻声摇头说道。 还以为路上会有伏兵呢,没想到这些游牧民族的脑子都是一根筋。 不过谨慎一些终归是好事。 李骁转头看向四周,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几十米外就已经看不清东西。 但是能够隐约的听见塔寨传来的喊杀声。 战况很激烈。 趁着探骑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李骁命令众人说道:“所有人,准备战斗。” 这个时候,河西堡的四百骑兵默默的握紧了长矛,进行最后的准备。 李骁等十五名重骑兵则是在同伴的帮助下,开始穿着铠甲。很快,三名探骑回来,向李骁汇报了塔寨的情况。 “敌人大部分都在塔寨西边,人数大约有三四百左右。” “周围十里之内,没有其他大队人马!” 李骁穿戴好了重甲,转头看向了赵大宝说道:“看来这是东都的先头部队。” “四百人就敢围攻塔寨,真当我金州汉家无人吗?” “大龙,打吧~” 赵大宝手握着一把长矛,气势汹汹的说道:“这些该死的家伙,一个都别放走。” 李骁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的漠然。 必须要将这一支东都而来的骑兵重创,否则金州的汉人只会成为东都军队眼中的肥肉。 将河西堡一些骨干力量召集过来,命令说道:“六叔,你带一百人绕到敌人的后面。” “大壮,你带一百人去塔寨的南面堵截。” “剩下的两百人,我亲自率领,正面进攻。” “是~” 众人开始行动起来,四百河西骑兵分成了三个部分,快速的向着塔寨方向而去。 ……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塔寨的战斗程度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折兰人依旧在猛攻,甚至他们还趁着天黑,潜伏到其他防守薄弱的地方,企图跨过壕沟墙垛,冲进寨子。 但是好在赵铁柱经验丰富,顽强的将折兰人阻拦在外。 “小崽子们,坚持住,其他三堡的人很快就到了。” “身后就是你们的娘们、闺女,不想她们被敌人糟蹋,就给我死死顶住。“赵铁柱因为行动不便,只能骑在马上,大声的呼喊道。 一双浑浊的眼眸扫视着周围,在这黑暗之中却仿佛狼眸一样犀利。 忽然之间张弓搭箭,直射而出。 下一秒,黑暗之中便是响起了一声惨叫,一名冲进寨子的折兰人,刚一露头便是被射落下马。 而在村子的另一端,一个身穿皮甲的折兰奴隶正挥舞着弯刀,指挥着其他奴隶干活。 “快快快~” “把这道沟给我填平~” 奴隶大声的嚷嚷道:“主人有令,谁若是第一个冲进寨子,免除奴隶身份,赏赐十只羊。” “给我冲~” 听到这话,一些奴隶们干起来更带劲了。 他们推着一辆满载石头和泥土的板车,顶着塔寨的箭矢,向着壕沟的方向推去。 他们要将这一段壕沟填平,方便更多的人马,同时冲进寨子里。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不少奴隶被箭矢射死,但是随着壕沟越填越浅,这些奴隶也都激动了起来。 做一个小有资产的自由牧民,是他们的梦想。 现在,他们终于看到了梦想实现的可能。 “给我冲进去~” 眼见着壕沟快要被填平,那名身穿皮甲的奴隶,压制不住的激动,大声的呼喊道。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折兰部的贵族呢。 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奴隶。 但奴隶之中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主要是看给谁当奴隶。 就像是满清的包衣奴才,有些人的身份待遇竟然高过普通的旗民。 这名皮甲奴隶也一样,身为涅尔都的私人奴隶,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比一般的折兰小贵族还要高。 他很享受这个身份,所以对涅尔都也很忠心。 打起仗来也是最为卖力。 可是就当这些折兰奴隶准备越过壕沟,再一次开始大规模冲锋的时候。 涅尔都却是忽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撤退?” 这些折兰人不明所以,眼见着就快要攻进汉人的寨子了,为什么要撤退? 但殊不知,涅尔都也是有苦难言。 他派去四周侦查的探骑汇报给了一个让他愤怒的消息。 汉人的援兵到了! “有多少人?”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但从声音来看,人数绝不比我们少。”探骑一脸惊恐的说道。 原本他们是三个人的,可是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探查敌人数量的时候,被敌人发现。 然后他的两同伴,便是被敌人中的一个射雕者,接连射中,就连他自己差点回不来。 太可怕了! “该死,撤退~”涅尔都非常的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尽快离开。 而另一边,李骁眼看着一名敌人探骑逃跑,也是无奈的摇头。 本想着趁着折兰人没有准备发起突袭呢,但显然折兰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有所防备。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哪有事事如意的? 不过无所谓,事情到这一步,折兰人发现了又能如何? 身穿鱼鳞甲,手中的马槊向着折兰人的方向挥下。 李骁大声的喝道:“点燃所有火把~” “进攻~” (本章完) 第54章 十面埋伏 第54章 十面埋伏 尽管涅尔都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折兰骑兵已经和塔寨的人纠缠在一起。 想要撤回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李骁则是当机立断,不等六叔和大壮的到位,直接发起了进攻。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就在折兰人陆续撤退的时候,远处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声音苍凉而有力,震撼决然,宛若来自远古洪荒的神秘力量在慢慢的觉醒复苏。 这一刻,折兰人变得寂静一片。 他们下意识的停下战马,转头望向四方,紧接着却是被远处的景象所惊呆了。 不知何时,远方的旷野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点橘红色的火焰。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焰在这大地之上燃烧而起,宛若天空中的星辰一般,将塔寨笼罩起来。 这一刻,每一个折兰人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惊惧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滋生! “那些是什么?” “是敌人,全都是敌人!” “有埋伏!” “我们被包围了!” 在这蛮荒般苍凉的号角声,以及星辰般火把的视觉冲击下,所有的折兰人都慌张了起来。 一眼望去,就有五、六百支火把。 这代表着敌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他们,最可怕的是他们不清楚周围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敌人。 “不要慌,那不过是汉人故弄玄虚的把戏。” “他们故意用火把欺骗了我们的眼睛。” “全都不要慌。” “向我靠拢!” 就在所有人的折兰人都陷入了恐慌中的时候,涅尔都这个族长大发雷霆的咆哮起来。 他的声音也很快让周围的折兰人安静了下来。 慢慢的汇聚在了涅尔都的身边。 经过了一番血战,折兰人只剩下了四百人左右,但涅尔都却是毫不慌张。 五六百支的火把不过是敌人的虚张声势,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伙敌人的真实数量绝不会超过三百。 为什么要虚张声势,伪装人数? 还不是敌人的不自信! 他们在害怕! 所以,涅尔都内心冷静,只是略带不甘的看了一眼塔寨的方向,大声的命令说道:“走!” 而在寨子中,赵铁柱听到河西骑兵的号角声之后,脸色大喜。 “咱们的援兵到了~” “小崽子们,随我杀出去~” 被折兰人堵在寨子门口打了这么久,塔寨也是死伤了不少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现在,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于是,赵铁柱带着塔寨的人马冲了出去,跟在折兰人的屁股后面追杀。 而李骁的两百河西骑兵,则是从另一面向折兰人包围过去。 速度并没有很快,他在等待六叔和大壮的到来。 而另一边,当折兰人刚刚跑出去不久,迎面便是撞见了自己的三名探骑。 只见三人惊慌的模样说道:“族长,前面有敌人。” “什么?” 探骑的声音并不小,所以周围的折兰人也都听的一清二楚,纷纷脸色大变。 面对河西堡与塔寨骑兵的追杀,他们的神经本就紧绷着呢。 现在又听见自己前面也有敌人,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包围之中。 “族长,我们赶紧掉头,往南走~” “对啊,族长,兄弟们刚刚攻打寨子,损伤不小,如果被包围了的话,那可就完了啊!” “不能打了族长~” 打仗本就是凭借着气势。 一鼓作气或许可以反败为胜,但是一旦撤退的命令下达,士兵们的心气也就泄了。 这个时候要是再被包围的话,那就会变得人心惶惶,士兵再无战意。 “走~” 涅尔都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脸色阴沉的可怕,命令转头向南前进。 但还没等到他们跑出十里,眼前却是再次出现了一道星火天堑。 数百道火把腾腾的燃烧,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并没能为折兰人带来温暖,反而让他们的心中彻底陷入了冰寒。 “有好多火把!” “前面也有敌人。” “有好几百人,怎么办?” “停止前进,赶紧掉头。” “后面也有追兵,侧面也有敌人,我们被包围了。” 折兰人原本被李骁等人追杀的时候,便是心思慌乱,士气不振。 而等到林大壮带领的一百河西骑兵将前路也封锁的时候,折兰人的士气瞬间崩溃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无路可走了。 况且李骁之前命令,每人点燃三支火把放在马背上,也让那些普通的折兰人错误的以为他们被上千骑兵包围了。但实际上,河西骑兵和塔寨骑兵的数量,并没有比折兰人多太多。 可惜天色黑暗,折兰人根本摸不准虚实,完全被恐吓住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李骁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林大壮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最后时刻赶到,完成了包围圈的最后一环。 “围上去,不许放跑一个敌人~”李骁大声的命令道。 话音落下,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呜呜呜呜~” 通过号角的声调和频率可以传达一些简单的信息。 李大山和林大壮瞬间明白该如何去做,于是河西堡和塔寨的兵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从四个方向,快速的向着折兰人逼近。 “都不要慌,准备战斗!” “谁敢乱跑,不听命令,我斩了他全家。”涅尔都大声的咆哮说道。 此刻的他,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不复之前的镇定和嚣张。 眼前这幅严峻的形势让他意识到,一旦处理不当,自己便是全军覆没。 汉人太可恶了,卑鄙无耻,阴险狡诈。 不敢与自己正面冲杀,反而搞这种阴谋诡计,埋伏自己。 但是,意识到如今严峻形势的,不只是涅尔都自己。 折兰的部民和奴隶,更是慌张的不得了。 “我们该怎么办?” “往哪里跑?” “跑不掉的,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他们有一千多骑兵,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不如投降吧?” 折兰骑兵惊恐的大喊大叫,身下的战马也在不安的嘶鸣,不断的转动。 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每个折兰人心中都是惊惧不安。 但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是一种等待命运判决的煎熬。 至于涅尔都的命令? 已经控制不住所有的牧民了。 而在另一边,河西和塔寨的兵马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完成合围。 身穿重甲的李骁,压制着身后骑兵的速度,并没有让他们冲的太快。 主要还是利用强大的气势,给这些折兰人不断的施加心理压力。 直到赵大宝带着几个人再次赶来汇合。 “大龙,这是之前在塔寨抓住的俘虏。” “只有他会说我们汉语~” 赵大宝让人将一名被捆绑的折兰奴隶推了上来。 这名俘虏也并非是真正的折兰人,而是其他部落被折兰人抓来的奴隶,对折兰部自然也不会有忠心。 所以受伤被擒之后才第一时间跪地求饶,没有被塔寨给杀了。 李骁对他的经历丝毫不在意,直接说道:“你去用你们的话,大声的告诉前面那些人。” “下马投降者免死。” “负隅顽抗者斩杀不饶。” 那名奴隶战战巍巍,一副恐惧的样子点了点头。 很快,这名折兰奴隶便是用折兰话将李骁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此话一出,被包围中的折兰骑兵竟然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不再那么慌乱和恐惧,顶多只是疑惑的相互说着。 “那些汉人说投降不杀?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是真的吧~” “我们或许不用死了。” 游牧民族的江湖也并非是完全打打杀杀,人情世故同样也讲。 一个部落打败了另一个部落,没有生死大仇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对其展开屠杀。 只要对方顺从的投降,那么就会将其收编成己方的奴隶。 然后根据战功和贡献,以后也可以慢慢变成自己部落的人。 周而复始,往生不息,游牧民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断的完成部落之间的兼并和整合。 所以,投降免死这一套,在游牧部落中也是相当盛行的。 于是,这些折兰骑兵纷纷开始动摇,意志不再坚定,弯刀也是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感觉这场没有可能获胜的战争,即便是打下去,折兰部落大部分人也必然战死。 最终,随着四方的汉人骑兵迅速合围在一起,越来越多的折兰人开始下马跪在了地上。 即便是涅尔都如何呵斥、威胁,统统都不管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涅尔都的威望已经沦落到了谷底。 (本章完) 第55章 你还真是个人才 第55章 你还真是个人才 无尽的篝火在黑夜中燃烧,照亮了这片混乱的大地。 没有鲜血的淋漓,没有刀兵的嘶鸣。 有的只是战马不安的嚎叫,以及河西骑兵们胜利后的喜悦。 “将所有的俘虏与他们的战马全部分开,单独关押,收缴他们所有的武器。” 黑夜之中,李骁身穿铠甲,手持马槊,纵马巡视,大声的命令道。 而在他身后,瘦猴和铁头两人就像是忠心的护卫一般,持着火把和长矛,紧紧跟随。 战斗结束了! 当河西骑兵完成了对折兰人的合围。 利用三倍于自身的火把数量,让折兰人错误的高估了河西骑兵的人数,从而给折兰人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和心理压力。 这一刻,战斗就已经没有悬念了。 绝大部分折兰人下马投降。 少数的负隅顽抗,或者想要逃跑的折兰人,全部被河西骑兵射杀。 最终,河西骑兵以几乎无人伤亡的代价,打败了这支折兰骑兵。 按照李骁的命令,河西骑兵们迅速行动了起来。 将折兰人的战马归拢在一起,逼迫他们扔掉自己身上的武器,然后走到另一边空阔地上蹲下。 但有不从者,直接射杀。 很快,林大壮便是骑马赶来,向李骁汇报道:“堡主,俘虏清点完毕,共有三百八十二人。” 三百八十二人? 还真是不少啊! 幸好这些折兰人被威逼着投降了。 如果这些折兰人拼死反击,那么即便是河西堡和塔寨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也必然会损伤不小。 不值得。 这一刻,李骁再一次认识到了那句话的重要性。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把握住了敌人的心理,能帮自己减少很多麻烦和损失。 不战而屈人之兵,永远是战斗的第一选择。 “大壮,你带着刚才的那个奴隶,在这些俘虏中,挑出一批地位最高的人出来。”李骁吩咐说道。 听到这话的林大壮,脸色微微抽搐,瞬间便是想到了李骁要干什么。 逼迫那些底层的俘虏缴纳一个投名状。 之前在侯寨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而且林大壮还是带头的那个人。 现在,轮到那些折兰人贡献出自己的忠诚了。 “遵命~”林大壮严肃的表情,沉声的点头。 不久之后,林大壮带人从俘虏中挑出了一批折兰贵族,然后又带着两个被紧紧捆绑的俘虏,来到了李骁面前。 “跪下!” 林大壮大声的对着两人呵斥道。 这俩正是涅尔都和那个叫阔秃的契丹监军。 面对林大壮的呵斥,涅尔都充耳不闻,又看向了李骁的脸庞,仿佛被李骁的年纪所惊讶到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涅尔都轻哼一声,仿佛态度非常强硬和不屑。 但被铁头在后面一棍子打在了腿上。 “啊~”的一声惨叫,涅尔都直接倒在了地上。 至于另一个契丹人,就更加的嚣张了。 “我是契丹人,是东都留守府派来的监军。” “你们这些汉人简直是胆大妄为。” “赶紧把我放开,否则萧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契丹人不断的挣扎,可是绳子却将他绑的死死的,然后又被两名河西少年给强行按着,跪在了地上。 嘴里还在不断的怒骂,态度十分嚣张。 “这家伙在说什么?” 李骁虽然听不懂,但是从这个家伙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含妈量’极高。 正准备让人直接将这个家伙砍了算了,不过之前那个奴隶却是小声的说道:“主人,他是契丹人的监军,在让我们放了他。” 之前李骁已经问过了这个奴隶的名字,叫做忽图。 是一个中亚游牧部落的人,从小就被别人抓走当了奴隶,兜兜转转,最后落入了折兰人的手中。 总之,这个家伙的命挺硬。 现在又果断的认了李骁当做新主人。 “你连契丹话都懂?”李骁看了一眼忽图说道。 忽图轻轻的一笑,微微低头说道:“忽图曾经的主人,便是契丹人。” “这么说,你的汉语也是跟之前的汉族主人学的?”李骁说道。 忽图连忙的点头。 他都感觉自己是一个语言天才,每当跟随过一个主人之后,都能学会一门新的语言。 李骁轻轻点头,然后又仿佛随意的问道:“你之前的那两个主人死了没有?” 忽图闻言一愣,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李骁的脸色,摇头回答:“没,没有。” “现在,应该活得好好的。” 奥,那就没事了! 李骁轻轻的点头,放下心来。毕竟这个奴隶的命有点硬,好在不是天煞孤星。 “主人,那人是折兰部的族长涅尔都,他的儿子被主人杀了……” “这个契丹监军名叫阔秃,很喜欢金银财宝,涅尔都送过很多财宝给他。” 忽图对着李骁介绍起两人的身份来。 李骁对这个叫涅尔都的族长没兴趣,也没什么想问的。 反倒是对于这个契丹监军,李骁有太多的好奇。 “去问问他,东都军来了多少人?到了哪里了?分成几路前来?”李骁冲着忽图说道。 这些事情非常重要,李骁急需了解。 随即,忽图用契丹语和阔图交流了一番,然后对着李骁说道。 “主人,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叫嚣着让我们放他离开,否则我们一定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对于契丹人的强硬,李骁已经通过他的肢体表情看出来的。 本想着对契丹人用刑,问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没想到忽图却是说道:“不过,主人,这个契丹人虽然不肯说,可我却了解一些。” “欧?”李骁对自己新收的这个奴隶有点兴趣了。 点头说道:“说说看~” “我之前听涅尔都和折兰贵族们说过,此次大军东征,共有契丹六院部兵马五千人。” “又从阴山和北海,共计调集诸部兵马一万人,东征军合计一万五千人左右。” “大概是分成两路,阴山来的兵马,以折兰部为前锋,主力此时应该还在六十里外。” “至于北海来的兵马,奴就不清楚了。” 忽图了解的虽然不算详细,但是对于李骁来说也够了。 但让李骁惊讶的是,东都军的数量。 “一万五千人?” 契丹人这是想干什么啊? 金州葛逻禄叛军的数量,一开始也就是在三千人左右。 现在被李骁灭了阿斯兰部之后,人数就更少了。 调集一万五千大军征讨,至于这么欺负人吗? 不过又想到了支持葛逻禄叛乱的乃蛮人,李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会是要与乃蛮人开战吧?” 乃蛮人可不是金州的葛逻禄人能比的。 那可是蒙古高原西部的超级大部落,虽然在几年前经历过一次分裂,但如今依旧有十几万部民,能够轻易拉出上万骑兵。 要是与乃蛮人开战的话,金州可就危险了,直接沦为数万人军团的战场。 “你问问他,东都军是否准备与乃蛮人开战?”李骁急切问道。 忽图再次与契丹监军交流了一会之后,冲着李骁摇头说道:“主人。” “他说不知道,还说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们。” 我靠~ 李骁这个暴脾气,直接就想把这个契丹人当场宰了。 可忽图此时又说道:“不过,主人,我倒是有一些了解。” 看着李骁严肃的目光瞥来,忽图连忙说道:“东都留守府向折兰部下达命令的时候,专门叮嘱过,要多准备一些过冬的衣物。” “而且还询问过,有谁懂得乃蛮人的语言。” 李骁闻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忽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你不会连乃蛮人的话也懂吧?” 被李骁这么盯着,忽图心里有点紧张,毕竟自己刚刚投效,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新主人的脾气呢。 只能小心翼翼的点头说道:“是,乃蛮人的话,我懂一点儿~” “哈~”李骁直接笑了。 自己不过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还真的懂。 这是什么啊? “你踏娘的还真是个人才。”李骁用马鞭指向忽图说道。 十三世纪什么最重要? 人才啊! 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是人才,能排兵布阵,带好军队的是人才,能管好后勤和民政的同样是人才。 而像忽图这样,能懂得多门语言的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想到,打了一场仗,竟然给送给他这样一份礼物。 说实话,李骁都有点羡慕忽图的语言天赋了。 不像自己,虽然是穿越的,可除了一点半生不熟的英语之外,就只会一点哈萨克语了。 “是应该多掌握几门外语了。”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头一个肯定是契丹语,毕竟西辽是契丹人统治的国家,以后和契丹人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学好契丹话,走遍西辽也不怕。 不过找谁当自己的契丹话老师呢? 李骁仿佛将忽图忘记了一般,脑海中想到了一道倩影。 “她应该会是一个好老师吧?”李骁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暗说道。 “等哪天晚上有了机会,必须主动上门请教才行。” 主要是李骁真的喜欢学外语。 (本章完) 第56章 六院司大王 第56章 六院司大王 看着李骁脸色变幻不定的样子,忽图在旁边紧张的不行。 有些担心这个新主人是喜怒不定的性格,万一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直接被一刀砍了那就糟了。 不过好在李骁还是理智的,很快就将萧燕燕那个女人抛诸脑后。 转头看向蜷缩着脑袋的忽图,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说道: “忽图~” “河西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以后就好好的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忽图瞬间大喜若狂。 主人竟然夸奖自己是人才? 看人真准~ 忽图也一直相信自己是个人才,可惜之前的那些主人都不识货啊! 可怜自己飘零半生,如今终遇明主~ 如若不弃~ 忽图直接跪了下来,激动难抑,对着李骁表忠心说道:“多谢主人收留。” “小人一定对主人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满嘴成语,都能去考科举了,这家伙对汉语学的挺深啊! 李骁闻言,呵呵一笑,肯定不会相信所谓的绝对忠诚。 但只要李骁活着,忽图能做好他自己的本分就足够了。 总之,对人性的期待不要太高。 “再去问问他,东都军的统帅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有什么爱好?” “对葛逻禄人有哪些作战计划?对金州的汉人又是什么态度?”李骁对着忽图说道。 马鞭指向被按在地上的契丹监军,脸上的神情陡然间变得冷厉。 “要是还不肯说,那就狠狠的打,死活不论。” “总之,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忽图闻言,立马精神振奋起来,大声的说道:“遵命,主人~” 这是主人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必须要完成的漂亮才行。 话音落下,忽图又抬起头来,小声的说道:“不过,主人~” 李骁揉了揉脑袋,玛德,狗东西,不会又知道吧? 那还要这个契丹监军有何用? “说吧!”李骁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忽图。 “我倒是知道一点点~”忽图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为何,看着李骁那诡异的眼神,他心里直发毛。 “东都军的统帅名叫萧思摩,是东都留守府的留守大人,听说还是契丹的六院司大王。” “其他的消息,奴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奴这就去审问这个契丹人,定把他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忽图连忙说道。 于是带着两名与自己平日交好的奴隶,走到一旁,在铁头的监督下,开始审讯契丹人。 完全将之前那些主人对待他们的刑法,给契丹人复制了一遍。 反正主人已经说了,死活不论。 而李骁对于契丹人的惨叫,却是置若罔闻,内心却是在考量着刚才忽图说的消息。 东都留守,萧思摩? 六院司大王? “这个萧思摩,不会跟萧斡里剌有关系吧?”李骁心中暗暗的想到。 萧斡里剌那可是一个超级狠人啊! 宰了儿子,又杀儿媳妇。 更是西辽的开国元勋,曾经的朝堂重臣,差一点当了西辽版司马懿的人物。 被耶律大石亲封六院司大王,说一句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按年龄来说,这个萧斡里剌肯定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不过现如今,这个叫萧思摩的东都留守竟然成了六院司大王,所以李骁怀疑这个萧思摩可能与萧斡里剌有关系。 毕竟六院部可是契丹族中的大部落,又被萧斡里剌经营了几十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过来当大王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骁沉声说道。 一万五千东都军,着实给了李骁不小的压力。 葛逻禄人是彻底没机会了,就看乃蛮人能不能顶得住了。 但是不管如何,目前的金州汉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契丹人当小弟吧。 惹不起。 “大壮,动手吧。” “早点忙完,早点回去休息。”李骁对着林大壮喊道。 “遵命!” 很快,在河西骑兵的逼迫之下,普通的折兰人将他们的屠刀,对准了折兰部的贵族。 现场顿时惨叫声不断,怒骂声音不绝。 片刻时间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和鲜血、碎肉。 五十多名折兰贵族,包括一些对涅尔都忠心耿耿的护卫和奴隶,全部都被屠杀。 只剩下了三百二十多个普通的折兰人,一脸麻木的蹲坐在地上。 如此一来,等于让这些折兰人缴纳了投名状,最大程度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而且没有了折兰贵族的带领,这些普通的折兰人便是一盘散沙,心不齐,就算是想要搞事情也很难成功。 为了收服这些奴隶,李骁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的消除隐患。 “以后,你们就是我河西堡的奴隶。” “不过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干活,河西堡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谁要是在战场上立下了战功,本堡主不只是会赐予你们牛羊财富,更会赦免你们奴隶的身份,变成自由民。” 李骁骑着马,对着所有折兰人训话说道。 主要就是画大饼,让这些奴隶能够看到未来的希望,老老实实的低头干活,为了获得自由的身份更是会拼命的为河西堡战斗。随着河西堡的势力慢慢扩大,李骁也要开始吸纳一批游牧民族为自己所用了。 等到事情处理完成之后,李骁带人返回了塔寨。 今晚上会在塔寨休息,等待明天其他堡寨士兵的到来。 第二日,晨曦初露,柔和的光线轻轻拨开了,塔寨西四十里外河边开阔地上的薄雾。 一顶顶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道道身影从帐篷中钻出开始干活,无不是说明昨晚有着一支军队在此地安营扎寨。 此刻,营地却已热闹非凡,嘈杂之声渐次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几十口大锅稳稳架于简易灶台上,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一些身形壮硕的契丹人,赤裸着黝黑的臂膀,开始准备着早饭。 不远处,战马们似乎也感受到即将开拔的气氛,不时打着响鼻,马蹄轻刨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营地一片忙碌的景象。 而在营地最中间,一顶白色的大帐之中,一个身材英武,面容刚毅,目光如剑的的男人,正坐在胡床上吃着早餐。 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一件狼皮大袄,尽显雄壮威武,头发编成数条辫子的模样,打理的一丝不苟,全部向后梳拢在肩上。 气势雄浑,霸气侧漏,仅仅是坐在这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大口吃着一张刚烙出来的面饼,喝着一碗热腾腾的马奶,更显游牧民族的豪迈粗犷。 “大王~” 这个时候,帐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一个身穿锁子甲,腰胯弯刀的契丹壮汉走了进来,右手抱胸行礼,然后说道:“昨天晚上,折兰部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并没有按时派遣人回来报信。” “我手下的探骑,在前往打探的路上,遇见了一名受伤的折兰人。” “他告诉我们,折兰部遭遇了袭击!” 昨晚的天色昏暗,李骁也很难抓住所有的折兰人。 毕竟就连普通的行军途中,都可能有人掉队,更何况是战斗的情况下了。 混乱之中,逃掉一两个折兰人,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也不值得派人去追。 “被袭击了?” 萧思摩听闻属下的汇报,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面饼,沉声的问道:“是谁袭击的折兰部?对方有多少人?” “折兰部还剩多少人?” 虽然语气沉重,但是萧思摩却没见到怎么愤怒。 毕竟折兰部这些游牧部落,对于契丹人来说,本来就是战斗的消耗品。 所谓的探路先锋,不过是排雷送死的。 折兰人死就死了。 真正让萧思摩在意的还是袭击者。 竟然有能力一战消灭折兰部,而且连契丹的主力骑兵支援的时间都没有。 不简单啊! “根据折兰部幸存者所说,袭击他们的是汉人。” 听到属下的汇报,萧思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汉人?” “金州的汉人也跟随葛逻禄人造反了?”萧思摩语气微冷的说道。 “这~” “好像不是。”属下微微摇头的说道。 然后向萧思摩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顿时间萧思摩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冷笑道:“废物,饭桶。” “涅尔都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将涅尔都狠狠的骂了一通之后,萧思摩坐回了胡床上,右手拄着膝盖,手掌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胡茬。 幽幽的声音说道:“不过,金州的汉人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五百折兰骑兵包围歼灭。” “实力也是不简单啊!”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去那个汉人寨子走一趟。” 这里对六院司大王和萧斡里剌做一下解释。 一直以来,契丹族内部主要分为八个部落,实际上就是一种部落联盟的政权。 耶律家族便是出身于迭剌部,在耶律阿保机时期,迭剌部因为势力太强,逐渐不受控制,被阿保机忌惮,从而强制分成了两个部落。 五院部和六院部。 辽国时期设立夷离堇来管理诸部,到了辽国后期又变成了大王。 六院司大王,实际上就相当于六院部的首领,不是朝堂官职或者封号。 萧斡里剌虽然并非出身六院部,可是他作为耶律大石最信任的小弟,在耶律大石还在辽国当将军的时候,便是跟随麾下了。 然后又跟着耶律大石北上可墩城,继而西征,在与塞尔柱帝国决战的时候,萧斡里剌便是左路军统帅。 立国之后,耶律大石派遣萧斡里剌率领七万大军东征金国,但没能成功。 作为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又深受耶律大石信任,所以萧斡里剌被封为六院司大王也是合理。 之后,耶律大石驾崩,主少国疑,皇后萧塔不烟监国,萧斡里剌辅政,这也是萧斡里剌权力暴涨的时期。 等到耶律大石的儿子耶律夷列亲政,却是发现西辽出国贼了。 本想着靠着年龄将萧斡里剌熬死,但是尴尬的是,耶律夷列遭遇了曹睿一样的窘境,年纪轻轻便是身体不行了。 为了不让萧斡里剌真的变成司马懿 (本章完) 第57章 萧燕燕的神秘背景 第57章 萧燕燕的神秘背景 “轰轰轰轰~” 低沉的战马轰鸣声在塔寨之外响起。 一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背对着太阳光芒,快速的向塔寨方向奔来。 “吁吁吁~” 快到塔寨眼前的时候,骑士们慢慢勒住了缰绳。 “看起来,塔寨无恙。”罗平看着塔寨和原本没什么区别,轻声的点头说道。 “昨晚上的战斗主要是发生在西边,这里当然跟原来一样的。”罗猛跟在旁边解释说道。 他们是从东边来的,看到的也是塔寨东边的安逸。 “臭小子,老子用你跟我解释?”罗平直接瞪了儿子一眼。 父子俩带人继续向塔寨里面走去。 很快,李骁和赵铁柱便是出来迎接。 “罗叔,姐夫。” 李骁骑马来到两人面前,然后又在队伍中寻找,很快便是眼前一亮。 契丹话有着落了。 “萧姑娘~”李骁点头打招呼。 而萧燕燕则是打马走上前来,忙声问道:“我听你派回来的人说,东都军到了,还和你们打起来了?” 萧燕燕的语气中满是急切和希冀。 这次来金州,差点死在葛逻禄人手中,萧燕燕的心中可谓是相当的不安。 如今,终于得知东都军到来的消息,萧燕燕自然急不可耐的赶了过来。 另外,她也是因为塔寨的事情而着急。 在她看来,东都军和河西堡这些堡寨都是一伙的。 而且李骁所率领的汉人骑兵,战斗力也非常强悍,丝毫不比契丹铁骑差多少。 汉人有这样的势力,更应该被拉拢,一起去打葛逻禄人才是。 怎么倒是自相残杀起来了? “算不上战斗。”李骁轻轻的摇头。 “顶多只是一些矛盾冲突,而且还是阴山的一个部落族长的私自决定,与东都军没关系。” “事情已经解决了。” 李骁最终还是决定,将东都军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只当成是和折兰部的冲突、 没办法,东都军太强了,七堡联军的兵力只能是送菜。 虽然李骁还可以带着人去投奔乃蛮,甚至是西夏,但那也只是最后的无奈选择。 “解决了?那就好!”萧燕燕轻轻的点了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要是那个折兰部落的族长自作主张,这倒还好说。 她萧燕燕的面子还能压得住。 “先进去吧,罗叔,萧姑娘。” “我外公他们刚刚已经到了。”李骁说道。 带着河东堡的这一百五十名骑兵,进入了塔寨。 塔寨之所以有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寨子之中有一片石林。 又高又细,骨节分明,就像是从大地中凸起来的一片骨刺。 远远看去又像是一片佛塔一样,突兀的伫立在这片平坦的草原之上。 因此,塔寨就有了这个名字。 不过李骁在后世却没有见过这片石林,想来在岁月和风沙的洗礼中,石林早已经坍塌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前合寨、后合寨以及齐云寨的人马终于赶到。 三寨一共三百人。 已经不少了,看起来除了少部分青壮留守寨子,其他大部分都给拉了出来。 李骁表示很满意。 至少这三寨不是那种见好就上,见危险就跑的人。 “诸位,现在我们七堡联军已经全部到了,兵力超过了千人。”一处院子里面,七堡首领围坐在一起。 作为实力最强的河西堡一方,李骁目光看向众人,最先开口说道。 河西堡有四百人,河东堡有一百五十人,孤山堡有一百五十人,另外三寨有三百人。 这就是一千人了。 另外还有塔寨,如果不计后果的话,塔寨完全能够拉出两百五十人,甚至更多的骑兵。 毕竟这里是塔寨的大本营,一旦开始战斗,塔寨将完全用不着留守的人。 最后还有刚刚收服的三百多名折兰奴隶。 虽然他们的忠心度不足,还不能让他们上战场,但是混在队伍里,充人数、装门面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七堡联军的兵力完全能够达到一千五百多人。 是整支东都军人数的十分之一。 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根据我们得来的消息,东都军总兵力有一万五千人,分成两路而来。” “第一批是阴山的军队,兵力在八千五百人左右。” “我们的探骑已经和对方的探马打过照面了。” “目前正驻扎在塔寨西二十里的地方,统帅是东都留守萧思摩本人。” “至于北海的军队,目前还没有消息,或许还在路上。”李骁沉声说道,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阴山位于金州的西南方向,是整个北疆的核心,人口数量最多,实力最强。 北海位于金州的西北方向,大部分都是游牧民族,人口数量和金州差不多。 而且北海距离金州较远,所以北海的军队到来的时间肯定要晚一些。 至于北疆中的最后一州,大漠。 或许也同样接到了东都的命令,派遣军队前来参战,但肯定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李骁等人不会遇到了。 大漠就在金州的南方。 “要是和东都军打的话,我们几无胜算。”齐云寨主摇头说道。 仅仅是二十里外的东都军,数量就是己方的五倍还要多。 一旦开战,胜算极低。 “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保护我们七堡汉民的利益,不是为了与东都军为敌。”赵铁柱说道。 没有必要的话,谁也不愿意打仗。“如果东都留守是一个脑袋清醒的人,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们汉人为难。”罗平轻哼。 “对于契丹人来说,真正的敌人始终都是乃蛮人,顺带的还有葛逻禄人。” 李骁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如果东都军肆意妄为的话,我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东都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金州的汉人也不是软柿子。 “大不了直接反了辽国,投奔乃蛮人去。”秦开山气势汹汹的说道,这暴脾气根本忍不住。 七堡的话事人在这个院子里商量起来,主要是制定好计划,一旦契丹人准备开战,他们七堡该如何打,又该如何跑。 另外就是,一旦契丹人征召他们汉人去攻打葛逻禄人,甚至是乃蛮人,他们又该如何保存实力,避免伤亡过大。 这些都是李骁等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事情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罗猛却是进来说道,萧燕燕来了,很着急的样子。 得到李骁允许之后,很快萧燕燕便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李骁便是激动的说道。 “李骁,我要走了。” 李骁没有意外。 原本将萧燕燕连夜从河西堡喊来,就是为了利用她这公主的身份,来充当缓和剂。 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李骁是真不愿意与契丹人发生冲突。 时机不到,还需要低调发展几年才行。 所以,萧燕燕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 她是公主,又是萧家的女儿,怎么也应该在东都留守那里,有点面子吧? 这段时间李骁也了不少心思哄她,可不光是为了下半身性福考虑。 但是没想到,萧燕燕来到塔寨之后,有点过于激动了。 “我哥哥来接我了。” “李骁,你跟我一起去见我哥哥吧。” “你这么厉害,我哥哥一定会欣赏你的。” “而且你还救了我,肯定能得到我哥哥的厚重封赏。” 听着萧燕燕激动的话语,李骁有些意外了。 虽然知道萧燕燕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可是对于其身份,萧燕燕却是没有细说。 现在李骁稍微一联想,紧接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嘶!~” “你哥哥不会是?” 李骁惊愕的目光看向萧燕燕。 该死的,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 也怪萧氏是大姓,契丹人里面姓萧的有点多了,谁知道萧燕燕是萧氏哪一支的? 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骁还是昨天才知道东都留守叫萧思摩。 看着李骁惊愕的表情,萧燕燕脸上却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李骁平日里都是一副平淡、冷静的样子,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呢,萧燕燕对自己‘显金身’的效果很是满意。 “没错,我哥哥叫萧思摩,正是东都留守。” 萧燕燕用最轻缓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女人心中的骄傲还是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懂的谦虚。 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人前显圣,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别人的恭维,但偏偏她表面上还总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哼,虚伪的女人! 李骁心中暗暗吐槽道。 但萧燕燕的这波人前显圣,效果的确是拉满。 “什么?你的哥哥是东都留守?” “你是萧思摩的妹妹?” “嘶~” “你真是萧大人的妹妹?” 罗平等人听到萧燕燕的话之后,瞬间睁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纷纷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漂亮的契丹女人,没想到身份这么贵重。 萧思摩的妹妹,那可就太好了。 “要是萧思摩敢开战,那就先杀了他妹妹祭旗!”秦开山心中暗暗想道。 为了不让萧斡里剌真的变成司马懿,于是耶律夷列主动放弃了权力。 等自己死后,让妹妹耶律普速完监国。 耶律普速完又是何人?萧斡里剌的大儿媳妇。 权力都已经给到了你们萧家人,老贼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不得不说,耶律夷列的这一招的确高明。 之后的萧斡里剌的确是安分守己,尽心辅佐自己的儿媳妇。 或许是感觉到年事已高,萧斡里剌最后又将自己的政治资产交到了大儿子的手中,自己退休颐养天年。 可惜的是,权力之争最为残酷,可以让夫妻离心,可以让兄弟阎墙。 随着萧斡里剌的隐退,耶律普速完感觉自己已经强的可怕,野心也在日益膨胀。 最终不再满足于监国的位置,直接自己登基称帝,年号崇天。 帝者,都是唯我独尊,不允许别人分享权力。 于是,耶律普速完这个时候看待萧氏一族,就变得非常不顺眼了。 然后将目标瞄准了自己的丈夫,他要给萧家削权。 最终的结果就是耶律普速完联合自己的小叔子,弄死了自己的丈夫。 叔嫂两人本以为先把事情干了,萧斡里剌只能认了,老老实实的当李渊。 但是没想到萧斡里剌根本不吃这一套。 直接起兵发动政变,将大儿媳妇和小儿子一起弄死了。 最终,耶律夷列的儿子,耶律直鲁古成功摘了桃子 (本章完) 第58章 楚国长公主 第58章 楚国长公主 外公秦开山的想法终归还是没能实现。 萧燕燕这么牛掰的政治资源,李骁怎么可能舍得拿来祭旗? 况且,汉人与东都军之间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矛盾。 一切都是折兰部惹的祸。 于是,不久之后,李骁亲自带领一百骑兵,护送萧燕燕前往东都军的营寨。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公主?哥哥还是东都留守萧大人?”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啊~” 前往东都军营寨的路上,李骁与萧燕燕骑马并行在一起,时不时的聊天起来。 语气中也是充满着恭维和敬佩。 给足了萧燕燕虚荣心,以至于她的嘴角一路上都是弯着的,根本压不住啊! “呵呵,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本来也不想靠着我哥哥的名头生事,虽然我是一个女人,但我还是想要用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的。”萧燕燕脖子微微扬起,面露笑容的说道。 “女中豪杰!” “佩服~” 李骁冲着萧燕燕伸出了大拇指,一副敬佩的样子。 解忧公主,现代版木兰,平阳公主等等,古代英勇的女性模板,不要脸的往萧燕燕身上套去。 哄的萧燕燕嘴巴就没有闭上过,嘴角是压不住的往上掀,一副满不在意,但内心却十分享受的模样。 “这女人~” 李骁已经看透她了。 大大咧咧,没有一点心机,而且还不禁夸。 稍微恭维她两句,就直接乐的找不到北了。 有点傻! 但,也很可爱不是? 与这样的女人交流,总比与那种满脑子算计的聪明女人交流,更令人舒心。 不就是说好话,哄女人嘛! 为了前途,为了七堡汉民的安危,不磕掺。 又前进的了一段路程之后,李骁等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支骑兵队伍。 数量不多,对方一边派人回去呼叫支援,一边向着李骁等人靠近。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契丹人小头领,隔着很远的距离,大声的呼喊道。 李骁看了萧燕燕一眼,便见她大声的用契丹话喊了起来。 李骁听不懂,转头看向了忽图。 “主人,公主殿下说的是:她是楚国长公主。” “要见留守使萧思摩大人。”忽图对着李骁小声的翻译道。 这个时候,李骁才知道萧燕燕的封号,楚国长公主! 再联想到这个封号的来历,李骁不禁感慨,一家子狠人啊! 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东都留守萧思摩的亲妹妹。 再联想到李骁对萧思摩身份的猜测。 那么萧燕燕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当年的六院司大王、统帅西辽大部分军队的萧斡里剌,就是她的祖父。 而她的外公就更厉害,直接就是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 亲娘同样恐怖,西辽第三位皇帝,号称西辽版武则天的耶律普速完。 亲大哥是六院司大王、东都留守使,表哥是如今的西辽皇帝耶律直鲁古。 这身份背景简直是牛逼炸天啊。 怪不得能以萧姓被封为公主呢。 即便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号公主又如何? 反正这条大腿李骁是抱定了。 耶稣来了也挡不住。 听到萧燕燕的话之后,对面的契丹骑兵顿时惊呼了起来。 “是公主~” “真的是公主回来了。” “快回去禀报大王。” 一些士兵认得萧燕燕,当场激动的向这边跑来,想要迎回他们的公主。 而在另一边东都军营地中,萧思摩正坐在胡床上,听着手下探骑的汇报。 手臂拄着大腿,手指轻轻摩擦着胡茬。 沉凝片刻,最终说道:“这么说来,这些汉人的实力,比我们预估中的要厉害?” 萧思摩手下的一个将领,重重的点头说道:“汉人攻打阿斯兰部虽然有偷袭的原因,可是也证明汉人有足够的勇气和智谋。” “不可小觑。”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东都军来到金州的第一时间,便是派人去了解目前的金州局势。 可是这一了解却是让契丹人惊愕了。 金州葛逻禄三大部落之一的阿斯兰部被汉人给灭了。 其他两个部落,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征服大半个金州。 反而因为汉人的顽强抵抗,没能获得太大的进展。 总之,金州的局势比他们之前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原本萧思摩以为来金州之后,会和葛逻禄人先干一场恶仗呢。 没想到,汉人却是帮了自己大忙。 甚至萧思摩都在怀疑,就算是东都军不来,汉人或许也能将葛逻禄的叛乱给扑灭。 “河西堡主,李骁?” “呵呵,有点意思。”萧思摩轻轻的笑道。听属下汇报中,提起名字最多的就是这个李骁。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组织了这么大的一次夜袭,而且还成功的干掉了整个阿斯兰部。 这不得不让萧思摩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折兰部的事情也是这个李骁干的?”萧思摩平静的问道。 属下摇了摇头:“还不清楚。” “不过剿灭折兰部的这个汉人堡寨,的确与河西堡关系很好,同样也参与了那场突袭阿斯兰部的战斗。” 萧思摩闻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有趣。” “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见这个汉人少年了。” 就在萧思摩的话音落下,大帐外便是急匆匆的走进来了一个亲兵,兴奋的对萧思摩说道。 “大王,公主回来了。” “谁?”听到亲兵的话,萧思摩瞬间愣了一下。 “楚国长公主回来了。”亲兵重复道。 “什么?”听到这话的萧思摩,脸色瞬间露出震惊的神色,一下子从胡床上站了起来,将面前的桌子都给带翻了。 “阿蛮回来了?” 紧接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亲兵,待到对方点头之后,震惊变成狂喜。 “哈哈哈~” “好,好~太好了。” “阿蛮没有死,阿蛮还活着。” 萧思摩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大步得向前走开。 自从金州葛逻禄叛乱的消息传来之后,萧思摩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金州被打烂了,人都死光了,萧思摩都可以不在乎。 毕竟等萧思摩大军一到,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将化为乌有。 可是,萧燕燕却还在金州啊! 金州都督府的军队战败之后,萧燕燕便是生死不知,一点的消息都没有。 这些天里,萧思摩可谓是度日如年,后悔的要死,真不该同意萧燕燕去金州的。 现如今好了,妹妹没有死,回来了~ 萧思摩高兴坏了。 抓住自己的亲兵领子,迫不及待的问道:“阿蛮在哪里?” “带我去找她。” 还没等亲兵说出口,萧思摩便是听见了一道日思夜想的声音。 “哥~” 萧思摩慢慢的松开了亲兵,抬起头来看向大帐外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萧思摩的眼眶渐渐红润了。 “阿蛮~” “哥!” 萧燕燕哭喊着冲进了帐篷,扑进了萧思摩的怀中。 兄妹重逢,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 周围的契丹将领也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在他们眼中,萧思摩是一个意志力强大,坚韧不拔,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其屈服的大丈夫。 但也只有在楚国长公主面前,萧思摩才会露出内心柔软的一面。 毕竟,这可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啊! 兄妹见面,必然互诉衷肠。 很快萧燕燕便是聊起了这一段时间的下落。 “欧,你被一群汉人给救了?”萧思摩意外的模样说道。 “嗯嗯,当时在北山,大贺出罗多那个混蛋丢下我就跑了,很多葛逻禄人开始追杀我。” “幸好李骁带人及时出现救了我,还杀了一百多个葛逻禄追兵。” …… “后来,李骁带人夜袭三河堡,将阿斯兰部的葛逻禄人全都杀死了。” “而且他还帮我找回了母后留下的这把刀~” “哥,李骁绝对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有勇有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的赏赐他。” 萧思摩手中拿着那把金刀,轻轻的抚摸着,仿佛触动了心底一抹对母亲的复杂情绪。 不过很快,口中便是嘟囔起了李骁这个名字。 “李骁?河西堡主?” “呵呵,还真是有缘分啊!” 就在刚刚,萧思摩还在念叨李骁呢,没想到转眼之间他竟然变成了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 而且听着萧燕燕的描述,萧思摩脑海中对李骁的形象更加的立体了。 一个很出色的少年。 于是,轻轻的点头,抚摸着萧燕燕的脑袋,轻笑着说道: “放心,阿蛮~” “既然是有功之人,大哥一定会重赏于他。” 先不说李骁消灭了阿斯兰部的葛逻禄人,单凭他救了萧燕燕这一件功劳,萧思摩就绝不会亏待他。 当然,还要看李骁是不是一个识趣的人。 毕竟从他围歼折兰部的行为来看,这可是一匹不容易驯服的烈马。 (本章完) 第59章 萧思摩的长矛 第59章 萧思摩的长矛 李骁在营地外面等了一会儿,便是得到了通知,萧思摩要见自己。 没有多做犹豫,便是跟随着萧思摩的亲兵走进了大帐。 大帐两侧坐着几名契丹将领,全都一副好奇或者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李骁。 李骁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落在了最前方的男人身上。 三十岁左右,肩膀宽厚,体型壮阔,身披狼皮大袄,仅仅是坐在那里,便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脸庞消瘦,目光炯炯有神,面容尽显威严。 李骁心中立马有了答案,此人定然便是东都留守使、六院司大王萧思摩。 于是,李骁立刻右手轻轻握拳,放在了胸口处,微微行礼道。 “金州河西堡主李骁,拜见留守使大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萧燕燕就坐在萧思摩的旁边,眼睛眨呀眨的,略带笑意的表情看着李骁。 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这家伙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不畏权贵的模样,可是到了自己大哥面前,不还是照样认怂嘛~ 这样想着,萧燕燕仿佛觉得自己在李骁手中扳回了一局,顿时高兴的露出了虎牙。 “李骁?” “你的胆子很大,杀了我东都军的人,竟然还敢孤身一人来我大营?” “不怕本王将你千刀万剐吗?” 听到这威严而厚重的声音传来,李骁轻轻呼出一口气。 目光看向了萧思摩说道:“我相信留守使大人胸有沟壑、明辨是非,不会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呵呵呵~”萧思摩笑了,端起了一杯马奶酒,目光玩味的看向李骁。 “别以为说了几句好话,本王就能饶恕你伏杀折兰部的罪过。” “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好嘛! 不就是下马威啊! 这些上位者总是喜欢玩这一套,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御下手段,让人敬畏自己。 但李骁还真不怕这个。 他既然敢孤身一人来到萧思摩面前,当然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有危险。 首先就是萧燕燕,这个女人在萧思摩的面前,说话肯定管用。 当然,李骁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是有底气的。 “很简单~”李骁淡淡的一笑,目光直视着萧思摩说道。 “我比折兰部,更有利用价值。” “区区一个折兰部,最多不过五百兵马而已,。” “而我~” 说着,李骁的身上露出一抹自信的气场,沉声的说道:“却是可以为大人带来三千骁猛勇士。” “更是可以帮助大人尽快平定金州。” “让金州变成大人绝对的大后方。” 此刻的李骁,代表的可不是他自己,而是金州的众多汉民。 三河堡之战后,李骁在金州汉民之中已经闯出了一定的威望。 一旦他死在了契丹人手中,那么不只是七堡联军会立刻反叛,加入葛逻禄叛军之中。 金州的其他堡寨也同样会变得摇摆不定,担心契丹人会不会对汉人实行酷烈的手段。 整个金州的局势会变得更加一团糟。 进而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尤其是正在隔岸观火的乃蛮人,恐怕也会有所行动起来。 所以,李骁的真正底气,就是金州的这两万多汉民。 “哈哈,你倒是直言不讳。” 听完李骁的话之后,萧思摩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放下了马奶酒,对着亲兵挥了挥手,说道:“赐坐。” 紧接着,亲兵搬来了一个凳子和小桌子,放在了大帐的最下首。 “谢大人。” 李骁行礼谢道,然后自然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大帐内的其他将领,则都对其微微侧目。 有些微微点头,有些则是面带不爽,更多的还是一种漠视。 “李骁,你刚才说,能为本王带来三千可战之兵,可是当真?”萧思摩看向李骁问道。 而李骁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三千可战之兵并非是末将能带给大人的,而是全靠大人的威名,所到之处,金州汉部莫不臣服。” “三千兵马,挥手可得。” 李骁的话音落下,萧思摩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李骁这是在恭维自己,但是心情就是好。 能够收服金州的汉人,那么这一场战争就胜利一小半了。 因为金州汉人是地头蛇,一旦将汉人逼反,那么他们将会成为葛逻禄人的助力,成为乃蛮人的棋子。 不断的袭扰东都军,直至将东都军拖入金州的战争泥潭,耽误了萧思摩在其他地方的布局,对他的影响是致命的。 而反之,一旦金州汉人臣服,帮助东都军镇压叛乱。 作为地头蛇的他们,发挥出的作用甚至比五千精锐骑兵还要大。 葛逻禄人将根本不足为惧。所以,萧思摩根本不会杀李骁。 因为李骁所代表的金州汉人,对萧思摩很重要。 区区五百折兰人,与金州汉人的利用价值,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我金州汉民向来老实本分,对大人忠心耿耿,不敢有所违背。” “葛逻禄的叛乱,致使汉民死伤惨重,家父更是喋血沙场,以身报国。” …… “我等汉民对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日后大人若有差遣,我等必万死不辞。” 李骁慷慨激昂的样子说道。 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表忠心。 话语中故意抹除了王廷的影响,变成的专门对萧思摩本人在表忠心。 算是直接的站队。 不让领导信任自己是他麾下的小弟,领导怎么能放心的提拔自己?怎么能给予自己更大的权力? “好,好,好~” 萧思摩连说了三个好,对李骁是越看越满意了。 原本以为这是一匹不易驯服的烈马,没想到倒是挺合自己心意的。 当然了,对于李骁的话萧思摩也不可能全信。 忠心这种东西,是在你本身实力强大,能够立得住的情况下,别人才会有的。 李骁真正‘忠心’的,是萧思摩的实力。 这一点,萧思摩也很明白,但是却不在意,毕竟不光李骁如此,他手下的任何将领都是一样的。 当然,真正打动萧思摩的还是李骁的一句话。 “将金州变成自己绝对的大后方。” 这句话可是让萧思摩心思泛动,非常满意。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他的目标也很远大。 只不过目前还需要蛰伏,慢慢的积蓄实力。 上任东都留守使的这一年多时间,萧思摩已经慢慢的将阴山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对阴山的影响越来越深。 然后,他的目光又放在了北疆的其他三州上。 恰好金州葛逻禄叛乱,别人看到的是杀戮和战乱,但在萧思摩的眼中,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他要将金州完全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是以往的那种羁糜关系,而是要完全的听从自己命令。 萧思摩之所以调动大量军队前来,就是为了一举将整个金州肃清,更是要扫除乃蛮人对金州的觊觎。 让金州变成自己真正的战略大后方! 然后,就是整个北疆。 “李骁,对于接下来平定葛逻禄的行动,你有什么看法?” 萧思摩心情大好,赏赐了李骁一壶马奶酒,开始考较起李骁的本事来。 毕竟他要提拔一个人,光靠忠心是不够的,还是要看本领和功劳。 “葛逻禄人?”李骁轻轻的一笑,喝了一杯马奶酒之后。 摇头说道:“在东都大军的面前,区区两部葛逻禄人就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虑。” 一万五千东都军,再加上三千金州汉军,葛逻禄人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能逆天翻盘。 “我想,大人真正顾虑的,是乃蛮人。”李骁沉声说道。 萧思摩笑了,放下手中酒杯,看向李骁,暗暗的点头。 “倒是个伶俐的家伙。” 区区几千葛逻禄人,何至于让他调集这么多军队前来镇压? 实际上为的还是乃蛮人。 “草原的安逸,让乃蛮人的实力恢复了过来,又开始变得不安分了。”萧思摩淡淡的声音说道。 北山之战的结果传到东都之后,萧思摩立马就明白,这场叛乱实际上就是乃蛮人在背后支持。 不说其他,单说葛逻禄人冒出来的那一百重甲骑兵,就绝不是葛逻禄人自己能积攒起来的。 很可能就是从乃蛮人手中半卖半送的。 毕竟这一代的乃蛮太阳汗,可是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开疆拓土,将目标放在了北疆。 “自古以来,金州就是大辽国的固有领土,绝不容许乃蛮人夺走。”李骁当即表态说道。 坚决反对乃蛮人对金州的侵略。 而一名懂得汉语的契丹将领,在听完李骁的话之后,同样点头说道。 “李堡主说的对,大王,此次我们必须一举将乃蛮人重创,让他们永远不敢觊觎北疆。” “否则我们的力量将会一直被乃蛮人牵扯住。” “我们的长矛将永远无法指向西方。” 听到这话的李骁,瞬间压脉呆住了。 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 长矛指向西方,不就是王廷吗? 好嘛,谈论起造反都不避讳着点自己这个外人吗? 李骁的目光默默的打量起萧思摩来,原来这家伙脑后生有反骨啊! (本章完) 第60章 那年十五,站如喽啰 第60章 那年十五,站如喽啰 在后世,关于西辽的历史记载非常少,对萧思摩这个人物,更是没有丝毫的提及。 李骁此刻也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准备着造反呢! “这算不算是登上了贼船?”李骁心中哭笑不得的说道。 想想萧家和耶律直鲁古的复杂关系,萧思摩的确是有造反的可能。 而且历史上,他应该没有造反成功,毕竟耶律直鲁古是在十几年后,被乃蛮王子屈出率篡国的。 “所以,这不光是一条贼船,还是一条破船。”李骁心中无语掩头道。 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北疆是萧思摩的地盘,就算是破船也得先上去。 而且就算是破船也有三千钉呢! 就像是大名鼎鼎的北魏六镇起义,虽然失败了,但是给北魏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作为参与者的宇文泰更是在这个过程中,接受了大量的政治遗产,为他之后的崛起做足了准备。 所以,李骁也在暗暗期待着,萧思摩造反失败后,又能给自己留下多少政治遗产呢? 接下来的时间,萧思摩等人开始商议如何消灭乃蛮人的更多力量,让他们再也不敢觊觎北疆。 只不过,这些人说的都是契丹话,李骁是一句都听不懂。 感觉自己就像是外人一样。 没办法,毕竟自己是刚来的,肯定无法融入到萧思摩的核心圈子中。 “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爬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俯视于我的最高处。”李骁独自喝着马奶酒,心中暗暗的说道。 这种被孤立和轻视的感觉,很不舒服。 多年以后,李骁回想起今天的一幕或许会感慨:“那年十五,站如喽啰。”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却是被一阵阴影所笼罩。 “公主殿下!”李骁抬头看向了萧燕燕,招呼说道。 萧燕燕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不喊我萧姑娘了?公主殿下多见外啊?” 李骁闻言,摇头苦笑:“之前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的身份,还请见谅。” “切,没意思。”萧燕燕轻哼一声。 她还是喜欢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李骁。 这样想着,她也是毫无顾忌的在李骁旁边坐了下来。 主要是看到李骁太孤单了,根本参与不进萧思摩等人的话题中。 毕竟李骁好歹也算是她萧燕燕的人,总不好将其冷落。 “你是不是好奇,萧凛挞将军为什么会当着你的面,毫无顾忌的表现出对王廷的敌意?”萧燕燕在李骁身边,轻声说道。 “嗯~”李骁轻轻点头:“是有些好奇。” “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大帐,与他们还算不上熟悉,更谈不上信任了。” “难道萧大人他们就不怕我给泄露出去?” 在李骁看来,造反这种事情,肯定是越严密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这些契丹人的脑回路明显有些不一样。 萧燕燕轻轻的抿嘴一笑,晶莹的眼眸看向李骁说道:“你知道司马昭吗?” 李骁轻轻的点头,这谁还能不知道啊? “司马家造反之前,魏国的人知道吗?”萧燕燕又问道。 李骁顿时语噎。 然后又听萧燕燕幽幽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哥哥与直鲁古的矛盾根本算不上秘密。” “整个王廷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谁都清楚,要是有了机会,我哥哥肯定会将直鲁古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 “直鲁古心里自然也清楚的很,他当然也想要解决掉我哥哥这个麻烦,可惜他一直没有机会。” “我哥哥也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 听到这里,李骁终于明白了。 卧槽,原来人家已经到了明牌的地步了。 对于彼此的心思,双方都是一清二楚。 可是现实就是,谁也没有能耐一举解决掉对方。 耶律直鲁古是皇帝,有大义名分。 萧思摩同样有着萧斡里剌奋斗几十年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双方的明争暗斗早就开始了。 只是李骁待在金州这个犄角旮旯里,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这就尴尬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参与进了西辽最上层的政治斗争中。 “你是不是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萧燕燕看向李骁,诡异的笑道。 “没有!”李骁果断摇头。 肯定不能说后悔啊! 下注的时候最忌讳两头讨好了。 虽然明知道萧思摩可能会失败,但是这又何尝不是李骁的机会呢? “你们汉人中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萧燕燕轻声说道,而且还亲自为李骁斟满了一杯酒。 “跟着我哥哥虽然看起来风险很大,但是对于你这种普通汉民家庭出身的人来说,却是一条最好的晋身之路。” “以你的本事,日后封侯拜相绝不是问题。” 萧燕燕又开始给李骁画大饼了。 对此,李骁也是全盘接受,一副心动的模样。 这女人都亲自给李骁斟酒了,要是不知好歹的话,后果可能有点严重。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行事当轰轰烈烈,岂可瞻前顾后?” “公主放心,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见利忘义之人。”李骁坚定的说道。 然后端起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李骁放下酒杯说道。 “萧大人调遣这么多军队东征乃蛮人,难道就不怕东都空虚,被菊尔汗背后钻了空子吗?” 萧燕燕轻轻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我哥哥在东都留了不少士兵驻守,都是对我哥哥忠心耿耿之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王廷的精力被古尔王国牵扯住了,没有能力顾及北疆。” 经过萧燕燕的解释,李骁也是对中亚地区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古尔王国位于西辽的南面,大致就是后世阿富汗的位置。 自从当年塞尔柱帝国被耶律大石打败,作为小弟的古尔王国慢慢吸收了塞尔柱帝国的遗产,近些年来开始崛起。 不断的对外发动战争,实力越发强大。 就在去年,古尔王国北上进攻呼罗珊地区。 作为宗主国的西辽,接受附属国剌子模的请求,由大将塔阳古率领两万军队,出征呼罗珊地区。 王廷的兵力被抽调走了一部分,所以萧思摩才有机会腾出手来,准备收拾乃蛮人。 在王廷大军归来之前,最好能将北疆四州变成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原来如此。”李骁轻轻的点头。 之后,李骁便是与萧燕燕聊起了其他事情。 “公主殿下~” 李骁刚准备说话,便是被萧燕燕抬手打断了。 “我把你当朋友,可别跟我这么见外,不要叫我公主。” “萧姑娘?”李骁试探性的语气。 “哼~” 萧燕燕不高兴的轻哼一声,不愿意的样子说道:“李骁,我都说了把你当朋友了。” “我的小名叫阿蛮,身边人都这么喊我,你也这样称呼我好了。” 听到萧燕燕的话,李骁点了点头。 阿蛮? 这名字有点意思。 “那,阿蛮,你能不能教我学契丹话?”李骁说道。 萧燕燕闻言倒是来了兴趣。 “你想学契丹话?当然没问题。” “以后你要是在大辽做官,说契丹话也是必不可少的。”萧燕燕高兴的说道。 有种喜当人师的兴奋。 不过紧接着便是皱了皱眉头:“可惜我没有太多时间啊!” “战斗结束之后,我肯定要随着哥哥回东都。” “没事~”李骁轻轻一笑。 “我学东西很快的。” 说干就干,萧燕燕当场就准备教李骁说契丹语。 而这个时候,大帐之中忽然响起了萧思摩的一声大笑,对着一个契丹将领不断的点着头。 “那位将军说什么啊?” “萧大人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李骁好奇问道。 “那是萧朵剌图将军,他建议我哥哥去联系乃蛮人的不亦鲁黑汗,共同夹击乃蛮人的军队。” 听闻此言,李骁微微点头。 与西辽历史记载的匮乏不同,后世关于乃蛮人的记载还是有一些的。 所以李骁对于这个不亦鲁黑汗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是乃蛮太阳汗的哥哥。 当年乃蛮老汗死后,兄弟二人为了争夺汗位爆发战争。 当然也有传闻说,两人是为了争夺继母而大战的。 两兄弟同时觊觎上了美艳而年轻的继母,只不过老二手段更高明。 老汗王还在病床上的时候,就和继母勾搭在了一起。 利用枕边风,顺利的攥取了更多的权力。 老汗王一死,老二打败了老大,夺取了继母和汗位,自称太阳汗。 而失败的老大则是带领一部分部众,向北迁徙,定居在阿尔泰山北部,自称不亦鲁黑汗。 从此以后,乃蛮分裂成了两个部分,实力大损。 而错失了汗位和美艳继母的不亦鲁黑汗心中肯定不甘,的确是有被说服的可能,一起去打乃蛮太阳汗。 但是根据李骁看过的一些记载推测,这兄弟两人的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虽然心里有点不看好这个计划,但是李骁毕竟是新来的。 跟这些契丹人都不熟,又没有取得萧思摩的信任,肯定不会费力不讨好的提出反对意见。 老老实实的当透明人就得了。 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毕竟李骁可不想乃蛮人肆虐金州。 所以他还是隐晦的向萧燕燕提醒了一句:“我听说,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 “不亦鲁黑汗不一定会答应和我们一起夹击乃蛮人。”李骁轻声的说道。 让萧燕燕去提醒萧思摩好了,要是萧思摩不听那也没办法。 萧燕燕闻言,眉头轻皱:“是吗?” (本章完) 第61章 末蛮部的末日 第61章 末蛮部的末日 不久之后,东都军拔营出发,李骁也从大营中骑马走了出来。 “堡主出来了。” “堡主,你没事吧?” “大龙哥,契丹人没把你怎样吧?” 看到李骁之后,营地外面的一百河西骑兵瞬间围了上来,将李骁保护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对于这些关怀,李骁心底也是稍稍受用,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契丹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走,回去再说。” 很快,李骁带着一百河西骑兵向着塔寨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来之后,李骁立马将秦开山等人叫了过来,召开七堡最高军事会议。 “萧思摩这个人不简单,心机深沉,很是强势,更是野心勃勃。” “除了阴山和北海的一万五千骑兵之外,萧思摩还同时召集了大漠的五千兵马,此时也在路上。” 李骁简单介绍了一下萧思摩这人,以及从大帐中得来的其他消息。 听闻此言,秦开山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两万大军?” “我们金州汉人的数量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这萧思摩真的要进攻乃蛮人吗?” “要是与乃蛮人开战的话,我们金州可就遭殃了。” 秦开山等人都是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我们谁也无法阻止。” 乃蛮和西辽之间虽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历史上的双方却很少真正发生正面战争。 可现如今,因为李骁的出现,消灭了阿斯兰部,使得金州的局势得到控制。 萧思摩的东都军,将不会被拖进金州的战争泥沼中无法抽身。 他已经有绝对的把握解决掉葛逻禄人,然后挥军直向乃蛮人。 这是一场不应该存在于历史中的战争。 可它马上就要发生了。 以至于让李骁不得不怀疑,以后的事情发展恐怕也要脱离历史的轨迹。 比如,萧思摩会不会造反成功? “我们该怎么做?”罗平皱着眉头问道。 李骁哼哼一笑:“还能怎么做?我们还有的选吗?” “萧思摩的两万大军就在金州,我们难不成还想明哲保身,或者三心二意?” 此话一出,众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扯淡。 “都准备一下,下午拔营,跟随东都军征讨葛逻禄人。”李骁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离去。 这一次,东都军将同时进攻末蛮部和契俾部。 而李骁得到的任务,是协助进攻五崖寨的末蛮部。 但此时,末蛮部的葛逻禄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中。 “呜古力,你那边的羊群快要走散了,小心一点。”一个老牧民挥舞着鞭子,大声的对着远处一个年轻葛逻禄人喊道。 那个叫呜古力的年轻人露出了不在意的大笑声,骑在马上转身便是抽了一鞭子。 直接的喝骂道:“卑贱的汉人,你们太慢了。” “去把那些羊抓回来,要是少了一只羊,我砍了你们的双脚。” 羊皮做的鞭子非常的坚韧,打在人的身上瞬间便是一道血痕,身边的两个汉人衣衫褴褛。 身体伤痕累累,被抽打了一鞭子之后,死死的咬着牙,将仇恨的情绪掩藏在心里,赶忙的去追赶羊群。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葛逻禄人根本不允许他们骑马。 “哈哈,这些汉人跑的可真慢,还不如我的狗。” 看着两个汉人奴隶的背影,那个叫做呜古力的葛逻禄人,轻哼一声,脸庞上全是不屑。 而那个也老牧民轻笑一声,只是叮嘱了一声:“别把人给打死了,要不然你家的羊就照看不过来了。” 草原规矩便是如此,谁让这些汉人打了败仗,变成末蛮部的奴隶呢? 老牧民对此毫不在意,转头开始照看自己的羊群。 “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那可就好喽。” 原本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靠着十几只羊养活一大家子人,过的非常吃力。 可是没想到,打败了金州军,又攻占了五崖寨之后,末蛮部一下子发了财。 连老牧民都分了几十头羊。 生活瞬间富裕了起来,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涅额伦大叔,你说咱们能赢吗?”一个葛逻禄少年凑了过来,忧心忡忡的问道。 老牧民浑浊的眼眸看向天边,呵呵的一笑:“不用担心,叶护已经派人前往乃蛮部求援了。” “即便是东都军到了,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葛逻禄人的背后正是乃蛮人。 自从阿斯兰部被灭之后,末蛮部和契俾部的攻势也相继受挫。 于是两个部落的族长一合计,凭借他们自己恐怕已经无法整合金州汉人,继而与东都军对抗了。 他们只能去求助背后的金主爸爸,乃蛮人。 “小洛嘎,放心好了,乃蛮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陈兵在阿尔泰山口了。” “要是东都军敢来,咱们就和乃蛮人一起,狠狠的教训那些契丹人。”呜古力骑着马,来到两人身边,哈哈大笑着说道。“打败了东都的军队,整个北疆将会向我们敞开大门。” 呜古力很自信,对乃蛮人的期待很大。 主要也是因为末蛮部的酋长为了避免部民恐惧,而不断的对他们洗脑,宣扬战争必胜论。 像是呜古力这样的年轻人,都信以为真了。 “可是,就算打败了契丹人,不是还有乃蛮人吗?” “我们葛逻禄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重建汗国?”小洛嘎疑惑。 契丹人走了,乃蛮人又要欺压在他们头上,葛逻禄民族的命运为什么这么悲惨? “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不过是我们葛逻禄汗国重建路上的考验罢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老牧民笑着对小洛多说道。 但就在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疑惑起来。 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赤霞浸染。 “老了啊,耳朵都开始聋了。” 老牧民轻笑着摇头,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呢。 可是很快的,身旁的羊群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在不断的嚎叫着。 数千头牛羊在躁动不安,一副恐惧的样子,争先恐后的四散而逃,老牧民几个人根本控制不住。 但是他却也没有心思去在意羊群了,此时的他终于明白自己没有幻觉,而是真正的出现了情况。 “有敌人!” 老牧民惊恐的喊道。 迅速的翻身上马,一双树皮一般的黑手,像钳子一样紧握住了一柄弓箭。 生长在草原的葛逻禄人对这种情况太熟悉了,这是庞大的马群在奔袭的声音。 而周围的葛逻禄人则是迅速的向老牧民靠拢。 “这是哪里来的大队骑兵?”呜古力惊声的说道。 其他人也是不解:“听这声音恐怕有数千人不止,金州不可能还有这么多的骑兵军队。” “不会是东都军吧?” 老牧民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变得无比的严肃。 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沉声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赶紧回去。” 没敢耽搁,连外面的羊群都顾不上了,这些葛逻禄全都迫不及待的往五崖寨里面跑。 而且吸取了三河堡被夜袭的教训,末蛮部的所有人都挤进了五崖寨里面。 已经没有人敢在寨子外面搭帐篷了。 这个时候,五崖寨中所有的葛逻禄人都被惊动了,他们全部拿起武器,来到了壕沟后面。 全都是紧张肃穆的神情,凝望着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当轰鸣声越来越大,他们终于看见了这支军队的影子。 脸庞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样子,老牧民那干涸的嘴唇,最终爆发出了嘶吼:“是契丹人,东都军来了。” 这一刻,整个末蛮部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们所期待的乃蛮援兵没到,反倒是东都军来了。 无边无际的大军宛若一片乌云一般,直接将小小的五崖寨包围了起来。 在强大的武力覆盖之下,五崖寨的葛逻禄人就像是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该死的,我早就说了,我们应该尽快离开金州,去投奔乃蛮人的。” “你早说个屁了,你说东都军不会来这么快的。” “分明是你舍不得汉人的牛羊和女人,还想要再打下一个汉人堡寨再走的。”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赶紧派人去向乃蛮人求援。” “没错,契丹人没那么容易攻进寨子,我们肯定能坚持到乃蛮人到来。” 随着东都军的到来,末蛮部的人慌乱不断,吵吵嚷嚷,相互指责,乱作一团。 其实在刚刚发现东都军到来的时候,末蛮部的人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可是大部分人都舍不得自己的牛羊财富。 而且也认为乃蛮人会来救他们,所以都默契的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坚守寨子。 另一边,萧思摩身穿一件大袄,站在一处高坡上,远远的眺望着五崖寨的轮廓。 轻轻的摇头说道:“这些汉人就是麻烦,在中原的时候喜欢砌筑城墙,来到草原竟然也弄了这么多围墙和壕沟。” 旁边的一个契丹将领闻言,哈哈大笑道:“没办法,汉人的胆子向来就是这么小嘛!” 契丹人统治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几百年,心底里对汉人还抱有很大的自我优势。 “大王,打吧~” “大王,让我的人上,天黑之前,一定能拿下这个寨子。” “大王,我来~” 契丹将领们纷纷请战,而萧思摩却是摇了摇头:“咱们契丹勇士是草原上的雄鹰,应当无拘无束的战斗。” “这种攻城拔寨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说着,萧思摩目光看向亲兵:“传令。” “金州汉部,并斡力坚、哈剌秃、赫赤剌等左右诸部,共同进攻五崖寨。”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末蛮部的首领跪在我的面前。” (本章完) 第62章 五崖寨破 第62章 五崖寨破 “李堡主~” “大王有令!” “命你部即刻准备,会同左右诸部,日落之前,攻下五崖寨。” 当李骁带人刚来到五崖寨外面,还没等歇口气的时候,便是接到了萧思摩的命令。 “草~” 等传令兵走了之后,李骁狠狠的骂了一句。 “靠你妹的萧思摩,简直是不当人。” 毫无疑问,李骁麾下的汉军被当炮灰了。 日落之前攻下五崖寨?萧思摩说的倒轻松。 当时末蛮部攻打五崖寨的时候,可是围了好几天,死的人也不少。 “怎么办?大龙?契丹人明显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啊。”李大山忧心忡忡的说道。 秦开山等人摇了摇头,可不就是去当炮灰嘛。 不然人家带你来干啥? 谁让他们不是萧思摩的嫡系呢。 不让汉人和其他游牧部族的人上,难道还让萧思摩消耗他自己的六院部兵马? 反正秦开山他们陪契丹人打了一辈子仗,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早就不生气了。 后娘养的就是这样。 契丹人一直拿他们这些杂牌部队当炮灰的。 不过李骁却不想让自己的手下白白送死,轻哼一声说道。 “他萧思摩不当人,我李骁也不当了。” “传令下去,让折兰人先上。” 不就是驱使炮灰嘛! 李骁也有。 这次出征可是带着那三百多折兰人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 “告诉那些折兰人。” “谁若是第一个攻进五崖寨,免除奴隶身份,赏赐五十只羊。”李骁沉声命令道。 随后,目光看向二虎说道:“你组织一支督战队,跟在折兰人的后面。” “谁若敢畏战不前,临阵脱逃,直接射杀。” “遵命!”二虎重重的点头,转身离去。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大地上响起,东都军的进攻开始了。 斡力坚、哈剌秃、赫赤剌等部落,整装待发,骑着战马向五崖寨冲去。 第一次肯定是试探,等快要靠近壕沟的时候,这些骑兵立马射出一轮箭雨。 然后调转马头,向两侧前进,围着壕沟奔驰,进行远射。 另一边,折兰部的三百多名奴隶,也在河西骑兵弓箭的威逼下,向着五崖寨冲去。 不过作为金州地主的汉人,终归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 李骁来的时候,带了十几辆马车,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在马车前面装上一块木板,就是一辆简易的楯车。 折兰人便是用马车,推着碎石和泥土,顶着末蛮部的箭矢,一点点的要将壕沟填平。 “啊啊啊~” 五崖寨外面,惨叫声不断。 作为进攻的一方终归还是吃亏的,东都军的死伤人数远比末蛮部要高。 但是好在,东都军的数量众多,对末蛮部依旧形成了极大的压制。 “这是哪部兵马,竟然如此勇猛?” 远处高坡上,萧思摩纵观战场,目光看向折兰人的时候,不禁好奇问了起来。 “这?好像是折兰人~” 一个契丹将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另一人好奇:“折兰人不是被汉人围歼了吗?” 众人这才恍然,感情汉人当起了中间商,用折兰人当炮灰呢。 “大王,折兰部是我们阴山的部落,被汉人抓去当奴隶使用,太不像话了。” 萧图剌朵说道:“应该让汉人立马放了这些折兰人。” “算了。”萧思摩轻轻摇了摇头。 “草原的规矩便是如此,折兰部败了那就是汉人的奴隶,咱们抢夺的话,那是坏了规矩。” “而且不过区区几百折兰人,不值得让汉人心生芥蒂。” 萧思摩在意的是谁的利用价值高,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汉人的支持。 远的不说,一旦与乃蛮人的战斗僵持不下,大军携带的肉干、粮食耗尽。 没有机会抢夺乃蛮人的情况下,就需要金州的汉人来为大军提供牛羊粮食了。 “去告诉李骁,日落之前,我要看到他出现在五崖寨里面。”萧思摩对着亲兵命令道。 别以为让折兰人当了炮灰,汉人就可以出工不出力了。 萧思摩可不是好糊弄的。 而且这一战,他也要看看李骁的本事如何。 是否真的有资格提拔为自己的臂膀心腹。五崖寨外面,李骁听着萧思摩的命令,轻轻的摇了摇头。 终归还是躲不过去啊! “给别人打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李骁轻叹一声说道。 之前夜袭三河堡的时候,是为了保护河西堡的安全,自然人人用命。 可是到了如今,头上有了契丹人当老大,李骁想到的反而是如何保存自己的实力,避免过大的损失。 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垂,金色的光芒洒落大地。 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天色就彻底变黑了。 “走,该我们上场了。” 李骁身穿铠甲,对着身后七堡汉军大声喝道。 “杀~” 此时折兰人的攻势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其中一段的壕沟马上就要被填平了。 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十几名全身披甲的汉人士兵,分成三组,各自推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面装着的是一根巨大的木头。 简易的冲车! 十几名铁甲汉军推着这些冲车,顶着葛逻禄人的箭矢射击,从折兰人填满的壕沟上面迅速推过,利用惯性的冲击力。 巨木轰然间撞击在了五崖寨的墙垛上。 “轰~” “轰~” “轰~” 伴随着三声巨响,五崖寨的这一段墙垛轰然倒塌。 换做中原的城墙,肯定无法取得这样的效果。 可是五崖寨的墙垛都是用碎石和泥土垒铸的,高度也就一米多。 根本无法承受冲车的撞击力。 “兄弟们,墙垛已破!” “随我冲杀进去。” 李骁手握马槊,对着身后的骑兵大声的呼喝道。 “杀~” 一千多名七堡骑兵瞬间汹涌而出,开始了冲锋,战马咆哮,卷起阵阵狂沙,金戈嘶鸣,不断的染上葛逻禄人的鲜血。 李骁冲锋在前,短短的时间内,便是冲进了五崖寨之中。 手中马槊疯狂挥舞,任何出现在他周围两米之内的葛逻禄人,顷刻间便是被捅了对穿。 二虎等人紧随其后,用长矛、战刀收割着葛逻禄人的性命。 “涅额伦大叔~” “涅额伦大叔~” 名叫洛嘎的葛逻禄少年,哭喊着摇晃着老牧民的尸体,可是他的胸前被汉人的弓箭射中,再也无法见到他爽朗的笑容。 “啊~” 还没等洛嘎哭喊几声,不远处再次响起一个男人的惨叫。 “呜古力大哥~” 葛逻禄少年惊恐的看到,不久前还对他耳提面命,扬言要纵马北疆的呜古力,此刻却是被一个汉人用马槊将胸口捅穿。 浑身鲜血喷涌,身体重重的摔落马下。 “噗~” 李骁麻利的抽出马槊,斜看了一眼这个面露仇恨目光的葛逻禄少年。 战马再次冲锋向前,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马槊便是瞬间将这少年的脑袋斩落。 洛嘎的世界天旋地转,慢慢的黑暗了下去。 眼眸中还残留着李骁的身影,那是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庞,也就是和洛嘎差不多大小的年纪。 可是他的心肠为何如此狠毒,为何要肆无忌惮的屠杀我们的部民? 他是魔鬼吗? 洛嘎的心中悲痛狂呼。 “报~” “大王,金州汉部已经攻入五崖寨。” 一个传令兵骑着战马,快速的跑到萧思摩面前报告这一消息。 而实际上萧思摩站在高坡上,也在时刻关注汉人的情况。 不只是看到了汉人攻进了五崖寨,还看到了全身披甲的李骁,冲进葛逻禄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马槊狂舞,不断收割葛逻禄人性命的景象。 又抬头看了一眼天际,此时的太阳还露着脑袋,金色的光芒洒落在萧思摩的脸庞上,温润而舒适。 “这小子,还不错。” “不枉费阿蛮对他如此的看重,还总在我面前为他美言。” “呵呵~” 萧思摩满意的点头。 此时,其他部落都没能凑到五崖寨的边呢,可是李骁已经带人将寨子给攻破了。 不只是自身武力强悍,骁勇善战,麾下的汉军骑兵也同样战斗力不弱。 萧思摩心中对李骁的重视程度,悄然拉升了一个台阶。 (本章完) 第63章 千户 第63章 千户 “末将李骁,拜见大人!” 五崖寨之中,李骁匆匆走来,身穿铠甲,腰胯骑兵刀,右手握拳,对着萧思摩行礼道。 此时,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当李骁率人攻入五崖寨之后,末蛮部的葛逻禄人立刻溃不成军。 完全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所到之处,尽皆投降。 只有少数的葛逻禄人还在做着无谓的抵抗。 “打的不错。” “难怪阿蛮总在我面前夸奖你,的确有几分本事。” 萧思摩带着一大群骑兵,翻身下马,走到李骁面前,轻轻拍了拍他满是鲜血的铠甲,淡笑着说道。 李骁顿时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不敢当公主夸奖。” “末将之所以能攻破五崖寨,靠的还是大人坐镇。” “葛逻禄人畏惧大人的威势,自然不敢抵抗。” 萧思摩闻言,哈哈一笑,摇头说道:“行啦!” “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谦虚,有功就是有功。” “本王赏罚分明。” 说着,萧思摩目光看向李骁的身后,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只见李大山等人押着一群葛逻禄走了过来。 这些人年龄不一,身上大都带伤,有人面色惊恐,瑟瑟发抖,有人则是面露愤怒狰狞,很是不服。 但紧接着,李大山等人的棍棒便是落下,打的这些葛逻禄人全部跪倒在萧思摩的面前。 “跪下~” “给我老实点,跪下!” 李骁则是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末蛮部的头人,现已全部被我部捕获。” “是末将送给大人的礼物。” 说着,他走到了一个面相凶悍的葛逻禄人面前,指着说道:“这是末蛮部的首领刺普特勤。” 然后又一个个的指着旁边人说道:“这是他的大儿子。” “这是末蛮部的军师,末蛮部的大多数的行动都是他唆使的。” “这是刺普特勤最信任的将领。” “这是刺普特勤最器重的儿子,是他与一个乃蛮女人所生。” 李骁的手指一个个的点过了这些葛逻禄人。 全都是末蛮部的重要人物。 李骁在冲入五崖寨之后,直接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比较老实的,那些负隅顽抗的直接被李骁给当场斩杀了。 最后,李骁还拉出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对着萧思摩说道:“大人,这是刺普特勤的帐中人,名叫阿依古丽。” “被誉为是金州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 “正所谓美人配英雄,宝剑赠豪杰,这样的美人跟着刺普特勤实在是明珠蒙尘。” “只有大人您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才不会埋没了她的美丽。” 随着李骁指出这些葛逻禄人的身份,萧思摩脸上露出笑容,不断的点头。 “好,好~” 这些人全部被擒,便是意味着末蛮部彻底完蛋了。 没有什么比看见敌人跪在自己面前,更令萧思摩心中舒畅了。 至于最后的女人,萧思摩也是轻轻一笑。 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对着李骁轻声训斥道:“我萧某人,素不好色。” “更何况,行军作战,要这女人在身边岂不让人笑话?” “以后多些心思在正途上。” 听得此话,李骁便是明白,自己这份礼物很合萧思摩的心意。 但还是行礼说道:“谨遵大人教诲。” 心里却是打算,等会给这女人换上男人的衣服,送到萧思摩的帐篷中去。 “战斗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萧思摩将众将都叫了过来。 逐个扫过众人的脸庞,最后落在了李骁的身上。 “此次攻破末蛮部,全赖诸部将士奋勇。” “本王赏罚分明,有功必赏。” “李骁听令。” 听着萧思摩郑重的语气,李骁心神瞬间紧绷起来,右拳抱胸,微微躬身。 “末将在。” 便听萧思摩继续说道:“河西堡主李骁,骁勇善战,谋略过人。” “连破阿斯兰部与末蛮部叛军……” “积功当赏!” “现封你为金州千户。” “待金州编户齐民结束之后,即刻就职。” 听到萧思摩的命令,李骁心中微微一动,立马大声的喝道。 “谢大人。” “末将当鞠躬尽瘁,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这一场仗没白打,竟然搞了一个千户的位置。 李骁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虽然从权力方面来说,自己此次上升幅度有限。 可是从地位上来说,提升了却不是一点半点。 金州毕竟还是西辽的地盘。 有了萧思摩的正式封赐,也就代表了李骁有了正式的官方身份。 这就是大义名分,今后去控制其他堡寨的时候,就更方便了。 谁敢反对李骁,就是在反对萧大人,反对大辽国。 是在造反!“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着大好的前程,可不要懈怠了。”萧思摩轻轻点头,对着李骁勉励说道。 心里则是想到,这一次阿蛮总不会继续缠着自己了吧? 实在是这一路上,萧思摩听够了李骁的好话。 萧燕燕不依不饶,非得让他给李骁封个官。 有点妹控的萧思摩为了让妹妹高兴,也肯定不能小气。 百户拿不出手,直接就是千户吧! 反正等到金州编户齐民之后,总要拿出几个千户的位置给汉人。 毕竟汉人的数量在这里摆着呢,让一个契丹人去当汉人的千户,肯定玩不转。 终归是要封,此次李骁的功劳又不小,索性直接封给李骁这个还算比较熟悉的人。 “是,大人。” “末将今后必定勤恳做事。”李骁郑重的点头说道。 之后的事情,对于李骁来说就没有太重要了。 主要就是各部汇报自身的伤亡和斩获,虽然萧思摩也有赏赐,但大都是一些财物,比不上李骁的千户。 天色越来越暗,太阳的光芒渐渐淡去。 众人也都各自返回。 五崖寨已经被契丹士兵占领,汉人和其他游牧部落的兵马,只能在外面安营扎寨。 “堡主!” 当李骁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林大壮等人纷纷迎了上来。 李骁目光看向李大山说道:“六叔,我刚刚已经和萧大人说了。” “此次战斗中的所有汉人俘虏,全部归属我部。” “还有一部分牛羊、马匹,你现在带人去接收。” “是~” 李大山重重点头,带人离去。 此次战斗后的俘虏可是不少,大部分都是葛逻禄人。 这些奴隶,李骁可不愿意去争。 毕竟葛逻禄人太不安分,他可不想以后自己带人出去作战,葛逻禄奴隶在家里造反。 他想要的还是那些汉人。 北山一战中,末蛮部便是俘虏了不少汉人青壮,之后又攻破五崖寨,将所有的汉民都变成了奴隶。 总得下来,如今能活着的汉民还有五百人左右,都被李骁要了过来。 至于葛逻禄奴隶,无论男女,李骁统统不要。 相当于和其他部落进行了交换。 之后,李骁和罗平等人开始自己的小会议。 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汇报各部伤亡,对有功之人进行赏赐。 好在这一次,有末蛮部的牛羊物资打底,李骁不缺少赏赐之物。 只不过牛羊不是太多,毕竟此次分蛋糕,不是李骁来做主。 契丹人虽然全程没有参加战斗,但却直接留下了一半,李骁也只能和其他部落分润剩下的一半。 “对了,那些折兰奴隶伤亡如何?”李骁最后又想到了折兰人,他们是伤亡最重的。 “重伤和死亡的有三十五个,轻伤八十多个。” 三百二十多个折兰奴隶,直接死了十分之一还多。 要不是后面有督战队看着,折兰人恐怕早就全线崩溃了。 “折兰人虽然是奴隶,但是有功也不能不赏。”李骁轻轻点头说道。 目光看向众人说道:“我在战斗之前说过,谁能最先冲进五崖寨,便免除奴隶身份,赏赐牛羊。” 说着,看向二虎问道:“谁最先冲进去,并稳固阵线的?” 二虎闻言,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一个。” “战斗的时候挺勇猛的,也是最先冲进寨子,还杀了好几个葛逻禄人。” “我这就将他叫来。” 等二虎走后,李骁才向秦开山等人宣布了自己成为千户的事情。 “千户?” 罗平等人有些发愣,一时间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金州有这个官职吗?”罗平惊愕问道。 在此之前,金州唯一的正式的官职就是金州都督。 其他的像是堡主、寨主和游牧部落首领之类的,都是自封的,不是正式的官职。 突然冒出来的千户,则是让人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官。 赵大宝更是好奇道:“千户和都督哪个官大?” “这还用想?肯定是都督大啊。”罗猛白了他一眼。 北疆四州的都督官职都是由契丹人来担任,萧思摩怎么可能封一个汉人凌驾于契丹都督之上? 赵大宝闻言,顿时不愿意了,气愤的说道。 “要我说,咱们打了这么多胜仗,大龙功劳最大,应该封为金州都督才是。” “金州都督?你倒是真敢想。” “呵呵~”李骁摇头一笑。 短时间内,都督的位置是不用惦记了。 萧思摩还准备编户齐民,加强对北疆四州的控制力呢。 新的金州都督肯定要从他的心腹中挑选。 李骁,还远远算不上他的嫡系。 “战争结束之后,契丹人准备对金州实行编户齐民,用千户官和百户官两级官吏来管理百姓。” “加强对底层牧民的统治力度。”李骁对着众人解释说道。 “千户,顾名思义,就是管理一千户左右的百姓。” “百户,就是大约管理一百户左右的百姓。” (本章完) 第64章 归化胡人 第64章 归化胡人 千户制度,并非是萧思摩的首创,它最早起源于金国初年。 靖康之变后,很多宋国将领投降金国。 为了安置这些降将,又不想将他们纳入女真的猛安谋克体系,以免影响女真本身的战斗力。 于是女真人便是仿照猛安谋克制度,创造出了千户制度。 本质上猛安谋克制度差不多,可以看作是另一套班子,换一个说法罢了。 就像是满清创建了汉八旗一个性质。 但千户制度的出现,确实极大的稳固了金国对宋国降军的统治管理。 剔除了原本宋军中的冗杂军官,简化了行政管理,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 也成为了金国百万大军力压周边强国的关键。 萧思摩便是借鉴了金国的千户制度,准备在北疆搞一套适合自己的千户制度。 “只是这样一搞,原有的堡寨结构肯定会受到影响。”赵铁柱微微皱眉的样子说道。 考虑的还是这次改革对自身的影响如何。 “一百户牧民单独划分成一个百户,那堡中比一百户多出来的人呢?”秦开山说道。 这岂不是要将他们堡寨的实力,给分化掉一部分? “多出来十户、二十户的,契丹人恐怕也不会如何,但是如果更多的话,恐怕就要被强制分离出来了。”李骁摇头说道。 这样的改变,其实对小规模的堡寨更有利。 人数越多的堡寨,反而会被拆分的七零八落。 堡主的地位和实力,将会一落千丈。 就像是河西堡,最初有两百多户,而在吸纳了三河堡和侯寨的人之后,如今已经有将近四百户了。 李骁准备隐藏一些户数,但至少也会被分为三个百户。 如果李骁没有成为这个千户的话,顶多只会成为其中的一个百户,权力相比于之前,一下子缩水了三分之一。 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啊! “编户齐民一旦开始,金州恐怕还会继续乱起来。”前合寨主摇头说道。 他倒是不怎么担忧。 因为齐云寨是小寨,户数甚至都达不到一百,说不定还能分润几户人口呢。 可那些大寨必然不会甘心。 “这是必然的,每一次改革都是对之前那些既得利益者动刀子,从他们身上割肉,肯定会激化矛盾。” “可是,萧思摩的两万大军就在金州,完不成编户齐民,他们是不会走的。”李骁沉声说道。 两万东都军坐镇,谁敢乱来,顷刻间将会被碾为齑粉。 这场葛逻禄叛乱算是被萧思摩给玩明白了。 完全成为了他进一步掌控北疆的阶梯。 “萧思摩此人,果真如大龙所说,心机颇深啊!”秦开山摇头叹息道。 “只需十年的时间,我金州将彻底被契丹人掌控。” 别人看到的是如今多几户、少几户牧民的利益之争,而秦开山看的更为长远。 忧心忡忡的说道:“以前咱们是寨主来管理寨民,不鸟契丹人的掺活。” “可是以后变成了千户和百户,就不一定是谁说的算了。” 很简单的道理,以前的汉民堡主、寨主都是自己产生的,不受契丹人的影响。 可是一旦千户、百户制度实行起来,无疑便是给金州诸堡寨和游牧部落,套上了一层枷锁。 初期可能依旧任命原本的寨主、首领作为百户、千户。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底层牧民们对这一套制度的认可度加深。 那么各百户和千户,恐怕就要逐渐换人了。 由原本堡寨内部产生、留守府确认的人选,变成留守府直接任命了。 两者在权力的来源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改土归流!” 李骁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这四个字。 不得不承认,萧思摩的魄力十足,手段也的确是高明, 如果时间足够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将北疆底层的统治权,从原本的堡主、寨主、部落首领们的手中拿回来呢。 “就是不知道,萧思摩有没有这么多时间等待。”李骁心中暗暗的想着。 就在众人讨论金州制度改革的得失之时,二虎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李骁的奴隶忽图。 另一个则是非常雄壮的折兰男人,正是在不久前,第一个冲进五崖寨的人。 他用低沉而嗡鸣的声音说道:“小人巴斯哈秃噜,见过大人。” 旁边的忽图赶忙的向李骁翻译这话。 这个折兰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体型壮硕,裸露的胸膛和胳膊上满是肌肉。 脑袋光秃秃的,脸上满是伤疤,看起来很是吓人。 身上还有很多匆忙处理过的伤口,看得出不久前的战斗,他的确是比较拼。 最重要的是,他的个头有将近一米九,站在帐篷中就像是一座塔楼一样,压迫感十足。 李骁看到这个头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不过也没有太惊讶,后世的零零后孩子中,这种高度并不罕见。 “巴斯哈秃噜?” “好汉子。” “干的不错。”李骁走上前来,打量了壮汉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战斗的时候,我一直在后面看着,你很勇猛,是一名真正的战士。” “不应该继续作为奴隶了。”李骁说道。此刻的他有种莫名的心境。 就在刚刚萧思摩的大帐中,他也是站在下面,被萧思摩封赏的。 现在,自己又要封赏别人。 权力铸就的等级制度,就是如此森严无情。 想要上升一步,要么靠关系,要么靠命去拼。 李骁好歹还有萧燕燕的这点微末关系呢,可眼前的这个壮汉,完全就是靠拼命了。 听完忽图将李骁的话翻译完,这个巴斯哈秃噜的壮汉,却是张了张嘴,忽然嘿嘿的一笑,高兴的点着头。 “嘿嘿嘿~” “好,好~” 这有点憨厚的笑声,瞬间将罗平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发现这个壮汉只是在傻笑,点了点头就完了? 旁边的忽图则是一脸无奈解释的说道:“主人恕罪,巴斯哈秃噜他脑袋有点蠢笨。” “嘴巴也笨,不会说好话。” “刚才进来时候说的话,也是奴教了他好多遍才会说的。” 脑袋蠢笨? 李骁恍然,怪不得之前感觉这家伙有点怪呢。 原来脑袋有点问题。 别说是现在了,放在后世千玺年前的农村,也有大把这样的人。 不过李骁观察,这个壮汉也不是真的傻,只是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通俗来说,就是笨。 太过于低调老实。 智商和情商都比一般人要低一点。 但简单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听见李骁要赦免他奴隶的身份,而高兴了。 “呵呵~”李骁轻轻的一笑,点了点头。 “倒是笨的可爱。” 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淡淡的声音说道:“有些人表面忠诚,实则内心奸诈。” “有些人表面愚笨,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忠诚本分。” 毫无疑问,他本人就是第一种人。 想起他在萧思摩面前说的那些话,李骁感觉有些脸红。 不过这个折兰奴隶到底是不是第二种人,李骁也保持怀疑,还需要时间来考量。 “忽图~” “奴在。” “巴斯哈秃噜如此勇猛,难道折兰族长就没想过引为心腹?”李骁好奇问道。 忽图却是无奈一笑:“巴斯哈秃噜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折兰人,而是从小被折兰人抢来的奴隶。” “后来立了战功才成为了折兰部的人。” “因为奴来到折兰部的时间不算久,所以也只是听人说起过一点。” “巴斯哈秃噜原本乃是涅尔都大哥的护卫,后来他的大哥忽然病死,涅尔都才成为了折兰部的首领。” “有人传言,涅尔都与他大哥的死有关,所以我猜想,这也是涅尔都不敢信任巴斯哈秃噜的原因。” “原来如此。”李骁轻轻的点头。 涅尔都不敢信任巴斯哈秃噜,但是却又欣赏巴斯哈秃噜的勇猛,所以才留着他当一个普通部民,为自己冲锋陷阵。 万一哪天真的战死了,也无所谓,算是了却了他的一个心结。 “忽图,去告诉巴斯哈秃噜,这一次战斗中,他作战勇猛。” “本堡主将会免除他奴隶的身份,赐予他五十只羊作为奖赏。” “以后,他就是我河西堡的人。” 李骁一边说着,忽图一边翻译给巴斯哈秃噜听。 这个壮汉脸色也是慢慢的精彩,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咧着嘴,不断的点着头,说着李骁听不懂的话。 忽图说道:“巴斯哈秃噜在向主人你表达感谢。” 五十只羊可不是小数目,对于牧民来说,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有了这些羊群,巴斯哈秃噜将会直接变成小资阶级。 “让他以后好生努力,只要敢打敢拼,本堡主将会赏赐他更多的牛羊财富,甚至是美女和奴隶。”李骁许诺说道。 千金买马骨。 李骁就是要用这个折兰人树立一个榜样,让其他的折兰奴隶都看到希望。 下一次战斗的时候,折兰人将会变得更加积极。 “另外,既然成了我河西堡的人,他的日常交流也是个问题,有时间的话,你多教教他汉语。” 说完之后,李骁看着巴斯哈秃噜那副不太聪明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尽量教吧!” 实在是学不会,那也没办法。 “是,主人!”忽图恭敬的点头说道。 “还有~”李骁又想到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巴斯哈秃噜这个名字太拗口了,以后就别叫了。” “既然成了我河西堡的人,那就得取个汉人的名字。”李骁看向巴斯哈秃噜说道。 (本章完) 第65章 张骞的后人 第65章 张骞的后人 李骁准备实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归化胡人! 西域的汉人数量终归还是太少了,即便是李骁将其全部凝聚在一起,在西辽这些民族群体中,也没有太大的数量优势。 李骁除了计划从西夏和中原掠夺人口,补充西域汉民的数量之外,也准备对这些老实本分的胡人进行归化。 让他们变成汉人。 先从折兰人开始。 “请主人赐名。” 听见李骁要为巴斯哈秃噜改名字,忽图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羡慕。 作为李骁的私人奴隶,又因为语言天赋而备受重用,忽图本身的地位和待遇并不算低。 但即便是这样,他本质上也是一个奴隶,更别说被李骁亲自赐名了。 “这家伙,以后恐怕要被主人重用了。”忽图目光瞥向巴斯哈秃噜,心中暗暗的说道。 给奴隶改名字这种事情,李骁没什么经验。 不过又不是给自己儿子取名,用不着那么较真。 于是想了想便说道:“当年汉朝使者张骞出使西域,一路之上,西域诸国热情招待,送上了不少美女侍奉左右。” “以至于张骞在西域有不少的血脉遗留。” 李骁说完,然后盯着巴斯哈秃噜的脸庞仔细打量了一圈,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巴斯哈秃噜的面相与我汉人有八分相似。” “很可能就是博望侯张骞的后代。” “所以,直接让其认祖归宗,改姓张。” “既然是最先冲进五崖寨的人,那就叫张先锋。” “意味着先锋破阵,所向披靡。” 李骁的话音落下,目光看向了周围。 好像完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而听完他话的罗平等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的精彩。 “他~” “博望侯张骞的后人?”秦开山指了指巴斯哈秃噜的大脸盘子,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大龙,你可真逗。” 其他人也顿时笑出了声,都被李骁的想法给逗笑了。 没想到李骁不只是要给这个折兰人改汉名,而且为了证明他汉人血统的合法性,竟然还给他找了一个汉人老祖宗。 张骞都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就算这家伙真的是张骞的后代,体内的汉人血脉早就稀释的所剩无几啦。 “反正都姓张,还不如说是张议潮的后代呢,也就两百多年而已。”赵铁柱呵呵笑道。 李骁立马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那可不行。” “万一以后这些折兰人脑袋一热,要光复金山国呢?” 张骞可是汉朝的忠臣,但张议潮家族却是建立了一个小国家呢。 不能留下隐患。 “告诉他,以后他就叫张先锋,是博望侯张骞的后代。”李骁对着忽图说道。 华夏历史上的归化胡人太多了,而且他们还都喜欢给自己找个有名望的汉族大人物当老祖宗。 就像是匈奴人自称是刘邦的后人,建立后秦的羌人姚家,还宣称自己是黄帝的后代。 甚至就连铁木真家族,也传言说是刘邦的后代呢。 这些都是基于政治目的,而实行的必要手段罢了。 而另一边的巴斯哈秃噜听完翻译后则是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张骞是谁。 不过忽图则是向他解释,张骞是一位中原的大人物,甚至比折兰部的族长还要大很多很多。 这个时候,巴斯哈秃噜脸上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张先锋! 脑容量较小的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老祖宗是不是真的是张骞。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七堡联军在这五崖寨外面安营扎寨下来,李骁派出了探骑在十里之外警戒。 很快,五崖寨里面便是响起了葛逻禄女人的叫喊声,以及契丹人猖狂的大笑声。 这是战争结束后,失败者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汉人都要回来了吗?”李骁站在大帐之外,看着五崖寨里面的篝火,对着旁边的铁头问道。 “都要回来了。” “六叔正在安排他们吃东西,搭建帐篷。”铁头回答道。 这五百多名汉人俘虏,在葛逻禄人手里过的可是相当凄惨。 男人完全是在被当成畜生来使用,女人就更不用多说。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虚弱不堪,李骁要是不将他们要来的话,落在契丹人和其他游牧部落手中,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契丹人可不会因为他们是汉人,而对他们宽容对待。 能与狼同行的只能是狼。 李骁也是因为展现过自己的獠牙之后,才得到了契丹人和其他游牧民族的认同。 “将那些身体状况还算可以的男人挑选出来,随从大军作战。”“其余人等,你带人护送回河西堡。”李骁说道。 “是~” 第二日,大军留在五崖寨,继续打扫战场。 不过很快李骁便是听到了一个消息。 东都军围剿契俾部的战斗,失败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只是契俾部发现了东都军之后,果断选择丢下牛羊财物逃跑。 东都军的骑兵就在后面追杀。 可惜的是,在茫茫的草原和山野中,想要追上另一支骑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天色一黑,就更难寻找敌人的踪迹了。 最终,东都军只截住了两千多名老弱妇孺,还有好几百青壮逃入了阿尔泰山中。 “翻过了阿尔泰山之后,就是乃蛮人的地盘了。”李骁暗自想道。 根据末蛮部俘虏所说,乃蛮人的军队已经到了阿尔泰山口,随时准备进入金州。 所以,那些契俾部的残部是去找乃蛮部的庇护了。 “看起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该进山与乃蛮人干上了啊。”李大山沉声说道。 乃蛮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相比于葛逻禄这种散漫的部落联盟状态,乃蛮人已经初步具备了国家的雏形。 集权能力和能够调动的军队、物资数量,远不是葛逻禄人能比。 可是没办法,就算他们不打,乃蛮人迟早也会进入金州的。 “六叔,山间清冷,尽快去找一批厚实的衣物,给我们的战士们穿上。”李骁对着李大山吩咐道。 “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虽然是夏天,但是山里的平均温度要比外面低了七八度左右,尤其是晚上,穿的单薄了肯定受不了。 “好!” 李大山轻轻点头,趁着这几天还没有开拔的功夫,带人回河西堡以及其他堡寨,准备一些厚实的衣物。 接下来的几天,五崖寨一如既往的平静。 除了能够不时的看到契丹人从寨子里,扔出一些浑身赤裸的葛逻禄女人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萧思摩仿佛对契俾部的事情也是闭口不谈,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 要说唯一让李骁在意的,便是五崖寨外面又多了一批汉人营地。 正是金州的其他汉人堡寨兵马。 东都军抵达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金州,同时所有人更是知道了末蛮部和契俾部战败的事情。 于是,根本用不着萧思摩主动召唤,这些汉人的堡寨话事人,以及金州其他游牧部落的首领,便是急匆匆的带人赶来了五崖寨。 这一天,李骁的营帐中迎来了几个前来拜访的人。 “大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常山堡主~” “这是渤海堡主~” “这是黑山寨主~” “这是黄沙寨主~” 秦开山逐个的向李骁介绍起这些人来,因为年龄的原因,李骁与这些人还都是第一次见面。 可秦开山等人与他们,即便是不熟悉,可也绝对认识。 李骁一一与他们说话,直到黄沙寨主的时候,心中却是略微有点尴尬了起来。 “李堡主年轻有为,智勇双全,实为我金州汉人的楷模啊!” “老汉我听闻李堡主的功绩之后,也是佩服不已~哈哈哈~” 黄沙寨主名为黄大全,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实际年龄可能更小一些。 面色黢黑,皮肤粗糙,对着李骁呵呵的笑着,露出一口的大黄牙。 没有明显突出的特点,完全就是一副田间老农的形象。 “黄寨主谬赞了啊,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总不能看着葛逻禄人继续祸害咱们金州汉人不是?”李骁说道。 “真要说起来,黄寨主这些年与马匪战斗,保护一方平安,也是功德无量啊!” 李骁开始程序化的吹捧起来。 黄沙堡位于金州的最南边,再往南就是大漠了。 在那片旷野的沙漠之中,有着很多不受管制的马匪强盗,经常的袭扰周围的堡寨。 他们也是黄沙寨的主要敌人,这些年来死在黄大全手中的马匪可是不少。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黄秀儿向他簌送中肠之后,敞开心扉谈论起来的。 也让李骁对金州南部,以及南面大漠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哪里,哪里?” “区区马匪如何能比得上葛逻禄人?” 听见李骁对自己功绩的肯定,黄大全也是笑的很开心。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堡主,老汉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感谢李堡主对小女的手下留情,以及这些天的照顾。” (本章完) 第66章 飞鹰堡主 第66章 飞鹰堡主 前些日子,黄大全忽然得知消息,侯寨被攻破了。 当即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晕过去。 好在后来得知攻破侯寨的不是葛逻禄人,而是河西堡的兵马。 他的女儿黄秀儿也没事,如今在河西堡生活的好好的。 只是女婿一家都被杀光了。 黄大全也就放心下来了。 此次来五崖寨,还专门找到了一个熟人,他曾经是侯寨的,如今编入河西堡军队中,跟随李骁出征。 询问了一番女儿的情况之后,才过来见李骁。 “小女愚笨,给李堡主添麻烦了啊!” 黄大全说道,向着李骁抱拳,仿佛有多大的歉意似的。 而李骁则是轻轻摇头:“没有,没有。” “黄娘子蕙质兰心,心灵手巧,没有添麻烦。” 黄大全不接这话,转而叹了一口气说道:“侯家有此结局,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老汉我虽然和侯家是亲家,但是也绝对不会袒护他们这种残害同族的汉奸行为。” “只是可怜了我这女儿啊!” “才刚刚二十岁的年纪,便是守了寡,无儿无女的,一想到她要孤独终老,老汉我心里就一阵的难受啊~” 黄大全宛若一个老和尚念经似的,对着李骁说着。 慢慢的,李骁也是听明白了。 逼宫来了啊? 这个老黄头看着老实巴交的,可是心眼子也不少呢! 肯定是从哪里知道了李骁和黄秀儿的关系,或者也可能是他自己猜的。 毕竟时代就是如此野蛮。 黄秀儿年轻貌美,夫家被屠,仅留她一个女子,要是没有男人的保护,凭什么留得住自家的那一半牛羊财富? 更何况,胜利者占有敌人的妻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反正黄大全就是认为,黄秀儿已经跟了李骁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问李骁娶不娶黄秀儿。 “我去~”李骁心中妈买批了。 他只知道少女不能轻碰,容易陷进去,但没想到碰个少妇也是这么麻烦。 真要自己娶黄秀儿? 虽说黄秀儿也不错,年轻漂亮,是个成熟欲姐,性子也温柔体贴。 可是李骁在婚姻方面也有自己的考虑。 但凡成就霸业之人,不少人都有一个前提,让小头去为大头服务。 简单来说,就是政治需求。 除非是李骁遇见了让自己特别心动,非她不娶的女人,否则婚姻的第一原则必须要是能在事业上帮助自己的女人。 要是娶了黄秀儿做小,李骁倒是也不在意,可是黄大全想要的明显更多啊。 “黄娘子年轻貌美,还有大好的人生年华,就此孤独终老的话的确可惜。” “不过黄寨主放心,黄娘子如今也是我河西堡的人,我李家肯定不会对黄娘子不管不顾。”李骁说道。 此话一出,黄大全瞬间明白李骁的意思了。 吃干了抹净,不想负责了。 黢黑脸庞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看向李骁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好了。 在他看来,李骁年纪轻轻便是成为了河西堡主,更兼七堡联军的话事人。 智勇双全,战功赫赫,听说和契丹人的关系很不错,备受六院司大王萧思摩的重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所以,黄大全才想要及早的和李骁搭上关系。 能让李骁成为自己的女婿,显然要比侯家强得多。 可是没想到,李骁在这儿跟他装傻充愣呢。 黄大全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却没有将话题讲明。 毕竟真要在明面上说出这些话,一旦被李骁拒绝,那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黄沙寨与河西堡的关系,恐怕也要降到冰点。 还是那句话,李骁的实力足够强,又有契丹人的关系,黄大全不想和李骁翻脸。 就算是不成亲家,也不能成为仇家。 “呵,好,嗯好~”黄大全脸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继而说道:“秀儿毕竟是我的娃子,夫家没有了,但娘家还在。” “老汉想在李堡主面前请个脸,看能否让秀儿回黄沙寨过活?” 让黄秀儿回黄沙寨? 李骁还真有点舍不得。 但也不好继续让黄大全没有面子,便是说道:“当然没问题”。 “只要黄娘子愿意,随时都能回黄沙寨,我河西堡决不拦人。” 听到此话的黄大全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李骁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 能放人就好。 毕竟说到底,侯家当了汉奸,被河西堡攻灭,黄秀儿实际上乃是河西堡的俘虏。 规则上,黄秀儿是河西堡的人。 如果不想与河西堡撕破脸面,除非李骁同意,否则黄大全也不好直接带走女儿。 也好在李骁同意了此事,黄大全准备过些天将黄秀儿带回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留在河西堡。 但是李骁对他的想法却不屑一顾。 对于黄秀儿那个女人的心思,李骁还是能拿捏的住的。 ……“恭喜李堡主了。” “年轻有为啊。” “能得萧大人钦点为千户,李堡主前途无量啊。” 当李骁与黄大全结束话题之后,其他的几个堡主、寨主便是围了过来,对着李骁恭贺说道。 刚刚他们与秦开山等人聊天,已经知道了李骁被封为千户的消息。 心里满是羡慕、嫉妒,但是表面上都是一副忠心恭贺李骁的模样。 这可是萧思摩在金州亲封的第一个千户,还是李骁靠自己的战功得来的。 由此可见,东都留守使萧思摩对李骁是多么的重视。 这一刻,这些堡主、寨主更加庆幸自己的选择。 幸好来拜访李骁了。 与李骁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李堡主受萧大人如此重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就是不知道,王二麻子他们那些人知道后,又是什么想法。”常山堡主淡笑说道。 “还能如何?肯定酸的不行。”黑山寨主呵呵笑道。 直到这个时候,黄大全也刚知道李骁成为千户的事情。 “嘶~” 惊讶的目光转头看向李骁,不禁惊愕难抑。 千户具体是个什么官职,黄大全还不是太明白,不过他却是看懂了。 东都留守使真的很看重李骁,那可是北疆最大的官。 有着萧思摩的提携,李骁日后岂不是更加的飞黄腾达? 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当上金州都督呢。 所以黄大全此刻心里也是酸的冒泡,要是李骁真的能成为他的女婿就好了。 但即便是不成,也不能得罪。 而李骁却是没管黄大全等人的羡慕情绪,好奇的问道:“王二麻子是?” “飞鹰堡主。”常山堡主说道。 并且提醒道:“李堡主,王二那家伙对你的意见可是不小啊。” “指不定冒什么坏水呢,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常山堡主等人过来,只是准备打个招呼,毕竟同为汉人的缘故,关键时刻也可以抱团。 而且河西七堡比他们提前了这么长时间过来,了解的事情肯定更多,所以来取经的。 但是当他们知道了李骁被封为千户的事情后,想法立刻转变,对李骁本人的重视度瞬间拉升了好几度。 决定给李骁卖个好。 “欧?飞鹰堡主?” “他为什么对我有意见?”李骁好奇问道。 “因为飞鹰堡和侯家的关系向来很好,侯寨寨主侯文的老婆,便是飞鹰堡王家的人。”常山堡主解释道。 李骁瞬间了然。 飞鹰堡王家和侯家是姻亲关系,王二麻子是侯文的大舅哥? 河西堡灭了侯家,杀了侯文的老婆,也就是王二麻子的姐妹,仇恨自然就此结下了。 “徐堡主,你们可有见过侯寨的寨主侯文?”李骁问道。 根据林大壮等侯寨牧民所说,侯文当时是去了末蛮部,准备商讨归顺的事情。 可是当李骁攻破末蛮部之后,并没有在俘虏和尸体中找到侯文。 这家伙可能是提前就跑了。 李骁正找他呢。 毕竟秉承着斩草除根的原则,侯文不死,李骁心里总是有点不自在。 “侯文?” “没见过。”常山堡主等人摇头说道,纷纷表示不知道侯文在哪里。 李骁心里则是惦记上了此事。 别管侯文是不是在飞鹰堡,反正既然王家跟自己结了仇,李骁肯定要找机会搞死他们。 “飞鹰堡的人马到了吗?”李骁仿佛不经意间问道。 徐堡主轻轻摇了摇头:“还没呢,不过也应该在路上了。” 李骁微微的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众人便聊起了接下来的战斗与编户齐民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与众人都是息息相关。 尤其是后者,关乎着每个人的权力和地位,早些了解清楚,早些应对,谁也不想吃亏。 而作为目前唯一被封为千户的李骁,自然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 他们急切想要从李骁这里了解,契丹人准备如何的编户齐民。 有没有什么办法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半个时辰之后,李骁站在大帐外面,目送黄大全等人离去,神情则是微微沉凝,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随即转头对着二虎说道:“走,去契丹大帐一趟。” (本章完) 第67章 金州局势 第67章 金州局势 现如今,小小的五崖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汇聚了阴山、北海和金州的近乎两万大军。 驻扎在最核心区域的,自然便是萧思摩的六院部军队。 大帐中,萧思摩坐在胡床上,面色沉凝的静听一个契丹士兵的汇报。 “乃蛮人的军队已经进入了金山之中,占据了通往乃蛮部的众多关隘山口,据险防守。” “兵力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在金山西侧,我们也发现了众多乃蛮人的探骑,数次交手,互有胜负。” 听着属下的汇报,萧思摩面色不变,目光死死的凝望着摆在桌面上的一张金山地图。 虽然非常简陋,但是通往蒙古草原的几条主要山口,都在上面清楚的标记着。 只不过这些山口的位置,都被萧思摩放上了代表乃蛮人的标志。 等到士兵说完,站在地图旁边的一名契丹将领萧凛挞,指着这些被乃蛮人占领的山口说道:“乃蛮人狼子野心,对我北疆觊觎已久。” “他们早就准备好出兵金州了,只是葛逻禄人太没用了,让乃蛮人的计划失败了。” 另一将领萧图剌朵重重的点头,嗡声的说道:“没错。” “金州已经出现了乃蛮人的探骑,乃蛮人也在探听我们的底细。” “金州的情况,他们恐怕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东都军一直留在五崖寨没有动静,但是萧思摩却是派出了几十支探骑,进入阿尔泰山打探乃蛮人的情况。 谋定而后动。 可乃蛮人同样也没有闲着,也派人打探东都军的情况。 双方都在试探,酝酿着攻势。 “下去吧!” 萧思摩对着探骑挥了挥手,轻声的说道:“你们辛苦了。” “每人去领十只羊,战死的兄弟回东都后,领三十只送往家中。” 探骑本就是非常危险的兵种,死亡率最高。 所以萧思摩肯定要给足奖励,战死的三倍奖励。 而这些活下来的、且打探出重要情报的探骑也要记住功劳,有了机会肯定会优先提拔。 只有这样,才能让探骑肯去卖命,真正的去打探消息,而不是糊弄了事。 “谢大王赏。”探骑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随后,萧思摩看向两旁的将领,沉声道:“说说你们的想法,这场仗该怎么打?” 乃蛮人已经调集了两万大军在金山,居高临下,俯视金州。 且占据了重要山口关隘,拥有地形优势。 这场仗不好打。 “金山之中,地形复杂,环境多变,且乃蛮人先行一步,已经把守住了重要山口,若是我们强攻的话,必然损失不小。”萧凛挞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引下山来,在金州草原上将他们消灭。” 萧思摩轻轻的摇了摇头:“乃蛮人不是傻子。” “如今我东都大军汇聚,正是金州武力最为充沛的时候,乃蛮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西进。” 如果真的如萧凛挞计划的那样,情况反而简单了,金州是萧思摩的主场,优势在他。 就算是将整个金州打烂了,他也肯定要将乃蛮人全部留下。 可惜,乃蛮人不会如此不智。 当时,乃蛮人集结大军在金山的时候,葛逻禄人形势一片大好。 只等着葛逻禄人消磨掉东都军的锐气之后,乃蛮人便可乘势西进,联合葛逻禄人消灭东都军。 但是现如今,金州的形势变化远远超出乃蛮人的预期。 葛逻禄叛乱被轻易扑灭,东都军完好无损。 这个时候,只要太阳汗的脑袋还清醒着,就绝不会贸然进入金州。 毕竟乃蛮人的兵力对东都军没有明显的优势,就算是拿下了金州,也是惨胜,反而有可能会被乃蛮的其他敌人趁虚而入。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跟乃蛮人耗下去。 冬季的金山被大雪覆盖,极度寒冷,平均温度比金州草原冷了十度左右。 乃蛮人肯定在山里面撑不住的。 只是这个办法对于萧思摩来说也不行,因为他也没有时间了。 王廷也是他的敌人,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金州,给王廷可乘之机。 总之,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对双方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大王,不亦鲁黑汗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他可以帮助我们翻越金山。”萧图剌朵再次说起了不亦鲁黑汗。 萧思摩闻言,默默的点头,沉声问道。 “前去北乃蛮的使者有没有消息传来?” 萧图剌多摇头说道:“暂时没有,时间上看,他们可能刚刚抵达北乃蛮。” 萧思摩道:“派人过去,告诉他们,不亦鲁黑汗提出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让北乃蛮的军队尽快南下。” “是!” 前些天,萧燕燕还专门和萧思摩说过,不亦鲁黑汗不一定可信,要防备着才行。不过萧思摩心中有数,他连自己手下的将领都不一定完全相信,更不要说会相信一个乃蛮人了。 至于答应给不亦鲁黑汗的出兵条件? 等打败了乃蛮人之后,让他去找王廷要吧! 萧思摩是代替王廷答应下来的。 甚至有机会的话,萧思摩还想将北乃蛮一股脑的灭掉呢。 “对了,大漠的军队到了哪里?为什么还没见他们?”萧思摩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阴山和北海的一万五千大军已经集合完毕了,可是还没见大漠军队的影子。 当时萧思摩给大漠都督下达的命令,可是七月十二日之前,率领五千骑兵抵达金州。 现在时间都快要到了。 “这,还没有消息。”萧凛挞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就继续派人前去催促。” 萧思摩闻言,轻哼一声:“告诉召古牙赤,十二日之前,必须抵达五崖寨。” “是~” “大王!”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响起亲兵的声音。 “金州千户李骁,求见大王。” 李骁? 萧思摩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过来干什么,不过萧思摩正有一件事情需要李骁去办。 于是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李骁便是将腰间的骑兵刀交给了二虎,跟随亲兵走了进去。 “大人。” “什么事?”萧思摩坐在胡床上,看向李骁,沉厚的声音问道。 而李骁的目光却是从旁边地图上一闪而过。 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金山地图。 “乃蛮人的兵力布置?”李骁心中暗暗说道。 这一世,李骁不只是身体素质变得更好,记忆力也变得更强。 仅仅是一眼过后,地图的画面便在自己脑海中呈现了出来。 上面的标记显示,乃蛮人已经占据了金山的各处山口。 再看萧思摩脸色不好的样子,李骁猜测他可能是在发愁这场仗该如何去打。 “金山的山口~”李骁心中呢喃,但是却注意到金州最北面的一处山峰,却是没有乃蛮人的标记。 或许那个地方没有乃蛮人,或许萧思摩的探骑根本没有去过那里。 这些想法在李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立马紧守心神,对着萧思摩说道。 “大人,刚刚末将得到家人通传,祖父病重。” “末将恳请大人准许几天时间,回家探望祖父。” 李骁将路上编造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他想去干点私事,但是现在毕竟是契丹人当老大。 李骁作为萧思摩亲封的千户,大战之前,没有命令肯定不能擅自离开军营。 所以,只能将老爷子抬出来了。 而萧思摩听到李骁准备回家探病,神色仿佛变得有些不好了。 淡淡的声音说道:“李千户,你可知我军与乃蛮人的大战一触即发,随时都有可能东进。” “你到底是想去探病,还是想临阵脱逃?” 萧思摩的这个指控有点严重了。 李骁本以为萧思摩能够痛快的允诺自己的假期,但是没想到这狗日的态度有点不对啊。 李骁回想了一下,这些天自己都老老实实的,没犯什么事啊? “大人赎罪,末将绝无临阵退缩之意,实在是祖父病重,末将心急难耐。” 李骁刚准备说一些陈情表上的话,不过萧思摩却没心思听这些。 直接打断了他说道:“好了,既然你这么担心祖父,那就允你五天时间回家探病。” “正好本王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两万大军在金州人吃马嚼,消耗众多。” “你去配合萧凛挞将军,十日之内,征召一万旦粮食,和一万头羊充做军粮。” “有没有问题?” 萧思摩蕴含威严的声音响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骁。 这场战斗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一旦东都军无法迅速攻破乃蛮人的金山防线,那么萧思摩就该考虑粮食的问题了。 虽然在攻破了末蛮部和契俾部之后,东都军也缴获了大量的粮食、牛羊,足够吃很长时间了。 但是萧思摩也必须做好长久准备,多存粮食肯定没错。 而李骁听到这话,心里妈买批了。 就知道这龟儿子没憋好屁。 这个活可不好干啊。 (本章完) 第68章 有仇必报,从不过夜 第68章 有仇必报,从不过夜 很快,萧凛挞和李骁一起离开,然后召集了五崖寨的所有金州首领们,在萧凛挞的大帐中开会。 分派军粮! 不久之后,黄大全等人一脸郁闷的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这一次,咱们是躲不过去喽,让人回去凑齐粮食吧!”常山堡主叹了一口气说道。 “先回去,好在不算太多,每家每户挤一挤,总归还是能凑齐的。”渤海堡主说道。 萧思摩的任务是一万石粮食,和一万头羊。 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金州有汉人的九堡十八寨,现如今还剩下八堡十六寨。 而且还有十几个游牧部落。 分摊下来的话也不算太多,基本上也都能承受的起。 只不过黄大全等人的心情依旧很糟糕,忧心忡忡的说道:“这一次虽然不多,但就怕这场仗打起来没完没了。” “以后的军粮是不是都要我们金州来供应?”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可是不供应行吗? 这一次是好说好话的征集,可要是谁敢不给面子,那可就是大军上门去讨要了。 “要是一直这样的话,咱们金州可就没法过了。”众人忧心忡忡的离去。 而在大帐之中,李骁也是向萧凛挞告辞:“幸不辱命,萧将军。” “这一万石粮食和一万头羊,总算分派下去了,也能给萧大人一个交代了。” 萧凛挞有了足够的军粮,心情也是大好,哈哈大笑着:“这次多亏了李千户了,大王是不会忘记李千户的功劳的。” 萧思摩要的是筹集军粮,不是抢劫军粮,肯定不能暴力蛮干。 需要找一个熟悉本地情况人来配合。 金州都督府被葛逻禄人一扫而空,所以如今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李骁这个新鲜出炉的千户了。 当了契丹人的官,总得给契丹人干活吧! “功劳不敢当,只是本分之事罢了。”李骁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在此次任务不是很重,分派下去之后,每个寨子、部落都能承受的起。 否则这个军粮还真不容易征集呢。 这次只是征收军粮,等以后编户齐民之后,他这个千户还要向各百户每年征收税赋呢! 都是得罪人的活。 但是既然想要向上爬,那就肯定不能当好人。 “那些暂时还没到五崖寨的金州诸部首领们,就麻烦萧将军派人过去一趟了,我会安排人陪同。” “如此一来,十天之内,军粮应该能运抵过来了。” “萧将军,李某暂且告辞。” 说着,李骁站起身来说道:“先回家看看祖父,同时带人将我们河西堡的分派粮饷运回来。” “好,有劳李千户了。”萧凛挞也是热情相送。 虽然李骁区区一个千户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可是萧凛挞却清楚李骁的千户是怎么来的。 除了他自己的功劳之外,楚国长公主也是可是也说了不少好话呢。 以萧思摩对萧燕燕的宠爱程度看,总之李骁是最好不要得罪。 随后,李骁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提前回来的罗平等人纷纷迎了过来。 “大龙,怎么办?咱们现在就回寨子筹集粮食?” 刚刚在萧凛挞的大帐中,但凡是已经抵达五崖寨的寨主、首领们,全部都参加了会议。 自然也包括罗平等人。 每个堡寨都需要拿出一些牛羊粮食,好在不算太多,罗平等人也能承受。 但是李骁心里却另有打算。 “罗叔,是不是契丹人一来,把你的胆子给吓没了?” “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去抢别人的牛羊、粮食,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往外送了?”李骁哼哼说道。 罗平被说的瞬间愣了神。 “啥意思?” 在罗平看来,这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平日里,各堡寨每年都要给都督府缴纳粮食和牛羊,到了战争的时候,军队还要另外征收军粮。 历来规矩便是如此,罗平等人也没觉得不对。 但李骁却摇头说道:“罗叔,你在咱们七堡中挑选一批好手。” “告诉他们,跟我去干一票活,咱们七堡的军粮分摊,自然有人帮我们掏。” 飞鹰堡! 李骁这个人心眼比较小,向来就是有仇必报,从不过夜。 既然知道了飞鹰堡的王家和侯家的关系,而且王家还想帮侯家出气、报仇。 李骁自然不能忍。 为了避免飞鹰堡给自己使绊子,李骁决定现在就干他,否则睡觉都不安稳。 顺便,没收了飞鹰堡王家的财产,说不定足够抵消七堡此次的军粮了。 很快,李骁从七堡联军中点齐了六百人马,其中包括张先锋带领的一百折兰奴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五崖寨。 理由便是回七堡筹集运送军粮,但实际上当李骁带人离开五崖寨之后,却并没有向河西堡的方向而去。 而是继续向南,向着飞鹰堡奔去。 飞鹰堡的位置在金州属于偏南方,距离五崖寨不算太近。 而此时,在前往五崖寨的路上,飞鹰堡的人马同样也在走着。飞鹰堡的规模不算小,前往五崖寨的有将近两百人。 为首的有三人。 老二、老三、老五。 “原本以为这是我们的机会,可是没想到葛逻禄人竟然如此没用,打个五崖寨都这么费劲。” 王五不屑的说道,目光看向旁边两个哥哥:“还好咱们沉得住气,要不然现在就被契丹人给一窝端了。” 旁边的王三也是庆幸的说道:“这一次东都集结了两万大军前来,说不定乃蛮人也撑不住的。” “早知道如此,就该劝劝侯文那小子,瞎折腾什么啊?直接把家都给折腾没了。” “哎,就是可怜四妹和天财了。” 旁边的王二听着两个弟弟的一言一语,坑坑洼洼的麻子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愠怒。 “河西堡的人简直是找死,明知道四妹是我王家的人,竟然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简直是没有将我们飞鹰堡王家放在眼中。” 王二和旁边的两个弟弟都是同父异母的,但侯文的老婆却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所以,王二对于侯家的灭门,更加的愤怒。 对河西堡的恨意更大。 “河西堡与侯寨的恩怨由来已久,不过这一次河西堡的确是过分,就算是侯家有错,也不应该灭门啊!”王五仿佛气愤的说道。 “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叫他李家好看。” 王三却是摇头说道:“可惜现在李家的势头正盛,李东州的孙子好像挺受契丹人重视的。” “想要找李家报仇的话,必须要等契丹人离开后才行。” 王二虽然愤怒,但却也更加理智,沉声说道:“找李家报仇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让侯文藏好了,别让他被人发现了。” 兄弟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带人向五崖寨的方向前进。 而与此同时,飞鹰堡的前方探骑忽然碰见了另外三名探骑。 “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对方三人中有人开口问道。 “我们是飞鹰堡的。” 飞鹰堡的探骑隔着很远,又大声的问道:“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但此时,对面这三名探骑听到是飞鹰堡的,脸色瞬间微微变换,相互对视了一眼。 “还真让我们碰见飞鹰堡的人了。” “看来他们也在往五崖寨赶。” “问问他们有多少人。”三人小声交流一番。 便是其中一人便是按照李骁交代他们的话,大声回应道:“我们是东都留守府,六院司大王的军队。” “前往大漠执行任务。” “你们后面有多少人?” 听到是东都留守府的军队,飞鹰堡的三名探骑脸色顿变。 “竟然是契丹人?” “我们可惹不起啊。” “契丹人怎么说汉话?” “契丹人军队里面肯定有一些汉人的,这里是金州,周围住的都是汉人的堡寨,让汉人当探骑方便交流啊。” 三名飞鹰堡的探骑小声的说道,面对东都契丹人的军队,心里肯定有点发虚。 尤其是他们已经得知消息,六院司大王已经率领两万大军来到了金州。 可不敢招惹。 “我们飞鹰堡有两百人,正准备前往五崖寨拜访留守使大人,听候差遣。” 对面探骑又说道:“金州都督大贺出罗多就在后面,通知你们的堡主,立刻前来拜见。” 说完之后,双方各自返回。 李骁得知消息之后,哼哼的一笑:“竟然还真让我们遇见了飞鹰堡的人,倒是省得再去攻打了。”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李骁便是遇见了两只汉人堡寨的队伍,都是接到命令,前往五崖寨的。 李骁与他们无冤无仇,自然没管他们。 但现在遇见了飞鹰堡的人,自然不能放过了。 “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围剿飞鹰堡人马。” 而在另一边,王家兄弟也从探骑口中得知消息。 “金州都督大贺出罗多?” “他怎么会在这里?北山战败,留守使大人难道就没惩罚他?” “前往大漠?或许是让他戴罪立功吧!” 王家三兄弟内心惊讶,商量着该怎么办。 最终,王二说道:“大贺出罗多犯了这么大的过错都没事,足以可见他的背景深厚,我们不能得罪。” “老五,你跟我前去拜见大贺都督,老三,你留后看好我们的人马。” “是!” (本章完) 第69章 飞鹰王家灭 第69章 飞鹰王家灭 飞鹰堡的人马缓缓向前走去,很快便是发现了金州都督的军队。 “人数不少啊!有五六百人。” 王二麻子心中暗暗估算这支‘契丹军’的数量,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飞鹰堡不是对手。 “不对劲啊!” 原本,王二麻子准备带着自己的弟弟,去拜见大贺出罗多的。 可是当他们距离这支‘契丹军’越来越近的时候,王二麻子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二哥?” “不是去拜见大贺出罗多吗?”王五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王二,疑惑问道。 “不对劲,别去了,咱们走。” “就当没见过他们。”王二沉重的语气说道。 在此之前,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在金州不会有人敢冒充大贺出罗多。 况且葛逻禄人已经被剿灭,整个金州唯一能调动超过五百骑兵的,也只有契丹人。 可是当他们距离对方越来越近的时候,王二却是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心里也有点发慌。 “走,向东走。” 王二命令道,准备调转方向。 而另一边,李骁也同样看到了对方停住了脚步,甚至还准备转头离开。 “都这么时候了,还想跑?” 李骁呵呵一笑。 全身披甲,手持马槊,对着众人下令道。 “冲散他们!” “杀!” 伴随着李骁的大喝,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六百骑兵汹涌的向前奔出。 “杀~” “杀~” 战马奔腾在大地之上,爆发出低沉的轰鸣,黄沙弥漫,尘土飞扬。 宛若一片狂风暴雨,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着飞鹰堡的人压迫而去。 而见到这一幕的飞鹰堡众人都惊呆了。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契丹人要追杀他们。 而王家兄弟最为激动,大声的呼喊着“快走~” “撤。” 王二的预感成真了,幸好没有真的傻乎乎的跑去拜见,否则就是有去无回。 可是现如今,面对数倍与自己的敌人,飞鹰堡的形势同样岌岌可危。 王二只能带着飞鹰堡人马迅速的逃命。 从天空上看就能发现,这片荒凉大地上,前面一支人马慌张逃命,后面的追兵则是分成两部分。 像是一把剪刀似的,分成左右两路向飞鹰堡包抄过去。 因为战马在奔跑的时候,不可能跑成绝对的直线,总会不自觉的左右偏移。 追兵就是利用这短短的偏移误差,一点点的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当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骁的麾下骑兵马上就要追赶到飞鹰堡两侧的时候。 便是听见李骁大声的呼喝:“飞鹰堡王家通敌卖国,罪不可赦。” “奉金州都督大贺出罗多之命,逮捕王氏一族。” “无关人等,一律无罪。” “继续逃跑者,以王氏一族同党论处,待攻破飞鹰堡后,全家株斩。” 随着李骁声音的响起,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原本这些被追杀的走投无路,准备破釜沉舟的飞鹰堡牧民们,死战的情绪瞬间消散了很多。 人都是自私的,有活命的机会谁也不想死。 当然,除了王家人外。 “假的,他们都是假的,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谁要是投降一定会被他们杀的。”王二麻子面色狰狞的大声喊道。 可惜的是,除了死忠之外,其他人的心思都浮动了起来。 主要是他们都有家人。 要是跟随王家一起造反,等契丹军队攻破飞鹰堡之后,他们的家人岂不是也要被株连? 在这种情况下,李骁的六百骑兵逐渐的对其完成了包围。 少数追随王家的死忠,也很快的被射落马下。 很快,王家兄弟便是被捆绑到了李骁的面前。 “放开我,你们不是契丹人,你们到底是谁?” 王二麻子的后背被射中一箭,血流不止,但依旧生龙活虎的反抗,不断的破口大骂。 根据他的观察,这些人之中绝大部分都是身穿汉人衣服,而那些异族却是少数。 整个北疆都有汉人,金州有九堡十八寨,阴山也有不少,大漠最多,北海最少。 契丹军队中有汉人是很正常,但是有这么多汉人,就有点不正常了。 王二麻子哪里还不知道,这绝对是一支汉人势力假扮的。 狗屁的大贺出罗多。 很快,王二麻子被带到了一个年轻人的面前,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问道。 “你是何人?” 而李骁一脸戏谑的看向王二麻子。 真的人如其名,这个家伙就是一脸的麻子,太丑了。 “飞鹰堡好歹也是九堡十八寨中的大堡,没想到堡主竟然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猜到我的身份?” “你说你蠢不蠢啊?” 紧接着,周围骑马持刀的李大山等人,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二麻子的脸色顿时间变得涨红起来,紧接着仿佛明白了什么。“你~” “你们~你们是河西堡的人?” 王二麻子惊怒的指着李骁说道,转头看向李大山等人,隐隐的似乎的确发现了一些有些见过的面孔。 “当然是河西堡的,不然你还以为谁会大老远的跑来飞鹰堡?” “你想杀了我们给你妹妹全家报仇?很合理。” “但是可惜,你没这个实力。”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你们简直胆大妄为,伪造都督府的命令,坑害我飞鹰堡。” “冒充大贺都督,难道不怕他怪罪吗?”王二麻子愤怒的咆哮说道。 眼睛死死的盯着李骁的身影喷火。 没想到他自诩聪明一世,但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给骗了。 “大贺出罗多怪罪我?我还想杀了他呢。”李骁不屑的说道。 “你~” 王二麻子气的发狂。 随即李骁便是叫来一个人,对着王二麻子说道:“认识他吗?”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弱青年,穿着破旧的衣服,身上隐隐的看出被殴打过的淤青。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显然伤势还没有好。 但是看着他那熟悉的脸庞,王二麻子瞬间脱口道:“周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 那个叫周二狗的青年,看到王二麻子的时候,明显有些害怕,脚步甚至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眼神转头看向李骁,似乎是在求助。 “废物东西,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跟个娘们似的。” 李骁看到他这幅怂样,顿时就是生气。 这个叫周二狗的家伙也是飞鹰堡的人。 参加北山之战,被末蛮部俘虏,然后又被李骁解救了过来。 李骁想要对付飞鹰堡,自然要弄清楚飞鹰堡的详细情况,于是就找到了周二狗。 “怕什么啊?现在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又不能吃了你?” “去,把王二麻子给弄死去。” “你不是说,王二麻子抢了你的心上人吗?现在给你报仇的机会。” 李骁说完,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刀,扔在了周二狗的面前。 王家的人和自己有仇,李骁肯定不能放过。 尤其是王二麻子,必须死。 否则李骁心里总会挂念着他。 “你敢?” 王二麻子这一刻是彻底的慌了,怒目圆睁的看着周二狗。 前几年,王二麻子的确是娶了一个小妾,但是没想到周二狗这个狗东西竟然也在打她的主意。 只是王二麻子一直以为这个家伙老实巴交,胆小如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所以从来就没正眼看过他。 但是没有想到,面对周二狗这畏缩的表情,王二麻子的心中竟然怕了。 “给我老实点。” 见王二麻子事到如今还如此嚣张,李大山暴喝一声,手中长矛瞬间挥出,重重的打在了王二麻子的腿上。 “啊~” 王二麻子一声惨叫,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抱着双腿痛苦大叫。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周二狗说道:“去吧,杀了王二麻子,你就能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要是不敢动手的话,那就陪他一起死吧,然后你喜欢的女人就会被别人抢走。”李骁冷厉的声音说道。 在他话语的刺激下,周二狗大叫一声,捡起了地上的短刀,面色狰狞的向着王二麻子冲去。 “啊啊啊~” 伴随着短刀不断刺入身体,王二麻子惨叫声慢慢消失。 李骁见此,瞬间感觉自己心情舒畅了很多,灵台清明,内心安定。 “没有仇人的感觉,就是爽啊!” 紧接着,在周二狗的指认下,凡是王家的人,以及与王家纠葛颇深的人,全部被挑了出来。 随后,又有两名中年男人被带到了李骁的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骁,是河西堡主,也是留守使大人亲封的千户官。” 面对两人,李骁沉声说道,也不再伪装。 “此次前来,只为解决与王家的私人恩怨,并不针对整个飞鹰堡。” 还是那句话,李骁只会将恩怨局限在敌对家族身上,绝对不会扩大报复范围。 没必要。 对待飞鹰堡这样的势力,应该做的是分化拉拢。 拉拢一批,打击一批,收服一批。 而除了王家之外,飞鹰堡中人数最多的就是钱、周两家。 李骁眼前的这两个中年男人,就是钱、周两家的这一代话事人。 听到李骁宣城是为了和王家的私人恩怨,这两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王家有事他们管不住,只要牵连不到他们就行。 况且王家出事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呢。 所以这一刻,两人心中莫名的有些隐隐兴奋了起来,感觉他们两家的春天要到了。 果然,只听见李骁继续说道:“从今以后,飞鹰堡不会再有王家了。” “根据东都留守府的计划,接下来将会在金州实行编户齐民。” “我可以保举你们两人担任百户官,各自管理飞鹰堡的一百户人家。” “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李骁悠悠的目光看向两人的脸庞。 (本章完) 第70章 血赚 第70章 血赚 没有人能够拒绝李骁的好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在李骁麾下六百铁骑弓箭的威逼中,在钱、周两家话事人的带领下,王家的男人被尽数斩杀。 看着满地的尸体,整个飞鹰堡都陷入了死寂之中,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 而李骁却是心如止水,脸庞上尽是冷漠。 “王侯两家的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心中可有悔恨?” 李骁淡漠的语气说道,目光望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男人。 侯文! 在钱、周两家人的配合下,李骁带人顺利的进入了飞鹰堡,干掉了王家的人,接管了王家的财产。 同时,也在一处王家的宅院中,找到了躲藏在这里的侯文。 此时的他满身狼狈,脸庞淤青肿胀,被河西堡的两个青壮按在地上。 但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李骁,愤怒不屈,宛若要吃人一样恐怖。 “我不悔!” 侯文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脖子间青筋鼓起,咬牙切齿。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灭了你们河西堡。” 李骁轻轻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随后,对着李大山吩咐说道:“送他上路。” 李大山默默的点了头,拔出了手中的弯刀,走上前来,准备了解这个仇人。 而侯文同样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根本无所顾忌。 大声的怒骂道:“我侯家的确是投身葛逻禄人,可是你李家又好到哪里去?” “不一样也是给契丹人当狗?” “要说汉奸?你们李家也一样是汉奸。” “我不服。” 侯文大声的吼着,下一秒,李大山的短刀便是扎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侯文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嘴唇依旧还在轻轻的蠕动,仿佛继续在对李家发出无声的控骂。 而李骁望着他的尸体,目光沉凝。 “给契丹人当狗?” “说的倒是没错。”李骁忽然呵呵的一笑。 但是他不在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韩信受胯下之辱,勾践且卧薪尝胆,就连铁木真在初期都在为金国人做事,一切都是为了出人头地。 要说得国最正者,无外乎朱元璋,但是谁又能体会他那前半生的艰难? 李骁的起步条件要比朱元璋好太多,没必要去和朱元璋比什么。 当然他也可以撂挑子不干,带人去当马匪,占地为王,自由自在。 但是那样的话,路可就走短了。 朱元璋能够在农民起义中脱颖而出,是有当时客观因素存在,神州大地一片混乱。 可现如今的北疆却依旧存在着秩序,还远没到群雄并起的时候。 马匪之流,根本上不得台面。 “金州都督!” 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下一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将金州都督的位置拿到手里。 如此一来,自己方能获得足够的自主权。 虽然要受到东都的约束,可山高皇帝远,萧思摩也不可能时刻关注金州。 他的敌人,始终都是王廷。 …… “堡主,王家的财产大致统计了出来。” 经过了大半天的忙碌,快到了天黑的时候,李骁的手下终于将王家的财产给清点了出来。 由李大山前来汇报。 “飞鹰堡不愧是金州汉人中的大堡,王家当了这么多年堡主,家底可真不少。”李大山笑呵呵的说道。 “王家有三十二户人,一共有牛三百五十头,羊两千五百头,马三百二十匹。” “耕地有一千多亩,存粮有三百石左右。” “最没想到的是,王家竟然还一共搜出了一千多贯铜钱,还有一点散碎的金银也能值一百来贯。” 牛羊粮食都在意料之中,不过王家却是挺能藏钱的。 主要也是因为飞鹰堡比较靠近大漠。 因为丝绸之路的缘故,大漠的商业氛围要比金州好的多。 王家有时候会将飞鹰堡的牛羊、粮食等商品,卖给大漠的商人,所以这些年来积攒的钱币倒是不少。 不过最终还是便宜了李骁。 “这年头,还是得握紧枪杆子才行。”李骁轻轻的笑道。 正所谓,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小小的一个飞鹰堡都能找出这么多钱来,这让李骁不禁对南面的大漠生出了一些野望。那里,恐怕也是人傻钱多吧? “六叔,去把钱、周两家的话事人叫来,该和他们好好聊聊了。”李骁吩咐说道。 很快,两家话事人走了进来。 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有着北疆人粗狂的气质,又有汉人内敛的性格。 若是真到了拼命的战场上,这两人恐怕也是响当当的北疆狼,但是在李骁面前,两人只能将自己的獠牙深深的藏起来。 “王家没了,飞鹰堡以后将以你们两家为主。” “有什么想法?”李骁看向两人,淡淡的声音说道。 周大力和钱三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低头说道:“我们今后就是李堡主您的人。” “还望李堡主收留。” 两人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王家虽然没有了,但是飞鹰堡的实力也损失不小,目前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靠河西堡。 毕竟李骁已经承诺给他们每人一个百户官的位置。 李骁本身更是千户官,在东都留守使面前都能说上话。 投奔李骁的话,对他们都有好处。 “好~” 李骁轻轻的点头,露出了微笑。 他大老远的跑来飞鹰堡干掉王家,自然不能给别人做嫁衣。 收服飞鹰堡的人丁,收纳王家的资源才是李骁的目的。 “王家的牛羊和财物,我们都会带走,其中一部分会作为战利品分给此次出征的兄弟们。”李骁沉声说道。 “王家的房屋和耕地也是如此。” “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向来雨露均沾。” “你们飞鹰堡的人也算是弃暗投明,不能不奖赏,房屋和耕地虽然不能白送给你们。” “可要是有人想买的话,可以来找我六叔登记。” “十只羊的价钱便兑换一亩耕地,二十只羊兑换一处房子。” 房屋和耕地属于不动产,李骁不可能带走。 虽然所有权已经归属了河西堡,李骁也相信没有人敢侵犯自己的东西。 但是飞鹰堡距离河西堡并不算近,经常来往很不方便。 所以,李骁还是决定低价处理给飞鹰堡的其他牧民。 除了尽快变现之外,也是为了拉拢飞鹰堡的牧民,给予他们一定的好处。 恩威并施。 杀了王家或许会让他们心生愧疚,但若是能从王家这件事情上为自己谋取利益,那么牧民们的心态必然转变。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会不自觉的与王家划清界限。 假如日后王家死灰复燃,为了维护自己到手的利益,这些牧民会首先将其扑灭。 简单来说,李骁就是用利益将飞鹰堡的牧民,捆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十只羊换一亩地?” 周大力和钱三两人听到这个价格,瞬间心动了。 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便宜了,算是半卖半送了。 李骁的确是很够意思了。 于是,两人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 心中思量一番,十只羊只是一个标价,完全可以用金银铜钱和粮食来兑换。 以飞鹰堡其他牧民家的本钱来说,倒是足以将王家的这些房屋和耕地给吃下了。 “好~” “李堡主,我们这就告诉牧民们,相信大家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钱三激动的声音说道。 耕地和房屋都是可以传承子孙后代的,而且价格又是这么便宜,谁不买谁是傻子。 就这样,李骁轻松将王家的不动产卖了出去,又给了飞鹰堡牧民们一波好处,将他们初步拉到了自己的战车上。 至此,李骁来飞鹰堡的目的完全达成。 又在飞鹰堡待了两日之后,李骁带人离开了飞鹰堡。 此时他的麾下除了原本的六百骑兵,还有周大力和钱三率领的一百五十名飞鹰堡青壮。 一行人赶着牛羊、战马,用板车拉着粮食和财务,浩浩荡荡的向着河西堡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李骁收获众多。 远远超出了七堡应缴纳的军粮份额。 血赚! 除了分给将士们和缴纳军粮的外,多余的都会留在河西堡,作为李骁日后干大事的启动资金。 十天后,萧思摩命令的一万石粮食和一万只羊的军粮份额,已经全部运抵了五崖寨。 这个时候,小小的一座五崖寨已经聚集了来自阴山、北海和金州的两万大军。 万事俱备! 这一日,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营地中的气氛陡然见变得压抑起来。 萧思摩的命令下达。 大军出征,兵发金山,决战乃蛮。 (本章完) 第71章 联姻 第71章 联姻 阿尔泰山,又名金山。 是一座西北到东南走势的山脉,横亘于北疆和蒙古高原之间,将其划分为两个不同的地理和人文板块。 此时,两万北疆大军由金州出发,悍然进入了金山之中。 他们将通过金山山脉中的一些山口,翻越整座山脉,进入蒙古高原西部,乃蛮人的地盘。 东北山口。 阳光被两侧高耸的山峰遮挡,投下一片阴影。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数百名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山口奔腾而来。 “杀~” 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枪,仿佛一条黄色的巨龙席卷而来。 勇猛无畏的冲到山口前,可迎接他们的是如雨点般密集的箭矢和滚石。 好在此时冲锋的乃是六院部的契丹军队,几乎每个人都身披铠甲,细密的箭矢并不能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可是当他们即将冲到山口中间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壕沟。 壕沟底部铺满了干草。 随着契丹军队的临近,乃蛮将领下达命令点火。 火势很快熊熊燃烧起来,阻挡住了契丹军队的脚步。 “思戈勒!” 萧凛挞的铁盔下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 眼见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不时的被两侧的滚石砸中,被箭雨射伤,无奈之下的他只能下达撤退的命令。 契丹人的进攻再次失败。 此时在后方,萧思摩骑在战马上,身穿铠甲,一直关注着前方的战况。 看到萧凛挞的人被迫退了回来,他的脸庞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失望。 “呼~” 眼前这条山谷是最适合行军的路线,可惜的是早已经被乃蛮人占领。 不只是在山口里面挖壕沟、堆积乱石。 在两侧的山峰上更是屯驻了大量乃蛮士兵。 想要攻占这个山口,就只能先将两侧的乃蛮人消灭。 但这更加不容易。 “其他山口的情况如何?”萧思摩问道。 翻越金山有好几条山口,此时却都被乃蛮人占领。 “没什么进展,根本攻不进去。”萧图剌朵摇头说道。 眼前山口的地形已经是平坦的了,其他山口的情况可想而知。 除非发生奇迹。 “撤。” 萧思摩无奈只能下达撤军的命令,一脸沉凝的回到了营地。 金山之战恐怕要陷入拉锯状态了,乃蛮人太苟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山口处,李骁只是派人象征性的进攻了几次,遇到阻击很快就退了回来。 看着山谷中崎岖的地形,再看两侧高耸的山峰,李骁微微摇了摇头。 “这谁踏娘的能过去?” 乃蛮人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以很少的兵力就能掌控整个山口。 想要攻占它,必须要付出数倍于乃蛮人的死伤。 “看来,我们这儿是不行了,等主力大营那边的情况再说吧!”罗平摇了摇头。 根本不建议继续攻打下去了,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而李骁,就更舍不得用自己人的性命去拼了。 “让人都撤回来吧。” “回营。”李骁命令道。 回来之后,众人的神情都不算太好。 待在这里与乃蛮人对峙,虽然不会再有死伤,但是他们也耗不起啊。 因为这两万大军的军粮供应目前都要依赖于金州。 要是对峙的时间太长,萧思摩那个龟儿子肯定会命令金州再次筹粮的。 “这样下去,金州肯定会被拖垮不可。”李骁轻轻的摇头说道。 他的心里已经下意识的将金州视为自己的基本盘,不能任由契丹人霍霍。 “看来,只能走那条路了。”李骁轻叹一声说道。 金山是一条横亘南北的山脉,其中有很多山口可以翻越。 眼下两军争夺的都是那些容易大军通过的山口。 而恰巧李骁便是知道一条比较隐晦的山口,但地形比较险峻。 虽然也能容许大军通过,可是危险性较高。 就是不知道,乃蛮人有没有在那里布置兵马。 …… 契丹大营,萧思摩的脸色铁青。 之前的进攻失败只是让他的心情有些糟糕,但是接下来的一件事情却是他彻底震怒了。 “找死,脱脱孛罗这是在找死。” “谁给他的胆子敢提出这个条件?” 大帐之中,萧思摩愤怒的咆哮,将面前的一张纸撕的粉碎。 那是不亦鲁黑汗写给他的书信。 说愿意和他结盟夹击乃蛮部。 但是却列出了几个条件,例如打败乃蛮部之后,不亦鲁黑汗要成为乃蛮部真正的大汗。 比如,狮子大开口向萧思摩要多少牛羊、奴隶、粮食等等。这些都没有问题,萧思摩闭着眼睛都可以答应。 但唯有一条。 不亦鲁黑汗要和萧思摩结亲。 想要娶萧思摩的妹妹萧燕燕为妻。 什么时候将萧燕燕送去,不亦鲁黑汗便什么时候南下金山。 但恰恰便是最后这个条件,触犯了萧思摩的逆鳞。 萧燕燕从小与他相依为命,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虽然是妹妹,但一直被萧思摩当女儿般照顾,甚至比女儿还要亲。 萧思摩怎么能忍心让萧燕燕嫁给一个老头子? “痴心妄想。” “脱脱孛罗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突厥人留下来的杂种……” 萧思摩破防了,平日里的他一直镇定冷静,遇事不慌不忙,仿佛任何事情都能成竹在胸。 可是现如今,却是一改往日形象的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不亦鲁黑汗提出任何条件他都能答应,哪怕是要当西辽菊尔汗呢,萧思摩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反正他也没准备兑现。 可是唯有他的妹妹,不行。 尤其是那家伙还要见到人之后才肯出兵南下,萧思摩对此恨的咬牙切齿。 “大王,绝不能答应脱脱孛罗的条件,我契丹人的尊严绝不能放在女人的肚皮上。” 萧凛挞面色愤怒,坚定的声音说道。 其他人也是点头,纷纷喝道:“没错,公主殿下是萧家的掌上明珠,岂容卑贱的乃蛮人觊觎?” “等我们消灭乃蛮部之后,一定不能放过北乃蛮。” “将不亦鲁黑汗的脑袋制成马凳,永远的踩在公主脚下。” …… 众将领义愤填膺,但是却没能一句有用的话。 谁都知道萧思摩不可能用萧燕燕联姻,所以肯定会顺着萧思摩的心思去说。 可如今金山的战况陷入了焦灼。 想要凭借北疆军自己攻破金山的山口,并不容易。 客观来说,萧思摩的确是需要不亦鲁黑汗的帮助,从另一面夹击乃蛮人。 但显然,这条路也是被堵死了。 听着众将领的话,萧思摩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都先回去吧。” “让士兵们打起精神来,防备乃蛮人的夜袭。” “是!” 众将领也看出萧思摩的疲倦,没敢继续打扰,纷纷离去。 大帐之中瞬间陷入了死寂,安静的可怕。 只有坐在胡床上的萧思摩,以及伫立在旁边的一名亲卫统领。 就在这个时候,萧思摩忽然幽幽的声音说道 “脱脱孛罗是怎么知道阿蛮在我军中的消息?” 此话一出,如同木头人一样的亲卫统领顿时愣住了。 是啊。 北山之战后,很多人都以为萧燕燕死了,连萧思摩都快要失望了。 好在萧燕燕最终没事。 可是她回到大营的时间不过十多天而已,很多普通的士兵都不清楚萧燕燕在军营的消息。 不亦鲁黑汗是怎么知道的? 还要结亲,尽快送过去,直接将萧思摩想要拖延时间的理由都给堵死了。 这一刻,即便是性格木讷的亲卫统领,也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 而萧思摩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从牙缝里吼出一句话道。 “将此次前往北乃蛮的人秘密羁押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让他们开口。” “到底是谁?” 有人泄露消息了。 萧思摩脑海中回想着刚才大帐中的契丹将领们,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但是偏偏这个可能性最大。 “是,大王。” 萧思摩的亲兵重重的点头,转身离开了帐篷。 而萧思摩则是一脸失望的慢慢闭上了双眼,身体靠在了胡床上,独自一人的时候,萧思摩的身影略显无助和凄凉。 但脑海中却无比的清明,显然在迅速的思考,回想每一个疑点。 大帐中的将领们,有些是萧思摩自己提拔的后起之秀,有些是他爷爷留下来的老人。 忠心耿耿,在爷爷去世之后,也一直坚定的站在萧思摩的身后,都值得信任。 萧思摩实在是不愿意怀疑他们。 “你们,最好别让我失望啊!”萧思摩幽幽的声音叹息道。 可是不久之后,他却再一次被打脸。 亲卫统领前来汇报,前往北乃蛮的使团中少了一人。 原本是一名乃蛮奴隶,因为通晓北乃蛮的情况,所以被选中担任了通译和向导。 可回到大营之后,却是忽然消失不见了。 萧思摩呵呵笑了起来,声音略显悲凉和愤怒。 “还真是天衣无缝啊。” (本章完) 第72章 官升三级? 第72章 官升三级? 这一日,萧思摩召见所有军头。 李骁得到命令之后,先是安排好了营中的一切,防备乃蛮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袭。 然后便是带着一支护卫向着契丹人的营地而去。 只不过,当他快要抵达的时候,却是发现契丹营地外面出现了一支兵马。 三四千人左右,全部都是骑兵,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们远远的看到李骁等人之后,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要么几个人在一起说着,要么在地上铺块羊皮,呼呼大睡。 乱作一团,完全没有纪律可言。 “这是哪部兵马?好像是刚到金山。”二虎好奇的看向远处,仔细的打量着这支军队。 然后又发现了好笑的事情:“这些人挺抗冻的啊?穿着这么单薄就敢进山?” 白天的时候,山里面温度还算正常,可到了晚上能冻死个人。 可看这支军队中,大多数人都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基本上都穿着单薄的衣服。 大虎轻轻摇头,表示不理解:“或许,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衣物,留着晚上才穿呢。” 而李骁则是猜到了这支军队的来历,淡声说道:“应该是大漠的军队。” 为了与乃蛮人决战,萧思摩调集了整个北疆四州的力量。 其他三州的军队都已经到齐,只有大漠迟迟未到,萧思摩早就发出了好几道命令,严厉斥责。 没想到,金山的战斗都已经开始了好几天,北疆军也是越打越糟糕,终于看到大漠军队的影子了。 “大漠?怪不得呢!”大虎、二虎恍然,大漠在南边,平均温度比金州要高很多。 而李骁也同样无语的摇了摇头:“本以为咱们金州的军队就已经够散乱了的。” “没想到大漠的军队更加不堪。” 金州牧民们组成的军队,比起后世的子弟兵来说,简直就是一群乱匪。 李骁有心整顿军纪,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准备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开始真正练兵。 但当他见到了这支大漠的军队之后,才知道什么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自己见识少了。 金州好歹还面临乃蛮人的威胁呢,牧民们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军纪虽然散漫,但民风却是彪悍,单兵战斗力极强。 可是大漠直面西夏和高昌回鹘,与乃蛮部接壤的地方,大部分又都是沙漠。 所以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士兵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群人,是来公费旅游的吧。”李骁呵呵说道,怪不得来这么晚。 要是将这群大漠兵拉上去,乃蛮人的一个冲锋就足够将他们打散。 很快,李骁来到了萧思摩的中军大帐。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很多都是北海和金州的游牧部落首领。 这些天中,李骁也和他们认识了,关系相处倒也算融洽。 不过李骁却是从人群中发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四十岁左右,体型雄壮,笑起来像是一个弥勒佛似的。 “大漠都督?”李骁心中瞬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随即心中又暗暗的摇头:“这家伙,看他等会怎么向萧思摩解释吧。” 延误军令可不是小事。 不久之后,萧思摩走了进来,大帐之中的吵闹声瞬间消失,全部向萧思摩行礼道。 “大王。” “大人。” 各种各样的语言都有,所以每个首领的身后基本上都带了一个会契丹话的通译。 萧思摩身穿一件狼皮大袄,面容威严的扫过了大帐中的每一个人。 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最终,萧思摩看向大漠都督说道:“昭古牙赤,本王让你在七月十二日之前抵达金州。” “为什么延误至今?” “还有,本王的命令是大漠需出兵五千,你带来了多少人?三千?” 听着萧思摩严厉斥责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最中间的大漠都督。 心里明白,这就是今天会议的主角。 “大人容禀,末将也是有苦衷啊。”昭古牙赤一脸慌张的说道。 “实在是我大漠也不平静,有几个葛逻禄部落也反了,末将只能先将其镇压~” “而且在前来金州的路上,又遭遇了接连好些天的沙尘暴。” “末将无能。” 昭古牙赤一脸无奈的模样,理由也的确是充足。 只不过萧思摩却是冷冷的一笑:“说完了?” 昭古牙赤轻轻点头,心里开始有些发慌。 但却见萧思摩摆了摆手说道:“那好,本王让你见一个人。” 说着,大帐门被掀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三十岁左右,穿着圆领罩袍,面色蜡黄,留着山羊胡,小眼睛一眯一眯的。 走到大帐中间,对着萧思摩行礼道:“臣,顾自忠拜见大人。” 虽然说的是契丹话,但是李骁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汉人。 而昭古牙赤看到顾自忠之后,脸色变得尤为惊讶,紧接着愤怒起来。 眼睛要喷火似的,盯着他说道:“顾自忠,你敢背叛我?”“顾某本就是萧大人的部属,奉命接近你而已,何来背叛之说?” “顾某对萧大人可一直是忠心耿耿。”男人漫不经心的摇头说道。 听到这话,昭古牙赤直接绷不住了。 愤怒的大吼说道:“顾自忠,我杀了你。” 这两年多来,他可是将顾自忠引为心腹,很多秘密都没藏着。 也就是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萧思摩的眼皮子底下。 包括此次出兵,大漠也根本没有什么葛逻禄叛乱,更没有沙尘暴。 是昭古牙赤故意拖慢了速度而已,就是想让乃蛮人去消耗萧思摩的力量。 而且他还一直与王廷保持联系,身上或许还有直鲁古的秘密召命。 “拿下!” 萧思摩大手一挥,早有准备的亲卫立马一拥而上,直接将昭古牙赤给控制住了。 “萧思摩,我是菊尔汗亲封的大漠都督,你没有权力抓我。” “你这是在造反,菊尔汗是不会放过你的。”昭古牙赤一直在大喊大叫。 萧思摩却是无动于衷。 早就知道昭古牙赤并非是表面上的中立派,而是王廷的人,所以萧思摩一直在秘密布局。 在没成为东都留守之前,便是派人潜伏过来,今日终于收网了。 “斩!” 萧思摩冷厉的声音喝道。 随后,昭古牙赤便在怒吼和求饶中被拖出了大帐。 “先生辛苦了。”萧思摩对着顾自忠微微点头。 “这是臣之本分。” 紧接着,萧思摩命令道:“萧图剌朵将军。” “在。” “大漠军队暂时归属你麾下。” “遵命。” 说完,萧图剌朵大步离开了大帐,前去接收大漠的军队。 避免昭古牙赤的事情引起大漠军队的混乱。 而李骁则是站在下面,全程目睹了整个经过。 心中为萧思摩的这一手而拍案叫绝。 不出意外的话,萧图剌朵就是接下来的大漠都督了。 这一位置也算是封疆大吏,萧图剌朵本人肯定会满意。 而他这一走,原本麾下的军队肯定会交给其他人统领。 萧思摩便有了位置提拔自己看好的年轻人。 同时,他还彻底将大漠给掌握在了手中。 “葛逻禄的这场叛乱,可算是给萧思摩玩明白了啊。”李骁心中暗暗惊艳说道。 镇压葛逻禄人、解决乃蛮人的威胁、拿回大漠、又武力威胁金州编户齐民,完成六院部将领的更新换代,同时还能消耗北海游牧部族的兵力,增强对北海的控制。 一箭六雕。 李骁不得不承认,在政治手段这块他还是个初学者呢。 跟萧思摩这种老阴逼一比,他还是太善良了。 心不够黑。 不久之后,亲兵端着昭古牙赤的脑袋走了进来。 满是鲜血的狰狞脸庞上,还残留着愤怒和不甘。 萧思摩将脑袋展示给众人看,杀鸡儆猴。 “我们都是北疆的人,是一个整体。” “谁要是敢三心二意,不遵军令,这就是下场。”萧思摩对着众人沉声喝道。 “我们面前就是金山,翻过它,乃蛮部中的数百万只肥美牛羊,数万美丽的女人,都将任由我们抢夺。” …… 昭古牙赤只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工具,警告这些想要保存实力的军头们,别想浑水摸鱼。 谁不肯卖力,就是下一个昭古牙赤。 当然了,有威也有赏。 萧思摩直接宣布,谁若是能首先攻破金山防线,直接官升三级。 然后就是牛羊、奴隶等等奖励一大堆。 总之就是画饼,尽最快的速度攻破金山,消灭乃蛮人的有生力量。 “官升三级?”李骁心中呢喃,饼子很大。 但是李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西辽在实行南北官制的前提下,也同样实行九品官制。 都督是几品官? 自己的这个千户又是几品官? 萧思摩自己搞出来的东西,还没规定品阶呢。 这样一想,顿时无语。 不当都督,就算是升五级又能如何? 文官堆里的东西,李骁看不上。 要升就升都督。 (本章完) 第73章 金山,必克 第73章 金山,必克 尽管心里对萧思摩的大饼有点免疫,但有句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 要是不主动去争的话,三五年之后自己也还是千户。 等蒙古人打来的时候,李骁拿什么去反抗? 所以,他还是决定要冒一次险。 万一干成了,这个千户说不定还能升一升。 而且这场战争要是迟迟不能结束的话,对金州的影响可是不小。 对李骁本人来说,继续在金山打下去的话,付出与收获同样不成正比。 大帐中,当众人离去之后,萧思摩独自沉凝的时候,萧燕燕却是走了进来。 她身穿一件契丹女人长衫,头戴毡帽将头发隆起,慢慢的走到了萧思摩的身后。 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揉捏。 “哥,让我去吧~” 萧燕燕的话还没说完,便是听见萧思摩的一声暴喝:“混账。” “我如何打仗,还用的着你来教?” 说着,萧思摩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萧燕燕,神情无比的严肃说道:“我萧思摩就算是再无能,也不会将我妹妹推入火坑。” “就算是不要金州,我也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萧思摩冷酷的声音说道。 但每一句话都是饱含着对妹妹的疼爱。 萧燕燕笑了,这是她最熟悉、最敬重的哥哥。 但越是如此,萧燕燕越不想看到哥哥这么难受。 她知道,这段时间萧思摩因为乃蛮人的事情,耗费了太多的心思。 对这道乃蛮人铸就的金山防线,更是头疼不已。 形势对萧思摩越发的不利,一旦在金州拖的时间太久,直鲁古恐怕就要对东都动手了。 可若是现在撤军的话,那么乃蛮人肯定会趁势而下。 达不到萧思摩预定的目的不说,金州也会彻底沦陷,东都将会直接暴露在乃蛮人和王廷的双面夹击之中。 总的来说,如今的萧思摩颇有些进退两难。 “哥,大贺家已经送来退婚书了。” “而且,我在王廷的名声~” 说着,萧燕燕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愤怒。 而萧思摩比他更加的愤怒,听到大贺家这个名字,目光陡然间变得阴沉起来。 “大贺家这是在找死。”萧思摩沉声怒道。 北山一战后,大贺出罗多带人逃跑,没敢在东都停留,生怕萧思摩宰了他,直接回了王廷。 然后,便是到处宣扬,萧燕燕已经被葛逻禄人抓住了。 如此女人即便是救了回来,日后嫁入大贺家的话,对大贺出罗多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大贺家族的嫡系血脉不容玷污。 所以,直接给萧思摩送来了当初的订婚书,表示要退婚的意思。 萧家兄妹对此当然愤怒不已。 明明是大贺出罗多丢下了萧燕燕独自逃跑,现在大贺家族反而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简直是无耻至极。 “当年祖父也是真的瞎了眼,竟然看上了大贺家的求亲。”萧燕燕说道。 她对祖父的印象并不太好,因为那个老头将萧家的巨变,全部归罪在她的母亲身上。 连带着她这个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父亲的孙女,也受到了牵连。 而且之后老头又给她订婚了大贺家族。 简直是昏了头,害了她的一生。 “哎!” 萧思摩也理解妹妹对祖父的埋怨,没有劝解。 只是说了句:“祖父当年自觉生命无多,让你与大贺氏订婚,也是为了让我们日后有个庇护和帮衬。” 大贺氏可不简单。 当年唐玄宗时期,大贺氏便是契丹族的首领,曾经受到过唐玄宗的赐封。 后来,大贺氏衰落,被遥撵氏取代。 再之后,就是耶律家族崛起,顶替了遥撵氏成为了契丹族的领袖。 大贺氏的辉煌虽然已经过去,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当年跟随耶律大石来西域的骨干将领中,就有一些是大贺氏的人,同样掌握着不少的军队。 大贺氏在如今的西辽王廷,更是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与大贺氏联姻,对萧家的确是好处多多。 可问题是,随着萧斡里剌去世,萧家逐渐受到耶律直鲁古的打压,势力迅速衰落。 大贺家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 正常女子本应该在十五六岁便成亲的。 可是当时正逢大贺出罗多的祖父病逝,只能延后三年。 三年后,他祖母也死了,又延期。 直接让萧燕燕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契丹人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有时候确实会为长辈守孝,但是也可以不遵守的。 像是与萧家联姻这等重要事情,大贺家族肯定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但偏偏他们就这样干了。 所以,也就默认的告诉了所有人,大贺家对这桩婚事有了其他想法。 究其原因,或许是大贺氏不看好萧思摩,担心受到萧家的牵连。 其实萧燕燕之所以主动来金州,也是为了当面问清楚大贺出罗多是什么态度。 不行就直接退婚。她萧燕燕不受这个气。 可是没想到,正巧碰见了葛逻禄人叛乱,大贺出罗多还打了败仗,直接将她给扔在那儿了。 甚至萧燕燕有时候都怀疑,大贺出罗多是不是故意败仗的。 “祖父虽有他的考量,可他信错了人。” “大贺家胆小怯懦,见风使舵,不足与谋,退婚正好。” “可恨他们敢造谣污蔑我的名声。”萧燕燕对此恨的咬牙切齿。 这种谣言一旦出现,萧燕燕以后的婚事可就麻烦了。 “好了,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更不许你嫁去北乃蛮。”萧思摩粗暴的打断了萧燕燕的想法。 “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你老老实实的留在军营,别想那么多。” “不用他脱脱孛罗,我也一样能攻克金山。” 萧思摩坚定的声音说道,心中暗自愤怒。 若是自己还在王廷,那些人安敢如此? 今日欺他,辱他,笑他,日后他萧思摩必百倍奉还。 等到帐内两人的声音不再传来,等候了一会儿的亲卫走进帐内汇报道:“启禀大王,金州千户李骁求见。” 原本萧燕燕准备离开,可听到李骁的名字之后,却再次坐了下来。 “让他进来。” 萧思摩看了一眼妹妹,命令说道。 “末将李骁,拜见大人。” 李骁走进帐中却是惊讶的发现萧燕燕也在这里。 然后他立马想到了这两天军中流传的一则传闻。 不亦鲁黑汗与萧燕燕联姻,才肯出兵南下。 李骁当时便是察觉到这则传闻的不合时宜,仿佛是有人故意推动一般。 万一金山防线久攻不下,士兵伤亡日增,军心动荡。 这个时候,士兵们会不会将心底的怨气指向萧燕燕,甚至是萧思摩? 埋怨他们要是早日答应了不亦鲁黑汗的联姻要求,早就攻破金山防线了。 “萧思摩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李骁心中暗自说道。 “有何要事?” “末将前来,只为公主一事。”李骁沉定的回答说道。 然后目光看向萧燕燕说道:“末将以为,公主绝不能嫁于乃蛮人。” “此举只会助长乃蛮人的嚣张气焰,日后对我大辽更加的轻视。” 听到此话,萧燕燕瞬间愣了下,神情有些触动的看向李骁。 “李骁~” 而李骁则是坚定的与萧燕燕对视着,沉声说道:“公主殿下,于公,你代表的是我北疆的尊严。” “于私,我们是朋友,我李骁绝不会坐看你去北乃蛮受苦。” 听着此话,萧燕燕内心很是复杂,没想到李骁竟然如此记挂自己这个朋友。 她萧燕燕一生,朋友并没有几个。 没想到区区一个金州的少年,竟能让她感动。 “李骁,你的心意我明白。” “只不过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萧燕燕无奈摇头,苦涩的一笑。 李骁却是直接说道:“公主说的是金州防线的事情?” “如果我有办法攻克金山,公主是不是就不用嫁给乃蛮人了?” 此话一出,萧思摩和萧燕燕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 萧思摩微微沉凝说道:“李骁,你能攻破金山?” “能!” 随后李骁目光看向旁边的萧燕燕,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萧燕燕。 “什么办法?” 萧思摩急切的问道,甚至都忽略了这两人之间的眉眼互动。 要是放在平时,谁敢对萧燕燕抛媚眼,脑浆子都能被他打出来。 “家祖传信告知末将,在阿来岭中有一条古道可以通往乃蛮部地盘。” “此道山峰高耸,地势险峻,但却足够大军通行。” “只需一支人马跨过阿来岭,绕道金山东,与我大军主力夹击乃蛮人。” “金山,必克!” 听着李骁的计划,萧思摩的脸色瞬间动容,急忙的在金山地图上找到阿来岭的位置。 在金州的北面,要比金州南面的山峰高很多。 萧思摩派人去过那里查看过,的确是地形险要,不易通行。 “真有一条古道?”萧思摩心动的表情问道。 “有。” 李骁重重点头。 “家祖年轻时偶然经过于此,至今还记得位置。” 听闻此话,萧思摩脸庞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哈哈哈哈~” “太好了!” (本章完) 第74章 选兵 第74章 选兵 阿来岭古道是真实存在的。 后世李骁在北疆驻防的时候,便多次前往此地,对当地的地形算是非常的熟悉。 尽管经历了八百年的岁月变迁,但是李骁相信阿来岭的地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绝对能容许大规模骑兵部队通过。 因为史料中有过寥寥一笔的记载,铁木真曾于阿来岭与蔑尔乞人爆发过战争。 既然铁木真的军队能过,李骁也同样能带人过去。 不久之后,北疆军各部收到了萧思摩的命令。 金州千户李骁要在各部挑选一批精锐士兵,组建一支特殊的部队。 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军法从事。 在命令下达的当天,李骁便来到了大漠军的营地。 迎接他的是临时管理大漠军的萧图剌朵。 “李千户,大王的命令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将全军的精锐都集中在一起,猛攻一处?” 萧图剌朵与李骁并肩走在大漠军营地中,微微侧脸问道。 李骁则是全身穿着黑色铠甲,右手轻握腰间的骑兵刀,尽显威武姿态。 “留守使大人的心思哪是我等能猜的准的?李某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不过我同萧将军的想法一样,萧大人或许就是这样计划的。”李骁淡笑一声说道。 并没有告诉萧图剌朵实情,这也是萧思摩特意嘱托的。 因为萧思摩总感觉自己麾下可能有人出了问题,但又不知道是谁。 为了行动的成功,目前为止此事只有李骁他们三人知道。 “真是这样?”萧图剌朵微微皱眉。 挑选全军的精兵强将组建的精锐军队,为什么不交给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契丹将领来统帅。 反而是交给李骁这么一个汉人? 太儿戏了吧! 萧图剌朵心里有些不平衡了,准备过会去找萧思摩说说,最好让自己来统领这支精锐。 而李骁则是没管他咋想,自顾自的在大漠军营地中走了走。 到处都是战马和帐篷,还有士兵支起来煮饭的大锅,很是凌乱。 即便是萧图剌朵这样的老将来统领,短时间内也没能改变大漠军的状况。 “大哥,这样的军队里面也能挑出精锐?”二虎微微疑惑问道,不明白为什么来这里。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大漠好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他们只是久疏战阵而已。” “挑选出一些人来,稍加训练,还是能堪大任的。”李骁淡声说道。 然后又看向二虎的个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次选人,择出一百,入你麾下。” “你就是这支队伍中的百户官。” 听到李骁这话,二虎的豹眼中顿时射出精光:“真的啊?” “当然!” “太好了,哥,我一定将他们训练的服服帖帖。”二虎兴奋的说道。 再看这群大漠兵也顺眼了很多,恨不得立刻拿着棍子将他们抽打起来,好生训练一番。 “呵呵呵,不急。” “还有你们,这次全都当官,最差的也是个伍长。”李骁看向自己身后的小伙伴们说道。 对于这群小伙伴们,李骁可是一直寄予厚望。 被视作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 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对他们多加锻炼。 “太好了。” “我也能当伍长了。” “说不定还是什长呢。” 瘦猴、铁头等人兴奋的说道。 而接下来,李骁开始真正挑选人手了。 大漠军一共三千五百人,每五百人次集合,一个个的挑选。 李骁无视这些人拉垮而松散的站立队形,主要还是对每个人进行甄别审查。 “你没当兵的时候,是干什么活的?”李骁盯着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庞。 虽然年龄小,但是李骁的身高可不矮,几乎能看到男人的头顶了。 况且李骁此刻全身披甲,面色严肃,就连萧图剌朵都陪同着,谁都明白他肯定是一个大人物。 所以中年男人内心压力可想而知,下意识的弯了弯后背,谄媚的笑道:“小人以前是当货郎的。” 李骁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商人不行。 偷奸耍滑,不堪大用。 甚至李骁还要时刻担心他们会不会将军队的物资倒卖给敌人。 “你呢?干什么活的?” 李骁走到下一个汉子面前,这人皮肤粗糙,一脸憨厚。 被李骁吓得有点不敢说话了,好不容易才嘟囔出来:“俺,俺,俺是给人放羊的。” 李骁点了点头,对着二虎说道:“带他去一旁。” 紧接着,李骁对着这五百人一个个的看过去。 最终挑选出了八十多个人,不是放羊的,就是种地的。 而且表面上看着也是那种老实憨厚,没有什么心眼的人。做生意的,一律不要。 李骁好歹也是个军官,好兵还是孬兵,他一眼就能看的差不多。 有些人表面嚣张,平日里咋咋呼呼,看起来挺能耐的,但真遇到了事第一个怂的就是他。 而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憨厚老实,不声不响的,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劲,到了关键时刻真敢上去拼命。 对于长官来说,喜欢的还是后一种兵。 李骁挑的也是后者。 尤其是那种面相憨厚,但眼底藏着一点凶煞的,是李骁最喜欢的兵。 很快,三千五百个大漠兵都被李骁过了一遍。 一共挑出了六百多个。 这比例可不算高。 “李千户,你挑这些人干什么?” “他们看起来也算不上精锐啊?又笨又傻的。” 趁着这个间隙,萧图剌朵已经搞清楚了李骁挑选的这些人情况。 基本上都是种地的和放羊的。 看起来痴傻呆滞,平日里没有任何的突出表现。 身手算不上厉害,马术也算不上精湛,除了一把力气其他一无所有。 起码在大漠军中,比他们能打的,单兵战力更强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萧图剌朵很是不解,李骁这要干什么? “这些人,的确是挺笨的,不过正是这样才用的放心啊。”李骁呵呵一笑说道。 “好吧!” 萧图剌朵摇了摇头,原本还准备和李骁争夺这个‘精锐军队’的统领位置呢。 现在一看这些人的成分,顿时啥想法都没啦。 “今天辛苦萧将军了,改天请你吃酒。”李骁说道。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人家全程配合,没有暗中使绊子,这就是帮了李骁忙。 萧图剌朵哈哈一笑:“好,我这个人最喜欢吃酒,而且非好酒不吃。” “萧将军放心,我李家独门酿造的美酒,绝对能让你满意。”李骁自信的说道。 小样的~ 一碗就给你撂地上去。 将这六百人挑选出来之后,李骁又顺手挑出了几个兵痞出来。 这几个兵痞平日里嚣张跋扈,拉拢了一批小弟,在军营中作威作福,很多士兵都怕他们。 李骁则是将他们的小弟给留下,单独把他们给拎出来带走。 有用! 将这六百大漠兵给安顿好之后,李骁又来到了一个金州游牧部族的营地。 看了一圈之后,李骁心生感慨:“都是好兵啊!” 大漠紧靠天山,算是位于丝绸之路上,来往商人众多,导致了很多大漠人也沾染上了商人习气。 李骁问过的好多人,不是店小二就是挑货郎。 而反观这些游牧部落的人,则全部都是那种草原牧民形象。 面相看起来可能凶神恶煞,不好相处,但是却绝不是那种油滑的性格。 这个部落只有两百名兵丁,李骁只挑选了三十多个人。 而且全部都是那种看着老实巴交的奴隶。 自由部民,他一个都没选。 “塔里台首领,这些人我就暂时带走了,不管如何,过后我都会给你每人一只羊的酬金。” “若是奴隶死了,每人赔你两只羊。” 李骁对着这个游牧部落族长说道。 虽然是萧思摩的命令,但是李骁却不能不会做人。 人情世故还是要拿捏住的。 果然,听到李骁的话之后,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首领,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奴隶而已,死了再抓。 反正在战斗中,这些奴隶的死亡率本就挺高。 现在,他们活着就能换一只羊的工钱,死了更是有两只羊赔偿。 这个价格让族长很是满意。 高高兴兴的将他们送走。 但是李骁心里却更加的满意。 因为他能赚的更多。 毕竟绕道敌后这种事情非常危险,没有足够的奖赏士兵们根本不愿意去。 于是,萧思摩大方的给出承诺,凡是随李骁出征的士兵,每一个都会奖赏二十只羊。 战死的士兵,给予家中五十只羊的抚恤。 当然了,中间的这十九只羊肯定不能让李骁自己全吞了。 为了激发奴隶士兵的主观能动性,李骁还要对他们进行物质激励。 十只羊应该足够了。 (本章完) 第75章 活着回来 第75章 活着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金山战场仿佛陷入了平静。 北疆军没有继续进攻,乃蛮人也没有偷袭。 双方都在默默的调整力量,准备下一次的大战。 而李骁则是在这几天里,在各部中挑选出了共计两千兵马。 都是那种老实憨厚的牧民或奴隶。 这种人没有那么多的肠子,听话好管理,不会因为简单的危险而直接崩溃。 然后,李骁又从原本的七堡联军和折兰奴隶中,挑选出了一千人作为自己的嫡系力量,稳定军心。 凑足了整整三千人马,作为此次翻越阿来岭的全部主力。 李骁将这三千人分成了三部分。 每部一千人,设置一个千户官。 李骁自领其一,另外两人分别是李大山和罗平。 千户之下,则是十个百户,分别由四堡子弟担任。 百户之下,便是十个什长,然后就是伍长。 李骁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单独建立了一片营地。 正值中午,大军吃饭,李骁带人在营地中巡视。 走到一个大锅前,里面满满的羊肉,周围则是围坐着一圈士兵,眼巴巴的等待着开饭。 从那清澈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内心对这锅满是膻味的羊肉,是多么的渴望。 “大人。” “千户大人。” 当这群士兵看到李骁带人过来的时候,急忙行礼,还有些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 “都坐下吧。” “不用客气。” 李骁淡淡的笑道,看向锅里的羊肉,微微点头。 “这两天的训练,大家都辛苦了。” “今天大家就敞开了吃,羊肉管够。” 听到李骁的话,士兵们都露出了笑容,欢呼起来。 “好~” 说是训练,但是也没有太过于复杂。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增进士兵们与新来什长、伍长之间的信任度。 让士兵们知道该去听谁的话。 至于更多的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根本没有时间。 训练不多,又能吃上肉,士兵们对此可是相当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 趁着吃饭的功夫,李骁与这些士兵们聊聊天,让士兵们也更加熟悉自己。 “俺,俺叫大傻~” 被李骁点名的那个男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姓什么?”李骁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 这十个人的什长是李骁的小兄弟,名叫王大春。 这两天时间跟士兵们混熟了,便是向李骁解释了起来。 男人从小父母双亡,卖身给了一家富户当了羊奴。 这次本应该是那富户的儿子来当兵的,但富户又舍不得自己儿子送死,所以就让这个傻乎乎的男人来了。 甚至他都没有意识到该跟富户谈谈条件。 “想吃肉吗?”李骁看向大傻问道。 “想~” 李骁点头一笑:“好!” “那就多杀敌人,立了战功,以后你每天都能吃到肉。” 西域和草原的情况就是这样。 游牧民族也不是说能经常吃肉的。 牛羊可是家庭的最重要财产,轻易不会宰杀。 普通牧民的日常食物就是奶制品和杂粮,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吃肉。 即便是如此,这也已经算是小康家庭的水准了。 还有大量一无所有的贫民和奴隶,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 饿极了的他们,只能跟牛羊一样去吃杂草。 而这一次,李骁挑选的很多都是这种一无所有的年轻人。 想要天天吃肉、想要跨越阶级获取财富,就要靠他们的双手去抢、去拼。 看到锅里的羊肉炖煮的差不多了,李骁便让他们放开了吃,自己带人离开。 走到另一群人面前,这群人的什长同样也是李骁的小兄弟。 李骁就是来给自己人撑场子的,也是担心王大春他们年龄小,而被手下人轻视。 可是没过多久,李大山便是找到了李骁。 “大龙,公主来了。” “在大帐中等着你呢。” “萧燕燕?” 李骁轻轻的点头:“走吧!” “咱们也该回去吃饭了。” 李骁带人离开。 等回到自己的大帐中却是发现,萧燕燕竟然坐在正对着帐门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看的很认真。 李骁顿时笑了,走进来说道:“公主,这好像是我的位子吧?” 萧燕燕放下羊皮,看向李骁吟吟的笑道:“怎么,你李千户的位子,我就坐不得了?” 李骁摇了摇头:“你随便坐。” “反正整个大辽都是你家的,你想坐哪坐哪儿。” 说着,李骁开始脱解身上的铠甲。 这东西穿解很麻烦,可是没办法。穿着这身铠甲在新兵面前,方便树立起李骁的形象和威望。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东西还是能唬人的。 “我来吧!” 看到李骁自己这么费劲的模样,萧燕燕摇头一笑,走上前来,准备帮李骁脱解铠甲。 毕竟这东西相当沉重,正常情况下需要两个人才能穿戴起来。 李骁没有拒绝,反而是呵呵笑道: “堂堂的楚国长公主亲自为我卸甲,这待遇放眼整个大辽都是独一份。” 萧燕燕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个的解开绳子,嗤笑一声:“还是这么油腔滑调。” 不过李骁说的也没错。 萧燕燕长这么大以来,除了萧思摩之外,还是第一次给男人卸甲。 李骁的待遇隆重。 “这算是给你的奖励。”萧燕燕说道。 “我冒着生命危险翻越阿来岭,又去袭击乃蛮人,结果奖励就这个?” “嗤,等你回来之后,自然还有更多。” “你的人挑选怎么样了?”萧燕燕在李骁身后问道。 很快,李骁两只胳膊上的臂甲便是被卸了下来。 看着萧燕燕单手拎起,将它挂在木架子上的样子,李骁侧目相视。 这女人,力气可不小啊。 “人已经选完了,训练的也差不多了。” “再过两天就能出发了。”李骁说道。 萧燕燕微微点头,继续解开了李骁的胸甲,这东西更加沉重。 “我来吧~” 看着萧燕燕吃力的样子,李骁从她手中接过铠甲,挂在了木架上。 转过头来,却是发现萧燕燕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咋了?有脏东西?” 李骁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太在意,在战场上,谁还在乎脸干不干净啊。 萧燕燕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在萧燕燕看来,李骁这次越过阿来岭山口,就是为了她。 在之前的时候,萧燕燕甚至已经做好了去北乃蛮的准备了。 可是关键时刻,李骁的出现却像是一抹圣光似的,照亮了她那无助的内心。 又是这个少年。 之前面对葛逻禄人的追杀陷入绝境,同样也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 “哈~” 看着萧燕燕认真的模样,李骁顿觉可爱。 摇头说道:“既然欠了人情,那就慢慢还呗。” “要是实在还不上,没办法,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听着李骁此话,萧燕燕顿时瞪了他一眼:“有没有个正形?” “我可是比你大了六岁。” 李骁转手解开了自己的裙甲,套在木架上,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六岁咋啦?”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大三,抱金砖。” “大六岁,我还能抱两块金砖呢。” 李骁仿佛开玩笑的语气跟萧燕燕闹着玩,但是萧燕燕却是沉默了下来。 目光紧紧盯着李骁忙碌的身影,忽然幽幽的声音说道:“你真想娶我?” 此话一出,帐篷之中立马安静了下来。 李骁愣在了原地,惊愕的目光看向萧燕燕。 这话让他怎么接啊? 契丹女人都这么彪悍的吗? “你什么意思?”李骁啧啧嘴,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会吧? 这个女人这么直接? 难不成是自己的英勇行为打动了她?让萧燕燕变成一个恋爱脑了? 萧燕燕要是真的死皮赖脸的要嫁给自己,该不该答应? 好像不答应也不行啊! 萧思摩的军令一下,李骁不娶也得娶啊! 要不然自己勉为其难,将就一下把她收了? 看着李骁呆愣的目光,丝毫不知道他脑海中正陷入何等纠结,萧燕燕却是忽然嗤笑一声:“呆子。” “跟你说着玩呢。” “我萧燕燕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才不会像那些普通的女人一样随便找人嫁了,然后像母羊似的一只一只的生崽子。” “我要当个女将军,帮助我哥哥平定天下。” 萧燕燕仰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李骁也是回过神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知为何,心底也有一丝怅然若失。 “呵,有志气。” 李骁呵呵笑着,对着萧燕燕肯定的样子说道:“日后作出一番成就,平阳公主说不定也要在你面前甘拜下风。” 两人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如何翻越阿来岭,以及之后如何配合金山西的军队,围剿乃蛮人大军。 两人一边吃着羊肉,聊了不少事情。 等到萧燕燕准备离去,站在帐篷外忽然转身看向李骁说道。 “李骁,活着回来。” “我等你。” 说完,萧燕燕转身离去,带人离开了军营。 而李骁则是摇头一笑。 等我? 等我干啥? “这女人,跟我玩美人计?” (本章完) 第76章 等我回来 第76章 等我回来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北疆的风清冷而苍凉,宛若能够割开岁月的幕布,露出那片壮丽无垠的画卷。 天色还没有大亮,李骁纵马在茫茫的金山之上,心中豪情万丈,大声的吟唱这首敕勒歌。 此歌虽然描写的是阴山之下的风光,但是李骁感觉它却能完美契合所有草原风光的美好。 每一个字都与草原的脉搏共鸣,每一句都仿佛在描绘着北疆那雄浑壮丽的景色,那是他心中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热爱。 北疆的天穹一望无际,宛若一顶盖子般笼罩着大地,到处都是草地和山川。 天地在他四周延展,似无尽头。 唯有高低起伏的金山,如同守护这片土地的古老巨人,苍茫而挺拔。 当太阳的微弱光芒洒落大地,李骁麾下的军队便已经开拔出发,向着茫茫的北方大地纵马前行。 站在一处山坡之上,李骁俯视着脚下那一队队走过的骑兵,太阳的光芒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前行,马蹄声沉闷而有节奏,踏在柔软的草地上,犹如大地沉稳的心跳。 骑兵们的羊皮袄被晨露打湿,在微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每一步前行,都似在丈量着这片茫茫的草原与未知征途的距离。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坡上,一道骑马的女人身影慢慢浮现。 身姿如白杨般挺拔,被日光镀上一层暖黄,轮廓愈发柔美。 长发如黑色的绸缎,在风中肆意飞舞,几缕发丝轻拂过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 身着的彩裙,绣满了象征吉祥的图案,凝聚着草原的祝福,此刻却在风中轻轻摆动,好似在为远去的人低吟浅唱。 这一刻,李骁却仿佛心有所感,微微侧身回望。 他的目光穿越漫漫草地,直视对面的山坡,与女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一瞬间,时间仿若静止,千言万语在眼神中流转。 “萧燕燕~”李骁轻声的呢喃。 没有想到,萧燕燕会来为自己送行。 还有,她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 人,也更美。 萧燕燕此刻,眼眸完全凝望在李骁的身上,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紧咬下唇。 所有人的情绪仿佛都汇聚成了四个字。 “活着回来。” 而李骁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波动,嘴角微动,呢喃的说道:“等我回来。” 旋即坚定地转过头,握紧手中的缰绳,催促着战马跟上队伍的步伐。 随着骑兵们渐行渐远,李骁的身影在她的视野中再也寻找不见。 萧燕燕的希冀不舍的神情,变得稍显落寞起来。 随后,鼓点般的马蹄声响起,萧思摩骑马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张狼皮大袄,轻轻的披在了萧燕燕的身上。 “清晨山谷的风凉,别染了风寒。” 感受着狼皮袄传来的温暖,萧燕燕目光似乎没有了焦距,只是愣愣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骑兵队伍。 “他,会回来的吧?”萧燕燕呢喃说道。 “将军百战死,谁也不知道苍天会不会收他。”萧思摩低沉的声音说道。 此次任务的确是危险,李骁这支孤军进入乃蛮人的境内,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是说起来也好笑,萧思摩作为东都留守使,六院司大王,地位显赫,麾下兵马众多。 可是现在李骁反而却成了他麾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了。 因为这次翻越阿来岭的任务太重要了。 选用契丹军队的话,萧思摩担心会‘中奖’。 一旦这次任务泄露,那么阿来岭的古道将会被彻底堵死。 攻破金山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所以萧思摩输不起,他只能相信李骁这种与王廷没有丝毫瓜葛的汉人。 “可惜,他不是契丹人。” 萧思摩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忽然摇头叹息说道。 在他眼中,李骁智勇双全,能征善战,而且年纪轻轻便手段老辣,让一众百战老兵们信服。 这是一个天生为战场而存在的天才。 可惜~ 他若是一个契丹人的话,萧思摩都有心思要将妹妹嫁给他了。 但萧燕燕听到这话就不愿意了。 脑袋瞬间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萧思摩说道:“汉人怎么了?” “汉人难道就不是我大辽的人了?” “当年承天太后不一样嫁给了汉人?” 承天太后就是萧绰。 她摄政期间,亲率大军南下,与宋国签订了檀渊之盟。 但她这一生最被人铭记的,还是在她当太后的时候,爱上了当时的汉人丞相,韩德让。 并且小范围的宴请了一些亲朋,举办了婚礼嫁给了韩德让。 当然也有传闻萧绰和韩德让本就是青梅竹马,他们这是旧情复燃。但不管如何,在萧燕燕眼中,承天太后就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是她一生崇拜和学习的对象。 承天太后能干的事情,她萧燕燕一样能干。 可看着此刻萧燕燕如同一只护犊子的母虎,萧思摩顿时心碎了一地。 哪里还不知道萧燕燕的心思? 只不过李骁是一个汉人,而且出身太低,地位不够,根本没有资格与萧家联姻。 “哼,等李骁走到韩德让那一步再说吧!”萧思摩强自冷漠的说道。 “行!”萧燕燕也是轻哼一声。 “那等李骁这次回来,立了功,你让他当金州都督。” “什么?” 一听这话,萧思摩顿时愣住了。 “不可能。” 金州都督? 李骁这么年轻,还是个汉人,他要当了金州都督,让那些从萧斡里剌时代就跟随萧家的老将们,该如何去想? …… 大军出征,行军路线肯定不能在山里。 离开了营地之后,李骁带人一路向西北方向,很快来到了金州草原上。 地形瞬间变得开阔起来,遇见了危险也能提前应对。 最关键的是,这里已经算是后方了。 “所有人,跟紧自己前面的人,认准自己队伍的颜色,不要掉队。” “拉屎撒尿就在马上解决,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队伍。” 在行军途中,不时的有传令兵来回奔走,大声的提醒这些士兵们不要走散。 这个时代的士兵们缺少的就是组织性,随便一条山路就得掉队好几十个人。 走着走着就散了。 而李骁则是强行命令,除非集体休息,否则就算是拉屎,也得挂在马背上拉,谁也不许掉队。 违令者,重打二十大板。 犯下三次,直接斩首。 “大龙,你这个办法真不错,有没有人掉队,一眼就能发现。” “而且真到了交战的时候,也很容易分出敌我。”罗平惊叹的说道。 大军行进途中,李骁等人正站在一处高坡上,仔细的监督着士兵们。 却是发现行军的队伍变得非常自然,就算是有人掉队也很容易分辨。 因为在每个士兵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布巾。 根据所属千户的不同,布巾一共分为三种颜色。 走在最前面的,是李大山带领的人,每个士兵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红色的布。 队伍前面则是一名扛着红色旗帜的人。 中间的,则是李骁亲领的人马,每个士兵的脖子上都系着黄色的布条。 最后便是罗平带领的人,布条是蓝色的。 三种颜色清晰分明。 一旦前面有人掉队,不同颜色的混到后面,一眼就能发现,然后就是军法官的二十板子。 这样的方法,的确大大减少了士兵掉队的频率,节省了整队的时间。 “士兵们虽然没有傻的,但是理解能力却各有差异。” “不能指望他们能直接理解每一条命令,但是他们却能认得颜色,只需要跟紧自己一样颜色的走就行。”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主要是因为这是一支临时组成的军队,士兵的来源也是五八门,各不相同。 语言、长相、穿衣风格都很难分辨。 短短几天的训练,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变得熟悉。 到了战场上,一旦这些士兵无法分辨敌我,那肯定就危险了。 所以李骁才会使用布条来标记身份,士兵们只需要看到这脖子上系着三种颜色布巾的人,就知道是自己人。 即便是被打散了,但只需要有同种颜色的人聚集在一起,便能迅速的重整战斗力。 没办法,现如今的李骁根本不可能对士兵们进行统一着装。 只能用这种布条代替。 而且选的这三种颜色也很有讲究。 红黄蓝是三原色,视觉冲击力也是最强。 简而言之,就是最显眼。 士兵们能一眼看到它,甚至都不用经过二次思考甄别。 而反观白色,在太阳光强烈的时候就有些‘隐身’了,黑色更是不利于晚上作战。 三原色正好。 “让士兵们跟进,谁也别掉队。” “日落之前,抵达北莽山休息。”李骁大声的命令道。 (本章完) 第77章 镇压 第77章 镇压 阿来岭,乃是金山南部最高的山峰之一。 高耸入云,怪石嶙峋,仿佛是大地伸出的巨人手臂,直插云霄。 山体的表面,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一道道沟壑如同巨人脸上的皱纹,记录着漫长的时光变迁。 而就在两座山峰之间,一道幽深的山谷隐匿其中,像是大地被岁月撕裂出的一道深邃伤口。 两侧山壁如斧劈刀削般垂直,岩石表面布满尖锐棱角,恰似巨兽口中森然利齿,让人望而却步。 “阿来岭山口。” 李骁驻足在山口之外,根本望不到山谷的尽头。 身后是一群身穿皮甲的骑兵,手持长枪,神色凝重。战马的蹄声在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沉闷。 与高耸的山峰相比,骑兵们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是一群在巨人脚下蠕动的蝼蚁。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条山道。”李大山惊讶的说道。 “地形还真是险峻啊。”罗平同样惊叹说道。 “只需要在两侧山峰各设立一支伏兵,任他有十万大军,也根本无济于事啊。” 可不就是嘛! 李骁轻轻点头,根据史料记载,1204年秋,铁木真追杀蔑儿乞人至阿来岭。 他与蔑尔乞人的仇恨可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势要将蔑尔乞人灭族。 可惜的,当时蔑儿乞人占据有利地形坚守不出,铁木真的军队多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自身反而伤亡惨重。 由此可见,阿来岭的地形是如何险峻,完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最终,铁木真决定跟蔑儿乞人在阿来岭中死熬下去。 经过了一个冬天,阿来岭中的蔑儿乞人受尽了寒冷和饥饿的煎熬,战力大损。 第二年春天,铁木真发起进攻的时候,蔑儿乞人不战自溃。 而李骁想到这件事情之后,神情仿佛陷入了沉思,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蔑儿乞人嘛!” 只要是铁木真的敌人,李骁都会视若挚友。 蔑儿乞人与铁木真在阿来岭死战,这种机会李骁怎么能不来帮帮场子呢? 要是能趁机弄死铁子,那可就中大奖了。 “命令下去,全军休息。”李骁对着传令兵说道。 等传令兵领命而去,李骁的目光又看向了陈二强。 “强子叔,你带人爬到两侧山峰上去,看有没有敌人埋伏。” “遵命!”陈二强点头说道,随即开始前去分派人手。 紧接着李骁又对着林大壮命令道:“你带一队人马,进入山谷,若是情况不对,即刻返回。” “遵命。” 等将探查的人马全部分派出去之后,李骁则是安排士兵们吃饭休息。 只不过很快,李骁便是听见后面队伍中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似乎变得有些混乱。 “大虎,去看看怎么回事。”李骁吃着胡饼,吞咽下一口山涧水说道。 “是!” 大虎翻身上马,不久之后返回,向李骁汇报了情况。 “呵呵,一群软蛋,废物。” 李骁听完之后,摇头冷笑。 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要不然怎么会带那些人过来? 于是他将没吃完的胡饼塞进马背上的口袋,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向着后方而去。 远处是高耸的山峰和幽深的古道,两侧则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和漫山遍野的草地。 就在一处山坡上,一群脖子上系着黄色布条的士兵,正大声的嚷嚷着,与自己的什长、百户发生了冲突。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哪里也不去。” “对,我们绝不去送死。” 这些兵痞有十好几个人,聚在一起,气势也是丝毫不弱。 “王虎,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当兵吃粮,千户让我们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哪需要给你交代。”一个男人大声的喝道,面色狰狞。 他叫李三河,是李骁三爷爷的儿子,现如今担任百户。 正带着一帮河西堡的人,与王虎等人对峙。 “老子以前当的是马匪,连都督的命令都不鸟。” “小小的一个千户,还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算个鸟啊。” 王虎说完,身后的同伴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这几天里,他们吃得好喝得好,还不用去跟乃蛮人打仗,小日子过的很滋润。 但是当了这么多年马匪的王虎却是清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不定就是要他们去跟乃蛮人拼命了。 他还没活够呢,自然不可能。 本想着在半路上逃跑,回大漠继续当马匪去。 可是没想到,李骁这支队伍行军途中毫不松散,根本没让他找到偷偷溜走的机会。 眼瞅着越走越远,说不定就快要到乃蛮人的地盘上,王虎耐不住了,于是偷偷联络了一些桀骜不驯的兵痞,开始发难。 “我看你是在找死。”李三河顿时怒了,手握着长矛,就想要教训这个混蛋。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却是传来一阵低沉的战马轰鸣。 李骁带人赶到,身穿一身皮甲,手握马槊,面色冷厉,奔驰在山间草地上。 转瞬间,如黑色闪电般冲入众人视野。 “谁人胆敢犯上作乱?”李骁一声暴喝,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径直扫向王虎。 这人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李骁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压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李骁却是战马速度丝毫不停,手中马槊散发着锋利的寒芒,径直的冲向了王虎等人。 “你想干什么?” 王虎等人纷纷震惊,看着越来越近的李骁纷纷慌乱了。 但是下一秒,李骁手中的马槊直接刺出,伴随着一声惨叫,王虎的胸膛瞬间撕裂开了一个大洞。 “咴儿咴儿” 李骁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随后稳稳落下。 紧接着,手臂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马槊高高举起,还没有死透的王虎就像是一面旗帜似的,被高高举在了半空中。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鲜血在半空中如雨水一般不断的滴落而下。 这一幕看的众人顿觉遍体生寒,浑身一个激灵。 而李骁则是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群跟随王虎作乱的人,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给我抓起来。” 话音落下,李三河带人动手,直接冲了上去。 慑于李骁的恐怖威势,那些人根本不敢丝毫反抗。 随即,李骁就如同扔垃圾一样,直接将王虎扔在了地上。 “崩~” 不久之后,李骁骑马站在高坡上,俯视着下面越聚越多的士兵,手中马槊依旧在不断滴淌着鲜血。 作乱的那些人都被捆绑,跪在了地上。 “你们都是我亲自从两万多大军中挑选的精锐。” 李骁面向众多士兵大声的喝道,直接为他们冠以精锐勇士的称号。 士兵们看向李骁的身影,沉默不语,但身上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自信。 那是来自上官的认同和肯定。 “可是有些人,贪生怕死,为战不前。” “意图挑拨军心,犯上作乱。” “按律当斩。” 话音落下,李骁手中马槊挥动,紧接着李三河便是带人亲自行刑。 在那些作乱者惊恐求饶、破口大骂声中,直接斩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一幕,瞬间将周围的士兵们给吓傻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的可怕,士兵们的脸庞上闪过了后怕和庆幸。 还好自己之前没有听王虎他们那些人的蛊惑,差一点自己也要死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满意,李骁轻轻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你们或许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确是要去打乃蛮人。” “穿过了这道山谷,就是乃蛮人的地盘。” 随着李骁马槊方向的指去,众人目光看向那道幽深的山谷,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以及对未来事情都忐忑。 “可是,我并不是带你们去送死。” “而是要带你们去立功,去发财,去抢女人。” 李骁大声的喝道:“乃蛮人的主力已经被萧大人的军队拖在了南面,乃蛮人的地盘一片空虚。” “几乎没有兵力把守,我们只需要穿过这道山谷,将没有人再可以阻挡我们的锋芒。” “乃蛮人留在家里的牛羊是我们的,他们帐篷里的女人也将任由你们把玩。” “只需要打完这一仗,你们的身份将不再是奴隶,不再是羊奴。” “你们将会拥有足够的牛羊,你们的帐篷里将会多出好几个乃蛮女人给你们生儿子。” …… “现在,谁还想离开?” 李骁说的口干舌燥,犀利的目光扫向下方的众人。 被他这样一问,自然没有人敢提出离开的想法,毕竟王虎等人的脑袋还热乎着呢。 没有人再敢充当出头鸟。 而大部分士兵们则是纷纷安定了下来,甚至他们的脸庞上还露出了一丝向往。 被李骁所描绘的美好画面所打动。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一无所有的奴隶、羊奴,甚至很多都因为身份低微、没有足够的钱财,而没有女人愿意跟他们。 现如今,有了这么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他们自然也会心动。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骁挑选的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汉子,他们不缺少拼命一搏的劲头。 如果是那种表面聪明,可内心胆小怯懦的人,李骁这些话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总之,通过李骁这一通杀鸡儆猴,恩威并施的手段,这支军队的军心算是稳定了下来。 对于接下来前往乃蛮人底盘的战斗,也没有了那么抗拒。 最终士兵们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返回,继续吃饭休息起来,中间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 李骁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虽然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 可是人数一多,人心将变得囧异。 好在李骁通过一番手段,将军心暂时凝聚了起来。 接下来还需要不断的胜利,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才会真正蜕变成为一支铁骑。 (本章完) 第78章 存亡之分,在此一举 第78章 存亡之分,在此一举 金山东,东北山口。 是金州山脉中,最适合大军度过的山口之一,也是萧思摩大军主力进攻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黑,月上山头,山谷之中,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气,仿佛一层无形的雾霭,久久无法散去。 地面上,凌乱地散落着破碎的兵器,断刃残枪交错纵横,有的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其上凝结的暗红色血块,在月光下散发着冷硬的光泽,诉说着曾经的激烈厮杀。 在月色的笼罩之下,依旧时不时的能在山谷中,以及两侧山峰上看到乃蛮人的身影。 而在山谷以东,便是乃蛮人的营地 宛如一头蛰伏在山林间的巨兽,横亘数里。 一旦发现北疆军进攻山谷,营地中的士兵将会迅速冲出,前往山谷支援。 乃蛮人利用地形的优势,几乎将这片金山区域打造的固若金汤。 只不过此时的营地之中却是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时不时的能够听到乃蛮士兵们低声哀嚎。 “萧思摩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前几天的时候还龟缩不出,这两天的攻击竟然又变得这么猛烈。” 伤兵营中,乃蛮王子屈出率从一个伤兵帐篷中走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整整一天的时间,北疆军与乃蛮人针对山谷两侧的山峰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在这个过程中,屈出率亲自督战,成功的在天黑之前将北疆军打退。 但是这一天的时间,乃蛮人也伤亡不小。 整个伤兵营地中,到处都是凄惨的叫声,很多士兵甚至都需要截肢才能存活。 这让年轻的屈出率王子心中很是沉重。 “或许,是萧思摩的援兵到了吧。”乃蛮老蒋可克薛兀沉声说道。 但殊不知,萧思摩是为了给李骁打掩护,将乃蛮人的力量尽可能的吸引到山口这边。 “萧思摩这是跟我们耗上了啊!” “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屈出率气愤说道。 不就是在背后支持葛逻禄人叛乱嘛! 反正又没有成功,萧思摩竟然还不依不饶,简直是过分。 “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屈出率问道。 现如今,金山的乃蛮人只有一万五千左右,虽然占据有利地形,但是如果长时间耗下去也同样吃不消。 “不好说。”可克薛兀摇头。 至今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援兵的消息,实际上内心对援兵也不抱希望了。 乃蛮人号称蒙古高原的霸主,有十几万部民。 但是地盘也同样广阔,兵力比较分散,有时候也是捉襟见肘。 而且乃蛮人也不是只有西辽一个敌人,东边的克烈部与乃蛮部也是宿敌,那同样是不弱于乃蛮部的草原霸主。 两部的恩怨还要追溯到,屈出率祖父时期。 那个时候,克烈部的王罕刚刚即位,人心动荡,乃蛮部看到了机会,便是拥护王罕的弟弟意图分裂克烈部。 可惜最终没能成功,反而是乃蛮部老汗王一死,太阳汗两兄弟将乃蛮部给分裂了,其中未尝没有王罕的策划。 于是两部的恩怨就此结下了。 乃蛮部在与北疆军战斗的时候,更要向东部边界增兵,以免克烈部趁虚而入。 “一直在金山和萧思摩耗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尽快结束战争。”屈出率说道。 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们或许可以给他们来一次夜袭。” 一听这话,乃蛮老将可克薛兀脸色都变了。 连忙出声阻止这位年轻气盛,又异想天开的王子。 “王子殿下不可。” “萧思摩乃是萧斡里剌的嫡孙,深谙萧斡里剌的用兵之道,绝不会给我们夜袭的机会。” “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大营中埋伏好,等着我们去夜袭呢。” 可克薛兀可不敢让屈出率瞎指挥了,要不然自己就成当代廉颇了。 一世英名被一竖子所累。 眼见可克薛兀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屈出率也没办法。 毕竟人家才是大军的统帅,他只是被派来阵前学习的。 “王子殿下,虽然我们耗不起,但是萧思摩更加在金山耗不起。” “只需要我们守住山口,冬天之前,萧思摩大军必然退回阴山。”可克薛兀沉声说道。 他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将领,对西辽的政治也有研究。听说过萧思摩和西辽菊尔汗的关系,可不是那么融洽啊。 耶律直鲁古会眼睁睁地看着萧思摩立下大功,威胁他的地位? “好吧!” “可克薛兀将军说的对,乃老成持重之策。”屈出率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想要展现自己的军事才能,以此获得更大的权力。 但是拉拢可克薛兀这位老将军也同样重要。 他的兄弟也挺多啊。 …… 而就在这天傍晚,北疆军从东北山口退出来的时候,李骁率领的军队却是从阿来岭山口进入,顺利的横穿而过。 “终于出来了。” 当两侧高耸的山峰慢慢消失,眼前重新变成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地的时候,李骁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阿来岭山口之中,道路虽然还算通畅,但是脚下山石林立,并不好走。 还要时刻担心两侧山峰的危险。 虽然李骁已经提前派人侦查过了,乃蛮人并没有在此地驻守,但是这种危险的地形依旧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这一刻,李骁已经完全能够体会当年邓艾,在率军通过阴平小道时候的心情了。 “存亡之分,在此一举。” 当年的邓艾庆幸诸葛亮已死,蜀国无人重视阴平小道。 而现在,李骁则是庆幸乃蛮人中,没有诞生诸葛亮般的军事家啊。 “各部百户、什长,清点人数,安营扎寨。” 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山谷中走出,李骁骑马屹立一旁,大声的命令说道。 通过山谷可是费了不少时间,天色快黑了。 今晚上要在山里安营扎寨了。 不久之后,李骁选择了一片地势比较平坦的山丘安营,命令士兵不许烧火做饭。 而是吃随身携带的羊肉、干粮等,更不许大声喧哗。 经过了山谷前的杀鸡儆猴后,这些士兵们明显‘懂事’了很多,更加不敢明目张胆的违反军令。 李骁动起手来可是毫不手软。 黑夜中的山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时不时的鸟兽嘶鸣,以及战马‘呼呼’的喷气声。 看着士兵们将帐篷搭建好,开始席地吃饭之后,李骁也是从马背上掏出了一块肉干。 紧紧地裹了下身上的羊皮袄,一口一口的撕咬起来。 “接下来我们往哪儿走?”大虎在旁边小声问道。 李骁抬头看了看北极星的位置,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向西南方向走。” 虽然已经翻越了最关键的阿来岭山口,但是金山可是一座庞大的山脉,是一片绵延无尽的群山。 李骁估计,自己还要在山里走好几天呢! 接下来的几天,李骁又杀了几个兵痞,震慑军心。 但他却是可以明显感觉到,队伍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越发的压抑起来。 士兵们的话越来越少,所有人都是默默的骑马,紧跟着前面的人走。 他们不知道要去哪来,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了。 眼睛里面只有无尽的大山,翻过一座又是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种死寂的氛围弥漫在军队中,几乎能将人给压垮。 李骁知道,士兵们已经快到极限了。 甚至只需要有人一声大喊,整支军队都可能直接发生营啸。 他们毕竟只是李骁临时拼凑起来的一支杂牌军,并非是经历过铁血历练的真正精锐。 这一日,当太阳的光芒被金山峰脉遮挡,探骑忽然来禀,前方发现了一个乃蛮人的部落。 李骁立马来了精神,命令大军就地休息,而自己则是带着人与探骑前去查看情况。 这是一座山谷,遍地鲜绿草,满是低矮的植被。 暮色里,牛羊成群结队,在主人的马鞭驱赶下汇聚起来,慢悠悠朝家的方向踱步。 而在山谷中间,则是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一片帐篷,一眼看去,有好几百顶,彼此之间隔着很远。 草地上有孩子在奔跑,女人在做着晚餐,到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与一路翻山越岭,风尘仆仆,衣服上遍布泥土的李骁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山坡上,李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狠狠的抹了一把满是皮屑的粗糙脸庞,却是慢慢的笑了。 他转头看向同样一脸疲倦的大虎等人,松了一口气说道:“今晚,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最重要的是,这三千已经快要到达极限的军队,不会散了。 (本章完) 第79章 扫荡 第79章 扫荡 暮色之下,一个少女骑马在这山谷之中,手拿着一支马鞭,不断的将自家的羊群往帐篷的方向驱赶。 她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如星星般闪亮,白皙的脸庞如明珠般璀璨,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像星河一样美丽。 她就是这个乃蛮部落中最漂亮的女孩。 名字叫娜仁,太阳的意思。 她一边驱赶着羊群,目光却是不时的望向了南方,流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双手放在胸前似乎在祷告着什么。 旁边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便是相互打趣说道。 “美丽的娜仁姑娘,开始为她的心上人担心了。” “哈哈哈~” “不用担心了,娜仁,阿古拉鲁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对啊,阿古拉鲁一定会带着抢来的五十只羊,来向你阿爸求亲的。” 听到两个女人的打趣,娜仁脸色顿时娇红了起来。 “才不是他呢,我是在为阿爸祈祷。”娜仁倔强的摇头说道。 但是两个女人却是继续在打趣她。 她们这些成亲的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打趣这些没成亲的小姑娘了。 可虽说如此,她们的心里也在为自己的丈夫、父亲而担心。 一个月前,他们的部落接到了太阳汗的命令,征调五百勇士前往金山。 这个命令几乎将这个部落的男丁给征空了。 部落中只剩下了她们这样的女人,以及老人和一些少年人。 族人出征已经一个多月了,依旧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她们的心里也不平静,无数次望向草原的方向,期待丈夫和亲人的回归。 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战争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而就在一群女人赶着牛羊往自家帐篷走的时候,却是听见娜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 只见此时的娜仁眼睛睁大,脸庞上满是惊愕的看向山头。 其他女人闻声望去,却见在山头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的黑影。 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昏暗了,她们只能看到那是一群骑在马上的人影,而且人数还越来越多,不断的从后面冲上山头。 这一刻,乃蛮女人们脸庞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快跑。” 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所有的乃蛮女人都已经顾不上牛羊,骑着马儿疯狂的向营地跑去。 娜仁下意识的跟随着众人奔跑,完全被这恐慌的情绪吓得脑海空白。 愣愣的目光看向山头的骑兵,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们是谁? 暮色之下,李骁跃马站在高处,拔出骑兵刀,低沉的声音怒吼道:“冲下去,一个都不许放走。” 而这个时候,北疆骑兵们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狂躁。 在金山之中走了这么多天,沉闷而绝望的情绪甚至将他们碾压的崩溃。 如今,终于看到了一个乃蛮人的部落。 而且下面还有很多女人,他们已经完全无法压抑心中那暴动的情绪。 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 “杀!” “杀~” 三千骑兵如潮水一般从山上冲了下来。 爆发出轰鸣的声音震撼天地,汹涌磅礴的从大地上奔涌,迅速的将整座山谷笼罩起来。 强大的气势震撼人心,狂暴的力量仿佛能毁灭一切。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士兵,而是一群发了疯的野兽。 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顷刻间便是将这各乃蛮部落摧毁殆尽。 部落中的男人都去打仗了,只剩下了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有的在惊慌大叫,有的则是回家拿上武器骑上战马。 整个部落中慌乱一片,就像是风暴中的小船一样,四处摇摆,根本无力阻挡自然的威力。 娜仁愣愣的骑在马上,身体在颤抖,美丽的脸庞上一片惨白,她看见了无数身穿破旧羊皮袄,握着长矛战刀的恶魔。 轻而易举的冲进了部落中,战刀染血,一个个的族人倒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了女人们惊恐的嚎叫声。 眼前的一切对娜仁这个年轻少女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战斗结束了,乃蛮部落中的惨叫声消失了,但是很快便是响起了女人们更加凄惨的叫喊声。 北疆军汉们冲向了那些乃蛮女人,肆意的发泄着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山中岁月的煎熬太过于痛苦,山间的寒风也太过于凛冽。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们不必继续在山间寒风中度过,他们可以走进乃蛮人温暖的帐篷,抱着乃蛮的女人入睡。 在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行军之后,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女人的奖励了。 不久之后,娜仁被一个壮汉抗进了帐篷中,她的眼睛中满是泪水,神情更加绝望,剧烈的挣扎可是身体已经被绳子紧紧捆绑。 “大龙,上次就说要送你两个葛逻禄小娘们,可是让你小子跑了。” 罗平将娜仁扔在了地上,哈哈笑道:“这次可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虽然只有一个。” “可是你瞧这姿色,就算踏娘的一百个葛逻禄娘们都比不过呢。” “行啦,不打扰你了,好好享受。” “温柔点,我看人家还是个雏儿呢。”说完,罗平便是哈哈大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帐篷,享受自己的夜生活了。 而李骁在身后却根本拦不住他。 “唉唉唉唉~” “罗叔,罗叔~” “你,哎~” “你这是害苦了我啊。” 李骁一脸悲愤的摇了摇头,无奈的低声叹息。 要是让萧燕燕知道了,自己这软饭还能吃得下吗? 不过当他仔细看了一眼女孩的时候,却是又有了一番不同的心境。 乃蛮人本就有一定的突厥人血统,高鼻梁,白皮肤,眼睛很大,像是会说话。 而眼前这个少女,就更加的漂亮了,在乃蛮人中绝对也是罕见。 呵,真香啊! 李骁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有点想不起来了,萧燕燕是哪位? 算了,不想了,日后再说吧。 …… 金山,乃蛮大营。 一则消息的传来,让很多乃蛮士兵变得再也无心作战。 他们的家没有了。 屈出率急匆匆的走进中军大帐,上来便是问道:“情况怎么样?” 而此刻的可克薛兀坐在胡床上,一脸的阴沉,摇头说道:“是辽人。” “萧思摩的人?该死。” 屈出率愤怒的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踢翻。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们明明已经将所有的山口都堵死了。” 可克薛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或许,他们找到了一条我们没发现的山口。” 就在前天,可克薛兀忽然收到消息,位于金山北部的一个部落遭遇了敌人的袭击。 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来,来到了金山大营求助。 那个部落并不小,能够拉出五百男丁。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五百乃蛮士兵瞬间崩溃了,完全没有了战斗的想法,他们要回去救自己的家人。 可克薛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们不要这么冲动。 还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如何,万一敌人数量众多,这五百人只能是送死。 可是就在昨天,又一个部落遭遇了袭击。 还是同样的过程,失去男人的乃蛮部落,在敌人骑兵的攻击下,毫无抵抗之力。 瞬间陷落。 这一刻,所有在金山的乃蛮人都坐不住了。 自己在前线拼命,可是后面的家却被人给偷了。 如今虽然只有两个部落被袭击,但是谁敢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的部落? 于是,这些乃蛮士兵完全没有心思再和北疆军打下去了,纷纷要求立刻返回部落。 这一下子,就算是可克薛兀都快压不住这群怒气冲天的士兵了。 “卑鄙无耻,萧思摩简直妄为六院司大王。” “竟然使出了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屈出率愤怒的说道。 而可克薛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卑鄙吗? 确实有点。 可战争不就是如此吗? 用尽一切办法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去不断消磨敌人的战意,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结果。 这个时候的战争,早就不讲仁义道德了。 怎么绝户,怎么来。 “可克薛兀将军,请允许我带领一支兵马,去将那群该死的辽人统统消灭掉。” 屈出率愤怒的说道。 现在乃蛮西部地区的青壮都被征调来了金山,东部的军队还要防着克烈部,唯还有汗庭的兵马留在中部,可惜也不能轻易调动。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辽人在我们的家园肆虐横行,这样下去,我们的战士将会慢慢失去战斗的信念。” “给我五千兵马,我必荡平这支辽国军队。” 从这件事情上,屈出率看到了机会。 只要自己将这支辽国军队消灭,立下战功,父汗就会高看自己一眼。 此次被辽国军队袭击部落的士兵们,更会对自己心存感激,成为自己的心腹。 所以,这一战,屈出率要亲自前往。 而可克薛兀考虑到自己还要坐镇金山,无法脱身,唯一有威望的就是屈出率这个王子了。 “好,许你五千人马,但绝不可轻兵冒进,凡事三思而后行。”可克薛兀叮嘱说道。 而屈出率满心欢喜,不断的点头。 脑海中幻想着自己将敌人一举荡平的景象,哪里还记得可克薛兀说什么了。 (本章完) 第80章 乃蛮人的怒吼 第80章 乃蛮人的怒吼 雄伟壮丽的阿尔泰山似巨人般傲立天地,连绵的峰峦勾勒出雄伟天际线,直插云霄,那气势震撼人心。 在阳光的轻抚下,山顶的积雪折射出金色的圣洁光芒,宛如神祇洒下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天地。 从山脚下蔓延开来,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仿若大自然铺开的无边绿毯,肆意舒展至天地相接之处。 而此时,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伍正缓缓地行进。 太阳的金色光芒洒在他们身上,却未能冲淡那股血腥与罪恶的气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刀枪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马鞍上挂满了从乃蛮部落掠夺来的财物。 这正是李骁麾下的骑兵,他们刚刚再次洗劫了一个乃蛮部落。 “大龙,这些乃蛮人还真他娘富得流油。” “不过一个几百人的部落,就有这么多牛羊,让我们随便抢,哈哈。” 李三河骑着战马走在李骁的身后,精神抖擞的样子笑道。 在他的旁边还牵着两匹马,马背上各自趴着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女人。 还有一些散碎的值钱的东西,这都是李三河的战利品。 “也是因为乃蛮的男人都被征调去金山了,要不然咱们想抢来这么多东西,可不容易。”李骁轻轻的摇头一笑。 自从他们进入了乃蛮人的地盘之后,可算是放飞了自我。 只有一群老孺妇幼的乃蛮人,根本挡不住强悍的北疆骑兵。 三个千户兵马轮流出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已经有五个乃蛮部落被洗劫一空。 牛羊、女人、各种各样的物资、财富,全部成为了北疆军的战利品。 乃蛮西部草原的这片土地,完全成为了李骁麾下骑兵肆意纵横的天堂。 而眼前,这已经是第六个被洗劫的部落了。 粗略估计,这段时间李骁抢来的牛羊就已经不下五万头,乃蛮女人更是有两千多。 这些都是李骁他们干私活抢来的战利品,和萧思摩那边肯定不是一回事。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谁也别让他们交出去。 “可惜,其他的部落得到了消息,都跑的远远的,根本让我们找不到。”李三河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摇头道。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一个乃蛮部落,自身还几乎没有损伤的战斗,简直是所有将领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这种躺赚的生意到此为止了。 其他的部落都被吓跑了。 眼前这支部落,还是李骁他们追了好久才追上的。 可由于担心遭遇乃蛮人的汗庭军队,李骁也没敢深入太远。 带着战利品便是准备返回自己的临时大本营。 “他们跑不了。”李骁呵呵说道。 “等到契丹人的军队攻破金山,咱们还会继续向东进攻,那些部落也一样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但现如今,行动必须要停止了。 李骁心里有着清醒的认知,乃蛮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境内胡作非为。 恐怕已经调遣军队前来追杀了。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哞哞哞~” 牛羊在队伍中发出低沉的叫声,它们被北疆军的士兵驱赶着向前走, 而那些被掳来的女人,此刻瑟缩在队伍中间。 身上被捆绑着绳子,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前进。 很多人都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身上的衣物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她们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低声的啜泣在时不时响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队伍的后方忽然出现了三道骑兵身影,快速的向队伍追来。 “千户。” “后面有大队乃蛮骑兵追上来了。” 三名探骑来到李骁面前,大声的汇报道。 “有多少乃蛮人?”李骁沉声问道。 内心却是没有太过于惊讶,对于乃蛮军队的到来早有准备。 毕竟任何势力都不可能放任一支敌人的军队,在自家境内肆意抢掠。 实际上,李骁以为乃蛮人会更早到来呢。 没想到都抢了第六个部落,他们才到。 “很多,至少有四五千人。”探骑回答道。 四五千左右,比李骁想象中的要多一点。 但也就是说明,乃蛮人在金山大营的兵马不多了。 “将所有牛羊、财物统统丢弃。” “带上俘虏,撤。” 李骁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士兵的耳中。 虽然对于这些牛羊、财物很是不舍,但是也都清楚,带着这些东西,他们是跑不掉的。 于是,士兵们纷纷将女人扔到马背上,迅速离开。 “轰轰轰~” 密集的马蹄声在大地上响起。 屈出率率领的五千骑兵很快来到了这里。 看着已经跑的漫山遍野的牛羊,屈出率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笑容。“快要追上他们了。” 这些天,他一直带人寻找辽国军队的踪迹。 好在不久前,他们碰见了几个逃跑的牧民,言称他们的部落遭遇了辽国人的袭击。 屈出率当即大喜。 带领大军跟随牧民回到了他们的部落,又沿着牛羊群离开的痕迹,一路追了过来。 终于,让他抓住了辽国人的尾巴。 屈出率身穿厚实的皮甲,头戴黑色镶金的皮帽,手持弯刀,大声的呼喊道。 “辽国人就在前面,给我杀。” “不要放走一个人。” 实际上,用不着屈出率命令,手下的这群乃蛮士兵们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前冲去了。 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的部落都被辽国人洗劫一空,父母、儿子被杀,妻子被抢。 完全是家破人亡,巨大的打击让这些乃蛮士兵逐渐疯狂。 他们嗷嗷叫的向前冲去,谁也不能阻止他们为亲人报仇的决心。 金山以东的草原之上,两支骑兵在一追一逃。 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 战马奔腾,宛若千军万马踏破苍穹,震撼的草原都在颤抖。 而那些被掳的乃蛮女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 他们猜测可能是自己人来救她们了。 于是,一些女人开始在马背上挣扎起来,努力的想要跳下马来。 可惜被北疆汉子们死死按住。 有些被单独放在马背上的愚蠢女人,顺利的挣脱了下来。 但是紧接着便是被后面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紧随其后的乃蛮人,看着地上这些女人们的尸体,每个人的眼睛里面都仿佛喷出了火焰。 “杀了那些辽狗。” “报仇~” “杀进金山西,杀光所有辽人。” 乃蛮士兵们愤怒的咆哮。 屈出率心中暗暗欣喜,士气可用。 只需要自己将这支辽国军队消灭,那么这五千兵马将成为自己最忠实的拥趸。 其他兄弟将再也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杀~” 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这个时候,李骁的军队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小型的山谷,左右两侧是两排低矮的山丘。 而后方则是乃蛮人的五千大军,像一道铁血洪流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山谷滚滚冲来。 李骁当即大声命令道:“将所有的俘虏,统统杀掉。” “一个不留!” 北疆的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之后,纷纷愣了一下。 有些人看着怀中漂亮的乃蛮女人,的确是有些不忍心。 可是这段时间来,李骁已经在这支军队中树立起了绝对的威望。 士兵们可不想尝试违抗军令的滋味。 于是,只能咬着牙,将刀锋伸向了乃蛮俘虏的脖子。 “走~” 几分钟之后,屈出率的大军来到了山口前,看着满地的乃蛮女人尸体。 这些士兵们顿时愣住了。 紧接着人群中便是有人大喊起来:“额和~” “额呵~” “额很~” 一些士兵疯狂的冲了出来,在满地的尸体中寻找他们的妻子和女儿。 而其他乃蛮士兵看到眼前的凄惨景象,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额头上青筋鼓起,面色狰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声响。 “杀,杀光那些辽国人。” “将他们抽筋扒皮。” “报仇。” 这一刻,乃蛮士兵们爆发出阵阵怒吼,心中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很多人都在想象,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女儿、亲人也同样被这帮该死的辽国人杀害了。 如此以来,所有人的愤怒都已经压制不住。 就像是火山喷发中的咆哮,五千大军疯狂嘶吼着,如汹涌浪潮般的向前冲去。 这一刻,就算是太阳汗来了,都无法浇灭他们的怒火,阻止他们去报仇。 (本章完) 第81章 伏杀 第81章 伏杀 当李骁命人杀掉所有俘虏之后,乃蛮人被彻底激怒。 五千骑兵嘶吼着,尾随着北疆骑兵的身影,愤怒的向前冲去。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光辽国人,报仇。 可是随着众人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屈出率的心里却是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看着周围的地形,一种危险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声的命令说道:“停下,都停下。” “赶紧撤回去。” 但此时,很多乃蛮人都变得热血上头,场面非常的混乱。 屈出率的命令一时间根本无法传达给每个士兵。 前面的士兵听到屈出率的命令不明所以,想要停下,但是后面的士兵还在不断的向前冲,只能被裹挟着向前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屈出率脸色逐渐发白,冷汗直冒,心中已经明白,他们中计了。 果然,就在下一刻,两侧山丘上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哐哐哐~” 仿佛是陨石坠地般惊悚。 紧接着便是听见有人大喊:“石头,有石头滚下来。” “快躲开。” “山上有人。” 屈出率抬头望去,却见在两侧山丘上同时有大量的巨石滚落下来。 直直的砸在了乃蛮人的队伍之中,一些乃蛮士兵被旁边人推搡着,躲闪不及,直接被砸的吐血。 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巨石砸中,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们的叫喊声连成一片。 巨石或许并没有对士兵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却给战马造成了很大的惊吓。 受了惊的马儿开始疯狂的跑动,撞到了别的马,进而引起更多的战马疯狂了起来。 他们不断的跳跃嘶鸣,四处乱跑,将很多乃蛮士兵扔下了马,紧接着又被马蹄踩中。 这幅场面,完全不亚于一场炸营。 “停下,都停下。” “别跑了。” 屈出率大声的呼喊道,但是却根本不管用。 甚至下一秒,一个巨石滚落下来,直接砸中了屈出率的马腿。 伴随着战马的一声惨叫嘶鸣,屈出率也被甩落马下。 “王子,王子殿下。” 屈出率的亲兵大惊失色,赶忙的跳了下来,将屈出率扶起,才避免他被踩死的命运。 “撤,赶紧撤~”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却是响起了一阵惊天的喊杀声。 “杀~” 原来是李骁率领的人再次折返了回来,向乃蛮人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在山丘两侧,也出现了大量骑兵的身影,他们手握长矛和战刀,如野蛮人一样大声的嘶吼着。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所有的乃蛮人都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 “辽国人在那里,两边也有。” “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 “冲出去。” 乃蛮人惊恐的大喊大叫,不断的张惶四顾,看到漫山遍野的敌人身影,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在不断增加。 很多人下意识的开始后撤,但是后面依旧挤压着大量的乃蛮骑兵,根本无法掉头。 大量的乃蛮人拥挤在一起,很多人被挤落下马,踩踏而死。 伴随着北疆军从三面冲杀而至,战斗很快宣布结束。 不久之后,山谷之中已经遍布乃蛮人的尸体,鲜血流淌,染红了草地。 大量受伤的战马在凄厉的嘶鸣,他们命运的终点只会是北疆军的大锅。 李骁身穿铠甲,骑着高大的战马,手握马槊,走在这尸横遍野的山谷间。 看见未死的乃蛮人,直接补刀,送他们去见阿拉哈。 其实很多乃蛮人并非是被北疆军杀死的,而是慌乱之中被他们自己人踩死的。 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北疆军都不需要直接进攻,只需要不断的制造恐慌,给乃蛮人施加心理压力。 看着他们在逃跑中相互拥挤,被别人挤下马活活踩死。 这样的杀敌效率可是比直接冲杀还要高的多,最大的好处就是减少自身的伤亡。 不久之后,李三河跑来向李骁汇报道。 “跑了有将近三千人。” 他是根据俘虏供述的人数,以及地上大致的尸体数量,来推的测逃走的乃蛮人数量。 在草原上的战斗,其实很难将敌人全部围歼,稍有不对,便会溜之大吉。 像李骁这样,做了很多前期准备,诱敌深入,又三面埋伏,可是也不敢将四面全部围死。 也是担心乃蛮人在绝境之中选择拼命,一旦李骁所部损失过重,那也是得不偿失。 所以才选择放走一部分敌人。 留下两千乃蛮骑兵,已经足够让李骁满意了。 剩下的三千人虽然逃走,可是也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完全没有了战斗意志。 “让六叔他们去追吧。”李骁轻轻的点头。追杀败兵的过程,往往是杀敌数量最多的时刻。 李大山和罗平的两个千户,一直留在山上埋伏,马力充沛。 而反观逃走的那些乃蛮骑兵,之前已经和李骁纠缠了一路,早已经疲惫不堪。 最后能有两千人活下来就不错了。 “尽快打扫战场,不留俘虏。”李骁对着手下士兵大声喝道。 身处敌后的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和人手去看押俘虏,一刀了之是最好办法。 当然,必要的带路党还是得留几个的。 不久后,大虎和二虎带人押着一个乃蛮人走了过来。 “大哥,你看我们把谁抓住了?” 李骁骑在战马上,高高的俯视这名俘虏。 发现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脸庞消瘦,鼻梁高挺,有着标准的乃蛮人相貌。 从身上华丽的衣服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乃蛮贵族。 只不过此时却狼狈不堪,披头散发,身上满是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 脸庞脏兮兮的,满是污渍,帽子更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他是谁?” 李骁问道,要是没有价值,就别怪他心狠了。 “乃蛮王子,叫啥玩意?”二虎兴致勃勃的说道,转头看向忽图。 会说乃蛮语的忽图立马解释道:“主人,他说自己是乃蛮人的王子,叫屈出率。” “他的父亲正是太阳汗。” 听闻此话的李骁,顿时也一副惊讶的目光看向这个乃蛮人。 屈出率? 这可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物,在历史上可是留下名号的。 乃蛮灭亡后,屈出率逃到了西辽,受到了耶律直鲁古的赏识,并且把女儿浑忽公主嫁给了他。 没想到,屈出率一直在暗中召集乃蛮旧部,扩充自己的实力。 趁着耶律直鲁古外出打猎的机会,发动政变,直接让他当了太上皇。 所以,听闻眼前之人就是屈出率,李骁也是来了兴趣。 “呵呵,竟然把这个家伙给抓住了,倒是有意思。”李骁呵呵一笑。 历史在自己手中发生了改变,岂不是说,西辽将不会被篡国,耶律直鲁古能寿终正寝? 而此刻的屈出率,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李骁。 难以想象,他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失败了。 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愤怒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就是这支辽国军队的首领。 这让屈出率大为震惊和愤怒。 没想到,自己率领五千大军,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辽人,给打的落流水。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屈出率,内心满是羞愤和后悔。 “我是谁?”李骁轻轻摇头一笑。 淡淡的声音说道:“金州,李骁。” 随后,目光看向忽图:“问问他,金山大营有多少兵马,现在是什么情况,各个山口又有多少兵马布置。” 紧接着,忽图和屈出率开始用乃蛮语交流起来,叽里呱啦一顿。 最后,忽图无奈摇头:“主人,他什么都不肯说。” “看出来了。”李骁淡淡的点头。 屈出率的表情很是狰狞,完全不配合的样子。 看起来想吃点苦头。 于是摆了摆手说道:“去给他松松骨头。” 紧接着,对着传令兵说道:“打扫战场,乃蛮人的一件衣服都不要放过。” 很快,山谷之中已经满是乃蛮人光秃秃的尸体,他们的胸膛都被刀子割开,将会成为秃鹫和野狼们的大餐。 到了傍晚的时候,李大山和罗平两支人马终于返回。 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除了追杀乃蛮败兵之外,他们还将不久前李骁等人丢在路上的那些牛羊给赶了回来。 晚上,一座巨大的山谷中,篝火四起,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喧闹声。 这里就是李骁的临时大本营。 这几天来,所有被抢来的牛羊、女奴统统都被看押在山谷之中,周围的山峰上则是北疆军士兵的帐篷,看守着自己的战利品。 远处山丘上的一棵老树枝头上,还吊着几名乃蛮女人的尸体,在月色中显得尤为恐怖。 士兵们坐在火堆前面大声谈笑,吹嘘着自己今天的战绩,怀中抱着乃蛮女人肆意妄为,手中拿着马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猖狂的笑声和女人的喊叫声弥漫了整座山谷。 而在一处山坡上,李骁和李大山等人围坐在一起,沉声说道: “屈出率的五千兵马已经被我们打败,金山大营中的乃蛮人不足一万。” “明日一早,这里留下三百人看守。” “其余人,穿上乃蛮人的衣服,将脸抹黑。” “进攻金山大营。” 说着,李骁的目光看向无尽的黑夜,那里是金山大营的方向。 呢喃的声音说道:“这场战争,是时候结束了。” (本章完) 第82章 狼烟起 第82章 狼烟起 金山,东北山口。 因为这个山口地形较为平坦,两侧山峦起伏平缓,利于大军通行。 于是,也就成为了双方大军争夺的焦点。 甚至双方的主力大营,都在东北山口的前后而建。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在山间,却未能驱散弥漫的肃杀之气。 新的一天,激烈的战斗围绕着这座山口再次上演。 身着黑色皮甲的北疆骑兵挥舞着长刀,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山谷和两侧的山峰扑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 北疆军的攻击强度,依旧非常猛烈。 在萧思摩的一顿连敲带打之下,那些军头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给契丹人卖命。 但是另一边的乃蛮人可就惨了。 主将可克薛兀骑马站在一座山丘上,眼睁睁的看着战场的形势变化,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 不只是为眼前战场的焦灼而担忧,更是因为在刚刚,他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屈出率的五千大军,被辽国军队打败了。 有一些败兵连夜逃回了金山大营,将战斗的全过程告诉了可克薛兀。 听完之后的他,当场气血上涌,差点晕死过去。 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直接对着天空,悲愤的大喊道:“竖子误我。” 千防万防,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终归还是被一个竖子毁了。 屈出率出兵之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小心,切末莽撞行事。 可是没想到,敌人只是使用了一个区区诱敌深入的计策,又故意杀俘激怒士兵。 屈出率那个废物竟然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还让士兵冲进了山谷? 可克薛兀的内心气的简直吐血。 让屈出率带兵出征,俨然已经成为了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更可怕的是,屈出率本人还生死未知,有没有逃出来,根本不清楚。 屈出率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被辽国人抓了,那么对乃蛮军队士气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于是,为了不让军心动荡,可克薛兀下令将那些逃回的士兵暂时扣押,不让他们与任何人接触,防止消息再扩散。 然后,便是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到了战场。 亲自带领士兵杀敌。 “将军,辽国退兵了。” 听着士兵的汇报,可克薛兀轻轻的点头,脸庞上没有一点兴奋。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辽人暂时性的退兵,等重新聚拢军队之后,他们还会继续进攻。 而反观乃蛮军队这边,如今只剩下了一万军队,虽然占据着有利地形,可是在连续不断的大战之下,双方的力量将会此消彼长。 “守得住吗?” 可克薛兀站在山巅,内心喃喃自语。 萧瑟的身影背对朝阳,却已微微佝偻,仿佛被重负压弯了脊梁。 风,呜咽着吹过,撩动他那白的头发,露出他脸上那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浑浊的眼眸看向战场上正与辽人血战的乃蛮勇士们,内心感到如此彻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 他知道,金山,守不住了。 “但就算是死,也要让辽国人在金山血流成河。”可克薛兀的眼眸猛然间犀利起来。 低沉的声音坚定说道。 他是乃蛮宿将,绝不会向辽人投降。 即便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是他也要用最大的努力去消耗辽国的兵力。 并且争取时间,让太阳汗调集更多的军队,将侵犯乃蛮的辽国人全部歼灭。 怀着必死的决心,可克薛兀下达了一道道命令。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将领从营地方向匆匆赶来,样子非常急迫的说道:“将军,有屈出率王子的消息了。” 可克薛兀一听,转过头来,咬着牙愤恨的说道:“王子在哪里?” 屈出率乃是太阳汗最出色的儿子,原本可克薛兀对其也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这一场战斗,彻底将屈出率的无能本性暴露无遗。 可克薛兀对其就更没有好感了。 只希望他不要被辽国人抓住就行。 但可惜,怕什么就来什么。 “刚刚探骑汇报,跟随屈出率王子出征的一些士兵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消息,屈出率王子已经被辽国军队俘虏了。”副将说道。 可克薛兀闻言,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简直是最糟糕不过的消息了。 屈出率应该自杀谢罪,而不是被辽国人屈辱的俘虏。 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对整个乃蛮军队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将那些逃回来的士兵单独安置起来,不要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可克薛兀沉声说道。 但是副将却是一脸为难表示:“恐怕,瞒不住的。” “这次逃回来的士兵有一两千人,一旦他们进入大营,消息肯定会随之传开。” 而可克薛兀听到这话之后,神情却是瞬间巨变。猛然间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副将说道:“你是说,回来的士兵有一两千人?” 副将点了点头:“探骑是如此汇报的。” “不好。” 可克薛兀猛然间大喝:“那是辽国人假扮的,快拦住他们。” 听到此话,周围人都是一脸疑惑。 但可克薛兀却来不及解释,想要调动兵马前去抵挡,却是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力大都投入到了与萧思摩大军的正面战场上。 面对背后而来的敌人,他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而可克薛兀之所以断定那是辽国军队假扮的,也是基于对游牧民族士兵的了解。 游牧民族的军队基本上都是部落联盟制度的产物,士兵们没有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是自己的部落和自己的小家庭。 一旦战斗失败,士兵们便会一哄而散。 若是与主力大营的位置相近,士兵们或许会返回营地。 但是像如今这种情况,战败的乃蛮士兵第一选择,必然是逃回自己的部落。 带着部落和亲人,向更安全的地方迁移。 所以,若是有少部分的士兵逃回大营,可克薛兀是相信的。 但是一下子回来了一两千人,尤其是在主将屈出率已经被俘虏,没有主将约束的情况下。 可克薛兀立马就明白这里面有问题。 分明就是敌军假扮的。 而与此同时,李骁率领两千多名士兵,换上了乃蛮人的服饰。 衣服上满是鲜血和污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脸庞上同样满是鲜血和泥土,遮掩住了士兵们的脸庞,远远的观望根本分不清是汉人还是乃蛮人。 两千多骑兵就这样悄然的向着金山大营的方向逼近。 路上虽然遇见了两次探骑,可是都被糊弄了过去。 直到眼前都已经看到了乃蛮营寨的轮廓,乃蛮人才终于在可克薛兀的命令下加强营寨的防守。 而且还是可克薛兀返回大营,亲自调动兵力准备死守大营。 只不过,这个时候乃蛮人的大部分兵马都去了山上,可克薛兀能够调动的兵马并不多。 “被发现了吗?” 李骁骑马奔驰向着大营冲去,远远的看见里面已经开始混乱起来,营寨木门缓缓关闭。 士兵们骑上战马准备作战的模样。 李骁便是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但是没关系,他本身也没有指望靠着区区一身乃蛮皮,就能混进乃蛮大营。 不是所有的乃蛮将领都是傻子。 “点燃狼烟。”李骁命令道。 紧接着,看向身后的两千多名骑兵,大声的喝道:“乃蛮人的营寨空虚,正是我等立功之时。” “杀敌一人,赐羊两只,免除奴隶身份。” “杀!” 伴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两千多名骑兵顿时发出了大声的嘶喊。 鬼哭狼嚎般的向着营寨冲去。 战马轰鸣,震撼的大地都在颤抖,滚滚尘烟升起,恐怖的骑兵宛若巨大的海浪一般汹涌向前。 营寨中,每一个乃蛮士兵在这强大的气势压迫下,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了紧张和惊骇神色。 兵力优势可不在他们这边。 毕竟可克薛兀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根本来不及调动更多的军队前来坚守营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营寨的栅栏,宛若一层脆弱的薄膜一般,被李骁麾下大军组成的长矛轻易的捅破。 “杀,挡住他们。” 可克薛兀面色狰狞,眼睛充血,手持弯刀愤怒的咆哮,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下来,宛若疯癫般亲自带人冲杀。 而李骁则是身穿重甲,冲进营地,手中马槊挥舞,轻易的将两名乃蛮士兵捅了对穿。 紧接着,目光看向被众多乃蛮士兵护在中间的可克薛兀。 无论他的年龄还是穿着,都让李骁可以肯定,这是一条大鱼。 “驾~” 手中马槊挥舞,毫不犹豫带人向可克薛兀的方向冲杀过去。 金山西,一座山峰上。 两名契丹士兵正坐在地上,无聊的望着风景。 虽然不用去跟乃蛮人拼命是件好事,但是整天的待在山头上,也是真踏马的冷啊。 不过好在他们苦难的日子将要结束了。 “那是什么?” “狼烟。” “是狼烟,狼烟升起来了。” 两名士兵望向东方丛山之间,能够隐约的看到一道滚滚的烟雾冲天而起。 他们不敢怠慢,直接转身向山下走去:“快。” “回去禀报大王。” (本章完) 第83章 金山破 第83章 金山破 北疆军中,萧思摩亲临前线,坐镇指挥。 虽然士兵没能攻破东北山口的防线,但是萧思摩也没失望。 这里的动静搞的轰轰烈烈,但实际上终归还是在佯攻,吸引住乃蛮人的主力而已。 “李骁,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萧思摩身穿铠甲,站在高处望向群山,背负双手,心中暗暗说道。 这一次,他几乎将赌注都压在了李骁的身上。 要是李骁无法成功,那么萧思摩恐怕很难攻破金山,只能退兵返回北疆。 乃蛮人将始终在背后对他形成威胁,让他无法全力对付王廷。 所以,金山之战对萧思摩来说,至关重要。 他对李骁更是寄予厚望。 “传令下去~” 萧思摩正准备传令大军暂时休整,可就在这个时候,只看到远处有两名亲兵赶来。 “报~” 声音由远及近,两人快速的骑马冲到了萧思摩的面前,大声说道: “大王,狼烟,狼烟升起来了。” “什么?” 听闻此话,萧思摩脸色顿时狂喜。 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与李骁的约定,一旦李骁抵达东北山口附近,便是立马点燃狼烟。 萧思摩的人看到之后,便会直接发起总攻,策应李骁的行动。 等了这么多天的狼烟,终于让他等到了。 “哈哈哈~” “太好了。” 萧思摩高兴坏了。 狼烟一起,大事已成! “传令各部。” “集结全部兵马,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山口,荡平乃蛮大营。” 萧思摩意气风发的大喝道。 一扫之前的烦恼和无奈,现在金山已经攻守易形了。 乃蛮人腹背受敌,绝对撑不住多久,总攻的时候到了。 萧思摩的军令很快传到了北疆各部军头的手中。 “全军总攻?”萧凛挞收到命令,脸色一变。 一边让手下士兵准备进攻,另一边也想要搞清楚情况。 毕竟是老将,人脉关系够硬,很快就知道了萧思摩下达这个命令的原因。 “李骁?”萧凛挞目瞪口呆。 没有想到李骁已经绕到了敌后,从另一边对乃蛮人展开了进攻。 “怪不得呢~”萧凛挞喃喃自语,很是无奈的样子。 当时李骁从各部挑选军队,搞的轰轰烈烈,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甚至就连李骁去了哪里,谁也不清楚。 现在总算是搞明白了,原来是不知不觉间摸进了乃蛮人的腹地? “乃蛮人还真是够蠢的啊!”萧凛挞摇头一笑。 然后便是骑上战马,率领麾下军队展开进攻。 其他各部也一样,有能耐的人都收到了消息。 “李骁去捅了乃蛮人的屁股?”萧图剌朵一阵惊愕。 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传令,乃蛮人的末日到了,跟随老子冲过去,杀。” 而最兴奋的要属秦开山等人了,萧燕燕特地派人给他们通传这个消息的。 “总算是有消息了。”秦开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李骁带人离开之后便是音讯全无,秦开山他们这些留守的人,也是担惊受怕的。 如今消息传来,李骁成功了。 “好在大龙他们没事。”赵铁柱点头说道。 “咱们也该动手了,尽快去与大龙汇合。” 随后,七堡联军的剩余兵马,也在两人的带领下,向着山口进攻。 此时,山口处的乃蛮士兵也纷纷得知大营被袭的消息。 谁都清楚目前自身的处境,早已经是腹背受敌。 这场战斗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 再联想到之前听闻的消息,有一支辽国军队已经深入乃蛮腹地,正疯狂的劫掠各部落。 怀着对亲人的担忧和思念,面对北疆大军的疯狂进攻。 乃蛮军队迅速崩溃了。 北疆大军终于攻破了金山口,尾随着败退的乃蛮士兵疯狂追杀。 而在乃蛮大营中,战况同样激烈,在可克薛兀的亲自率领下,乃蛮士兵对李骁的军队开始了顽强抵抗。 但是没过多久,一道声音便是在大营中响起。 “将军死了。” “可克薛兀将军被辽人杀了。” 士兵们慌张望去,却是发现一个身穿铠甲的辽军将领,手持马槊,高高举起。而在马槊的前面,正挂着一具尸体。 乃蛮军队统帅,可克薛兀。 这一幕,直接将大营中的乃蛮士兵震撼住了。 每个人的脸庞上都露出惊恐和慌乱。 在这个时代,主帅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支柱。 主帅一死,对士兵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可克薛兀已死,投降者不杀。” 李骁用自己刚刚学会的乃蛮语大声的喊道,同时让麾下的每个士兵都在重复这句话。 效果也是很显然,没有人愿意死,更是很少有人会坚持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 大营中的乃蛮士兵,战意瞬间被瓦解,开始四散而逃。 仅有少数的顽固分子,还妄图反抗,但是却被李骁率领全部斩杀。 乃蛮大营破! 李骁带人继续追杀四散的乃蛮士兵。 一个时辰之后,萧思摩带人来到了大营。 看着大营中众多被看押起来的乃蛮俘虏,又看向地上的可克薛兀尸体。 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翻身下马,来到了李骁面前。 “好,好,哈哈哈~”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此次金山之战,你李骁当居首功。” “本王对自己人从不吝啬,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等着吧~” 萧思摩高兴的笑道,拍了拍李骁满是鲜血的铠甲,大气的向李骁许下了升官加赏的承诺。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些的汉人少年,他的心中越发的满意。 不是契丹人又怎么了? 契丹人也不见得就绝对可靠。 反而是李骁这种家世清白,与王廷没有任何关系的汉人,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在历史上有很多人就是靠着异族的力量,在内部的政治争斗中打败了敌人。 就像是朱棣发起的靖难,麾下的蒙古骑兵可是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异族就像是孤臣,没有左右逢源的资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恩主。 而在萧思摩的眼中,李骁所代表的汉人势力,俨然也成为了自己与王廷争夺权力的重要臂膀。 所以萧思摩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对李骁必须要好好的培养,留着大用。 “金山之战乃是诸位将军共同用命~” 李骁说了一段场面话,好好的夸了一番其他将领。 好处都给自己领了,说些好话又咋滴? 临了之后,李骁又说道:“末将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大人。” 李骁停顿了下,看向萧思摩疑惑且略带期望的目光。 “你小子,可别又给我送女人。” “我萧某人素不好色。”萧思摩手指着李骁笑骂道。 呸! 臭不要脸! 上次送你帐篷里的那个葛逻禄美人,你萧思摩可也是昧着良心收了。 “末将深知大人洁身自好,岂敢用女人来贻笑大方?” “末将要送给大人的礼物,实际上是乃蛮王子屈出率,他是太阳汗最看重的儿子。” 听闻李骁这话,萧思摩顿时来了兴趣:“欧,乃蛮王子让你给抓了?” “已经关押了起来。” “好。”萧思摩大笑,又是一个好消息。 他也是听说过屈出率这个名字,太阳汗的确对他很重视,在乃蛮各部落中也有一定的声望。 俘虏了屈出率,对于乃蛮人的士气的确是一个打击。 “这样的话,就能和太阳汗好好的谈谈了。”萧思摩笑呵呵的点头道。 萧思摩也没有准备凭借着一次战争就把乃蛮人给消灭掉。 不现实。 乃蛮人乃是蒙古高原上的霸主,实力雄厚。 如果真把他们逼到了绝境上,临死反扑之下,北疆也必然损失惨重。 这不符合萧思摩的利益。 只会白白便宜了王廷和草原的其他部落。 所以,萧思摩的目的只是打击乃蛮的力量,让他们再也没有实力对北疆产生威胁。 “传令各部,清扫战场,两日后,兵发乃蛮汗庭。”萧思摩命令说道。 心情大好之下,拉着李骁前往大帐,准备好好的宴请功臣。 随后,各部继续行动起来,追杀乃蛮逃兵,以及整理战场上的战利品。 还需要忙活很长时间。 而李骁在谢过萧思摩的宴请之后,便是带人离开了金山,准备继续寻找乃蛮人的部落。 之前劫掠的那六个部落,远远无法满足李骁的胃口。 他需要更多的牛羊、物资、奴隶和女人来供养军队。 (本章完) 第84章 太阳汗的震惊 第84章 太阳汗的震惊 伊戈尔河上游。 这里是王廷的临时所在地。 乃蛮是游牧部落,王廷实际上就是其中最大的部落,同样是逐水草而居。 这个季节,在河流上游的山麓地区,水草茂盛,温度适宜,最适合牛羊和牧民生存。 而此时,在河边的一处草地上,太阳汗的亲卫早已经将这里警戒了起来。 这段时间,太阳汗因为战事而烦恼,受到王后的劝说,来河边放松一下心情。 侍女们早就在草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实的地布,躺在上面的则是太阳汗一家三口。 “这是我让人在河水中冰好的瓜果,大汗,快来尝尝。” 说话之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标准的乃蛮女人的长相。 高鼻梁,大眼睛,白皙且细腻的皮肤,小嘴如樱桃,正赤露着白嫩如珠的脚掌,双腿并拢而坐,小口小口的吃着冰凉的西瓜。 感受着汁水的甜意,眼角顿时间笑靥如。 一边喂给自己年仅两岁的儿子吃,同时还招呼太阳汗共品。 古儿别速,又名歌璧。 乃蛮王妃。 有着绝世的美貌,被誉为‘漠北第一美人’。 当年太阳汗的父亲赤亦难汗在巡游下属部落的时候,碰巧遇见她,顿时惊为天人,直接封为自己的王妃。 在赤亦难汗死后,脱脱孛罗和拜不两兄弟为了争夺她和汗位,爆发了战争。 拜不胜利后,又将其封为自己的王妃。 不久,古儿别速顺利的为太阳汗生下了一个儿子。 而在历史中,铁木真打败乃蛮部落之后,同样见色起意,将其纳为了妃子,备受宠爱。 “呵呵,爱妃先吃吧!”太阳汗躺在地布上,晒着太阳,微微睁眼,温柔的声音说道。 不到四十岁的模样,体型健硕,浑身肥肉,满脸胡须。 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凶悍,但是对古儿别速却是异常的宠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史料记载,古儿别速常常凭借宠爱,插手乃蛮事务,导致太阳汗作出了很多错误的决定。 “大汗就不要那么烦恼了,歌璧会心疼的。”古儿别速挪动身姿,趴在太阳汗的胸前,柔柔的声音说道。 看到爱妃如此,太阳汗立马就醉了,呵呵笑道:“不烦,不烦。” “只要能随时看到爱妃,本汗心里任何的烦恼都不会有了。” 如今的乃蛮情况不算太好,辽国的萧思摩派遣大军压境,与乃蛮在金山对峙。 而东边的克烈部王罕也像是闻到了屎味的野狗一样,蠢蠢欲动。 最可恨的是,可克薛兀简直就是一个废物,竟然让一支辽国军队溜了进来,还被攻破了好几个部落。 太阳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气炸了。 要不是军情紧急,不容轻易换帅,他早就将可克薛兀给换下来了。 “看到大汗开心,歌璧就满足了。” “区区一支辽国骑兵,不过一两千人,歌璧相信族兄定会将他们全部击溃。” 古儿别速娇柔的声音说道,让人心里不禁酥麻。 哪个男人能挡得住如此诱惑? 太阳汗更不可能。 甚至在古儿别速的央求之下,任命她的一个兄长带领一支汗庭禁卫军,前往西部消灭那支辽国小股骑兵。 而这,也只是古儿别速为自己儿子争权的开始。 对此,太阳汗当然一清二楚,但是他不在乎,反而是对古儿别速宠到了骨子里。 真的有心,等到古儿别速的儿子长大后,将汗位传给他。 “呵呵,爱妃有心了。” “动荡之时也只有爱妃能想着为本汗分忧。” “你族兄是个好样的,要是这次立了功,本汗不吝封赏。”太阳汗呵呵笑道。 古儿别速笑了,绵绵的声音说道:“歌璧替族兄谢大汗。” “哈哈哈~” 看着古儿别速的妖娆姿态,太阳汗心里的烦恼的确是好了很多,甚至还准备和古儿别速来一场大的。 正准备让侍女将儿子抱去一边的时候,转头却是发现自己的亲卫统领正站在远处,一脸焦急的望向这边。 明显是有急事,但又不敢过来打扰。 “察罕。” “有什么事情?” 太阳汗大声的问道。 而亲卫队长则是已经顾不上打扰了,连忙的跑过来着急说道:“伟大的太阳汗。” “金山刚刚传来消息,可克薛兀将军败了。” “辽国军队已经攻破了金山。” 听到这话,太阳汗脸色巨变,一下子从地布上坐了起来,面色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什么?” “败了?” “怎么可能?” 一连三问,让亲卫队长不知该如何回答,更是毫不夸张的展现出太阳汗的震惊和愤怒。 “整整一万五千大军,怎么会败的?” “可克薛兀呢?让他来见我,本汗要将这个废物千刀万剐。” “还有屈出率,他在哪里?” 看着面容狰狞,像是一头发怒雄狮一样喘着粗气的太阳汗,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 亲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根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可克薛兀将军已经战死。” “屈出率王子,他,他,好像是被辽国人俘虏了。”听到这话,太阳汗神色顿时呆滞住了,脸皮不断的颤抖,有种愤怒无处发泄的感觉。 反倒是旁边的古儿别速,在听到屈出率被乃蛮人俘虏的消息之后,心中顿时一喜。 这场金山之败,对于她来说似乎反而是好消息。 “走,回汗帐。” “召集所有人,本汗要亲征。” 太阳汗阴沉的脸色愤怒的说道。 如今已经别无选择,金山大军一败,等待乃蛮的必然是辽国大军的长驱直入。 说不定这时候,辽国铁骑正向汗庭方向冲来。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了,必须要召集所有部落的兵马,与辽国军队决一死战。 古儿别速这个时候也不敢说一句话了,连忙叫着侍女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大汗,末将扶您上马。” 太阳汗的一个亲卫将战马前来,准备将其扶上马。 可是却被太阳汗一把推开:“滚开,本汗不用扶。” 太阳汗强自说道,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闻战败的消息,受到打击,内心慌乱。 他踩着马蹬,接连几次翻身,竟然都没翻上马。 最终还是在亲卫队长的帮助下才上去。 两百多斤的身体骑在马上看起来很是违和。 转头看向河水中的倒影,太阳汗直接陷入了沉思。 “酒色误我,伤我如此模样,连上马都艰难,何谈亲征辽国人?” 太阳汗喃喃自语,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坚定的声音说道。 “自今日起,戒酒。” “本汗以此明志,必荡平辽国贼军。” 随后,太阳汗回到了汗帐,向所有的部落下达了征召令。 但凡年满十三岁,所有能上马战斗的男人,统统集结起来,准备与辽国军队决一死战。 布延图河,是一条发际于金山的内流河。 金山之战后,李骁率军沿着河流一路向东,始终与萧思摩的主力军队保持在五十里左右的距离。 战略目标很明确,扫荡乃蛮人的部落。 此时在河岸旁,一个小型的乃蛮部落再次遭遇了李骁军队的毒手。 原本宁静祥和的部落,瞬间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部落,毫不留情地砍杀着反抗的乃蛮人,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帐篷被推倒,财物被抢夺,牲畜也被驱赶着。 部落里到处都是哭喊声、惨叫声和马蹄声。 一个年轻的乃蛮少年,手持长刀,冲向李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但李骁却是面不改色,甚至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这个凶狠的乃蛮少年便是被直接射杀。 李骁看着这一切,内心早已经冰封冷漠,没有丝毫的怜悯。 世间规则就是如此,弱肉强食。 今日只是北疆一方强大罢了,曾经乃蛮人侵袭北疆的时候,在北疆做下的恶事同样数不胜数。 很快,战斗结束。 士兵们归拢牛羊财物,清扫战利品,尤其是将那些女人看押在一起。 这个部落虽然不大,战利品有限,但是积少成多嘛。 “大傻!” 李骁骑在马上,看着一个北疆汉子身前驮着一个乃蛮女人,骑马从不远处经过,便是不由得将其喊了过来。 “哎,俺在呢~” 汉子愣了一下,才赶忙的过来,下马对着李骁行礼。 “千户!” 汉子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显得很是憨厚。 正是不久前,李骁在大漠军营中亲自面试的人,是个羊奴。 “那个娘们~” 李骁刚指了指马背上的乃蛮女人,话还没说完,便是听见大傻立马说道:“那是俺的娘们。” 李骁愣了一下,脸色瞬间一黑:“老子不跟你抢娘们。” 再说了,那个乃蛮女人屁股那么大,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李骁真心看不上。 但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就好这口儿。 原因也很简单,好生养。 “嘿嘿嘿~”大傻摸了摸脑袋,憨厚的一笑。 经过这些天的战斗,李骁也发现,这个家伙看着憨厚,但是杀起人来也是猛地一批。 “既然你看上了,老子就把她赏给你当婆娘,谁也抢不走。”李骁淡淡说道。 大傻不断的点头傻笑:“好,嘿嘿,谢千户。” 他从小父母双亡,靠着给人当羊奴混饭吃才长大的,身无家财,至今还是个光棍。 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媳妇,生一堆娃。 今天来到这个部落,大傻瞬间对这个乃蛮娘们‘一见钟情’,直接抢上了马准备带回去当婆娘。 给自己生娃子。 不过李骁找他却是问的另一件事情。 “等仗打完了,是想回大漠还是留在金州?” (本章完) 第85章 胜利在望 第85章 胜利在望 李骁手下的这些军队,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原本的七堡联军,再加上折兰奴隶以及飞鹰堡的一百多人。 另外还有两千人是从其他各部借来的。 仗打完了,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但是李骁又不想让他们走。 这些人跟随自己转战数百里,大战小战也经历不少,虽然还远远算不上精锐,可也绝非普通士兵可比。 就这么让他们回去,李骁还真舍不得。 况且金州最缺乏的就是人丁,所以李骁准备尽可能的将他们给留下来。 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如果愿意留在金州的,那么李骁就安排他们‘战死’。 而大傻听到李骁的问话之后,直接摇头说道。 “俺不回去,千户在哪儿俺在哪儿。” 他在大漠原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羊奴,无牵无挂的,况且那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反倒是跟随李骁的这一段时间,一直打胜仗,缴获了太多太多的战利品。 大傻最后肯定能分不少的牛羊,而且还抢了一个漂亮且能生养的乃蛮女人当婆娘。 这样的生活,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肯定不愿意回大漠了。 “行!” “那就跟我回金州吧。” “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牛羊粮食一大堆,活该你小子享福呢。” 李骁呵呵一笑。 “嘿嘿嘿,那好那好。”大傻只知道傻笑点头。 等他离开之后,李骁又随机问了几个人。 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 “什长已经跟俺们谈过了,俺不愿意回去,俺想跟着大家伙。” “大人,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想留下来跟着您。” “不回去,才不回去呢,回去连饭都没得吃,这些牛羊女人都会被主人抢走的。” 听到士兵们的回复,李骁倍感欣慰。 从一开始挑选士兵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步。 大部分士兵都是那种老实憨厚,本本分分的人,无牵无挂,最容易被说动。 甚至还有很多一无所有的奴隶,就更不愿意回去了。 留在金州,李骁会赏赐他们很多牛羊和女人,回去只能继续当奴隶,牛羊女人都是主人的。 这种情况下,李骁相信愿意留下的肯定会占大多数。 不久之后,李骁将所有百户以上的人叫来开会。 头一件事情便是汇总战利品数量。 “算上今天的,咱们一共抢了大约十二万头羊,八千头牛,战马两万多匹。” “再就是乃蛮女人,大约三千五百多个。”大虎拿着一块羊皮,对着众人说道。 因为心细,所以李骁就将这种事情交给了他。 这些都是主要的收入项目,其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诸如帐篷、羊皮、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全都堆放在一起,来不及统计。 李骁听完结果,点头一笑:“三千五百个女人?看来足够给咱们这帮兄弟,每人发一个老婆了。” 三千五看起来不多,可都是能生孩子的女人,那就不少了。 乃蛮部的总人口也才十几万而已。 “我李骁说出去的承诺,还好能够兑现。” 众人也同样哈哈笑了起来。 现在这场战争,他们的收获非常丰富,足够每个人过上好日子。 牛羊啥的都好说,就是女人不好找,越是彪悍的地方男人就越多。 女孩甚至刚出生可能就会被迫夭折。 所以也就导致了北疆的光棍不少。 现在每人都能领回去一个乃蛮女人,别管是当老婆还是当小妾、女奴,总之都会让所有人满意。 “战利品分发的事情,等回到金州再说。” “三叔,你可要看好咱们的这些家底,都是兄弟们的命根子。”李骁看向李三河笑道。 “放心,就算是我没了,也不会让这些东西出事。”李三河将胸膛拍的当当响。 李骁连忙摇头说道不至于,还是人更重要。 又说了几件事情之后,李骁的目光看向众人说道:“都说说,你们每个百户能留下多少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人丁才是根本。 李三河看了一眼众人,便是第一个开口说道:“我亲自和兄弟们聊过,愿意留下的占大多数,有四十二个。” 并不是说一百个人里面只有四十二人愿意留下。 而是在踢除了战死的士兵,以及原本就是金州士兵的前提下,还有四十二个人愿意留下。 这个比例已经非常高了。 其他二十九个的百户情况也差不多,都是在三四十人左右。加起来的话,总共是一千两百人左右。 至于其他八百人,要么已经战死,要么是在老家有牵挂,必须要回去。 李骁也肯定不会阻拦,好聚好散。 也是一份香火情,以后说不定也能续上。 “一千两百人,还真是让我意外啊。”李骁摇头笑道。 这个数字有些出乎预料,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一点。 他是既高兴又郁闷。 因为他要想办法让这一千二百人合理‘战死’,另外还要赔偿给那些游牧首领们双倍的牛羊。 快乐且痛苦着啊。 几天后,李骁接到萧思摩的命令,带人赶往萧思摩的大营,参加北疆最高军事会议。 关于此次会议的议题,李骁也能猜到大概。 辽国大军与乃蛮汗庭的距离越来越近。 军队中的气氛也变得更加肃杀起来,谁都知道,一场大战或许将会再次爆发。 今天肯定就是召开作战计划的军事会议。 可是没想到,当萧思摩走进大帐之后,却是向众人通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不亦鲁黑汗已经亲自率领一万大军南下,并且派遣使者前来,与本王商议共同夹击太阳汗之事。” 萧思摩坐在最上首的胡床上,嘴角含笑的说道。 这些天来,萧思摩一扫往日的烦闷,满面的春风得意。 金山防线攻破,乃蛮部落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只能任由自己的索取。 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而听闻萧思摩的话之后,大帐中的将领们纷纷笑了起来。 “不亦鲁黑汗这个家伙之前不是挺高傲的吗?现在竟然主动派人来联络了。”萧图剌朵呵呵笑道。 “看着我们胜利在望,想要分一杯羹罢了。”萧凛挞不屑摇头。 其他契丹将领纷纷踩贬道:“那个混蛋,太高估他自己的地位了,没有他脱脱孛罗,我们北疆大军一样能攻破金山。”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要迎娶公主殿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嘴脸。” 萧思摩听着众将的话,默默的点头,轻轻的一笑。 眼看着辽国军队胜利在望,不亦鲁黑汗也坐不住了,直接选择南下,生怕晚了一步,整个乃蛮部都被西辽给吞了。 而他的唯一要求,就是让辽国认可他乃蛮汗王的地位。 对此,萧思摩自无不可。 “虽然不亦鲁黑汗为人贪婪,不过麾下力量还算强势,合该为我军所用,共抗乃蛮部。”萧思摩对着众将沉声说道。 定下了基调,接纳不亦鲁黑汗的军队组成联军。 原本萧思摩为了保存自身实力,没想着和太阳汗死拼到底。 只是想削弱了乃蛮部的实力,捞一波好处就走。 不过现在,有着不亦鲁黑汗的一万生力军加入,己方的实力大大增强,倒是可以争取更多的利益了。 或许,可以让乃蛮部再次臣服于大辽。 曾经的乃蛮部本就是西辽的臣属部落,只不过当年耶律直鲁古刚刚即位,趁着西辽国内动荡的机会,乃蛮部脱离了出去。 如今要是能因他萧思摩而重新归顺。 那么他与耶律直鲁古的能力便是高下立判,萧思摩在西辽国内的威望也将大大增强。 “太阳汗拜不?还是留下为好。”萧思摩心中暗自打算。 这场战争之后,不能让不亦鲁黑汗在乃蛮一家独大,最好让这两头老虎继续争斗下去。 对北疆才更加有利。 接下来,众将便是商议该如何利用不亦鲁黑汗的军队,打好这一场仗,甚至有人提出将乃蛮部彻底消灭,永绝北疆之患。 而李骁坐在帐中,轻轻饮着马奶酒,眉头却是一直微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亦鲁黑汗归顺,是真还是假?”李骁心中沉思道。 这是一场在原本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战争,史书无法给李骁提供答案。 但是却可以给他提供参考。 根据史料记载,公元1202年,不亦鲁黑汗响应扎木合的号召,同蒙古诸部组建联军,在阔亦田与铁木真和克烈部的军队发生大战。 最终,铁木真获胜,率军追杀不亦鲁黑汗的部众。 关键时刻,是太阳汗派遣可克薛兀率领大军,挡住了铁木真,解救了不亦鲁黑汗。 几年后,太阳汗战败身死,不亦鲁黑汗收留了屈出率,甚至在自己死后将部众都交给了他统领,这才有了屈出率在西辽发动政变的资本。 从这些事情中,李骁得出结论,不亦鲁黑汗和太阳汗两兄弟,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糟糕。 “兄弟阎于墙,而外御其辱?”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可就危险了。”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沉重的目光看向大帐之中的萧思摩等人,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流露着强大且自信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本章完) 第86章 上架了 第86章 上架了明天上架,感谢诸位大哥的一路支持。 这是作者在起点的第一本书,本想着只是混口饭吃就满足了,可是没想到让大哥们给顶进了三江和小喇叭。 万分感谢! 其实最初是准备写本以历史争霸为主,参杂些射雕同人的书,可编辑水墨看了之后觉得题材不错,写同人太浪费了,建议专写历史。 谁让人家能当编辑呢,业务眼光没得说。 能到这一步也是感谢水墨编辑的指点。 删除了武侠元素之后导致篇幅缩减,所以主角的起点也要降低,不可能一开始就有很高的身份,否则能写的东西就少了。 有些大哥说征战中原,征战欧洲啥的。 别急,后面多的是。 写到这里,主角前期积累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在金州真正建立自己的势力了。 再往后就是向北疆四州,西夏,王廷等周围势力扩张。 初期建立一个游牧、农耕结合的野蛮势力,不搞儒家那套。 更新方面,作者不是全职,所以写不了太多,只能保持每天两章。 然后就是请大哥们帮忙想个关于军队的名字。 主角借鉴八旗建立六镇,名字肯定也要改变。 可是古代军队中用镇命名的军队太少了,想了想都不合适,搞的脑袋疼。 暂时决定学习北洋,用第一镇到第六镇这样数字命名。 各位大哥有没有更好的想法。 想的郁闷了。 最后就是求首订,求首订,求首订! 劳烦您发财的小手,支持下首订啊! 跪求! (本章完) 第87章 金州副都督 第87章 金州副都督 虽然感觉此事隐隐有些不对,但是李骁却没有当场说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根据,只是他的本身猜想罢了,即便是说了,萧思摩也不见得会放弃这个机会。 对战局的布置或许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对李骁本人的影响却是不小。 若是不亦鲁黑汗是真心归顺,那么只能证明李骁的愚蠢,眼光不行,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若是事情真的发生,李骁固然可以证明自己的眼光独到,胸有沟壑,可结果只会更加糟糕。 就你李骁聪明啊。 他萧思摩和这么多将领都是蠢货呗? 被不亦鲁黑汗两兄弟耍的团团转,最后损失惨重? 萧思摩表面上或许对李骁赞赏有加,但是心里必然是另一种想法。 因为李骁的成就,是建立在他萧思摩识人不明、且决策失误的基础上的。 用他自己的愚蠢来衬托李骁的伟大,萧思摩心里能爽快? 这样的后果,除了让萧思摩不爽,且得罪了其他将领,不会对李骁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李骁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直接带人开溜。”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可若是北疆军败的太惨,对李骁也没什么好处,金州更是将面临乃蛮人的威胁,战乱还将持续。 李骁将不再会有机会和时间,去安心发展,巩固自己的势力。 所以,头疼啊。 就在李骁心事重重的时候,萧思摩开始说起正事。 “根据探骑抓的俘虏汇报,拜不已经下达命令,所有乃蛮部落中,十二岁以上的男子,统统加入军队。” “并且从东部边界征调了五千兵马前来助阵。” “总体来说,我们将要面对的乃蛮人将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经历了金山的战斗,萧思摩麾下的北疆军还有两万三千多人。 更何况还有脱脱孛罗一万军队助阵。 所以此战优势极大。 其他将领们也是同样的意思。 “乃蛮人难道都死光了吗?十二岁?哈哈,竟然让一群还尿床的娃娃上战场。”萧图剌朵哈哈大笑。 “上了战场,别把这群娃娃给吓尿了。” “哈哈,别说是一万五千人了,就算是再来一万五千又如何,我大辽的铁骑一样能荡平他们。” 众将豪气冲天的说道。 北疆军的优势不只是体现在军队数量上,更是体现在士兵质量上。 经历过金山血战的北疆士兵们,战斗力绝非太阳汗匆忙征召起来的娃娃兵可比。 李骁也承认这点,北疆军的优势很明显。 “即便是不亦鲁黑汗真的有二心,北疆军或许也不会输的很惨吧。”李骁心中暗暗说道。 内心期望北疆军别真的被打崩了。 很快,萧思摩制止了众将无意义的哄闹,开始分配战斗任务。 “不亦鲁黑汗的军队会在五天后抵达。” “届时,我们将在正面与拜不的军队决战,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在侧面呼应。”萧思摩沉声说道。 “萧凛挞将军。” “末将在。” “命你部攻其乃蛮左翼。” “遵命~” 萧思摩首先安排的乃是契丹主力的战斗任务,都是一些传统的战斗方式。 首先弓箭远射,然后左右两路突进,吸引敌人兵力。 最后中路重甲骑兵在轻骑兵的配合下发起总攻,冲破乃蛮人的阵线。 最后轮到李骁的时候,萧思摩沉吟了瞬间,继而说道:“命你部兵马备为左曲,待乃蛮军溃散,尾随追杀。” 李骁闻言,重声说道:“遵命。” 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因为得到了留守金山的那部分七堡联军的补充,李骁麾下的兵力再次恢复了三千多人。 在诸部兵马之中,实力也算是靠前的。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很艰难的任务呢,没想到就这? 尾随追杀?算是最轻松的了。 可功劳也是最小的。 头功当然是萧凛挞他们这些冲阵之人的。 不过萧思摩说完还是犹豫了下说道:“金山一战,你部兵马最为辛苦,这一战先好生休养下。” 因为李骁麾下在之前的战斗中损伤不小,所以特殊照顾? 李骁还能说什么,连忙的感谢。 但实际内心却很高兴接到这个任务。 他的功劳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冒着牺牲属下士兵性命的危险,再去争功。 现在李骁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减少部下的伤亡。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真假的不亦鲁黑汗在旁边虎视眈眈,李骁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在战场上陷得太深。 当二线部队挺好,一旦情况不对,脱身也方便。 不久之后,众将散去,李骁也准备返回自己军中。 可就在他刚走出大帐不远,迎面便是走来了一个契丹人。 “李千户。” 李骁抬头一看,顿时笑了,还是个熟人。 正是当时跟随在萧燕燕身边的两名护卫之一,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公主要见你,请跟我来。” 说完,护卫先一步走去。萧思摩大帐不远处,就是萧燕燕的帐篷。 护卫通禀了一声后,便面无表情的站在帐前当门神,而李骁则是坦然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眼便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萧燕燕,身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衫,刚刚梳洗过的乌黑秀发披散在脑后。 正拿着一个牛角梳缓缓地打理着,帐篷中还飘散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味。 “公主。” 李骁刚刚开口,萧燕燕便是抬起头来,责怪的目光看向他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不要叫我公主。” 李骁轻轻摇头一笑:“阿蛮。” 萧燕燕这才轻哼一声,傲娇的应下。 “过来,帮我梳头。” 听到这话的李骁,下意识的便想要走过去,不过紧接着想到,这个时代可是很少有男人给女人梳头的。 “这,不太好吧?” 萧燕燕却是轻声一笑,转过头来,嘴角微翘,挑衅似的目光看向李骁。 “怎么?你怕了,还是害羞了?” “怎么,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李将军,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应下?” 她的声音轻柔,眼神却是略带骄傲和嘲笑,挑衅的样子让李骁火气很大啊。 这妖精~ 李骁真想先给她一巴掌,然后抓着头发将她按下去…… “呵呵,有啥不敢的。”李骁无所谓的摇头一笑。 这种事情以他后世人的心态来说,没有丝毫的压力,人家萧燕燕都主动邀请了,李骁可不会犯怂。 迈出脚步,走到萧燕燕身后,伸出手,接过牛角梳,动作略显僵硬开始顺着头发向下梳。 虽然李骁梳的一点都不温柔,略显笨手笨脚的,还扯断了好几根头发,但是萧燕燕却没有丝毫的介意。 反而嘴角微笑的坐正了身体,任由李骁发挥。 “你知道吗?” “你是第一个帮我梳头发的男人,就连我哥哥都没有过。” “小的时候,他就是个大笨牛,女孩子的事情他啥也不会干。” 听到萧燕燕的话,李骁的手臂直接停顿了瞬间,轻笑一声:“那我肯定感到荣幸。” “能为本公主梳头发,你是挺荣幸的。”萧燕燕毫不知耻的说道。 “呵呵~”李骁笑了。 “对了,跟你说件好事。”萧燕燕说道。 “金山之战,你立了首功,你猜我哥哥会给你什么封赏?” 萧燕燕略带期望的目光看向李骁。 “什么封赏?难不成是将你这个公主赏赐给我,让我当驸马?”李骁开玩笑的说道。 萧燕燕顿时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才不是呢。”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类似于娇嗔。 “不让我当驸马的话,难道是要赏给我一百个美人?” “李骁,你脑子里面除了女人就没有其他的吗?”萧燕燕气笑道。 也知道李骁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道:“算了,不让你瞎猜了,嘴里没句好话。” “直接告诉你了好了。” “是副都督!” “我哥哥准备让你担任金州的副都督职位。” 听到这话,李骁顿时愣了一下。 耶律大石在北疆四州设立都督府之后,却从来没有设立过副职。 只不过之前的都督都是一个类似于监督的角色,无法实际插手堡寨、部落的具体事务。 萧思摩要对北疆四州进行改革,将权力从底层收归都督府。 不可避免的就会造成都督的权力过重,军政大权一把抓。 所以就需要设立一个副都督来制衡都督的权力。 或许还有防备那张‘彩票’的意思。 萧思摩知道自己麾下有异心之人,但却不知是谁。 万一真的中奖,有个副都督制衡,或许结局不会太糟糕。 无数的念头在李骁心中闪过,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失望的样子,叹息说道。 “金州副都督?” “害!” “我还以为怎么也得封个都督呢,原来才是副的。” 听到李骁这欠揍的话,萧燕燕立马瞪大了眼睛,直接给李骁胳膊来了一记粉拳。 气恼的样子说道:“都督?你想的美!” “就这个副都督还是我好不容易才~” 萧燕燕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立马闭上了嘴。 李骁的脸上顿时哭笑不得的表情。 本想着是靠自己的军功,堂堂正正赚来的副都督位置,没想到竟然也和吃软饭扯上了关系。 关键是这软饭还挺香。 “牙口不好,看来我李骁天生就是吃软饭的命啊!”李骁摇头苦笑。 (本章完) 第88章 北疆铁骑 第88章 北疆铁骑 “吃软饭,什么意思?” 看着李骁浮夸的表情,萧燕燕满脸的疑惑,显然听得出吃软饭这三个字,肯定不是自己理解的表面意思。 “没啥。”李骁轻轻摇头。 随意解释道:“就是以后要靠你照顾,抱你大腿的意思。” “咯咯咯~” 萧燕燕闻言,顿时发出轻灵般的笑声。 “我的大腿可不粗,没办法让你抱。” 李骁不信:“那得让我亲自量过才知道呢。” “滚哪,啊哈哈!” 萧燕燕一巴掌拍向李骁意图作怪的爪子,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笑骂道:“登徒子。” “不过,这个副都督的位置本就就是你应得的。” “就算没我说话,我哥哥也肯定会将副都督封给你。” “金山之战,你的功劳最大,九死一生才击破了乃蛮人,一个副都督我都感觉委屈你了。” 萧燕燕轻声的说道。 她很清楚,穿越阿来岭山口是多么的危险,随后在无尽的大山中行军又是多么的难熬。 即便是很多精锐军队,也早就崩溃了。 但是李骁却是带领那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坚持了下来,成功的袭击了乃蛮大营。 这其中的艰辛,萧燕燕完全能够想象,更是清楚李骁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所以,这一刻她看向李骁的目光中满是心疼。 更重要的是,李骁所做的这一切,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不让自己嫁给乃蛮人。 这样想着,萧燕燕的手慢慢的伸出,抓住了李骁正梳头的手背。 手指轻轻的在那皲裂的皮肤上划过,脑海中想象出李骁在那冷风中,带着军队在山林中艰难跋涉的画面。 不自觉的,她的眼眶似乎微微湿润了起来。 “怎么,还哭了?” 没想到萧燕燕笑着笑着还哭了呢,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不过感受着自己手背上传来的温润的触感,李骁心里也是微微酥麻的,很舒服。 另一只手轻轻抚去萧燕燕眼角的泪珠,开玩笑似的说道。 “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你哥哥还不得拿着八尺的大砍刀,把我给活劈了啊。” 萧燕燕笑了,一把甩开了李骁粗糙的手掌,强自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我哥哥脾气很好的。” 脾气好? 得了吧,只是针对你这个妹妹罢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李骁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既然我来当副都督,那么金州的都督又是哪位?” 虽然能理解萧思摩的意思,自己就是去和都督分权的。 可是李骁也不想和对方搞的关系太紧张。 各管一摊事,谁也别瞎掺和就行了。 “还不清楚,我哥哥还没决定下来。”萧燕燕摇了摇头。 抓住了李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让他继续梳理。 “不过,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人。” “萧图剌朵将军,萧凛挞将军,九猛安合将军~” “都是当年跟随我祖父的将领。” 李骁轻轻的点头,这几个人他虽然不算太熟悉,但也有一点交情。 萧图剌朵大概率是去大漠当都督。 其他几个人里面,李骁在考虑谁的性子更软一些。 李骁可不想与那种脾气火爆,性格咄咄逼人,掌控欲强的人搭班子。 因为等到乃蛮的战争结束之后,李骁回到金州主要做的事情就两个。 种田,争权。 所以李骁最希望的是能来一个,没有那么强烈权力欲望的人,对自己做的事情最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这种事情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还得靠萧燕燕这根大腿才行。 “这几个人里面,谁的脾气更好一点?” 萧燕燕想了想,摇了摇头:“都不咋滴。” 也是,在游牧民族这种生存环境里面,性子软弱的人根本做不到统兵大将的位置。 于是李骁换了一种说法。 “这次对乃蛮的排兵布阵,萧大人对我还挺照顾的。” “将我的部队排在后面,干最轻松的活儿。” “呵呵,不会是你心疼我,专门跑去和你哥哥求情了吧?”李骁看向萧燕燕,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萧燕燕嗤笑一声。 “谁心疼你这个家伙了。” “恬不知耻。” “而且我哥哥从来不让我掺和打仗的事情,就算是我想说,他也不听啊。” 一边将头发拽到胸前,开始编织起来,一边轻声说道:“是萧凛挞将军。” “他说你的部队在金山损失不小,应该好好的休整一番,最危险的战斗就不让你们参加了。” 李骁闻言,顿时恍然,呵呵一笑说道:“他人还怪好嘞。” 萧凛挞? 原来是他这个老逼蹬。 李骁当然也不想参与主攻,只想老老实实的保存实力。 萧凛挞的行为与李骁不谋而合,客观上也算是帮了李骁一把。 不过从主观上来说,萧凛挞是在打压李骁。 不想让李骁获取更大的功劳。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是一个权力欲望比较强烈的老逼蹬。 “是啊!” “萧凛挞将军人挺好的,当年祖父去世后,也是他带人在萧家日夜守候,才没让一些宵宵之辈有机可乘。” 萧燕燕点头说道。 紧接着又跟李骁说了一些曾经的事情,这些老将与萧家又是如何调渊源等等。 从她的话里来看,这些人都是非常值得信任。但是可惜,人心隔肚皮。 或许他们曾经的忠心毋庸置疑,可现在呢? 一直磨蹭到天快黑了,李骁本以为萧燕燕会让自己留宿一晚呢,没想到还是被赶出了帐篷。 无奈,只能带人返回自己的军营。 接下来的几天,李骁率军继续扫荡,准备尽可能的从乃蛮草原多抢些牛羊、物资和女人回去。 可惜本地的乃蛮部落早就跑的远远的。 最终,只有一支从南部戈壁而来的乃蛮部落,被李骁手下的探骑发现。 “这场战争都打成了这样,竟然还有一支乃蛮部落,不知死活的北上?”李骁惊讶说道。 大军如今所处的位置,已经是乃蛮境内偏南了。 没办法,西部的部落要么被灭,要么早就跑了,李骁只能带人来南面碰碰运气。 不过,留给他自由扫荡的时间也不多了,明日一早就要返回契丹大营,应对即将到来的决战。 “看他们走的方向是乃蛮汗庭,应该是受到太阳汗的征召而来。”大虎骑马屹立旁边,低声说道。 李骁轻轻点头,北疆军在等待不亦鲁黑汗军队的到来,太阳汗也在不断的从各部落抽调兵丁。 双方都在默默的积蓄力量,准备最后的决战。 而打击消灭汇聚而来的乃蛮兵力,也同样是李骁的任务。 “两千多人的部落,还是一只肥羊呢。”李骁喃喃说道。 紧接着脸色一沉,命令道:“传令各部,天黑之前解决战斗。” “遵命!” 各部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对这支乃蛮部落发起围剿。 …… 这是一支原本生活在戈壁阿尔泰山脚下的乃蛮部落。 一个月前,他们收到太阳汗的命令,征调部落中三百青壮,前往金山参与对辽国的战争。 并且帮助护送一批重要军械前往金山。 于是,整个部落开始向北方迁徙。 虽然抽调的是男丁,可他们也不能将老弱妇孺单独留下,相距如此之远,他们也怕被偷家。 于是,整个部落两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向金山方向而去。 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中部地区。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也不算晚,毕竟正常情况下的战争,一打好几个月也是正常。 可是在半路上,他们却是忽然得知金山已经失守的消息。 太阳汗命令他们向汗庭方向集结。 听到这个消息的乃蛮人,顿时间懵了。 乃蛮军队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 没办法,任务还要完成,于是这支部落开始专向王廷方向前进。 可殊不知,他们正一步步的迈向深渊。 就在他们行走到一片草原的时候,部落中的马儿首先开始了不安的躁动,低声的打鼾。 紧接着,羊群也开始了乱窜,隐隐的还能听见低沉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生长在草原的乃蛮人对这种情况太熟悉了,这是庞大的马群在奔袭。 至少有数千人。 部落的首领名叫不尔麻黑,他的脸上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呼喝牧民开始警戒,准备战斗。 “会不会是汗庭的直属万骑?” “这里已经快要靠近汗庭了,能有如此声势的,也只有汗庭的军队了。”不尔麻黑凝声的说道。 目光看向旁边一人,这是来自王廷的大人,名叫古尔拔。 奉太阳汗之命前往西夏办事。 不尔麻黑的部落也是在奉命保护古尔拔,以及一批重要军械前往金山。 “肯定是汗庭的万骑,一定是太阳汗又有什么大的行动了。”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古尔拔自信的样子说道。 这里已经是乃蛮腹地了,能够组织起如此大规模骑兵军队的,只有汗庭。 至于辽国人? 虽然他们攻破了金山,但是古尔拔认为辽国人的损失也必然不小,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汗庭。 “汗庭的大军是要去做什么?辽国军队可是在西面啊!”不尔麻黑不解道。 “可能是准备绕道南戈壁,去捅辽国人的屁股吧。”古尔拔哈哈笑道。 “让牧民们把羊群都赶去一旁,不要挡住汗庭大军的路。” 看着古尔拔轻松的模样,作为部落首领的不尔麻黑却是保持着冷静。 凝重的脸色望着远处,感受着脚下土地的震动,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多年的游猎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连忙派遣了几名骑兵,前去查看情况,问清楚到底是不是汗庭的军队。 当轰鸣声越来越大,不尔麻黑终于看见了这支军队的影子。 在太阳的照射下,这一支军队被洒落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只能看见一群黑影。 “这肯定是太阳汗的近卫万骑,也只有他们才能有如此气势!”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古尔拔哈哈笑道。 直到现在,他依旧认为,来的是汗庭的禁卫军。 除了这一支军队,整个乃蛮就没有任何一支骑兵,能够如此迅速却又稳定的行军速度了。 可是不尔麻黑的心中却没有这么乐观。 尤其是他派去打探情况的几名骑兵,此刻正疯狂的向回折返。 嘴里还在大声的喊着:“是辽国人。” “准备战斗。” 听到这大喊声,不尔麻黑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恐怖,愤怒的说道。 “该死,是辽国人。” 而旁边的古尔拔也是立马呆滞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喃喃道说道。 “辽,辽国,军队?” “不可能啊~” 紧接着,他们终于看清楚了这一支军队的样子,虽然同样披着羊皮大袄,但是他们的打扮绝不是乃蛮人。 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让安逸了多年的牧民们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准备战斗~”不尔麻黑暴吼道。 (本章完) 第89章 神臂弩 第89章 神臂弩 当北疆铁骑准备对这支乃蛮部落包围剿灭的时候。 不尔麻黑也迅速的组织力量进行抵抗。 根据双方力量对比来说,不尔麻黑的部落中男女老幼加起来也就是两千多人。 而北疆军足足有三千多铁骑。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只不过不尔麻黑之所以选择抵抗,是因为他手中还有一个大杀器。 “七十步,左右齐射。” 北疆军的前锋是罗平,他骑在战马上,对着麾下各百户命令喊道。 就是在冲刺到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向两侧散开,用弓箭进行齐射,反复几次,消耗敌人的力量和士气。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有效减少自身的伤亡。 女真人喜欢用骑兵直接冲阵,那是因为他们的披甲率高。 而北疆军和乃蛮等草原骑兵的披甲率不足,只能使用这种反复拉锯,放风筝一样的战术。 通过反复几次佯攻,调动敌人的节奏,找到敌人的薄弱位置,进行最后的冲锋。 罗平本以为,己方三千铁骑围剿对方两千多老弱妇孺,完全是手到擒来。 可是没想到,当前锋部队冲到距离乃蛮人还有三百多米的时候,乃蛮人竟然开始放箭了。 “啊啊啊~” 顿时,一些冲在前面的北疆骑兵发出惨叫声,摔落马下。 “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罗平大为震惊。 一双豹眼之中满是迷茫和难以置信。 这么远的距离,乃蛮人竟然能够给己方兵马造成有效杀伤? 顾不得惊骇,罗平连忙大声吼道:“散开!” 冲在前方的士兵立马向左右两侧拉动缰绳。 大军迅速的向两侧调转方向。 “哈哈哈。” “这东西,果然是神兵利器。” 乃蛮军中,古尔拔抱着一把弓弩张扬的笑道。 这是一把长三尺有余的巨弓,中间则是安装上了一道木质手柄。 正是大名鼎鼎的神臂弩。 太阳汗命他带人前往西夏,正是为了与黑水城的将领,秘密交易一批神臂弩。 这东西可是对付骑兵的大杀器。 最远射程能达到将近四百米,四十米之内甚至能射透重甲。 而这种神臂弩,古尔拔手中足足有一百架。 原本是准备送去金山,对付辽军的,没想到在半路就用上了。 “不尔麻黑首领,现在可以放心了。” “有神臂弩在手,这支辽军绝对冲不过来。” “你现在立马将部落中的所有马车全部堆在最前面,辽国人要是再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古尔拔呵呵笑道。 而这个时候,不尔麻黑也放下心来,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好,我这就去安排。” 这里距离王廷还有一天的路程,只需要坚持两天,这支辽国军队一定会退走的。 等到不尔麻黑离开之后,古尔拔则是对着自己的手下训斥道。 “早就告诉你们了,别射那么早,将辽国人放近了再射。” “你们简直该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支箭。” 而手下的士兵闻言,则是缩着脑袋,屁都不敢放。 的确是他们心理素质不过关,技术不熟练。 他们只是从西夏人手中交易完这批军械就匆匆赶回来了,对于如何使用也是自己慢慢摸索的。 根本算不上熟练。 而另一边,李骁带人匆匆来到罗平麾下的一个百户队伍中。 被射中的士兵有十二个。 已经死了的有四个,剩下的还在救治中。 “大龙,这就是射中我们的箭矢,你看下。” 看到李骁过来,罗平一脸凝重的将手中箭矢递给李骁。 正是刚刚从死去士兵尸体上拔出来的,上面还沾染着鲜血。 李骁接过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低声说道:“比普通箭矢长了一半。” “没错。”罗平点头。 “射程也非常远,足足是普通弓箭的两倍有余。” 完全没有想到,乃蛮人手中竟然有这种大杀器,所以吃了个闷亏。 而李骁握着这支箭矢,脑海中却在沉思。 第一反应就是清弓,号称是杀伤力最强的弓箭,能射杀熊虎,几十步外将敌人钉在地上。 只不过,清弓的出现是在明朝晚期,如今应该不可能有。 所以李骁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东西。 沉声说道:“这,应该是神臂弩的箭矢。” “神臂弩?”大虎、二虎等人惊疑。 而罗平则是轻轻的点头,见多识广的他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神臂弩。 “神臂弩宋人发明的,后来被西夏人学会,在西夏军队中有不少装备,主要用于守城和步兵野战。” 罗平简单介绍了下神臂弩的情况,然后看向李骁问道。 “咱们该咋办?” 是撤还是打? 而李骁则是一把将神臂弩箭插在地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遇见点困难就撤退,还打什么仗啊。” 主要也是因为李骁刚刚已经观察了一下。 乃蛮人手中的神臂弩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或者说,会使用神臂弩的士兵不会很多。 虽然他们将马车挡在了前面,组成了一道简易的‘驼城’,但是李骁还是准备搞它一下。 不为别的,神臂弩这东西,李骁也眼热的很。 以他后世的眼光和知识,若是得到了完整的神臂弩,或许能将其复制出来。 “传命,李大山部,绕道乃蛮人后面佯攻。” “李四水,带领五百人去乃蛮人的左侧。” “秦石头,带领五百人去乃蛮人的右侧。”李四水是李骁的堂叔,三爷爷的儿子。 秦石头正是李骁的二舅。 随后又看向罗平说道:“罗叔,你留在这里,继续对乃蛮人的正面佯攻。” 这四面全都是佯攻,先将乃蛮人的兵力调动起来,不断的分散他们的防守力量。 等乃蛮人心神开始疲倦懈怠的时候,再选择一个防守最薄弱的方向发起总攻。 很快,北疆军开始朝着乃蛮人的四面八方围拢起来,将这两千多的乃蛮人包围在了这片平原上。 而古尔拔也不得不将自己手下的弩手们,分成四队,分别防守四个方向。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等到辽人冲到两百步的时候再射箭。” “箭矢不多,都给我省着点用,射准点。” 打退了一次北疆军的骚扰之后,古尔拔对着手下弩手们大声喊道。 神臂弩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能随便乱射,箭矢可是一个大问题啊。 普通骑兵用的箭矢不匹配,放在神臂弩上根本射不了那么远。 另一边,不尔麻黑也在给自己牧民们打气。 “已经有人出去求援了,只需要坚持住,太阳汗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而就在双方不断试探,不断拉扯的时候。 李骁这边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在大虎的帮助下,他穿上了全套的重甲,就连身下的大黑马都用甲片包裹的严严实实。 在他身后,还有八十名身穿重甲的士兵。 除了当初从阿斯兰部缴获的三十六套重甲之外,伏杀屈出率骑兵队时候,李骁还又缴获了四十多套。 至于可克薛兀麾下的金山军队铠甲,都让狗日的萧思摩给抢走了。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李骁转身看向身后的八十名重甲兵,低沉的声音暴喝道: “兄弟们,穿上这身重甲,敌人的弓箭再也伤不到我们。” “跟随在我李骁的身后,将眼前的乃蛮人统统碾碎。” 当李骁的话音落下,低沉的号角声随之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上响起。 “呜呜呜呜~” 孤寂而震撼,散发着一股无尽肃杀的力量。 而前方的北疆士兵听到这号角声,迅速的向两侧方向退去,给重骑兵留足了通道。 “杀~” 李骁一声爆吼,手握马槊,一马当先向前冲杀。 “杀~” “轰轰轰~” 低沉的轰鸣声在大地上响起,重骑兵的铁蹄踩踏着荒野,卷起阵阵尘沙。 八十名具装甲骑俨然化身为一道钢铁洪流,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滚滚向前。 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将被统统碾碎。 在重骑兵冲锋之后,秦石头挥舞手中战刀,大声的喝道:“兄弟们,跟我杀。” 话音落下,他同样亲自带头,率领麾下骑兵紧随李骁身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和巨大的喊杀声响起,对面的乃蛮人也是被彻底的震撼住了。 不断的有人大喊道:“是铁甲兵。” “他们有很多铁甲兵。” “我们的弓箭射不死他们的,怎么办?” “该死,他们冲过来了。” 李骁选择的乃蛮人的西方,这里是乃蛮人防守兵力最少的地方,而且马车也是最少的,相互之间的缝隙很大,足够战马冲进去。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太阳,如今正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刻。 阳光正好直射到乃蛮人的眼睛,影响他们射箭的精准度。 以至于面对北疆军的冲锋,乃蛮人越发的惊恐起来。 不尔麻黑和古尔拔都在其他方向,这里只有一个部落头人在,却根本压不住局面。 只能慌张的大喊道:“快射死他们,快。” “别让他们冲过来。” 可面对具装甲骑冲锋的恐怖气势,谁人看了能不慌乱? 就连那些手持神臂弩的士兵也更是慌了神。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恐怖景象,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完全忘记了古尔拔的叮嘱,等靠近一百步之后再射。 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这种不动如山的心理素质。 “当当当~” 箭矢射在铁甲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但是却无法射入铠甲分毫。 乃蛮人射的早了,力量不够。 神臂弩的确能射穿铁甲,但却是在四十米以内。 射的太早,慌乱之中的士兵根本没有机会装填第二支弩箭。 而且李骁发现,这个方向的神臂弩顶多只有二十架,根本无法对重骑兵造成足够的杀伤力。 心中顿时大定。 “杀~” 重骑兵滚滚向前,就像是一支箭头一样,轻易的冲破了乃蛮人的防守。 五百名轻骑兵紧随其后,涌入了乃蛮人的阵线,展开了屠杀。 不久之后,乃蛮人中便是响起了大喊声:“辽人冲进来了。” “辽军来了。” 而不尔麻黑和古尔拔听到这喊声,也是亡魂大冒,脸色惨白的看向右侧。 那里已经是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 “不,怎么会这样?神臂弩呢?” “挡住他们。”古尔拔惊恐的大叫着。 而不尔麻黑却是另一种心境。 辽军已经从那个方向冲进来了,那么自己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 金山被破,太阳汗连各部落中的十二岁孩子都征召了起来,分明就是一副负隅顽抗的样子。 乃蛮部要完了吗? 想到这些,不尔麻黑脸色顿时坚定了下来。 乃蛮部可以完,但是他的部落却不行。 作为族长的他,要为全族两千多人的性命负责。 于是,不尔麻黑对着手下喊道:“去告诉辽国人,我们投降。” “不要打了。” (本章完) 第90章 国之重器 第90章 国之重器 当不尔麻黑下令投降之后,战斗便很快结束。 李骁也是命令麾下士兵停止杀戮。 李大山等人迅速带人合围上来,将乃蛮人全部一网打尽。 很快,在李骁的指挥下,乃蛮人便是被强行收缴了战马和兵器。 将青壮和其他的女人、孩子、老弱们分开关押。 又命人去将乃蛮人的牛羊战马给驱赶回来,收拾战利品。 并且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的功夫,安营扎寨,布置防守等等。 等将一切事情忙完,天色也早已经彻底黑了。 此时的临时营地,已经扎下了一个个的帐篷,一堆堆的篝火将营地映照的大亮。 将士们正用铁锅煮着马肉,吃着晚饭。 而李骁则是已经脱下了铁甲,穿上一件羊皮袄,坐在篝火旁,拿着一架神臂弩仔细的研究着。 “这东西,结构倒是并不复杂。”李骁轻声说道。 主要就是由弩臂、弩弓和弩机三部分组成。 结构很简单,很容易就能分解。 而且所需要的材料也不算多,比起制作一把强弓,只是多了一些零部件罢了。 “等回到金州,倒是可以尝试制作一把。”李骁暗自说道。 放下神臂弩之后,李骁又将不尔麻黑和古尔拔两人给叫了过来。 “我是金州千户李骁。” 李骁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凝望着两人沉声说道。 “见过大人。” 不尔麻黑和古尔拔两人连忙行礼道。 虽然李骁的年龄让他们有些惊讶,但是内心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 甚至他们感觉,眼前这个站在火堆旁边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神情,带给他们的压力比太阳汗还要恐怖。 深邃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不断的在他们身上滑动。 “这批神臂弩,还有这二十副瘊子甲,是怎么回事?”李骁目光直视两人,淡淡的声音问道。 此次的战利品中,除了一百架神臂弩之外,还有二十副瘊子甲。 当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李骁就知道自己发了。 这场战斗绝对没白打,收获惊人。 仅仅是这二十副瘊子甲的价值,就能堪比整个部落的羊群。 瘊子甲又叫做冷锻甲。 是这个时代防御力最强的甲胄,甚至在整个古代铠甲历史中,瘊子甲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大约在一百年前,西夏境内的一个羌族部落掌握了一种独特的锻造技术,冷锻工艺。 使用冷锻工艺锻造出的甲片,坚固程度远超寻常铁片,但本身厚度却比普通甲片更薄一半。 所以,西夏人就使用冷锻技术去锻造甲胄,被称为瘊子甲。 它的出现,堪称是甲胄制作技术的巅峰。 每一副冷锻瘊子甲,都足以成为世家大族的传承之物。 因为它不只是防御力惊人,远超普通铁甲,同时造价也非常的昂贵。 瘊子甲的每一片甲叶,往往需要一个工匠连续数天的功夫才能敲打出来。 而一副甲胄,所需要的甲叶何止上千? 所以,此次缴获的二十副瘊子甲的价值,绝对无法估量。 每一副都可以当成家族传承的宝物。 “这些神臂弩和铠甲,都是古尔拔奉太阳汗的命令,前往黑水城弄来的,具体情况小人并不知晓。” 面对李骁的询问,不尔麻黑最先开口说道。 反正已经投降了,肯定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老实配合,或许还能为自己部落争取一些利益。 听他说完,李骁的目光便看向了旁边这个小个子乃蛮人。 三十岁左右,体型瘦弱,但看起来有些精明。 “这~” 古尔拔内心无奈,面露苦笑。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他虽然是太阳汗的人,可是也想活命的,于是老实交代道。 “这一百架神臂弩和二十副瘊子甲,都是从黑水城的统军使手中买来的。” 李骁心中微微惊讶:“黑水城统军使?” 古尔拔以为李骁不知道黑水城,于是便解释说道:“黑水城位于酒泉以北,戈壁阿尔泰山以南。” “是西夏的西北重镇。” “西夏国内的十二军司之一的镇燕军司便是位于此处。” 西夏的十二军司,便是相当于十二个地方军区。 当年李元昊设立镇燕军司的时候,可是在这里布置了三万大军,用来防守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 只不过现如今,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镇燕军司的统军使,竟然会将神臂弩和瘊子甲这种东西,卖给你们乃蛮部?”李骁无语说道。 这两样都可以称得上是‘国之重器’,竟然卖给敌国? 古尔拔闻言,呵呵一笑:“这天下谁又不喜欢钱呢?镇燕军司的统军使也是人,也要为自己麾下的军队考虑。” “西夏朝廷迟迟发不下粮饷,他们只能把多余的军械卖掉。” 军械基本上都是按照人数下发的,怎么会有多余的? 吃空饷呗。 李骁摇了摇头,也明白西夏的军队是什么情况了。 贪污腐败,走私通敌,朝廷欠饷,将领喝兵血。 每个王朝末期,军队会干的事情,西夏军都已经在干了。 可想而知,战斗力已经拉垮到了什么程度。亡国之兆啊! 不过李骁又想到,即便是西夏军队的战斗力已经这样了,可蒙古人还是打了七次才将西夏彻底灭亡。 “或许,这一时期的蒙古骑兵,战斗力还没有那么夸张吧。” 蒙古骑兵战斗力呈现倍数上涨是在什么时候? 攻下金国中都以后。 从中原俘虏了大量的工匠,抢夺了无数的物资,才将蒙古铁骑的战斗力给训练上去。 而现如今的蒙古骑兵,恐怕比乃蛮人也强不了多少。 “你还能从西夏弄来更多的瘊子甲吗?”李骁看向古尔拔问道。 听到这话的乃蛮人,脸色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这,恐怕有些麻烦。” “瘊子甲非常珍贵,制作极为不易,这二十副估计已经是镇燕军司的全部了。” “要是换做其他军械,我倒是可以弄来。”古尔拔轻声说道,时不时的看向李骁的脸色。 发现李骁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悦,于是便立马说道:“黑水城虽然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去甘州和瓜州两个军司瞧瞧。” “或许,他们手中有多余的瘊子甲。” 古尔拔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生怕李骁嫌弃他只会浪费粮食,一个不高兴将他砍了。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李骁脸上的寒霜瞬间退去,看向古尔拔的时候,立马露出了骄阳般的笑容。 “哈哈哈~” “你叫古尔拔是不是?” “你是个人才啊。” “金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反正太阳汗马上就要完蛋了,以后你就为我办事吧。”李骁高兴的笑道。 而旁边负责乃蛮语翻译的忽图,听着这话感觉非常的耳熟。 不正是当时李骁对他说过的话吗? 坏了,这个乃蛮人是来争宠的。 顿时间,忽图看向古尔拔的目光就有些不爽了。 而古尔拔得到李骁的保证之后,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暂时不用死了。 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连忙的对李骁说道:“多谢大人饶命,小人今后一定尽心为大人办事。” 李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叫古尔拔的乃蛮人,对西夏的事情比较熟悉,的确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毕竟李骁对西夏这块肥肉可是眼馋的很。 等到自己在金州站稳脚跟之后,李骁就必须尝试着和西夏接触了。 西夏之中,不只是有很多汉人,而且还是一个军工强国,有着大量的工匠。 工业技术水平,几乎堪比宋国。 要是能够将西夏给吞了,那么李骁麾下的力量将会直接完成质的蜕变。 只不过现在的李骁也只能稍稍幻想一下罢了。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还需要不小的努力。 收下了古尔拔之后,李骁又将目光看向了不尔麻黑。 这个部落原本是生活在戈壁阿尔泰山脚下的,距离西夏不远。 甚至在物资匮乏的时期,还经常南下劫掠西夏的村寨。 李骁在他的部落中,就发现了一些西夏汉人奴隶。 在今后与西夏接触的过程中,这个乃蛮部落也有着利用价值。 “你们这个部落,今后不再是乃蛮的人,而是我金州的人。” “以后听我的命令。” 听闻此话,不尔麻黑同样心中松了一口气。 连忙的表忠心说道:“遵命。” “今后,霍尔麻部将唯大人之命是从。” 游牧部落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 只是因为乃蛮部强大,所以霍尔麻部才依附于乃蛮部。 现如今,乃蛮部要完蛋了,霍尔麻部不介意换一个老大。 只要部落能够继续生存延续下去,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去好好的安抚一下你的族人,我们辽国军队不是你们的敌人,更不会对你们如何。” “明日一早,将你们部落中的所有青壮都挑选出来,随我去征战太阳汗。” 李骁对着不尔麻黑沉声说道。 霍尔麻部有将近六百名青壮,可是一份不弱的战力。 要是他们敢反水,李骁会立刻让人将霍尔麻部的老弱妇孺全部斩杀。 “是,遵命。” 等到不尔麻黑两人离开之后,李骁对着众人下达了一个命令。 “让你们手下的人,都管好自己裤裆里面的东西。” “这个乃蛮部落不一样。” “不能动这个部落的女人。” 面对之前的乃蛮部落,李骁的军队主要是以抢掠为主。 而现如今,随着形势的变化,李骁对待乃蛮人也不能一贯的强硬手段了。 软硬兼施。 面对这些投诚的乃蛮人,李骁也将会以招抚为主,将其纳为自己征战的羽翼和爪牙。 (本章完) 第91章 决战,开始了 第91章 决战,开始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北疆军营地中开始响起了喧嚣声。 将士们温煮早饭,收拾帐篷,喂养战马,准备拔营离开这个地方。 而趁着这个功夫,李骁和李大山等人,则是全部聚集在了一片空地上。 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二虎。 只见他正端着一架神臂弩,慢慢的咬紧弓弦,将弩箭放在弩臂上。 在他前面四十米左右的位置,竖立着一根木桩。 木桩外面被套上了瘊子甲,当做靶子。 李骁他们是在测试,到底是瘊子甲的防御力厉害,还是神臂弩的破甲性强。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二虎的操作。 瞄准四十米外的瘊子甲,二虎直接扣动了弩机。 “崩~” 一道低沉的弦声响起,弩箭瞬间射中了瘊子甲。 紧接着便是一道清脆的响声。 “当~” 弩箭射中瘊子甲的贴片,瞬间被弹开。 “去看看。” 李骁等人迅速的围了上去。 找到被弩箭射中的位置,此时上面竟然只是有一丁点的凹陷。 “竟然没破?”大虎难以置信说道。 其他人也都是惊讶不已,完全没有想到瘊子甲的防御力竟然这么强悍。 要知道,在昨天他们就已经见识过神臂弩的厉害了。 李骁亲率八十名具装甲骑发起冲锋,事后竟然有三名骑兵的铁甲被洞穿。 好在乃蛮士兵当时心中慌乱,被吓得提早发射了弩箭,导致威力不足。 弩箭在射穿了铁甲之后,很快停了下来,仅仅是箭头部分插入了士兵身体。 伤的不重。 要是换做一批训练有素的士兵来操作,另外神臂弩的数量再增加几倍的话。 李骁麾下的重骑兵恐怕也要损伤惨重。 可就算是如此厉害的神臂弩,竟都没能洞穿瘊子甲。 而反观神臂弩的箭头,则是已经变得翻卷了起来。 “西夏人锻造这种甲胄,还真是厉害啊。”李大山摸着甲片,惊叹的语气说道。 “要是有一支重骑兵全披瘊子甲,只需要一千人,就足以横扫乃蛮了。” 瘊子甲的防御力简直恐怖,坚硬程度是乃蛮人锻造铁甲的好几倍。 而且瘊子甲还轻薄,运动起来更加方便。 对于重骑兵来说,这简直是神兵利器啊。 “哪有这么容易。”李骁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 “瘊子甲的制作非常麻烦,二十名工匠联手制作一副瘊子甲,还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完工。” “一千瘊子甲?整个西夏都没这么多。” 大名鼎鼎的西夏铁鹞子,可以看作是这个时代重骑兵的巅峰了。 可他们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有资格身披瘊子甲,大部分也都只能穿戴普通铁甲而已。 而作为地方军的黑水镇燕军司,竟然能直接拿出二十副瘊子甲出来。 这就让李骁感觉意外了。 镇燕军司的统军使背景这么厉害吗? 这个走私团伙,手眼通天啊。 倒是可以继续保持联络。 “哎,要是咱们也能锻造出这玩意就好了。” “到时候一人一副铠甲,谁敢招惹咱们,直接把他灭了。”二虎一脸垂涎的样子说道。 这家伙的性子就如此,满脑子打打杀杀,对铠甲刀剑之类的东西,喜爱的不得了。 李骁轻笑一声没说话。 金州倒是不缺乏冶炼的技术,具备制造铁甲的能力。 可惜,缺的是人。 必须要有大量的工匠,才能组建一条完备的军工体系。 “人才宝库啊!” 李骁看向西夏的方向,感慨说道。 以后有了机会,少不了要带人去西夏逛逛。 铁木真、乃蛮人等游牧民族,还经常去西夏打秋风了,李骁又何尝去不得? “好了,带上这些瘊子甲和神臂弩,该回去了。” 实验结束,李骁便是对众人招呼了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李骁手拿着那支翻卷的箭矢若有所思的样子。 神臂弩无法彻底射穿瘊子甲,应该是它的箭矢质量不行。 箭头的硬度不够。 “要是换做乌兹钢锻造的箭头,有没有可能射穿瘊子甲?” 李骁忽然感觉,就算是身穿瘊子甲,也不一定绝对安全了。 不久之后,大军拔营启程,整支队伍一分为二。 李骁亲率主力部队以及六百名霍尔麻部的青壮,前去与萧思摩大军汇合。 而林大壮则是带领五百名士兵,押送霍尔麻部的老弱妇孺,以及牛羊等物资,前去与李三河汇合。 自从进入乃蛮地盘之后,李骁带人劫掠的所有物资和女人,全部都堆积在了那个山谷之中。 算是临时大本营,等撤军的时候将会带回金州。 分别的时候,李骁将林大壮叫来叮嘱说道: “若是霍尔麻部的青壮反叛,我会派人去通知你。” “不要犹豫,立马将霍尔麻部的老弱妇孺统统斩杀。” 林大壮闻言,重重的点头,清楚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就是给霍尔麻部的脖子上套一层枷锁。 “另外,你手底下的兄弟也要照看好,别让他们漏了底。” “遵命。” 林大壮此次所带走的五百士兵中,除了什长、伍长等骨干力量是金州人外。 其他底层士兵全部都是李骁借来的。 而且全部都是准备留在金州,不愿意回去的那些。 趁着这个机会,李骁将这四百多名士兵的名字,添加在了阵亡名单上面。 以后,这些士兵将改头换面,成为真正的金州人。 …… 三日后,阿拉克河畔,大军云集。 辽国大军与乃蛮军队决战于此。 辽国一方,经过金山之战后,还有两万三千名士兵。 兵力虽然减少了一些,可活下来的人都经历过了一遍战火的洗礼,新兵们纷纷退去了稚嫩和软弱,所以战斗力反而有所增加。 而乃蛮人这边,太阳汗征调了周围部落所有的男丁,还有这段时间,从金山战场上陆续逃回来的士兵。 再加上原本护卫汗庭的禁卫军,以及从东部克烈部边境调回来的五千兵马。 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有一万五千多人了。 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士气却稍显不足。 这一战中,李骁麾下军队的进攻顺序,是在第二序列。 所以,在大战开始之前,他还有时间查看战场上的情况。 “你在找什么?是不是在找不亦鲁黑汗的军队?” 就在李骁观察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声音。 李骁转头望去,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训斥说道:“你怎么来了?简直是胡闹,赶紧回去。” 来人正是萧燕燕,身穿一件黑色牛皮甲,头发已经扎起在脑后,用一个羊皮帽子盖住,而且脸上也涂抹上了一层泥土。 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 “我怎么就不能来?战场可不仅仅是你们男人的事情。”萧燕燕轻哼一声,骑马走到李骁身边,与他并列。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里很危险。”李骁板着脸说道。 主要还是源于李骁心中对不亦鲁黑汗的怀疑。 这场战争恐怕不会朝着预定方向发展。 “危险的事情,我也不是没经历过。” “况且,这里不是还有你吗?”萧燕燕嘴角擎笑,看向李骁。 “就算是死。” “和你死在一起,也不会孤单。” 听到萧燕燕这话,李骁瞬间没了脾气。 这女人,还真是大胆奔放啊。 可惜就是不听自己的话。 还是得找个机会,将她搞得服服帖帖才行。 “那你要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李骁不放心叮嘱道。 万一到时候战场局势不利,自己逃跑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带着她。 “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啰里啰嗦。” “我又不是没杀过人?”萧燕燕轻哼一声。 不过对于李骁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对了,还没告诉你呢,不亦鲁黑汗的军队这个时候应该在三十里外的地方。” “准备给太阳汗来个出其不意。”萧燕燕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骁有些意外的问道。 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没看到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呢。 “前几天,不亦鲁黑汗就只身带人来到了军中,找我哥哥商议了这个计划。”萧燕燕说道。 那个时候,李骁还率军在外呢,所以没见到当时的情况。 “只身前来?还挺有诚意。”李骁喃喃的说道。 “你在担心不亦鲁黑汗?”萧燕燕问道。 “嗯~” “我心里有点不安,担心不亦鲁黑汗会出幺蛾子。”李骁点头道。 萧燕燕对此却是不太理解。 “不亦鲁黑汗和太阳汗两人水火不容,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从太阳汗手中抢会乃蛮汗位,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李骁轻轻摇头:“这可难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两兄弟是不是合起伙来演我们呢。” 萧燕燕沉思了一会儿,也变得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前几天,不亦鲁黑汗来大帐的时候,看起来挺恭敬的。” 可在李骁看来,单纯的恭敬却是无法代表任何东西。 “咬人的狗,可是不叫唤。”李骁幽幽的声音说道。 看向萧燕燕:“反正到时候你跟在我边上,别走丢了。” 忽然之间,萧燕燕妩媚的一笑,看向李骁说道:“你这么防备着不亦鲁黑汗,该不是因为我吧?” 迎着萧燕燕似笑非笑的目光,李骁微微摇头,轻哼说道:“自作多情。” 而萧燕燕却是咯咯一笑:“小男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却是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 李骁的目光看向前方,只见一群身穿铁甲的契丹士兵驱动战马,开始缓缓地向前推进。 决战,开始了。 (本章完) 第92章 突变,李骁说中了 第92章 突变,李骁说中了 “脱脱孛罗的军队现在何处?” 号角吹响之前,萧思摩沉声问道。 “已在二十里外,正向战场而来。”探骑大声的说道。 萧思摩点了点头,按照计划是等到辽国军队对乃蛮军队发起攻击之后。 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将会给太阳汗来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袭。 计划没问题,不过萧思摩对不亦鲁黑汗也并非绝对的信任。 同样安排了一支人马防备着那家伙呢。 “吹号,进攻。” 萧思摩身穿威武的铠甲,骑在战马上,手握战刀,大声的喝道。 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前锋的契丹军队开始了进攻,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披甲兵。 “坏小子们,跟我冲。” “碾碎那些不知死活的乃蛮人。”萧图剌朵拔出战刀,大声的喝道。 萧图剌朵一马当先,身后的契丹士兵们紧紧跟随,混乱的马蹄声仿若密集的鼓点,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首先便是乱箭齐射,不久之后双方便交战在一起。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震耳欲聋。 萧凛挞率领的军队,也同样从另一侧向乃蛮人发起了攻击。 决战爆发。 而萧思摩站在军中,眼眸凝望着战场,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是命令道:“传令阿里答,向乃蛮右翼发起进攻。” “遵命。” 阿里答乃是一个年轻的契丹将领。 等到萧凛挞等人去当了都督后,萧思摩准备让其接任他们位置的人。 所以,在这一场战争中,也肯定要尽力培养。 不久之后,阿里答率领的骑兵出击,向着乃蛮人的右翼薄弱方向冲去。 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可是当太阳汗的中军赶来支援,乃蛮人的阵型又很快稳定住了。 对此,萧思摩并没有失望。 因为一场大型战争肯定不是简单就能分出胜负的,持续好几天都是很正常的。 萧思摩和太阳汗都是各施手段,向对方的薄弱处攻击过去。 不久后,探骑来报,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到了。 “这个家伙,来的倒是挺快。”萧思摩冷笑一声。 目光看向远方,隐隐的能看到一片黑影在大地上浮现。 北乃蛮的一万大军正向此地冲杀而来。 “去告诉波波孛罗,让他向乃蛮人的左翼进攻。” “遵命。”亲兵领命而去。 此时战场已经陷入了焦灼,虽然太阳汗的军队逐渐的处于弱势,可依旧在顽强的抵抗着。 而一旦不亦鲁黑汗的这一万生力军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将迅速的向辽国倾斜。 乃蛮人的军队将很快崩溃。 只不过慢慢的,萧思摩身边的亲兵队长却是发现了不对劲。 “大王,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前进的方向不对。” 听到此话,萧思摩的目光转而望去,发现北乃蛮的军队的确是方向偏了。 不像是在准备进攻乃蛮人的左翼,反而像是在冲着萧思摩的大军而来。 看到这里,萧思摩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情况。 不亦鲁黑汗叛变了。 或者说,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自己,他和太阳汗是一伙的。 玩反间计呢! “果然是一条恶狗,竟敢反咬主人了。”萧思摩低沉的声音说道,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阴沉。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于生气,似乎对这种情况也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作为一个枭雄似的人物,他连自己属下的将领都不敢完全相信,又怎么能相信一个乃蛮人呢。 于是萧思摩沉声说道:“传令乌槐突不吕,率领北海骑兵,冲散北乃蛮军队。” “遵命。” 乌槐突不吕,北海都督。 是跟随萧斡里剌征战沙场的老将。 在萧思摩没有担任东都留守使之前,他就在北海当了很多年的都督了。 萧思摩能在北疆站稳脚跟,也是他的鼎力支持。 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大了,萧思摩没有让其参与正面的主攻,而是将防备不亦鲁黑汗的任务交给了他。 无论乌槐突不吕在这一战中,有没有立下功劳。 萧思摩在战后都会将他奉养起来,给予荣耀和财富,将北海都督的位置交给其他人。 北疆需要新鲜的血液。 只不过,就在萧思摩的命令传达下去不久,亲兵却是急匆匆的跑来。 一脸惊恐的模样说道:“大王,大事不好了。” “乌槐突不吕大人死了。” 听到这话,萧思摩顿时愣住了,脸色瞬间大变。 “什么?” “怎么可能?” 这一刻,萧思摩的声音都变了,直接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冲到骑兵的面前,急声的问道。 甚至不自觉的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乌槐突不吕可是他留着对付不亦鲁黑汗的后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了呢? “是,真的。” 亲兵颤抖的声音说道:“乌槐突不吕大人的亲兵刚刚来报。” “就在不久前,乌槐突不吕大人骑乘的战马,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受惊,发狂了起来,将乌槐突不吕大人摔下来了。” 一个跟随过萧思摩爷爷的老头从马上摔下来,结果可想而知,直接就是不省人事了。 萧思摩听完之后,顿时气的眼睛都红了,脸色狰狞一片。 愤怒的咆哮一声“思戈勒!” 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又是那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是他出手了。 而且这一次,却是直接抓住了萧思摩的死穴。 一击之下,瞬间让萧思摩的形势变得无比被动。 乌槐突不吕一死,北海的各部落骑兵将会变得一盘散沙。 战斗力根本无法发挥出来。 北疆大军的情况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该死,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萧思摩愤怒的狰狞吼道。 自从担任东都留守使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和失态。 事情的发展俨然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传令各部,向左翼方向集结,挡住北乃蛮叛军。”萧思摩大声命令道。 这道命令主要是下达给李骁这些,暂时没有参与进攻的二线部队的。 只不过,萧思摩预留的部队并不多,李骁的三千人就已经是最大的一支部队了。 其他的辽国军队,都已经参与进了对太阳汗的战斗中。 所以,面对不亦鲁黑汗的进攻,萧思摩就只能带着自己的中军上了。 而且乌槐突不吕一死,北海各部变得群龙无首,也只有萧思摩有这个威望,能让他们听从命令,其他任何人都不管用。 很快,消息传达到李骁这里,直接让萧燕燕大吃一惊。 “反了,反了~” “这真的是一个阴谋,不亦鲁黑汗并没有归顺大辽,他是在欺骗我们。” 萧燕燕整个人都愣住了,呆滞的目光看向李骁,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 真的让李骁说中了啊。 不亦鲁黑汗是诈降,他将所有人都给骗了。 也是因为不亦鲁黑汗演的太好了。 竟然敢冒着危险,亲自前来辽国军营。 这种坦然而又大胆的行为,让人下意识的以为不亦鲁黑汗是诚心归顺的呢。 似乎慢慢放下了对他的防备,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还真是麻烦啊。”李骁轻轻的摇头说道,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没想到,事情真的向自己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可从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让北疆军败得太惨。 “李骁~” 萧燕燕急切的目光看向他,美眸中很是慌乱。 “别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李骁安慰她说道。 心中则是在快速的思索着。 他虽然有明哲保身的想法,但不能是现在。 萧思摩正率领大军冲杀呢,自己要是带人跑了,那就是逃兵。 以后别想在西辽混了。 所以,还是得出把力气。 实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撤走也来得及。 于是,李骁率领大军迅速向前押上,紧跟萧思摩的中军后面。 可是在不久后,一群零星的游牧骑兵惊恐的从前方跑来。 嘴里还在大喊大叫着。 “他们在喊什么?”李骁对着忽图问道。 忽图也不是特别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再说,辽军败了,萧大人死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萧燕燕瞬间冒火。 愤怒的说道:“混账。” “蛊惑军心,将他们统统射死。” 李骁闻言,对着传令兵轻轻点头。 这些散乱的骑兵明显就是北海游牧部落的人。 乌槐突不吕一死,北海各部直接变成一盘散沙,即便是萧思摩想要将其聚拢起来,也需要时间。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北海各部面对北乃蛮的军队,直接一触而溃。 士兵们已经开始陆续逃跑,如果不加以制止,情况只会越发的严重。 所以,萧燕燕做的没错,当机立断,将这些逃兵射杀,震慑军心。 就这样,李骁麾下的骑兵一边前行,一边充当起了督战队的任务。 的确是有效遏制住了北海部落的逃散。 不过紧接着,新的危机出现,一支北乃蛮骑兵绕道而来,准备从后方攻击萧思摩的中军。 而他们首先攻击的目标,正是李骁麾下的兵马。 面对汹涌而来的北乃蛮骑兵,身穿重甲的李骁已经做好了对冲的准备。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给乃蛮人来一波大的。 “陈老九。”李骁大喊一声。 “带你的人,迎战。” “遵命。” 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大声的喊道。 不久前,李骁将全军会使用神臂弩,以及能简单学会神臂弩操作的士兵,都给集中在了一起。 单独成立了一个百人队。 而对神臂弩操作最精通的陈老九,便是这支百人队的百户。 收到命令之后,他带领手下人冲到了阵前。 一百名神臂弩手并非全部一字排开,而是根据李骁的命令,排成了横向三队。 “射~” 当乃蛮人的骑兵冲到了四百多米的距离的时候,陈老九直接命令第一排的士兵开始射击。 (本章完) 第93章 小男人,还挺霸道 第93章 小男人,还挺霸道 “啊啊啊~” 当神臂弩发射之后,四百米开外的北乃蛮骑兵顿时响起了惨叫声。 乃蛮人中身穿铁甲的终归是少数,绝大部分都只穿皮甲,甚至是无甲。 所以,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北乃蛮士兵直接被射落下马。 “什么?” “辽国人的弓箭怎么可能射这么远?” 北乃蛮将领大吃一惊。 但是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绕到辽军的后方,狠狠的捅萧思摩的屁股。 所以,区区二十多名士兵的死伤,根本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给我继续冲,谁敢畏战,全家皆死。” 北乃蛮骑兵继续前冲,可是还没等冲出二十米,第二批弩箭便是接踵而至。 “啊啊啊啊~” 又是一阵惨叫声,士兵身上的皮甲被射穿。 神臂弩箭的强大威力,直接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又是十几名士兵跌落下马。 而接下来,迎接这些乃蛮骑兵的,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弩箭连射。 当第三排士兵的弩箭射出之后,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将弩箭再次安装好了。 等第三排士兵全部蹲下之后,在陈老九的命令中,第一排士兵站起来扣动弩机。 如此循环往复,以至于神臂弩箭矢的齐射,仿佛连绵不断,根本不给乃蛮骑兵留下喘息的机会。 短短不过四百多米的距离,平日里只需要乃蛮骑兵的一个冲锋,便能顷刻而止。 但是今天,这仿佛成为了一段尸山血海的道路。 至少有两百多名乃蛮骑兵惨死在这条血路上,甚至到了最后,就连那些身穿铁甲的乃蛮士兵同样不能幸免。 如此惨烈的伤亡比例,严重打击的乃蛮人的士气。 以至于那些后续冲来的乃蛮士兵,看到这一路的同伴尸体,心中只会越发的惶恐。 战意完全被消磨了干净,甚至很多士兵已经顾不上军令的威慑,仓皇的开始四散而逃。 而这个时候,李骁麾下的骑兵部队,也早已经准备就绪,更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在神臂弩百人队的侧面,屹立着的是一百名具装甲骑,宛如从神话中奔出的战争巨兽。 他们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铁甲之下,阳光洒落在甲面上,反射出森冷刺目的寒光,仿佛一层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 每一片甲叶紧密相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战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死亡的前奏。 站在最前方的,自然是身穿瘊子甲的李骁,全身包裹在甲胄之下的他,唯有一双满是肃杀冷意的眼眸直视前方。 扬起手握马槊,低吼的声音咆哮道:“冲散他们。” “杀~” 李骁麾下的骑兵军队开始了冲锋。 一百名具装甲骑就像是一支锋利的长矛,以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汹涌向前。 数千名轻骑兵如潮水般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千军万马奔腾在这草原上,震得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面对这排山倒海的恐怖攻势,对面的乃蛮骑兵眼神中已经满是惊恐与慌乱。 李骁的具装甲骑如钢铁洪流般撞入乃蛮骑兵中,长枪无情刺出,瞬间撕开一道道血口。 轻骑兵紧随其后,长刀挥舞,如切菜般收割生命,乃蛮骑兵阵型如同脆弱的蝼蚁,纷纷被冲得七零八落。 鲜血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后,乃蛮人直接崩溃,余下的士兵疯狂逃窜。 而萧燕燕则是快马走到李骁的旁边,关切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毕竟刚才战斗的时候,李骁可是一直冲杀在第一线的。 被厚重面甲包裹的李骁,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看向萧燕燕说道:“你看我这模样,谁能伤的了我?” 身穿瘊子甲的李骁,浑身包裹的就像是一个大铁球。 轻骑兵的乃蛮人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唯一能阻止李骁的,恐怕就是看他的体力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经过一番血战的李骁,情绪很是激动,对萧燕燕也没有丝毫心情去哄着了。 看到她皮甲上的鲜血,就知道她刚刚随着轻骑兵杀敌了,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霸道的声音说道:“你个不省心的娘们,跟你说过老实待着后面,咋又跑过来了。” 训完之后,李骁又狠狠的瞪着萧燕燕的护卫,骂道:“保护好公主。”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不只是萧大人会扒了你们的皮,我李骁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们。” 对着护卫骂完之后,李骁体内的肾上腺激素没有那么爆表了。 又看向了萧燕燕,哼声说道:“老子今天算是替你们萧家卖了死命啦。” “日后要是不好好的报答我,看我饶不饶你?” 说完之后,李骁不等萧燕燕回话,直接对着麾下的重骑兵大喊:“换马。” “跟随老子去捅了不亦鲁黑汗的屁股。” “活捉不亦鲁黑汗,每人都有重赏。” “遵命~” 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士兵们也是肾上激素爆表,士气正盛的时候,嗷嗷叫呢。 别说去活捉不亦鲁黑汗了,就算是要远赴千里去干死耶律直鲁古,这会儿的士兵们也不会反对。 很快,李骁等人换了新马,同时还要准备好一匹备用的,以备最后的冲刺。 临走的时候,李骁对着契丹护卫大喊道:“保护好公主。”随后,直接打马向前,挥舞着满是鲜血的马槊,沿着乃蛮人过来的方向,反向追杀过去。 看着李骁的背影渐渐远去,萧燕燕手握缰绳,嘴角微微翘起,轻哼一声:“小男人,还挺霸道。” 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随后挥舞马鞭:“驾~” “公主~” “公主,前面危险,不要去了。” “是啊,您要出了什么意外,大王真的会扒了我们皮的。” 而萧燕燕却是不管不顾,美眸含煞的看向身后护卫:“滚开。” “我哥哥和李骁都在前方血战。” “他们若是死了,我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一起去死。” “驾。” 话音落下,萧燕燕抽打战马,追随着李骁军队而去。 而这些契丹护卫,也只能满脸焦急的跟了上去。 …… 正面战场,不亦鲁黑汗正在指挥大军,进攻萧思摩的中军。 作为太阳汗的哥哥,两兄弟的体型和外貌都差不多。 甚至不亦鲁黑汗比起太阳汗,还要更壮一些,就像是一个骑在马上的大肉球。 看着远处节节败退的北海部落兵马,脱脱孛罗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哈哈哈。” “那人说的果真没错,北海部落全都不堪一击。” “根本不是我乃蛮勇士的对手。” “传令脱拔,不用在意那些北海的兵马,认准辽国中军全力猛攻。” “我要看到萧思摩跪在我们面前求饶。” “哈哈哈~” 脱脱孛罗发出了猖狂的大笑。 前几天前往萧思摩大营中,所遭遇的屈辱和愤怒,全都一扫而空。 忍了这么多天,现在是他将自己失去的尊严,全都拿回来的时刻了。 “传令儿郎们,打败了辽国人,全都重重有赏。” 脱脱孛罗心情大好的开始了大洒币。 但是很快,一个消息的出现如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直接给了他一个大逼斗。 “报,大汗,辽军从我们侧面冲过来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脱脱孛罗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双眼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接呆立当场,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惊恐与愤怒所取代。 然后猛地看向探骑,怒吼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巴都哈八呢?” 这正是他派去袭击萧思摩后方的乃蛮将领。 现在巴都哈八还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是辽国军队通到了自己屁股后面。 “巴都哈八将军败了。” “队伍都已经散了。” 听到探骑的话,脱脱孛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萧思摩的屁股没捅到,反而是自己的情况变得岌岌可危。 北乃蛮的主力兵马都在正面进攻萧思摩的中军,巴都哈八的部队又没能回来。 现在,脱脱孛罗身边的士兵数量已经所剩不多了。 “挡住他们。” 脱脱孛罗拔出弯刀,愤怒的大喊道。 一旦让这支辽军冲了过来,那么正面与萧思摩中军作战的乃蛮军队,将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很快就会崩溃。 那个时候,北乃蛮就完蛋了。 于是,脱脱孛罗命令剩下的所有兵马展开对李骁的阻截。 “杀~” 远处,李骁率领的大军冲杀而来,所到之处尘烟漫卷,地动山摇。 他们的冲击力势不可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碾碎。 就在乃蛮军队慌乱之间,恐怖的具装甲骑就像是一支锋利的长矛,直接将面前的乃蛮人防线撕成粉碎。 这些乃蛮士兵如同脆弱的蝼蚁,纷纷被冲得七零八落。 脱脱孛罗在后方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他紧紧握着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都给我稳住,不许后退!” 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战场上的喊杀声淹没,士兵们根本听不见他的命令。 乃蛮军队,崩溃了。 (本章完) 第94章 大胜 第94章 大胜 “兄弟们,杀进去,一个不留!” “抓住不亦鲁黑汗,官升三级。” 李骁浑身染血,手握马槊,厉声的大喊道。 他一马当先,在乃蛮军阵中疯狂的杀戮,身后的士兵们紧紧跟随。 北疆骑兵如潮水般涌了上去,越战越勇,很快将北乃蛮的骑兵给冲散。 “大汗,辽军的攻势太猛,我们挡不住了。” “快撤吧。” 一名乃蛮将领冲着脱脱孛罗大声的喊道。 眼看着李骁麾下兵马越来越近,脱脱孛罗脸色铁青,挥舞着弯刀,愤怒的咆哮道。 “我不走,我要和我的勇士们共存亡。” 可惜的是,面对李骁大军的进攻,乃蛮士兵的抵抗越发的微弱,已经开始四散而逃。 这就是脱脱孛罗信任的乃蛮勇士。 而那名乃蛮将领见此情况,却是不顾脱脱孛罗的愤怒,对着周围的亲兵们大喊道。 “保护大汗离开。” “只要大汗还在,我们乃蛮部就还有希望。” “赶紧走。” 于是,亲兵们立马簇拥着脱脱孛罗离开,他们也不想在这战场上白白送命。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这是在害我啊。” “我不走。” “我要和辽国贼军死战到底,放开我。” 脱脱孛罗被亲兵们簇拥着离开,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 声音越来越远~ 很快,李骁面前也再也看不到抵抗的乃蛮人了。 随着脱脱孛罗的逃跑,侥幸存活的乃蛮士兵也是纷纷逃跑,没有人那么死忠的愿意送命。 李骁慢慢勒住了战马,并没有去追赶脱脱孛罗。 而是慢慢摘下了头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混杂着血腥味道的空气。 “靠,我靠。” “真踏马的累。” 李骁的胸膛不断的起伏,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 他身上的铁甲可是足足有六七十斤,普通人穿上它连活动都困难。 而李骁却是披着它,打了两场硬仗。 早已经累的不行,身后的重骑兵们也都差不多的情况,在这茫茫大草原上,根本追不上不亦鲁黑汗了。 “六叔,罗叔,你们俩带人去帮助契丹人。”李骁对着李大山两人喊道。 这俩人率领的都是轻骑兵,此刻还都留有余力。 “遵命。” 两人留下一部分士兵之后,便是率领着主力前去策应萧思摩,将北乃蛮的主力军队击溃。 而李骁则是慢慢的翻下马,坐在地上歇息,也让自己的战马好好的恢复体力。 这伙计,跟着自己也是受苦了。 不过很快,他又看到了萧燕燕骑马走来,此时她身上的血污又变得鲜艳了。 “你~” 李骁看向萧燕燕,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娘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听自己的话? 不过好在战斗马上结束,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了,李骁也就懒得去说了。 …… 远处,萧思摩大军正与北乃蛮主力厮杀,形势异常危险。 可是忽然之间,北乃蛮的军队竟然喧哗了起来,有些士兵开始疯狂的大吼大叫,不断的转头四顾。 脸庞上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情。 乃蛮军队瞬间乱成一团。 此刻的萧思摩浑身染血,他已经率领亲兵亲自上阵厮杀了。 看到乃蛮士兵的异常,萧思摩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惊疑的说道:“怎么回事?” 很快,一名契丹将领激动的跑向萧思摩,大声的喊道:“大王,金州千户李骁率军袭击了不亦鲁黑汗的中军。” “不亦鲁黑汗逃跑了。” 周围众多的契丹士兵同样听到了这话,瞬间激动了起来。 “什么?” “金州千户李骁把不亦鲁黑汗打跑了?” “哈哈哈,我们要赢了。” “加把劲,兄弟们,干死这帮狗样娘的乃蛮人。” 契丹士兵们激动的大喊大叫。 就在前一秒,他们还在艰难的抵抗着乃蛮人的进攻,每个人心中都充斥着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直到这个消息的出现,如同雨过天晴,阴霾散去。 契丹士兵们陷入了狂喜之中,战意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而萧思摩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心中也是重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哈哈哈哈~” “好你个李骁,我果真没看错你。” 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重用并提拔了李骁。 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甚至李骁此刻所做到的,还远远超出了萧思摩心中的预期。 “这小子,天生就是那块打仗的好材料。”萧思摩哈哈笑道。对李骁的重视度蹭蹭的往上涨,俨然已经将其当做自己真正的左膀右臂。 很快,李大山和罗平率军赶到,与萧思摩的主力两面夹击,迅速的将乃蛮军队击溃。 萧思摩命人去追杀北乃蛮溃兵,又让人去增援正与太阳汗军队鏖战的萧凛挞等人。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才想起了李骁的事情。 “你们千户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萧思摩喊住了一个汉人士兵。 在其带领下,很快找到了李骁所在的位置。 只不过当看到李骁的一瞬间,萧思摩脸庞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只见李骁正坐在一块石头上,萧燕燕蹲在旁边拿着水囊,小心翼翼的喂李骁喝水。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 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温柔。 远处的萧思摩看到这一幕,一张老脸瞬间耷拉了下来,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哼~” 轻哼一声,一副气堵的样子,大步走上前。 “阿蛮,李骁。” 听见萧思摩的喊声,萧燕燕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站起身来向萧思摩跑去。 “大哥,你可算来了!” 萧思摩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妹妹,有些吃味的样子说道:“又是喂水,又是擦汗,呵呵~”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你对我这么细心过。” 说着,他的目光狠狠地瞪向李骁。 李骁察觉到这股敌意,呵呵一笑,慢慢站起身来。 但是立马,身体却是虚弱的摇摇欲坠,快要摔倒的样子。 萧燕燕见此,连忙跑回去扶住李骁。 责怪的语气对萧思摩说道:“大哥,李骁刚刚披着重甲冲杀了好久,双臂都脱力了,所以我才给他喂水的。” “你别吓唬他。” 听见妹妹对李骁的维护,萧思摩气的眼皮瞬间挑了起来。 李骁则是顺势倚靠在了萧燕燕这香喷喷的怀中,嗅着女人脖颈传来的体香,对着萧思摩虚声说道。 “大人赎罪,末将失礼了。” “实在是气力匮乏,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李骁表面上一副正经的目光,但是萧思摩却怎么看都不顺眼。 原本对李骁重视,倚为左膀右臂的想法早已经不翼而飞。 好感度直接清零。 暗暗的咬了咬牙齿,随后又狠狠的瞪了李骁一眼说道:“本王顺路来看看你怎么样。” “没有受伤本王也就放心了。” “好好休息吧,本王还要去看看正面与太阳汗的战况。” 说完,萧思摩直接转身上马,气的根本不想多看李骁一眼。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李骁给揍一顿。 而等他走远之后,萧燕燕则是使劲推了推李骁:“喂,我哥哥走了,起开了。” “走了又咋样,我身上还是使不上劲啊。”李骁嘟囔说道。 还是赖在萧燕燕的身上不想动。 一方面是舒服,另一方面也是真的累啊。 “行啦,别装了。” “真没骗你。”李骁故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是身体立马重重的向萧燕燕身上扑去。 萧燕燕一个不防备,直接被李骁扑倒在了草地上。 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笑骂声响起。 “你跟死牛一样,好重啊。” “压死我了,滚开啊。” 而李骁则是一副被冤枉了的语气说道:“我就说了,身上真的使不上劲,你还不信我。” “我信了,信了。” “哈哈哈,你手别乱动啊,我痒。” “你压我头发了,起来啊。” 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不远处萧燕燕的护卫呆愣的样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时好。 “这个汉人,祖坟冒青烟了吗?” 而此时在正面战场,太阳汗得知了不亦鲁黑汗一万大军战败的消息,整个人顿时懵了。 “脱脱孛罗,他这个废物。” “从前是废物,现在还是个废物,永远都是个废物。” “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就算是一万条猎狗放在草原上,辽国人两个时辰也根本抓不完。” “脱脱孛罗连狗都不如。” 太阳汗与不亦鲁黑汗虽然在大方向是兄弟同心,但是意气之争上,两人相互也是毫不客气。 对于不亦鲁黑汗这个大哥,太阳汗能喷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 现在,太阳汗又有了一个喷他的由头。 “大汗,我们撤吧。”一个乃蛮将领打断了太阳汗的怒骂,转而劝说起来。 “脱脱孛罗的军队已经被冲散,我们没有了援兵,继续坚持下去,等辽国人开始调整兵力,会将我们包围起来的。” 太阳汗的眼睛冒火,又狠狠的骂了两句,最终也只能无奈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本章完) 第95章 叙功,重赏 第95章 叙功,重赏 太阳汗退兵了,辽军趁势追杀。 一直追到了乃蛮汗庭所在地,缴获了大量的牛羊辎重。 只不过,在战争爆发之前,太阳汗就已经考虑好了退路。 让王妃古儿别速带着大部分牛羊向北迁移,留在汗庭的,只有一小半没来得及转移的物资,自然落在了辽军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萧思摩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太阳汗已成丧家之犬,草原的其他部落,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传令各部,原地休整,十日后班师。” 萧思摩骑在战马之上,目光凝望着山脚下乱作一团的乃蛮汗庭,低沉的声音淡淡说道。 草原就是个大杂烩,部落林立。 谁都想吞并了其他部落成就自己的霸业。 就像是克烈部,与乃蛮部可是有着多年的恩怨。 现如今,乃蛮部已经在辽军的打击下损失惨重,王罕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太阳汗接下来的形势,恐怕只会越发的艰难。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辽军同样打不动了,急需休养。 “各部伤亡情况如何?”萧思摩沉声问道。 站在他身边的,乃是顾自忠,被萧思摩安排去大漠都督府当卧底的那个谋士。 他刚刚统计完伤亡,便是迅速赶来向萧思摩汇报。 “六院部战死八百人,重伤者有一千人左右。” 此话一出,萧思摩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从脸庞上的表情不难看出。 他的心中是多么的愤怒。 六院部可以说是萧思摩嫡系中的嫡系。 整个部落的青壮也不过八千多人。 为了打赢乃蛮人,萧思摩直接带来了五千人,没想到一场决战过后,八百人直接战死。 而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来说,剩下的一千名重伤者,基本上也被下达了病危通知。 少数存活下来的,以后恐怕也无法再上战场了。 六院部此次出征兵马的战损超过三分之一,萧思摩心里都在滴血。 “有没有怀疑目标?”萧思摩低沉的声音说道,慢慢睁开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犀利的锋芒。 顾自忠自然知道萧思摩的意思,这是在询问导致如此惨重伤亡的元凶,那条毒蛇。 “昨夜,萧图剌朵将军去与乌槐突不吕都督喝过酒,他带去的随从应该有机会接触乌槐突都督的战马。”顾自忠沉吟说道。 然后又看向萧思摩的脸庞,发现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顾自忠也猜不出其心思如何,不敢多说什么。 “你继续调查此事,将乌槐突都督身边的亲卫等人,全部仔细的盘查。”萧思摩淡淡的声音响起。 “除了萧图剌朵之外,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遵命。” 接下来,顾自忠继续汇报其他部队的伤亡情况。 “阴山各部损伤一千人左右。” “北海的情况特殊,有很多士兵都逃跑了,军营中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听到这话,萧思摩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要知道,最初的时候北海可是一共有六千骑兵,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其他人绝不可能都战死了,肯定是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也正是因为北海诸部的溃逃才导致六院部士兵伤亡惨重,也让萧思摩对那些人的憎恨越发深刻。 “一群混账东西。” “传令下去,但凡遇见逃跑的北海部落士兵,全部缉拿。” “军官处死,普通士兵充做军奴。” 萧思摩必须要施行雷霆手段震慑军心,让所有士兵都明白临阵脱逃的代价。 让其他人不敢效仿。 同时,也是在为下一任北海都督的接任做准备,为接下来在北海的编户齐民立威。 “遵命。” 等到传令兵离开之后,顾自忠继续汇报伤亡。 “金州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士兵伤亡一千八百人左右,仅仅是李骁千户所部,伤亡就达到了一千四百。” “大漠的情况要好一些,伤亡不到五百。” 听完各部汇报之后,萧思摩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毕竟除了六院部的嫡系之外,这些杂牌军的损伤如何,对萧思摩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不过在听到李骁所部伤亡如此惨重的时候,萧思摩也是不禁动起了恻隐之心。 “一千四百人,战损接近一半。” 尤其是想到,最后的时刻是李骁率军拼死冲杀,才解救大军于危难。 如此惨重的伤亡,在萧思摩看来也在情理之中。 人命在萧思摩的眼中虽然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也还需要重赏。 否则的话,以后谁还为他卖命? “李骁所部,所有活下来的士兵每人赏赐二十只羊,能找到尸体的战死者,送去家中五十只羊。” 这个决定也是让萧思摩大出血了。 可毕竟这是萧思摩曾说过的话,金山之战中,李骁率领的三千奇兵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去翻越阿来岭,萧思摩可是为此许下了重赏。 现如今,就算是心疼也要认。 而对于除了六院部之外的士兵,虽然也要赏赐,但是肯定不会赏赐这么多。 只不过萧思摩不知道的是,李骁麾下的士兵伤亡其实也不算太大。 一千四百人中,除了在之前那连番战斗中战死的三百人,剩下的有一千一百多人都被李骁给隐藏了起来。 这些人,李骁都不打算还回去了,此时正在看守李骁的‘宝库’。 等战争过后,全部带回金州。 十天的时间转眼而过,辽国大军休整结束,即将踏上返程。就在班师的前一天,萧思摩召集众将,准备宣布对大军的封赏。 大帐中,酒宴正酣。 每个将领面前的桌子上,都摆放着美酒和香喷喷的烤羊肉,以及其他菜肴。 在帐篷中央,正翩翩起舞的则是一群身材姣好、衣衫半解的乃蛮女人。 这一场大战中,辽军俘虏了很多乃蛮人,而且还有一些乃蛮部落在得知太阳汗逃跑的消息之后,主动前来向萧思摩臣服。 所以,现如今整个金山以东,一直到扎布河流域,都变成了辽国的地盘。 萧思摩的势力范围扩张了将近一半,手下也根本不缺乃蛮美女。 此刻的他,正坐在胡床上,左右各搂着一个乃蛮女人,脸色红润,对着众将笑道。 “诸位,这些乃蛮女人相貌如何?这可是我专门让人为你们这些功臣勇士准备的礼物。” 萧思摩坐在上首胡床上,笑呵呵的对着众将举杯。 众将纷纷附和笑道:“乃蛮女子皮肤细腻,身材修长,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王的眼光自然不会差。” “多谢大人。” “哈哈哈” 萧思摩哈哈哈大笑,对于众人的回答很是满意,然后大手一挥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直到气氛差不多了,那些将领们看着舞女们的眼神越发的垂涎和迷离。 萧思摩呵呵一笑,哪里还不清楚这些混蛋的想法? 随即一挥手,这些女人纷纷四散开来,走向了每一个将领。 经历了这几场大战之后,李骁在帐中的座次向前了很多,已经算是比较重要的人物了。 面对萧思摩的好意,他也根本不打算拒绝。 “倒酒。” 李骁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旁边的乃蛮女子便是立马端起了酒壶。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能被选中为众将献舞,长相自然足够漂亮。 就是胆子有点小,在倒酒的过程中还哆哆嗦嗦,简直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李骁的目光不禁撇了过去,淡淡的声音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而女人则是放下了酒壶,一脸茫然的样子。 李骁顿时醒悟,自己还没学会乃蛮话,根本语言不通嘛。 这种场合又不能带着忽图。 “算了~”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吃起羊肉来。 还别说,烤羊肉就是比煮的好吃。 而旁边的乃蛮女孩此时心里却是在庆幸呢。 她本来只是一个乃蛮小部落的首领女儿,太阳汗战败之后,她的父亲为了保全部落,主动归顺辽国人。 并且将她献给了辽军。 只不过当她看到满屋子粗鲁的辽国将军,年纪又大又不爱洗澡的样子,心里可是紧张的不行。 但好在她幸运的分到了一个年轻将军的身边服侍。 比起那些粗鲁的老头子,这个辽国将军可是年轻了太多。 而且长的也很帅,也不算亏了自己。 要是今后能跟随这个年轻将军,她的心里反而隐隐还有些期待呢。 随着酒水的陆续下肚,大帐中的将领们也逐渐的开始放肆起来。 对着身边的乃蛮女人上下其手,李骁能够清楚的听见一些女人微微喘息的声音。 “玛德,一群下流货色。” 这不就是草原版的商k嘛。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要不了多久这些家伙就会将这里搞成轰趴。 这一刻,李骁忽然有些感慨,自己还是不够卑鄙下流,以至于总感觉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当他目光看向萧思摩,也同样是搂着两个乃蛮女人丑态百出的样子。 心中索性也就没了顾忌。 公司搞团建呢! 老大都带头了,当小弟的必须要合群才行。 “不就是下流嘛?谁不会啊!” 李骁抹了抹手上的油脂,堂而皇之的将女人搂在了怀中,手掌也同样顺着衣领伸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女孩的目光越发的迷离,紧紧的夹住了双腿,李骁的怀中也响起了喘息的声音。 不过这毕竟是一场庆功宴,女人只是为了烘托宴会的气氛,谁也不会拿她们当盘菜。 看到气氛活跃的差不多了,萧思摩推开了左右两个女人,对着众将说道。 “此次大战,全赖诸位统兵有方,且三军将士用命,我们才能大胜乃蛮部。” “有功不可不赏。” “传令三军,每名士兵领羊十只,战死士兵厚赏二十只。” 萧思摩此话一出,众将脸庞上顿时笑了起来。 “大王英明。” “末将代战死的兄弟,谢大王赏赐。” “多谢大人厚赏。” 这么多将领,说什么话的都有,一时之间场面乱糟糟的。 而李骁也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神全部放在了萧思摩这边。 士兵的赏赐结束,就是他们这些将领了。 重头戏来了。 (本章完) 第96章 李副都督,左千户 第96章 李副都督,左千户 这一战中,辽军在乃蛮的缴获也是不少,倒是勉强足够士兵们的封赏。 不过对于萧思摩而言,最大的收获还是彻底打击了乃蛮人的力量,解决了北疆的后顾之忧。 同时,也俘虏了一万多名乃蛮士兵。 这些人会被当成奴隶带去东都,等以后将其驯服,便能为萧思摩继续作战了。 让他们回来打太阳汗,这些乃蛮奴隶或许会有顾虑。 可要是去攻打王廷,这些人为了摆脱奴隶的身份,只会一个比一个猛。 所以有了这些收获,萧思摩对于那些钱财之物,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萧思摩丝毫没有提及乌槐突不吕的事情,而是仿佛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笑呵呵的神情看着帐中的众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萧凛挞。” “末将在。” 萧凛挞站起身来,笑容满脸,很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此次东征,萧凛挞将军统兵有方,作战勇猛,屡立战功。” “现任命你为金州都督,望你以后再接再厉。” 听到萧思摩的话,萧凛挞的老脸上顿时笑出了。 不断的点头说道:“谢大王信任。” 在经过编户齐民之后,金州都督将会成为拥有实权的封疆大吏。 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根本不是以前可比。 萧凛挞对这个位置可谓是非常满意。 而另一边,李骁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谁不想进步呢? 要是有机会成为都督,谁愿意当副的啊。 与不亦鲁黑汗的战斗中,要不是李骁率军冲破了乃蛮人的军阵,说不定这个时候的萧思摩早就嗝屁了。 李骁是接连立过两次大功的人。 可是奈何,萧思摩这个狗东西任人唯亲啊。 不过李骁心里对此早有预料,也没有太失望。 究其原因,还是李骁资历太浅,提拔太快。 在这场战争之前,李骁还只是一个没有官身的堡主。 接连被封为千户和副都督,已经是擢越提拔了。 要是真被封为金州都督的话,那么肯定会引起萧凛挞等将领的不服。 李骁也会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毕竟随着萧凛挞的提拔,后面一起进步的还会有一大群契丹将领。 萧思摩作为一个上位者,最需要考虑的是手下人的和谐,以及麾下各山头之间的平衡。 即便是李骁立了大功,也只能从其他方面进行封赏。 “李骁。” 在结束了对萧凛挞的官职和财物的封赏过后,李骁也是没有想到,萧思摩第二个喊的竟然是自己。 于是连忙将手从女人腰间抽出,在桌子上胡乱抹了抹水渍,立马站了起来。 “末将在。” 萧思摩目光看向李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透露着一股危险的信号。 不过随后又立马笑了起来。 “金州千户李骁,不辞艰辛、不惧危险,率军翻越金山,袭击了乃蛮人的大营,乃是我军攻破金山的最大功臣。” “其后,在与太阳汗的决战中,又率军袭击了不亦鲁黑汗,令其仓皇而逃,我军方可转势为胜。” “其功甚伟,不可不赏。” “本王决定,封你为金州副都督,兼领左千户之职。” “荫千户一名,另,赏钱一万贯,赐乃蛮美人百名。” 听着萧思摩的封赏,李骁也是有点愣住了。 金州副都督的位置乃是囊中之物,没什么意外的。 关键是后面的兼职。 就是说,李骁在担任金州副都督的同时,还兼任金州的一个千户职位。 至于后面的荫官,古来就有,不难理解。 就是李骁可以从自己的亲属中选择一人,担任金州千户的位置。 对于是哪位亲属,倒是不做要求。 古人的荫官大部分都是儿子,那是因为儿子更值得信任。 有儿子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傻了吧唧的交给其他白眼狼亲戚。 不过现如今,李骁还没有子嗣,所以这个荫职倒是也可以交给其他亲属。 萧思摩如此封赏,恐怕也是感觉李骁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能封为都督实在是不够意思,于是在其他封赏上多下功夫。 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就连亲属也给封了官。 “李骁,本王的封赏,你可满意?”萧思摩淡笑的目光看向李骁。 这一刻,李骁自然点头,连忙说道:“满意,当然满意。” “末将不过是立了微末之功,便得大人如此厚赏,实在是愧不敢当。” “今后必肝脑涂地~” 反正就是不要钱的好话往外说就是了。 虽然没得到金州都督的职位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得到两个千户的位置却也算是意外之喜。 都督和副都督的权力体现在什么地方? 在李骁看来,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谁手底下的千户多。 毕竟北疆的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谁的人多,拳头硬,话语权就更重。其他的都是扯淡。 就算是当了都督,手底下的千户、百户要是都不听他的,那也一样是个空头都督。 现在,李骁手中有了两个千户,好歹不会被萧凛挞压制住了。 在李骁说话的时候,大帐中的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望向他。 似乎为李骁的封赏而感到惊讶,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乃蛮人的战斗中,李骁的功劳很大,完全值得这般封赏。 甚至如果李骁的年龄大点,资历更深一点,都足以被封为金州都督了。 于是,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和气的笑容,对着李骁恭喜起来。 “李千户,欧不,应该称呼李副都督了。” “李副都督担任此职位,完全是实至名归啊。” “李副都督有勇有谋,骁勇善战,定能保金州百姓再不被乃蛮人骚扰。” “金州百姓能迎来萧都督和李副都督两位父母官的庇护,可算是有福了。” 听着这些人虚情假意的恭喜,李骁脸上也是露出了假笑,不断的回礼。 不过当他看向一旁萧凛挞的时候,却是发现他的脸色稍稍有些僵硬。 李骁脸上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心中却暗暗摇头,自己与萧凛挞的蜜月期恐怕要结束了。 除非是一方压倒另一方,否则两人的关系将会止不住表面和气,暗中争斗的程度。 甚至都有可能撕破脸皮。 但是没办法,副都督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分权的。 除非自己一味的忍让,否则关系不可能融洽。 简单回应了众人的恭喜后,李骁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施展上帝之手,一边仔细听着其他人的封赏。 金州之后就是大漠。 萧图剌朵毫无意外的担任了大漠都督一职。 至于副都督,则是任命了一个回鹘将领担任,名叫始固必。 大漠位于天山以北,金州以南。 与高昌回鹘王国仅仅只隔着一座天山山脉。 所以,大漠州中有不少的回鹘人生活。 将始固必封为大漠副都督,也是考虑此因素。 与李骁和萧凛挞的关系一样。 都是‘空降派’和‘本地派’相互牵制。 保证正副都督都无法一家独大。 “大漠可是北疆四州中汉人数量最多的一个,竟然都没出一个副都督。” “大漠州的汉人可真是~” 李骁无语的摇了摇头,大漠的汉人数量比回鹘人还要多一些,叙功的时候反而得了零蛋。 只能说这些大漠汉人中,实在是缺乏有上进心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大漠汉人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大漠汉人没有领袖? 合该李骁去带领他们去争取汉人的权力。 大漠之后就是北海都督,被萧思摩手下另一位老将九猛安合拿下。 副都督则是北海一个游牧部落的族长担任,同样是相互制衡。 在将这三名老将封出去之后,萧思摩又提拔了三名年轻一些的契丹将领,接替了萧凛挞三人在六院部的位置。 契丹各部会根据规模的大小,各自分成两至五个不等的石烈。 六院部有四个石烈,萧凛挞三人便是其中三个的首领。 现在,新的首领变成了萧思摩亲自提拔的年轻人,也就意味着他对六院部的整体控制力变得更强了。 三州的正副都督封赏结束之后,接下来进行的就是其他有功人员的封赏。 北疆四州的各大千户和百户,也都会根据此次战争的功劳大小而确定。 听着顾自忠在旁边读着封赏名单,李骁手掌开始不自觉的用力起来。 捏的怀中的乃蛮女人都发出了‘嘤嘤’的叫声,脸色绯红,呼吸更加急促。 但李骁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不过很快,当顾自忠读到金州千户名字的时候,李骁的嘴角却是慢慢翘了起来。 “金州河东堡主罗平,随副都督李骁翻越金山,作战勇猛……现封为金州千户。” “金州河西堡副堡主李大山……封为金州千户。” 得嘞。 这一刻,李骁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 李大山和罗平都被封为了千户,那么也就意味着李骁手中有了四个千户。 而整个金州,总共也才只有八个千户。 李骁占了一半。 而另一半,也并非都是萧凛挞的人。 除此之外,李骁还有那一千一百多个没有户口的小弟呢。 同时,霍尔麻部也是臣服于李骁,虽然没办法像其他小弟那般如臂使指,可终归也是一份助力。 所以,整个金州一多半的力量都姓了‘李’,他萧凛挞那什么跟我李骁斗? 果然,当这份名单出来之后,萧凛挞的脸色都黑了。 他虽然不知道李骁隐藏着的那部分力量,但是仅仅看表面上的四个千户,就足以和自己打擂台了。 甚至李骁的实力还更强一些? 这一刻,萧凛挞的心中如一万头羊驼奔过,忽然有种不想去当金州都督的冲动了。 (本章完) 第97章 天作被,地为床,贼汉配蛮娘 第97章 天作被,地为床,贼汉配蛮娘 辽阔的草原上,一个美丽的女子驻足山巅。 她身着一袭红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肆意舞动,好似草原上翻涌的红色火焰。 及腰的长发如黑色绸缎,在风中飘飞,几缕碎发调皮地拂过她白皙的脸颊。 她的眼眸犹如草原上的一汪清泉,澄澈而明亮,满含深情地俯瞰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 忽然之间,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山峦大地的宁静。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二十人左右,为首之人正是李骁。 结束了庆功宴的他,刚离开大帐,迎面便是撞见了萧燕燕的护卫。 本以为会去萧燕燕的帐篷里呢,没想到给带到了这里。 “吁吁~” 山脚下勒住战马,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眸望向山巅,与萧燕燕含笑的目光恰逢相对。 片刻之后,李骁命令身后的铁头等人在山脚下等着,随即便越过了萧燕燕的护卫,骑着战马径直的走上了山巅。 “李大都督好兴致啊!” “不去和你那一百个美人风流快活去,怎么反而跑到这山上看风景了?” 还没走到萧燕燕跟前,便是听见略带揶揄的语气传来。 李骁呵呵一笑,这娘们着急忙慌的把自己给喊出来,原来是吃醋了啊。 “吁吁~” 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走向萧燕燕,淡淡的一笑说道。 “此间风景的确不错,苍苍莽莽,万里无垠,山河壮丽,妙不可言。” “不过再美的风景在我心中,也不及公主殿下的万一。” “别说是一百个美人,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在我眼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足为道。” “她们又哪里比得上公主你的倾国倾城,秀气惠中?” 李骁早已经摸清楚了萧燕燕的命门。 三言两语之间,就足以将其拿捏。 果然,萧燕燕的嘴角不自觉的掀起了一个弧度。 雪白的脖颈微微的扬起,鼻腔之间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哼声。 显然对李骁的夸赞很是受用。 而李骁看着她这骄傲的模样,则是使劲拱火,呵呵一笑走到面前说道。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把我给喊来,原来是我的皇后陛下吃醋了。” “但是没办法,那些都是你大哥硬塞给我的。” “我根本不想要,他非要给。” “要怪也应该怪他。” 对于那一百个乃蛮美人,李骁的确是有点吃不消。 所以已经想好了,留下几个看着顺眼的当女奴,其他的都会赏赐给跟随自己的有功将领。 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 “我大哥那里,我自然会去和他算账。” “不过,你个贼蛮汉也想当我们契丹人的皇帝?” “想得倒美。”萧燕燕眼睛一瞪,切的一笑。 “皇帝轮流转,明日到我家。”李骁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这契丹的皇帝我有啥做不得的?” 萧燕燕顿时笑了:“好啊,原来你还是个反贼。” “我要去告诉我大哥,让他杀了你。” 李骁也是乐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化作阴恻恻的样子,恶狠狠的一笑:“杀我?” “还是先考虑你自己吧。” “我李骁不光是一个反贼,还是一个色贼呢。” “老子今天就劫个色。” 说完便是直接向着萧燕燕扑了过去。 “啊~救命啊~” “哈哈哈,你不要过来,救命啊。” “有色贼。” 两人很快便是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嬉笑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而山脚下的契丹护卫们,原本正和李骁的亲兵们大眼对小眼的相对站立。 听到这隐隐的嬉笑声,他们相互之间顿时面面相觑。 “公主好像在叫哎?”一个年轻的契丹人说道。 警惕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铁头等汉人亲兵,手掌不自觉的摸到了战刀上。 而之前那个一直跟随着萧燕燕的老护卫,则是立马瞪了他一眼:“公主没事,别瞎说。” 从当初萧燕燕和李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身边。萧燕燕的想法如何,他也算是隐隐的能猜到一二。 所以,他不只是不让护卫们上去,而且还对所有人下达了命令。 将整座小山都给封锁,任何人都不得上去。 另一边,铁头等人见此,也是睁大了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眼。 又遥望山顶,似乎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大龙哥是真牛逼。”铁头感慨的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大龙哥就是辽国的驸马了?”瘦猴一脸震惊。 “肯定就是了。” “那以后大龙哥在北疆还不得横着走啊?” “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呢。“ “都听好喽,把这座山给守住了,别让人打扰了大龙哥的好事。” 李骁的亲兵们也默契的守住了山脚下的每个地方。 而此时在山顶上,李骁的身体被柔软的草地包裹着,午后的阳光洒在脸庞上,很是温暖柔顺,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可李骁的心神却全然不在这美丽的风景上,反而是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袭红色裙装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出迷人曲线。 乌发如瀑,在风中肆意飞舞,肌肤赛雪,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美玉。 此刻的她,正跨坐在李骁的身上,一双翦水秋瞳满含深情的凝望着身下之人。 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柔情在其中涌动,这般温柔缱绻的模样,让人看一眼便沉醉其中。 “我的皇帝陛下,你准备好了吗?”萧燕燕悠悠的声音说道,葱白的手指慢慢的在李骁脸上滑动。 一路向下,落在了他小腹的位置。 而李骁只感觉此刻浑身酥麻,有种口干舌燥,微微抿了抿嘴唇,他邪魅的一笑。 “有什么招数全都使出来吧,要是吭一声我就不是好汉。” 萧燕燕咯咯的一笑:“小男人还嘴硬,等会儿看你怎么求饶。” 话音落下,只见萧燕燕伸出玉手,慢慢的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系带,身前衣衫瞬间散落开来。 慢慢的俯下身子,轻轻的在李骁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柔柔的声音说道。 “李骁,你就是我的勇士。” “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了。” 感受到耳垂酥麻般的异样感,李骁的呼吸也时间变得粗重起来。 眼睛充血,仿佛散发着恶狼一样的野性眸光。 之前在大帐中便是被那个乃蛮女人拱起了火,如今又经过萧燕燕的一番挑逗。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猛兽,于是腰间力量一转,直接在萧燕燕惊呼声中将其掀翻在了草地上。 喷火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喉咙中发出低吼声道:“我的皇后,你的勇士愿意随时为你驰骋疆场。”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两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一个时辰之后,草原的风,停了。 李骁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古铜般的光泽。 天空碧蓝一片,李骁仰天大啸一声,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不久之后,他已经穿戴整齐,将萧燕燕搂在怀中。 粗糙的手掌在细腻的脊背上轻轻抚摸,绝妙的触感就仿佛是被一层奢华的绸缎所包裹。 而在这绸缎之上还镌刻上了一层白皙透明的珍珠宝石,那正是萧燕燕流下的泪水和汗水。 亲手为萧燕燕穿戴好了衣物,然后将其横抱而起,走向战马。 只因为萧燕燕太过于劳累,加上身体的疼痛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 萧燕燕趴在李骁的胸口处,幽幽的声音说道。 “我虽然随我大哥常年混迹军中,但是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李骁笑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大都是在十五六岁就嫁了人,本以为萧燕燕都已经二十出头了。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姑娘。 听到李骁的笑声,萧燕燕顿时眼眸含煞,抬起头来看向他道。 “哼,别以为本公主是嫁不出去了。” “世间男人多入牛毛,只是本公主统统都看不上眼而已。”萧燕燕骄哼。 “呵呵是是是,不过高贵的公主殿下,最终还是被我这个穷小子拿下了。”李骁哈哈一笑,颇为骄傲。 萧思摩,你个狗日的就算是送给老子一千个美女,也无法改变老子的发色。 “哼,便宜你这个贼蛮汉了。” (本章完) 第98章 铁木真 第98章 铁木真 就在李骁终于吃到了香喷喷的糯米饭之时,远在东方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却是另一幅的景象。 色楞河水依旧滔滔流淌,此刻却已被鲜血染红。 河面漂浮着破碎的兵器、残肢断臂以及一些草原人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河边的草地被践踏得凌乱不堪,焦黑的营帐残垣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烟火与血腥交织的气息。 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以冷峻的眸光俯视着惨烈的战场。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被太阳晒得黝黑,岁月与战争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身穿黑色的厚重皮甲,皮甲上的铆钉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每一颗都像是在诉说着他的赫赫战功。 肩头披着一条白色的狼皮披风,随风烈烈作响,彰显着他的勇猛与无畏。 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稳稳地站在山丘之上,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峰。 左手紧握着缰绳,右手轻抚着腰间的刀柄。 那把刀在这场大战中饮尽了敌人的鲜血,此刻安静地躺在刀鞘里,却依旧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杀气。 而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铁木真。 “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骑兵快速的冲上了山丘,大声的喊道。 “铁木真首领。” “博尔术将军已经抓住了脱黑脱阿的家人,可惜让脱黑脱阿跑了。” 听到此话,铁木真的眼中顿时闪过了失望,随即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低沉的声音说道:“那只狡猾的兔子终归还是让他跑了。” 而旁边站着的,乃是一个同样面容粗狂,满脸胡子的草原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者勒蔑,与铁木真是过命的交情,当年铁木真面对蔑儿乞部落追杀的时候,他便是亲自留下为铁木真断后。 “脱黑脱阿的确是一只狡猾的兔子,但是现在更是一只丧家之犬。” “他逃不掉的。” “铁木真首领,让我带人继续去追吧。” “一定将脱黑脱阿的脑袋送到您的面前。” 者勒蔑右手抚胸,狰狞的目光,杀气腾腾说道。 脱黑脱阿乃是三姓蔑儿乞部落中兀都亦部的首领,在后世被称为蒙古草原上最牛逼的杠精。 因为他的前半生始终都在与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为敌。 后半生,则是一直不遗余力的想要搞死铁木真。 终其一生的使命,就是与铁木真父子开杠。 因为最初的时候,铁木真的母亲原本是准备嫁给脱黑脱阿的弟弟,只不过被铁木真父亲抢来,然后生下了铁木真。 而铁木真的妻子也被蔑儿乞人抢走,被脱黑脱阿嫁给了他的另一个弟弟。 此等夺妻之恨,对于双方来说都可谓是不共戴天。 最初的铁木真还十分弱小,对蔑儿乞部无可奈何,被脱黑脱阿追杀的很惨。 这个名字几乎成了铁木真年轻时候的阴影。 后来他联合了克烈部的王罕,在一次次的战争中,不断的削弱了蔑儿乞部落的力量。 就在刚刚这一战中,终于彻底剿灭了脱黑脱阿的部众。 可惜,还是让脱黑脱阿跑了。 不过他没有阻止者勒蔑的请战,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我的安答。” “让脱黑脱阿也知道我们蒙古人的厉害,只要他一天不死,复仇的火焰将一日不灭。” “遵命!” 者勒蔑大声的回应道,然后骑着战马带人与博尔忽汇合,继续追杀脱黑脱阿。 而铁木真则是转过头去,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寒夜中的星辰,此刻正冷冷地俯视着山下战败的蔑儿乞人。 他们垂头丧气,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有的人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鲜血渗透了简陋的衣物;有的人双手被绳索紧紧捆绑,艰难地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恐惧的求饶。 面对这一切惨剧,铁木真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胜利者的威严与冷酷。 冷漠的声音说道:“脱黑脱阿家族中的男子,但凡超过车轮者,全部斩杀。” 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宿敌家族网开一面。 “遵命。” 士兵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而铁木真则是继续站在山顶,俯瞰大地,山风呼啸而过,吹动着他的头发和披风。 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场和被俘虏的敌人,铁木真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就是胜利的感觉,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他,孛儿只斤铁木真,要让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他要做众汗之汗。 这一刻的铁木真,目光坚定,心中在狂烈的呐喊。 不过很快,他的雄心壮志便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立马被浇灭了大半。 “铁木真首领,王罕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听到这话,铁木真心中立马警醒。 自己羽翼未满,实力还远远无法满足自己的雄心壮志,所以暂时还不能飘。 要苟。 于是轻轻的点头说道:“我马上就过去。” 王罕,克烈部首领。 本名脱里,而王罕也并非是他的汗号,而是金国人封给他的官职。 他并非是像太阳汗那些经历过正式称汗仪式,且得到广泛认可的可汗。 因为在本质上来说,他是金国的官员。 铁木真也一样。 两年前,金国进攻塔塔尔部,铁木真立马响应金国人的号召,战后被金国封为‘扎兀惕忽里’。 大致相当于前锋司令官的意思。 但是这个官职对于铁木真来说却是意义重大,这相当于他得到了金国的官方认可。 使得他在草原上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强。 从这里开始,才慢慢拥有了与王罕决裂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铁木真还必须蛰伏。 于是,他带着人很快来到了几十里外的克烈部大营。“拜见王罕大人。” 走进王罕的大帐之后,铁木真立马抚胸行礼道。 王罕大约五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魁梧,面向威严,身穿一件狼皮大袄,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怀中还抱着两个美人。 看到铁木真到来,王罕哈哈一笑的点头,摆手说道:“铁木真,这个帐篷中也没有外人,不要叫我大人。” 而铁木真直起身来,脸上也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点头说道:“铁木真见过义父。” 听到这个称呼,王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并非嫡子,也并非顺位接手克烈部,其中经历了一番惨烈的争斗。 以至于成为克烈部首领之后的王罕,并不是很得人心。 不只是弟弟反他,叔叔也同样举兵造反,当年的形势非常危急,幸好他得到了铁木真父亲也速该的帮助,才稳定住了大局。 之后他与也速该结为安答。 并且在也速该死后,认了铁木真当义子,帮助当时还弱小的铁木真数次击败了敌人。 铁木真正是在他的庇护下才成长到如此地步的。 所以,两人的感情绝对可以称得‘情同父子’。 “铁木真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两个美人怎么样?” “都是从蔑儿乞部落中挑选出来的极品。” 王罕将其中一个女人推了出去,让他们去招待铁木真。 对于这种事情,铁木真也是来者不拒,笑呵呵的将女人搂在怀中,评价说道。 “这两个蔑儿乞女子虽然长相很美,可终归也只是身份普通的女人罢了。” “我的部下刚刚抓住了脱黑脱阿的两个女儿,我正准备将其献给义父。” “我们男人最大的乐事,不正是斩杀仇寇,掠其妻女而欢之?” 听到铁木真的话,王罕顿时间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 “铁木真,你果真越来越有你父亲的风范了。” 铁木真的做法正符合他的心意,因为他与蔑儿乞人同样有仇。 因为母亲出身不高,王罕年幼时候过的非常凄惨,甚至还被蔑儿乞人掠走成为奴隶。 那是一段他不愿意提及的黑暗过往。 于是,现在他也是不遗余力的要消灭蔑儿乞人。 可惜的是脱黑脱阿的妻子太老了,要不然王罕也不准备放过。 “义父赞誉了,我比父亲还差得远。”铁木真谦虚的一笑。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便是说道:“兀都亦蔑儿乞部虽然被我们打败,可是其首领脱黑脱阿却是跑了。” “我已经命人前去追赶。” “另外,此次战斗中,克烈部士兵出力最多,理应获得最大的奖赏。” “我愿将兀都亦蔑儿乞部的战俘和女人全部交给义父您处理。” 铁木真当然清楚人口多重要性,对于这些战败的蔑儿乞人,他当然也很眼馋。 但是没办法,现在为了不引起王罕的忌惮,必须装作顺从而没有野心的模样。 但是铁木真一直在暗中偷偷的吸纳草原各部的人马,扩充实力。 “欧?铁木真,你果真和你父亲一样大方。” 对于铁木真主动献俘的表现,王罕非常的满意。 心中越发的相信铁木真没有什么野心,可以纳为自己一统草原的臂膀。 “你的乞颜部人丁不多,如果吸纳了这么多蔑儿乞人,肯定会出乱子的。” “这些人,就交给我克烈部来管理吧。”王罕毫不客气的说道。 而铁木真则是立马的恭敬的点头称是,完全任由王罕决定的样子。 “另外,对于脱黑脱阿也不用去追了。” 只听见王罕接着说道:“集结你乞颜部的人马,随我去征讨乃蛮部。” “什么?” 听到王罕这话,铁木真瞬间愣了一下,惊愕的目光看向王罕。 “这,是要与乃蛮部开战吗?” 乃蛮部可是草原上的最大的部落之一,实力与克烈部不相上下。 一旦两大部落之间开战,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义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铁木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里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对于王罕与乃蛮部之间的仇怨,铁木真也是了解一些。 可是这么多年,王罕都忍了过来,如今却是突然准备向乃蛮部发难。 要是没特殊情况的话,王罕绝不会如此莽撞。 “你猜的没错,铁木真。” “乃蛮部是出问题了。” “他们和辽国人开战,被辽军打败,死了很多人。” “拜不和脱脱孛罗两个蠢货,被辽国人撵的整个草原乱跑。” 说着说着,王罕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且笑容越发的猖狂,最终完全变成了大笑。 “哈哈哈啊~” “铁木真,我的义子。”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报仇的时候到了。” 王罕双手紧握,得意的大笑。 他不会忘记他刚刚当上首领的时候,乃蛮部是如何欺负他的。 现在,是时候还回去了。 整个也已经打败了蔑儿乞人,接下来就是对乃蛮人痛打落水狗了。 而旁边的铁木真听到这话,脸色更是巨变。 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喊道:“乃蛮部被辽国人打败了?” “这,这~” “太让人震惊了。” (本章完) 第99章 老李家的媳妇 第99章 老李家的媳妇 大辽天禧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天降大雨,乌云蔽月。 对于河西堡乃至整个金州的汉民们来说,这个中秋节注定是过的没滋没味。 本应该是全家团圆,共同赏月的节日,却因为战争的出现,让众多的家庭经历了生离死别。 又有无数的汉民望着门外瓢泼的大雨,脸上浮现出忧愁和伤感。 担心远在乃蛮战场上亲人是否安康,在这瓢泼大雨中,又能否有一顶立身的帐篷。 之前大军还在金州的时候,他们还能时不时的得到一些战争的消息,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安全的。 可是等到北疆大军翻越了金山,进入了乃蛮境内之后,金州与北疆军的联系便是几乎断绝。 好长时间才有一两个信使归来,虽然说的都是北疆军胜利,打败了多少乃蛮敌人。 可是本身的损伤如何,却是一概不知,具体大军什么时候归来,更是没个准信。 这种不知结果的等待,总是让人忧心忡忡。 李骁家,一支火把插在墙壁上,无声无息的燃烧着。 橘红色的火光将昏暗而破旧的房间照亮,但房间内的气氛却是稍显压抑。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李家的饭桌上比往常少了很多人。 一张大桌子放在屋子中间,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上首。 左侧是秦大妮、三豹和三凤。 右侧坐着的是李二江、二婶。 至于二豹和二凤、四凤三个孩子,则是坐在了老爷子的正对面。 随着北疆军翻越金山,陆续的胜利消息传来,金州的情况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于是老爷子便命人将龙心岛上的孩子都给接了回来。 好歹也让各家过个有人气的节日。 “好了,都别愣着了,动筷子吧。” 看到众人都有些沉默,老爷子首先拿起了筷子,淡淡的语气说道。 夹起了碗里的饺子便往嘴里塞。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了筷子开吃,只不过气氛却依旧很压抑。 吃着吃着,秦大妮便是不自觉的抹起了眼泪。 “咱们在家还能吃一口饺子,可是大龙他们三个孩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能不能吃得饱饭?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些,秦大妮心里就刀割一样难受。 丈夫和大哥已经战死了,两个儿子也去了战场上,一起去的还有她爹和二弟。 这些人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让秦大妮怎么活啊。 秦大妮一哭,对面的二婶也开始抹起了眼泪,同样在担心大虎了。 紧接着,老太太眼睛也红了。 见此,李二江先是看了一眼有些黑脸的老爷子,然后对着老太太和秦大妮说道。 “娘,大嫂,别哭了。” “前些时候不是有消息传来,咱们快要打赢了嘛。” “大龙他们都不是小兵,没那么容易出事。” “说不定这个时候都已经立了大功,给你们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媳妇呢。” “咳咳~” 说着,李二江轻咳了一声。 显然是之前的伤势还没有好利落,到了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咳嗽。 不过,这些天他一直让二婶给他弄大蒜素吃,情况也是在逐渐的好转。 秦大妮闻言,脸上露出勉强的一笑:“立功啥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 “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就行。” 老太太在旁边微微点头,显然也是这种小妇人的心思,补充说道:“媳妇也用不着太漂亮的,主要是得勤俭持家。” 这样说着,老太太看向秦大妮说道:“你上次在孤山堡相中的那个女娃子咋样?要不让媒人去说说?” 然后又看向了二婶说道:“老二家的,大虎也是到了快成亲的年纪了,你这个当娘的得多上点心,多打听打听。” “还是尽快把亲成了吧。” 二婶点头,对于自己儿子的事情也肯定上心。 主要是因为北疆的战争太频繁,除了大规模的战争之外,部落之间,堡寨之间为了一些利益经常发生矛盾。 男人的死亡率很高。 她们也是想着尽快让孩子成亲,万一以后真的有什么意外,也能给留个后啊。 “奶,娘,我看你们就别给大哥瞎操心了,还是把心思放在二哥和三哥身上吧。” “大哥那边已经有主了。” 就在老太太说完,三豹则是抱着大碗,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 说的虽然含糊,但是老太太她们也听的清楚。 “三豹?你啥意思啊?什么叫你大哥已经有主了?”老太太不解的问道。 而旁边的秦大妮则是有些明白了过来,瞪了一眼三豹说道:“你是说侯寨的那个寡妇?” “不行不行~”连忙的摇头。“你大哥可是咱们李家的长子长孙,况且咱们李家又不是娶不起媳妇,怎么能让你大哥娶一个寡妇呢?” “这不让人笑话嘛。” 秦大妮也知道了李骁和黄秀儿的事情,主要是侯寨的人传出来的。 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秦大妮也是被气了一下,恨不得将李骁这个不争气的玩意给打一顿。 小小年纪还没成亲呢,就不学好。 学着那些老爷们去翻寡妇墙头?说出去也是不好听啊。 虽然秦大妮现在也成了寡妇,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没准备过再嫁。 跟那黄寡妇可不一样。 秦大妮也见过那黄寡妇好多次,走起路来矫揉造作,看起来病殃殃的,一脸狐媚子模样。 她之前的那个男人,就算是没被杀死,也肯定会被黄寡妇吸干精气而死。 那种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旺夫。 秦大妮肯定不愿意让李骁娶这样一个女人。 不过三豹却是连忙的摇头说道:“娘,不是黄寡妇,是另一个。” “还有哪个寡妇?”秦大妮声音都提高了两倍,瞪大眼睛问道。 “不是寡妇,是一个,是那个~”三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旁边的二豹补充说道:“是三河堡卫家的那个女娃。” “卫家的女娃?”秦大妮没想到是哪个。 “她爷爷是三河堡的堡主。”二堡说道。 一听这话,老爷子首先有了反应:“卫老头的孙女啊?” 他和卫老头的交情也有好几十年了。 这段时间,对卫老头的那一对孙子孙女,也是多有照顾,时不时的去看看。 所以脑海中立马闪过了二丫的模样,一个长相清秀的漂亮女娃。 “那个女娃是咋回事?”老爷子淡淡的开口道,语气中充满着威严。 老朋友的孙女可不能被欺负了。 看到老爷子板着脸的样子,二豹和三豹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然后只听二豹小声说道:“也不算是欺负她。” “就是这些天里,有一些孩子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老李家的媳妇’,‘堡主媳妇’啥的。”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喊的,反正就是传开了。” “昨天,她哥哥倒是抓住了一个叫的最欢的小孩,狠狠揍了一顿,可是也不管用啊,别人还是喊。” 听到二豹的话,桌子前的几个大人瞬间对视了一眼,这个情况还真是他们所不了解的。 “大龙怎么和卫家的女娃联系上了?”老爷子沉声问道。 “好像是有人看见我大哥单独和二丫在一起说话呢,而且还进了二丫家的帐篷。”三豹嘟囔的说道。 老爷子顿时明白咋回事了。 “那是大龙在给卫家小子治伤。” 这件事情老爷子也清楚的很,就是李骁用大蒜和酒弄出来的那玩意,治好了李二江,也同样治好了卫家小子。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大事,可是被那些好事的娘们一传,就变了味了。 “那现在咋办?”老太太问道。 二婶却是轻轻一笑:“娘,我看卫家的那个丫头倒也不错,要是能配大龙也足够了。” 秦大妮闻言,则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模样倒是长的可以,就是屁股有点小。” 她的思想里就是,屁股大的女人有福气,旺夫。 二婶却是说道:“那是人家还没长开呢。” “过两年你再看看~” 听着几人的话,老爷子则是低下头来,默不作声的吃着饺子。 脑海中则是对二婶的说法不断的思量。 要是能让大龙娶了卫家的女娃,也算是一件好事。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照顾卫家兄妹多少年? 他们的家人都死了,就他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去了哪里都得被欺负。 要是能让女娃嫁给大龙的话,别人顾忌着李家,肯定也不敢招惹他们。 “倒是可以考虑。”老爷子心中暗暗说道。 因为李骁的婚事,这个中秋节的团圆饭,倒是多了几分热闹气氛。 稍稍冲散了他们心中对战争的担忧。 时间慢慢过去,各家各户的火把也被熄灭,河西堡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老爷子等人刚刚睡下不久,忽然便被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吵醒。 老爷子瞬间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战刀。 慢慢起身,看向窗外,发现狗叫的声音越发激烈,伴随着的还有隐隐的马蹄声,踩踏着泥浆在村子里疾驰。 “有人进村了。” (本章完) 第100章 捷报传河西 第100章 捷报传河西 伴随着狗叫声和马蹄声在河西堡中响起,每家每户也都有人出门查看情况。 而老爷子这边,迅速的穿戴好了蓑衣,正准备出门,却是发现有人停在了自家门前。 “谁?” 老爷子低沉的声音喝道。 紧接着,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道让他意外的声音。 “爷爷,是我,快开门。” 听到这个万分熟悉的声音,老爷子脸上的戒备瞬间消失不见。 转而化为了一丝激动。 “二虎?” 没错,这正是二虎的声音。 老爷子赶忙打开了栅栏木门,紧张的问道:“二虎,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会忘记,就在两个多月前,那天同样也是一场大雨。 村子里的几名青壮从战场上回来,带来了一个几乎让他绝望的消息。 所以这一刻的老爷子,手掌紧紧的攥住了衣角,生怕二虎再给他来一次打击。 不过好在,此刻的二虎虽然浑身湿漉漉,气喘吁吁,非常狼狈的模样,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 一边拉着老爷子往屋里走,一边高兴的说道:“爷爷,我们打赢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瞬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差点有种虚脱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李二江也同样是拿着武器从旁边院子里过来,正好听见了二虎的这话。 “打赢了?” “伤亡如何?大龙和大虎呢?” 里屋的老太太和秦大妮等人听见了动静,也纷纷走出来,一脸迫切的等着二虎的回答。 “当然没事,我哥和大虎他们好着呢。” “身上连点皮都没破。”二虎哈哈笑道。 当然是有些夸张的成分,小伤肯定是在所难免,但是都没什么大碍。 秦大妮等人闻言,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天爷保佑,玉皇大帝保佑。”老太太一副庆幸的模样,嘴里开始嘟囔了起来。 似乎是在还愿。 “二虎,你详细说说情况。” 老爷子赶忙让二虎坐下,吩咐秦大妮给二虎准备干净的衣服换上,准备些吃喝等等。 趁着这个功夫,立马询问战争的具体情况。 说起这个,二虎的精神头立马高涨了起来,激动的说道:“爷爷,二叔,你们是没见当时的情况啊。” “乃蛮人在金山守住各个山口,契丹人根本攻不下,可是把萧思摩给愁的不行。” “关键时刻,还是我哥担心战争持续久了,两万多大军将咱们金州给吃垮了。” “所以才带着我们从阿来岭翻过了金山,从后面捅了乃蛮人的腚窝子。” 二虎说起这些辉煌事迹,吐沫星子乱飞,非常的激动。 李骁如何英明果敢,在行军路上斩杀兵痞,软硬兼施,降服了那三千人马。 自己又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杀了多少个乃蛮士兵等等。 很快,秦大妮将干净的衣服拿来,老太太也温好了一些饭食, 二虎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一边说着战斗的事情。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赶了过来。 他们都是听到了二虎骑马的动静,出门查看是否有敌人入侵。 没想到竟然会是二虎回来报捷的。 这些村民兴奋之余,也是全都聚集在李骁家中津津有味的听着二虎讲述。 “谁也没想到那个乃蛮大汗竟然是假装投降,到了战场上却想要偷袭契丹人的中军。” “当时的情况危急,萧思摩都亲自带人冲上去了,差点嗝屁。” “关键时刻,是我哥带着咱们这帮汉人爷们,冲破了乃蛮大汗的军阵,将他撵的满山乱跑,才救了萧思摩。” “也让整个大军转危为安。” “要是没有我哥,契丹人早就败了,哪里还能消灭那么多乃蛮人?” 二虎一边吃着东西,食物残渣不住的从嘴里乱飞出来。 众人根本不甚在意,甚至他们的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部被紧张刺激的战况所吸引。 “后来呢?”李二江赶忙问道。 虽然猜测二虎这小子说的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不过李骁率领的军队,应该是在战争中发挥出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乃蛮人的大汗呢?有没有抓住?” “没有。” 二虎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样子:“让那两个家伙跑了,草原那么大,肯定没办法去追了。” “不过在之前的战斗中,我们可是亲自抓住了乃蛮人的一个王子。” “让萧思摩高兴了好久呢。” 众人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都是比较兴奋。 “抓住了乃蛮人的王子,那也是不容易呢。” “何止是不容易,分明是大功一件啊。”“对了,二虎,大龙带着你们立下了这么多功劳,最后契丹人有没有给啥奖赏?” 听到一个长辈的问话,二虎顿时立马更加来了精神,这才是重头戏,放下了碗筷便是炫耀说道。 “当然少不了奖赏了,咱们这帮汉人爷们,人人都是重赏。” 说着,二虎的目光看向了四爷爷,呵呵笑着说道:“四爷爷,六叔这次可是被封了千户官呢。” “还有河东堡的罗叔,我大姐的公公,也是千户官。” 河西堡的爷们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四爷爷直接问道:“二虎,啥是千户官啊?” “千户官?就是能管一千户人。”二虎挠了挠头说道,记得当时李骁就是这样跟自己解释的。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乖乖哎,管一千户人?咱们河西堡也才两百多户吧?”有人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加上侯寨和三河堡,咱们一共有四百户了。” “那也能赶得上两个河西堡还多呢。” “千户官咋这么大呢?都快赶上都督了。” “四叔,恭喜你喽,老六他出息啦。” 众人一边惊呼着,一边羡慕的目光看向四爷爷恭喜说道。 酸味自然也有,但谁让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呢? 而此刻的四爷爷,则是笑的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高兴的很。 “嘿嘿嘿额~” “好好好~” 不知道该说啥,只知道嘿嘿笑着。 儿子出息了,他这个当爹的也跟着荣耀。 三爷爷倒是一脸吃味了,他也有两个儿子去了战场,反而竟然还不如老四一个儿子争气。 于是便对着二虎问道:“你三叔和四叔呢?他俩咋样?” 一方面是问安全与否,有没有受伤,另一方面则是询问赏了个啥官。 “三叔和四叔跟我一样,都是百户。” “不过俺们这个百户,也不算是正式的百户,算是我哥自己封的。”二虎挠了挠脑袋,解释说道。 此次封赏,除了战功之外,同样还要兼顾金州本地势力的利益。 原本的堡主、首领们,在这次战争中也都算是出了一份力。 没有太大问题的话,都会被封为百户官,依旧管理经过调整后的堡寨。 毕竟此次编户齐民也不能一下子动的太狠,否则很容易激起本地势力的同仇敌忾。 萧思摩的意思是钝刀子割肉,慢慢的将这些堡主、首领们,换成流官百户。 比如说,过一段时间,将几个百户相互轮调~ “除了咱们原本的金州这些人之外,还有大漠、北海的其他一千多人愿意跟着我哥来金州生活。” “所以,我们的这个百户官,其实就是管理他们。” 这一千多外来士兵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精锐,可是一股重要力量,李骁肯定要用自己人去管理他们。 反正李三河、李四水和二虎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就是这支部队中的临时百户。 现如今算是转正了。 听到二虎的解释,三爷爷也是微微的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个儿子手底下都管着一百户人家,虽然还比不上小六子,但是也不错了。 算是给他稍稍争了一口气。 “大龙呢?说了这么多,大龙被封了什么官?”李二江看着都已经说的口干舌燥的二虎,给他倒了一碗水放在面前,问道。 李大山和罗平都已经被封了千户,李骁难道还能低了? “我哥?” “那就更厉害了。”二虎说起李骁的封赏,顿时感觉嘴巴都不干了。 “我哥现在已经是金州的副都督了,还兼领着一个千户官的位置。”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更加惊讶了,哗然一片。 “什么?大龙当了副都督?” “这是真的啊?” “咱们汉人竟然当了金州的都督?” “副的,正都督还是一个契丹人来当。”二虎连忙打断说道。 “那也很厉害了。”李二江满脸笑容的说道,露出了大槽牙。 旁边的三爷爷点了点头:“大龙可是给咱们汉人争了口气。” “不愧是我们老李家的种。” 金州都督乃是金州最大的官,虽然不能说一言九鼎,但是对他们这些本地的堡寨、部落,也是有着不小的控制力,大事上都得听都督的。 李骁这个都督虽然是个副的,但也算是整个金州的二把手了。 就算是当年李家的先祖,也不过是西征军里面的一个军头,中层军官而已。 根本无法与副都督这种位高权重的官职相比。 所以,此刻众人都在庆幸,这么多年了,他们老李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官了。 当然了,这还只是他们以从前的眼光来看都督的权力。 他们还不知道经过此次齐民编户之后,都督的权力可是会大幅度的上涨,集军政大全于一身,彻底蜕变成为金州的土皇帝。 而李骁虽然也只是一个副都督,但是实际权力却完全并不比金州都督差多少。 甚至几乎能与其分庭抗礼。 要是明白了这一点,河西堡的老少爷们们只会更加的震惊和狂喜。 (本章完) 第101章 捷报,副都督,震骇【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01章 捷报,副都督,震骇【祝大家新年快乐】 位于河西堡西头,有一片新建的茅草房屋。 这里是侯寨牧民的暂居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将房屋搭建了起来。 每家每户虽然只有一两间屋子,但是却比帐篷更能遮风挡雨。 而黄秀儿的房子靠里一些,只有一间屋子独自居住,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圈养着一百五十只羊和二十多头牛,以及三匹马。 这些都是她和侯天财这个小家的财产,李骁做主分给了她一半。 这些牛羊都是她自己的财产,完全可以供养自己的生活,不用去看任何人的脸色。 对于现在的生活,黄秀儿还算是比较满意和幸福。 只不过在中秋节的第二天,黄秀儿整理好衣服,正准备骑马去放牧的时候,还没出门却是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娘,小弟,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人,黄秀儿的美眸中满是惊讶。 “秀儿,娘可算是找到你了,想死娘了。” 黄秀儿的母亲直接上前拉住了黄秀儿的手,诉说着思念。 而她的弟弟黄二喜,走进院子里面则是眼珠子乱转,不住的打量着那些牛羊,脸上还露出贱笑。 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很不安分的样子。 黄秀儿赶忙将他们请进屋子里。 “秀儿,这些日子,可算是苦了你了啊,我的女儿。” “侯家的那些人死绝了,现在就剩下了你一个女人家,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想起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娘的心里就是难受的不行,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的。” “得见了空闲,就赶紧带着你弟弟来看看你。” 黄秀儿的母亲,紧握着黄秀儿的双手,抹着眼泪,低声说着自己的思念。 而黄秀儿也被感动的不行,眼眶通红,同样抹着眼泪却是轻轻摇头说道:“娘,我不苦。” “我在河西堡过得挺好的。” “也没人敢欺负我。” 除了那个小男人,黄秀儿在心中补充说道。 可实际上,这段日子她也过的挺不错的。 每天早上出去放牧,傍晚回来,不愁吃喝,奶肉充足,更没有人敢欺负她。 所以这些天里,黄秀儿的身材反而更丰腴了一些呢。 但是黄秀儿的母亲却是不信的模样,摇头说道:“这家里也没个男人,怎么能把日子过好啊?” “娘今天过来,就是想把你接回家的。” 旁边的黄二喜也是连忙说道:“是啊,二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和娘实在放心不下,跟我们回家吧。” 黄二喜说着这话,眼睛却是不断的在屋子里乱飘。 闻听此言,黄秀儿咬了咬嘴唇,很是犹豫和不舍,轻轻摇头说:“娘,我不回去。我在河西堡真过得很好,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母亲一听,脸上的泪水瞬间消失,换上一副不悦的神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婆家已经没了,就该回咱家才是,你一个寡妇在这算怎么回事?” 黄二喜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姐,你别犯糊涂了,跟我们回去吧。” 黄秀儿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低着头不说话。 而来此之前,黄秀儿的母亲也打听清楚了女儿的情况。 知道她是跟河西堡的堡主好上了。 于是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心里不就是想着那个小男人嘛?” “可你以为他真能娶你?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死样,他看中的也只是你的身子。” “以后他迟早要娶新妇的,那个时候你咋办?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他?还是去给他做小?” “等你人老珠黄了,要是没个孩子,以后还咋活啊?” 听着母亲的话,黄秀儿的脸色也开始逐渐泛白,似乎是真的被以后那种孤独终老的日子吓住了。 而黄家母子见此,则是相视一笑。 黄秀儿性子柔软,他们太清楚该怎么拿捏他们了。 “秀儿,听娘话,带着你家里的这些东西和牛羊,跟娘回黄沙寨吧。” 黄二喜也是迫不得已的点头:“对对对,姐,咱们回家。” 要是让黄秀儿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河西堡主,那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白睡他姐了? 连分彩礼都不给? 可要是黄秀儿回了黄沙寨,再将她嫁出去,那收的礼可就多了。 黄家人不只是能拿到丰厚的彩礼,而且最重要的还是黄秀儿手中的这些牛羊,肯定也要全部留在黄家了。 “一百五十三头羊,二十一头牛,三匹马~” 从小就好赌的黄二喜,对钱财之物格外敏感,只需要稍微一瞅,就了解了黄秀儿的家底多少。 心里顿时兴奋了起来。 “没想到侯家的人都死绝了,我姐手里还能留下这么多牛羊呢?哈哈哈。” “这下子,沙里飞的赌债有着落了,还绰绰有余呢。” 黄秀儿的老爹带着他的大哥去了战场,家里只剩下了黄二喜母子。 而黄母对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溺爱的很。 这一下子,黄二喜完全没有了管束,整天跟着那些狐朋狗友瞎胡闹。 而且在前不久,他去南边大漠的一个镇子玩耍的时候,输了一百只羊。 债主给了他十天时间,要是还不上的话,便是亲自带人来黄沙寨,连本带息的讨回债务。 黄二喜只能和母亲说了此事,黄母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作为黄沙寨主的黄家虽然能拿得出一百只羊,但是也得大出血。 等到黄父从战场上回来后,肯定会打断黄二喜的狗腿。 母子两人一商量,于是很快就想到了黄秀儿。 侯家被灭门之后,听说她的手里还有不少的牛羊。 于是母子两人便想将黄秀儿带回去,不只能帮黄二喜还清赌债,而且日后还能为黄家再搞来一份彩礼。 可谓是一举双得。 可是让母子两人没想到的是,黄秀儿的性子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软了。 虽然红着眼,低着头,抹着泪,听母亲和弟弟轮番洗脑了半天,黄秀儿最后却是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 “娘,我不回去,我要留在河西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之前你一直挂在嘴上的话。” “我已经出嫁,不再是黄家的人了。” “李骁对我很好,就算是以后他不能娶我,但只要能给我一个孩子,我后半辈子就留在河西堡了。” 听到黄秀儿的话,黄母和黄二喜瞬间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一直软性子的黄秀儿,竟然顶撞他们。 “你,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而黄母的脸色更是愠怒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我是说过那话。” “可是我把你嫁给的是侯家,不是他们李家。” “他们李家想要把你留下,也行,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一百零八个箱子都给我送来。” “没有这些,还想让我女儿不清不楚的跟着他李家?” “没门。” 黄母大声的嚷嚷说道:“我告诉你,这个家,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造反了你。” 说着,看向黄二喜说道:“小二,去帮你姐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回家。” 黄二喜闻言,脸色大喜:“哎,好嘞。” 说完,直接跑到了院子里,准备将那些牛羊统统带回黄沙寨,然后又翻箱倒柜,想看看黄秀儿在侯家有没有藏下一点儿好东西。 面对母亲的强势,黄秀儿红着眼睛依旧坚持说道:“不要,我不回去。” 可是下一秒,只听见‘啪’的一声,黄母一巴掌抽在了黄秀儿的脸上。 恶狠狠的骂道:“不要脸的贱皮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骨子轻的女儿?” “自己丈夫的头七都没过,就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不要脸,今天我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听着这些恶毒的话语,黄秀儿的神情顿时呆滞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这样说自己。 “娘~” 她红着眼眶,呐喊一声,可是换来的只是母子两人继续在屋子里翻找东西。 黄秀儿绝望了,只能趴在床上痛苦的流泪。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家已经听到了黄秀儿家的动静,一群女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林大壮的老婆,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中年妇女。 “咦,你不是那个谁?” “秀儿的娘吗?”林大壮老婆惊讶的看着黄母说道。 在黄秀儿成亲的那天,她也跟着去黄沙寨迎亲了,所以对黄母还有些印象。 “是啊,我是秀儿的娘,准备带她回黄沙寨住着去。” 黄母看到对方人多势众的样子,脸上也是流出了呵呵地笑容,解释说道。 一听这话,林大壮的老婆立马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你不能带走秀儿。”“堡主走的时候,专门跟我家男人交代过,让我们好好照顾她。” “你要是想带走秀儿,也得等堡主回来,跟他说过了才行。” 说着,目光又看向黄秀儿说道:“秀儿,你还不知道呢吧?” “堡主带着我家男人他们,打了好几个大胜仗,马上就快要回来了。” “而且那个契丹人的大王,还亲自封堡主当了咱们金州的副都督。”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黄秀儿顿时间不哭了,迷茫的神情抬起头来。 而她的母亲和弟弟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母亲,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而黄二喜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震惊,紧接着紧接着却是猛然间想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大喜起来。 看着黄秀儿,开始嘿嘿直笑。 作为一个标准的赌徒,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将这件事情利益最大化。 而侯寨的这群女人,之前便在一起讨论李骁当都督的事情,现在又说起这话题,还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早就看出堡主不是一般人,没想到直接变成金州的都督啦。” “就是勒,一般的人,哪能十几岁的年纪当了堡主,还又当了这么大的官?” “是副都督,听说上面还有个契丹人当都督呢。” “那又咋啦?一个契丹人还想管咱们?” “没错,到时候咱们肯定是得听堡主的。” 这些女人们就在黄秀儿的屋子里叽叽喳喳了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黄家母子的存在。 而此时的黄母,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情绪之后,也很快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河西堡主,也就是自己女儿的那个小姘头,当了大官啦。 而且还是金州最大的官之一,就连自家的老头子都得听人家的话。 想到这些,母亲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紧紧拉着黄秀儿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比刚才假哭时还要夸张。 “哎呀,我的好闺女,你怎么不早说呢!” “女婿如今成了金州都督,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可一定要留在这儿,好好跟着他。” 黄二喜也连忙凑过来,讨好地说:“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能找到姐夫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以后咱们黄家的飞黄腾达就靠你啦,姐。” 实际上,黄二喜的年纪比李骁还大四岁呢。 可是刚才还说李骁是野男人呢,而现在这句‘姐夫’却是能脱口而出。 而黄秀儿看着两人的变脸,心中却是感觉非常的难受。 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母亲和弟弟这次来的目的为何,她也隐约能猜得到。 就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的伤心。 听着母亲又开始去和那些女人们聊天,说起她对黄秀儿多么好,将她培养的多么优秀。 黄秀儿只感觉心神很是疲倦。 “李骁~” “我好累。” 相比于黄秀儿这边的热闹,卫家这边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休养,卫轩的伤势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不能激烈活动。 这天中午,他回到家中,二丫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两碗热腾腾的羊奶,里面漂浮着几块碎肉。 这就是中午的主食。 “哥,从早上开始,村子里就有点乱哄哄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二丫小口小口的喝着羊奶,很是文静的样子问道。 卫轩轻轻的点头,三河堡死了很多人。 青壮年一代几乎断层,只剩下了一些老头侥幸存活。 再就是一些卫轩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也正因为此,三河堡的人才更加的团结。 卫轩这些天一直在与自己的族人在一起,主要就是商量,有什么机会能杀更多的葛逻禄人,为亲人报仇雪恨。 消息也当然不算闭塞。 于是说道:“是征讨乃蛮人的大军快要回来了。” 一听这话,二丫手中的动作瞬间一顿,慢慢撩起了自己额间的几缕秀发,露出了白皙而精致的脸庞。 好奇的目光看向卫轩,轻声问道:“打赢了吗?” “打赢了。”卫轩点头。 “李骁被封为金州副都督,地位在金州仅次于都督。” 对于李骁这个名字,卫轩并不陌生。 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在河西堡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 听说了大量关于李骁的事情。 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却做到了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骁勇善战,智勇双全,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而且还从二丫口中得知,自己的性命也是李骁救回来的。 这就让卫轩对李骁有一种敬佩和感激之情。 不过当他知道李骁和二丫的传闻之后,心思就瞬间变了。 那个叫李骁的家伙,肯定对自己妹妹不怀好意。 虽然救了自己的性命,为三河堡报了仇,但自己的这条命卖给他就是了,可别想打自己妹妹的主意。 一码归一码。 “金州副都督?” 听到这个名字,二丫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迷茫。 脑海中不禁想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自己命悬一线之际,是那个少年忽然出现,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这段时间,李骁夺门而入的景象,在二丫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时常想起那个骑着战马的英俊少年。 在他出征之后,二丫心中也在为他担心,祈祷能平安归来。 可是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已经当了大官。 别人想到的是金州副都督的位高权重。 可是二丫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却是:“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一个汉人在契丹人统治的国家中,爬上这等地位,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恐怕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所经历过的危险,更是别人无法得知道。 所以这一刻,二丫想到李骁的时候,忽然有些心涩。 而卫轩却没注意到二丫的情绪,依旧是自顾自的说道:“李骁虽然为我们三河堡报了仇。” “可他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看的不是很清楚。” “等他回来之后,你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要太过于亲近,其他事情等我了解清楚他的人品再说。” 卫轩的话语中蕴含着警告,而二丫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 将碗放在桌子上,娇嗔哼道:“哥,你在胡说什么呢?” “别人胡乱传的话,你也能信?” “我们真的只是为了救你而已。” 卫轩轻轻的点头:“我明白。”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的想法。” 作为男人,他太了解男人的心思了。 自己的妹妹也算是漂亮,他就不相信李骁真的只是为了建立纯洁的友谊? 总之,卫轩绝不会将妹妹轻易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吃过午饭之后,卫轩骑上战马,拿上弓箭,去了山头上练习骑射和战阵冲杀。 二丫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是轻轻的一叹。 原本的卫轩,性格也算是开朗,喜欢读书,爷爷还总是开玩笑说,他们卫家以后或许能出个大官呢。 但是经历了这一场剧变,卫轩的性格却是变了。 从没有见过他脸上露出笑容,也不再喜欢读书了,而是每天都拿着弓箭长矛去练习。 二丫知道他的心思。 憋着一股劲,想要亲手为三河堡报仇呢。 阿斯兰部虽然被灭了,但是天下间还有很多葛逻禄部落呢。 这个心结,总归还是要他自己亲自解开。 (本章完) 第102章 谁敢娶你,我灭他满门 第102章 谁敢娶你,我灭他满门 大帐内,夕阳的光芒,轻轻洒落在地面,映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李骁斜靠在厚实的毛皮坐垫上,一袭黑色劲装,随意地敞开着领口,露出结实的胸膛。 几缕汗水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滑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萧燕燕则半躺在李骁的怀中,她的发丝如黑色的绸缎般肆意散落,几缕调皮地缠在李骁的手臂上。 她的脸颊绯红,宛如天边的晚霞,娇艳动人。 双眸中波光流转,满是柔情蜜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脸庞上带着几分慵懒与满足,状若桃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李骁。 她轻轻咬着下唇,抬手轻轻捶打着李骁的胸口,娇嗔道:“你呀,就会欺负我。” 声音沙哑,带着丝丝喘息,在这静谧的大帐中更添几分暧昧。 李骁轻笑一声,伸出手轻轻捋开她脸颊边的发丝,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停留在她的下巴处。 微微抬起她的脸,淡笑的声音说道:“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我的皇后。” 此时的大军已经翻过了金山,刚刚抵达了五崖寨。 萧思摩下达了全军休整三天的命令。 因为他要在五崖寨完成一件大事,编户齐民。 而这必然要耗费好多天才能完成。 所以,李骁在安排好军中事务之后,才有时间和萧燕燕在白天欢好。 而自从那天,两人的关系突破了负距离之后,也算是彻底放开了。 契丹族的女人热情豪爽,敢爱敢恨。 既然已经将自己给了李骁,那么萧燕燕也便不在乎了别人的眼光。 这些天的时间里,萧燕燕大部分时间都与李骁在日夜厮混在一起。 每次都是她脱力的昏死了过去,以至于萧燕燕的嗓子都是旧伤添新伤,一直不见好转。 可以说,这一路上的草场上都留下了两人的痕迹。 “再过一天时间,就到河西堡了,跟我回家吧。”李骁将女人搂在怀中,轻声说道。 而萧燕燕则是一副慵懒的模样,面色绯红的躺在李骁肩膀上,半眯着眼睛娇笑一声。 “怎么?这算是带我回去见长辈?” “呵呵~” “我可没说一定要嫁给你。” 听到女人娇蛮的话,李骁直接冲着她的屁股便是抽了一巴掌。 手掌捏住萧燕燕的下巴,恶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霸道的声音说道:“萧燕燕,你给我听好了。” “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李骁的女人。” “谁要是敢娶你,我去灭了他满门。” 听到李骁这话,萧燕燕顿时笑了起来:“咯咯咯~” 手指抚过李骁那满是肌肉的胸膛,笑着说道:“小男人,还挺霸道。” “不过想要娶我,你还得过我大哥那关。” 听到这话,李骁脸色一青,直接骂了一句“狗屎”。 萧思摩那个狗东西。 这段时间来,一直看自己不顺眼。 自从李骁和萧燕燕第一次在山上好上之后,萧思摩就立马知道了这件事情,毕竟萧燕燕身边的护卫里可都是眼线。 之后的这些天,萧思摩也并没有给李骁找麻烦。 只不过却总是喜欢在晚上将李骁喊过去喝酒,一喝就是一晚上。 萧燕燕好几次都只能独守空房。 这让李骁很快回过味来,萧思摩那是故意给他们俩找茬呢。 “哼,等着吧,我肯定会让你大哥,求着我把你娶了。”李骁故意哼声说道。 然后一把将萧燕燕给扑倒在床上,顿时旖旎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 等到萧燕燕挺着个大肚子去见萧思摩,那个狗东西不答应也不行。 半个时辰之后,李骁穿戴整齐的从大帐中走出。 而萧燕燕则是在里面昏睡了过去。 太累了。 “你们将帐篷守好,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李骁叫来了萧燕燕的护卫,又留下了一些自己的亲卫,共同守在帐篷外面等着萧燕燕醒来。 而他自己,则是要去巡视军营。 温柔乡无法羁绊住他的心神,任何时候的李骁都非常冷静。 军队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容有失。 女人,只是闲暇时间的调剂品而已。 到了傍晚,李骁所部军营中开始燃起了篝火,照亮了大片的夜空。 士兵们开始煮食午饭。 而李骁这边,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萧都督,你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段时间看你脸上的胡子都变得亮黑亮黑的。” 李骁带着李大山和罗平等将领,来到在军营前,亲自将萧图剌朵给迎接了进来。 “哈哈哈,哪里哪里。” “我只有一件喜事,比不得李都督你,可是有两件大喜事啊。”萧图剌朵哈哈大笑着说道。 一边跟着李骁往里走,一边仿佛苦恼的样子想道。 “你们汉人那句话咋说来着。” “对了!” “叫做洞房烛夜,高迁展宏图,可谓是人生两大喜事啊。” 显然,萧图剌朵这个老家伙为了赴今晚李骁的邀约,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 连这种有文采的话都说了出来。也是因为萧燕燕的事情没瞒着众人。 对于李骁来说,能那些萧燕燕这种要颜值有身份,要身份有颜值的美人,可不就是洞房足夜嘛。 “哈哈,咱们同喜同喜。” “请。”李骁热情的将萧图剌朵请到了自己的大帐前。 这里已经点燃了一堆篝火,下午的时候,李骁就让人将全羊给烤上了。 此时已经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正好可以食用。 “哈哈,这羊肉还是真得烤着吃才有味道。” 萧图剌朵很给李骁面子的,在烤羊上面狠狠的嗅了一下,露出满意的表情。 其实游牧民族并没有普通人印象中的那样,经常能够吃到烤全羊。 不是这样的。 游牧民族的食物还是比较匮乏的,所以对每一份能提供能量的东西都会很珍惜。 烤羊肉的时候,会有大量的羊油流落在火焰上,造成极大的浪费。 所以,牧民们在吃肉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用煮的方式,将每一滴羊油全部吃进肚子里。 只有到了重大节日,以及在招待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用烤全羊。 “没错,羊肉就是得烤,这才有叫香飘四溢。” “而且光有肉还不行,还得搭配上美酒。”李骁呵呵笑道,邀请萧萧图剌朵坐下。 直接打开了地上的一坛子酒水,分别给众人倒上了一杯。 “来,萧都督,咱们先干一杯,就算是为萧都督你壮行。”李骁端起杯子说道。 大军如今已经凯旋而归。 五崖寨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 明后两天时间,萧图剌朵便会带人去大漠,上任大漠都督。 所以李骁请他过来,名义上是为了送行。 而萧图剌朵看着李骁和李大山等人手中的酒杯,顿时呵呵笑了起来。 “李都督,你别欺负我见识少,这哪里是喝酒的杯子?分明是茶杯嘛!” “咱们北疆男人喝酒,用杯子哪够尽兴?必须要大碗才行。” 说着,萧图剌朵用双手的虎口比划了一下,就得用狗脑袋这么大的碗才行。 李骁和李大山等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对视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大山和罗平最初在喝这个酒的时候,也是像萧图剌朵这般的豪言壮语。 可是吃过一次亏之后,就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萧都督,先别着急。” “海碗有的是,不过你得先喝了这杯酒,要是还坚持换大碗,我李骁就给你换。” 李骁拍了拍胸膛,笑着说道。 萧图剌朵也不明所以的样子点了点头:“好,我萧图剌朵喝了一辈子酒。” “从来都是用大碗。” 说着,端起酒杯,干掉这杯酒。 李骁和李大山等人都是慢慢的让酒水,顺着口腔流下去。 但是萧图剌朵却是如同往常一样,一饮而尽。 而就在下一秒,便是听见了萧图剌朵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音。 “咳咳咳额~” 此刻的他,脸色涨红,就像是猪肝一眼,面目扭曲,眼泪都快喷出来了,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 “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的李大山等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喝这酒的自己。 “怎么样?我们北疆的酒,够烈吧?”李骁笑眯眯的说道。 “嗝~” 说着,下一秒就打了一个酒嗝,浓烈的酒气喷涌而出,让身上都变得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实际上,这还是李骁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便是向里面兑入了一点水的缘故。 酒精度大约是在三十度左右。 即便是这样,喝惯了低度酒的萧图剌朵,还是被这烈酒给整的够呛。 萧图剌朵赶忙往嘴里塞羊肉,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这股辛辣。 随后便是感觉一股热腾腾的暖流在身体内流动,脑袋和后背上,直接就出汗了。 这个时候的萧图剌朵脸色红润,胡子一颤一颤的,直接笑了起来。 “哈哈哈,爽~” 尽管喝过很多的美酒,但是像如此烈性的酒水,还是头次喝呢! 于是立马问道:“这是什么酒?味道怎么会如此浓烈?” “这是我们金州的酒,名字叫做西风烈!” “浓烈程度是普通酒水的十倍,它是整个天下最烈的酒。” 李东瀚不吝啬夸赞说道,非常的骄傲。 更烈的酒,李骁都能给鼓捣出来,就是怕萧图剌朵不行。 别再被一口闷倒了。 听到李骁的介绍之后,萧图剌朵惊奇说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烈酒?” “西风烈?” “果然酒如其名,像是西风一样酷烈。” “我萧图剌朵自不到十岁就开始饮酒,喝过的美酒无数,竟然从未听闻金州有如此烈酒。” “虽然此酒酷烈非常,但是却能令人浑身如火焚烧。” “要是能在冰寒的冬天喝上一杯这等烈酒,可真是人间美事啊。”萧图剌朵一脸向往的说道。 (本章完) 第103章 金州的两大支柱产业 第103章 金州的两大支柱产业 穿越者哪有不酿酒的? 这可是赚钱神器! 虽然这个时代的主流是黄酒、米酒,西域更喜欢喝葡萄酒、果酒和马奶酒。 可事实证明,烈性酒在这个时代同样有着很大的市场需求。 像是在北疆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冬天的时候喝上一口烈性酒,整个人都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简直就是取暖过冬的神器。 尤其是军中的汉子们,更喜欢这种烈酒。 对于他们而言,娘们是越辣越好,酒是越烈越好。 烈性酒能够帮助他们迅速忘却战争带来的恐惧和痛苦,麻痹神经,变得胆大而豪放,战场上无所畏惧。 至于军中不许饮酒的规矩,在游牧民族中从来都不适用,西辽军中并不禁止饮酒。 甚至在中原,禁止的也并非是士兵饮酒,而是将领。 毕竟中原历史中,只听说过将领喝酒误事,从没听说过因为士兵喝酒而导致战争失败的。 或者从另一方面来说,禁止士兵饮酒也单纯的只是因为粮食短缺,无法大规模的酿酒供给军队罢了。 但是在这一点上,对于李骁所酿造的‘西风烈’却完全不是问题。 因为西风烈的成本比其他酒类更低。 马奶酒需要大量的动物奶,果酒需要大量水果,黄酒需要黍米、糯米等粮食,而且粮食的质量还不能差了。 但烈性酒就没有这些困扰了。 高粱、地瓜、青稞等等粗粮,都能够用来酿酒。 甚至就连麸糠同样能够作为酿造它的来源,只要它能够发酵产生酒精。 这些粗粮产量大,不需要精心养护,所以价格自然就低很多。 所以,粗粮酿造出来的西风烈,成本必然远低于对各项条件都有着严格要求的黄酒、果酒等。 作为穿越者的李骁,肯定不会忘记酿酒这种赚钱神器。 既然已经知道了白酒在北疆和草原以及军汉中有市场需求,那么李骁肯定要将这一产业给搞起来。 发展金州的商业,让白酒成为金州的支柱型产业之一。 看着萧图剌朵满脸通红,脑袋冒着热气的样子,李骁轻笑说道: “此乃我金州最新酿造的烈酒,从未对外售卖过呢,老萧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等你走的时候,可以送你两车都没问题。” 一杯酒下肚,李骁直接和萧图剌朵勾肩搭背,老萧老李的称呼了起来。 听到李骁要送自己两车西风烈,萧图剌朵的脸色顿时间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嘿嘿笑道:“那感情好。” “我就说了,你李骁最是大方了。” “够意思。” 萧图剌朵竖起了大拇指。 李骁哈哈一笑,趁势问道:“老萧,就以你的经验来看,我这西风烈可否卖得?” 萧图剌朵连忙的点头:“卖得,当然卖得。” “肯定会大卖。” 虽然现在感觉北疆的温度挺舒服的,可是等到秋天一过,北疆的温度就是骤然变冷,能冻死个人。 大雪封山,好几个月都不带解冻的。 所以,北疆人都喜欢喝点小酒,暖暖身体。 而一旦李骁的这种西风烈问世,必然会迅速取代那些低浓度的马奶酒和果酒。 变成北疆中高产阶级最时尚的饮品。 肯定能卖的很火。 李骁高兴的一笑,拍着萧图剌朵的肩膀,豪气冲天的模样说道:“行。” “就凭你老萧说的这句话,以后你喝的酒,我李骁管了。” 听到李骁这话,萧图剌朵心中瞬间警醒起来,醉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骁对他这么大方,肯定不是因为他俩的关系铁,而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萧图剌朵来做。 “不不不~” “这西风烈如此浓烈,酿造必然所需颇多,价值不菲。” “无功不受禄,哥哥我愧不敢当啊。” 萧图剌朵连忙的摆手拒绝,生怕李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李骁见此,故作不悦的样子说道:“老萧你这是跟兄弟我生份了啊。” “区区一些酒水,不值几个钱。” “就是兄弟我的一番心意罢了。” 萧图剌朵继续推辞,两人打了一番太极,李骁才故作气急的说道。 “这样吧,老萧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帮我一个小忙吧。” 一听李骁这话,萧图剌朵顿时明白,正戏来了。 故作醉态的说道:“兄弟你说,只要哥哥我能做到的,就绝无二话。” 虽然豪爽,但是话里却留有很大余地,前提就是能做到。“对老萧你来说,就是随手的事儿。”李骁哈哈一笑说道。 “我这西风烈虽然酿造了出来,可是想要变成钱肯定得卖出去才行。” “所以兄弟我准备在大漠开几家店铺,专门售卖酒水。” “到时候就劳烦哥哥你多关照关照了。” “也不让你白帮忙,那几家酒水店铺,送你两成干股就当哥哥你的辛苦费了。” 在北疆四州中,阴山的人口最多,北海的面积最大,金州的民风最为彪悍。 而要说起哪个最有钱,就必然是大漠了。 丝绸之路在离开了阳关之后,面临的有两条路选择。 分别是天山南麓和北麓的两条走廊。 大漠的精华部分便是位于阴山北麓地带。 自天山脚下向北,一直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缘。 这是一条长达一千多里,宽度两百多里的绿洲走廊。 因为丝绸之路的存在,让这道天山以北的绿洲走廊变得非常繁华。 诞生了昌八剌,别石把,仰吉八里等著名的西域大城。 大漠的商业氛围也变得格外浓厚。 所以,李骁在选择售卖西风烈酒的时候,首先肯定是定在大漠。 借助丝绸之路,将西风烈卖到中原和西方。 而这个时代,做生意也是讲究背景的。 靠山不硬,只会被人欺负。 所以在大漠,李骁准备与萧图剌朵这个大漠都督合作,送给他两成的干股当做保护费了。 毕竟西风烈酒的利润很大,就算是除去两成干股之后,李骁依旧能血赚。 而听完李骁的话之后,萧图剌朵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李骁有什么麻烦事情找他呢,正想着该怎么拒绝。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害,兄弟,不就是关照一下你的生意吗?” “这根本不是事儿啊?对哥哥我就是顺手而已。” “还送两成干股,这不是打我老萧的脸嘛!” “不行不行,赶紧收回去,我不要。”萧图剌朵义正言辞的拒绝。 李骁则是拼命往他口袋里面送,最后实在是拗不过李骁的坚持,萧图剌朵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并且保证,只要他在大漠一天,就没有人敢给李骁的生意找麻烦。 如此一来,直接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双方继续开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萧图剌朵也是喝着西风烈,来者不拒,抽抽的上头。 虽然李骁的要求对于萧图剌朵来说,的确只是顺手的事情,可是账不能这样算。 靠着情分维持的关系根本靠不住。 西风烈赚的钱少了倒是没关系,一旦开始哗哗的赚钱,萧图剌朵看着一车一车的钱往金州拉。 他心里能舒服了? 所以,还是利益关系最稳固。 李骁只不过是付出了两成干股而已,收获的却是数倍的金钱。 “大漠这边有萧图剌朵,阴山那边的保护费给萧燕燕,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堂堂的一个公主,又是萧思摩的妹妹,肯定能在阴山罩得住。” 李骁心中暗暗的想道。 目前因为西风烈的产量不多,所以只能在阴山和大漠铺货。 至于其他的地方,只能以后再寻找坐地虎的人选了。 而除了酒水之外,李骁还有一个生意要和萧图剌朵合作。 “开布店和毛皮店?” “没问题。”萧图剌朵拍着胸脯保证。 此时已经喝的上头了,眼眶通红,笑呵呵的对李骁说道:“别说是布店了,就算是你开金店,哥哥我一定能罩得住。” “好,萧老哥你就是豪爽。”李骁一拍手说道。 “还是跟西风烈一样,算你老哥两成干股。” “不行不行~”萧图剌朵摇头晃脑道。 “你这是又在打哥哥脸啦。” 最后,在李骁的坚持下,萧图剌朵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两成干股。 心中还在嘿嘿直乐,自己去大漠当都督,还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捞钱太方便了。 萧图剌朵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上了年纪,捞点钱,享受享受又能咋滴? (本章完) 第104章 大争之世,金州变革 第104章 大争之世,金州变革 在李骁的规划中,西风烈和布匹将会成为金州的两大支柱型产业。 至于毛皮行业,则是聊胜于无,算是个添头。 毕竟在西域草原,到处都是牛羊,根本不缺少毛皮。 只是为了给金州牧民手中的毛皮,寻找一个销路罢了。 李骁也没指望能在毛皮生意上赚多少钱。 真正的暴利,还是酿酒和纺织。 这两样都是轻工业的代表性行业。 酿酒不必多说,关于纺织方面,李骁也有了一定的想法。 改革纺纱和织布的机器,提高纺织行业的生产效率。 将传统的家庭式作坊,变为工业化的集体工厂。 李骁准备在金州成立一家‘纺行’,招收女工,用来大规模生产布。 将布成品送去大漠和阴山售卖。 至于原料的问题,也同样好解决。 因为后世的新疆就是华夏最大的种植产区。 主要种植范围是在南疆以及天山北麓至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之间的区域。 这片区域气候炎热,光照充足,极为适合的生长。 而反观金州,气候过于寒冷,只能种植小麦等粮食,并不适合的生长。 所以,接下来李晓又与萧图剌朵谈定了的购买事宜。 每年从大漠购买一定份额的,然后在金州加工成布,再卖到大漠去。 酒也一样,同样是从大漠购买粮食酿酒,再卖去大漠。 如此一来,金州的商业也算是初步有了发展,两大产业一旦成熟起来,每年都能为李骁提供大量的财富用来养军。 “最重要的是,甲有着落了啊。” 李骁与萧图剌朵干了一杯酒之后,脸色红润,心中暗暗的想道。 没错,他最终的目的正是为了大量的制作甲。 现如今,李骁麾下的军队只有一百副铁甲,其他的士兵全部都是身穿皮甲。 谁都知道铁甲好,李骁当然也希望自己的部队中,人手一副铁甲,甚至是瘊子甲才好呢。 但是这根本不现实。 铁甲的制作成本太昂贵了,而且容易生锈,维护成本更高。 巅峰时期的金国铁浮屠,人数也绝不会超过一万。 大名鼎鼎的西夏铁鹞子,在李元昊时期也只有三千人左右。 不是他们不想搞出更多的重骑兵,实在是养不起。 所以李骁便是准备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尽可能的锻造铁甲,发展重骑兵。 另一方面则是大量的制作甲,用来替换掉轻骑兵的皮甲。 甲的防御力虽然比不上铁甲,但是却远远强于皮甲。 而且甲也没有铁甲那般沉重,士兵穿着甲活动更方便,完全可以成为轻骑兵的首选装备。 最重要的是甲的保暖性,是其他任何铠甲都比不了的。 毕竟北疆和草原的气候太过于寒冷,夏天还好,到了春秋时节,穿着铁甲作战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而甲则是可以为士兵抵挡住马背上的刺骨寒风,仅此一点,就足以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对大漠是不是太依赖了?” 等到酒宴结束,李骁带人将萧图剌朵送出军营之后,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的影子,李大山忽然的摇头说道。 原材料出自大漠,成品同样销往大漠。 一旦金州与大漠关系僵化,商路断绝,金州必然会陷入被动之中。 这一点,李骁当然也是一清二楚。 可是能怎么办? 此时的金州一穷二白,除了农业和畜牧业之外,什么都没有。 想要发展商业,也只能先依赖大漠。 “等等吧,只要将我们金州的名气打出去,那么就算没有了大漠这个中转站,那些商人为了西风烈和布匹,也肯定会不远千里来我们金州的。” 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毕竟这两样都是金州的独家产品,在市场上处于垄断地位,整个天下只有金州才有,别无它号。 所以,李骁也不算太担心。 至不济就是回到现在一穷二白的状态,李骁继续带领彪悍的金州牧民们,去其他地方劫掠。 “大漠是个好地方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李骁轻轻的摇头。 话虽如此,可李骁心中在这一刻也埋下了一颗吞并大漠的野心。 大漠州中虽然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可是却比金州更加富庶,人口也比金州更多,尤其是汉人的数量几乎是金州的两倍。 拿下了大漠,李骁将有更多的兵源和财富去扩军备战。 而此刻,已经离开大营的萧图剌朵一行人,则是黑暗中慢慢的往自家大营方向赶去。 萧图剌朵骑在马上,被凉风一吹,醉意上头,眼神也是越发的迷离,骑在马上都开始摇摇晃晃的了。没办法,萧图剌朵的亲兵队长只能与萧图剌朵共骑一马,扶着他点。 “思戈勒,李骁的这鬼日的西风烈,还真他娘的烈啊。” “好久没有这么醉过了。” 萧图剌朵骑在马上,嘟嘟囔囔的说道。 一边埋怨着李骁,一边又嘿嘿直笑。 毕竟对于这种老酒鬼来说,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真的很舒服。 而坐在他身后的亲兵队长却是有些担心的说道:“都督,我们真的要和李骁合作?” “萧凛挞都督会不会怪罪我们?” 毕竟当萧思摩的任命一出,北疆三大都督与三大副都督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萧图剌朵便是和大漠的副都督,也就是那个回鹘人,关系也止步于表面不撕破脸的状态了。 而一旦萧凛挞知道,萧图剌朵和李骁有了商业合作,会不会认为是萧图剌朵故意给他找茬? “嘿嘿嘿,怕什么?” “我认识萧凛挞也有了三十年时间,最了解那个家伙。” “表面上看着豪爽,实际上最是小心眼了。” “就算是没有这件事儿,以后遇见了其他事,萧凛挞总归还是会多想的。” “毕竟老子总不能为了和萧凛挞的交情,直接去和李骁撕破脸皮吧?” 萧图剌朵嘟嘟囔囔,一副醉态的样子说道。 “况且,李骁与昆吉的关系匪浅,俨然已经成为了昆吉的入幕之宾。” “只等大王同意,李骁那个小子恐怕就要鱼跃龙门了。” “这个时候与他撕破脸皮,实属是不智。” “况且李骁托请的事情也不过是顺手而为,权当是给昆吉面子了。” 萧图剌朵的声音在黑夜中越拉越远,直至消失在大漠军的营地之中。 而另一边,李骁则是满脸酒气的回到了大帐中。 看到萧燕燕正全身蜷缩在羊皮毯下,仅露出一双光洁如藕的臂膀在外。 身体依靠在床榻上,脸庞上满是雨后的媚态,双颊粉红,媚眼如丝,慵懒的样子看向李骁。 “萧图剌朵怎么说?” 李骁却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萧燕燕的话,双眼赤红,呼吸变得更加沉重。 在酒精的刺激下,李骁就如同一只发狂的公牛般,一步步的向着床榻逼近。 最终在萧燕燕的尖叫声中,他抓住女人洁白脚踝,一把给拽了过来。 紧接着,大帐中便是响起了旖旎的声音。 第二日上午,萧图剌朵率领大漠军队离去。 萧思摩率领众将相送,李骁身穿一袭黑色皮甲,精神奕奕的模样,完全没有疯狂之后的疲倦。 等到大漠军队离去,萧思摩目光回头转向众人,沉声说道“当今天下乃是三百年一遇的大争之世。” “金国,宋国,夏国都在进行改革,强国强兵,甚至就连东方的草原部落,相互之间的厮杀比以往百年间,更加严重。” “天下都在变,而我大辽更是到了必须要改变的地步了。” “本王决定,对北疆四州进行编户齐民。” 萧思摩低沉的声音说道,目光看向李骁等金州将领、部落首领等。 面色变得更加严肃道:“金州作为本王治下最忠诚,最善战的州属,相信你们一定愿意支持本王的决定。” 话音落下,李骁等人只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袭来。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说的? 金州的编户齐民势在必行,况且李骁等人可都是这次改革中的既得利益者。 千户的位置都已经被李骁拿下了四个。 所以李骁已经从原本的投机者,变成了如今改革的坚定支持者。 “大人英明。” 李骁等人纷纷说道。 即便是有人利益受损,但是在大势面前,在萧思摩的两万大军面前,一切都只是徒劳。 根本没有人敢正面反对。 “好!” 萧思摩脸上露出笑容,满意的说道:“从今日起,金州开始统查人口,整编户口,给每一户都要发放铁牌证明身份。” “让我大辽治下的每一户子民,都能随本王一起共同见证我大辽的重新崛起。” “遵命!” 就这样,金州开始了大范围的清查人口,编户齐民。 将各堡寨、部落原本的结构打散,转而以一百户为单位,变成一个个的百户。 这个时间一直持续到了麦收之前,金州各堡寨、部落的改革才算是初步建成。 而李骁,也真正成为了金州的副都督领左千户。 (本章完) 第105章 跟我提公平?你配吗? 第105章 跟我提公平?你配吗? “凭什么?” 五崖寨外,一片营地中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大喊声。 这是阴山堡的首领,名叫朱万里,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相非常的凶悍。 他与李骁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我们阴山堡足足有三百户人丁,却是只封了我做百户。” “而唐山堡只有两百户人丁,凭什么却封他做副千户?” “这不公平!” “我不服!” 朱万里一脸愤慨,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阴山堡乃是九堡十八寨中的大寨子,实力算是最强悍的一批,甚至比起最初的河西堡,人口还要多一些。 这一次编户齐民,阴山堡被分成了三个百户,朱万里本人只当了其中一个百户。 麾下管理的户数人丁,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二。 严重侵犯了朱万里本人和他家族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距离阴山堡不远的唐山堡,虽然也被分成了两个百户,但是其堡主在担任百户的同时,还兼任了副千户一职。 也就是说,唐山堡的堡主反而还成了朱万里的上司。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自诩强大的朱万里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当然,朱万里的这股气,并非单单只针对的唐山堡。 实际上却是暗指李骁。 在此之前,阴山堡的实力甚至比河西堡还要强一线。 可是就因为这一场战争,使得李骁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异军突起。 直接成为了金州的副都督,实际上的二把手。 这让朱万里心里很是不舒服。 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如李骁罢了。 区区李骁,不过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孩子,除了会钻女人的裤裆之外,还会干什么? 所以,一想到今后要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他就感觉别扭的很。 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跳出来向李骁发难。 而听着朱万里的话,李骁脸庞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顾自忠。 这是萧思摩的心腹谋士,作为耍笔杆子出身的人,最适合的便是这种编户齐民的繁杂工作。 所以在针对金州汉部进行编户齐民的时候,便是以李骁和顾自忠的意见为主。 “顾先生,你怎么看?”李骁淡淡的问道。 而顾自忠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阴山堡闹事的根本原因所在。 于是对着李骁轻轻一笑说道:“顾某只是配合行事。” “这种大事上,还要以李都督的意见为主。” 不愧是能将昭古牙赤那个废物骗的团团转的人,果然是一个滑不溜手的泥鳅。 知道编户齐民的活不好干,所以将困难的都推给李骁。 可关键是,这件事情关系着李骁本身的威严和利益,必须出手才行。 于是,他冲着顾自忠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朱万里,淡淡的声音说道:“你想要如何?” “什么才是公平?” 此时,编户齐民的进程已经来到了阴山堡,此地是阴山堡两百多名士兵的聚集地。 所以朱万里底气十足,神色激动的大声喝道:“连唐三彩都能当副千户,我凭什么不能当?” 唐三彩就是唐山堡的堡主。 朱万里丝毫不提李骁这个副都督的事情,反而是一直拿着唐三彩当矛头。 而李骁自然也知道,朱万里是一个刺头,而恰巧李骁也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在编户齐民事情上立威。 便是冷冷的一笑:“你想要当副千户?要不要把我这个千户,甚至是副都督的位置也给你算了?” 还不等朱万里回答,李骁便是直接提起手中马鞭,冲着朱万里便是甩了下去。 ‘啪’的一声打在了脸上,伴随着朱万里的惨叫声,一道血淋淋的伤痕在他脸上浮现。 “就凭你?跟我提公平?也配吗?”李骁冰冷的声音说道。 “啊啊啊~” “小杂种,你敢打我。” “我弄死你。” 被李骁这种毫不掩饰的话语激怒之下的朱万里,直接将心里话给喊了出来。 究其原因,还是他从心底里不认为李骁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是侥幸打了几场胜仗,又凭着一张俊俏的脸蛋,爬上了辽国公主的床罢了。 不足为惧。 而看着捂脸惨叫的朱万里,李骁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弄死我?你不行!” 这一刻,双方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李骁的亲兵与阴山堡的士兵们,都是下意识的将手掌放在了刀柄上。 而面对这一幕紧张的景象,李骁却是慢悠悠的走到了朱万里的面前,语气还算是平静的说道。“三部葛逻禄叛乱时期,唐山堡面对葛逻禄的招揽,严词拒绝,甚至举兵相抗。” “而你阴山堡,却一直与葛逻禄部落纠缠不清,态度不明。” “东都大军在攻灭葛逻禄部落的时候,没有顺带着将你阴山堡一起灭了,已经是萧思摩大人宽宏大量了。” “可你却不思悔改,之后在金山之战,唐山堡逢战先上,从无畏敌,而你朱万里却是畏战不前。” “二十多天的时间,竟然没能前进一步。” “再之后,就是与太阳汗的决战……”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还需要我详细说出来吗?” 李骁面露煞气,暴喝道。 直接一脚踹在了朱万里的肚子上,伴随着又一声惨叫,朱万里被踹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的他,彻底的暴怒了。 眼睛充血,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直刀,愤怒的指向李骁说道:“你这是污蔑。” “无中生有的事情,分明是你胡乱编造。” 北山之战后,葛逻禄人势力强大,阴山堡在面临葛逻禄兵峰威胁的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其他心思。 不只是阴山堡,甚至其他堡寨和游牧部落,就没有过摇摆不定? 只不过是李骁消灭阿斯兰部的消息,给了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否则的话,不只是阴山堡可能会归顺葛逻禄,其他堡寨也有可能。 所以,在朱万里看来,这只是人性在面临危险时候做作出的本能选择罢了。 李骁用来攻击自己,实在是强词夺理。 这样想着,朱万里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对着周围阴山堡的人大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啊?” “给我动手,将他们给我绑了。” “只要咱们将事情闹大了,联合其他堡寨的人一起向萧大人说明情况。” “萧大人一定会还我们清白,不会听信这个毛头小子的一面之词。” 朱万里还是有些手段的,知道利用萧思摩不想多生事端,急需安定金州局面,然后返回东都的心理。 准备裹挟更多的堡寨,将事情闹大。 面对这汹涌的民情,萧思摩也肯定也要顾虑一二,使用一些怀柔手段安抚人心。 再加上朱万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堡主,在阴山堡中积威甚重,在他的呼和之下,还是有一些阴山堡的士兵蓄势待发,准备动手的模样。 李骁的亲兵和顾自忠带来的人,却是紧紧地将他们护在中间。 李骁的面色始终没平静,只是目光冷漠的俯视着朱万里,淡漠的说道:“本都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本都不讲情面。” 话音落下,李骁身后的一名亲兵拿出了牛角号,吹响了低沉的号角。 “呜呜呜呜~”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低沉的轰鸣声便是在大地上响起。 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阴山堡士兵们,自然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声音。 于是,这些士兵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慌乱的表情,惊恐的目光看向四周。 果然,只看到大地之上,一片乌压压的骑兵正疯狂的奔驰而来。 短短的时间内便将阴山堡的这一块营地给包围了起来。 粗略看去,骑兵的数量有五六百人,全部手持弓箭,对准了阴山堡的士兵。 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阴山堡的士兵们开始惊慌失措。 而朱万里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惨白。 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骁竟然早有准备。 “你们的谋划,我都已经知道了。” “包括你在内的那些同伙,我都不会放过。”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这场改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就像是朱万里这样,还有一些原本的堡主和寨主,在这场改革中被削弱了权力。 有些人认命了,而朱万里这几个人,却是一直不甘心。 私下里商量准备鼓动众人闹事,火中取栗。 对此,李骁自然不能容忍。 准备将朱万里一伙人一网打尽。 说着,李骁的目光看向了阴山堡的士兵们,大声的喝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朱万里蛊惑的。” “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既往不咎。” “谁若是敢与朱万里一条道走到黑,不只是你们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就连你们的家人,也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朱万里蛊惑军心,聚众闹事,忤逆上官,罪大恶极。” “他要造反,你们也要跟着被诛九族吗?” 听到李骁的话,阴山堡士兵们的战斗意志瞬间被瓦解,一些人开始放下了手中武器。 之所以如此,不只是因为李骁看懂了人性,更是懂得利用大势。 (本章完) 第106章 金州第一豪强家族 第106章 金州第一豪强家族 李骁作为金州副都督,代表的乃是大势,是大辽的法理性。 正常情况下与李骁对抗,实际上便是在与整个北疆整体势力对抗。 尽管朱万里在阴山堡中的威望很高,可是面对周围数倍于自己的骑兵威胁,面对李骁正义凛然的九族灭绝论。 阴山堡的士兵们纷纷动摇了。 慢慢的放下了武器,谁也不敢继续轻举妄动。 “来人。”见到场面已经被控制住,李骁便是大喝一声。 “在。” 李骁目光犀利的看向已经脸色满是惊慌的朱万里,冰冷的声音说道:“斩。” “遵命!” 亲兵们闻言,直接冲向了朱万里,将其从人群中给拖了出来。 而周围的阴山堡士兵面对这种情况,有人无动于衷,有人面色挣扎,却是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 只能任由朱万里被拖走。 这一刻的朱万里,是彻底的恐惧了。 愤怒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士兵们,好像要吃了他们。 又转头看向李骁,大声的吼道: “李骁,你不能杀我。” “我是大辽的功臣,我有功于萧思摩大人。” “你不能杀我,我要见萧思摩大人。” “我不当副千户了,我服了~” 而面对朱万里的服软,李骁却是始终面色不变,不置一言。 毕竟阴山堡的实力与河西堡相当,朱万里此人一向又是自视甚高,但又偏偏没有自知之明。 留着他,对李骁的个人威望,以及金州汉部之间的团结,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所以他必须死。 随着亲兵刀锋的落下,朱万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李骁则是看向其他的阴山士兵,大声的说道:“朱万里有罪,已经斩首,其家人充军为奴。” “尔等无罪。” 随着李骁的话音落下,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整个营地的气氛瞬间没有那么压抑了。 很多士兵纷纷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要对阴山堡进行正式的整编。 既然阴山堡已经跳了出来,那么李骁肯定也不会客气了,准备对阴山堡进行一场大手术。 将其原有的堡寨结构全部打散。 很快,一份名单便是新鲜出炉。 “赵五,朱贵,梁四生……” “你们十个人出来。” 大虎拿着一份记名册,大声的喊道. 随后,十个不同年龄段的士兵走了出来。 然后在一脸茫然之中,听到了对自己和家人的最终审判。 “你们回去接了家人,收拾好家当,带着他们在立冬之前,前往河西堡定居。” “今后,你们就是河西百户所的人。” “你们原本在阴山堡有多少耕地,去了河西堡会领取到同等份额。” 大虎叮嘱完之后,又叫了十个人的名字,同样是让他们在立冬之前,带着家人赶往另外一个寨子。 之所以是立冬之前,是因为马上就要收粮食了。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刻离开故土。 只有在立冬之前,趁着大雪没有封路的时候才进行迁徙。 同时,河西堡和其他堡寨,也会各自抽调出十户人家出来,迁移去阴山堡生活。 目的也很简单,将阴山堡彻底拆散。 毕竟阴山堡有过犯上作乱的前科,虽然贼首朱万里已经被斩杀,但是谁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他的心腹? 要是放任阴山堡不管,说不定又会出现下一个朱万里。 所以,李骁便将阴山堡的这三百户人家,全部分散进每一个堡寨之中,甚至分散不同的什户之中。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不甘心,但是身边也聚拢不起多少人了。 最多也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器。 听着一个个的士兵被分散安排进了其他堡寨,李骁骑在马上,目光看向前方,轻笑的问道旁边的顾自忠。 “顾先生,你看,这样安排可否妥当?” 顾自忠也是微微一笑,捻了捻嘴角的胡须,轻声说道:“李都督的安排十分妥当,考虑的非常全面。” “相信萧大人对李都督的安排,同样只会赞誉有加。” 以顾自忠的聪明智慧,自然能看的明白李骁用意。 这分明就是李骁在趁机扩充私人势力。 将阴山堡的牧民拆分,同时从各堡寨抽调牧民组建新的阴山三百户也只是第一步。 重点是接下来对三个百户的骨干任命。 毫无疑问,三个百户的人选肯定会从原本河西堡迁移过去的十人中挑选。 下面的什户,李骁同样也会选择自己信任的人。 毕竟此次战争,河西堡的人随着李骁征战,立功的人可是不少,有资格被提拔为百户、什户的人选并不在少数。 李骁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如此一来,李骁便能将阴山堡三个百户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成为继河西堡之后的又一个嫡系势力。 所以,李骁对阴山堡大动干戈的目的,实际上是在为他自己铺路罢了。 关于这一点,顾自忠看的很明白,虽然他不会对阴山堡的安排指手画脚,但是肯定会如实的汇报给萧思摩。 让萧思摩去评判与否。 对此,李骁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丝毫在意。 随便去汇报得了。将领在适当的范围内去扩充自身嫡系力量,本来就是辽国的传统。 不只是李骁会这么干,作为都督的萧凛挞只会干的更加彻底。 不然的话,没有足够的嫡系力量支持,如何去震慑麾下其他势力? 所以萧思摩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就在金州的编户齐民工作,进行的轰轰烈烈的时候。 一道命令却是快马传递到了河西堡。 “任命河西堡副堡主李二江为金州河西千户。” “萧思摩!” 这道命令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却让整个李家,甚至是整个河西堡的人都震惊了。 李二江保持着右手抚胸行礼的动作,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 “我我,我当千户了?” 李二江的脸色惊愕,不敢置信的样子看向前来传信的陈二强。 就在前几天,二虎回家,带来了李骁被授予金州副都督的消息。 李家人自然喜出望外,同时也了解到了此次金州编户齐民,以及千户和百户这些官职的意义。 但是李二江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竟然被封了千户? 直接管理一千户百姓,堪比好几个河西堡了。 李二江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命令是假的吧,或者是萧思摩把名字给写错了? “二江哥,别傻愣着了,赶紧把这道任命状给接过去吧。” “上面还有人家萧大王亲自签的名字呢。” “错不了,就是你。” 陈二强笑呵呵的将这道命令塞进了李二江的手中。 脸庞上也闪过了一丝羡慕。 怪不得都说李家的祖坟的风水好呢。 老爷子当年就是一个狠人,李大海要是不死,也绝对在金州能混的风生水起。 而到了下一代,更是出了李骁这么一个妖孽。 这不,一场战争下来,直接就冒出来了一个副都督,两个千户,还有好几个百户。 从今往后,李家将一跃成为金州的第一权贵豪强。 不过陈二强如今混的也不错。 李骁打的这些场大仗,他都有全程参与,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如今被任命为了一个百户。 正是阴山堡的三大百户之一。 这一次回来,除了给李二江送信之外,也是为了通知家人,等麦收之后就要搬去阴山堡住了。 跟他一起的,共有三十户河西堡百姓。 毕竟三个百户都是河西堡的人,他们三人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才能控制其他堡寨的人。 十户根本不够,李骁最终还是决定,从河西堡直接迁移三十户去阴山堡。 再加上河东堡、塔寨这几个堡寨的几十户百姓,足够陈二强三人将阴山堡给支楞起来了。 “这,二强,这是咋回事啊?” “我啥也没干,就是躺了两个月养伤,咋就成千户了?” 李二江拿着萧思摩的亲笔签名的书信,完全就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旁边的老爷子、秦大妮等人,也同样是不明所以。 只有前些天刚刚回来的二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嘿嘿一笑说道:“二叔,这个千户就是你的,错不了。” “当时萧大人给我哥封官的时候,先是封了副都督兼左千户,然后又荫了一个千户。” “就是可以让一个族人也去当千户的意思。” “主要也是因为我哥当时立下的功劳足够大,足够多。” “萧思摩不给我哥封个金州都督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才又加了这么一个荫官。” 听到这话,李家的众人瞬间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李二江在床上躺着还能被封为千户,原来是李骁给弄来的。 这个千户的位置虽然可以荫封给李骁的任何亲属,但是想了一圈之后,还真就只有李二江最合适。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二虎他们年纪又太小了。 李三河、李四水他们,毕竟又远了一层。 就只有李二江能当得起这个千户的位置。 虽然他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一直躺平,寸功未立,但是李二江本身也是一个猛人。 毕竟在北山之战中,是他带着李大海的尸体在葛逻禄人包围中,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所以论能力,李二江绝对担得起这个千户的位置。 可就是李二江的心里有点过不去啊。 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李二江拿着这任命书,只感觉非常的烫手。 “这,这可是大龙用性命拼杀出来的赏赐。”李二江一脸的无奈。 看向老爷子说道:“我这个当二叔的,啥事没干,甚至就连小命都是大龙救回来的。” “大龙在打仗的时候我没跟着,现在论功行赏倒是有了我的名字。” “爹,这不合适吧。” “要不,这个千户给您得了。” (本章完) 第107章 河西千户 第107章 河西千户 这个千户位置,毕竟是李骁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封赏。 李二江这个当长辈的,不光是没能为李骁遮风挡雨不说,反而还要受李骁的蒙荫。 李二江不是那种愿意坐享其成的人,所以面对这个千户的位置,总感觉如坐针毡。 恨不得将其立马让给老爷子。 而他自己,则是完全可以凭借实力,真刀真枪的用战功将千户位置给拿到手。 可是,面对李二江扭捏的样子,老爷子却是眼睛一瞪,怒声道:“你说什么胡话呢?” “千户的位置能随便让人吗? “老头子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天?要这个千户干什么用?难道还能带进棺材里啊?” “大龙将这个千户给了你,这就是对你的信任,更是对你的孝顺。” “你是他二叔,他对你好,孝顺你,是天经地义的。” “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把你这幅扭扭捏捏的娘们样子给我收回去。” “给你你就接着,把这个千户干好,就算没辜负了大龙的这份心意。” 被老爷子一通责骂,李二江立马低下了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爷子积威甚重,他是真的怕啊。 于是,李二江也没有再多做犹豫,直接将任命书给收了起来。 成为了金州八大千户之一。 “哼,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老爷子轻哼一声,微微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大儿子脾气最像自己,豪爽果断,说干就干,可惜英年早逝。 而小儿子,虽然继承了老头子的武艺,论及骁勇善战,比李大海也丝毫不逊色。 可就是这性子,有些随了老太太,多了些优柔寡断,做事一点也不爽快。 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得老爷子用鞭子抽着才能走。 这才是让老爷子最生气的地方。 “呵呵呵,老堡主。” “二江哥都是快当爷爷的人了,您老也得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别动不动就训斥。” 陈二强对着老爷子劝慰道,但是没想到,紧接着就迎来了老爷子一眼怒视。 关你屁事啊? 你小子活腻歪了啊? 敢管老子的事儿? 被老爷子这么一瞪,陈二强心里立马虚了,讪讪的一笑:“我不多嘴,不说了。” “您老继续。” “我得先回去了。” 说着,陈二强快速的转述了李骁交代的一些话,随后便急匆匆的离开,生怕老爷子的大脚丫子落在自己屁股上。 而李骁的交代,也主要是让李二江尽快的动身,前往五崖寨。 一方面是去拜见萧思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与他麾下的人尽快熟悉起来。 李二江毕竟不是靠着军功封的千户,在个人威望上必然会比不上李大山和罗平。 为了让李二江尽快的站稳位置,也防止下面人横生事端。 于是李骁特意给李二江安排了一个最便于管理的千户。 河西千户! 麾下主要是包括河西堡、塔寨以及周围的几个堡寨改建的百户。 李二江虽然没有战功,但是在周围这些堡寨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手底下的百户有一半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李二江的这个位置才是最稳当的。 送走了陈二强,老爷子等人才返回了家中。 即便是在屋子里坐了下来,老爷子依旧不忘对李二江进行谆谆教诲。 毕竟这个儿子,性子有点面,需要时不时的鞭策才行。 “当了这个千户,别觉得是占了大龙的便宜,你这是在帮大龙。” “大龙虽然当了副都督,但是在他那个位置上也不容易。” “上面有契丹人压着,下面还有很多人盯着,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大龙走的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你这个当二叔不帮他,谁还能帮他?” “别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当好这个千户,好好的帮衬着大龙,就是对他的最大报答。” …… 老爷子说了一大通,训得李二江面红耳赤的,连忙的点头称是。 “是,是~” “爹,我知道了。” “我以后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肯定不让大龙出事。”李二江坚定的声音说道。 谁都能知道,李家如今的变化是谁带来的。 李二江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无用之人,要是没有这件事情,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难成大器。 可是李骁不一样,俨然已经成为了李家支柱一样的存在。 不容有失。 李二江明白自己的职责,就是当好李骁的帮手,甚至在关键时刻不惜代价的也要保住李骁。 有李骁在,李家才有希望。 而李骁一旦出事,那些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恐怕会按捺不住,纷纷涌出来在李家身上撕咬。 所以,李二江心底发誓,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大侄子。 很快,李二江成为千户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河西堡。 所有的村民都前来恭喜。 这一刻,谁都知道李家是彻底发达了。 从原本河西堡的一个小堡主家族,直接一跃成为了金州最大的豪强家族。 有副都督一人,李骁。千户两人,李二江和李大山。 百户五人,分别是李三河,李四水,大虎、二虎,还有李大山的亲弟弟,李小川。 至于李大海这一辈兄弟中的老五,同李大海一样,战死在了北山葛逻禄人手中。 而下一辈,李骁同辈的兄弟中,除了大虎和二虎之外,年龄都还太小,目前还不堪大用。 但仅凭李家二代、三代的这些人,就足够让李家奠定自己在金州的地位了。 更何况,还有很多像陈二强、罗平这种与李家关系密切的人,同样身居重位。 这些人的存在,直接形成了一张以李家为核心,覆盖半个金州的势力网。 牢牢的将整个金州汉部掌握在手中。 这是一股任何人都不可小觑的力量。 所以,面对此时正迅速崛起的李家,河西堡的各家各户也是立马靠拢了过来。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河西堡的各家也算是李家的原始股了。 李家发达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人也同样能受益颇多。 像是陈二强几人便是当了百户,而成为什户官的人,也有好几十个。 总之,河西堡作为李骁的起家之地,只要能坚定的跟着李骁走下去,未来很有可能会诞生一大批的勋贵。 李骁对金州汉部的整编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而另一边,萧凛挞同样不甘寂寞,也在以强势的手段增强自己对金州的控制力。 他深知李骁在金州汉部中的影响力已经初步成型,短时间内难以撼动。 但权利心极强的他,自然不可能这么放弃。 绝不能忍受作为都督的他,被李骁这个副都督压过一头去。 于是,萧凛挞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金州的其他游牧部族的身上。 这一日,萧凛挞邀请金州所有游牧部落的族长、首领们前来吃酒。 席间,萧凛挞仿佛喝醉了一样,笑着对众人问道:“你们说,是都督大,还是副都督大啊?” 此话一出,所有的首领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此刻又是在萧凛挞的大营中,于是所有人都纷纷肯定的说道。 “当然是都督大了。” “在咱们金州,肯定是都督大。” 甚至还有一些部落的首领很是聪明,知道萧凛挞目前继续一批人手,对抗李骁的情况。 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从龙之功’,立马坚定的表态站在了萧凛挞的这一方。 大声说道:“我兀思曼只认萧都督一人。” “可不知道金州还有什么副都督。” 果然,这话一出,萧凛挞心中顿时高兴了起来。 哈哈一笑,摇着头说道:“李副都督毕竟是大王亲封,又和公主殿下有着关系。” “你们对他,还是要有点尊敬才行。” 萧凛挞虽然表面是在为李骁说好话,可说话间却对‘副都督’这个名字咬了重音。 而且还点明了李骁与公主的关系,暗示李骁是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暗暗的将李骁给奚落了一番。 话音落下,一些部落首领们便是立马附和笑道。 “是极,是极。” “李副都督是有真本事的人,等啥时候有时间,还真得向李副都督请教如何去讨女人欢心。” 另一人立马笑着说道:“你只是讨好还不行,得会舔。” “将女人的腚沟子舔舒服了,这官位不就立马来了嘛。”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哄笑:“哈哈哈~” 萧凛挞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针对李骁的奚落大会。 通过这种原始的手段,萧凛挞初步判断出,哪些人准备向自己靠拢。 哪些人值得拉拢,哪些人又是摇摆不定。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只留下萧凛挞和他自己的亲信在大帐中。 这一刻的他,眼眸陡然见变得清醒起来,不复之前的醉态。 “你们怎么看?这些人里面谁是人?谁是鬼?” 几个契丹将领面面相觑,最终一名最受萧凛挞信任的将领沉声说道:“以属下之间,这些人全都是鬼!” 听到这话,萧凛挞轻轻的笑了。 “没错,全都是鬼。” 别看这些家伙刚才多么的忠心,但实际上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表面上支持自己,但却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 萧凛挞不像李骁一样有着大量的汉人作为基本盘,他来金州,除了萧思摩特许的两百名契丹士兵之外,就只剩下一个金州都督的名头了。 所以,他必须要像李骁那样,在金州拿下一批人马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是真正拿下,让自己的心腹去控制。 而这,就需要先干掉一批人,给自己的心腹腾出位置来。 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那些家伙的表现,萧凛挞的心思着重放在了四个千户身上。 金州八大千户,四个是汉人,其他四个是部落的人。 而这四个部落千户,才是萧凛挞下手的目标。 他在思考这四个人中,谁能被拉拢,谁又必须被干掉,让出千户的位置。 慢慢的,萧凛挞心中有了决定。 “乌力吉!” (本章完) 第108章 金秋九月,杀戮的季节 第108章 金秋九月,杀戮的季节 九月。 北疆的草原不再是一片碧绿,而是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金黄,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 草场的绿意正在褪去,枯黄从根部悄悄爬上来。 而对于北疆的汉民们来说,也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 收获! 河西堡外,除了黄绿相间的无尽草原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农田。 它就像是汉民们为北疆这片土地亲自点缀上的一颗黄宝石。 在金秋时节,为这片大地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 风从草原深处袭来,麦浪翻滚,沉甸甸的麦穗低垂着头。 阳光洒在麦田上,泛起一片金色的光芒。 这些天里,老爷子一直住在农田旁边的帐篷中,亲眼看着这些麦子一点点的变黄。 而老爷子脸庞上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 “吼吼吼吼~” 伴随着一道吼叫声,老爷子骑马在田埂上快速的奔驰,手中的石头不断的扔出,惊起了一群群的麻雀。 中原的小麦,都是九月份种植,第二年的四五月份收获。 但是在北疆,时间却是完全反了过来。 四月份种植,九月份收获,之后便是休耕半年多时间,一直到第二年四月份再次种植。 一年只种一次粮食。 因为北疆的天气过于寒冷,积温不足,大雪覆盖时间太久,导致小麦无法安全的越冬。 再加上很多土地都是刚刚开垦出来的,算不上肥沃,毕竟之前都是贫瘠的山地。 所以为了休耕恢复地力,再加上气候的原因,北疆的汉民们只能每年种植一次春小麦。 其他时间,则是将精力放在牛羊等牲畜身上。 现如今,已经到了九月,北疆的小麦马上就要收获了。 但是却没有足够的人手。 李骁率领的大军,一直留在五崖寨迟迟未归,河西堡中的男丁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其他都是老弱妇孺。 这种情况让老爷子愁的不行。 “三豹,去五崖寨问问,你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老爷子赶走一群麻雀之后,便对着远处的三豹大声喊道。 还是要让李骁那些人赶紧回来,否则河西堡的这些老弱妇孺根本忙不完啊。 因为如今的河西堡,不只是有眼前的这一片耕地,另外的三河堡以及侯寨的粮田,也都需要河西堡派人过去收获。 “奥,我知道了,爷。”三豹大声的回应道,很是高兴的样子。 李二江、二虎和陈二强他们,之前已经去了五崖寨,所以现在老爷子能指使的,就是三豹这几个孩子了。 很快,三豹骑马返回家中,准备收拾一下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便前往五崖寨见李骁。 这个小子的精神看起来非常亢奋。 终于可以去军营了,虽然这次只是去看看,但下一次就是他李三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而老爷子见此,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骑马在田中驱赶鸟雀。 很快,一匹快马却是从河西堡的方向快速的奔驰而来。 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眸,抬头望去。 “大哥,大哥。”来人正是老爷子的四弟,也是李大山的爹。 他飞快的骑马冲向老爷子,大声说道:“刚刚老鳖回来传信,三河堡外出现了大群人马。” “看他们的样子,是准备收割三河堡的粮食。” 听到这话,老爷子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被刀疤横穿过的脸庞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 他冷声说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老鳖说肯定不是汉人,但具体是哪个部落的,还瞧不出来。”四爷爷说道。 老爷子微微点头,叮嘱远处的奶奶照看好粮田,如果遇见了危险,则是立马回村。 然后便是和四爷爷一起往村子里赶去。 他要集结人马,准备迎战。 金秋九月,是收获的季节,但同样也是杀戮的季节。 因为过了九月,就是冬天。 北疆的天气格外寒冷,汉人收获的粮食可以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但是游牧民族的却没有这个条件。 一旦风雪过大,他们的牛羊战马可能会被冻死。 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难熬的季节,更是一道鬼门关。 于是,为了安稳的度过冬天,有一些游牧部族便会来抢劫汉人的粮食。 这也是每年之中,金州的小规模战斗冲突最频繁的时期。 今年虽然没有人来河西堡闹事,但是三河堡却是成为了那些游牧部落眼中的一块肥肉。 因为三河堡没了。 堡民被葛逻禄人杀害了大半,剩下的都迁徙到了河西堡。 三河堡没人了,但是之前种下的粮食还在。 似乎也就成为了无主之物。 但实际上,老爷子也一直挂念着三河堡的粮食。 三河堡的人已经成河西堡的了,三河堡的粮田自然也应该归属河西堡所有。所以,老爷子早早的派人前去三河堡蹲守。 准备等到了收割的时候,连带着三河堡的粮食一起收割了。 没想到,那群狼崽子终归还是没准备放过三河堡这块肥肉啊。 随着河西堡中的铜钟敲响,将近两百名河西汉子集结了起来。 全部骑在战马上,手持长矛,背跨弓箭。 老爷子站在众人的前面,大声的说道:“有人来抢咱们的粮食。” “都他娘的别给我怂,怕死就不是河西堡的爷们。” “去三河堡,冲~” 伴随着老爷子一声大喝,将近两百名骑兵大叫着冲出了河西堡。 他们之中,一大半都是老爷子这个年纪的老头,还有就是三豹这种年纪的少年。 标准的胡子兵和童子军。 但是他们冲喊的气势,却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卫轩等一干三河堡少年也身在其中。 他身穿一件破旧的羊皮袄,手拿一把长矛,脸庞被寒风吹的都已经皲裂。 但热血上头的他,只感觉此刻自己浑身都在躁动,脸颊因为太过于激动,显得格外的赤红。 他转头看向妹妹,大声的说道:“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说完便是追随着大部队冲出了河西堡。 而二丫同其他妇女一起,伫立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众人的离去。 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卫轩能够平安的归来。 “哎,金州这个地方,几百年来都是这样,打打杀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消停。” 秦大妮看着老爷子消失的背影,轻轻的感慨。 转头又看向旁边的二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这人啊,死不死,伤不伤,都是命。” “与其整天为他们担惊受怕的,还不如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里。” “也能让男人在战场上安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秦大妮感觉这个小丫头聪明伶俐,贤惠能干,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屁股太小,秦大妮担心她以后不好生儿子。 内心里还是想着找个屁股大的儿媳妇。 但是听老爷子的意思,似乎是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秦大妮也只能按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平日里对二丫兄妹的生活,也是多加照顾。 说不定以后还真成自己儿媳妇了呢。 “嗯,我明白的,婶子。”二丫轻轻的点头,抿嘴一笑说道。 只不过心里还是在为卫轩担忧的。 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利索,这次要是真的动起了手,二丫担心他会吃亏。 “行啦,看你这耷拉的脸,都能挂水壶了。” “你哥哥走了,一天两天的回不来,先跟婶子回家吧,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秦大妮便是拉着二丫往家走。 二丫推辞不过,只能难为情的跟了过去。 三河堡与河西堡的距离在四十里左右,骑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一群河西汉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三河堡的外面。 看到远处有大片的牛羊在吃草,还有数百顶帐篷在绵延起伏的草地上竖起。 “这些人,真把我们三河堡当成他们自己家了啊。” 卫轩身边,一个三河堡的少年愤怒的说道。 而卫轩则是神情冷漠,默默的观察着远处游牧部落的人数。 很显然,对方既然已经在三河堡外面扎起了帐篷,便是准备在这里过秋了。 将这里的粮食全部收割后再走。 “去问问他们,是哪个部落的?” “这里是我们的河西堡的地盘,让他们立马离开。”老爷子沉声说道。 旁边的三爷爷点了点头,立马上前准备去隔空喊话。 金州的民族众多,除了汉人和葛逻禄人之外,还有很多土著部落。 他们的传承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曾经辉煌一时的西域霸主乌孙国。 而这些‘乌孙’系部落虽然早已分裂多年,已经不能将其视为单一的民族主体,但是彼此间的语言和生活习惯还是很是相近。 所以,单纯的从外表很难区分到底是哪个部落的人。 而对面的部落,早就发现了他们,立马将部众集结了起来,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很快,三爷爷得知了对面部落的来历。 “乌力吉部落?” 听到这个名字,老爷子脸色更加冷寂,轻哼的说道:“原来是他们。”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本章完) 第109章 凛冬将至,饿殍盈野 第109章 凛冬将至,饿殍盈野 乌力吉部落,乃是金州‘乌孙系’中最大的部落之一。 人口上千,仅仅是能够作战的男人就有四百人左右。 首领就叫做乌力吉,向来以贪婪和凶悍著称,在以往的岁月里,就没少与汉人堡寨发生冲突。 此次他们出现在三河堡,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粮食。 此刻,在乌力吉队伍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目光远远的看向河西堡的一干青壮。 他正是乌力吉部落的首领巴特乌力吉。 在之前与乃蛮人的战争中,作战勇猛,立下功劳,被萧思摩封为千户。 在金州,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一方诸侯了。 所以,此刻的他完全有资格去藐视老爷子率领的河西骑兵:“一群老东西,还有一群没断奶的孩子,也敢来跟我们抢粮食?” 随后,转头对着手下说道:“告诉他们,这里已经被我们乌力吉部落占领了,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今天就让你们都死在这里!” 在手下去向河西堡发出警告的时候,乌力吉的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 那天,大祭司找到自己,转述了神的旨意。 只有一句话:“凛冬将至,饿殍盈野、” 根据大祭司的解释,是因为这一年的时间,北疆的杀戮太重,辽军与乃蛮人的战争导致生灵涂炭,触怒了神灵。 于是神灵便降下惩罚,会在冬天下起五个月不停的白毛大雪。 届时,北疆将会遍地白灾,人畜皆绝。 乌力吉完全被大祭司说的这幅景象给吓住了。 要是金州真的会接连五个月的大雪不停,那么他们乌力吉部落肯定会在草原上冻成冰雕,或者是被饿死了。 于是,为了度过这场灾难,乌力吉只能多储备粮食,准备柴火。 恰巧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一个叫三河堡的汉人堡寨被葛逻禄人灭绝了。 他们的粮食成了无主之物,正好可以收割来过冬。 于是,为了部落的生存和延续,乌力吉就带着自己部落的人赶来了三河堡。 看着远处的汉人骑兵,乌力吉心中暗暗的想道:“希望这些汉人识趣些吧。” 因为如果没有这场预言中的大雪灾,他实在是不愿意来汉人的地盘。 没别的,就是因为汉人里面出了一个狠人。 金州副都督李骁。 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骁勇善战,带领麾下的军队将不亦鲁黑汗追杀的狼狈不堪,更是活捉了乃蛮王子屈出率。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战功赫赫的猛人。 如果没必要的话,乌力吉也不愿意得罪李骁。 但是没办法啊! 冬天在即,不只是乌力吉部落需要粮食,其他部落同样需要。 有了三河堡的粮食,乌力吉就有能力对那些刚刚归属于自己的几个百户,施加恩惠,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而这,也是他敢于得罪李骁的原因。 虽然李骁是副都督,骁勇善战,但是他乌力吉也不是好惹的。 作为金州八大千户之一,就连萧凛挞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不断的施加恩惠进行拉拢。 李骁一个副都督,虽然官职比自己高,但是想要完全拿捏住自己,还欠点火候。 乌力吉自认为有与李骁讨价还价的资格。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到了金州都督萧凛挞的承诺,会将李骁拖延在五崖寨。 让他尽快将三河堡的粮食弄走。 而这也是他与萧凛挞谈好的条件,他要三河堡的粮食,而代价就是今后要完全站在萧凛挞一方。 实际上,乌力吉也根本没有选择。 李骁是一个汉人,在金州有自己的基本盘,他们这些游牧部落即便是投靠过去,也根本得不到重视。 而反观萧凛挞,作为空降派,急需寻找本地势力的支持。 跟着萧凛挞反而会更有前途。 所以,乌力吉也不在乎李骁的态度如何了,就算是现在不得罪,以后也肯定会慢慢撕破脸的。 金州的政治斗争已经开始了。 他乌力吉根本躲不过去。 这样想着,乌力吉派去传话的人回来了,看他那愤怒的样子,乌力吉就知道是谈崩了。 “族长,这些汉人非常嚣张。” “他们说我们是强盗土匪,三河堡是他们汉人的地盘,这里的粮食也都是他们的,我们今天一粒也别想带走。” 听到这话,乌力吉呵呵的摇了摇头,冷笑了起来。 “强盗?土匪?” “哈哈,看人还真准啊。” 他们来三河堡,可不就是行强盗土匪之事嘛! “这个粮食,我们肯定会全部带走,想要拦住我们?” “就凭他们这群胡子兵?” 真不是乌力吉瞧不起他们。 如果今天李骁在这里,他什么话都不会说,直接带人溜走。 可就这一群老掉牙的东西,乌力吉还真不放在眼里。 毕竟他麾下的士兵,大部分可都是刚刚经历了与乃蛮人的大战,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勇士。 “额秃噜,你带人赶走这些汉人。” “阿谟,你带着其他人以及部落中的女人孩子,去收割粮食。” “日夜不歇,三天之内,必须将这个寨子的粮食全部收割带走。” 乌力吉对着手下人吩咐说道。 很快,乌力吉部落的兵马开始行动起来,向着河西堡的人冲杀过去。 老爷子见此,神色很是阴冷,阻止了众人准备拼杀的冲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都给老子停下来,别他娘的去找死。”老爷子大声喝道。 虽然他们可以不怕死,但是却不能主动去找死。 之前距离太远,还没有看的清楚。等到乌力吉部落的士兵集结之后,老爷子才发现,这个部落的人怎么这么多? 男丁青壮竟然全都在? 至少三四百人,是他们的两百多。 要知道金州汉部的主要力量都还留在五崖寨接受整编呢,剩下的都是一群老弱妇孺。 老爷子本以为乌力吉部落的情况也应该差不多。 但是没想到,对方的青壮竟然都回来了。 “情况有点不对劲啊。”老爷子喃喃自语说道。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感觉像是被针对了。 于是,面对将近三百名杀气腾腾的敌人,老爷子果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而不是进行这种没有意义,没有结果的无脑拼杀。 反正乌力吉部落的目的是为了这些粮食,短时间内他们弄不走。 老爷子决定跟他们耗下去。 “他娘的,大不了老头子我一把火将这些粮食统统给烧了,也决不便宜了这群狗崽子。” 老爷子恶狠狠的说道。 否则的话,真让这些乌力吉人抢走了粮食,等他们尝到了甜头,来年肯定会来抢的更凶。 必须要这些游牧部落知道,汉人的骨头硬,要是留不住的东西,就算是毁掉也绝不会让他们抢走。 接下来的时间,河西骑兵与乌力吉部落的兵马,便是围绕着三河堡展开了游击战。 一方追,一方跑。 等到乌力吉部落停下脚步之后,河西骑兵再次悄悄的返回,不与敌军主力交战,反而是进攻那些正在收割粮食的普通牧民。 专门挑薄弱处下手。 乌力吉部落被搞的非常郁闷。 “族长,照这样下去,三天的时间我们肯定是收不完粮食的。”手下人抱怨说道。 而乌力吉也同样是脸色沉重,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因为金州汉部的整编快要结束了,李骁快要回来了,萧凛挞拖延不了多久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祭司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神灵已经告诉了我这支汉人骑兵的来历,他们从四十里外的河西堡而来。” “而此刻的河西堡,留守的兵马不多了。” “伟大的乌力吉叶护,只需要您率领一支骑兵,作出进攻河西堡的姿态,这些汉人必然会不战自退。” 乌力吉之所以感觉汉人那么难对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了解汉人内部的情况。 甚至都分不清这堡、那寨的区别。 甚至在他看来,所有的汉人都是李骁的人。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汉人的弱点,那么他也不再犹豫。 留下两百名士兵继续守着女人们收割粮食,自己亲率两百人前去河西堡。 果然,发现乌力吉的意图之后,老爷子瞬间不淡定了。 “该死,乌力吉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河西堡的事情?” 老爷子面色凶悍,非常的愤怒。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用家人来威胁自己。 可是没办法,现在敌人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弱点。 河西堡只剩下了一群女人和孩子,一旦乌力吉带人赶到,河西堡就真的危险了。 “走,回去。” 无奈之下的老爷子,只能带人先一步返回了河西堡。 并没有选择在半路劫击乌力吉骑兵,那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是选择坚守河西堡,依靠河西堡的防御工事,足以挡住敌人。 甚至只要乌力吉敢派人攻打,绝对可以数倍消灭他们。 只不过,乌力吉显然不会攻打河西堡,他的目的只是粮食。 可看着河西堡外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田,他还是发出了感慨。 “汉人难道真的是受到了神灵眷顾的种族?” “为什么他们既能种粮食,又能牧羊?” 粮食和牛羊,这两者就是互补的作用。 冬天的时候,游牧部落的牛羊被大量冻死,可是汉人却藏着大量的粮食在屋子里,吃喝不愁。 虽然游牧民族也有种粮食,但是他们的方式却相当的原始。 只是将种子洒在地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等来年回到这里收割就行。 结果也是很显然,产量太低,只能勉强塞牙缝罢了。 所以,汉人的种地本领就让乌力吉羡慕的很。 “以后,我们也应该让每一个部民都学会种地,那样我们就不会为食物发愁了。” 乌力吉坚定的声音说道。 这一刻的他只是单纯的看到了汉人种粮食,不愁吃喝的情况。 却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中原的汉人同样会有很多人饿死。 一旦游牧民族开始种地,他们一样也是吃不饱饭。 这个目标太远大,只是乌力吉的一个设想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收割三河堡的粮食。 “倒是这个河西堡的粮食,有点可惜了啊。”乌力吉轻声说道。 因为三河堡的农田没人照料的原因,早就生出了很多杂草。 粮食的生长情况可是远远比不上河西堡的粮田。 所以,看着河西堡南面那一望无际的农田,乌力吉的眼睛里面满是觊觎。 最终,他决定分出一百士兵去收割河西堡的粮食,剩下的一百人则是继续堵着河西堡,防止里面的人偷袭出来。 三天的时间,能收割多少就算多少,时间一到立马回三河堡。 带着那里收割完成的粮食,准备回去猫着过冬。 (本章完) 第110章 政治斗争的开端 第110章 政治斗争的开端 河西堡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老爷子站在墙垛后面,望着乌力吉部落的动向,脸色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始终一言不发。 而旁边的人却是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出去干他狗日的乌力吉人。 “老堡主,打吧。” “乌力吉部落的人已经开始收割我们的粮食了。” “对啊,老堡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他们抢走。” “没有了粮食,接下来一年我们吃什么。” 众人心急如焚,尤其是那些少年,血气方刚,手中紧紧握着弓箭长矛,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而面对众人的愤怒,老爷子始终只有一个字。 “等!” 现在他们河西堡中就只剩下一群老弱和小孩子,面对乌力吉人根本占不到便宜,徒增无谓伤亡。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老爷子早就不是愣头青了。 人没了,有再多的粮食也根本无济于事。 况且,河西堡与三河堡外加起来有好几千亩的粮田,乌力吉部落没几天时间根本弄不完。 等到李骁带人回来,这些家伙吃进去多少,再让他们统统吐出来。 就这样,时间来到第二天。 正在紧张忙碌的乌力吉,忽然听到探骑汇报。 “汉人,有很多汉人骑兵来了。” “什么?怎么来的这么快?” “他们有多少人?”乌力吉脸色骤变,连忙问道。 “至少三四百人。” “该死,这些汉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萧凛挞明明许诺会留住他们五日的。”乌力吉愤怒说道。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责怪萧凛挞了,此地不宜久留。 连忙招呼手下,带着这一天来收割下来的粮食,赶紧离开。 另一边,李大山带着河西堡的青壮们回家,准备收割粮食。 原本心情大好,毕竟他已经成为了千户,只等这次秋收之后,各百千户彻底成型,他就能去上任了。 但是没有想到,在回河西堡的路上,却是得到了一个让他怒火中烧的消息。 河西堡被乌力吉部落给围住了。 “那群狗东西是在找死。” 怒骂一声,立马带人加快马速,不到一天就赶回了河西堡。 瞧着那片已经被乌力吉骑兵收割了的大片农田,再看那些家伙拖着大袋大袋的粮食,仓皇逃窜的样子。 李大山眼睛都红了。 他将长枪一横,高声喊道:“弟兄们,干死这帮狗娘样的,冲!” 他们在前线与乃蛮人厮杀,立功无数,没想到等回来却是看见,家里差点被偷了。 每个河西青壮都是怒气上头,齐声呐喊,杀气腾腾,向着乌力吉部落的包围圈猛冲过去。 草原部落之间的战斗规矩其实很简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即便是双方实力相差不大,不到万不得已也同样不会开战。 每个首领都会权衡利弊,考虑开战的后果能不能打过。 即便是打赢了又会不会被其他部落趁虚而入? 所以草原的战争大部分都是追逐战和持久战。 于是,在面对河西援军的时候,乌力吉部落的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赶紧跑。 不能打。 只不过与来时不同,他们回去的时候,每一匹马的背上都多了很多粮食。 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眼瞧着李大山和老爷子带领的追兵越来越近。 乌力吉只能一咬牙,让人将粮食全部扔了,心疼的不行。 “该死的王八蛋!” 他不是在骂老爷子和李大山,而是在骂萧凛挞。 那个家伙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将李骁的兵马拖延住至少五天时间。 但是没有想到,这才第二天,李骁的援军就到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萧凛挞给玩了。 于是,一边骂骂咧咧的与河西骑兵在草原上兜圈子。 一边让人赶紧去三河堡,通知那里的人赶紧撤离。 好歹有了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只希望那边能多收割一些粮食吧。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与河西骑兵纠缠多久呢,却是得到了一个更让他惊悚的消息。 “阿谟,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儿子,再看后面那些神情惊恐的族人。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原本他留在三河堡的一共有两百男丁,还有将近一千名老弱妇孺。 但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只剩下了一百多名男丁,五六百妇孺。 别说三河堡的粮食了,就连他们部落本身的牛羊、帐篷等物资,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阿谟?” 乌力吉睁大了眼睛,愤怒的说道。 而他的儿子却是一脸的无奈,悲声说道:“我们遭遇了汉人的袭击。” “他们的士兵数量更多,我们只能放弃粮食和牛羊,好不容易才冲了出来。”结果就是,直接折损了一半部众。 将近一百名士兵战死或者被俘,四五百名老弱妇孺被俘虏的可能性更大,或者是在逃跑的途中走失了。 总之,原本一千多人的大部落,如今竟然被汉人给打崩了一半? 乌力吉整个人都傻了。 呆愣的骑在马上,身体都在颤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该死,怎么会这样?” 乌力吉愤怒的咆哮。 本想着趁着汉人无暇顾及的时机,来抢三河堡的粮食呢。 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噬了半条命。 丢了所有的牛羊物资,还失去了将近一半的人口,乌力吉部落怎么生存下去? “父亲,我们怎么办?”阿谟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乌力吉哪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的心里就只剩下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来汉人的地盘。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后方河西骑兵追上来了。 另一边探骑汇报,三河堡方向的汉人兵马也快追到了。 两面夹击,对于乌力吉部落来说,形势瞬间陷入了绝境。 而部落中的很多妇孺都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此刻也大都无头苍蝇似的惊恐乱叫,流着眼泪。 而见此情况,乌力吉拔出弯刀,大喝一声,让所有人都镇定下来。 然后分配命令,让妇孺们朝着没有汉人的方向赶紧走。 自己则是带领所有的士兵留下来,挡住汉人追兵。 “勇士们,汉人杀了我们的亲人,抢走了我们牛羊,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身下的战马跳动之中,乌力吉手持弯刀,大声的呼喊起来。 “汉人想要我们的脑袋,你们愿不愿意给?” “不愿意!” “不愿意!” 乌力吉士兵大声的喊道,看到士兵们的战意开始恢复,乌力吉向着前方挥下弯刀。 “勇士们,跟我冲。” “杀!” 乌力吉在得到三河堡的一百多名士兵的补充之后,实力已经大大增强。 有了与河西骑兵一较高下的资格。 他要趁着三河堡方向的汉军还未抵达的时候,将眼前的这股汉军尽快击溃。 然后再去消灭另一股汉军。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只是要夺回他们乌力吉部落的牛羊物资亲人,更是要将汉人的粮食和寨子中的财物统统抢光。 形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要开始认真起来了。 “杀~” 乌力吉部落的骑兵与河西堡骑兵冲杀到了一起,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 李大山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直刺乌力吉部落的骑兵。 他心中满是怒火,自家的粮食被抢,家园被扰,这些乌力吉人实在是不知死活。 只见他枪锋一转,挑落一名敌人,又顺势扫开试图近身的另一名骑兵。 乌力吉也不甘示弱,他挥舞着弯刀,左挡右劈,带领着自己的士兵顽强抵抗。 他知道,这一战关乎着部落的生死存亡,若是输了,乌力吉部落恐怕从此就要在草原上除名。 “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牛羊,给我狠狠地杀!”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激励着士兵们的斗志。 可惜的是,天意不在他这一边。 就在双方交战后不久,东方的大地上再次出现了一支骑兵。 “哈哈哈,是河东堡的人到了。”李大山哈哈大笑。 在得知乌力吉部落的情况之后,李大山和罗平分头行动,一人赶往河西堡增援,一人前去三河堡解决敌人。 而罗平的到来,又为这场不公平的战斗,加上一枚重重的筹码。 直接将乌力吉部落给压垮了。 金州有八大千户,在这个战场上就出现了三个。 面对二打一的局面,乌力吉这个新鲜出炉的北千户,也只能狼狈而逃。 而李大山早就看到他了。 他们彼此之间虽然不认识,但是在乃蛮战场上也算是合作过一把,肯定也知道彼此的模样和名字。 于是看到乌力吉想要逃跑,李大山搭弓拉箭,对准的乌力吉的方向射出。 嘴里大骂一声:“乌力吉,我靠你姥姥。” 但随即,李大山又愤怒的甩了一下胳膊,低声骂道:“靠他姥姥的。” 没中! 李大山终归不是李骁,没有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射术。 再加上此时的战场相当混乱,双方距离又太远了。 所以,李大山的弓箭脱靶了,连乌力吉的皮毛都没射到。 但是另一边,还没等乌力吉高兴呢,又是一支弓箭飞速射来。 直接射中了他的背后。 “族长,族长~” 周围的士兵大惊失色,立马将摔落马下的乌力吉重新扶上马。 惊恐的喊着:“族长中箭了,族长中箭了。” “赶紧撤。” (本章完) 第111章 三十八个百户 第111章 三十八个百户 乌力吉部落留下了一地的尸体,慌忙的撤退。 而李大山和罗平继续向前追杀了一段路程,眼见着快要离开汉人生活的区域了。 再往前,大都是游牧部落的草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加上他们此时所带领的兵马并不算太多。 所以,只能慢慢的撤退。 但是胜利之后的愤怒还没消失。 李大山和罗平两人便聚在一起,开始了对乌力吉的怒喷。 “乌力吉这个王八蛋,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我们汉部撒野。” “绝不能放过这个混蛋~” “等麦收忙完之后,咱们再集结更多的兵马,去找他报仇。” “血债血偿。” “对~” 两人义愤填膺,很快这份怒气便是消散,彼此吹嘘起来。 “大山子,你他娘的啥时候自己偷偷练箭了吧?” “你刚才那一箭射的真他娘的准,直接把乌力吉那个家伙射下了马,哈哈哈。” “我估计,他说不定撑不到咱们去找他报仇,就自己先挂了。” 罗平哈哈大笑的说道。 而李大山立马疯狂摇头说道:“那不是我射的,我射的那一箭没射中。” 罗平一愣:“那是谁射的?”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隔着这么多人精准的射中乌力吉,没有一手好箭术还真办不到呢。 本以为是李大山呢,但李大山却是否则。 随后,两人便是去询问其他人,手下的骑兵们纷纷表示自己没射箭。 毕竟在那种敌我不分的混乱情况下,没点把握谁敢乱射啊? 没有找到射箭的人,李大山和罗平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怪事了啊?” “谁射的这一箭?” 虽然汉人骑兵停止了追杀,但是乌力吉残部却依旧没敢停歇。 即便是路上遇见了平日里与乌力吉交好的游牧部落,他们也绝不能进去。 因为游牧民族的规矩就是大鱼吃小鱼。 现如今,乌力吉部落的实力大损,族长又身受重伤,这种情况下去了其他部落,就是在找死。 而且底层牧民对部落没有绝对的忠心,他们只是单纯的慕强,认为乌力吉部落能保护自己而已。 可一旦这个时候,其他部落向牧民发出招揽,乌力吉部落很可能便会分崩离析。 少族长阿谟带着人一直逃了很远,来到了一片无人的山里,才暂时安顿下来。 然后就是给乌力吉治伤。 “让一让,让一让,大祭司来了。” 就在众人围着重伤的乌力吉,七嘴八舌之间,额秃噜一声大喝,震慑住了众多部落头人。 然后簇拥着一个皮肤黢黑,脸上满是刺青的老头走了过来。 这个老头就是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也是向乌力吉转述神灵旨意的人。 他看着重伤的乌力吉,对着众人说道:“都离开这里,我要给族长治伤。” 等众人走远之后,他便是对着乌力吉一顿鼓捣。 最终将奄奄一息的乌力吉给成功治死了。 “父亲~” “族长!” 部落发出了凄惨的哭喊声,尤其是少族长阿谟,哭的昏天黑地,很是痛苦。 大祭司同样是一脸悲痛的样子,仿佛是在为自己没能打动神灵,让神灵施展法力治好族长而自责。 唯有额秃噜走上前来,支持大祭司说道:“大祭司已经尽力了。” “是神灵抛弃了族长。” “乌力吉已经不是神灵之子了,我们需要选出新的族长,重新获取神灵的欢心。” 说话间,额秃噜与大祭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按道理来说,乌力吉死了,应该由他的儿子阿谟来继承首领的位置。 但是大祭司却忽然说道:“选出新族长的事情不用着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咱们部落该何去何从?” “族长的仇,又该如何去报?” 最终,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决定去五崖寨,向东都留守使告状。 金州副都督李骁,纵容属下滥杀有功之臣。 而且乌力吉毕竟是堂堂一个千户,他的死对于金州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 五崖寨。 这段时间的李骁忙碌的很。 金州汉部整编的事情耗费了他相当大的精力,以至于连和萧燕燕打扑克的次数都变少了。 惹得萧燕燕总是埋怨,是不是得到了她的身子,就开始变得厌烦了? 狗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没一个好东西。 李骁大呼冤枉,自己是真的很忙!不过好在,忙碌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整编工作基本上结束了。 经过李骁这一段时间的努力,金州汉部的八堡十六寨,如今已经被划分为了三十八个百户。 像是阴山堡、唐山堡,河西堡,这种户数达到了两百多人,甚至是三百多人的大寨子。 李骁则是按照人口和户数,分成了两到三个百户。 相互之间不再有统辖权,全部听从各自千户的命令。 对于原本的堡主也肯定会进行一定的补偿。 就像是唐山堡的堡主唐三彩,则是被任命为副千户,成为了李骁的副手。 算是一个荣誉大于权力的位置。 毕竟以李骁的强势性格来说,自然不可能让唐三彩拥有太大的权力。 短时间内,真正受他影响的,还是唐山堡的那两个百户。 但是长时间来看,这种影响或许会慢慢的降低。 而对于河西堡,李骁也肯定要进行整编。 原本的河西堡有两百多户,在吸收了侯寨与三河堡的人口之后,则是达到了四百户。 李骁将这四百户一分为三,组建了三个加强版的百户。 一个百户留守河西堡,其他两个则是分别迁往三河堡,以及被重新命名为‘东山寨’的侯寨。 三河堡和东山寨经过了汉民几十年的开垦,有大量的粮田和肥沃的草场。 完全适合居住繁衍。 李骁自然不可能空着这两块风水宝地不要,而被其他人占领了。 所以,早就打算等战争结束之后,派人过去重新接收。 从此以后,河西堡一分为三,实力虽然看起来被削弱了,但实际上却还是那个河西堡。 只是相当于河西堡有了两个分支。 相比于河西堡、阴山堡这种大寨子,像是黄沙寨、齐云寨这种小型的堡寨,整编起来就非常简单了。 他们的人口比较少,大概都在一百户左右。 所以基本上保持了结构的不变,直接划定为单独的一个百户。 百户官还是由原本的寨主担任,主要是改了一下名字,将原本的寨主改为百户。 千万不要小瞧这一点点的改变,因为这是皇权对乡权的一次有力渗透。 之前的各堡寨的首领更换,都是在家族内部之间传承,得到堡寨民众的大多数认可就足够了。 但是经过了这次改革之后,百户的更换必须要得到都督府的认可才行。 说明都督府已经初步拥有了各堡寨部落的人事权。 只等时间慢慢沉淀,底层民众对百户制度习以为常之后,家族传承制的百户也终将会被流官百户所取代。 虽然这次改革对李家在河西堡的利益会造成影响,但是从整体方面来看,这次改革反而会有利于金州汉部的团结。 初步消除各堡寨之间的无形壁垒,将其整合成为一个整体。 李骁已经将金州汉部视为了自己的基本盘,整编的越彻底,越利于李骁地位和权力的稳固。 他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推动这次改革。 所以,除了萧思摩之外,他李骁才是这次金州改革之中的最大受益者。 这天上午,李骁骑马站在山坡上,看着越发空荡荡的军营,以及逐渐开始凋零的草原,心里也是有些空荡荡的。 大部分汉部士兵都被李骁打发回家,收割粮食去了。 李骁之所以没有回去,也是为了萧燕燕。 这娘们不肯跟他回家,说是要回东都,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李骁自然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玩笑话,不过他也在考虑,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去找萧思摩提亲,会不会被狗东西赶出来? 虽然李骁的身体年龄只有不到十六岁,自认为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在这个时代,的确是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李骁选择结婚对象的话,没有比萧燕燕更合适的了。 身材样貌,文化素质,家庭教养,眼界胸襟等等,这些东西都不用多说。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娶了萧燕燕,李骁在仕途上就等于是开了挂啦。 只要萧思摩不倒,他李骁在北疆绝对能横着走。 就算是萧思摩倒了,有了这层关系,李骁也能更方便的去接收他的政治遗产。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萧燕燕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 李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女孩绝美的身影。 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漂亮是真的漂亮。 但是好像除了漂亮之外,其他方面都不怎么给力啊。 李骁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现实的男人,吃软饭,香的很。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去向萧思摩提亲的时候,大虎骑马匆匆赶来。 “大哥,六叔派人过来了。” “说是有人对三河堡的粮食下手,不过已经被六叔赶走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密诏 第112章 密诏 “乌力吉部落抢掠三河堡的粮食?” 此时的李骁已经回到了大帐中,听着眼前一名河西青壮的汇报,眉头轻皱了起来。 “乌力吉那个人我倒是清楚一二,性格高傲,嚣张跋扈,胆大妄为。” “去抢掠三河堡的粮食,倒像是他能干出的事情。”李骁坐在胡床上,轻声呢喃说道。 乌力吉部落也算是金州的大部落,足足有一千多人丁。 有一种传闻,就是当初葛逻禄人叛乱的时候,曾经邀请乌力吉一起呢。 可乌力吉之所以没参与,实际上是因为他瞧不上葛逻禄人。 不愿意屈居葛逻禄人之下,想自己当老大。 双方没谈妥,乌力吉也由原本的摇摆派,变成了坚定了保皇派。 由此也瞧出乌力吉的性格,是真的狂傲。 “可他狂傲归狂傲,但也不傻啊!” 虽然他成为了千户,手底下明面上有了一千兵马,可是李骁却手握四个千户。 没有必要的话,他不会如此愚蠢的来和李骁结怨吧? 不过联系到当前金州的局势,李骁的心中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萧凛挞!” 乌力吉投靠了萧凛挞。 所以这个家伙才自认为拥有了和李骁掰手腕的资格。 做的这一切也可能是源自萧凛挞的指使。 这样想的话,倒也勉强说得通。 “这家伙,就这么急不可耐了吗?”李骁摇头说道,眼眸蕴含着淡淡的寒意。 他是真的没打算和萧凛挞撕破脸啊。 但是奈何这个家伙,竟然开始算计自己了。 随后看向信使说道:“你继续说,乌力吉部落后来如何了?” 信使是河西堡的人,姓王,叫二黑。 他也是全程参与了和乌力吉部落的战斗,向李骁讲述了经过。 最后听的大虎等人气愤不已的同时,却又稍稍疑惑。 “怪事了啊。” “都没射箭,那乌力吉是咋中箭的?”大虎惊讶说道。 二虎立马问道:“你们是亲眼看到乌力吉中箭倒地的?” 二黑轻轻点头:“有人亲眼看见了,肯定被射中了。” “那是谁射的?” 二虎不解,想不明白的摇头道:“总不能是他们自己人射的吧?” 李骁闻言,淡淡的一笑道:“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自己人?” 内部夺权,构陷外敌。 这都是政治斗争的常用套路。 所以,完全有可能是乌力吉身边人动的手。 而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有了萧凛挞的影子,所以李骁完全有理由怀疑,就是这个老阴逼在背后给自己设套呢。 想想看。 萧思摩前脚刚刚封了一个千户,后脚就被自己的人给射杀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对萧思摩权威的挑战。 下一步肯定就是来告御状了。 而乌力吉那个家伙也有点可悲,自认为当了千户,大权在握,位高权重。 但实际上却成了萧凛挞与李骁政治斗争的一件工具,牺牲品而已。 “萧凛挞这家伙,还真是够狠啊!” “为了给我添堵,竟然不惜弄死一个千户。”李骁轻轻摇头自语道。 有些郁闷。 相比于萧凛挞这种表面憨厚,实际上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家伙,李骁还是更喜欢萧图剌朵那种直来直去的老实人。 或许,萧思摩也正是担心萧图剌朵的性格,压不住李骁,所以才让萧凛挞担任金州都督的吧。 “二黑叔,你来的很及时,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辛苦你了。”李骁对着王二黑说道。 “没事,没事。”实际上,他到没觉得有啥。 甚至于李大山和罗平都没把乌力吉部落当回事,单纯的以为只是打了一仗而已。 都没打算用这点小事儿,去打搅李骁。 还是老爷子感觉不是那么回事,让王二黑来五崖寨和李骁通报一声的。 要不然的话,李骁一直被蒙在鼓里,等萧凛挞发作起来,可就真的被动了。 “六叔和罗叔这俩人~呵呵。”李骁轻轻摇头,无奈一笑。 这俩人还真的只是单纯的将领,政治头脑一般般。 就是不知道,以后千户当久了,能不能长进点。 不过现如今,李骁还是要解决掉乌力吉部落的事情才行。 于是沉声说道:“传令下去~” 停顿了一下,李骁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本打算调动五崖寨剩下的汉军骑兵出动,不过想到萧凛挞或许在盯着自己呢。 于是,转而问道:“飞鹰堡的两个百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随着秋收临近,李骁请示过萧思摩之后,便陆续让那些已经完成整编的堡寨人马回家。 飞鹰堡就是在此之前,最后一批离开的士兵。 而五崖寨中,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会在明后两天陆续返回。 “刚刚出发一个时辰左右。”大虎想了想说道。 李骁直接说道:“大虎,你拿着我的令牌,马上出发,追上飞鹰堡的人,命令他们立刻停下来,前往金雀山待命。” 李骁将自己的副都督令牌交给大虎,这玩意就相当于是李骁亲至。 不久前,萧思摩刚刚赐给他的,代表副都督的身份。 还是第一次使用呢。 “是~” 大虎接过令牌,一脸郑重的说道。 正准备离开,李骁又将他叫住:“咱们一起出去吧,中途你自己偷偷溜走。”主要还是为了防止萧凛挞的监视。 万一萧凛挞疑心李骁的意图,派人前来阻拦,就有点麻烦了。 随后,李骁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向着萧思摩的军营而去。 没其他目的,就是想去和萧燕燕学契丹话了。 而在半途中,大虎则是带着两个人,偷偷溜走,去追赶飞鹰堡的骑兵了。 李骁则是带着自己亲兵队,进入了萧思摩的军营,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萧燕燕的帐篷。 瞧见她正对着铜镜整理鬓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我的萧大美人,整日闷在这帐篷里摆弄这些,可太辜负外面的好风光啦。”李骁双手环胸,斜靠在帐篷支柱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可是跟我说过,萧燕燕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汉子。” “不如跟我出去驰骋一番?” 说着,李骁走到萧燕燕的身后,慢慢的蹲下身子,将其搂在怀中,双手穿过肩膀,轻车熟路的就准备往里钻。 寻找属于它的山间港湾。 “走开了。” “你手好凉啊!” 萧燕燕感受着胸前的异感,转过头来,瞥他一眼,故作嗔怒:“你又打什么坏心思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嘴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欢喜。 对于李骁在胸前的动作,没有继续阻止,反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了他的怀中。 “什么叫坏心思?” “我分明是想要进步好吧。” “阿蛮,咱们又到了该学契丹话的时候了。” “军营里面太吵闹,不如我们出去?”李骁哄女友的语气说道。 手中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用力。 萧燕燕被他搞的浑身无力,软绵绵的躺在怀中娇嗔道:“还说不是想干坏事,你学契丹话的时候哪回认真了?” “还不是中途就开始~” 说着,萧燕燕白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将李骁往外推。 “干啥啊?” “出去,我要换衣服,你不是要出去学契丹话嘛?” “你换衣服也不用让我离开啊,我就在这里,保证不偷看。” 最终,李骁轻握住萧燕燕的手,拉着脸色通红,且软绵无力的她,离开了帐篷。 先是将萧燕燕扶上了马,然后利落的翻身,坐在了萧燕燕的身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走了~” 而此时,在萧思摩的大帐中,亲卫队长向他汇报李骁带着萧燕燕出去的情况。 临了,还欲言又止的说道:“大王,您真的要将公主嫁给一个汉人?” 萧思摩则是慢慢的走出帐外,感受着炽热的阳光照在脸颊上的舒适感,淡淡的声音说道:“汉人如何?契丹人又如何?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有个契丹人的身份,难道就会永远对我忠心耿耿?” “如果是汉人,就不会与我是一条心?” “人心这种东西,谁能掌握的住?” 萧思摩面带感慨,经历过失败与背叛,他对身份之见已经不是那么深了。 更看重的,还是对自己的利用价值。 “而且最重要的是,阿蛮喜欢啊。”萧思摩悠悠的声音说道。 自己的祖父将阿蛮当成了联姻工具,与大贺家族订了婚。 事实证明,大贺家族靠不住。 而在祖父去世后,是萧思摩一手将萧燕燕给拉扯大的,又当大哥又当爹。 感情深厚,实在是不愿意让萧燕燕再受委屈了。 别管是契丹人也好,汉人也吧。 什么也比不上萧燕燕的一句“我愿意”。 所以,在萧燕燕婚姻这件事情上,萧思摩并不打算过分干预,全凭她自己喜欢就够了。 而且李骁也的确是挺合适的。 第一,出身不高,有自己压着,李骁不敢对萧燕燕不好。 第二,因为是汉人的缘故,与王廷没有丝毫的牵扯,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 这点也是让萧思摩最看重的。 所以,他对李骁没有任何的不满,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于他与萧燕燕的往来。 有的,恐怕也只是妹妹即将离开自己的不舍,连带着看李骁这个罪魁祸首都有些不爽了。 这样想着,萧思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 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走回帐篷,在桌子上写了一封信,用上了自己的大印以及私印,标记上了自己的特殊符号。 装上信封,火漆封印。 又放进了一个盒子里面,覆盖上封条,将其交给了亲卫队长。 低声吩咐说道:“你将它好好的保管妥当。” “一旦我出现意外,就将它拿出来。” 而亲卫队长听到这话,立马呆住了。 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萧思摩:“大王~” “您,您~” 看着自己这位心腹的模样,萧思摩轻轻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本王,在没有完成大业之前,佛祖他老人家是不会收我的。” 萧思摩担心的,还是耶律直鲁古会狗急跳墙,而且自己身边还有一颗钉子,地位很高,让自己防不胜防。 他的儿子还小,难以担起大任。 所以,萧思摩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 当然了,这封密诏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一旦等他的儿子长大,足以接手自己权力的时候,这封密诏自然也就随之失去了效力。 (本章完) 第113章 平衡 第113章 平衡 金雀山,是五崖寨西北方向四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峰。 此时,李骁和萧燕燕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此地。 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象,萧燕燕不解的问道:“这里距离五崖寨已经很远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李骁一手将其搂在怀中,另一只手勒住缰绳,让战马停下。 呵呵一笑说道:“今天风和日丽,也不算太冷,而且这里风景独好。” “正适合我们学习契丹话。” 说着,李骁命令自己的亲兵以及萧燕燕的护卫们,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将小山给封锁起来。 自己则是骑马,带着萧燕燕冲上了山峰。 站在最高点,目光眺望远方,所见之处,便是金州的大好河山。 而且看向南方,也还未见飞鹰堡骑兵的影子。 于是,李骁翻身下马,先是在草地上铺了一块羊皮,然后从马上将萧燕燕抱下,扔在了上面。 契丹话学的飞起。 半个时辰之后,伴随着一阵隐隐的低沉战马轰鸣声响起。 正骑行奔驰的萧燕燕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从声音上判断,来人数量应当在两三百人左右。 在这荒郊野外的,总不能是萧思摩派人来找自己吧? 说着,萧燕燕便是准备双腿用力的出来,但是却被李骁阻止。 反而笑吟吟的安慰她说道:“放心,没事。” “应该是我的人来了。” “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 说着,便是直接翻身上马,掌握了主动权。 而此刻在山下,契丹护卫们看着远处那一群浩浩荡荡的战马骑兵,全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反倒是李骁的亲卫们,则是稍稍放松,甚至还笑呵呵的安慰那些契丹人。 随着大队骑兵的临近,众人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身穿破皮袄,头戴羊皮袄,手持长矛,一副汉人模样的打扮。 护卫们也全部松了一口气。 “是飞鹰堡的人到了。”铁头轻声说道。 他是知道李骁计划的人之一,于是立刻打马上前迎了过去。 紧接着,便看到大虎带着两名壮汉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问道:“铁头,我大哥呢?” 铁头耸了耸肩,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在山上呢。” “我劝你暂时还是不要打搅他。” 大虎轻轻摇头,无奈一笑,便让飞鹰堡的人就地休息。 毕竟跑了这么长时间,人不累马也累了。 不久后,快速结束战斗的李骁穿戴整齐的模样,骑着马走下了山。 这一刻,飞鹰堡的众人全部站了起来,对着李骁纷纷行礼喊道:“拜见都督。” 飞鹰堡,也算是李骁的嫡系势力了。 在五崖寨之战后,被李骁收服,灭掉了王家,余部则是由钱周两家继续统领。 在这次整编中被分为两个百户,分别由两家的周大力和钱三彪担任。 虽然李骁屠杀王家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太重,可是在后来,两家跟着李骁也切切实实得到了很多利益好处。 所以,他们对李骁也是又敬又畏。 得到李骁的命令之后,立马赶来金雀山待命。 “都督~” 周大力和钱三彪两人来到李骁面前拜见。 两人虽然都已经是百户,但是在李骁面前却比以往变得更加恭敬了。 而李骁则是翻身下马,稍稍整理了一下黏糊糊的衣服,看向两人说道:“大力,三彪,此次将你们叫来,只为一件事情。” “三天之内,我要你们封锁金雀山周围三十里的范围。” “将一切从西北方向来五崖寨的人,统统抓起来。” “这个任务,你们能不能完成?”李骁看向两人,严肃的声音问道。 他隐隐的猜到萧凛挞下一步的计划,所以才来碰碰运气,要是真的如自己所想。 那么事情或许会变得简单一些。 就算是抓不到,大不了被萧思摩臭骂一顿呗。 反正就凭乌力吉被杀的事情,还扳不倒李骁。 “遵命。” “有我等在,必不让任何一人溜进五崖寨。” 周大力和钱三彪拳头锤胸,坚定的声音说道。 “好,休息一会儿,你们开始行动吧。”李骁轻轻的点头。 王二黑是在两个时辰之前抵达的五崖寨。 而乌力吉部落被河西堡追杀的那么惨,首先应该考虑的是保住性命,然后才是来五崖寨告状。 所以,他们必然不可能在王二黑之前抵达。 但肯定会在接下来的两三天。 等李骁回到山顶之后,萧燕燕正平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身上盖着衣服和羊皮,只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脚丫在外面晃动。 听到马蹄声之后,她的手掌抓住了旁边的弯刀,慢慢的睁开眼睛,看清楚是李骁之后,才放下心来继续晒太阳。 “你调动了足足两个百户的骑兵来这里,准备干什么?”“别说是来保护我们的,我不信这种鬼话。”萧燕燕斜着眼睛看向李骁。 “呵呵呵~” 李骁呵呵一笑,翻身下马,走过来也躺在地上,将萧燕燕搂在怀中。 玩笑似的说道:“当然是准备发动兵变,趁着你哥哥路过这里的时候,将他抓住,逼着他把你嫁给我。” 萧燕燕嗤笑,自然不相信李骁的这种鬼话。 随即,手掌捏向李骁的软肉,恶狠狠的说道:“别胡扯了,赶紧老实交代。” “咱们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哎呀呀,疼,你个臭娘们把我肉都给拧下来了。”李骁痛苦的一声嚎叫。 然后故作服软的样子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交代。” 萧燕燕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肯定从一开始就有怀疑。 毕竟真要出来野战的话,完全可以在五崖寨附近,风景也不错,没必要跑这么远。 所以,李骁也没打算瞒着她。 就简单说了一下乌力吉部落的事情。 虽然没有提萧凛挞的名字,但是以萧燕燕的聪明,以及从小生长在萧家所养成的政治敏感度,还是很快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只见她美眸睁大,单臂撑地支起上身,半露酥胸,转头看向李骁,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 “萧凛挞将军?” 李骁则是用那粗糙的手掌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轻轻的摩擦着,对着太阳的方向闭着眼睛说道。 “这有什么惊讶的?” “萧凛挞会算计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萧燕燕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躺在了李骁怀中。 一副气恼又无奈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萧凛挞将军是个老实人呢。” “没想到他~” 李骁一只眼睛睁开,看向她笑道:“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 “为了跟我斗,算计死了一个千户,还死伤了数百人?” 萧燕燕点了点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李骁呵呵一声:“很正常的事情。” “以前你感觉他是一个老实人,是因为他与你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变成了他成为金州土皇帝目标中,最大的障碍了。” “暴露出他本来的性格,也不足为奇。” 说着,李骁淡淡的一笑:“实际上,萧凛挞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很多。” “若是我身处他的位置,为了斗倒我这个副都督,只会将事情做的更绝。” 或许是他还不够心狠手辣,或许是他的政治手段还不够老谋深算,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顾忌着萧燕燕,而不敢直接将事情干的太绝。 “那他也太过分了,我去告诉大哥,千万不要被萧凛挞的话骗了。”萧燕燕义愤填膺的说道。 既然已经跟了李骁,那么在考虑问题的时候,肯定会下意识的偏向于李骁。 萧凛挞成了坏人。 李骁一把拉住了准备起身的萧燕燕,摇头说道:“不要去,没用的。” “你大哥不会管这件事情的。” 萧燕燕眉头一皱,不信邪的问道:“为什么?” “我大哥很疼我的。” 李骁重新将她搂进怀中,幽幽的声音说道:“这和你没关系。” “而是他要顾全大局。” “毕竟在金州,我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强大,八个千户中,一半都是我的人。” “直接将萧凛挞这个正都督给比了下去。” “这不是你大哥想要的结果。” 萧思摩要的是平衡,两个都督相互牵制,甚至正都督也可以强于副都督。 但金州的情况却相反,李骁的实力比萧凛挞大的多。 所以,为了平衡金州的两大势力,萧思摩即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会帮萧凛挞一把。 而箫凛挞也是算准了萧思摩的心思,才敢去做这件事情。 所以,李骁才说去跟萧思摩解释,根本没用。 萧思摩的立场不在李骁这边。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诬陷?”萧燕燕气愤说道。 “当然不是。” 李骁一把抓住她的要害,在她轻声呼喊中,自信的声音说道:“虽然你大哥不会接受你的苍白解释,但是如果将证据摆放在他的面前,就容不得他不接受了。” “说不定,还能反制萧凛挞一把呢。” 李骁轻哼一声说道。 这个家伙,真把李骁当成了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年轻人了。 殊不知,李骁上一世,对于这些职场争斗的政治手段,也早就玩的炉火纯青。 (本章完) 第114章 萧凛挞的阴招 第114章 萧凛挞的阴招 第二日上午,十几名游牧骑兵从西北方向而来。 他们身穿破旧的羊皮袄,上面残留着早已经干涸的血迹,半秃着脑袋,留着几绺发辫。 脸上脏兮兮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皮肤被凉风吹裂,满是死皮。 这一行,正是乌力吉部落的人。 为首的,乃是少族长阿谟,以及大祭司。 至于另一名将领额秃噜,则是留在部落中看家。 由他们两个带人来五崖寨向萧思摩告御状。 “吁吁吁~” 一行人在一处小河边慢慢停了下来。 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以大祭司的年纪也遭不住了,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 对着众人说道:“这里距离五崖寨已经不远了,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先休息一下,整理一下仪容再去求见留守使大人。” “好。”阿谟轻轻的点头。 其他也都牵着各自的战马走进河中饮水。 从马背上拿出已经梆硬的肉干吃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忽然喊道:“那边好像有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阿谟发现在几百米外的一个小山丘上,站着三名骑兵正观察着自己。 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大祭司让他们放松。 “这里距离五崖寨已经不远了。” “他们应该是契丹人的探骑。” 东都大军的主力还在五崖寨,任何一名统帅都会在距离营地至少二十里外,设置探骑侦查,防止被敌人偷袭。 “那我们要不要去和他们招呼一声,表明身份。”阿谟皱着眉头说道。 他的父亲虽然在部落中一言九鼎,但是还没继承首领位置的他,显然还没有那个威望。 甚至有些事情还要大祭司说了算。 “如果他们过来询问,就表明身份便是,不问的话,我们也不用多说。”大祭司轻轻摇头说道。 果然,那三名探骑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便是迅速的离开。 阿谟等一行人也放下心,继续休息了一会儿,便是继续赶往五崖寨。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三名探骑并非是契丹人,而是纯正的汉人。 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李骁特地让他们这些负责侦查警戒的探骑,与萧燕燕手下的护卫,暂时互换了一下衣服罢了。 而随着,阿谟等一行人的继续前行,却是越发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终于,当他们行至一片山丘的时候,却是发现有一群骑兵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在这草原山丘之间,这些骑兵一字排开,横亘在天地之间,将前路彻底阻断。 大祭司和阿谟的脸色几乎同时一变,下意识地拉住缰绳。 “吁吁~” 战马停了下来,十几个人呆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疑惑。 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嘶鸣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格外刺耳。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这里扎下了一个口袋,等着他们一头冲进来。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大祭司惊恐的说道。 看眼前这幅景象,对方绝对是敌非友。 这些人大都身穿土黄色的羊皮袄,外罩着斑驳的皮甲,在刺眼的阳光下却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为首的乃是一名年轻人,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端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马槊,枪尖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闪烁着寒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的来意。 但是当大祭司用那老眼看清楚此人模样的时候,却是脸色骤变,神情惊恐的大喊道。 “是李骁,他是李骁。” 老头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恶魔一般。 随后,惊恐的声音喊道:“跑,赶紧跑。” “全部分开跑。” “只要有一个人能跑出去,立马去五崖寨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萧大人。” 说着,十几人便四散而逃。 另一边,只见李骁缓缓抬起手臂,马槊指向阿谟一行人。 随着这个动作,整支骑兵队伍都迅速向前涌动,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向整片草原。 而与此同时,在阿谟等人的后方乃至左右两侧,也全部出现了李骁的骑兵。 这一刻,草原虽大,他们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牢笼,四周都是冰冷的铁壁,无处可逃。 最终,这十几名乌力吉部落的人,少部分被射杀,大部分则是被俘虏。 尤其是大祭司和阿谟两人,被重点招呼,还没跑出多远,身下的战马便是被射伤。 最终被狼狈的俘虏。 “跪下~” “老实点~” 四名士兵将他们捆绑起来,押到了李骁面前。 大祭司年纪大了,已经无力挣扎,可是年轻气盛的阿谟却非常不老实,最终被士兵冲着肚子狠狠的来了几拳,终于安静了。 “李骁~” 大祭司被按着身子跪在地上,抬着头看向前方。 一个骑着战马的年轻人正缓缓地走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眉眼如画,肌肤胜雪,气质高冷。大祭司立马想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大辽公主,萧燕燕。 “哼哼,都说你李骁是舔女人的腚沟子才当了副都督,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大祭司嗤笑一笑,苍老的声音哼道。 萧燕燕听闻这话,顿时不乐意了,美眸一瞪,面露寒霜的呵斥道:“老东西,找死是不是?” 说真的,李骁还真没舔过她呢。 反倒是她蹲下来吃过。 可是这种事情,被一个老东西说出来,反倒是像是对她和李骁的侮辱。 但李骁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依旧是端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人。 幽幽的声音说道:“我与乌力吉虽然不熟悉。” “但好歹也算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 “实在非我李骁所愿。” 李骁的话音刚落,阿谟便是狠狠的冲着李骁喷了一口唾沫。 “呸~” 可惜,距离太远,没喷到。 “你个卑鄙小人,别假惺惺的模样了,让我感觉恶心。” 阿谟愤怒的大喊道,剧烈的挣扎,差点让两个壮汉都没按住他。 随后,自然又挨了一顿狠揍。 李骁却是不屑一笑道:“乌力吉的死与我手下人无关,他不是我们杀的。” “而且,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痴心妄想。”阿谟愤怒说道。 “今天落到你的手里,是爷爷我倒霉。” “要杀要剐,我阿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个家伙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性子太莽了。 李骁没有兴趣继续和他们废话,直接吩咐道:“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开口。” “必须将萧凛挞交代出来。” “遵命!” 周大力和钱三彪两人,重重的点头说道。 随后,便让人拉着这群乌力吉人去一旁刑讯。 李骁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是屈打成招,也要将萧凛挞拖下水。 反正是萧凛挞先使的阴招,李骁也不在乎自己的手段脏不脏了。 就算是没有证据的诬陷,也要将他拖下来,大家一起被罚。 有些人不怕死,但那只是在战场上,一死了之而已。 可是一旦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面对各种刑讯折磨,基本上没有人能抗的过去。 这些乌力吉人也并非都是硬骨头。 甚至有几个人,几鞭子就被打的跪地求饶。 但是,直到一个人的开口,却是让李骁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用不着去无证诬陷萧凛挞了。 “老老实实的把所有事情交代了,我不只是能饶了你的小命,还会赏赐你十只羊。” 李骁与萧燕燕坐在一块铺着羊皮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跪地的男人。 他是大祭司的护卫,知道大祭司和萧凛挞的交易。 “对了,把乌力吉的那个蠢货儿子也叫来,让他听听。” 经过短暂的交流,李骁已经明白那个家伙就是个性格莽撞,没有头脑的蠢货。 和他爹一样,都被萧凛挞给利用了。 “跪下~” 随着阿谟被押了过来,那个男人也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前些天,有一个契丹人找到了大祭司,说他是萧都督的手下。” “想要与大祭司做一个交易。” “让大祭司想办法,蛊惑乌力吉与汉人交恶。” …… “最后经过商议,大祭司同意了萧都督的要求,但条件是让额秃噜头人,取代乌力吉首领担任千户。” 听到这话,被绑在一旁的阿谟,顿时间惊呆了。 哪里还不明白,这竟然是大祭司与萧凛挞联手布置的一个阴谋。 目的是为了让乌力吉部落与汉人爆发战争,让他们坐收渔利。 “我的父亲,到底是谁杀的?” “又为什么是额秃噜取代我父亲当千户?”阿谟眼睛充血,恶狠狠的盯着那个护卫问道。 面对要吃人模样的阿谟,那个护卫脸色煞白,紧张的说道:“乌力吉首领~” “当时在战场上,是额秃噜射出的那一箭~” “而且额秃噜,实际上是大祭司的儿子。” 听到这两个炸裂的消息,阿谟顿时间惊呆猪脑袋。 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 (本章完) 第115章 无间道 第115章 无间道 “都督!” 萧凛挞军营中,一个契丹将领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握拳抚胸行礼,面露兴奋的样子说道:“有消息传来。” “乌力吉已经死了。” 帐中的萧凛挞原本正在低头在沙盘上练习着汉字。 毕竟当了金州都督,肯定要想办法将李骁手中的金州汉部给收服过来。 所以,他也在努力的了解汉人的民情和文化。 只不过,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脸上露出了笑意。 立马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走到契丹将领面前问道:“被谁杀的?” “是额秃噜。” 听到这个回答,萧凛挞的脸上顿时闪过了稍稍的失望。 要是乌力吉是被汉人给杀的,那就太好了。 不过现在,能嫁祸给汉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呵呵哈!” 萧凛挞笑了起来,背着手,慢慢的转过身来,走到胡床上坐下,哼声的笑道。 “乌力吉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就这样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 身边的契丹将领立马附和道:“没错,是便宜他了。” “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枉费了都督您的一片苦心。” “有此恶果,也算是他的报应。” 主要是因为乌力吉那个人性格狂傲,太过于嚣张。 最初的时候,萧凛挞是准备拉拢他为自己所用,但是这个家伙,仗着自己在乃蛮立了不少功劳。 又被封为千户,手中实力大幅度增强,甚至连萧凛挞的拉拢都不为所动。 直到后来,他被大祭司欺骗,和曾经那些年一样,去抢掠汉人的粮食。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把萧凛挞当成靠山。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萧凛挞已经将他判了死刑。 准备用他的死,在李骁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叫死得其所。 “可惜的是,没能让他跪在本都的面前认错啊。”萧凛挞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 随后便是吩咐道:“兀术。” “在。” “去通知那些部落的百户、千户,来本都帐中议事。” “遵命。” 为了这次的计划,萧凛挞可谓是筹谋已久。 甚至就连各部落的百户、千户们,都没有让其离开,暂时留在了五崖寨。 就是为了今天向他们逼宫。 让这些家伙坚定的站正立场。 不久之后,各部落的百户、千户们,抵达了萧凛挞的大帐。 只不过萧凛挞却是让他们一个个的单独进来。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名叫乌蒙。 是萧思摩亲封的千户,和乌力吉一个级别的。 只不过性格没有乌力吉那么嚣张,在萧凛挞面前还算恭顺,可也是一个滑头。 始终不肯坚定的投靠萧凛挞,妄想做一个骑墙派,在李骁和萧思摩中间两不得罪。 而现在,萧凛挞就是要逼他作出选择。 “拜见都督。” 乌蒙走进大帐,恭敬的行礼道。 只不过心里还在好奇,为什么只叫自己一人进来。 可再看萧凛挞的大帐中,还多了两名亲兵。 这让乌蒙心中渐渐有了些说不出的压抑感。 “乌蒙千户,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本都要告诉你一声。” 萧凛挞坐在上首,淡淡的声音说道。 语气不急不缓,却给了乌蒙强大的心理压力。 “乌力吉死了,被汉人杀死了。” 听到这句话,乌蒙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凛挞。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与乌力吉部落虽然不是同根同源,可同在金州,又都是游牧部落,两者也算是比较熟悉。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转眼就死了。 还是被汉人杀死的。 “乌力吉被汉人的弓箭射死,此事千真万确。” “我萧凛挞作为金州都督,乌力吉又是我手底下的千户,本都自然不能让他白白含冤而死。” “必须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说着,萧凛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面露压迫的紧盯着乌蒙说道:“本都准备去留守使大人面前揭露此事。” “可是李骁毕竟也非常人,与公主殿下的关系你也清楚的很。” “本都却显势单力薄,可若是你们这些千户、百户同本都一起前去,必然能让留守使大人还乌力吉千户一个公道。” 说完,萧凛挞面露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幽幽的声音说道:“乌蒙千户,你可愿随本都前往?” 听着萧凛挞的语气,乌蒙忽然有一种汗毛直立的悚然感。 然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犹犹豫豫的说道:“这,这个~” 萧凛挞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逼着乌蒙表态。 一旦他跟着萧凛挞一起去向萧思摩告状,那么就是得罪了李骁。算是正式的加入了萧凛挞的阵营之中。 到时候即便是他想主动找李骁缓和关系,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相信自己。 “这个萧凛挞,还真是阴险啊。”乌蒙心中暗暗说道。 他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汉人,对于萧凛挞和李骁的明争暗斗实在是没兴趣。 只想安安稳稳的当好自己的千户就行。 可是奈何,萧凛挞不愿意放过他啊。 还记得上一个不给萧凛挞面子的人,正是乌力吉。 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汉人’的手中? 想到这,乌蒙心中惊惧的感觉更加强烈。 而萧凛挞还在不断的逼他表明态度,语气越发清冷的说道:“乌蒙千户,听闻你与乌力吉千户的关系一向不错。” “现在他死了,你难道不愿意为他讨好公道?” “背叛朋友的人,可通常没有好下场啊。” 听到萧凛挞的话,乌蒙脸色苍白,连忙的摇头说道:“不不不,末将不是不想为乌力吉讨好公道。” “是在想李骁势力不小,又有公主的关系,不好对付啊。” 萧凛挞哼笑一声:“无妨,到时候你们只需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就会发现,李骁也没什么不好对付。” 话都已经说道这里了,而且旁边还有几名手握刀柄的亲卫对自己虎视眈眈。 容不得乌蒙不答应啊。 否则的话,他相信自己肯定会成为下一个乌力吉的。 于是,对着萧凛挞躬身道:“全凭都督大人吩咐。” 这一刻,乌蒙算是正式向他臣服了,萧凛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情显然大好。 “好,乌蒙千户是个爽快人。” “先去旁边帐篷休息,本都与其他人商谈过后,咱们再去吃酒。” 很快,萧凛挞让第二名千户进来,还是这样的套路,威逼利诱。 立马将其降服。 金州有八名千户,四名是汉人,三名是游牧部落的人。 最后一名,则是一个契丹人。 是萧凛挞的心腹,在之前的战争中立下功劳,被封为千户。 也是为了让萧凛挞在金州能站稳脚跟,不至于被本地派欺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现在萧凛挞只需要收服乌蒙和另一个千户就行了。 等到两个千户全部撂了之后,剩下的那些百户们,就更好说了。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千百户都表明了态度,愿意一起去状告李骁。 这一刻,萧凛挞的心情格外大好。 是自从知道李骁被封为金州副都督之后,心情最好的时刻了。 这一次,虽然不能彻底整跨李骁,但是也能让他伤筋动骨一番。 按照萧凛挞的估计,最好能从李骁手中削掉一个千户。 对于李骁本人,有着萧燕燕的保护,萧凛挞知道自己还不能将其拿下。 只能慢慢等机会。 但是,此次最大的收获,还是这三个游牧部落的千户势力,终于能彻底为他所用了。 从此以后,他在金州将拥有完全不逊色于李骁的实力,甚至更强。 “都督,乌力吉的儿子到了!” “好像遇见了什么麻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萧凛挞的心腹兀术进来汇报说道。 听到这话,萧凛挞轻轻皱眉:“让他进来。” 很快,阿谟在兀术的带领下走进了大帐,一看到萧凛挞,直接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 “萧都督,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萧都督~” 听到这鬼哭狼嚎的声音,萧凛挞也是一阵懵逼。 向兀术确定了这就是乌力吉的儿子之后,赶忙的让人将他扶了起来。 这个时候,萧凛挞才有空仔细打量他。 问道:“你怎么这么狼狈?” 一听这话,阿谟又哭了起来:“萧都督,我们部落太惨了。” “我爹被汉人给杀了。” “大祭司带着我来五崖寨准备向留守使大人告状,没想到在半路又遇见了汉人的围堵。” “我是拼了命的才跑了出来。” “可怜大祭司和我部落的其他勇士们,都死在了那些汉人的手中。” “呜呜呜~” “萧都督,大祭司临死前告诫我一定要先来找你,否则根本是见不到留守使大人就会被汉人拦住的。” “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大人!” 听着阿谟这声泪俱下的哭喊,萧凛挞嘴角却是微微的翘起,心底里面乐开了。 “李骁啊,李骁。” “到底还是年轻,连个人都没截住,落到了我的手中。” “这次,让你不死也要脱成皮。” 萧凛挞心中哈哈笑道。 (本章完) 第116章 碟中谍 第116章 碟中谍 “本都是金州都督,你的父亲是我的属下千户。” “本都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辜惨死?” “放心,本都一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听着萧凛挞义正言辞的话语,阿谟一副感激的模样,激动的说道:“谢大人。” “以后我阿谟必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萧凛挞笑着点头:“好好好,你今晚暂且住下,明日一早,随本都去面见留守使大人。” “遵命。” 在一名亲卫的带领下,阿谟走出了大帐。 而这个时候,萧凛挞脸庞上的笑容却是瞬间消失。 不屑的轻轻摇头一笑:“一个不知所谓的蛮夷,还想继续当千户?” “呵呵~” 阿谟要为他效犬马之劳的意思,就是想要继承父亲的千户位置。 可是对于这个位置,萧凛挞早就有了安排。 “兀术,你准备一下。” “过了明日,便去接掌乌力吉的千户之职。”萧凛挞淡淡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话,这个名叫兀术的契丹将领,脸色一喜。 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兀术遵命。” 作为萧凛挞的心腹,他自然不用像阿谟那般说些犬马之劳的场面话。 兀术的荣华富贵与萧凛挞是绑定在一起的。 萧凛挞微微的点头,让他站起身来,随后双手背负,站在帐中,自得的语气轻声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四个千户在手。” “而李骁手中的那四个千户,也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金州的这盘棋局,就算是活过来了。” 萧凛挞慢慢的笑了。 按照与乌力吉部落大祭司的约定,干掉乌力吉之后,这个千户的位置要交给额秃噜。 但是萧凛挞并不打算遵守这个约定。 即便是没有李骁插手,为了保守秘密,他在事后也一定会将大祭司父子给除掉的。 现在,正好省了这个麻烦。 可以直接将这个千户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心腹了。 如此一来,金州四个游牧部族的千户,其中两个都将是萧凛挞的心腹。 剩下的两个,也会因为得罪李骁,而不得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八大千户得其四。 再加上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或许能够削掉李骁的一个千户。 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萧凛挞在金州的实力将会彻底超越李骁,成为大权在握的金州都督。 …… “一箭三雕啊。” “萧凛挞这个老东西,不愧是你祖父手把手带出来的人,又跟在你大哥身边历练这么多年,看来也是一个玩阴谋的高手啊。” 李骁大帐中,他与萧燕燕脱的光秃秃的钻在被子里面,正向她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利益得失。 萧燕燕此时目光迷离,浑身无力,一动都不想动,脸蛋红扑扑的。 可是听到李骁的话之后,立马不愿意了。 娇哼道:“你的意思就是我祖父和大哥,都不是好人了?也喜欢玩阴谋诡计?” 李骁讪讪的一笑:“哪能呢。” “祖父和大哥,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是萧凛挞他自己心术不正罢了。” 萧燕燕剜了他一眼,撅了撅嘴,就知道这个家伙口是心非。 萧斡里剌可是被耶律夷列叫做‘司马老贼’的人物,阴谋诡计玩的飞起。 萧思摩也同样比他祖父不差多少。 就看这次金州平叛,萧思摩成了最大的赢家,就知道他心机有多深了。 说起来,萧凛挞的这点手段,比起这两人还真的有点不够看。 甚至就连李骁,在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便是立马反应了过来,作出了相应的对策。 要是换做萧斡里剌那种老贼,恐怕都不会给李骁反应的机会。 就在李骁和萧燕燕在大帐里互漱中肠之时,帐外忽然听见铁头的声音。 “都督,鼹鼠动了。” 听到这话,李骁还没待如何,旁边的萧燕燕却是立马紧绷起了精神。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全然不顾上身美景暴露在李骁面前,只是皱着眉头,目光含煞的说道:“真有鼹鼠?” 鼹鼠这个词语还是她从李骁那里学来的。 指的就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敌人。 李骁也是突发奇想,准备利用这次机会,试一试萧燕燕的身边之人有没有问题。 当然了,她的身边肯定会有很多萧思摩的人,这点李骁是不用管的。 但如果要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线,比如说萧凛挞~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揪出来了。 “穿上衣服,一起去看看吧!” 李骁拿起衣服,披在了萧燕燕的身上,遮住了那夺目的春光。 “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敢吃里扒外。” 毕竟是她自己的护卫队中出了问题,所以她的情绪最为激动。 匆匆的穿好了衣服,便是离开了大帐。而此刻,在另一个帐篷中,一个契丹人被五大绑的捆在地上。 看到萧燕燕走进来,便立马呜呜的喊了起来,一副委屈的模样。 “把他嘴里的抹布摘了。”萧燕燕气冲冲的说道。 随后,铁头看了一眼李骁,然后摘下了契丹护卫嘴里的抹布,默默的站在旁边。 “呜呜呜呜,公主,我冤枉啊。” “这些汉人无缘无故的把我抓到这里来,分明是想图谋不轨。” “公主,救我啊!” 契丹护卫大声的喊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萧燕燕却不为所动,甚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美眸含霜,狠狠的说道:“还敢胡说八道?” “老实交代,你偷偷溜出军营,是不是想去向萧凛挞报信?” “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老实交代,本公主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在抓住了乌力吉部落的那一群人之后,李骁又有针对性的进行了一番安排。 随后,便是带着萧燕燕身边的所有人,全都回了自己的军营。 果然,这只萧凛挞安插的鼹鼠等不及了,在半夜准备偷偷溜走。 向萧凛挞通禀李骁已经抓住了乌力吉部落的消息。 让萧凛挞所有准备。 可惜的是,还没走出多远,便是被李骁安排的暗哨抓住了。 而这个契丹护卫在听到萧燕燕说出萧凛挞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开始慌乱了起来。 但依旧负隅顽抗的说道:“冤枉啊,公主,我今天拉的厉害,汉人营中缺少药材。” “我就想回咱们营地,去找大夫拿点药而已。” “忽都挞可以为我作证啊。” 萧燕燕闻言,更是气恼的用马鞭在他身上抽打:“哼,冥顽不灵。” “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必须让他交代,还有谁是他的同伙。” 萧燕燕身边的卫队,之前遭遇了灭绝式的重创。 现在的这支卫队,是萧思摩重新给她安排的。 毫无疑问,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萧思摩的眼线。 关于这一点,萧燕燕也不在乎。 但是却绝不能容忍,里面有其他人的眼线。 自己每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都被萧凛挞了解的一清二楚,这让萧燕燕非常愤怒。 大哥可以,外人不行。 于是,发狠了要将里面的鼹鼠全部拔出来。 而李骁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毕竟是萧思摩安排的人,萧燕燕有权处理,可李骁这个外人要是插手的话,就显得不懂事了。 很快,随着一顿记忆大恢复术的输出,这名契丹护卫很快就将所有事情吐了出来。 他的确是准备去向萧凛挞通风报信。 而且萧凛挞安排的鼹鼠,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人。 不久后,这两人也都一起落网。 萧凛挞安插在萧燕燕身边的眼线,算是暂时被清理掉了。 而李骁也在感慨,谁说契丹人只会打打杀杀? 这种碟中谍也是玩的很溜啊。 “看来,也得尽快把‘锦衣卫’建立起来。”李骁心中暗暗说道。 另一边,萧燕燕看着眼前三名被捆绑着的护卫,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平日里自己对他们多有赏赐,很是照顾,可是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李骁,你说,该怎么办?” “要不要把他们~” 说着,萧燕燕对着李骁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瞧着她这故作凶狠实则可爱的模样,李骁将其拉过来,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 “不用多此一举。” “等明天将他们交给你大哥发落就是了。” “是杀是剐,全凭你大哥做主吧。” 毕竟这群护卫,明面上都是萧思摩安排的人。 可实则有三人都是萧凛挞安插的眼线。 萧思摩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会如何想? 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被萧凛挞给打肿了。 即便是明面上没有发作,但是心底里却肯定会对萧凛挞产生不满。 这个家伙,敢在萧燕燕身边安插眼线,目的肯定是为了监视李骁。 那么在萧思摩本人身边,又有多少萧凛挞的眼线呢? 一句话,萧凛挞触犯了大忌。 每一个上位者对这种事,都会深恶痛绝。 甚至会在心中猜想,万一有一天,萧凛挞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岂不是也一样轻而易举? 而这,也是李骁向萧凛挞扔出的第一把刀子。 既然萧凛挞不安分,李骁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见招拆招。 寻机主动进攻。 (本章完) 第117章 大王,请问罪于李骁 第117章 大王,请问罪于李骁 第二日一早,萧凛挞便是带着阿谟,还有众多游牧部落的千百户,来到了中军大帐,求见萧思摩。 只不过他虽然来的比较早,但是有人却来的比他更早。 “大王和谁在谈话?怎么说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萧凛挞对着萧思摩的亲兵队长问道。 “这~” 考虑到萧凛挞的身份地位,而且等会儿萧燕燕出来的时候,萧凛挞也肯定能看得到。 再加上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于是亲卫队长便是说道:“是公主殿下。” “公主回来了?”萧凛挞有些意外。 他知道萧燕燕跟着李骁整日的出去游山玩水,已经两天没见她的影子了。 现在却是在大清早的来见萧思摩。 难道她不应该跟李骁在一起睡觉吗? 像是李骁那样的年轻人,初尝禁果,恨的不将女人时刻绑在床上才舒服。 李骁怎么舍得她离开? 于是,萧凛挞再次问道:“只是公主殿下一人?李都督来没来?” “只公主一人。”亲卫队长说道。 萧凛挞若有所思,莫不成是李骁出事了,还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变故? 别管是哪个,对于萧凛挞来说都是好事。 “最好是李骁~” 萧凛挞面色不变,心中却想的有些阴暗。 毕竟权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这样想着,萧凛挞便是将自己的心腹叫来,让他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萧燕燕身边的鼹鼠。 探听一下那两人在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情。 而就在他吩咐完之后,亲卫队长便是过来说道:“萧都督,您可以进去了。” “好,有劳。” 萧凛挞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群人哗啦啦的走了过去。 由于人数太多,萧凛挞只能带着几个重要的部落首领进入萧思摩的大帐。 那些普通的百户们,则是只能在帐外等待。 但是他们既然出现在了这里,便已经展现出了态度。 面对这么多人的群情汹涌,萧凛挞相信萧思摩也肯定要顾虑一二的。 “拜见大王。” 萧凛挞带着阿谟和三个千户走进了大帐,对着萧思摩行礼道。 目光看向周围,两侧是四名亲兵,萧思摩端坐在上首,身边站着的正是萧燕燕。 只不过看萧思摩此时的脸色,好像有些心情不好。 果然,萧思摩下一刻开口,便是像吞了刀子一样。 “萧凛挞将军,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大帐,不会是来逼宫的吧?” 萧思摩轻哼一声,清淡的目光紧紧盯着萧凛挞。 就在刚刚,萧燕燕将那三名鼹鼠的事情告诉了他。 可是让萧思摩恼怒的不行。 毫无疑问,萧凛挞这种安插钉子的行为,是触犯了萧思摩逆鳞的。 仅仅是萧燕燕身边就有三颗钉子,那萧思摩自己身边呢? 岂不是还有更多? 正巧这个时候,萧凛挞前来求见,萧思摩就更愤怒了。 怎么? 身边有他的鼹鼠,外面还有他带来的这么多千百户,是不是觉得天气变冷,想来个里应外合,给他自己加件衣裳? 听到萧思摩这夹枪带棒的语气,萧凛挞连忙的说道:“不敢。” “大王说的哪里话,末将对大王,对萧家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萧凛挞心中大汗,忽然有种局面不受自己控制的预感。 目光瞥向一旁的萧燕燕。 肯定是她刚刚在萧思摩的面前进了谗言。 “该死的,女心向外,果然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萧凛挞心中恼怒的说道。 女孩养的再好,一样也是要嫁人的。 等嫁了人,心思就在丈夫那边了。 这一刻,萧凛挞对萧燕燕再无侥幸心理。 想要扳倒李骁,萧燕燕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那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不是来逼宫,难道还是想给本王来个下马威,以示你萧大都督的威风?” 萧思摩哼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萧凛挞,心中大叫不好。 萧燕燕这是给萧思摩灌了什么迷魂汤,萧思摩的态度不对啊! 细细想来,自己好像也没做过其他事情啊。 “大王言重了,末将不敢。” 萧凛挞直接半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对着萧思摩喊道。 而站在一旁的萧燕燕见此,嘴角却是微微掀起,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高昂着脑袋,很是解气的样子。 这个老家伙,竟然敢在自己身边埋钉子,必须要狠狠的惩治才行。 而萧思摩看到萧凛挞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确实稍稍被浇灭了一些。 想到了当年祖父去世之后,萧凛挞这帮老臣不离不弃,坚定随着自己的样子。 萧思摩能有今天的成就,的确是离不开萧凛挞这一帮老臣的支持。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过来,萧思摩不再年少,而萧凛挞也同样不再年轻。 脸庞上都已经露出了老态。想到这些年他的功劳和辛苦,萧思摩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虽然安插钉子的事情很恶劣,但也罪不至死。 于是,萧思摩心中有了决定,高坐胡床上,淡淡的声音问道:“起来吧!” “你的忠心本王还是相信的,不过以后做事要把心思放在正途上,不要总走歪门邪道的。” 萧思摩不轻不重的敲打说道。 萧凛挞心中郁闷,至今为止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萧思摩生气。 有心想要谋定后动,等萧思摩彻底冷静下来,再去说乌力吉部落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萧思摩却再次问道带人来此的目的。 萧凛挞知道,必须要有个交代才行,于是决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状告李骁。 “启禀大王,末将刚刚得知一件事。” “乌力吉千户死了,被李骁都督手下的人杀死的。” “这位,便是乌力吉千户的儿子。” “他想要来五崖寨请大王主持公道,没想到在路上却遭遇了不明身份骑兵的追杀。” “他的护卫全部被杀,自己也是千辛万苦的才逃到了五崖寨。” “我与乌蒙千户等人,听闻此事之后,义愤填膺。” “乌力吉千户乃是有功之人,在与乃蛮的战争中,身先士卒,斩获无数。” “就这样死于自己人之手,实在是不应该。” “所以,我等前来,恳请大王为乌力吉千户主持公道。” 萧凛挞一口气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再次跪下来,一副为属下请命的正义模样。 随后,乌蒙和另外两个千户,也同时跪了下来,大喊道:“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听到这话的萧思摩,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目光狠狠的瞪了萧燕燕一眼。 这就是你找的好男人,胆大妄为,恃宠而骄。 竟然连自己亲封的千户都给说杀就杀了。 在金州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这样想着,萧思摩觉得的确有必要杀杀李骁的锐气了。 毕竟这个小子在金州的势力的确有点大了。 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在金州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提拔归提拔,看好归看好,但是不能离开自己的掌控。 “你叫什么名字?” 萧思摩语气低沉,看向跪在地上的阿谟问道。 “回大王,末将阿谟。”阿谟老实回答说道。 “你父亲可是李骁都督的手下所杀?” 但下一秒,阿谟却是抬起头来,看向萧思摩,摇头说道:“不是。” 此话一出,整个大帐中仿佛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仿佛凝固。 萧思摩愣住了,原本打算说的话,直接被噎在了喉咙里。 萧凛挞震惊了,猛然间转过头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阿谟。 满是皱纹和毛发的老脸上,肌肉在疯狂的颤抖。 眼睛睁得滚圆,颤抖的手指向阿谟:“你你你~” 他身后的三个千户也同样懵逼了。 剧本不对啊。 乌力吉怎么变成不是李骁杀的了? 其中那个契丹千户知晓情况,心中暗叫大事不妙。 而乌蒙和另一个千户,不是萧凛挞的心腹,完全被蒙在鼓里,此刻都是感觉一脸懵。 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一旁的萧燕燕,脸上露出了微笑,嘴角露出了虎牙。 “这场戏,还真精彩啊。” 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阿谟。 和他爹一样,阿谟就是一个性格狂傲,认死理的人。 面对众人诧异的模样,他反而是挺着脖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之前对我说的,杀你父亲的人明明就是李骁的手下。” “你在骗我?” 萧凛挞一副怒气冲冲,要吃人的模样。 但是心里面却非常的冷静。 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恐怕是中计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不承认,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他是受了阿谟的蒙骗,心存正义要为乌力吉主持公道,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才来状告李骁的。 但是面对萧凛挞这幅虚伪的模样,阿谟大声的指责说道:“当时要是不那样说,我恐怕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随后,阿谟冲着萧思摩叩首,哭红着眼睛说道:“大人,请为我父亲和我们乌力吉部落做主的。” “害死我父亲的人,不是李骁都督。” “而是他~” 说着,阿谟手指向萧凛挞,恶狠狠的说道:“萧凛挞。” (本章完) 第118章 旗开得胜 第118章 旗开得胜 “萧凛挞!” 此言一出,大帐中的所有人都呆滞住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乌力吉人竟然会当着萧思摩的面儿,临阵倒戈,反咬一口。 竟然说,害死他父亲的人不是李骁,而是萧思摩? “这~” 乌蒙和另一名千户面面相觑,一副惊愕的模样。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萧凛挞针对李骁的阴谋,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对。 萧凛挞反而落入了李骁的圈套之中。 “你胡说。” 这一刻,萧凛挞是彻底绷不住了,恶狠狠的盯着阿谟,眼底深处流露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关键证人的背叛最为致命。 本以为是自己的杀手锏,但是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混蛋给骗了。 萧凛挞立马想明白了,这个乌力吉人从始至终都是李骁的人。 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人,末将并非胡说八道。”阿谟坚定的声音说道。 狰狞的目光与萧凛挞的对视着,毫不怯懦。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萧凛挞不只是害死了他的父亲,更是勾结大祭司父子,想要吞并乌力吉部落。 而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人岂会留着他这个绊脚石? 现在阿谟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紧李骁。 如此,他才有报仇的可能,更重要的是,还有机会夺回乌力吉部落,甚至继承他父亲的千户之位。 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和萧凛挞硬刚到底。 “大人,是萧凛挞勾结我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阴谋害死我父亲的。”阿谟坚定的声音说道。 然后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包括额秃噜在战场上偷袭射死了乌力吉。 随后,萧凛挞又阴谋联合大祭司父子,拿下乌力吉的千户之位,并且将事情推罪给李骁。 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听的萧思摩脸色越发的阴沉,最终恶狠狠的瞪了萧凛挞一眼。 他相信,阿谟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情绝对是出自萧凛挞之手。 为了嫁祸给李骁,这混蛋竟然弄死了一个千户。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干呀。 被萧思摩瞪了一眼之后,又听见隐隐的冷哼声,萧凛挞心中顿感不妙,冷汗直流。 脑袋疯狂的运转,该如何解决这场闹剧。 就在这个时候,萧思摩一声大喝,直接阻止了阿谟的控诉。 “够了~” 冷漠的脸庞,气氛相当的压抑,乌蒙等人全部深深的低下了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阿谟也是立马闭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萧思摩,等待着他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但可惜的是,阿谟注定是要失望了。 因为萧思摩根本就没把他,或者说是乌力吉部落放在眼中。 首先,萧凛挞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宿将,地位远比乌力吉部落更重要。 区区一个游牧部族的族长,别说是被萧凛挞阴谋杀害了,就算是被光明正大的弄死了,萧思摩也只会大惩小戒一番,不会取了萧凛挞性命去赔。 其次,作为上位者,他要考虑政治影响。 一旦自己惩治了萧凛挞,那么必然会打破金州的政治生态环境。 原本萧凛挞在金州就不占上风,一旦被此事影响,那么就更加无法制衡李骁。 金州很有可能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所以,从萧思摩本身立场来说,肯定要死保萧凛挞。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此事继续发展,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不会惩罚任何人,顶多给予阿谟一些补偿,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过段时间,阿谟是死是活他就不管了。 “这件事情~” 只不过,萧思摩刚准备说话,帐外亲兵来报。 “大王,李骁都督求见。” 萧思摩闻言,慢慢的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漠然无情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冷笑。 “好啊好,另一个主角也到了。” 李骁这个狗东西来干什么? 肯定是为这个乌力吉人撑腰的。 李骁既然已经抓住了萧凛挞的把柄,也肯定会紧咬着不放,不会轻易让萧思摩和稀泥过去。 萧思摩气急反笑,随即重重的声音说道:“让他进来。” 萧思摩本身就有不俗的政治手段和觉悟,在听到乌力吉死的消息瞬间。 他便是联想到了所有。 事情的背后,就是他引以为傲的两大心腹,萧凛挞和李骁在斗法呢。 原本以为是萧凛挞技胜一筹,但是没想到反而是李骁做了这一场局,让萧凛挞往里面钻。 说实话,这一刻,萧思摩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将萧凛挞和李骁同时安排在金州,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萧凛挞是一个权力心较重的人,而李骁也不是一个任由拿捏的软柿子,而且还有金州本地力量的支持。 萧思摩虽然故意制造两大都督相互制衡的局面,可是也不希望两人因此斗争过线。 损害了北疆的实力。 现在,萧思摩还在金州呢,两人就开始争斗起来。等他离开之后,这两人还不得兵戎相见啊? 很快,李骁走进大帐,右拳抱胸:“拜见大人。” 随后直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对着萧思摩便是说道:“大人,末将今日前来,是听说乌力吉千户死了。” “而且好像还与萧凛挞都督有关~” 李骁的话还没说完,萧凛挞便是怒目而起,对着李骁吼道。 “李骁,你休得胡言。” “本都行得正,坐的端。” “作为金州都督,又怎么无端加害麾下千户?” 随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对着萧思摩喊道:“大王。” “李骁这是一派胡言,他是在污蔑我,是在污蔑我啊!” 面对萧凛挞的大喊冤枉,萧思摩心中愤懑。 暗暗骂道:“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就是两人为了争权夺利,而导演出的一场戏剧。 乌力吉这个蠢货,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变成了他们手中的工具。 “哼~” 想到这里,萧思摩心中更是气恼。 而李骁面对萧凛挞的撒泼,也是毫不示弱,沉声说道:“萧都督,我李骁是否一派胡言,自然有留守使大人决断,容不得你胡搅蛮缠。” “李骁,你这是要和我不死不休吗?” 李骁硬刚道:“萧都督用不着威胁我。” “我李骁不吃这一套。” “别人的刀都快落到我脑袋上了,难道还指望我李骁无动于衷?” “你~”萧凛挞气急。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了。 “总之一句话,我萧凛挞行得正坐的端,问心无愧。” “乌力吉的死与我无关,你这是污蔑。” 萧凛挞必须死抗到底。 而且他相信,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没有漏洞,李骁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指控自己。 但是没想到,李骁下一秒却是拿出了一件东西。 冷笑的说道:“污蔑?” “萧都督,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是你萧都督身边亲卫的令牌,在乌力吉部大祭司身上找到的。” “当时你派遣心腹去与大祭司密谋,随身携带有你萧都督亲卫令牌,以验证身份。”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是一个小偷。” “他偷偷调换了你亲卫的令牌。” “你不知道?” “或许,是你的亲卫事后发现了,没敢跟你说吧。” 听着李骁话,萧凛挞瞬间懵逼了。 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的亲卫也根本没有和他说过令牌丢失。 于是,他下意识的大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不过下一秒,当他看清楚李骁手中令牌的时候,瞬间也更懵了。 因为,那真的就是他身边亲卫的令牌。 不会错的。 可为什么在李骁的手中? 难道真的如李骁所说,是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偷走了令牌,而自己的亲卫没敢和自己说? 想到这里,萧凛挞冷汗直流,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谁都能看出,他的情绪不对。 像是底气不足,十分心虚的样子。 萧凛挞麾下的那名契丹千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乌蒙和另一个千户则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萧凛挞平日里看起来阴险狡猾,心性沉稳,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掉链子了? 别说是自己这些稍稍了解内情的人了,就算是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都能看出萧凛挞此刻的情况不对劲。 反倒是坐在上首的萧思摩,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旁边得意洋洋的萧燕燕。 “你们还真想玩死萧凛挞啊?”萧思摩心中无奈道。 作为少有的知情人之一,他自然知道李骁手中的令牌是怎么回事。 是萧燕燕不久前,刚刚从中军仓库里‘偷’来的。 像这种代表身份的亲卫令牌,一般都是由留守府监制,所以总会余留几块,以备各将领扩充亲卫队伍所用。 当然了,萧凛挞如今当了金州都督,以后的亲卫令牌,肯定由金州都督府监制。 但是毕竟刚刚上任,还没来得及更换。 用的还是以前的。 而看守仓库的人,不敢得罪萧燕燕,于是就赶忙的向萧思摩汇报了。 原本还搞不清楚萧燕燕拿令牌干什么呢。 现在,萧思摩明白了。 陷害萧凛挞用的! 关键是,萧凛挞似乎还真的上当了。 “还真是~” “烂泥扶不上墙。”萧思摩心中摇头说道。 (本章完) 第119章 夺权 第119章 夺权 “好了。” 就在萧凛挞心思翻滚,神情变色的时候,上首传来了萧思摩的呵斥声音。 他严肃的目光扫视了帐内。 尤其是对于李骁和萧凛挞两人,狠狠的剜了两眼。 两个惹祸精,一刻都不让自己清闲。 萧思摩都不敢想象,等自己回了东都,这两人在金州会不会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不对! 大概率是李骁单方面的把萧凛挞打出脑浆子来。 随后,萧思摩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李骁的面前,伸出了手。 李骁立马将手中里的令牌交给了萧思摩。 便见他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看向萧凛挞,淡淡的声音问道:“这令牌,是你麾下亲兵的吗?” 听到萧思摩的问话,萧凛挞仿佛明白了什么。 萧思摩的立场。 于是,心中瞬间镇定了下来,连忙抱胸说道:“回禀大王。” “这令牌,的确是属下亲卫所有,只不过前不久,我的一名亲卫与乃蛮人战斗的时候阵亡。” “他的令牌也不翼而飞。” “想来,定然是被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拿走了,他以此冒充属下的信物,利用属下的名号,去蛊惑乌力吉部落的其他人,与他一起杀了乌力吉。” “从而阴谋夺权。” “大王,属下罪过,丢失了亲卫令牌,而害了乌力吉千户。” 说着,萧凛挞跪了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 而萧思摩却是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如此,倒也有可能。” 随即看向李骁说道:“李都督,你认为呢?” “这块令牌,是不是萧都督亲卫丢的那块?” 萧思摩说话的时候,语气则是稍稍的加重。 似乎是在告诉李骁,他已经知道了这块令牌的来历。 就是你小子,蛊惑萧燕燕,在中军仓库中偷的。 李骁本身屁股就不干净,拿着一块没有身份的令牌去冤枉萧凛挞。 萧思摩可以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也别指望萧思摩当做不知道,帮着他一起搞萧凛挞。 听明白意思的李骁,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无奈一叹。 萧思摩对萧凛挞这个狗东西,还真是维护的很啊。 虽然李骁从来也没指望用这点小事,就能彻底扳倒萧凛挞。 可是也不能让萧思摩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给揭过去。 于是,轻轻的点头说道:“末将以为,大人说的极是。” “定然是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拿着萧都督亲卫队令牌,冒充萧都督的命令,去蛊惑的乌力吉部众。” 很标准的政治手段。 当无法彻底扳倒对方大人物的时候,就要各退一步,进行利益交换。 转而将那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小人物,推出来当替罪羊。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出来顶缸,成为最终的大暴死了。 这是萧思摩的意思,李骁也只能认同。 “嗯。” “看来,乌力吉千户的死,并非是萧凛挞都督直接导致。” “不过,终归是与其有关。” 说着,萧思摩面色严肃的一声大喝:“萧凛挞。” “末将在!” 随即萧凛挞,半跪在地。 “你治军不严,对战死亲卫的令牌不管不问,致使让野心之人有了机会,害了乌力吉千户。” “现罚你鞭刑一百,罚没一千头羊赔付乌力吉部落。” “你可服气?” 这也算是对萧凛挞的小小惩戒了。 毕竟乌力吉真的是萧凛挞给阴谋弄死的。 只不过萧思摩还不想过度惩罚萧凛挞。 毕竟还要用他来制衡李骁。 小惩大诫而已。 其中,乌力吉的性命只值一千头羊。 而那一百鞭子,则是因为萧凛挞在萧燕燕亲卫队中安插钉子的事情。 等到萧凛挞知道那三颗钉子失去联系的消息之后,就会立马明白,这一百鞭子实则是萧思摩对他的警告。 别过线,不该干的事情别干。 “末将服气。” “该罚!” 萧凛挞立马大声说道,实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是他行事不周,被李骁给抓住了把柄。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要不是萧思摩维护的话,就不单单是鞭刑和赔羊这么简单了。 “好!” 萧思摩轻轻的点头,对萧凛挞认错的态度还算满意。 随后,便再次命令道:“乌力吉部落的大祭司,假传命令,以下犯上,杀害我北疆重臣。” “其罪当诛!” “传令,乌力吉部落大祭司全家,男丁皆斩,女眷发配为奴。” 在草原,人丁代表着财富,而女人则是能够繁衍人丁的财富,所以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的杀害女人。 活着的女人,价值更高。 “遵命!” 不远处的顾自忠轻声附和道,准备拟发命令。 而这个时候,李骁则是站出来说道:“大人,乌力吉千户虽然被害。” “但是他的千户位置,目前还空悬未定。”“请大人定夺。” 虽然萧思摩将这件事情轻轻放下,但是李骁却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拿。 这个千户,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萧思摩也自然清楚李骁的意思,虽然心里不太想让李骁的势力继续膨胀下去,以免对萧凛挞形成绝对压制。 可是,关于这个千户的位置,还真的没办法随便决定。 于是,萧思摩目光看向了阿谟,淡淡的声音说道:“阿谟听令。” “在!” 阿谟瞬间来了精神,直接行礼大喊道。 “你是乌力吉的儿子,他的官职当由你来继承。” “今后,你便是金州下千户。”萧思摩淡淡的声音说道。 最终还是将这个千户的位置,给了阿谟。 因为金州刚刚完成编户齐民。 将原本属于堡寨和部落的权力,初步拿了回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呢。 乌力吉死了,如果换一个人当了这个千户,其他人会怎么想? 千百户无法传承给自己的后代子孙,自己一死,就会被留守府收走,传给其他人? 这样一来,让原本世代统治堡寨和部落的首领们,心里必然会有极大的不平衡感。 他们会认为,这次的改革,最终会让他们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为了不去挑战这些利益团体的敏感神经,萧思摩只能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让阿谟继承这个千户的位置。 以此来安定金州各千百户的人心。 虽然萧思摩的确是打算将千百户变成流官。 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等待以后了。 “谢大人。” “末将今后必秉承先父遗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阿谟大声的说道,声音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成了! 他果真继承了这个千户的位置。 这一刻,他心中对李骁的感激敬佩之情,简直是无以复加。 要不是李骁,现在别说是成为千户了,他的小命恐怕已经被萧凛挞和大祭司联手给弄死了。 而李骁心中也是轻轻的一笑,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就凭这点事情,他也没想过能推翻萧凛挞。 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夺权。 经过了这件事情一闹,萧凛挞不只是阿谟的杀父仇人,而且还随时会威胁到他本身的性命。 所以,从此以后阿谟能依靠的只有李骁。 由乌力吉部落,以及其他几个百户组成的金州下千户所,将会成为纳入李骁的麾下力量之中。 金州八大千户,李骁已得其五。 这一次,也算是赚了。 随后,萧思摩便是借口疲倦了,将众人撵出了大帐。 等离开之后,李骁则是带着阿谟,走向了乌蒙和另一名游牧千户。 “乌蒙千户,忽里疾千户。” 两人闻言,立马停住了脚步,纷纷喊道:“李都督。” 同时,两人的目光还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前面的萧凛挞。 “不用管他。”李骁呵呵一笑。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李骁也不在乎会不会和萧凛挞撕破脸皮了。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增强实力。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两位都是被胁迫的。” “并非是故意与我李骁为难。”李骁轻笑着。 紧接着,意有所指道:“况且,你们也是遭受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蒙蔽嘛。” “有些人,把自己麾下的弟兄不当人看。” “乌力吉千户在乃蛮战场上立下了多少功劳?可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可惜,说死就死了。” “呵呵~” 李骁,嘲笑一声,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李骁可不是那样的人。” “谁都知道,我李骁从来都是义字当头,出来混的最重要的是对得起兄弟。” “两位千户,以后咱们可以常联系,相处机会多了,自然就了解我李骁的为人。” “正好,我河西堡最近刚刚酿出了美酒西风烈,有时间的话,两位可以随时来找我喝酒。” 听着李骁的话,乌蒙和忽里疾更加心虚了。 隐隐的已经感觉到了,前方萧凛挞身上散发的煞气。 于是,只能尴尬的笑道:“好的,好的。” “有时间,一定讨扰李都督。” 随后,李骁在萧凛挞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轻笑一声,大步流星的带着阿谟返回了自己的军营。 这一次,可谓是收获满满。 收下了阿谟这个小弟,就相当于拿下了一千户游牧骑兵。 其次,萧凛挞害死乌力吉的行为,肯定会让乌蒙和忽里疾等人心生警惕。 更加不敢去相信萧凛挞了,生怕有一天,萧凛挞会害死自己,然后让他的人当了这个千户。 心中肯定会有所防备。 同时,李骁刚刚对两人又是如此示好,虽然不一定会起多大的作用。 但是肯定会让萧凛挞心里非常膈应。 忍不住的怀疑,这两个千户会不会背叛自己,投靠李骁? 而一旦这种怀疑的种子出现,生根发芽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所以,李骁成功的在萧凛挞和两个千户之间,制造了裂痕。 现如今,萧凛挞真正能信任和调动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千户。 那个千户是契丹人,更是萧凛挞的心腹。 根本不是李骁的菜。 (本章完) 第120章 金州我话事 第120章 金州我话事 金州八大千户,分为上下左右,南北以及河西千户和东山千户。 其中,上千户是萧凛挞的心腹,一个契丹人担任。 下千户现在已经变成了阿谟,李骁的小弟。 北千户和右千户分别是乌蒙和忽里疾两个游牧首领。 然后,左千户是李骁,南千户是李大山,河西千户是李二江,东山千户是罗平。 这四个汉人千户,几乎将整个金州的两万多名汉民,全部统管在内了。 也成为了李骁的基本盘,属于嫡系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金山千户,属于非正式编制。 正是在乃蛮战场上,被李骁隐藏下来的一千一百多名士兵。 他们如今还停留在金山,只等萧思摩大军离开之后,这一千一百多人便会带着大量的牛羊物资和女人,返回金州。 而金山千户,目前则是同样由李骁来兼任。 不过具体事务,全都是由李三河、李四水等几名李氏族人商量着来。 李骁打算,过些时间正式任命李三河为金山千户。 这样算下来,李骁的嫡系势力便有五个千户,不计后果的话,完全足以拉起一支五千多人的骑兵大军。 同时,还有一个乃蛮人的霍尔麻部,六百骑兵听从李骁的命令随时调遣。 然后就是阿谟的下千户。 如此计算下来,李骁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将近七千人。 而且全部都是骑兵! 一跃成为了整个北疆,兵力最强大的军头之一。 …… 接下来的时间,李骁亲自帮阿谟站台。 将下千户所的其他百户们,全部传召来了自己大帐。 向他们宣布了萧思摩的命令。 “乌力吉千户已死,现在阿谟是新的千户,你们以后要听从他的命令。” “有谁不同意?” 大帐之中,李骁坐在上首,淡淡的声音说道。 语气中满满的压迫感。 下千户中,一共有九名百户。 其中四名都是乌力吉部落的人,剩下的五人则是其他小部落的首领。 听到李骁的话之后,他们站在帐中,相互对视了一眼。 纷纷低头说道:“我等并无异议。” “谨遵李都督之命。” 他们五人,之前都是跟着萧凛挞去了中军大帐,对于这件事情虽然了解不深。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告诉他们。 萧凛挞吃瘪了,李骁赢了。 无论是对李骁还是对萧凛挞,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忠心可言。 可追随强者,乃是人的本性。 所以事到如今,他们自然不会傻乎乎继续与李骁做对,果断的选择低头。 而且让阿谟继承下千户的位置,也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毕竟这也说明,一旦他们自己哪一天出事了,百户的位置同样可以由自己的儿子继承。 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于是,为了维护这种‘继承制度’的法理性,五人随后,便冲着阿谟抱胸行礼道。 “见过千户大人。” 而阿谟在这种事情上,多少显得有些稚嫩,赶忙的说道:“免礼,免礼。” “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们几个还都是我的叔伯辈,不用这么客气。” 实际上阿谟心里清楚,自己到底有几分斤两。 他还没有这个威望和实力去将这五人折服。 真正让这五人低头的,是站在他身后的李骁。 大权在握的金州副都督,压的正都督萧凛挞都喘不过气的强势人物。 正是有他的支持,阿谟才能顺利的拿下千户这个位置,将五人收入麾下。 虽然是狐假虎威,但是阿谟却分外迷恋这种感觉。 而且心里对李骁也很感激。 毕竟按照游牧部落的传统,族长死后,部落很有可能会一哄而散。 阿谟即便是勉强维持住乌力吉部落,也肯定会变成一个小部落,艰难的生存。 但是现在,父亲虽然死了,乌力吉部落的损失也同样不小,阿谟却还是能够继承这个位置。 不用担心敌人的进攻,以及部民的逃散。 一切照旧。 所以,阿谟已经非常满足了。 等到这五人离开之后,他在帐中半跪下来,对着李骁说道。 “今后,末将这条性命便是都督您的。” “都督若有任何吩咐,末将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语气中满是坚定,表情也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李骁则是站起身来,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好!” “阿谟,你的忠心我已知晓。但我要的不仅是你的服从,更是你的智慧和勇气。你是我麾下的将领,是我的兄弟,更是左膀右臂。” “你可明白?” 阿谟抬头,眼中闪过感激与坚定:“都督放心,末将定当忠心耿耿,不负您的信任。” 李骁点点头,目光深邃:“如今的金州暗流涌动。” “萧凛挞此次吃瘪,必然不会甘心,肯定会报复回来。” “你已经将他得罪死了,说不定就会对你下手。”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任何时候都不许单独行动。” “然后,就是乌力吉部落的人马。” “我会传令河西堡,将你们乌力吉部落被俘虏的人丁,全部交给你继续统领。”听到李骁的话,阿谟的脸上更加的感激,再次半跪下来,对着李骁表忠心,甘愿效死等等。 “都督放心,我在乌力吉部落还有一定的威望。” “如今有了这些被俘的人马,一定能灭了额秃噜,夺回部落。”阿谟大声的说道。 大祭司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儿子额秃噜,还在继续控制着乌力吉部落。 接下来,阿谟将会趁着对方没收到消息的时候,尽快的将其剿灭。 而这个过程中,李骁也会派人配合。 尽快的将下千户统一完整,为自己所用。 等到阿谟迈着自信的步伐离开了大帐,萧燕燕从另一边走了进来,呵呵说道。 “这个乌力吉人,看起来倒是挺忠心的。” “忠心?”李骁挑眉,轻轻摇头。 “我更愿意称呼他为识时务。” 阿谟对李骁不见得有那么忠心,李骁对他同样也没有太大的信任。 都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目前来说,千户的位置必须要由子嗣来继承。 不然的话,李骁真的不想让一个异族来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更愿意让自己人上位。 但是没办法,现在也只能通过阿谟来控制下千户。 以后,李骁肯定会慢慢的进行调整。 阿谟虽然依旧会是千户,但是其麾下百户可能已经不是他熟悉的人了。 “那也不错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识时务的。”萧燕燕轻轻一笑。 摇晃着身体,走到了李骁面前,一屁股坐在了李骁的大腿上。 吐气如兰,指肚在李骁脸颊上划过,笑吟吟的说道:“就比如说你李大都督。” “好像就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我大哥都已经快要明着暗示你了,事情到此为止,不要继续揪着不放了。” “可是你呢~” “哼,害我刚刚被大哥训斥了一顿。” 说着,萧燕燕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在李骁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都怪你。” 隔着衣服呢,一点儿都不疼。 李骁摇头说道:“那是他自己屁股坐的不正,老是想袒护萧凛挞。” “弄的我心里还一肚子火呢!” 虽然结果对于李骁来说,已经是利益最大化了。 但是萧思摩的态度却是让李骁明白了,短时间恐怕是难以扳倒萧凛挞了。 而萧燕燕则是嫣然的一笑,捏着李骁的下巴道:“小男人,生气的样子还挺爷们的。” 说着,慢慢的蹲下身子说道:“知道你心里肯定不爽,这不是来帮你呢嘛!” “嘶~” 下一秒,李骁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一股寒流直冲天灵感,让他不禁的打了一个寒蝉。 仿佛自己的烈焰长矛刺进了万年冰山之中,所有的火焰在这一刻全部被浇灭的一二干净。 “对了,我大哥准备三天之后开拔,返回东都去。” 听到萧燕燕的这话,李骁瞬间清醒了过来。 “三天?” 好啊! 再有三天时间,萧思摩就要滚蛋了。 李骁头上就没有人能压着了,他将彻底变得自由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萧凛挞,只当他是摆设好了。 心里虽然期待萧思摩离开,但是表面上却一副惊讶的样子。 “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你也一起离开吗?还是留在金州?” 萧燕燕轻咬一口,轻哼说道:“我留在金州干什么?” “名不正言不顺。” 李骁无奈一笑,看来这娘们是等不及了啊。 “等明年,我会带着祖父或者二叔,去东都一趟。” 听到这话,萧燕燕顿时轻哼一声,嘴角掀了起来。 然后一边低头干活,一边说道:“我大哥在金州留的时间太久了。” “刚刚传来消息,伊犁的葛逻禄人,似乎也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伊犁?”李骁惊讶。 伊犁位于东都的南方,只隔着一座山脉。 而且伊犁的葛逻禄人比金州要多很多。 历史上,伊犁的葛逻禄人也的确是闹出了很多乱子。 虽然没有记载具体经过,但毫无疑问,最终肯定全部被镇压。 葛逻禄这个民族,在李骁眼里俨然变成了又菜又爱玩的代表。 “伊犁的葛逻禄人~和王廷有没有关系?” 李骁幽幽的声音问道。 蹲在下面的萧燕燕,顿时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没关系?” “肯定是直鲁古在背后使坏。” 伊犁距离东都这么近,一旦葛逻禄闹大,必然会对东都造成极大的影响。 甚至会动摇萧思摩的根基。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耶律直鲁古才会干。 “那,确实是需要快点回去了。”李骁点头说道,心里乐开了。 萧思摩,赶紧滚蛋吧。 只要他离开,金州就是李骁说了算。 (本章完) 第121章 大姐 第121章 大姐 萧思摩率领东都大军离开了金州,同时也带走了萧燕燕。 没有了这两万大军的威慑,金州大地瞬间少了一些肃杀的气息。 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解开,金州百姓脸庞上的笑容,也慢慢开始多了起来。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马上就到了粮食收获的时刻。 已经九月份了,整个金州都仿佛被金色的染剂渲染过一番似的。 微风乍起,麦浪层层翻涌,像是大地铺上了一块灵动的织锦。 裹挟着麦子特有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沁人心脾。 丰收的喜悦如春风般吹遍了每一个角落,让这片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河东堡! 站在麦田边缘,所有村民都沉浸在秋收的忙碌与欢乐之中。 “堡主,不是,千户~” 一个中年汉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罗平,大声的喊了一句堡主。 不过立马意识到不对,然后才开口称作千户。 这番口误,让其他人哈哈大笑。 当然不是在笑话这个汉子,而是一种关系融洽的调侃笑容。 不只是这个汉子,其他很多人都不习惯千户这个称呼呢。 “呵呵呵~” 罗平也是笑了起来,与这些老兄弟们嬉闹在一起。 混不吝的说道:“什么狗屁千户啊,契丹人封的官,那是给外人看的。” “咱们这帮兄弟,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是咋叫。” 罗平说完,另一个汉子大笑道:“那咱们还是喊你羊粪蛋吧!” “哈哈哈~” 其他人哄笑起来。 羊粪蛋是罗平小时候的外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喊过了。 而罗平却是赶忙摇头:“那不行,都是快当爷爷的人了,得给咱留点面子。” 一帮老兄弟们说说笑笑,随后便是各自分开,前往自家的田地,准备收割粮食。 除了他们自己的家人外,每户之中都有一两个特殊的人。 奴隶。 都是之前的战争中,俘虏来的敌人。 “你们都给我看仔细点,老子就教你们一遍。” “谁要是学不会的话,老子可不会留着他浪费粮食。” 罗平骑在马上,高高的俯视着面前的五名奴隶,恶狠狠的说道。 这五名奴隶分别是四女一男,两名葛逻禄女奴以及两名乃蛮女人和一名乃蛮男人。 “收割粮食,其实也很简单。” “弯着腰,用镰刀从麦根处割断,然后摞到一起。” 因为担心语言不通,罗平还亲自给这五个奴隶示范了几次。 谁若是还不会,便直接一鞭子抽过去,不会也得会。 其实游牧民族也种粮食。 只不过手段非常的原始,只是在某一片地方撒下种子就不管了。 不施肥不除草,任由其自由生长,等过几个月再来收割。 这种方式收获的粮食,产量非常低。 但好歹也能为牧民增添一份口粮。 所以,有着一定的基础,罗平只是简单教了几次之后,这几名奴隶便基本明白了。 随后,罗平给每个人划了一块地。 要求他们中午之前,将自己地块里的粮食全部收割完。 谁要是完不成,就不许吃饭。 “有了这五个奴隶,今年的粮食,应该能提前两天收完。” 罗平的老婆同样拿着一把镰刀,在另一块地里收割粮食。 看着远处的五名奴隶,虽然干活还不熟练,但好歹也能让自家人轻松点。 随后又摇头说道:“可惜,就是弄来的男奴太少了。”。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有点不爽快。 虽然这场战争中,金州军带回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奴。 可是,到了罗平这里,带回家的四名女奴,全部都是年轻漂亮的。 她闭着眼都知道,罗平这个混蛋干了什么事情。 这四个女奴早就被他吃干净了。 只不过,这个时代终归是男权至上。 就算罗平想要纳妾,她都没办法阻止。 更何况,现在也只是玩玩几个女奴而已。 真的不算事。 现在,她只希望这几个女奴别大了肚子就行。 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生下来的孩子。 喊自己娘? 想想便是膈应的不行。 “男奴都被萧思摩给留下了,咱们根本捞不着几个。” “更何况,要是再多几个男奴,咱家这几个人还不一定能治得住呢。”罗平轻轻摇头说道。 在与乃蛮人的战争中,他们俘虏了一万多名乃蛮士兵。 可是这些人大部分都被萧思摩带走了。 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在金州。 虽然女奴可以用来发泄以及繁衍后代,但是从性价比来说,还是男奴更有价值。 因为男奴干活的效率更高。 但是从罗平的角度来说,女奴也不错。 最起码,这四个女奴就管用的很。 有活的时候让她们干,没活的时候让自己干。 总之,不会让她们闲着。 “现在,咱们家可不同以往了。”罗平一边干活,一边对着媳妇画大饼道。 “你男人当了大官,身份不同了。”“区区几个奴隶算不得啥。” “等过几年,咱们家的奴隶还会更多,到时候让你一点活都不用干,还安排两个女奴专门伺候你。” “让你也享受享受官太太的福。” 罗平笑呵呵的模样说道,知道媳妇对这四个女奴看的不顺眼。 可是罗平和她们之间是纯洁的关系。 全是干货,没动一点真感情。 媳妇才是他的真爱,有时候也会耐心的哄哄。 果然,听到罗平的话,她媳妇呵呵的笑了起来。 “咱这一辈子就是干活的命。” “衣来伸手的日子,恐怕还享受不惯呢。” “你慢慢就习惯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要李家不倒,以后你儿子,你孙子,混的都不会比我差。”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之间,身后已经摞了很多的麦杆。 毕竟是庄稼把式,干活速度甚至比那五个奴隶加起来还要快很多。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炎热的太阳炙烤大地,让人汗流浃背,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干燥的。 而这个时候,远处却是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罗平老婆抬头一看,立马哎呦一声。 “哎呦,这个大凤咋回事啊。” “早就跟她说了,在家里休息就行了,等会儿我回去做饭。” “他咋还过来了呢。” 说着,罗平老婆扔下了镰刀,赶紧迎了过去。 “吁吁吁~” 马儿缓缓的在罗平家地头停下,一个提着篮子的女人,翻身下马。 对着赶来的罗平老婆喊了一声:“娘~” 女人十七八岁的模样,恰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朵,洋溢着蓬勃朝气。 她的长相算是很标致的,眉如远黛,弯弯的弧度恰似夜空中的新月,透着温婉与灵动。 大大的眼眸清澈明亮,嘴角微微上扬,似随时都会绽放出动人的笑意。 眉眼之间与李骁有几分相似,可又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这正是李骁的大姐,李大凤。 “哎呦,大凤啊,早就跟你说过来,别来地里,老实在家呆着就行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啊!” 罗平老婆一副责怪的模样说道。 随后赶忙接过李大凤手中的提篮,看她一副没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说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还有着孩子呢!” “可是得小心一点才行呢。” 李大凤无奈道:“娘~” “我哪有这么娇贵啊!” “别的女人有了身孕不是一样干活嘛。” “我老是这样啥活都不干,会被人说闲话的。” 李大凤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肚子都已经开始显怀了。 只不过同样的,她也被剥夺了干重活的权力。 甚至连收割麦子都不被允许了。 这可是她在娘家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啊。 当然了,李大凤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有这种特殊待遇,不仅仅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还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弟弟。 娘家人厉害。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大弟还是那个鼻子冒泡的小屁孩呢。 整天领着一群毛孩子,在河西堡周围乱跑乱叫。 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样子。 可是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孩子王却变成了真正的‘金州王’。 自己的大弟现在竟然成了金州副都督。 位高权重,统帅兵马无数。 在乃蛮战场上,杀敌无数,阵斩乃蛮大将,活捉了乃蛮王子,就连乃蛮人的大汗,都被他杀的狼狈逃窜。 这些战绩,让李大凤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的弟弟,咋变得这么厉害了? 就连自己的公公,都是跟着弟弟沾了光,现在都已经成了千户。 这可是管理一千户牧民的大官啊。 比之前的河东堡主,权力还要大很多很多呢。 而且,罗家人的地位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李大凤在罗家的地位,同样也是在直线上升。 别的女人大着肚子,一样得下地干活。 可是李大凤,却仿佛像是怀了一个金疙瘩,好吃好喝的供着,啥活都不用干。 这样的生活虽然很滋润,但是却让李大凤很不自在。 毕竟她从小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所以,趁着送饭的功夫,就跑来了地里看能不能干点活。 但是罗母却是霸气的说道:“谁敢乱说闲话,我撕烂她的嘴。“ “大凤啊,你别听那些老娘们瞎胡说,等我忙完这阵,就去找她们说道说道去。” “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回家待着去,别不当回事啊。” “你是没见到老刘家的那个儿媳妇,就是前两年的事。” “干了一天的活之后又骑马,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就被颠出来了。” “吓死个人。” 罗母警告的语气说道。 反正现在家里多了五个奴隶,不缺干活的人。 李大凤是能休息就不让她干活,否则,万一要是出点事儿。 这岂不是影响他们罗家和李家的关系嘛! (本章完) 第122章 周围全都是好人嘞 第122章 周围全都是好人嘞 就在罗平一家吃着午饭的时候,不远处陆续有着一些村民经过。 看到了李大凤之后,全都是热情的打招呼。 “大凤,来给你爹娘送饭呢?” 李大凤闻言,也是笑呵呵的回应道:“是啊~张婶。” “就是简单做了一点午饭,来给爹娘他们送来。” 来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夫家姓张,骑着马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罗平一家的饭食。 面露惊讶,很给面子的恭维笑道:“呵,闻着就很香,大凤的手艺还不错嘞。” “哪有啊,就是随便做了点,一般伙食罢了。”大凤不太好意思的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手艺如何,只能说是平均线往上,没有张婶说的那么夸张。 真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今天的饭菜多了一些肉食。 毕竟要连续高强度的干好几天农活,没点肉食还真顶不住。 “随便做点就这么香,要是多练练手艺,那可不得香死个人嘞。”张婶也是个会说话的人。 嘴巴哒哒个不停,而且全都是好话不断,听的大凤都有些脸红。 “大凤长的漂亮,又能干,做饭又这么好吃。” “能娶到大凤这样好的媳妇,你们家大猛可真是有福气嘞。” “我家的那个就不行了,干活笨手笨脚的,光打鸣不下蛋,愁死个人了。” 听着张婶挎着李大凤,转眼又开始说起自己儿媳妇来。 李大凤更加遭不住了,笑着说道:“张嫂子也不错嘞。” 张婶眼睛一翻,哼声说道:“连生了两个赔钱货了,好啥呀。” “倒是大凤你,看你这肚子这么尖,这一胎肯定是男孩跑不了。” 听到这话的罗母,同样来了精神,现在对她来说,任何事情都比不了李大凤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于是,两个女人就相互交流起了这方面的经验。 最终,还是罗平看不下去了。 大口的咬了一口刚烙的胡饼吞下,又喝了一口羊汤,斜眼瞧了一眼这两个不省心的老娘们说道。 “老张家的,你不是去打水嘛,再这么聊下去,老张他们都得渴死了。” 听到这话的张婶,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耽搁的有点久了。 翻身上马,背着几大袋子的水囊,就往河边赶去。 等她走远之后,罗平对着罗母和李大凤说道:“你们两个,以后少听她胡咧咧。” “这个老娘们,嘴里就跟开过光似的,比他娘的那群秃驴还能唠叨。” 罗平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熟料,罗母听闻之后,却是轻哼一声说道:“现在觉得她烦了。” “年轻的时候,是谁老是去人家门口逛游去?” 罗平闻言,脸色有点不自然,恼羞成怒道:“我那是去找老张。”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大凤也是暗暗摇了摇头。 别以为老一辈人就是封建,实际上人家玩的比年轻人还的。 尤其是冬天,大雪封门,要是家里的男人不在,就等着被敲门吧。 在张婶离开后不久,又有几个妇女走来打招呼,无一例外的都是对李大凤一阵的夸奖恭维。 说她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等等。 放在以前,罗家虽然是河东堡的堡主,可是也没有地位这么高。 现在,李大凤有了一个当副都督的弟弟,便是感觉自己的生活慢慢的变了。 不会再有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和她计较。 所有人对她都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这让李大凤暗自感慨:“周围全都是好人嘞。” 罗平有四个儿子,罗猛是最大的。 一家人吃过午饭之后,罗母招呼小儿子去河边打水。 然后又看向那五名奴隶,其中三名奴隶完成了任务,各自给了一张胡饼当做午饭。 剩下的两个女人,就只能饿着了。 有了这次教训,就算是为了能吃上饭,今后也肯定会努力的干活。 “大凤,回去歇着吧!” 吃过午饭之后,罗母便是催促着李大凤回家。 “没事儿,娘,我能干活,没那么娇气。” 说着,李大凤不顾罗母的阻拦,拿起了镰刀就下了地收割麦子。 动作相当的熟练,毕竟也是从小在娘家练出来的。 罗母想要阻拦,却被罗平阻止:“行了,让大凤留下吧。” 然后又叮嘱道,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别动了。 有了李大凤的加入,田地里的活又快了一些。 不过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隐隐的马蹄声。 罗平耳朵一动,眼神立马犀利起来,抬头看向远处。 与他一样的,还有很多河东村民,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不过好在,远处很快传来了一阵喊声:“大猛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慢慢放下心来。 再看远处的那一片黑色的骑兵军队影子,的确像是汉人的模样。 而最激动的当属罗母了。 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镰刀,踮着脚张望,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老大回来了?” “老二呢?老二有没有回来?” 李大凤脸上同样露出笑容,扶着罗母的胳膊,笑道:“娘,大猛既然都回来了,二柱肯定少不了的。” 之前,罗平带着大部分河东堡的男丁回来,收割粮食。 只留下了一些少年在李骁的身边听用,其中就包括罗猛和他的弟弟罗柱。 而且李大凤也知道了,罗猛在这一场战争中,同样是立下功劳,已经被封为了百户。 老二罗柱,则是被封为了什户。 一家人都获得了封赏,飞黄腾达。 这让李大凤非常高兴。 今后,罗家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的。 随着大队骑兵的临近,远处的河东堡牧民们,却是陆续的发出了惊呼声音。 “是都督。” “都督来咱们河东堡了。” “都督!” 河东堡的汉子们,看着远处骑兵中一道身影,大声的欢呼起来。 这的都督自然不是萧凛挞,而是李骁。 他们都是跟随李骁一路征战过来的。先是突袭三河堡,然后又是五崖寨,继而远征乃蛮人。 河西四堡可谓是李骁嫡系中的嫡系,从一开始就坚定的跟随在他的身边。 同样的,河东堡的这些汉子们,更是亲眼见证了李骁是如何一步步的崛起。 从河西堡主,变成了如今大权在握的金州副都督。 风头甚至掩盖过了金州正都督萧凛挞。 一句话,李骁是河西四堡的孩子,更是他们金州汉人的骄傲。 所以,时隔多日之后,这些河东堡汉子们,再次见到李骁的时候,都是忍不住的大喊了起来。 萧凛挞虽然是金州名义上的正都督,但是在他们心中,李骁才是唯一都督。 都督这两个字,也只有李骁才配得上。 而李骁骑在马上,看着这些牧民们也是挥手致意,脸上露出笑容。 这些人,都是他的根基啊! 不久后,李骁一行人停驻在了罗平家的田地前。 罗平早已经带人在此迎接了。 “罗叔,这几天过得可好?” “我可是把姐夫和柱子给你安然无恙的送回来了。” 李骁翻身下马,对着罗平哈哈笑道。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则是罗猛和罗柱两兄弟。 “爹,娘~” 两兄弟纷纷上前,对着罗平夫妻喊道。 随后,罗猛又迫不及待的走向了李大凤。 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光芒一样,心神振奋。 惊喜的说道:“我这才离开不到三个月,肚子都这么大了啊!” 战争爆发的时候,李大凤刚刚发现有了身孕,可是罗平父子便不得不踏上战场。 接下来,就是进攻乃蛮的无休止战斗。 延续了两个多月。 再次回来,罗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手摸肚子,似乎有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在滋生。 而李骁也是走了上来,盯着李大凤的肚子轻轻瞧了瞧。 砸了砸嘴说道:“我都要快当舅舅了啊。” 这个孩子可是李家下一代血脉的第一人,虽然不是李家的孩子,可毕竟还是血脉相连嘛。 “是啊,大龙,你快要当舅舅了。” “还有你们俩,大虎,二虎,别往后躲了。” “我看见你们了。” 李大凤娇嗤一声,将大虎二虎也叫了过来。 “大姐~” “大姐!” 两兄弟走上前来,呵呵一笑的喊道。 李大凤是他们这一辈中,年龄最大的孩子。 虽然是个女孩,可是从小就是个男孩的脾气。 小时候也没少揍了他们这些弟弟。 大虎和二虎都有些怕她呢。 “你们,都长大了啊~” “都成大人了!” 李大凤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弟,心中既高兴又伤感。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要是咱爹看到你们今天的成就,肯定会高兴坏的。” 李大凤轻轻的抹着泪,想到了前几个月战死的父亲,罗猛则是赶忙的安慰她。 大虎和二虎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沉。 唯有李骁,轻叹一声说道:“大姐,别哭了。” “人死不能复生,咱爹也肯定希望咱们都过的好好的。” 李大凤轻轻摇头,流着泪说道:“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 “看到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变得这么英武强壮,立功无数。” “大姐我心里高兴。” 实际上,她是心疼呢! 虽然李骁成了金州副都督,大虎和二虎也都成了百户。 看起来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的样子。 可是李大凤却敏锐的看到了,他们穿着的皮甲上残留的血迹。 虽然已经干涸,而且像是被清洗过的样子。 可是染血太多,根本清洗不干净。 看到他们身上的血污,李大凤心中总是不由得想到他们在战场上所经历的危险。 他们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啊。 没有了父亲的庇护,只能自己走上战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厮杀,又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李大凤为自己这三个弟弟高兴,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当然了,等到晚上她瞧见罗猛身上伤疤的时候,恐怕就会忘了这三个弟弟,心疼起丈夫来了。 “高兴就别哭了,对孩子不好。”李骁走上前来,轻轻的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随后,对着大虎招呼一声,让他将东西拿来。 “大姐,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这是正宗的蜀锦。” “当时攻破乃蛮太阳汗的老营后抢的。” “可惜,大部分都被太阳汗给提前带走了。” “我只分到了十匹。” “这两匹给你,多做几件好看的衣服,大外甥出生,也得喜庆喜庆。” “再给咱奶两匹,给咱娘两匹,还有二婶也给两匹。” “剩下的两匹,给二凤她们三个丫头分了吧。” 李骁笑呵呵的将两匹蜀锦递给了李大凤。 乃蛮部落是草原西部霸主,在草原算是比较富裕的。 这些蜀锦,是他从西夏买来,专门送给妃子古儿别速的。 李骁虽然也分了不少,但大部分都落入了萧燕燕的手中。 那个娘们,可是相当爱美。 (本章完) 第123章 外甥和娘舅 第123章 外甥和娘舅 李骁刚刚从五崖寨回来,路过河东堡的时候,正好到了中午。 索性就在河东堡歇息片刻,下午启程返回河西堡。 罗平想要好好的准备一番,款待李骁。 却被李骁直接拒绝。 “罗叔,咱们都不是外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现在正是秋收农忙的时候,每家的活都是紧巴巴的。” “不能因为咱们这些人,耽搁了秋收。” “大家还是该干啥就干啥,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就是来看看大姐,等会儿就回河西堡了。” 李骁说完之后,又和其他一些赶来的河东堡汉子们,说说笑笑了一会儿。 随后,便是在罗猛的带领下,回到了河东堡里面歇息。 “大龙,你们先等会啊,我给你们做饭。” 回到家之后,李大凤开始忙活起来,不过却被李骁给阻止了。 “大姐,不用忙活,我们自己带着干粮呢。” “吃完之后,坐会儿就走。”李骁摇头说道。 此次跟随李骁回来的,全部都是四堡少年郎。 除去河东堡的那些少年,其他三堡少年,加起来还有将近九十号人呢。 河东堡的妇女都还在地里忙活,仅凭李大凤自己,可做不来这么多人的饭食。 好在,每个人马背上都带着肉干粮食呢。 “那怎么能行?都来到家里了,怎么还能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李大凤不愿意的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不能太寒酸了。 可是李骁却是轻轻一笑,坚持说道:“姐,真不用你这么麻烦,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吃这个了。” “你去烧点热水就行,其他不用管了。”李骁吩咐说道。 随后又看向大虎和二虎两人:“你们两个去帮忙。” 李骁军中的主食有两样。 其一是风干的肉类,随时补充能量。 其二就是炒面,将面粉经过翻炒之后,装在袋子里,食用的时候用开水冲泡就能直接吃。 制作简单,方便携带。 后世半岛战争的时候,炒面就是我军的主食,为战士们在那冰天雪地中提供了极大能量。 在与乃蛮人的战争开始之前,李骁便让人炒制了大量的炒面。 给每个士兵都携带了一袋子,可是顶了大用了。 随后,李大凤带着大虎二虎烧了几大锅的热水,终于满足了这些少年的食用。 李骁也同样是抱着一个碗,里面满满的炒面粉,样子就像是一碗泥浆,并且还泡着几块硬邦邦的肉干。 但李骁却吃的很满足。 “这东西,还真就吃不腻。” 旁边的罗猛也是点头:“吃着它,我就想到当时咱们在金山里面的时候。” “当时,就想着能喝一口热水,吃一碗热乎乎的炒面。” “可惜~” 说着,轻轻的摇头一笑,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不知足而好笑。 为了不让乃蛮人发现,他们根本不敢生火。 全部都是就着干巴巴的肉干,生吃炒面,度过的那些天日子。 “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恍如隔世啊。”李骁摇头道。 也是从翻越阿来岭的那一战,李骁才算是真正的崭露头角。 打通了通往北疆上层权力中心的通道。 这一战,对李骁很重要。 “等以后咱们老了,肯定会回忆起那一幕,说不定还挺怀念的。”罗猛笑道。 李骁呵呵摇了摇头:“你才多大年纪?” “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要怀念的事迹还在后头,翻越阿来岭恐怕都入不了你的眼。”李骁笑了。 几人说着之前的战斗的事情,很快就将一碗炒面吃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罗猛忽然间说道:“对了,大龙。” “大凤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到时候你帮着给取个名字吧!” 李骁闻言,瞬间愣了下,转头看向了里屋。 李大凤在烧完热水之后,李骁就把她撵走去忙活她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正在里屋中,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只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于是,李骁对着罗猛说道:“大姐至少还要五个月才能生呢,现在着啥急?” “再说了,孩子的名字应该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取。” 罗猛站起身来,将饭碗放在一旁,摇了摇头,毫不介意的说道:“有句话不是说了嘛,天上雷公,地上舅公。” “你是孩子的舅舅,对于孩子来说,除了我就是你的份儿最大了。” “名字你来起也一样。” “更何况,咱不是没你有文化嘛。”罗猛嘿嘿一笑。 李骁这个名字就是他自己起的,已经取代了李大龙这个名字,成为了李骁的正式名字。 罗猛也想让李骁帮忙取一个,他这样的名字。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李骁现在已经是金州副都督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厉害。让李骁来起这个名字,对自己儿子以后可是有不小的好处呢。 “是啊,大龙,你有时间就帮忙想一个吧。” 而李大凤一直在里屋听着他们说话呢,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的出言道。 “你姐夫他们都是粗人,哪会给孩子起名字啊?不是狗剩就是牛蛋的。” “你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就挺好听。” 当娘的,哪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好的名字? 至少不能叫狗剩、羊粪蛋这样的。 因为这两个称呼,就是罗猛和罗平小时候的名字。 后来专门请人给改了罗猛和罗平的名字。 “这~额呵呵~” 李骁轻轻的摇头一笑。 自己不过是将名字改成了李骁,竟然还成了别人眼中的文化人。 不过起个名字,倒也没啥。 李骁想了想便是说道:“如果是一个男孩的话,就叫罗文忠吧。” “有文化,有修养,忠诚正直,是为人杰俊才。” 听到李骁的话,罗猛细细琢磨了一句,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好~” 双手狠狠的拍在一起,只听一声大喊:“要是个儿子的话,就让他叫罗文忠。” 虽然理解不是太透彻,但是听李骁说的那么文雅高深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名字很不一般。 比罗猛、罗平之类的,更有深意内涵。 里屋的李大凤也是连忙的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不住的说道:“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不错。” 终于可以避开狗蛋之类的名字了。 “你们以后有了其他儿子,也可以顺势向下取。” “罗文义、罗文信、罗文勇。”李骁轻声笑道。 这些都是自己外甥,自己霸业最坚定的支持者,李骁肯定也会多多用心。 另外,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罗猛、二虎这些金州年轻人,文化素质是真的一般啊。 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这让李骁感觉到深深的忧虑。 打算过段时间,在河西堡开一个扫盲班。 四书五经这玩意屁用没有,全是禁锢思想的枷锁。 李骁自己都没读过,肯定不会交给他们。 李骁第一阶段的目的,就是能让这些年轻人识文断字就行了。 至少让他们会读会写,以免等日后在战场上,李骁手书一道军令,他们还不认识字,需要旁人来帮着读。 那就太危险了。 “好好,这个好,呵呵呵,以后儿子的名字也有了。”听着李骁连自己以后儿子的名字都给起了,罗猛笑呵呵了起来。 而李骁吃完了碗里的炒面,则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里屋。 罗猛家的布局和李骁家差不多。 都是五间正房,刚刚李骁他们是在中间客房吃饭呢。 而李大凤则是一直在东厢房忙活,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个不停,让李骁很是好奇她在干啥呢。 只不过,当他走进里屋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这是在,纺纱?李骁惊愕的说道。 此刻,李大凤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放着的,则是一台当前时期的纺车。 非常的原始,主要有三部分组成,支架,纺轮和锭架。 通过手工转动曲柄,带动纺轮旋转,进而带动直径较小的纺锭,利用加速度,将羊毛进行合并、加捻,最终变成成品纺线。 而纺线的再次加工过程,就叫做织布。 只不过,李大凤干的,只是单纯的纺纱过程。 “大姐,你啥时候学会纺纱的?” 李骁看着眼前的这台纺车,略带疑惑的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让李大凤去洗衣做饭,缝补衣物,放羊牧马,这些事情都没有问题。 可是她以前肯定是不会纺纱的。 毕竟秦大妮和老太太,都不会这玩意。 李大凤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听到李骁的话,李大凤意外的说道:“呦,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认识这是纺车?” 李骁呵呵一笑:“这哪能不认识。咱们河西堡虽然没有,但我在其他地方也见过。” 李大凤轻轻点头,解释说道:“会纺纱有啥奇怪的?我也是刚刚学会的。” “有了孩子之后,爹娘啥活都不让我干,在家里闲着无聊,就找邻居黄婶子学了这纺纱,多少也能赚点钱呢。” 李大凤解释说道,一边从地上抓起一把羊毛,一点点的捻进锭轮里面,通过轮子的转动,将其变成一道长长的细线。 而李骁看着这一幕,却是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真是糊涂了我。” “金州虽然没有,但是羊毛却多的是啊。” “原材料也用不着全部依赖大漠。” “哎,思维误区啊!” (本章完) 第124章 金州工业革命的开端 第124章 金州工业革命的开端 秋收已过,粮食归仓。 河西堡的百姓们完成了一年里最重要的农事任务。 田间的热闹景象渐渐褪去,数千亩的土地上,只剩下残茬和散落的秸秆,空旷而寂静,带着一丝收获后的落寞,只等来年春天,再次耕种下粮食。 可这,却并不意味着百姓们的农活结束了。 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干呢。 趁着此时草场上的牧草还没有彻底枯萎,每家每户都会大量的将其收割回来。 毕竟到了冬天,大雪封天,万物枯寂。 这些储存下来的牧草,就是牛羊们的救命物资。 靠着这种简单的方式,牛羊们能硬生生的扛过这个冬天。 等到来年春天,骨瘦如柴的牛羊们吃到新鲜的牧草,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将重新变得肥嫩多油。 夕阳西下,赤红色的光芒逐渐被黑暗取代。 李骁赶着一辆马车,走回了家门。 马车上面是满满的干草,将其卸下之后,来到水缸前,大口喝了一碗水。 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用胳膊在嘴巴上抹了一把。 这个时候忽然看见三凤从后院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看到李骁之后,立马露出欣喜的样子。 “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然后,抓住李骁的胳膊,就往后院里拉。 一副激动求表扬的模样,边走边说道:“快走,大哥,我会用那纺机了。” “我用给你看。” 李骁被三凤拉着走进后院。 只见母亲秦大妮正站在一台纺纱机前,双手略显生疏地操作着,试图将羊毛纺成线。 与李骁在大姐家里看到的那一台不同。 这台纺纱机,看着更大了很多。 同样是由滚轮和锭轮组成,但是锭轮却被竖立着放置,而且由原本的一个锭轮,现在直接变成了八个。 也就是说,原本一个人只能纺织出一条纺线的工作,此时能够同时纺织出来八条。 大大增加了工作效率。 “娘,你学得可真快啊。”李骁笑着夸赞道,走上前去仔细查看纺纱机的运转情况。 “这才一天就能完全学会,把羊毛给弄成纺线了,了不起。”李骁呵呵笑道。 看着旁边的那一卷纺线厚度,就知道秦大妮学的差不多了,而且也是越来越熟练了。 听着李骁的夸奖,秦大妮也是露出高兴的样子,停下手中动作说道:“上次去你姐家的时候,我就看到她在忙活着织羊毛呢。” “我还想着跟你大姐学学呢,可惜咱家没有那纺机。” “没想到,大龙你竟然给捣鼓出来了。” “而且看样子,比你大姐家的那个还好用呢。” 秦大妮笑呵呵的样子,显然对眼前这台纺机很感兴趣。 其实这个时代的纺织业已经很发达了,但是却主要集中在江南一带。 金州在这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连家庭手工作坊都几乎没有。 李大凤之所以学会了纺织羊毛,还是因为她的那个邻居婶子,来自于大漠。 李大凤让人比照着黄婶子家的纺机,自己也弄了一个。 只不过和这个时代的机器一样,一次只能纺织一条线出来。 等凑够了一定数量,李大凤便是送去黄婶子家。 等她啥时候回娘家的时候,帮忙将这些羊毛纱线在大漠卖掉。 因为量少,所以压价很低,李大凤其实也赚不到几个钱,但聊胜于无,总比闲着好。 而李骁在看到她的纺机之后,便是有了灵感。 想到了一种更好的纺纱机。 西方工业革命的开端之作,珍妮纺纱机。 听起来有些高大上,但实际上却非常简单。 就是将原本横着的锭轮竖起来,增加单纺机的容纳空间,由一个锭轮变成八个锭轮。 然后,又将原本的手动摇柄,变成脚踏动力,解放了一只手。 最后又安装了罗拉装置、分梳部件,调整了下张力装置。 一台简单的珍妮纺纱机就做好了。 当然,现在被李骁做出来的肯定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李骁给它取名叫河西纺纱机。 其实,这种多锭轮纺纱机在明代徐光启的【天工开物】中就有描述,几乎和工业革命初期的纺纱机是差不多的。 说明,我国在明朝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这种纺纱机了,只不过满清的出现,直接让江南商业遭受了灭顶式的打击,各种技术也出现了断层。 不然的话,工业革命或许会在更早的华夏大地上出现。 看着秦大妮对这纺纱机爱不释手的样子,李骁也是呵呵一笑:“肯定是好用很多呢。” “这台纺机一次能纺八条线呢。” 随手拿起秦大妮之前弄好的毛线,在手中轻轻揉捏了下。 挺结实的,不容易扯断,完全可以用来纺织羊毛呢。 这是一种比布更好的布料。 比布更加保暖,受力性也更好。 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缩水。再则就是羊毛不像那般高产,无法做到大范围的推广。 “咋都跑后院子来了?” 就在李骁几人说话间,老爷子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老爷子这一天也没闲着,和李骁一样都在割草呢。 刚刚赶着羊群回来。 听见了三凤的声音之后,便是赶紧走了过来,毕竟后院放着的都是他打铁的东西,有棱有角的,比较危险。 “爷,你来看看,我大哥弄出来的这堆木头,真的能纺出羊毛线呢。” 三凤看到老爷子过来,眼睛也是亮了一下,仿佛是抓住了显摆的机会。 说着,便是代替了秦大妮,站在了纺纱机前面。 伸手拿起一把羊毛,轻轻梳理,放在了转轮旁边,随后,轻轻踩踏脚轮,有了动力之后,转轮开始转动起来。 将羊毛纤维均匀地拉扯、梳理,让其变得整齐、顺直。 锭轮飞速地旋转着,将经过梳理的羊毛纤维紧紧地捻合成强韧的纱线。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很快,锭子上的纱线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个饱满的线团。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有些愣住了。 转头看向李骁:“这段时间,你捣鼓出来的就是这玩意?” 这玩意? 虽然老爷子语气平静,但是李骁还是能听得出他不以为然的样子。 对这台河西纺纱机,有点不尊重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玩意。”李骁摇头说道。 “普通的纺机,一次只能纺出一根线,而这台纺机一次能纺出八条线,甚至十六条线也没问题。” “原本十六个人干的活,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干完,能省不少功夫呢。” “爷,你说它厉不厉害呢!”李骁解释说道。 而老爷子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点了点头:“这玩意就是织布的呗。” “可以这么说。”李骁点头。 其实纺纱和织布是两码事。 纺纱机是将原材料弄成纺线,织布则是将纺线编织成布的过程,是前后两道工序。 单有纺纱机还不行,想要发展金州的纺织工业,还得研制织车。 在这方面,李骁也有了头绪。 准备在这个时代的织车上面添加一个东西。 正是中学历史课本上记载的飞梭,能大幅度提升织布的效率。 但是,飞梭的使用还需要一个工具。 弹簧! 想要将弹簧锻造出来,就需要老爷子的帮助了。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捣鼓这台纺机,费了不少精力。” “以后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习武上。” 老爷子背着手,不轻不重的说道。 随后,又轻轻摸了摸三凤的脑袋,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鼓励的说道:“三凤,弄的不错,比你娘和奶都要厉害呢。” 而李骁自然而听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在老爷子看来,织布就是女人家的事情。 李骁一个大男人,捣鼓这玩意,似乎是有点不务正业了。 应该把心思放在习武种地,骑射练兵之上。 李骁无奈,轻轻摇头一笑,只能哄着老爷子说道:“行,爷,我的武艺肯定不会落下的。” 只能说是认知的差距。 在老爷子看来,兵强马壮者为王,拳头大就有理,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但是李骁有着后世的眼光,却看的很明白。 很多时候,战争比拼的是综合实力。 单凭士兵敢打敢拼,成不了大事。 必须要有浑厚的经济和科技力量作为支撑,才能走的更远。 即便是一场战争失败了,也伤不了根基,能轻易重新聚拢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没有这些,一场战争或许就能将其打回原形。 不过这番道理,李骁也没有较真的去与老爷子分辨。 而是对着老爷子问道:“爷,过几天,我准备组织一支商队前往大漠一趟。” “把咱们这段时间以来,酿造的西风烈送去卖掉。” “您看,咱们李家有谁能立得住?” 在秋收之前,李骁已经传信老爷子,带着人在河西堡开始大量酿酒。 经过这段时间都发酵,河西堡的酒水已经成功了。 接下来,只需要完成蒸馏这个步骤。 西风烈便能正式完成量产工作。 所以,李骁准备让人去一趟大漠,卖酒的同时,也要买一批回来。 羊毛虽然也能织布,但是有些方面的性能还是比不上布。 (本章完) 第125章 河西军校一期生 第125章 河西军校一期生 去大漠卖酒? 而且还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范围尽可能的缩小,最好在李家族人里面找。 老爷子作为如今李家的族长,对每个族人最是了解。 轻轻沉吟了片刻,便是说道:“让二棍子去吧。” “他以前在大漠待过两年,对那边比较熟悉。” “而且那小子,脾气性格随了他外公,油滑的很,正适合做生意。” 听到老爷子的话,李骁轻轻沉吟:“棍子叔?” 随后轻轻的点头道:“倒是可以。” “虽然有点油滑,但是也挺靠谱的。” 最重要的是,李骁信得过他! 李家在河西堡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了。 第一代先祖名叫李启明,燕云人士,随着耶律大石西征来到了北疆。 随后,李启明生了三个儿子。 长子便是李骁的曾祖。 曾祖又生了四个儿子,就是老爷子四兄弟。 只不过老二在很早之前便夭折了,只剩下他们三兄弟。 到了第四代,就是李大海七个兄弟。 现如今,李大海和老五战死,还剩下了五个兄弟。 三个千户,两个百户,全部身居高位。 而二棍子的名字,就叫李二棍。 他是李家二支的人,也就是老爷子二叔的孙子。 二支的这一辈兄弟,以树木来取名。 老大叫李大根,老二就是李二棍,老三叫李三枝。 大根和二棍是亲兄弟,但是两人的脾气秉性截然不同。 李大根遗传了李家人的性格,沉稳敦厚,刚毅不屈。 但是李二棍子,从小就是个混子,性格油滑,随了他外公那边。 不过在李骁看来,李二棍子有这样的性格,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一个家族里面,也得有一些脾气性格不一样的兄弟。 李家之中,像李大海这种脾气刚硬,沉稳敦厚的兄弟,已经够多了。 李二棍子的存在,就仿佛是李家第四代的一股‘浊流’。 有些活,还真就适合他这样的人去干。 …… 不久后,西风烈的蒸馏工作完成。 一共酿造出了两百坛。 每车十坛,一共装了二十辆马车,准备运往大漠。 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至少五百坛正在酿造。 “六叔,到了别石把之后,先去都督府拜访萧图剌朵。” “留给他两车的西风烈当做礼物。” 临行之前,李骁对着李大山和李二棍子叮嘱说道。 因为是第一次前往大漠,而且还需要去拜访萧图剌朵。 所以,李骁便请李大山带队前往,因为他和萧图剌朵是认识的。 以后,就需要李二棍子单独前去了。 “明白。”李大山轻轻的点头。 有萧图剌朵的面子在,他们这批酒水应该能很快卖出去,同时收购粮食和的任务,也不会太困难。 而且,除了这些酒水之外,李骁还交给了李大山一些铜钱。 这次战争之中,自己获得的金银铜钱,大约有五千贯左右。 后来萧思摩又赏赐了一万贯。 李骁现在可是个有钱人。 于是便拿出了两千贯交给了李大山。 全部用来买粮食和。 必须在大雪封路之前,将这些物资全部运回金州。 随后,李骁又看向李二棍子说道:“二叔,你的任务就是尽快的熟悉大漠的情况。” “与那些酒楼取得联系,以后我们的酒水还需要与他们合作。” “另外多去联络那些行商,最好是能将我们的货卖给他们。” 李二棍子闻言,重重的点头:“你放心,大龙。” “要是让我去上阵拼杀,我可能比不了大山。” “可是说起这做买卖,十个大山也比不了我。” 李二棍子呵呵的说道。 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挺高,身子骨也不算壮实,远远的看去倒是真的有点像根棍子。 “行,有你们两个在,我放心。” “这批货,就交给你们了。” 李骁轻轻点头说道。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之后,李骁则是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小伙伴们。 “小的们,玩的舒坦了没有?” “今天是第一天,准备开始学习吧。” 一听李骁这话,二虎、瘦猴等人立马蔫巴了。 鬼哭狼嚎的‘啊啊啊’了起来。 “不要啊,大龙哥,这才刚吃过早饭。” “再跑一圈马吧!” “要不还是去割草吧。” “不如下河去抓鱼?”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各家的粮食早就收割完了,冬天的牧草也储存的差不多了。这群小子们基本上没正经事干了。 所以,李骁就给他们添加了一项任务。 学习认字。 但一提起这件事情,这群小子们就一副怨声载道的样子,宁肯去干活也不愿意坐下来学习。 可李骁这一刻,却仿佛化作了无情的教导主任。 冷着脸看着这群家伙,哼声说道:“说啥也没用,今天不学够十个字,谁也别想走。” 李骁之所以让这些少年识文断字,也是为了以后未雨绸缪。 他们都是跟随李骁一起长大的人,是李骁未来最值得放心的班底。 但仅仅是锻炼他们的骑射、武功、打仗的能力,远远是不够的。 那只是莽夫而已。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和统帅,甚至是日后治理一方,识文断字乃是最基本的能力。 当然了,李骁教给他们的也并非是如今的汉字,而是后世的简体字。 这个时代的汉字书写都是繁体字,很是麻烦,李骁学起来都有些头疼,所以也造成了这个时代的人,识字率低的发指的情况。 而后世的华夏已经证明了简体字的成功,对提高识字率有着很大的作用。 同时,简体字还可以暂时作为一种暗语来使用,不是跟随李骁学习过的人,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 很快,李骁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块松软的沙地上,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教起。 “这是‘一’的另一种写法~“ 李骁用木棍,在地上写出了阿拉伯数字‘1’的样子。 不管天竺人有没有发明出这种写法,反正从此以后,这就是汉字的一种数字写法。 与天竺人和阿拉伯人没有任何关系,是李骁发明的。 一刻钟的时间,李骁教会了这些少年们数字的写法。 虽然很简单,但哪里都不会缺少笨蛋学生,当然更有学霸的存在。 “卫轩写的最好,你们都该向他学习。” 李骁着重对卫轩提出了表扬。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自从卫轩的伤势好转之后,也带着三河堡少年们,慢慢的融入了李骁这些河西少年的圈子里。 不过李骁却是慢慢发现,卫轩这个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虽然武力值方面一般般,但是对于兵法的了解,却比其他少年都要深的多,复刻战阵过程的时候,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 现在,李骁又发现了他的又一个才能。 学习能力更强! 听到李骁的表扬,卫轩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大家写的都挺好的,我这也算不得啥。” 怀疑李骁这个家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呢。 就像是老师夸奖了好学生,成绩差的学生不爽是肯定的。 不就是因为前两天,不让他和自己妹妹说话嘛! “好就是好,用不着谦虚。”李骁霸道的说道。 随后又让卫轩代替自己,教导那些还不会的少年继续练。 这家伙,算是成了李骁的助教。 几天后,金州各堡寨的千户和百户们,全部收到了李骁的命令。 “啥?” “让我们带着被褥和日常用品,去河西堡学习?” 李三河看着前来传信的铁头,一脸惊愕的模样。 在萧思摩大军离开金州之后,李骁索性也不再藏着那支军队了。 直接命令那一千一百多名士兵进入金州。 将原本属于葛逻禄三部的草场占领,变成了他们的地盘。 这支部队的番号为金山千户军。 李三河便是金山千户军的千户。 可是没有想到,他刚刚带着全家来到北山安定下来,李骁的命令便是接着传来。 让他带着金山千户军麾下的其中五名百户,前往河西堡学习。 “铁头,你老实告诉我,都督让我们回河西堡到底是干啥去?”李三河严肃的脸庞问道。 而铁头则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嘿嘿一笑说道:“三叔,都告诉你了,就是回去学习的。” 他们这些少年经历过的痛苦,终于轮到其他人经历一遍了。 “学习啥?”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啥好学习的?”李三河不解问道。 铁头再次嘿嘿一笑:“学习认字。” 李三河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问道:“啥玩意?让我回去学认字?” “大龙咋想的啊?” 铁头道:“大龙哥的命令就是这样,不光是你,其他几个千户军里面,都被抽调了一半的百户回河西堡。” “等你们这批人学完之后,剩下的百户再过去。” “轮换着来,谁也躲不过去的。”铁头呵呵的说道。 李骁的意思是趁着这个冬天,没有战事的机会,召集自己麾下五个嫡系千户中的骨干力量,分批前来河西堡进行学习。 普通士兵可以不认识字,但是这些千户、百户,却必须要认识。 同时,这些骨干力量学习的,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文字。 李骁还会将自己那些来自后世的战斗经验传授给他们,也让他们相互之间分享各自的战斗经验。 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所以,李骁在河西堡搞出来的并非是一座学堂。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座军事学校。 “河西军校!” 而李骁手下的这些少年,以及那些千户和百户,就是河西军校的第一期学生。 (本章完) 第126章 大建设时期 第126章 大建设时期 半个月后,商队返回,带回来了一批粮食和。 河西堡村头,李骁前来迎接。 发现李大山和李二棍等人都变黑了很多。 看来大漠的太阳的确是比金州更加炽烈。 “大龙,咱们的酒水相当的好卖啊!” 看到李骁之后,李二棍子便是翻身下马,快步的走上前来汇报这一次的成果。 “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到了别石把之后,就给萧图剌朵送去了两大车酒。” “那家伙,喝了之后可是满意的很。” “当即便是下令,将别石把的酒楼老板全部叫了过来,还有路过的行商们,都给喊到一块儿。” “那些人尝了咱们的酒之后,也觉得不错。” “不到半天的功夫,剩下的十八车酒都给卖光了。” 李二棍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咧着牙笑呵呵的说道。 去了这一趟大漠,可是长了不少见识,觉得这比打仗可是有意思的多。 “看来咱们的酒,还挺受欢迎呢!”李骁淡淡点头一笑,这次的买卖虽然是靠着萧图剌朵的面子做成的。 但是,好在西风烈的质量够硬。 那些老板和行商们,有了这次联系,以后大概率还会继续买的。 “非常受欢迎呢,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商人还问我,下一批酒什么时候能送去。”李二棍子乐津津的说道。 “第二批的西风烈已经酿造完成了,一共五百坛。” “休息几天后,二叔你可以带人随时出发。”李骁道。 “行,好嘞!”李二棍子点头,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虽然西风烈是李骁的生意,可是他也有提成呢。 卖的多,他自己也能拿的更多。 “卖了多少钱?”李骁问道。 “统一价格,三百文一斗。”李二棍子伸出了三个手指头道。 这个价格可是也不便宜了。 这个时代的普通酒水,价格是两百文左右一斗,也就是十二斤左右。 但三百文的价格是给那些商人老板的批发价格。 他们再卖出去的时候,恐怕会达到四百文甚至更多。 所以西风烈注定不是普通人能喝得起的,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高端产品。 “三百文?倒是不贵。”李骁呵呵一笑。 毕竟是垄断产品,别处都没得买。 按照李骁的想法,甚至可以卖的更贵。 只不过初期的确不能定价太高,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要培养那些贵族们喝白酒的习惯。 等他们喜欢上了西风烈之后,由上而下的进行,下层的人也同样会慢慢的尝试白酒。 在李骁计划里,西风烈只是自己的拳头产品。 等到河西堡酒厂的产业越发完善,产量更高之后,他还会推出一种更加平民化的酒水,进军低端市场。 李二棍子继续汇报说道:“三百文一斗,这次咱们一共卖了一百零八贯。” “已经全部买了和粮食。” 脑袋一转,他便是将这笔账算的明白。 这个本事在他的同辈兄弟中,的确是独一份。 “很不错。”李骁满意的模样,轻轻的点头。 他的眼界已经放宽了,区区一百贯铜钱不被他放在眼中。 不过西风烈毕竟是一个长远的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从长远来看,西风烈的确算得上是暴利。 随后,李骁的目光又看向了后面那些马车,上面全都是粮食和。 甚至就连李大山等人换乘的马背上,也同样被装了。 “多少钱一斤?”李骁问道。 金州并不缺少粮食,之所以还从大漠买粮,是为了有备无患。 在这个时代,铜钱反而没有粮食保值。 河西堡又准备大规模的酿酒,李骁可不嫌自己手中的粮食多。 但是对于,金州是真的没有啊。 “挺贵的。” “一斤就要一百文。” 听到这话,李骁瞬间也是愣住了。 “这么贵?” 李二棍子苦笑:“这还是人家看着萧图剌朵的面子才给的价格。” 好吧,李骁是真的长见识了。 后世的华夏大规模种植,所以总是下意识的感觉就是一种低端消耗品。 但是这个时代,并没有开始大规模的种植。 即便是大漠,大部分也只是在种粮食,的产量不高。 所以价格比较昂贵。 华夏历史上,真正开始大规模种植,是在洪武年间。 朱元璋为了让普通百姓也能穿上布做的衣服,强行推动的种植。 “这个产量还是太低了,可惜我不是大漠都督。”李骁发出了感慨。 又一次表现出了对大漠的向往。 虽然那里有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都是沙漠,可是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却比金州还要富饶的多。 更适合发展农业种植。 “要是能将大漠变成金州的粮仓就好了。”李骁心中暗道。 …… 两天后,李二棍子再次出发,带着五百坛的西风烈前往大漠。 而河西堡则是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时期。 李骁建造了一家酒厂,取名‘河西酒行’。 雇佣了一些人专门酿酒。 同时又在周围堡寨找了一些木匠和铁匠。 木匠的任务是制作河西纺纱机,以及经过李骁改良之后的织布机。 不需要太多,以目前李骁手中和羊毛的储备来说,只需要二十台就足以忙得过来。 毕竟这两台机器的工作效率可是普通机器的十倍。 由此,李骁建造了华夏第一家纺织行。 “河西纺织行。” 雇佣了二十名河西堡妇女,开始制作布和羊毛呢。 至于老爷子等一干铁匠的任务也很简单,锻造甲片。 而为了提高打铁的效率,李骁改进了落锤装置。 利用牛马等牲畜,带动一个巨大的轮子转动,轮子通过绳索与落锤相连。 当轮子转动时,将落锤提升到一定高度,然后释放,落锤依靠重力落下,对放在铁砧上的铁料进行捶打。 如此往复,便能为铁匠节省不少时间和力气,提高了打铁的加工效率。 可惜的是,冬天河水结冰。 否则李骁还准备搞个水力设备呢。但好在,金州并不缺少牛马。 ……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变得更加寒冷。 半空中飘落下大片大片的雪。 放眼望去,整片天地都变成了茫茫一片雪白。 在这风雪之中,李二棍子又回来了。 将五百坛西风烈全部卖光,又带回来了更多的粮食和。 这一次,是他自己带人去的大漠,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 这个二叔打仗的本领虽然一般,但却是天生做买卖的料,而他也热衷于此。 也让李骁对他更加的信任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只不过因为大雪的缘故,与大漠的贸易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同样也是这一天。 李骁辛苦大半个月的成果,终于诞生了。 茫茫风雪之中,李骁穿着厚厚的羊皮,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是能够感觉到丝丝凉气在侵蚀着身体。 而此刻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弓箭,目光紧紧地盯着五十米开外的一套铠甲。 “簌~” 伴随着一道呼啸声,一个呼吸之后,箭矢精准的射中了铠甲的前胸位置。 随后,李骁便是翻身上马,与不远处的老爷子等人,纷纷围到了铠甲旁边。 “没射穿!” “被弹开了。” 三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道。 此时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一套刚刚制作完成的甲。 与明末边军的甲样式差不多,是白色的。 主要有身甲、披膊、袖甲、裙甲、裆甲和护心镜组成。 铠甲由内外两层布缝合而成。 而在两层布的中间,还用炮钉铺满了一层甲片。 就是制作铁甲使用的那种铁片。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幅铠甲所使用的,是用乌兹钢锻造的铁片。 比普通的甲片更加坚硬。 在五十米开外的距离,即便是李骁的力气射箭,也根本射不穿甲分毫。 因为外层的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将箭矢的力量给分散了。 只是刺破了外层的布而已。 看着甲的防护力,众人都是一阵的惊讶。 “没想到,这甲还挺结实,比皮甲要好多了。”老爷子喃喃的声音说道。 草原的游牧骑兵,大部分都是穿着皮甲,只有极少部分才有资格披挂铁甲。 像是李骁这种力量,五十米开外,早就将敌人穿胸而过了。 可是现在,面对这幅和铁片做的甲胄,竟然只是刺破了外面的布。 这让老爷子等人震惊不已。 效果简直出乎他们预料。 而李骁此刻却不像他们这般惊讶,因为他早就清楚甲的防护力是远远强于皮甲的。 毕竟它是由多层压实、缝制成甲。 当刀剑劈砍时,多层紧密的可以起到缓冲作用,将力量分散到周围。 即便是刺破了外层的,但是中间夹层还有很多甲片,同样能阻挡住刀剑砍刺。 所以,除非是凑巧刺中了两个甲片连接的位置,否则的话很难将甲刺穿。 随后,李骁又开始了继续实验。 “拉进到二十米射击。” 结果,二十米的距离,还是只能将外层的布射透,依旧无法射穿里面的甲片。 不过李骁也是清楚,这应该是乌兹钢的原因。 若是换成普通铁片,效果肯定不会这么强。 “换枪矛。” 随后,李骁骑上战马,手持一支长矛,目光犀利,开始向着套着甲的木桩冲击。 当他冲到跟前,手中长矛狠狠刺下的瞬间,只听见咔嚓一声。 矛杆应声而断。 而甲的表皮则是完全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絮乱飞,露出了里面一层密密麻麻排列的乌兹钢甲片。 “嘶~” 看到这一幕,站在远处的李大山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不行?” “竟然还没刺破?” “不过也是因为套着的是木桩,若是真是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没被刺穿铠甲,也肯定会被冲下马的。” “这幅甲胄的防御力挺厉害的啊,几乎都快要比得上铁甲了。” “关键是,它比铁甲要轻太多了。” 一副铁甲的重量是在六七十斤左右。 而甲的重量,就算是加上头盔,也就在二十斤左右。 轻便太多了。 简直太适合轻骑兵穿戴了。 最关键的是,甲的成本低啊。 即便是一副普通的铁甲,造价成本能抵得上八副甲了。 而要换乘瘊子甲,二十副都不止。 所以,这一刻,李大山等人都笑了起来。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金州骑兵全部穿戴甲,碾压那群穿着皮甲的游牧骑兵的景象。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而李骁的实验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使用其他兵器对甲进行伤害测试。 刀剑、长矛、弓箭等对甲的伤害力微乎其微。 而面对狼牙棒、铁骨朵等重兵器的捶打,甲所展现出的效果,甚至还要强于铁甲。 因为有两层密实的,能将力量分散,减轻重击的伤害。 一直到了使用神臂弩的阶段。 甲的无敌防御终于被打破。 四十米的距离,即便是使用的乌兹钢甲片,单层的甲依旧是被弩箭轻易射穿。 看到这一幕的李骁,并没有任何失望。 毕竟就连重甲,都不一定能抵挡的住神臂弩,更何况是用来代替皮甲的甲呢。 从性价比来说,甲几乎已经是轻骑兵甲胄中的天板了。 所以,李骁的目光看向了众人,坚定的声音说道:“这个冬天,我们要大量的制作甲。” “装备我们的士兵。” (本章完) 第127章 雄狮一样的男人 第127章 雄狮一样的男人 北疆漫长的冬日终于悄然落幕,阳光渐渐变得暖煦,为这片银白大地带来了新生的力量。 原野上,厚重的雪层慢慢消融,露出了蛰伏许久的草尖,嫩绿的新芽迫不及待地从湿润的泥土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而金州的汉民,在这整整一个冬天都没有闲着。 李骁将金州的所有工匠都召集了起来,组建了一家‘河西兵械行’。 专门铸造兵器。 由老爷子带着一批信得过的老哥们,进行兵械制造的第一个步骤。 也就是炼制乌兹钢。 然后就将一个个的乌兹钢锭送到其他铁匠的手中。 这些铁匠根据各自的任务,将乌兹钢锻造成各种各样的兵械。 其中最多的就是箭头和甲片这两种。 乌兹钢锻造的箭头,比普通箭头更加坚硬,破甲能力更强。 而乌兹钢锻造的甲片,也同样比普通铁片有更强的防护力量,是甲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这个漫长的冬天里,河西兵械行一共锻造了十几万支箭头,一千多把骑兵刀,两千多支钩镰枪,以及一千副甲。 不是不想制作更多甲,而是不够了。 以每副甲七斤来算,一千副甲就需要七千斤。 直接将李二棍子前两次从大漠买来的,全部消耗一空。 所以,当北疆漫长的冬季过去,路上的冰雪开始融化之际,李二棍子便是准备再次出发,前往大漠。 河西酒行。 几十个汉子正从屋子里将一坛坛的西风烈酒搬出来,装在马车上。 经过一个冬天的酿造,河西堡中已经有了三千坛的西风烈存货,挤满了好几个院子。 同时也直接促进了制陶行业的发展。 金州的陶器基本上都是来自于黑山寨的一户人家。 因为有着来自河西酒行的订单,这户人家也发了财,开始雇佣人帮着烧陶了。 金州有了第一家制陶厂。 马车前,李骁与李二棍子并肩而立,看着大量的酒坛将马车装满。 李骁转头问道:“这一次的货比较多,商队的人手可够?” 虽然酒行里已经有了三千坛的存货,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 所以这一次,李二棍只会带走一千五百坛。 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供货,此刻的大漠那些商人们,肯定能将这一千五百坛全部消化掉。 “我又从河东堡和塔寨雇佣了二十个人,人手足够了。”李二棍子点头说道。 随后又说道:“不过,咱们前两次购买的粮食和都不少,大漠的那些商人们可能会涨价。” 涨价? 李骁轻轻的摇头:“没事,只要他们能弄来这两样东西,贵一些也无妨。” 毕竟西风烈本身也是暴利。 再加上之前萧思摩赏赐的那一万贯还没动呢。 所以李骁并不吝啬这点钱。 “况且,随着粮食和的价格上涨了,今年大漠种植的人也会多起来。” “过些时日一样会价格跌落。”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市场规律而已,不值得斤斤计较。 现在最重要的是,多买粮食和,增强金州的抗风险能力,以及制作更多的甲。 目送着商队的人离开河西堡。 李骁便是带着手下的这群小伙伴们,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操练。 即便是冬天,河西军校依旧在正常运行。 只不过那些千户和百户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了这群少年。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学习。 除了个别实在愚笨的人,其他大部分少年都能认识三五百个字了。 简单的书写交流是没问题的。 现在李骁教授他们的,主要还是一些战斗时候的心得和经验。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和这些少年们一起习练武艺,传授他们骑射的技巧,以及如何指挥骑兵作战等等。 而就在李骁带着这群少年在雪地上练习冲刺的时候。 忽然看见三凤骑马跑来。 “大哥,大锅~” 离着很远呢,三凤便是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过了年的三凤已经九岁了,虽然在李骁的眼中,依旧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但是在不知不觉间,三凤也的确是长高了一点。 再过几年就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 而偏偏她还有一个当金州副都督的大哥,其他叔叔哥哥们,也都是一票牛逼的人物。 所以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经有些人开始明里暗里的动心思了。 想要与李家联姻的人太多了。 不只是三凤,还有李骁二叔的家的二凤和四凤,甚至更远的李家偏房家的女儿。 只要是未出阁的,都成了香饽饽。 李骁当然知道,李家的这些女孩的最终命运就是联姻。 可是他也肯定不会让她们仓促的嫁人。 尤其是二凤、三凤和四凤她们三个,李骁到时候肯定得好好的挑选一番。 “大哥,爷爷让你回家呢。” “有人来了。” 三凤骑着马在远处停下,虽然包裹的像是一只小白熊,但是脸蛋却被寒风吹的通红,像是冻熟的苹果。 “谁来了?” 李骁将弓箭挂在了马背上,让卫轩、三豹他们自己练习骑射,走到了三凤跟前问道。 “是两个契丹人,其中一个我见过,是跟在公主身边的那个。” 听到三凤的话,李骁笑了。 “这女人,难不成是给我送情书来了。”随后,便是带着三凤向着家里赶去。 而此时,在李骁家中。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老爷子坐在正堂中间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而左右两侧,则是分别坐着两个契丹人。 其中一个,正是萧燕燕曾经的护卫,名叫多噶。 他懂得汉语,且跟随着萧燕燕在河西堡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萧燕燕便是派遣他来送信。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骁不在家,而家里只有老爷子一个男人。 可偏偏老爷子又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格。 所以,三个人坐在房间中,彼此之间大眼瞪小眼,气氛相当尴尬。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沉默了一会儿,多噶受不了,便是笑着问候道:“一个冬天没见,您老身子骨看着更壮实了呢。” 老爷子轻轻的点头,淡淡说道:“还行,死不了。” 多噶:“……” 实在不是他不会找话题,而是老爷子说话太气人,一句话就能给噎死。 可是谁让这老头是李骁的祖父呢。 而李骁和公主又是那种关系,也就相当于李骁成了他半个主子。 所以,就算是被老爷子句句噎死,他也得笑着恭维啊。 “我瞧着,河西堡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啊,比上次来的时候大多了。”多噶笑道,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次来河西堡,他是真的发现不一样了。 西边建造了好些个大院子,而且还有一些妇女在那些院子里面进进出出。 隐隐的还能听见木头的声音,以及打铁的声音。 怎么感觉河西堡似乎有点不对劲呢。 但实际上,那些院子里面都是河西堡新建的工厂和仓库。 里面有妇女在织布,有男人在打铁,还有很多屋子里存放着这段时间来,河西堡锻造出来的兵械和酿造的酒水。 所以,河西堡看起来的确是大了很多。 但实际上,这还远远不是河西工厂真正的规模。 就比如说打铁,只有少部分家住在河西堡的铁匠,会在厂房中打铁。 像是那些家住的远的,都是在各自家里干活,隔段时间来河西堡一趟,领取乌兹钢锭,并且将锻造好的兵器交付,领取工钱等等。 纺织行也一样。 总之,整个金州在这个冬天都忙碌的很。 河西堡逐渐的变成了金州的核心,一切自然感觉不同寻常了。 而面对多噶的疑惑,老爷子只是淡淡的点头,简洁的说道:“是大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多噶脸庞上的笑容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和这老头聊天,真的能气出心脏病来,总是能把话题给聊死。 “是啊,是啊!” “喝水,喝水!”多噶只能用喝水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李骁的返回,让多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以后还是少见这老头为妙。” 随即,多噶站起身来,走到门外迎接李骁。 看着院子之中李骁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满是年轻人独有的英气与潇洒。 多噶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混蛋给帅到了。 心中暗暗说道:“怪不得能将公主迷的神魂颠倒。” 不过多噶发现,一个冬天不见,李骁似乎又长高了很多。 几乎达到了五尺半还要多,换做后世差不多就是一米八出头。 而且李骁的体魄较以往也更为强壮,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扛起磨盘,胸膛厚实得如同巍峨的小山丘。 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当他随意地站在院子中,犹如雄狮伫立在领地,眼神中透露出的傲然与无畏。 当他的目光随意扫视过来之时,多噶只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被一头雄狮凝望着一样。 有种汗毛直立,遍体生寒的感觉。 “不应该啊,仅仅是半年没见,这个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吓人了?”多噶心中惊惧说道。 站在李骁面前,他恍然有一种直面萧思摩的感觉。 短短半年时间,李骁身上的气场就变得这么骇人了? 不过好在,李骁看到多噶熟悉的脸庞之后,脸上的冷漠与傲然,尽数消散。 转而轻轻的笑了起来,是因为萧燕燕而笑。 “多噶,我的兄弟,欢迎来到金州。” 李骁哈哈一笑,走上前来,伸出双手给了多噶一个拥抱。 李骁比他高了半头,也更为强壮,这幅画面就像是一头雄狮扑倒了羚羊。 而多噶感受着李骁手臂传来的力量,也是心中暗暗惊讶。 好不容易被松开,他赶忙笑道:“李都督,别来无恙?” “好,好的很。”李骁呵呵道。 “就是对公主想念的紧啊!” 多噶轻轻的一笑说道:“公主在东都,也同样对李都督想念的很。” “这是公主给您的书信。” 说着,多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骁。 李骁看了一眼上面的火漆封印没问题之后,便是将其拆开看了起来。 不过,当他看到后半段的时候,脸庞上的笑容却是慢慢消失。 (本章完) 第128章 聚北疆之劲旅,直捣王廷 第128章 聚北疆之劲旅,直捣王廷 “狗日的萧思摩,又在搞事情呢!” 看着手中的信件,李骁心中暗骂一声。 信件的前半部分是萧燕燕写的情书,述说着对李骁的思念等等。 可是到了后半部分,却是话锋突变。 讲述了一件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呼罗珊之战结束了。 就在去年,实力越发强大的古尔王国,北上占领了呼罗珊地区的巴里黑城,迫使该城停止向西辽进贡。 随后,古尔王国的军队又与剌子谟爆发了冲突。 于是,剌子谟便向宗主国西辽求援。 言称,古尔王朝一定会像夺取巴里黑城一样,夺取剌子谟国,然后进攻西辽。 耶律直鲁古看到了古尔王国的野心。 于是派遣大将塔阳古率领两万大军征讨古尔王朝,这才给了萧思摩东征的机会。 然而,西辽军队军纪败坏,在进入呼罗珊后到处烧杀抢掠,当地的军民反而帮助古尔王国抵抗西辽军队。 在某一天夜里,西辽军队遭遇了古尔军队的袭击,许多士兵在强渡阿姆河时被淹死。 此战,西辽军队战死以及失踪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两千人。 损失惨重。 而耶律直鲁古得知此事之后,直接暴怒。 可是他接下来却搞了一个骚操作。 没有派遣大军对古尔王国采取报复行动,而是将这场失败归罪于剌子谟。 他认为,要不是你们剌子谟求援,我西辽军队就不会与古尔王国发生战争,更不会有如此惨重的损失。 于是,他要求剌子谟为每个战死士兵赔偿一万金第纳尔。 第纳尔是阿拉伯世界流通的一种货币。 类似于古罗马的金币。 一个金第纳尔的价值,大约是相当于一贯铜钱。 一万金第纳尔差不多是一万贯铜钱。 而且耶律直鲁古要求是,剌子谟为每个战死的士兵都赔偿一万贯铜钱。 这已经不能用狮子大张口来形容了。 所以,他的无理要求遭到了剌子谟的断然拒绝。 耶律直鲁古大怒之下,直接出兵攻打剌子模。 可没有想到的是,西辽军队又战败了。 被自己的附属国剌子谟打的落流水。 甚至剌子模的军队还反攻到了布哈拉,一度将其占领。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耶律直鲁古彻底破了大防。 更是让萧思摩看透了王廷的真正实力。 准备搞一波事情。 “兄长欲趁此时机,聚北疆之劲旅,直捣王廷。调令不日即达金州,望君早做筹谋,整军以待,勿负重托。” 这是萧燕燕书信中最后所写。 西辽军接连两次惨败,不只是折损了大量的王廷精锐,更是将王廷的外强中干彻底暴露了出来。 而反观萧思摩这边,东征乃蛮大胜而归,麾下军队兵强马壮,气势正弘。 与王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不打王廷,更待何时? “萧思摩这混蛋,就不能让老子安稳一两年嘛。”李骁心中暗骂说道。 去年才刚打完乃蛮之战,今年还没开春,萧思摩便准备与王廷开战。 简直就是一个战争狂人啊! 他要打仗不要紧,可是对金州的影响却不小。 最直接的就是春耕。 “王廷那边,真的败得这么惨?”李骁看向多噶问道。 虽然他记得西辽与古尔王国的战争的确是败了,可是这也败得太惨了吧。 两万大军,回到西辽的还不到八千。 塔阳古能把仗打成这样,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多噶轻轻点了点头道:“事实上,王廷军队损失更加惨重,与剌子谟的战争中,兵力损失恐怕也会超过四千人。” 这并不单单只是一万六千个士兵的损失,而是他们身后的一万六千个家庭。 这是动摇王廷统治根基,影响民众对耶律直鲁古支持信任的大问题。 难怪萧思摩会忍不住的准备出兵了。 “四千人?”李骁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又是哪个大聪明在统兵?” “耶律直鲁古没杀了他全家?” 多噶呵呵一笑:“还是塔阳古统兵~” “菊尔汗又岂会杀了自己呢?” “啥?” 李骁惊愕道,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向多噶。 耶律直鲁古是咋回事啊? 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手底下实在无人可用了? 换做李骁,塔阳古第一次惨败的时候,肯定会将其斩首,家人下狱。 一万多大军都死在了呼罗珊,你这个当主将的还有脸逃回来? 应该和弟兄们一起死在战场,至不济也要学习项羽那样自刎。这样的话,他的家人或许还能好过一点。 但是偏偏耶律直鲁古是个大聪明,不止没有惩罚他,而且还继续任用他当了主将。 导致大军第二次遭遇惨败。 李骁都无语了。 耶律直鲁古简直太秀了。 “接下来呢?塔阳古咋样了?” 李骁好奇问道:“死了没有?” “没有。”多噶疯狂的摇着脑袋。 “塔阳古的身份不一般,和菊儿汗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妹妹还是菊尔汗的妃子。” “菊尔汗是个念旧的人,又有塔阳古妹妹在旁求情,所以只是惩罚了一番,并没有杀他。”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耶律夷列死后,萧燕燕的母亲摄政,耶律直鲁古自然每天都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塔阳古和他的父亲,一直坚定的陪在直鲁古的身边。 而且还将他的妹妹嫁给了直鲁古。 这让直鲁古对塔阳古家族,一直心存感激,非常信任。 即便是塔阳古闯了如此大祸,竟然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听到这里,李骁都笑了。 怪不得萧思摩准备起兵造反呢,原来王廷早就烂透了。 可以预想的是,耶律直鲁古如此处事不公,肯定会让那些战死的士兵和将领的家属们,心存怨念。 说不定已经有很多贵族,偷偷联系了萧思摩。 等大军到了,准备反戈一击呢。 所以,这场战争表面上来看,萧思摩的赢面还是挺大的。 “行,我明白了。” “辛苦你跑一趟了,多噶。”李骁拍了拍多噶的肩膀,感谢的说道。 “你们两人在河西堡休息一晚。” “等我写好给公主的回信,你们再离开。” 多噶轻轻的点头:“遵命。” 李骁让三豹领着两人,找个房间休息一晚,并且好吃好喝的送去。 等回到了房间里,便是听到老爷子一副感叹的样子说道:“哎,今年的春耕恐怕麻烦了。” 抽调金州军队去王廷打仗,两千里的路途,能在秋收之前回来就不错了。 春耕肯定是不用想了。 而李骁则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热水,轻轻摇头说道:“春耕不能被影响。” “粮食是我金州的根基。” 随即,李骁看向老爷子道:“既然萧思摩的军令已下,我们肯定无法拒绝。” “不过我准备只带走一半的人马,留下一半人继续春耕,同时防备着乃蛮人。” 去年,趁着乃蛮部被北疆军打残的机会,克烈部的王罕发兵进攻乃蛮部,但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王罕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把李骁惊讶的不行。 乃蛮部落被打残之后,克烈部就成了草原上最大的势力,竟然没能打赢一群残兵败将? 后来才得知,王罕这个蠢货犯了和萧思摩一样的错误,中了两兄弟的反间计了。 不亦鲁黑汗假装投降,王罕不知为什么竟然就信了。 最后被两兄弟前后夹击,自己都差点嗝屁了。 所以现在草原上的局势有点复杂,王罕依旧占据着上风,但却不再具备碾压性的优势。 太阳汗两兄弟收服了部分克烈部的俘虏之后,带人去了北方舔舐伤口,恢复实力。 有着克烈部的虎视眈眈,虽然他们进攻金州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李骁却也不得不防。 “嗯,放心。” “老头子我这身子骨,还能把金州守好。”老爷子淡淡的声音说道。 李骁默默的点头,想到了太阳汗和王罕,甚至是那个叫铁木真的男人。 “希望他们能继续打下去吧。” “等明年,老子腾出手来,直接出兵草原,将他们一举荡平。”李骁心中暗暗发狠的说道。 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彻底消灭铁木真这个心腹大患。 随后,李骁便准备开始书写命令,让六大千户军准备集结,挑选出最精锐的一半士兵,前来河西堡。 但凡被选中的士兵,将会免除今年的赋税,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同时,李骁又传信给金山东的霍尔麻部,集结五百骑兵前来金州。 这个部落虽然投降了李骁,听从李骁的命令,但是却算不上是他的直系势力。 李骁也没有在这个部落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主要是之前的那段时间,李骁麾下的势力膨胀的太快,到处都缺少人手,没有那么多的心腹安插进霍尔麻部了。 只能任由他们自己发展。 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李骁也准备将他们彻底纳入自己麾下了。 写完命令,盖上自己的印章,李骁让人将信件送了出去。 接下来又开始准备给萧燕燕的回信了。 两世为人,李骁竟然还是第一次写情书呢。 (本章完) 第129章 清君侧,奉天靖难 第129章 清君侧,奉天靖难 在李骁的命令之下,金州的六大千户军开始了集结。 挑选出了最精锐的士兵四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河西堡。 毕竟李骁承诺,所有参战的士兵都将免除一年的赋税,所以士兵们的积极性还挺高。 河西堡北方三十里外,金州大军的临时驻扎之地,仿若一座钢铁铸就的堡垒,傲然矗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营帐连绵不绝,似一片灰色的海洋,在风中翻涌。 巨大的中军帐居于营地中央,高高飘扬的军旗猎猎作响,其上的金色日月图腾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威严与庄重。 营地四周,战马嘶鸣,声震四野。 而往来忙碌的士兵们,更是为这营地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们身着皮质铠甲,厚实的皮革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与战斗的划痕,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此刻,在大帐之中。 李骁坐在上首的胡床,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六名身穿皮甲的将领。 河西千户李二江。 金山千户李三河。 南千户李大山。 东山千户罗平。 下千户阿谟。 以及坐在最后,模样长相与其他人稍有不同的霍尔麻部首领,不尔麻黑。 再加上李骁自己亲自统领的千户军。 他麾下所有的力量加起来已经有了将近七千人。 而现在,聚集在河西堡外的,则是其中最精锐的四千五百人。 全部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 “诸位,呼罗珊之战已经结束,王廷军队损失惨重。” “所以,东都留守萧大人决议趁此机会,起兵征讨王廷。” “军令已经抵达金州,休整三日之后,大军将会启程出发。” 李骁看向众人,沉凝的语气首先解释了此次出兵的目的。 之前只是萧燕燕传递给李骁的私人信件。 而在李骁聚兵的时候,萧思摩的正式军令已经抵达了金州。 命令金州出兵至少六千,于三月十八之前,抵达东都。 萧凛挞收到命令之后,也是不敢怠慢,连忙聚兵。 根据李骁得来的消息,萧凛挞将剩下的三个千户军全部给调动了起来。 踢除了少数的老弱病残之后,至少集结了两千五百名士兵。 之所以敢这么豪横,一个是怕被萧思摩小瞧了,另一方面就是担心被李骁暗算了。 毕竟到了战场上,身边只有千八百人的话,万一李骁生了坏心思,直接将他包了饺子。 事后谎称是王廷军队所为。 那样的话,萧凛挞冤死都没地方去申诉。 所以,萧凛挞也是在不顾一切的调动更多的人马。 毕竟游牧民族不用考虑春耕的问题。 至于老巢被偷袭?他也不怕。 因为有着李骁压制,萧凛挞从心底里已经不把金州当成自己的老巢了。 大不了润回六院部去,哪管金州的洪水滔天? 还是将军队捏在手里最为放心。 所以,此次金州出动的兵力已经超出了萧思摩的预期,达到了七千人。 随后,李骁又程序化的简单宣读了萧思摩的军令。 “今朝堂奸佞当道,蒙蔽圣听,致使社稷蒙尘,苍生受苦。” “吾等北疆赳赳武夫,肩负家国重任,岂可视之不理?当清君侧,除佞臣,拨乱反正……” 只不过读着读着,众人的脸庞上都露出了一抹会意的笑容。 这是萧思摩的军令,但同时也是他的讨贼宣言。 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萧大人想当皇帝了。” 李大山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茬,继而说道。 “我猜,这些文邹邹的话肯定是那个顾自忠写的,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罗平呵呵一笑:“文人嘛!” “不写的云里雾里,让人瞧不明白,岂能显得他们与众不同?” 李骁也是将手中的军令放在桌子上,洒脱的模样,手指敲着桌面:“要我说,军令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打败王廷,大家全部升官发财,封侯拜相,封妻荫子。” “有了这目标,将士们肯定会嗷嗷的往前冲。” 众人哈哈一笑。 的确就是这样。 普通的将士哪有什么崇高的理想? 家国责任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 他们只想升官发财,抢地盘,抢女人,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富贵下去。 这种理想,朴素而现实。 “要是萧大人真的当了皇帝,都督大人是不是能当东都留守?掌管北疆?”阿谟好奇问道。 此话一出,众将瞬间愣了一下。 随即沉思了瞬间,罗平点了点头,有些兴奋的说道:“阿谟,你小子心眼挺大呀。” 阿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呵呵的一笑。笑容是打破陌生与隔阂的最有力武器。 毕竟李大山他们四人,都是李骁的宗亲,最嫡系的力量。 阿谟与这个圈子,还有些格格不入呢。 “这一战咱们可是得好好的打了,立下功劳,将大龙推到留守使的位置上去。”李三河说道。 “东都留守使这么重要的位置,岂是单靠战功就能坐上的?”李大山摇头一笑。 随即,看向李骁说道:“大龙,赶紧把萧燕燕娶进咱们李家。” “这样一来,咱们和萧思摩就成了一家人。” “只要再立下一些战功,东都留守使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听到李大山这玩笑般的话,众人都是呵呵笑了起来。 但是,没有人却真的把他当成玩笑。 这一次,李二江是带着任务来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呵呵,东都留守使的位置,有机会的话,咱们肯定要争一争。” “不过,此时说这些事情还有些远。”李骁摇头,淡淡的一笑。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仗打好。” “诸位,你们之中或许有人清楚,这一个冬天的时间,本都集结了金州诸部的力量,锻造军械。” “现在,已经初有所成。” 说着,李骁挥了挥手,铁头便是带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把刀。 正是骑兵刀的样式。 只不过比起普通的骑兵刀,眼下的这六把刀看起来更加的精美一些。 刀身两侧,蜿蜒盘旋着金色的纹,似是古老神秘的图腾,又像是灵动飘逸的游龙。 在刀柄的顶端与护手处,同样镶嵌着精美的金色纹装饰,这些纹与刀身的图案相呼应。 刀鞘,则是以黑色紫檀木制成,触感细腻,但实则坚硬。 李骁接过铁头手中的骑兵刀,轻轻将其拔出。 刹那间,仿佛一抹寒光闪过,刀刃的锋芒割裂着每个人的心神。 刀身之上的那金色纹愈发夺目, 李骁举起刀,在空中轻轻挥舞了几下,刀身划过空气,发出低沉而锐利的呼啸声,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凡。 看向众人,他微微一笑的说道:“这把刀,乃是我河西兵械行的成果。” “是使用世间最坚硬的钢铁,乌兹钢所打造。” “这样的刀,河西军械行一共打造了一千把。” “但是,眼前的这六把刀,却与其他不同。” “不只是因为它装饰有精美的纹,镶金所铸,更是因为它代表着我金州将领的身份与荣誉。” “今天,我便将这六把骑兵刀,分别赐予你们六人。” “希望你们今后拿着它,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 “染尽敌人之血。” 李骁幽幽的声音说道,仿佛是在诉说着骑兵刀的荣耀与责任。 说完,目光看向李大山,喝道:“金州南千户李大山。” 随即,李大山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右拳抱胸喝道:“在。” 李骁大步走到李大山面前,双手郑重地将骑兵刀递出。 李大山则是面容沉肃,在其他人的注目之下,缓缓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这把承载着荣耀与使命的骑兵刀。 李骁退后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大山,大声说道:“从今日起,这把刀与你并肩作战,你要让它的威名在战场上传颂!” 李大山挺直脊梁,高声回应:“末将定不负都督所望,定使它让敌人闻风丧胆!” 实际上,河西兵械行里锻造了一千多把骑兵刀,李大山早就得到了一把。 只不过眼前的这把却完全不同。 不只是因为那金色的纹,镶金的手柄,更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意义不同。 这是千户之刀。 只见他轻轻的将刀身拔出一半,露出了刀刃两侧的字体。 一面用简体字印刻了李大山的官号和名字。 “金州南千户,李大山。” 而在刀身另一面,则是写着四个大字。 “成功,成仁。” 在赐予李大山骑兵刀之后,李骁目光又看向了罗平。 将属于他的东山千户刀赐予了他。 随后又是其他几人,最后还剩下一把的时候,李骁走到了不尔麻黑的面前。 “不尔麻黑。” “末将在。” 不尔麻黑立马站了起来,向着李骁行礼。 满是激动的目光看向李骁手中的这把骑兵刀。 完全没用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拿到。 要知道,他可不是李骁的嫡系,而是在战场上投降来的。 甚至连旁系都不算。 自以为远远无法与李大山等人相媲美。 但是没想到,李骁在授予骑兵刀的时候,竟然没有忘记他不尔麻黑。 (本章完) 第130章 武卫亲军,白甲军 第130章 武卫亲军,白甲军 “你虽然是乃蛮人,也并非是我麾下的正式千户。” “但是在我李骁的眼中,你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一直都是值得将后背托付的忠诚伙伴,是能生死与共的战友。” “你带领着霍尔麻部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金州立下汗马功劳,这份情谊与功绩,我李骁铭记于心。” “今日,我将正式授予你金州千户之职,为东海千户。” 海,并非有水的才是大海。 在游牧民族的文化中,海是一种形容词。 大。 草原可以被称为是海,沙漠也可以是海。 大草海,沙海。 所以,东海千户的意思,就是东方草原的千户。 当然,这个千户也并非是正式编制的,而是和李三河的金州千户一样,是李骁私自授予的。 但是,效力和地位在他们这个团体之中是一样的。 李骁目光坚定而温和地看着不尔麻黑,双手郑重地递上骑兵刀:“今日,这把象征荣耀与地位的骑兵刀也属于你。” “我相信,以你的勇猛与忠诚,定能用它在战场上战无不胜,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论出身何处,只要心怀金州,皆是我军中栋梁!” 这把刀,的确是李骁专门为不尔麻黑铸造的。 一面写着‘成功,成仁’四个大字。 另一面则是写着‘金州,东海千户,不尔麻黑’十个小一号的字体。 在李骁的计划中,要是不尔麻黑遵从自己的命令,前来金州汇合,那么就将这把刀交给他,将荣誉和地位统统都给到他。 但若是他让李骁失望了,那么李骁将亲率骑兵进攻霍尔麻部,用这把刀斩下不尔麻黑的狗头。 不过好在,不尔麻黑没有让李骁失望。 只见此刻,看着眼前这把骑兵刀,不尔麻黑的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却又坚定无比。 “承蒙都督厚爱,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这把刀为都督斩尽所有敌人,以生命守护金州和草原的每一寸土地,不负都督信任!” 随后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锤在胸口,大声的喊道。 “忠诚!” 这半年来,不尔麻黑一直苦练汉语,与一名汉人翻译天天待在一起。 终于,将他的汉语水平提升到及格线附近。 能听得懂汉人说话,也能勉强进行交流。 但是让他说出这么复杂的汉语,甚至连肝脑涂地的成语都出现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说的是汉语和乃蛮语的杂烩,由忽图在旁边进行翻译的。 听到他在表忠心,李骁微微颔首,伸手扶起不尔麻黑,目光扫过众人,高声道:“诸位,有如此忠勇之士,何愁强敌不灭!” “从此以后,不尔麻黑就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战友。” 而李大山等人闻言,也是立马会意,站起身来,纷纷招呼说道:“不尔麻黑千户。” “大家都是兄弟,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 “没错,大家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抢了娘们一起享。” “哈哈哈~” 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不尔麻黑也算是初步融入了这个集体之中。 而李骁之所以将其纳入麾下,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将他当成了一支标杆。 千金买马骨。 想要成就一番大业,必须要有容纳百川的气魄。 一味的战争与暴力,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要恩威并施,将敌人变得越来越少,将朋友变得越来越多。 无论是乃蛮人,还是契丹人,或者是蒙古人,回鹘人,党项人等等。 在李骁的眼里都是华夏民族的一员。 而想要让这些人臣服自己,就要给他们看到希望。 不尔麻黑和阿谟就是李骁树立起来的标杆。 让那些人明白,跟着李骁一样能高官厚禄,一样能升官发财。 李骁用人不拘一格,不看出身,只看能力。 当然了,话虽如此,但是李骁也不可能不做防备。 他的计划是,在这场战争中,慢慢对霍尔麻部进行调整。 将一些人抽调出去,然后再抽调一批人进来。 让霍尔麻部与金州慢慢的相互融合。 不尔麻黑依旧是千户,但是手底下却不再全部是原本的那批人了。 至于日后的升迁? 不尔麻黑的年龄和个人能力,便是注定了他的前途不会太远,或许会随着李骁势力的扩大,他也会在慢慢的掉队。 …… 三天后,金州军大营。 气氛庄严肃穆,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千名骑兵在这旷野的大地上默默的伫立着。 他们身着统一的白色甲,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泽,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波澜不惊却暗藏汹涌。 这些正是河西兵械行锻造出的甲。 由多层厚实的布紧密缝制而成,每一层布都经过特殊处理,不仅保暖,还具备强大的防御力。 在甲外表,整齐排列着一颗颗铜制炮钉,将内里的甲片结实的固定在夹层之中。 他们头戴一顶由乌兹钢锻造而成的尖顶缨盔,头盔顶部高高竖起一团白缨,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而两侧落下的护耳,遮挡住了大半个脸庞,脖子一圈更是安装了护颈,可防止敌人从颈部攻击。 更为这些士兵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李骁只在做一件事情。 选兵。 从四千五百名金州士兵中,挑选出最精锐的一千人出来。 他要组建一支亲军,就像是突厥人的虎师,铁木真的怯薛军一样。 他要选择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成为自己最信任,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而眼前的这一千人,便是这三天来选拔的成果。 无论是骑射、冲刺、耐力,近战等各方面来说,他们都是金州军中的佼佼者。 今天,就是这支军队成军的日子。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很快,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马蹄声,李骁带着几名千户和亲兵们走了过来。 此刻的李骁,同样身穿白色甲,与这一千名士兵的装扮几乎无异。 仅有的差别,便是他的腹前腰带上镶嵌着一颗黄金打造的虎头扣饰,虎目圆睁,霸气十足。 乌兹钢锻铸的头盔上,也用金线描绘出了日月山川,游龙刀剑的模样。 再则就是他腰胯镶金骑兵刀,刀柄处是一个金色的虎头。 与六大千户一样,李骁也有自己的都督骑兵刀,更加的奢华一点。 并非是李骁故意追求享受,而是这个时代本就是阶级分明。 必须要有一些外在东西,体现出阶级存在的差别,从而也能让士兵们心中敬服。 与士兵同吃同住,不分彼此,只存在于特定的时代。 此刻的李骁骑着战马,站在山坡之上,左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微微仰头,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军队。 这就是他选拔出来的亲军。 出征王廷的四千五百名士兵本就是金州的精锐,而这一千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深吸一口气,洪亮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大地上回荡:“将士们。” “今日,你们能够站在我的面前,便是证明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金州的骄傲。” “你们从无数勇士中脱颖而出,你们的坚韧、你们的勇猛、你们的忠诚,都已在这几日的选拔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士兵,眼中满是期许与赞赏:“从今天起,我将赐予你们一个独有的名号——武卫军!” “你们是金州的利刃,是冲锋陷阵的无畏先锋!” “你们的使命,是歼灭每一个进犯的敌人,是踏平敌军的每一处营帐,让他们在我们的铁蹄下颤抖,让他们的野心彻底覆灭,再无胆量觊觎我们的金州大地!” …… 听着李骁的激昂话语,一千名武卫军士兵心神激荡。 随后,大地之上便是响起了无尽低吼的声音。 “风!” “风!” “风!” 这一刻,整片草原都被这股气势所笼罩,让人感受到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 士兵们举起钩镰枪大声的呼喊着,面庞因用力而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仿佛敌人已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将用手中长枪,将一切敌人斩落马下。 随后,李骁亲自为这支军队的士兵授予骑兵刀,并且询问了每一个士兵的名字,将其记在心中。 到了现在,骑兵刀已经不只是单纯的一把武器了,更像是一种身份地位和荣誉的象征。 只有千户、百户等军官,以及精锐的士兵才能拥有一把骑兵刀。 普通士兵想要的话,就只能以私人身份向河西兵械行购买。 与军队配发的,质量无异,但样式稍有差别。 千户的骑兵刀是镶金的雄鹰,百户的骑兵刀是镶银的狼头。 而武卫军的骑兵刀,则是最普通的样式了。 虽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但是也在刀身的一侧,刻着‘成功,成仁’四个大字。 另一面,则是刻着简单的两个字。 武戎。 这一刻,河西兵械行锻造的骑兵刀,在河西刀之外又有了一个名字。 “武戎刀!” 而若是普通士兵私下购买,只是单纯的一把武器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 这一天,让整个西域和草原闻风丧胆的武卫军诞生了。 身穿白色甲,手持钩镰枪,背负重磅骑弓,腰胯骑兵刀,便成为了这支军队的标志。 而李骁之所以没有选择其他颜色的甲,原因也很简单。 金州暂时还没有染色技术。 河西纺织行生产出来的布,全部都是原本的颜色,也就是灰白色的。 想要对其进行染色,还需要从大漠甚至更远的地方引进染色技术。 李骁没有这个时间。 所以,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甲,全部都是白色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武卫军有了另外一个名字。 白甲军! (本章完) 第131章 末将李骁,愿求娶楚国长公主 第131章 末将李骁,愿求娶楚国长公主 武卫军成立之后,李骁向全军四千五百名士兵宣布了金州军规。 “违抗军令者,斩!” 这是军中铁律,擅自更改上级命令,拒不出战,当众顶撞上官者,斩首示众。 “临阵脱逃者,斩!” 一人脱逃,一人斩首,全队退却,全队皆斩。 “谎报军情者,斩!” 不只是谎报敌人军情,更是针对军官,若是虚报战功,隐瞒败绩,不只是会被斩首,更会连累家人。 “扰乱军心者,斩!” “贻误战机者,斩!” “冒领军功者,斩!” “私藏战利品者,斩!” “诈病逃避作战者,斩!” “私通外敌,泄露军机者,斩!” “战斗未止时,凌辱妇女者,斩!” “战斗未止时,劫掠财物者,斩!” “长官战死,而士兵脱逃者,诛连全家!” 这些,全部都是情形严重,必须处于极刑,震慑军心的行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构成斩首的罪行。 夜间大声喧哗,鞭打一百。 偷盗他人者,鞭打一百等等。 有罚,自然也有赏。 随后,军法又规定了军功赏赐标准。 斩首一名敌军,赏钱一贯。 斩首敌将,赏钱十贯。 斩首敌军主将,赏钱一百贯打底。 另外还有先登、破阵等军功,全都立下了一个标准。 除了金钱赏赐之外,肯定还会有官职晋升,土地财物分配等等。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四千五百名金州军挥师西进,向着东都方向而去。 …… 昔日,耶律大石西征,于叶密立称帝,自号“菊尔汗”。 彼时,他收服七河流域的契丹部族与诸多游牧部落,又使高昌回鹘俯首称臣,势力大增,为后续西进之举奠定根基。 卡万特之战后,耶律大石大败塞尔柱帝国,自此称霸中亚。 随后,他将都城迁至八拉沙衮,即如今的虎思斡耳朵,叶密立则成为西辽旧都,亦称东都,同时也是北疆四州的行政中心。 阴山州地形独特,东高西低,三面环山,向西敞开。 中部有叶密立河蜿蜒而过,冲积出一片平坦开阔、土壤肥沃且水源丰沛的平原。 叶密立城便坐落于此。 此城长宽各约三里,城墙不过两米高,以石头和泥土堆砌而成,颇为简陋,全无西辽东都的恢宏气魄,与其说是城镇,倒更像乡下地主家的坞堡,实在是小。 莫说与中原大城相比,即便是一些小县城,也比它显得高大雄伟。然而,叶密立已然是北疆最大的城镇了。 叶密立城中心,规模最大的院落便是萧思摩的王府。 此刻,他高坐在胡床之上,目光审视而又带着几分怀疑,看向眼前一位身着游牧服饰的中年男子。 “阿苏可要归顺本王?”萧思摩嘴角含笑,叫人难以捉摸他心中所想。 历经打败乃蛮人、镇压伊犁葛逻禄人叛乱后,萧思摩势力强盛,其自身散发的气势,也更具威慑力。 男人则是站在殿中,诚惶诚恐地低着头,不敢直视高坐于胡床之上的萧思摩。 他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启禀大王,菊尔汗任用奸佞之臣,赏罚不明,处事不公,且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早已引得天怒人怨。” “我主虽对其心怀不满,无奈势单力薄,难以抗衡。如今大王欲拨乱反正,此乃合天意、顺民心之举,我主岂有不追随之理?愿附大王尾翼,共图大业。” 萧思摩听闻,嘴角上扬,轻轻鼓掌,赞道:“说得好!” “就凭你这番话,本王听得畅快,甚是高兴。” 言罢,对身旁护卫吩咐:“赐酒。” 男子满脸惶恐,从护卫手中接过酒杯,忙不迭谢恩:“谢大王赏。” 说罢,便准备一饮而尽,哪怕这是杯毒酒,他也别无选择。 酒水入口,一股浓烈的辛辣之感直冲脑门,若非顾及萧思摩在场,恐已失态喷出。 但也被呛得脸色涨红,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哈哈哈~” 见状,萧思摩放声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这是我北疆新产的美酒,名为西风烈。”萧思摩轻抚酒杯,目光中带着几分自得。 “酒如其名,恰似草原西风般酷烈。” “走的时候,本王送你两坛,带回去给阿苏可尝尝。” 前一段时间,李骁刚给东都送来了一批西风烈。 毕竟深知眼下还需仰仗萧思摩,自是不敢怠慢。 萧思摩尝过这烈酒,颇为满意,此后但凡遇到合他心意之人,便会赏赐一杯。 “谢大王。” 男人忙低头致谢,顺便擦拭嘴角溢出的酒水。 待男人离开大殿,萧思摩又自斟自饮一杯。 见此情况,顾自忠在旁边劝解说道:“大王,美酒虽好,但切莫贪杯。” “王妃专门叮嘱过,让臣劝着您点。” “金州的这酒,可是烈的很。” 自从李骁将这西风烈送来之后,萧思摩可是喜欢上了这烈酒。 平日里总是爱小酌几杯。 让王妃很是苦恼,担心萧思摩的身体受不得。 但是他却是轻轻的摇头:“无妨,区区酒水,还伤不得本王。” 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顾自忠,问道:“此番有几个部落遣使来东都?” “一共十五个部落,皆来自七河。” 顾自忠恭敬回应:“下一个,是处木昆部的使者。” 七河流域,地处东都以西,地势平坦,气候温和,降水充沛。 伊犁河、喀拉塔尔河、巴斯坎河等七条河流纵横交错,滋养出一片水草丰美的平原与河谷。 这里是天然的优良牧场,聚居着众多契丹部族与其他游牧部落。 据史料记载,耶律大石西征时,曾收服七河流域一万多契丹人、五万多突厥人,以及其他诸多游牧民族。 极大扩充了军事力量,为西辽崛起奠定根基。 又因为七河流域乃东都通往虎思斡耳朵的重要通路。 萧思摩西征的消息传出,流域内众多部落难以置身事外,纷纷面临抉择:是支持东都,还是拥护王廷? 耶律直鲁古先前种种失德之举,以及呼罗珊之战王廷惨败,与萧思摩大败乃蛮的赫赫战功形成鲜明对比。 一些游牧部落权衡之下,纷纷押宝萧思摩。 况且,萧思摩西征大军势必途经七河流域,大军压境,他们与其被迫投降,不如主动归附,也好占得先机。 “让处木昆部的使者进来。” 萧思摩舒展了下久坐而僵硬的身子,对顾自忠吩咐道。 这几日,他接连会见使者,商讨归顺事宜,诸事顺遂,让他心情大好,只觉大业将成。 然而,当听到又一个七河流域部落的名字时,他不禁微微一愣。 “多罗处半部?” 当年西突厥灭亡后,留下了大量的遗民。 这些势力也曾经一度称霸中亚,例如突骑施部,葛逻禄部。 而多罗处半部也是曾经西突厥的后裔。 传承自五大弩失毕之一的哥舒处半部。 虽然这些突厥系部落的辉煌早已经落幕,但是在七河流域,他们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只不过在契丹人的刻意控制下,这些突厥系部落一直处于分散,且相互敌对的状态。 难以形成一个统一的势力。 之前萧思摩见过的处木昆、阿苏可等等,都是突厥系的部落。 但是这个多罗处半部,却又和他们不一样。 “本王记得,多罗塔尔汉曾经当过耶律直鲁古的护卫吧。” 萧思摩坐在胡床上,淡冷的目光审视着来人。 似乎对多罗处半部的归顺表示怀疑。 “是的,大王,我家俟斤的确是当过菊尔汗的护卫,不过那段历史对于我家俟斤来说,却并不是一段美妙的过往。” 多罗处半部的使者说道,一副坦然的模样。 但是萧思摩并没有接受这种解释,继而说道:“本王还记得,多罗塔尔汉的妻子,似乎是绌罗速家族的女儿。” “他和耶律直鲁古是连襟啊,而且听说还很爱他的妻子。” 听到此话,使者也并不慌张,却是躬身说道:“大王,殿外护卫随身携带有一个箱子,请大王允许拿进来。” 萧思摩轻轻的点头,很快,他的亲卫便是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打开之后,发现却是一颗人头。 “这是什么意思?” 萧思摩皱着眉头淡淡说道,区区一颗人头还不至于吓到他。 而使者却是恭敬的表示:“此乃绌罗速氏的人头,我家俟斤亲手将其斩杀。” “以示对大王的诚意。” 听到这话,萧思摩也是愣了下。 好嘛! 这个多罗塔尔汗还真够狠的。 杀妻证道啊。 大辽版刘章? “呵呵呵~” 萧思摩笑了,轻轻的点头:“本王对这份礼物很满意。” “相信多罗塔尔汗的忠心。” 而紧接着,使者却再次躬身说道:“大王,我家俟斤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萧思摩淡淡的一笑,点头说道:“说吧,他想要什么?” 随即,使者便是掏出了一份礼单,将其递给了萧思摩的亲卫。 “我家俟斤愿奉上一千头牛,两千匹健马,一万只羊,一万匹绢布作为纳礼。” “恳请大王下嫁楚国长公主于我家俟斤为妻。” 听到这话,萧思摩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 似笑非笑的目光,紧紧盯着使者。 …… “我说过,谁敢娶你,我必灭他满门。” 金州军营地,李骁大帐之中,响起了他冷厉而愤怒的声音。 经过了五天时间的行军,四千五百金州军已经翻越了阴山州东部的山脉。 成功的抵达了阴山州境内。 等到行进到距离东都城不到三十里的时候,因为天色太晚,李骁命令就地安营扎寨。 准备明日一早,前往东都拜见萧思摩。 而当李骁大军进入阴山州的时候,一路上便有不断的部落之人,向东都传信。 萧燕燕对李骁的行程了若指掌。 等李骁在东都城外安营扎寨之后,她便是再也按捺不住思念的心情。带着自己的护卫队,便向着李骁大军而来。 两人见面,没什么好说的。 李骁直接将其横抱而起,走进了大帐。 半年未见得两人,自然是一阵天雷地火。 只不过,当第一次结束之后,休战期间,两人相互谈及这半年间的事情之时。 李骁却得知了多罗塔尔汉求亲的事情。 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满是愤怒的表情将萧燕燕重新按在身下。 狠狠的进去说道:“萧燕燕,老子告诉你。” “你是我李骁的女人,谁也抢不走你。” 萧燕燕被李骁这幅吃醋的表情给逗笑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摸着他的脸庞,笑呵呵的说道:“小男人生气的样子更好看呢!” 李骁却是丝毫不给她面子,直接撇开了她的手,哼声说道:“你给我等着看好了。” “我不弄死那个叫多罗塔尔汉的混蛋,我他妈的不姓李。” “那你跟我姓萧好了。”萧燕燕咯咯一笑。 李骁直接被气笑了。 “我李骁从来都是软饭硬吃。” “不过是半年不见,你这个娘们还敢翻了天。” 又是半个多时辰之后,萧燕燕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了力气。 而李骁却还有精神,心中藏着事情,不弄清楚肯定不罢休。 “然后呢?” “你大哥怎么说?” 萧燕燕半眯着眼眸,面色红润,周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娇柔的声音笑道:“还能怎么说?” “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大哥岂会不知?” “自然是回绝了那个家伙的求亲。” “而且我大哥还说~” “多罗塔尔汉这个人,心术不正,要么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要么是个奸诈心黑的奸细。” “肯定不会答应他的。” 多罗塔尔汗能为了前程和地位而杀了一直深爱着的妻子,这样的人,虽然是个枭雄,但绝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伙伴。 今日他能杀了绌罗速氏,明日一旦萧思摩失势,或者为了其他更大的利益,会不会也同样杀了萧燕燕? 肯定会的。 “不过,我大哥说,多罗塔尔汉不见得有此决断,倒是有可能是故意投诚,实则与王廷暗通款曲。” 多罗处半部就位于七河流域,萧思摩的大军却是说到就到。 为了避免被萧思摩清算,多罗塔尔汉也有可能是故意投诚的。 “不管是有什么打算,反正这个家伙死定了。” “我说的。” “阿拉哈(上帝)来了也留不住他。”李骁冷哼的声音说道。 …… 第二日,金州大军抵达东都城外,李骁率领卫队进城。 看着眼前这座破败的城墙,李骁也是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这就是东都?” 中原的一座小县城都比它大吧! “是不是挺意外的?” 萧燕燕骑马走在旁边,美眸翻转,笑吟吟的看向李骁。 “是挺意外的,我以为东都会很大呢。”李骁轻轻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简直都不能算是城池了。 泥土和石头垒铸起来的城墙很是破旧,满是青苔和刀劈斧砍的痕迹,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李骁感觉自己都能助跑翻过去。 “这是当年外祖父西征时期建造,当时也并非是为了当做都城来建造,是为了屯兵而已。” 萧燕燕一边骑马走着,一边向李骁介绍东都的情况。 “其实,东都好歹还有一圈城墙呢,等你到了虎思斡耳朵才会真正惊讶呢。” “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么一说,李骁便是明白了。 虽然契丹人经历了几百年的汉化,但是人家骨子里还是游牧民族。 耶律大石为了面子,还好歹在东都建了一座小城。 可是到了虎思斡耳朵,索性啥也不要了。 所谓的王廷,其实就是一支超大的游牧部落。 他们在楚河流域游牧,按照季节迁徙。 到了哪里,哪里就是王廷。 怪不得农耕民族无法消灭游牧民族的势力呢。 主要是找不到。 但像萧思摩这种‘自己人’,肯定是一找一个准。 而等到李骁一行人走进了东都城中,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讶到了。 一排排低矮的房屋,错乱的排列着,地面上泥泞不堪,满是马粪。 李骁身后的马车在陷进去了好几次,都是给推出来的。 等到了萧思摩的王府,李骁更是无语。 院墙是土砖做的,大门也只是两块木板,上面也没有什么门钉,进去房门之后就是一个大院子,连个门房都没有。 院子左侧是护卫房,右侧是一排马厩,中间是正堂,正堂后面是后院,萧思摩家人们住的地方。 看到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乡下地主家的院子呢。 和古代封建制度下的真正王府,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骁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的环境,无奈摇头说道:“萧大人的生活,过的~” “还真是朴素啊!” 萧燕燕轻呵一声:“这是当年我外公住过的地方。” “大哥对这些外在享受也并不在意,索性就没有更改过。” “实际上,大部分时候我们一家人还是在城外住。” 李骁也能理解。 对于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在城外搭帐篷生活反而令他们更加自在。 很快,李骁被召见进了内堂,看到坐在主座上的萧思摩。 轻轻抚胸道:“末将李骁,拜见大人。” 经过了乃蛮之战,以及镇压伊犁葛逻禄叛乱的两次大胜,萧思摩如今可谓是意气风发,周身上位者气势更盛。 身穿一件狼皮大袄,脸上挂着笑容,精气神十足。 “不必多礼。” “坐。” 随后便是问道:“此次带来多少兵马?” “四千五百人,全部都是金州最精锐的勇士。” 李骁重重的声音说道。 萧思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萧凛挞已经提前两天抵达了东都,他同样带来了两千五百人。 如此一来,金州的兵力便达到了七千人。 大漠的兵力在五千人左右。 北海的兵力有四千人,毕竟在去年的乃蛮之战中,北海损失惨重,还没有恢复元气。 而东都方面,留下部分防守的人马,还能出动八千人。 其中五千人是萧思摩的嫡系,六院部的兵马。 除此之外,去年乃蛮之战中,北疆军一共俘虏了一万多名乃蛮士兵。 经过这半年的‘驯化’,踢出了一些老弱病残,萧思摩一共得到了一万名左右的乃蛮士兵。 并且安插了契丹士兵作为骨干军官,保证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同时,萧思摩向这些乃蛮人承诺。 只要斩杀一名敌军,就能免除他们的奴隶身份,赏赐牛羊,将他们的家人接过来一起生活。 所以,在与王廷的这一战中,这支乃蛮军队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些,便是萧思摩的主要力量了。 共计三万四千人。 同时,去年镇压了伊犁葛逻禄的叛乱之后,萧思摩也得到了两千名葛逻禄骑兵。 虽然这些葛逻禄人存在反叛的可能,但是只要萧思摩的实力够强,赢面很大,那么葛逻禄人肯定不会找死。 再则,就是七河流域这些归附的游牧部落了。 差不多也能提供一万人左右的兵马。 所以,此次出征,萧思摩一方的军队将达到四万六千人。 在西域,很少有人能聚集起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 几乎堪比当年耶律大石西征军的规模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萧思摩相当的滋润。 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 “优势在我!” “定把王廷军队打的落流水。” 而对此,李骁却抱有一定的忧虑。 萧思摩的势力看起来的确是很庞大,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嫡系军队太少了。 真正能无条件听从他命令的,恐怕也只有六院部的那五千契丹兵马了。 其他四万大军,都是盟军而已。 金州、大漠和北海的军队,或许还能支持萧思摩至最后一刻。 可是像七河流域的游牧部落士兵,一旦战事遭遇挫折,恐怕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们。 所以,一句话总结萧思摩的情况就是,根基不稳。 但是对此,李骁也没什么好办法。 西域就是一个比烂的地方,只能寄希望于王廷的军队比东都还要烂吧。 等到两人聊完军务之后,李骁却是忽然站起身来,对着萧思摩抚胸说道。 “大人,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请大人恩准。” 听着李骁的话,萧思摩心中已经有了觉悟。 其实,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萧思摩的监视之下,什么都瞒不过他。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萧思摩淡淡的说道。 自己疼爱了二十年的妹妹,却被另一个男人抢走。 心里肯定有些不自在。 但李骁肯定还是要说,一条登上事业巅峰的捷径就在眼前,岂能踌躇止步。 “末将李骁,愿求娶楚国长公主。” 此话一出,一直躲在房间外面偷听的萧燕燕,却是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窃喜的笑容。 (本章完) 第132章 王妃 第132章 王妃 “咋笑的这么开心?” 就在萧燕燕嘴角含笑,暗自窃喜的时候,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好似春日里的微风,悄然从身后飘来。 萧燕燕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转过身。 “嫂嫂,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萧燕燕拍了拍胸口,故作嗔怪地说道:“吓我一跳。”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马面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显得格外优雅。 她的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如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温柔与俏皮。 气质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从容与自信,仿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掌控全局。 这正是萧思摩的王妃。 舒律乌瑾。 她与萧燕燕从小便是相识,而且年龄上也只比萧燕燕大了四岁而已。 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亲如姐妹。 私下里,很多玩笑开起来也是肆无忌惮。 舒律乌瑾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调笑:“我在你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是你自己没发现。” 随即,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心里想着情郎,连我走到你身边都没察觉?” 萧燕燕的脸颊微微泛红,但是从小被萧思摩宠坏的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 说话之间,更是不肯吃口舌之亏。 轻哼一声,简单而粗暴的承认道:“就是想男人了,咋滴?” 舒律乌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萧燕燕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这话要是让你哥哥听见,非得训你不可。” 萧燕燕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说道:“哥哥才舍不得训我呢!” “再说了,我想男人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不是一直想将我嫁出去嘛。” 舒律乌瑾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逗得直摇头,眼中满是宠溺:“好好好,你说得对。” “不过嘛……”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凑近萧燕燕耳边,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将我萧家心高气傲的烈马折服。” 李骁和萧思摩的谈话还是很成功的。 尽管萧思摩表面上一副不情愿,甚至在故意训斥李骁的样子。 可是内心里,他又岂能不知萧燕燕的心意? 这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从小就命苦,没有了爹娘,祖父还不待见。 是萧思摩一手给拉扯大的。 对于她的婚事,萧思摩岂能不重视? 经历了大贺家族的退婚,萧思摩已经不指望让萧燕燕去联姻了。 更希望她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现在,她找到了。 虽然是一个汉人,但是萧思摩也不在乎。 汉人,也有汉人的好处。 所以,萧思摩只是故作冷淡的说道:“别人来求亲,都是一千头牛,一万头羊当做聘礼。” “你李骁,就空着手而来,岂不害臊?” 听到这话,李骁便知道此事已成。 要是萧思摩不同意,何至于谈聘礼? “聘礼当然有。” 李骁轻轻的一笑,随即面容坚定的说道:“以大人的身份,自然看不上些许牛羊财物。” “这是小瞧了大人胸襟和气魄,更是对公主殿下的不敬。” “若大人能允许末将求娶公主之事。” “末将当为大人攻破王廷,生擒耶律直鲁古献于大人,当做聘礼。” 听到这话,萧思摩笑了。 “哈哈哈,李骁啊李骁。” “你这个小子,倒是挺能说大话。” “不过,我信你。”萧思摩哈哈的一笑。 毕竟内心中本就认同了这门婚事,将萧燕燕嫁给李骁,或许对她是最好的抉择。 同时,也能将金州汉人彻底引为心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萧思摩自然顺势同意了下来。 至于,李骁说的要攻破王廷,生擒耶律直鲁古的聘礼。 萧思摩也当真了。 毕竟在他看来,李骁承诺的事情全部都完成的很出色。 去年在金山的时候,大军被阻挡,难以寸动,要不是李骁翻越了阿来岭。 恐怕萧思摩大军就要无功而返了。 而现如今,东都近五万大军齐聚,攻破王廷指日可待。 所以,萧思摩更愿意给李骁一个目标去激励。 让他奋勇作战,多立功勋。 至于活捉耶律直鲁古的事情? 不重要。 在萧思摩心中,他更愿意自己亲自去抓住那个混蛋。 随后,萧思摩在王府安排了一场家宴。 宴请李骁、李二江和李大山等人。 毕竟后者都是李骁的长辈。 老爷子不在的情况下,李二江自然就代替了这个位置。 甚至在酒席座次上,他还在李骁之上。 “阿蛮,你的眼光还不错。” “这位李都督,年轻有为,是个人才。” 席间,舒律乌瑾悄悄的对着萧燕燕说道。目光打量了一番李骁,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坐于宴席之间,眉目如刀刻般深邃,双眸如寒星,透着凌厉与沉稳,仿佛能洞穿人心。 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色袍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修长,约莫六尺有余,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却又带着几分凛冽的锋芒,令人不由自主地仰视。 他谈吐从容,声音低沉有力,字字如金石掷地,既有武将的豪迈,又不失文士的雅致。 脸庞虽然看起来稍显稚嫩,但却仿佛蕴藏着历经千帆的坚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沉稳与果敢,每一次的目光交汇,都能让人感受到他远超年龄的成熟与担当。 种种表现都让舒律乌瑾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少年都督,产生了不小的好感。 不由得感慨,萧燕燕找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那是当然。” “我选的男人嘛!”萧燕燕自信一笑。 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和李骁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个时候的她相当的狼狈,而李骁也更加稚嫩。 没想到仅仅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人的关系便已经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了。 想到曾经和李骁的种种,萧燕燕不禁嘴角含笑,徜徉在幸福的喜悦之中。 舒律乌瑾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 随即,她双手执杯站起身来,目光看向李骁。 姿态端庄而从容,声音清亮如泉,却又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威严:“李都督,我敬你一杯。” “多谢你去年在战场上,不顾危险击退了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帮助王爷解围。” “这一杯,不仅是我敬你,更是代王爷谢你。” 李骁看到王妃都站起来了,也是立马端着酒杯站起来。 “王妃言重了。” “战场杀敌,乃是军人本职,末将不过是尽忠职守。” “我李骁乃萧大人一手提拔,岂敢不效死命?” 他说罢,举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舒律乌瑾见状,亦含笑将杯中酒饮尽。 “好,哈哈哈!” 等到两人喝完,萧思摩哈哈的笑了起来。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用不着这么生分。” “以后不要喊王妃了,和阿蛮一起称呼嫂嫂。” 听闻此言,李骁也没有推诿,轻轻的点头,对着萧思摩道:“李骁,见过兄长。” 随后又看向舒律乌瑾说道:“见过嫂嫂。” 随后,双方推杯换盏,席间气氛渐入佳境。 舒律乌瑾举止优雅,虽为王妃,却毫无骄矜之态。 她轻抿一口酒水,目光柔和地扫过席间众人,偶尔与李骁交谈几句,言辞间既有上位者的威严,又不失温婉。 萧燕燕的目光,则是有一大半时间都落在李骁身上,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唯有李骁才是这宴席的中心。 李骁感受到那道目光,与她的视线交汇,便会在瞬间放柔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与温柔。 而他也见到了萧思摩的儿子,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正太。 长的与萧思摩有几分相似,身体算不上强壮,但也比普通的孩子好一些。 气质上少了几分野蛮,而多了几分文雅。 端坐在席间,不时的用那好奇的目光看向李骁,进行打量。 他的名字叫萧赫伦。 是萧思摩的嫡子。 但并非是长子。 萧思摩的长子,因为生母出身低微,并不能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 李骁也就没有见到罢了。 等宴席的进行,时间已经到了半下午。 尽管李骁有着前世的底子,但是喝的也有些上头。 至于萧思摩,就更加不堪了。 舒律乌瑾便是搀扶着他离开了大殿。 至此,宴会结束。 而李骁则是来到了萧燕燕的闺房。 浑身酒气,眼睛赤红,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 酒精上头的他,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入口。 没有任何说的,直接将萧燕燕横抱而起,扔在了床上。 不久后,舒律乌瑾照看完萧思摩呼呼大睡后,便是准备来寻萧燕燕。 可是,刚走进她的院子,便听见一阵低低的喘声从屋内传来。 她的脚步蓦地一顿,耳根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 虽已为人妇,但听到这般动静,仍不免感到尴尬与羞赧。 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舒律乌瑾咬了咬唇,脸上红晕更甚,连忙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 走出院门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低声自语道:“这丫头……还真是……” 随即,又轻轻的摇头,略带萧瑟的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三月二十日,北疆各部全部抵达东都。 金州、阴山、大漠、北海、伊犁五路兵马,共计三万六千精锐。 在萧思摩的命令下,大军挥师西进,进入七河草原。 铁骑滚滚,剑锋直指王廷。 (本章完) 第133章 七河之殇,白魔鬼 第133章 七河之殇,白魔鬼 阴山州以西,是一片辽阔无垠的大草原。 面积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万平方公里,堪比科尔沁草原的十倍有余,与我国云南省相当。 这里地势平坦,草原如海,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唯东南偶有低缓的丘陵与山脉起伏,为这片广袤的平原增添了几分错落之美。 七条源自天山山脉的河流蜿蜒流淌,最终汇入巴尔喀什湖,滋养了这片土地,也赋予了它“七河流域”的美名。 而拔塞干部落便是世代生活于此。 只不过,在这暮色之下,拔赛干部落的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的收拾着家当,准备着明天一早的迁徙。 老牧人其木格用豁口的铜壶舀起河水,浑浊的瞳孔映着粼粼波光:“真主赐予的草场啊,说弃就弃了.” 身旁的年轻牧人巴特尔狠狠扯紧捆羊皮的皮绳,一副悲怆的样子道:“王廷和东都开战,偏要我们当替死鬼!” “一旦东都大军进攻王廷,必然横穿七河而过,我们的部落可就要遭殃了!” “噤声!” 其木格慌忙捂住他的嘴,枯手指向河畔的首领大帐。 “俟斤昨夜接了王廷金箭,说五日内就有狼骑来援……” 巴特尔挣脱开了其木格的手掌,脸庞上依旧露出不愤的表情,轻哼说道。 “谁都知道,六院司大王之所以起兵造反,就是因为王廷的军队在南方损失惨重。” “他们哪里还有军队来支援我们。” “不过是诓骗吾等,替他们消耗东都军的兵势罢了。” 年轻的牧民什么都懂,以前只是懒得说而已。 但是现在,战争已经危急到了自己和家人们的安全,每个人都无法平常视之了。 “哎,俟斤也是没办法。”老牧民轻轻的摇头悲叹。 “当年,他在王廷中已经得罪了六院司大王,如今已经没有求得宽恕的可能了。” 都是造孽啊! 王廷有一种制度,便是从诸多附属部落中征召首领的儿子,充入王廷皮室军中。 相当于质子。 有些人混的好,有些人则是混的差。 而拔赛干部落的俟斤提亚尔,当年便是属于混的最好的一批。 为了获得耶律直鲁古的赏识,他曾经对萧思摩进行过刁难,事后便得到了提拔。 等到拔赛干部落的老俟斤去世,本应该长子继位呢。 可是在耶律直鲁古的强行命令下,提亚尔却成为了拔赛干部落的俟斤。 所以,提亚尔可以称得上是耶律直鲁古的心腹。 绝对不可能得到萧思摩的原谅。 等到东都大军一到,拔赛干部落必然会遭到清算。 于是,为了保存部落的实力,提亚尔和一众头人商议后决定,暂且退避东都军的锋芒。 明日一早,向王廷方向迁徙。 汇合王廷大军,再做筹谋。 这个决定,也得到了部落上下一致的拥护。 所以,夕阳之下,部落中的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碌中。 “只希望这场战争早日结束,草原尽快恢复和平吧。”老牧民虔诚的模样,仰头望向天空,向着真主祈祷。 希望真主能保佑他们平安渡过这场劫难。 夕阳的余晖洒在拔赛干部落的毡帐上,将整片营地染成金黄色。 部落中的牧民们忙碌地捆扎行李,牛羊被驱赶在一起,发出不安的叫声。 作为拔赛干部落俟斤的提亚尔站在高处,目光凝重地望着东方的地平线,那里是东都大军可能来袭的方向。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明白,这次迁徙是部落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忽有雷鸣般的马蹄声撕裂了天地的安宁。 那声音起初微弱,像是远方的雷声,但很快便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大地在震颤。 老牧民的祈祷戛然而止,他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什么?” 有人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不安。 在这惊慌之中,东北天际突然腾起遮天蔽日的尘烟。 羊群炸窝般奔逃,惊得牧羊犬背对着血色残阳狂吠。 刚刚返回帐篷准备休息的提亚尔,迅速的冲了出来,脸庞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该死的,是东都军。” 他看见天边出现了一道黑线,起初只是模糊的影子,但很快便清晰起来。 那是一支身披白色甲的骑兵,如雪崩般席卷而来,在碧绿的草海上掀起滔天白浪。 他们甲胄如霜,宛如移动的雪山。 马蹄踏地的轰鸣声如同滚雷,震得草原上的野马群四散奔逃,连天空中的鹰隼都被惊得振翅高飞。 牧民们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活计戛然而止。 老牧人其木格手中的铜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喃喃道:“真主啊……这是雪山来的妖魔吗?” “是东都的白魔鬼!” 巴特尔嘶声裂肺的惨叫中,第一支鸣镝箭已钉在了不远处一名牧民的胸膛,震惊的巴特尔飞快地拿起武器,转身上马。 白甲骑兵的速度极快,转瞬间,白色洪流已碾过十里草场,马蹄踏过草地的声音如同暴雨倾盆。 冲在最前的骑兵同时张弓,箭雨如蝗,遮天蔽日。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与牧民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毡帐被射成刺猬,燃烧的帐篷冒出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气息。“魔鬼。” “白色的魔鬼。” “赶紧跑~”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混乱,女人们尖叫着抱起孩子,男人们慌乱地寻找武器,牛羊四散奔逃,撞翻了堆放的行李。 “都别慌,勇士们,随我杀敌。” 提亚尔拔出弯刀,大声呼喊族人准备迎战,但他的声音很快被马蹄声淹没。 白甲骑兵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冲入部落外围。 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轻易撕开了部落的防线。 “杀~” 李骁身穿甲,全副武装,两侧的脸颊都被护耳紧紧地包裹住,仅露出一张坚毅而冷漠的脸庞。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无情的目光扫向这支部落。 在战马的强大冲击力下,手中的钩镰枪瞬间刺穿了一名身穿皮甲的牧民胸膛。 所谓的皮甲在乌兹钢锻造的钩镰枪面前,简直如同纸糊一样。 而在他旁边,身穿全副瘊子甲,已经被李骁任命为重骑兵百户的二虎,更是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 挥舞着一支两米多长的金瓜锤,冲入牧民群中。 每一次挥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 一名牧民举刀试图抵挡,却被二虎一棒砸碎了头颅,脑浆迸溅,染红了他的甲胄。 “哈哈哈,痛快。”二虎的狂笑声在战场上回荡。 此时的他简直如同一名杀神,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几名牧民试图合力围攻他,却被他反手一棒扫飞,接连两人的胸膛凹陷,口中喷出鲜血,倒地不起。 二虎的笑声更加猖狂:“来啊!再多来几个,让老子杀个痛快。” 而拔赛干部落的人也在做着决死反击。 巴特尔趁着一名白甲兵战斗的时候,冲到了他的身后,用弯刀砍向白甲兵的后背。 但是就在他砍中的刹那,刀刃在甲上却是擦出了火星,虎口震裂的剧痛让他几乎坠马。 “他们的皮甲……砍不穿!” 巴特尔面容呆滞,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是下一秒,这名白甲兵用钩镰枪解决掉了正面的敌人之后,却是猛然间转过头来。 面对近在咫尺的白甲兵,巴特尔看到的只有一张稚嫩的脸庞,似乎还是一个孩子。 但是他的眼神,却同死神一样冷漠,如同恶狼一样凶狠。 没有丝毫犹豫的使用另一只手,抽出了马背上的骑兵刀。 直接斩向巴特尔的脖子。 “噌唥~” 巴特尔拔刀抵挡,但是让他震惊的一幕再次出现。 自己的弯刀在碰撞的一瞬间,竟然直接被砍断。 而对方的刀势却只是稍稍减缓,但依旧砍向了他的脖子。 “噗~”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卫轩身上的白色战甲染红。 但他的眼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的触动,只是用生硬的语气说道:“你们的刀,太软了。” 自从三河堡被屠杀的那一天起,曾经的阳光少年就已经死了。 活着的卫轩只有一个信念,杀死更多的葛逻禄人,为亲人报仇。 所以,半年来他一直在疯狂的磨练武艺,提升骑射本领,锻炼杀人手段。 靠着这种不要命的意志,硬生生的从一群百战老兵中脱颖而出,穿上了这身白甲。 另一边,老牧民其木格看着部落中杀戮惨状,呆立在原地,他望着那些白甲骑兵如死神般收割生命,眼中满是绝望。 一名白甲骑兵策马冲来,手中的长枪直指他的胸膛。 其木格没有躲避,只是仰头望向天空,喃喃道:“真主啊,这就是您的旨意吗?” 下一瞬间,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草地。 夕阳的余晖中,拔赛干部落的毡帐一座接一座地倒塌,火光与浓烟遮蔽了天空。 提亚尔挥舞弯刀,试图组织最后的抵抗,却被一杆钩镰枪刺穿肩膀,重重摔在地上。 他望着被焚毁的部落,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身侧同样传来惨叫,那是拔赛干部落中最勇猛的战士,也是提亚尔的心腹大将。 此刻,他却被三名白甲兵,使用钩镰枪架在半空,倒刺扎穿牛皮甲的声响混着骨骼碎裂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随后,他又看到自己的年轻妻子,抱着他那不满一岁的儿子,从帐篷中跑出来。 在女奴的帮助下准备上马逃跑。 但是下一秒,一名白甲骑兵策马冲来,手中的套马索瞬间扔出,如毒蛇般缠住她的腰肢,将她拖倒在地。 女人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婴儿从她怀中滑落,掉进燃烧的草堆中。 “不~” (本章完) 第134章 如此江山,岂不让人向往? 第134章 如此江山,岂不让人向往? 战争过后,七河流域的草原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息。 夕阳的余晖洒在废墟之上,将这片焦土染成暗红色。 拔赛干部落的毡帐几乎全部倒塌,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桩孤零零地立着,像是无声的墓碑。 燃烧的帐篷冒出滚滚浓烟,随风飘散,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味与血腥味。 投降的男人们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恐惧与屈辱。 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还未从战争的噩梦中清醒过来。 仿佛还置身于对那白甲魔鬼的恐惧之中。 女人们的命运则更加悲惨。 她们被粗暴地拖进尚未完全倒塌的帐篷中,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却很快被男人的狞笑淹没。 一名年轻女子拼命挣扎,却被一名士兵用套马索捆住双手,拖向帐篷深处。 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我的丈夫就在那边看着呢!” 然而,士兵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语言不通,回应她的只有冷笑和帐篷内传来的撕扯声。 李骁骑着战马,缓步行走在破败的部落中。 他的白甲早已被血迹染成暗红,甲胄上的刀痕与箭痕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脚下的草地也已被鲜血浸透,每一步都踩出暗红色的泥泞。 面对着这片满目疮痍的部落,心中却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看见一名老牧民跪在焦黑的草地上,双手合十,仰头望天,口中喃喃着听不懂的祈祷,却被一名士兵一脚踢翻在地。 他看见一名女童蜷缩在倒塌的毡帐旁,怀中紧紧抱着一只死去的羊羔,眼中满是恐惧与茫然。 他看见一名年轻女子被拖进帐篷,哭喊声撕心裂肺,却很快被士兵的狞笑淹没。 这些景象,仿佛与他无关。 他的心中只有一句冰冷的话语:“这踏马的就是战争,这踏马的就是弱者的命运。” 赤霞如血,他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仿佛与这片焦土融为一体,略显孤寂。 远处,李大山正带领士兵清点战利品,金银、铜钱,第纳尔、毛皮、粮食堆成小山。 远处还有大量的牛羊在慢慢的被聚拢。 看到李骁到来,李大山上前请示。 “都督,俘虏怎么处置?” 李骁收回思绪,冷冷道:“能用的带走,没用的处理掉。” 这个名为拔赛干的部落,是在萧思摩的必灭名单上面的。 而且担心这个部落在大军抵达之前溜走,还专门让李骁带人提前将其消灭。 他们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李大山点头离去,很快,远处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随后归于寂静。 李骁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伤残或者老弱、以及无法带走的战俘被处决的声音。 战争就是这样,生命的价值被简化为“有用”或“无用”。 而弱者,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伴随着惨叫声音的消失,李骁策马走向部落边缘,那里有一片尚未被战火波及的草地。 面向仿佛被血染的天际,他走到了一座小山之上,驻足而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后世的七河流域,因人类活动的过度开发与破坏,绝大部分土地已沦为荒芜的沙漠,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然而,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片被七条大河所滋养,整整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却是这颗星球上最为丰饶的乐土之一。 肥沃的土壤孕育着无尽的生机,水草丰美,宛如天然的牧场。 而暮色中的七河流域,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落日将长河染作熔金,蜿蜒的河水载着流霞奔向天际,与地平线上孤直的炊烟交织,恰似苍天挥毫泼就的狂草。 成群的野马在镀金草浪间奔驰,惊起白鹭如雪片纷飞。 然而,这绝美的景象与李骁身后的战火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站在两者之间,仿佛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 冷风呼啸,掀起李骁身上暗红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凝望着远方,忽然淡淡开口:“你们说~天尽头的那片海,是哪里?” 在他身后,大虎、二虎、卫轩三人并排伫立,沉默无言。 再向后几十丈,铁头等一干亲兵卫队静静跟随,无人敢上前打扰。 大虎和二虎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茫然。 他们虽勇猛善战,但对这片陌生的土地知之甚少,更别提天边那片神秘的海了。 卫轩却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沉声说道:“那儿,应该就是夷播海,当地人叫喀什海。”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汉朝时期,西域都护陈汤远征康居,斩杀郅支单于的地方,就是在那儿。” “并且在此地留下了刻石——‘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只是不知,如今那刻石是否安在。” 三人之中,也只有卫轩有些才华,读过一些史书。 虽然都是第一次来七河草原,但是卫轩望着天边的那片无尽苍茫的大海,却是立马想到了传说中的夷播海。 那片曾经被大汉西域都护府纳入华夏疆域的地方。 大虎和二虎则是面面相觑,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等传说。 那迷人的老祖宗在汉朝时期便远征到了此地? 留下了如此豪迈的誓言。 李骁闻言,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远眺着天边那片海,心中思绪万千。 那片海,正是后世的巴尔喀什湖,汉唐时期被称为夷播海。 它不仅是地理的边界,更是历史的见证。 见证了华夏的辉煌与屈辱。 “那~天尽头那片海以外呢?” “又是什么地方?” 李骁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向天地发问。 背对着三人,远望着无尽的苍茫大地,仿佛已经看到了夷播海以外的地方。 那里,仿佛有着一面日月战旗在呼唤着李骁的铁骑。 大虎和二虎再次沉默,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卫轩。 卫轩却轻轻摇头,略带气馁又怀着对远方希冀的神情,低沉的声音叹道:“这么远的地方,我也没去过。” 李骁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三人年轻的脸庞。 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悠悠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天地与未来。 “我们都没去过那里。” “但是,我们的人生还很漫长。” “迟早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越过天尽头的那片海,一路向西,打到天涯海角。” 说着,李骁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重新望向了远方的大地。 仿佛喃喃自语的说道:“去看看~” “天尽头的风景!” 冷风依旧呼啸,吹动着他们的衣袍,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热血。 大虎、二虎和卫轩静静地伫立在李骁身后,他们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紧紧追随着李骁的背影而望向远方。 天边的夷播海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波光,仿佛在召唤着他们,召唤着这支铁骑,去征服更远的天地。 冷风依旧,夕阳渐沉,草原上的铁骑渐行渐远~ 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仿佛与这片苍茫大地融为一体。 天边的夷播海依旧平静,倒映着夕阳的余晖,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而李骁的目光,早已越过那片海,投向了更远的天地。 “江山如此多娇,岂不让人向往?” …… 这一夜,拔赛干部注定不会平静。 胜利之后的金州军,杀牛宰羊,将拔赛干牧民们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统统造进肚子里。 可惜的是,大军征战期间,军规不许饮酒,这让很多士兵引为遗憾。 于是,就只能将这种心中的空虚,去用拔赛干部的女人去填补。 吃饱喝足之后,草原之上再次响起了金州汉子们的笑声,以及拔赛干女人的叫喊声。 在这星空之下,传出去了很远。 月上高头,李骁听李大山等人汇报完各自的伤亡,总结了此战的收获,商议完明日的行动之后。 便是返回了自己大帐。 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名被铁链捆绑着的男人。 披头散发,满目狰狞,胸前受了重伤,看样子是被钩镰枪捅了对穿。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凶狠的目光看向李骁。 “他是谁?” 李骁停下脚步忽然问道。 跟在身后的忽图则是立马躬身道:“主人,这是拔赛干部落的俟斤,提亚尔。” “您吩咐过的,看管好他,暂时别让他死了。” 李骁恍然,原来是这个家伙。 随即低下头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说道:“听说你很勇?” “连萧大人都敢得罪。”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勇气,可是有点瞧不上你的愚蠢。” 随即,冷冷的一笑,摇头说道。 “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 “还有句话叫做,除祸要除根。” “可惜,蛮夷就是蛮夷,这些道理你都不懂啊。” 说完,李骁不再搭理这个家伙,准备明天带他去一个地方。 再之后,这个家伙就没用了,将脑袋献给萧思摩就够了。 走进自己的帐篷,将穿了一天的甲从身上脱下来。 原本灰白色的甲,经过了这场战争的洗礼,已经彻底变成血红色的了。 日后就算是对其进行清理,也很难将血迹完全清理干净。 依旧会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成为李骁征战的勋功章。 一边脱着甲,一边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面的两个女人。 微微皱眉的问道:“这两个女人,什么身份?” 一直在大帐门外等候吩咐的忽图连忙说道:“回禀主人,年纪稍大一点的,是拔赛干部的和敦。” 在突厥语中,和敦就是皇后、王妃、正妻的意思,在这里便是拔赛干部落的女主人,提亚尔的正妻。 “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则是提亚尔的女儿。” 听到此话,李骁轻轻的点头。 说是年纪大,但实际上也就是二十岁左右,肯定不是提亚尔的第一个和敦了。 至于年纪小一点的,也就是十六七岁,是提亚尔的女儿。 由于身份的缘故,两人的平日里保养的还都算不错。 模样上,与萧燕燕、舒律王妃那等美人肯定没得比。 但是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中上之姿。 现在毕竟是在战争中,李骁也没那么挑。 放在外面那群普通士兵身上,别说是这种稍有姿色的女人了,就算是长的再丑陋,他们也不在意。 究其原因,他们需要不是单纯的女人,而是对心中压抑情绪的发泄。 战场就是一个生死大熔炉,杀戮与被杀戮的危机感总是让他们心神紧绷着。 女人,就是最好的抚慰药剂。 也是成本最低的发泄方式。而经历过了这么多战争之后,李骁也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 脱下甲胄之后,便大步的走向了两个女人。 “不不不~” “你走开,别过来。” 刚才李骁进来之时,甲之上满是鲜血,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在两个女人的眼中,俨然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魔。 面对李骁冷漠的眼眸,两人都非常慌乱,不断的向后退去。 但是,就在李骁距离两人不足一米的时候,两个原本惊慌如同小白兔一样的女人,却是同时暴起。 提亚尔的女儿想要上前抱住李骁,而提亚尔的和敦就更狠了。 不知道从哪里藏着的一把匕首,竟然躲过了李骁亲卫队搜身。 此时已经被她反握在手中,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李骁,猛然间向他刺来。 “去死吧!” “恶魔!” 想到自己惨死的孩子,女人眼睛里面满是泪水。 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要拉着眼前的这只恶魔一起去死。 看周围士兵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东都军里的大官。 地位很高。 和他同归于尽,也算是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但是可惜,穿越之后的李骁,体魄仿佛被强化过了一般,又经历过这么多场战争的厮杀,反应速度也强了不少。 两个女人的动作虽然突然,但是速度在李骁看来,简直太慢了。 抬起脚来,狠狠的踹向了那名年轻的女孩。 同时,伸出手来,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另一名女人的手腕。 轻轻用力,便是听见‘咔嚓’的骨头摩擦声音。 “啊啊啊~” 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随即,李骁另一只手抬起,直接一个巴掌抽在了女人的脸上。 “啪~” 女人被打飞了出去,直接晕死在了地上,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一场刺杀便是被李骁轻易化解。 而这个时候,帐外的忽图等人也听见了动静,赶紧进来查看。 “主人~” “都督~” 身穿白甲的亲卫拔出刀来,杀气腾腾。 而李骁,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便是低声喝道:“出去。” 随即又道:“是谁给这两个蛮女搜的身?自己去领五十鞭。” 看到帐内的情况,护卫们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纷纷低头:“遵命。” 众人慢慢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赤露的女人被扔了出来。 随后,铁头便是得到了命令。 那个拔赛干部的和敦不能留。 失去了孩子的她,内心里剩下的只有仇恨。 这种女人虽然不一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但毕竟是一个隐患。 斩草除根的道理,李骁时刻铭记心中。 任何风险都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 在拔赛干部东南方向四十里左右,有一个游牧部落,名为多罗处半部。 俟斤名叫多罗塔尔汉。 深夜,已经熟睡的塔尔汉,被自己的护卫喊了起来。 “俟斤,拔赛干部被东都军灭了。” 塔尔汉被深夜喊醒,原本心中已经有些怒气了,可是听到这话,却仿佛被瞬间浇了一盆冷水。 从头凉到脚。 “你说什么?” “拔赛干部被灭了?” “什么时候?谁干的?” 夜晚的草原,风很凉。 吹动着塔尔汗身上披着的圆袍,露出精壮的胸前肌肉。 寒风刺骨,但是却远远比不上塔尔汉心中的冷意。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便是听到护卫说道: “东都军!” 此话一出,塔尔汉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惧和后怕。 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庆幸。 暗暗的握了握拳头,随后便紧张的问道:“拔赛干部落不是已经决定要迁徙到王廷附近了吗?” “为什么还会遭次横祸?” “而且萧思摩的大军不是刚刚离开阴山吗?为什么会走的这么快?” 面对这些问题,护卫哪里清楚。 于是说道:“有几名拔赛干部落的牧民逃了出来,刚刚来到我们部落求助,此刻就在大帐。” 听闻此话,塔尔汉不再犹豫,连忙带着护卫向着自己的大帐走去。 草原的星空很亮,即便是夜晚也有一定的能见度,更何况此时大帐外面还有几名护卫手持火把,站立左右。 而在他们中间,有几名拔赛干部落的牧民,蹲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模样。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都军来了多少人?” “萧思摩有没有亲自过来?” 塔尔汉一到,便是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几名牧民面面相觑,甚至有一人似乎还被吓傻了。 嘴里不断的嘟囔着“白魔鬼,白魔鬼~”。 仿佛那群身穿白甲,骁勇善战,无坚不摧的骑兵军团,已经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白魔鬼?” “什么东西?”塔尔汉疑惑。 这个时候,一名牧民才颤颤巍巍的回答:“是一群穿着白色甲胄的骑兵。” “他们非常可怕。” “速度很快,而且刀枪不入,简直就像是魔鬼一样。” “我们很多亲人都死在了他们手中。” “呜呜呜!” 仿佛是回想到了那恐怖的场面,几名牧民纷纷低声哭了出来。 “穿着白色甲胄的骑兵?”塔尔汉皱了皱眉。 一副沉重的语气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很多,非常多,好几千人~” “不对,好几万人。” “他们就像是雪山上滚下的雪球一样,一个接一个,根本看不到尽头。” 听着这几个牧民的对话,塔尔汉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这几个人明显是被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嘴里根本听不到一句实话。 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东都军中出现了一支身穿白色甲胄的骑兵。 数量未知,但非常厉害。 “要尽快传信给王廷才行。”塔尔汉心中暗暗说道。 让自己的心腹,明日一早出发,前去王廷传信。 然后,让人安顿好这几名拔赛干部的牧民,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此时,帐篷里面还躺着一个女人。 她的样貌极为出众,肌肤如雪般白皙,眸子尤为动人,带着一抹淡淡的浅蓝色,仿佛深邃的湖水。 正一副慵懒的模样,将赤裸的身躯藏进皮毛被子之中,仅露出一支藕白的手臂在外面。 看到塔尔汉一副愁容的走进帐篷,便是用那妩媚的声音问道:“俟斤,出什么事情了?” 塔尔汉则是心事重重的坐在了床边,沉重的声音说道:“拔赛干部被灭了。” “东都军干的。” 听闻此言,女人也是瞬间惊讶了。 “什么?” “东都军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随即,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放松下来,躺在床上,呵呵笑道:“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已经‘投靠’那位萧大王了吗?” “我的‘脑袋’现在可已经被送去东都了呢。” “咯咯咯~” 说着说着,女人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可惜,人家那位萧大王好像有点看不上你。” “不然的话,现在你都已经是萧家驸马了。” “等日后萧大王即位,你也能跟着飞黄腾达呢。” 听着女人的调笑,塔尔汉脸上很是不悦。 但是女人身份不一般,而且又长的如此美丽,让他欲罢不能。 所以,即便是心里不爽,但也没有舍得训斥女人。 只是轻轻的摇头,目光坚定的说道:“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绝不会背叛陛下。” “就算是萧思摩真的愿意将楚国长公主嫁给我,我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其绑了送去王廷。” 听到这话,女人又是咯咯笑了起来:“好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不用这么小心。” “不过嘛。” “萧思摩的军队已经抵达七河,这段时间恐怕我就不能露面了。” 随即看向塔尔汉说道:“到时候你自己多留心一点。” “最好能在大战的关键时刻,裹挟咱们七河的其他部落,从背后给东都军致命一击。” “如此,大功可成。” “到时候,菊尔汗陛下一定会对你加以重用。” “说不定还会让你担任东都留守使呢。” (本章完) 第135章 北疆铁骑,恐怖如斯! 第135章 北疆铁骑,恐怖如斯! 拔赛干部落被灭亡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周围的游牧部落。 所有人都被北疆军所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所震撼。 要知道,拔赛干部落在七河诸部中的实力,可算不上弱。 但即便这样,依旧被一支来自北疆的军队给一举消灭了? “北疆铁骑,恐怖如斯!” “他们不是人,是一群穿着白色铠甲,从雪山来的魔鬼。” “萧大王的麾下有如此恐怖的军队,怪不得能将乃蛮人打的落流水。” “看来这一场仗,萧大王是赢定了。” “以后,王廷就要改姓萧了。” “还好,我们已经提前向东都送去了重礼,萧大王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准备好兵马,跟随萧大王一起征讨昏君。” 七河诸部议论纷纷,全部被拔赛干部被灭的消息所震惊。 同时也在庆幸,幸好自己已经归顺了东都,否则肯定也会落的和拔赛干部落一样的下场。 于是,即便是那些原本中立的部落,也纷纷开始改弦易帜,准备迎接王师的到来。 “伟大的陛下将于近日抵达自己忠实的七河草原。” 与此同时,塔尔汉还在庆幸自己的选择。 及时的向萧思摩进行了‘投诚’,否则现如今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比拔赛干部好多少。 可是就在这天中午,一声凄厉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多罗处半部的宁静。 一名牧民从远方疾驰而来。 他的衣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嘴里不停地大喊着。 “白魔鬼,白魔鬼来了!” 这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部落中迅速传开。 多罗处半部的牧民们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早已听闻拔赛干部被灭的消息,那个被称为“白魔鬼”的神秘军队,如同噩梦一般萦绕在他们心头。 如今,这可怕的传闻竟变成了现实,白魔鬼真的朝着自己的部落来了? 多罗处半部的实力与拔赛干部相当。 根本不可能是白魔鬼的对手。 与此同时,大帐中的塔尔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震惊不已,沉重之情难以掩饰。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归顺了萧思摩,甚至还献上了自己和敦的‘脑袋’。 这番举动显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诚心,与王廷撕破了脸皮。 按理说,东都军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稍稍镇定下来,安抚牧民们:“大家不要慌,我们已经向萧思摩大人投诚,东都军不会对我们不利。” 尽管如此,塔尔汉还是下令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万一。 同时,他还让人去告诉和敦,一定要藏好,别漏了馅。 而就在那名牧民回来报信后的不到半刻钟,牧民们便是肉眼看见了,在北方的草原上,一支军队正快速地朝着多罗处半部逼近。 为首的是一群白甲骑兵,他们宛如从地狱中杀出的恶魔,气势汹汹。 “轰轰轰轰~” 战马铁蹄踏碎草浪,扬起漫天尘土,马蹄声如滚滚雷鸣,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每一次踏地都仿佛是战鼓在轰鸣,宣告着他们的到来。 经历了昨天的激战,他们身上的甲胄已被鲜血染红。 原本灰白的甲此刻呈现出暗红色,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当先那面金色的日月战旗猎猎作响,,旗面上干涸的血迹为日月轮廓添上几分诡异,恰似草原上升起的两轮血色日月。 多罗处半部的牧民们远远望见这支军队,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白魔鬼的传说在他们脑海中不断回响——这支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恐惧如同阴影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塔尔汉站在部落前,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投诚能够换来平安。 然而,面对那支越来越近的暗红色铁骑,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不安与疑虑。 不过还是强作镇定,对着慌乱的牧民们高声喝道:“都不要慌。” “我们已经投降了萧大王,东都军不会攻击我们的!” 他的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嘶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着,他指向了旁边的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萧”字。 这是所有前往东都拜见萧思摩的部落都被赐予的旗帜,象征着他们的归顺与忠诚。 塔尔汉深信,这面旗帜能确保东都军在七河流域作战时,不会误伤自己。 随后,塔尔汉命令一名骑兵高举那面萧字大旗,朝着迎面而来的东都军疾驰而去。 那名骑兵一边挥舞旗帜,一边用契丹语高声喊道:“我们是多罗处半部,已向大王投诚。” “请将军明鉴,我们并无敌意!” 然而,面对这名士兵的大喊声,李骁却是冷笑一声。 “一面破旗,还当成了宝贝。” 殊不知,这玩意的解释权在李骁手中。 他说没用,这就是一块破抹布。 随即,李骁直接拉弓搭箭。 “簌~” 伴随着一声箭矢的呼啸,百米开外,精准地射中了那名骑兵的胸膛。 他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萧字大旗也随之重重摔在地上,被马蹄践踏得面目全非。 塔尔汉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该死!” “为什么这样?” 这一刻终于明白,这支东都军根本不是误闯多罗处半部的领地,而是冲着他们来的。 可他明明已经投降了萧思摩,东都军为什么还要攻击自己? 难道自己假投降的计划被泄露了? 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寒意,嘶哑的声音对士兵们喊道:“准备战斗!” “快,准备战斗!”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白甲军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便逼近了部落。 最前排的白甲骑兵纷纷拉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牧民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倒下一片。 惨叫声、哭喊声瞬间淹没了整个部落。 三轮箭雨过后,伴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 “散开。” 白甲军迅速分成左右两路,向部落两侧包抄而去。 紧接着,白甲军的身后露出了真正的杀器,一百名身穿重甲的具装甲骑。 塔尔汉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睚眦欲裂地喊道:“具装甲骑,是具装甲骑!” “全部散开。”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具装甲骑是草原上最恐怖的兵种,他们的战马和骑士都被厚重的铁甲包裹,冲锋时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无人能挡。 若是在平常时期,他可以带着士兵们迅速散开,不与具装甲骑接触。 但是谁让他被萧思摩那个狗东西蒙蔽了呢。 最初还妄想着与这支东都军和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甲军已经在两侧开始了对多罗处半部的包围。 这个时候,可供牧民们分散的空间就小了。 具装甲骑开始了冲锋! “轰轰轰~” “杀~” “碾碎他们!” 他们的铁蹄踏碎了草皮,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牧民们仓促组成的防线在具装甲骑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得粉碎。 许多人甚至来不及逃跑,便摔落马下,被铁蹄碾成了肉泥。 白甲军紧随其后,冲进了部落之中。 他们挥舞着钩镰枪和弯刀,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鲜血染红了草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李大山等六名百户率领的普通士兵则是继续向两侧包抄过去,将整个部落团团围住。 战斗进行得异常迅速。 多罗处半部的牧民们虽然拼死抵抗,但在东都军的铁蹄下,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 很快,部落中便尸横遍野,死伤惨重。 塔尔汉被几名白甲兵按倒在地,脸上满是尘土和血迹。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自己的部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心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大声的咆哮说道。 “萧思摩,你不得好死!” 而李骁见此,叫来忽图问道:“他在喊什么?” 七河流域乃是曾经西突厥的统治中心。 很多部落,受到突厥的影响,改变了原本的语言,全部说起了突厥语。 其实在这个时代,中亚的突厥化非常严重。 突厥语在很多地方都成了通用语言,甚至比契丹话还好使呢。 忽图原本身处的折兰部,就是一个突厥化的部落。 于是便翻译说道:“主人,他在骂萧思摩大人,说他是混蛋。” 李骁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家伙,看人倒是挺准。” 塔尔汉被按倒在地,仍在奋力挣扎,他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口中不断咒骂着。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身披染血白甲的将领策马而来。 那人的甲胄上血迹斑斑,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塔尔汉挣扎着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屠戮我的部落?”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乎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萧思摩并未察觉他假投降的真相。 而他想的也没错。 这次,的确是李骁的私自行动。 李骁曾立下誓言,所有觊觎萧燕燕的人,都将付出灭族的代价。如今,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李骁冷冷地注视着塔尔汉,目光如刀锋般刺入他的心底。 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低沉:“拔赛干部的俟斤提亚尔,乃是萧思摩大人点名必死的要犯。” “他逃到了你们多罗处半部,你不仅没有揭发,反而包庇了他。” “塔尔汉,你可知罪?” 塔尔汉闻言,瞬间愣住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困惑,脱口而出:“不!” “我没有!” “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见过提亚尔,更不可能包庇他!” 然而,他的辩解还未说完,李骁身后的两名士兵便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马背上驮着一个被捆绑着的男人,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士兵们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骁淡淡地说道:“现在,你见到了。”此话一出,塔尔汉瞬间懵逼。 这也行? “不~” “你这是栽赃陷害。” “我要见大王。” 看到李骁如此无耻,塔尔汉直接破防,不断的挣扎,对着李骁破口大骂。 他现在已经确定,进攻多罗处半部的行为,萧思摩可能不清楚。 应该是眼前这名年轻将领自己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 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更不可能得罪他啊! 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 “红颜祸水!” “有些女人,不是你能够觊觎的。”李骁轻声呢喃淡淡的说道。 而在接下来对多罗处半部搜刮战利品的时候,李骁却忽然拦住了一队士兵。 他们正押送着一群女俘,前往临时设置的女俘营去。 “这些人是从哪里抓住的?” 李骁沉声问道,目光却是略带打量的看向了其中一名女俘虏。 这个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尽管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羊皮,像是普通的妇女,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真实的样貌。 但是那种气质却与周围的普通游牧妇女格格不入。 而且身边还总有两名女子,隐隐的以她为中心。 李骁可以确认,这绝不是普通的女人,身份必然不一般。 “是在那边的帐篷里。” 领头的一名什户,指向了远处的一片帐篷,回答说道。 李骁转头看去,发现那里的帐篷低矮破旧,一看就知道是部落中的下层人的居所。 但以眼前这名女子的形态来说,绝不可能是下层女子。 “去把他的脸给洗干净了。” 李骁沉声吩咐说道。 旁边的忽图立马解开了腰间的水囊,让人按住女人,自己则是动手给她洗了一把脸。 “不要。” “滚开~” “啊啊,救命~” 在这个过程中,女人在不断的挣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活,似乎让他一时难以习惯这般被牲口一样的对待。 很快,当脸上的污渍被洗净,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张惊艳的脸庞。 “行了~” 李骁立马阻止了,忽图的进一步清洗。 “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既然不肯说,就送去我的大帐。” “好好的靠问一番。” “必须逼她吐出实情。” 战斗结束的很快,到了下午,金州军继续整理战利品,救治伤员,登记战功。 晚上,依旧是杀牛宰羊,大吃一番,然后就是彻夜狂欢。 多罗处半部的女人,声音响彻夜空。 与此同时,李骁同样也在大帐中卖力的靠问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 听着大帐内,因为李骁太过于蛮横用力,而导致女人不断的传出惨叫声。 被绑在大帐外面的塔尔汉心头都在滴血。 心疼的不行,自己都没舍得这样粗暴过啊。 “呜呜呜呜~” “不~” 塔尔汉不断的挣扎,面露狰狞,眼睛充血,仿佛要爆开了一般。 可惜根本无济于事,不只是被捆绑了起来,甚至为了不打搅李骁的审问,连嘴巴都给堵的死死的。 最终,一个时辰之后,被鞭打的如同烂泥一般的女人,被扔出了帐外。 自从昨天晚上,经历过那个女人的刺杀之后。 李骁变得更加小心了起来。 对于这种抢来的女人,不会再留在帐篷里面过夜。 用完就扔。 而塔尔汉看着被鞭打的伤痕累累的和敦,内心无比的悲痛,心疼的泪流不止。 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与懦弱,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能无力的不断用脑袋撞地。 金州军留在多罗处半部的地盘上,休整了三日,同时也是为了等待萧思摩大军的到来。 这三天的时间中,不时地能够看到一些女人的尸体被抬出帐篷,扔到了草原上任由秃鹫啃噬。 她们的身上伤痕累累,甚至有些人的下肢都呈现出不正常的角度。 可以想象,这三天的时间内她们经历了何等的疯狂。 但战争就是如此。 紧张而危险的杀戮,正慢慢的侵蚀着士兵们的心神,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场战争中死去。 导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暴虐的情绪正在滋生。 用这种蛮横而暴力的方式去解决,总比在沉默中积攒情绪。 最终导致炸营,要好百倍。 而且也就是因为七河流域不缺少食物,金州军攻破了两个部落,不缺少牛羊肉食。 要是换做战乱时期的中原王朝,这些女人的命运恐怕还会更加悲惨。 三日后,萧思摩大军抵达。 大帐之外,一群七河部落的首领们神色凝重,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萧思摩的召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 这些部落首领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疾驰而来。 他们身披染血的白甲,血迹斑驳,仿佛历经无数厮杀,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尽管只有二十人,但他们所展现出的气势,却仿若百人铁骑冲锋,马蹄踏地,扬起滚滚烟尘。 部落首领们见状,顿时心中暗自震惊。 几天来听说的传闻瞬间涌上心头,有人惊恐地脱口而出:“白魔鬼!” “他们是白魔鬼!” 众人皆知,萧思摩麾下有一支白甲骑兵,战斗力强悍,无坚不摧,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多罗处半部和巴塞干部,这两个曾经强盛的部落,在其攻击下,如大厦倾颓,轰然覆灭。 这支白甲骑兵,已然成为七河诸部的噩梦,被冠上了“白魔鬼”的恐怖名号。 今日,他们终于亲眼目睹了这令人胆寒的存在。 虽仅二十骑,却杀气凛然,甲胄上的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他们的赫赫战功。 骑兵行至帐前,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 为首的年轻将领目光冷峻,扫视众人一眼,随即大步迈向大帐。 他身形挺拔,步履沉稳,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帐外的首领们感受到这股威压,纷纷低头避让,无一人敢与之对视,唯恐触怒这位白魔鬼的首领,招致灭顶之灾。 就在此时,大帐外的亲兵高声喊道:“宣,金州副都督李骁入帐。” 李骁闻言,大步上前,将腰间的骑兵刀解下,递给帐外的亲卫,昂首阔步走进了大帐。 待他进去之后,帐外的游牧首领们如释重负,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消散。 众人相互之间,纷纷低声交谈起来。 “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传说中的白魔鬼军团。” “这些人身上煞气极重,必定杀过无数人。” “看那甲胄上的斑斑血迹……简直就是一群杀神啊!” “刚才进去的,想必就是白魔鬼的首领吧,如此年轻,真是不可思议。” “金州副都督?前途不可限量啊。” “金州?好像是在金山脚下吧。” “北疆四州之一,大王的直属麾下势力。” 众人低声谈论之间,一名部落首领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道。 “李骁?我想起来他是谁了,怪不得这名字如此耳熟。”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 “谁?” “楚国驸马。” “楚国长公主的夫婿,大王的妹夫。” “嘶~” 听到李骁的这一身份,所有首领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没想到他不只是金州的副都督,白甲军的统领,竟然还是萧思摩的妹夫? 楚国长公主的名号谁没听过? 当年承天女皇的小女儿,萧氏一族的掌上明珠。 传说中长相极美,是北疆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了。 只不过由于她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再加上曾经与大贺家族的关系,导致很多人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 但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楚国长公主如今竟然嫁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尽管这些人心里都是羡慕嫉妒恨,但是也清楚的很。 李骁的身份非同小可,他不仅是萧思摩麾下的得力干将,与大王的姻亲关系使他地位变得更加显赫。 一旦萧思摩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么李骁就是货真价实的驸马,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说不定,以后他们这些人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呢。 帐内,萧思摩端坐主位,见李骁入内,微微颔首示意。 李骁抚胸行礼,神情恭敬却不失威严。 “李骁,拜见大人。” “嗯,不必多礼。” 萧思摩轻轻的点头,沉声道:“这一战,你干的很漂亮。” “一举荡平了拔赛干部,活捉了提亚尔。” “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记你大功一件。”萧思摩面露微笑,淡淡的说道。 李骁再次拜谢:“谢大人。” “此战,全赖大人战略深远,金州将士用命,末将不过是出了一点微薄之力罢了。” 而就在李骁的话刚刚说完,坐在旁边位置上的萧凛挞却是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李副都督的确是只出了一点微薄之力。” “可是,你的其他力气却用在别的地方了。” 听到萧凛挞的话,李骁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不会放过任何攻击自己的机会。 下一秒,只见萧凛挞站起身来,对着萧思摩状告道:“李骁虽立战功,却行事乖张,是非不辨,残害忠良。” “多罗处半部明明已经归顺我东都,甚至为了表明忠心,其俟斤还亲手斩下了和敦的头颅,与王廷彻底决裂。” “可是,如此赤诚忠心之部,竟遭李骁迫害。” “就在日前,多罗处半部被李骁的军队攻破。” “此等行径,致使七河诸部惶恐不安。” “大王,李骁肆意滥杀无辜,攻伐友军,实在罪无可恕。” “还请大王责罚。” (本章完) 第136章 左路军统帅 第136章 左路军统帅 面对萧凛挞的控告,李骁神色平静,淡然处之。 他早料到萧凛挞会发难,却丝毫不将其放在心上。 萧思摩显然也早已知此事,脸上适时露出郁闷之色,轻轻皱眉摇头。 一方面,萧凛挞和李骁都是他的得力臂膀,却因立场不同针锋相对。 虽这是他在背后刻意引导,但他并不希望两人的敌对影响战事。 另一方面,他也恼恨李骁给自己惹麻烦,暗自思忖:“这混账小子,就算要攻打多罗处半部,也该等战争结束。” 多罗处半部之事,的确是已经引发了七河草原其他部落恐慌。 若李骁拿不出正当理由,萧思摩也得对他稍加惩戒,以堵众人之口。 否则就会像耶律直鲁古袒护塔阳古那般,落得人心尽失的下场。 “李骁,你有何解释?” “本王给你的军令是消灭拔赛干部便可,为何又攻灭多罗处半部?” “你难道不知,多罗塔尔汉已归顺本王?” 萧思摩声音淡淡,虽带着责问之意,实则也在提醒李骁。 只要李骁顺着他的话,称是误伤多罗处半部,他便能从轻发落,小惩大诫一番就够了。 但李骁对此却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大人,末将并未滥杀无辜,实在是多罗处半部罪有应得。” 随即看向萧凛挞,问道:“萧都督,按我大辽律法,包庇藏匿死刑犯,该当何罪?” 萧凛挞经验老到,一听便知李骁意图,皱了皱眉答道:“同罪,但是~” 话未说完,便被李骁打断。 “先听我说完。” 李骁一脸严肃,看向萧思摩道:“末将攻破拔赛干部后,其俟斤提亚尔逃至多罗处半部。” “末将前去要人,塔尔汉不仅谎称提亚尔不在,还拔刀相向,主动进攻我军。” “塔尔汉更是狂言,与萧凛挞都督是生死至交,不久前还向萧都督写过信,送过一些礼物呢!” 听到这话的萧凛挞直接绷不住了,怒声道:“他在放屁!” “本都根本不认识他。” 他深知不能与塔尔汉有任何关联,尤其书信往来,这种暗中串联之事,是上位者的大忌。 李骁笑了:“我就说那叫塔尔汉的俟斤在说谎。远在金州的萧都督,若与他常有书信往来,岂不是有不轨之心?” 但其实,哪有什么书信? 都是李骁编造的,给萧凛挞泼脏水罢了。 “你……” 萧凛挞脸色愤怒,死死盯着李骁,“不要胡搅蛮缠,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李骁嘴角微翘,淡淡一笑:“好,就说我的事。” “多罗处半部主动攻击,我军被迫还击,一番激战后将其攻破,斩杀其俟斤塔尔汉。” 没错,那个家伙已经被李骁给弄死了。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竟然敢向萧思摩提亲,娶萧燕燕? 李骁曾经说过,谁敢娶她,必灭其满门。 将其拴在帐外,听着李骁接连三天三夜的对女人的鞭打之后,今天一早,李骁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气愤,对这两个人也失去了玩耍的兴趣。 不只是斩杀了塔尔汉,就连他的所有家人都没能幸免。 唯有一人。 就是他的和敦,绌罗速氏。 很快,两名萧思摩的亲兵将一个女人给架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身着简单圆袍,披头散发,目光涣散,精神呆滞,身体虚弱,显然遭受过多次严重鞭打。 士兵刚松手,她便摔倒在地。 李骁道:“大人,此女便是多罗处半部的和敦,绌罗速氏,菊尔汗的妃子是她姐姐。” 说着,装作不好意思,小声道:“末将起初不知她身份,所以就……” 都是男人,看见女人这般状态,哪里还不知道李骁干了什么好事? 好嘛! 直接跟耶律直鲁古当了连襟了。 萧图剌朵等人呵呵一笑,眼神中不免有着羡慕。 绌罗速氏长相绝美,很是漂亮,更重要的还是身份,这玩意不是一般人能搞的。 萧思摩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未多言。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是战争中俘获的敌人妻女,手段如何都不为过,萧思摩也不在此事上计较。 而另一边的萧凛挞却不淡定了,瞬间睁大了眼睛,喝道:“不可能。” “绌罗速氏已死,脑袋还挂在东都呢!” “那是假的!”李骁沉声喝道。 就是为了骗你这帮蠢货的。 那颗脑袋,李骁也同样见过。 一开始也以为是真的呢。 直到在多罗处半部中,看到了绌罗速氏的模样,才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塔尔汉的诡计,他找了个长相相似的女人割下头颅送去东都。” “实则,这只不过是他和耶律直鲁古的阴谋,假装归顺我军,暗地里则是准备在关键时刻对我军反戈一击。” 听完李骁的话,萧凛挞慢慢的沉默了下来,脸色变得更黑了。 该死的,这次又让李骁给躲了过去。 随即,李骁看向萧思摩道:“大人可审问多罗处半部之人,便知末将所言非虚。” “免了。” “本王信你。” 萧思摩淡淡摆手,脸上露出轻笑。 李骁所说的话,他只相信一半。 肯定是这个狗东西,因为阿蛮而故意去灭的多罗处半部。 只不过被他侥幸找到了真正的绌罗速氏,揭露了多罗处半部的阴谋。 也幸好有他歪打正着。 否则,一旦等到决战时刻,多罗处半部联络其他的七河部落,从背后反戈一击。 东都军恐怕还真有些危险。 此刻,萧思摩看向李骁的目光,更多了一丝欣赏。 “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又看向了瘫软在地上的绌罗速氏,沉声说道:“既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就不用活着浪费粮食了。” “拖下去,斩。” 萧思摩最痛恨被人欺骗了。 而且还是用这种简单的假死方式,显得他很愚蠢。 但是奈何,绌罗速氏本身就是一个小人物,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正面目。 只是看着相似,便信以为真了。 现在,萧思摩要改正自己的错误。 随即,绌罗速氏便是被亲兵拖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李骁啧啧了嘴。 暗道:“可惜了!” 原来李骁还想着,过段时间将耶律直鲁古的妃子也抓来,姐妹两人一起呢。 想法破灭了。 随后,萧思摩召开了北疆最高军事会议。 因为那些七河首领们的出现,导致萧思摩的大帐都不够用了。 于是,便在不远处的草原上,清理出了一块地皮。 “拜见大王。” 七河部落的首领纷纷向萧思摩低头拜见。 如今的局面来看,萧思摩势力强悍,兵峰正盛,有极大可能攻破王廷。 有些人主动提前下注者。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想掺和契丹的人这点破事。 可形势却容不得他们中立,北疆大军刚刚屠戮了两个部落,血迹还没有干涸,耳边似乎依旧能够听到那些冤魂的嚎叫。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屠戮的部落。 所以,他们也只能主动或者被动的加入了东都一方。 天空一片碧蓝,萧思摩坐在最上首的胡床上,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部落首领,缓缓开口道:“欢迎你们的到来,我的朋友们。” “你们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相信你们永远不会后悔这一次的决定。” …… 萧思摩目光沉凝,声音愈发洪亮:“昏君无道,宠信奸佞……” “待我等攻破王廷,大辽将迎来全新的盛世。” “你们每个人都是大辽的功臣,你们可挑选最肥沃、水草最丰美的草场,牛羊马匹任你们扩充,往后你们的部落,将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而且,我会在朝堂之上为你们诸位专门设立席位,封赐你们爵位,让你们子子孙孙,都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与国同休。” 萧思摩的话语掷地有声,厚重的声音传向了草原很远。 这是对七河部落首领们的画大饼,同时也是对李骁这些旧将们的许诺。 只要萧思摩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这些人封侯拜相,蒙荫子孙,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大辽,将彻底由北疆武人集团所掌控。 而等到萧思摩的话音落下,李骁当即站起身来表态说道。 “我等必誓死追随大王,清君侧,诛佞臣,奉天靖难,重振大辽雄威。” 话音落下,萧思摩立马对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清君侧,诛佞臣,奉天靖难。 听听,说的好啊! 他萧思摩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萧凛挞就不爽了,暗暗的瞧了李骁一眼。 该死的,又被他给装到了。 可是没办法,谁让现在李骁是萧思摩眼前的红人呢。 不只是成了萧思摩的妹夫,属于真正的自己人。 而且还立下了无数功劳,有着赫赫军功。 有能力,又有忠心,嘴巴还跟摸了蜜似的,能讨领导欢心。 这样的属下,谁能不喜欢? 没办法,萧凛挞现在还真斗不过李骁。 在李骁的话音落下,众人也全部起身,学着李骁的样子,齐声喝道。 “我等誓死追随大王。” “我等誓死追随大王。” …… 随后,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萧思摩在王廷有不少的人脉,所以他对王廷的兵马调动,不说是了若指掌,但也知道个七八成。 这一次,耶律直鲁古表面上虽然还是以塔阳古为帅。 但是根据萧思摩得到的情报,这只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 实际上,经过了这两次大战之后,耶律直鲁古也意识到了塔阳古的不堪大用。 于是,便秘密启用了一名老将。 真兀赤。 “真兀赤将军?” 李骁对这个名字没有感觉,没听说过。 但是萧图剌朵等人听闻之后,脸色却是沉重了下来。“真兀赤老将军竟然重新出山了。” “这场仗不太好打啊!” 萧凛挞等人暗暗的说道。 真兀赤可不是塔阳古那样的蠢货。 这是一个耶律夷列时代的老古董,之后在耶律普速完时期,为了平衡萧家在军中的势力,依旧被重用。 多次参与了对外战争。 甚至就连耶律普速完在位期间,最著名的镇压河中葛逻禄叛乱的战争,也是真兀赤打的。 这是一个廉颇般的老将。 而萧思摩对其却没有丝毫的忌惮,反而是淡淡的声音道: “真兀赤将军威名远播,但毕竟年事已高,且手中却无兵可用。” “耶律直鲁古贪生怕死,昏庸无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死抓着皮室军不放,只给老将军两万兵马来阻挡我军。” “我六万大军对两万,焉能不胜?”萧思摩呵呵笑道。 但实际上,东都只有四万六千多人,萧思摩故意夸大其词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也远比王廷的兵马多的多。 接连两场战争的失败,对王廷的影响很大。 除了王廷禁卫皮室军外,只能调动两万兵马。 这说明什么? 耶律直鲁古对王廷诸部控制力的下降!都开始对其阴奉阳违了。 而且即便是这两万大军,其中也还有很多如同七河诸部这般的‘杂牌军’。 再就是从东喀喇汗国征调的五千兵马。 真正属于契丹部落的兵马,还不到一万。 “真兀赤将军正调兵遣将,意图将我军阻挡在伊犁河以北。” “但区区两万兵马,绝不可能阻挡我大军脚步。” 萧思摩沉声的说道,对着众人便是一副大饼。 这个时候,所有人对这场战争的前途抱有极大的憧憬。 随后,萧思摩便作出了战略安排。 “如今,我大军气势正盛,兵力达到了六万。” “为了更方便调遣,本王决定,大军一分为三。”萧思摩站起身来,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 沉声说道:“本王亲领阴山兵马和葛逻禄骑兵,作为中军力量。” 阴山兵马包括萧思摩最嫡系的六院部兵马五千人,其他部落兵马三千人。 乃蛮战俘军一万人,以及伊犁葛逻禄骑兵两千人。 中军的实际兵力为两万人。 “金州副都督李骁麾下兵马,及北海军为左路军。” “金州都督萧凛挞麾下兵马,及大漠军为右路军。” “七河诸部兵马,一分为二,分别加入左右两军,听候调遣。” 此话一出,东都军的基本结构便是形成了。 左中右三军。 李骁麾下四千五百人,加北海军的四千人,以及五千七河军,共计一万三千五百人,为左路军。 萧凛挞麾下两千五百人,加大漠军五千人,以及五千七河军,共计一万两千五百人,为右路军。 左中右三军,共计四万六千余人。 对于此时的西域来说,这已经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军事力量了。 就算是当初西辽的立国时期,耶律大石麾下的兵马也不过四五万人左右。 所以,如此强盛的东都大军,让众多将领信心十足。 改朝换代、封侯拜相就在今朝。 大军架构已经形成,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统帅的人选! 中路军统帅肯定是萧思摩亲领。 左右两路统帅的人选,就成了无数人关注的焦点。 但实际上,有资格坐上这两个位置的人,并不算多。 无非就是萧凛挞、萧图剌朵、九猛安合这三个北疆都督。 当然了,现在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李骁。 毕竟,他为北疆立下过足够的战功,且都是在重要战争中的关键时期立的功劳。 仅凭战功或许还不够。 毕竟萧凛挞他们三人哪个不是战功赫赫?而且资历更深。 可李骁真正的资本,还是他的身份。 萧家的女婿,楚国驸马,萧思摩的妹夫。 有时候,裙带关系比战功还要管用。 所以,这一刻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在了李骁四人身上。 而萧思摩也是淡淡的瞥了四人一眼,没有让人多猜,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左路军统帅,由李骁担任,九猛安合为副。” “右路军统帅,由萧图剌朵担任,萧凛挞为副。” 听到这话的众人,心中无不惊讶。 萧图剌朵没有出乎预料,可是没想到,李骁竟然真的能坐上了左路军统帅的位置。 “他好像才不到二十岁吧?” “竟然就达到了与萧图剌朵将军等人平起平坐的地步,甚至还胜过了九猛安合将军,拿下了左路军的统帅。” “当了萧家的女婿,身份地位就是不一样了啊。” “生的一副好皮囊,果真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这一刻,众人全都心思各异,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敬佩,但唯独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李骁虽然年轻,但毕竟战功赫赫,骁勇善战。 成为左路军统帅,也算是能让人心服。 更何况还有身份光环的加持,就注定了李骁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李骁。 就连北海都督九猛安合,都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 仿佛完全听从萧思摩的命令,以李骁为主的样子。 唯有萧凛挞更加郁闷了。 目光愤愤的看了李骁一眼,随即不甘的甩过脸去。 但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阴毒和决然。 这可是一路大军的统帅啊,位高权重,很容易立下战功。 更重要的是能左右战局。 萧凛挞太想要进步了,太想要这个位置了。 可惜的是,李骁不只是在金州与他为难,现在更是挡了他的路。 萧凛挞认为,要是没有李骁的话,这个左路军的统帅,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这一刻,他心中对李骁更加的怨愤了。 甚至还在埋怨萧思摩的无情,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不管众人如何在想,但李骁心中却是非常的高兴。 与萧图剌朵同时站起身来喝道:“萧图剌朵遵命。” “李骁遵命。” 这一刻,李骁成为了北疆左路军的统帅,直接指挥一万三千五百大军的战斗,而且全部都是骑兵。 这一刻,众人望着李骁的背影,眼前都似乎有些恍惚。 他的光芒太耀眼了,似乎让人下意识的忘记了李骁的年龄。 年仅十六岁的左路军统帅。 真正成为了站在北疆这个势力团体巅峰的存在之一。 “怪不得都喜欢吃软饭呢,就是香啊!”李骁心中感慨说道。 他的心里清楚的很。 虽然自己也立下过不少战功,但仅凭这个,绝对无法成为左路军的统帅。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萧燕燕。 成了萧思摩的妹夫,那就是自己人。 李骁的利益与萧思摩的利益彻底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李骁在萧思摩心中的地位和信任度,已经被抬到了最高。 尽管资历上还有些欠缺,但是左路军统帅的位置,还是义无反顾的给了李骁。 有句话说的没错。 出来混,拼实力还不够,更得靠背景。 “记得,萧家的老头子,好像也当过左路军统帅吧。”李骁心中忽然想到了萧斡里剌。 就是那个低配版的西辽司马懿。 当年在卡万特之战,也就是西辽的立国之战中。 萧斡里剌便担任西辽大军的左路军统帅,与耶律大石一起打败了塞尔柱帝国,奠定了西辽称霸中亚的基础。 而今天,这个位置又落到了李骁头上。 命运,似乎是一个轮回。 …… 等到众人散去,李骁与萧图剌朵打完招呼之后,便是追上了九猛安合。 “九猛安都督~”九猛安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骁道。 “李都督~”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高,体型敦厚,长着一张大方脸,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个老实人。 李骁走上前来,轻声说道:“李骁承蒙萧大人错爱,恬为左路军统帅。” “但我自知能力如何,况且经验也比不得九猛安都督你丰富。”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还请九猛安都督不吝赐教。” 听到李骁的话,九猛安合呵呵的一笑,仰头看向李骁道。 “李都督不必如此,我九猛安合不是嫉贤妒能的小人。” “只要是有利于我东都大业,即便是让我去当一个阵前小兵,我九猛安合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更何况,李都督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你来当这个左路军统帅,我九猛安和心服口服。” 李骁与他平日里的接触不算多,但是也知道九猛安合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毕竟自己的资历不如九猛安合,当了这个都督还担心其心有怨言。 为了队伍的团结,也为了不想树立更多的敌人,李骁才主动前来示好。 但是没有想到,还是李骁想多了。 人家对萧思摩忠心耿耿,一心为了萧思摩大业成功,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都督大义。” 李骁重重的抚胸道。 别管九猛安合心中咋想,但是人家面子话说的漂亮,李骁的演技也不能差喽。 于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对着九猛安合道:“我李骁发誓,必尽自己所能,攻破王廷。” “不辜负萧大人之期望,不辜负都督之信任。” (本章完) 第137章 大贺狗贼,可识得我金州李骁? 第137章 大贺狗贼,可识得我金州李骁? 在七河流域之中,最大的河流当属伊犁河。 它自天山山脉奔腾而下,如一条银色的巨龙,呼啸着横穿伊犁河谷,再浩浩荡荡流经七河流域,最终义无反顾地汇入巴尔喀什湖。 毫不夸张地说,巴尔喀什湖百分之六十的水量都源自伊犁河。 它几乎足以堪称是七河草原的母亲河,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荣辱。 这一日,天色蒙蒙亮,晨曦的微光刚刚洒向大地,伊犁河北岸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骑兵部队。 黑色的骏马在岸边不安地刨着蹄子,嘶鸣声此起彼伏,与河水的潺潺流动声交织在一起。 骑兵们身着皮甲,外套羊皮大袄,在朦胧的晨雾中慢慢的向着伊犁河南岸方向前进。 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这些骑兵的穿着打扮略有不同,旗帜上的图腾也是各不相同。 显然,这些骑兵都是来自于七河流域的不同部落。 而他们所属的军队,正是李骁麾下的左路军。 在七河草原会盟之后,东都军便是一路南下,来到了伊犁河北岸。 此时,王廷军队早已经在南岸蓄势待发,准备利用伊犁河的地形优势,消耗东都军的有生力量。 于是,萧思摩决定,三路大军从三个不同方向渡河。 只要有一路取得突破,那么伊犁河将不再是东都军的阻碍。 而左路军的渡河地点,乃是伊犁河的偏上游地带。 这里河水较浅,河床宽度也只有几百米而已。 足以让大军全部通过。 只不过,王廷的军队早已经在伊犁河南岸布置了侦查骑兵。 当北岸的左路军刚有所行动,便是被对方的探骑发现,吹响了预警号角。 “呜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响彻伊犁河两岸,同时也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安宁。 而在北岸骑兵大军之中,一群身穿染血的白色甲骑兵正默默伫立,与周围的游牧部落骑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的白色甲上,暗红色的血迹如狰狞的纹,诉说着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场场残酷的战斗。 虽然这群白甲兵只有一千人左右,但是他们所散发的强大压迫感,依旧令周围的游牧部落骑兵敬畏。 而在这群白甲兵的中间,李骁正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他的全身都包裹在甲之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眼前的军队和平静流淌的伊犁河。 “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对面的军队都会被吸引到这里了。”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 旁边的大虎轻轻点头:“伊犁河很长,我们可以从任意一个地方选择渡河,但是王廷军队却不可能将每一个地方都防守得住。”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 李骁轻轻的点头说道:“伊犁河挡不住我们,最多只能消耗我们的一些兵力。” “而这,也是那位真兀赤将军的目的吧。”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又看向了上游,庆幸的说道:“幸好现在还是枯水期。” “不然只需要在上游修建一座大坝,等我军渡河的时候,突然决堤,那时我军必然损失惨重。” 大虎点头说道:“这是老天爷帮助我们。” 李骁摇头,主要还是萧思摩够果决,敢于选择在春天进攻王廷。 这个时候,天山山脉的冰雪才刚刚开始融化,伊犁河的水流量很小,称不上天堑,只能说是一条普通的小河。 所以,即便是在上游修筑了大坝,也无法形成洪水般的威力。 而看到北岸大军准备的差不多了,李骁便是沉声喝道: “传令七河诸部。” “渡河,进攻!” “消灭对岸的王廷军队。” “遵命!” 随即,几名身穿白甲的传令兵便冲向了不同的方向。 很快,北岸大军的进攻正式开始。 贺尔萨克部落的骑兵们率先催马踏入河中。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清晨的河水很冷,让一些战马不禁发出了抗拒的嘶鸣声音。 但是在士兵的控制下,这些战马依旧慢慢的向对岸走去。 很快,越来越多的士兵走下了伊犁河,河水之中,长枪如林,士兵们稳步推进,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河水都泛起层层涟漪。 对岸的王廷军队,看到这汹涌而来的进攻,顿时慌乱起来。 一名契丹将领,对着传令兵大声吼道:“去告诉将军,叛军已经开始在我们这里渡河了。” “这里是叛军的主攻点,我们需要更多的兵马支援。” “否则,我们根本守不住这段河岸。” 等传令兵离开之后,这名将领对着麾下区区四五百名士兵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身后就是家人和部落。” “为了他们的安全,死守伊犁河。” 真兀赤当然知道,仅凭一条枯水期的伊犁河,根本挡不住北疆军的脚步。 毕竟北疆军的数量,是王廷的两倍有余。 所以,他给各部下达的命令便是,至少守住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之内,尽最大可能杀伤东都的有生力量,为后续的决战打好基础。 所以,当东都军开始进攻之后,南岸的王廷军队也全部集中在了岸边,一字排开,等待北岸军队临近,便发射弓箭。 只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北岸的游牧骑兵,距离岸边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人群之中走出来了一群骑着战马,手持神臂弩的汉人士兵。 为首之人正是金州的神臂弩百户,陈老九。 他的任务,就是负责为进攻南岸的七河诸部打掩护。 “第一队,准备!” 随着陈老九的一声大喝,他麾下的五十名神臂弩手,全部引动弩弦,对准了南岸的王廷士兵。 一百米的距离,完全属于神臂弩的射程范围,但是对方的弓箭却很难射到这里。 “放箭!” 随着陈老九的一声大喝,四十名弩手全部扣动弩机 刹那间,只见一道道寒光如闪电般划过清晨的天空,锋利的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地射向王廷军队。 弩箭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穿透了王廷士兵的皮甲,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啊啊啊~” “救命~” “我的肚子,肠子流出来了。” “赫尔拉,我的兄弟,你快醒醒,别死。” …… 南岸的王廷军队顿时乱作一团,数十名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有的士兵被弩箭射中咽喉,当场毙命;有的则被射中手臂或腿部,痛苦地惨叫着。 周围幸运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也同样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他们的弓弩怎么可能射的这么远?” 契丹将领惊恐的大喊着,试图重新整队,让士兵安静下来,但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士兵们早已惊慌失措,根本无法听从指挥。 而紧接着,神臂弩的第二轮齐射紧随而至,又有几十名士兵伤亡,军心更震。 直到九轮之后,弩手们射出了三百支弩箭,王廷军队损失惨重。 趁着对方混乱之际,七河部落的首领们纷纷下令,全速前进。 数千名七河士兵,气势汹汹地冲向对岸。 战斗爆发,两军之间开始了最原始的肉搏战。 但是刚一接战,王廷军队便是被打的节节败退。 兵力原本就不如东都军,只有区区四五百人左右,而且还被神臂弩射杀了上百人。 而反观进攻一方,七河各部,数千骑兵正源源不断的登上岸边。 形势出现了一边倒的碾压。 不过在这关键时刻,一名魁梧壮汉率领三千兵马赶来支援。 他身穿厚重锁子甲,手持一柄长刀,骑着高大战马,气势汹汹,一刀斩杀了一名七河士兵。 大声的用契丹话对着战场吼道:“皮室军鹰部统军使,鹰扬大将军大贺出罗多在此。” “谁敢前来送死。” 似乎是担心这些七河部落的士兵,听不懂这两个逼格满满的身份,大贺出罗多还专门用突厥语又重复了一遍。 效果也是很明显。 这些七河部落的士兵们的确是被惊到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贺出罗多是谁,但是对大名鼎鼎的皮室军,却是清楚的很。 当年,耶律阿保机从契丹各部中挑选了一批英勇善战的士兵,担任王廷禁卫军。 被称为皮室军。 是辽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相当于铁木真的怯薛军,突厥人的虎师。 当时的皮室军共分为五部。 分别是南北左右和黄皮室军。 而到了西辽时期,皮室军虽然被延续了下来,但是内部却发生了改变。 将原本的五部改为了六部,全部以动物来命名。 分别为龙军、虎军、熊军、鹰军、铁鸽子军和鹄军。 再加上原本的契丹人便一直有个传统,皇后拥有一定的兵权。 所以,西辽又将皇后掌握的珊从军改编成为了凤军。 如此一来,七部皮室军便成为了西辽最精锐的军队,时刻拱卫王廷的安全。 而现在,七部皮室军之一的鹰部,却是出现在了战场上,的确令很多七河士兵心中畏惧。 毕竟他们的固有印象里,皮室军一直都是强大的代名词。 更何况,这个大贺出罗多还有一个鹰扬大将军的封号,听起来就更厉害了。 在鹰部的攻击下,刚上岸不久的七河军队,便被打的节节败退。 很快便回到了岸边,甚至很多士兵为了活命,调头就往北岸逃跑。 但是很快,一支支弩箭迎面射来,瞬间将那些准备逃跑的士兵全部射死在了伊犁河中。 正是陈老九的神臂弩百户队,他们除了负责掩护七河军队登陆南岸,还兼任了督战队的任务。 但凡逃跑者,不需禀报,可直接射杀。 而在旁边,忽图还在用突厥话大声对着前面的七河士兵大喊着:“大帅有令。” “临阵脱逃者,全家皆斩。” “谁敢扰乱军心,全家皆斩。” 七河士兵对于东都自然没有多少的忠心,可是现在七河北部已经成为了东都军的占领区。 他们的部落家人都在东都军的手中。 所以,即便是这些士兵贪生怕死,想要逃跑投降,也要考虑家人的安全。 慢慢的,南岸的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 而身处北岸的李骁,也很快得知了南岸的情况。 同时也听到了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名字。 “大贺出罗多?”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李骁忽然笑了,冷冷的低声道。 一年前,这个家伙还是位高权重的金州都督呢。 河西堡都要在人家的手底下过活。 但是可惜,这个家伙是个蠢货,或者是为了摆脱萧家的关系,而故意打输了那一场北山之战。 总之,结果就是李骁的老爹战死了,河西堡死了几十名青壮。 这笔血债固然要算在葛逻禄人的头上,但是这个大贺出罗多也脱不了干系。 李骁对他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更何况,这个家伙以前还与萧燕燕订了婚,差点就成了亲。 这让李骁看他更加不爽了。 “大哥,一定不能放过他。” “对,弄死他。” “狗屁的大贺出罗多,害死了我们河西堡那么多人,现在还当了狗屁的大将军。” “这样的王廷简直是昏庸透了。” “干死他。” 李骁身后,大虎、二虎等人纷纷喝道。 去年,他们虽然打了很多场战争。 获胜的次数很多,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 唯有北山之战的那场惨败,让所有人都铭记在心。 仿佛遭受了多大的屈辱和委屈,必须要狠狠的报仇。 看着群情汹涌的众人,李骁抬头看向了天际。 恰巧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适时的落在了李骁的脸庞。 “天亮了。” 河面上的能见度变得清晰了,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南岸的情形。 甚至,李骁还能隐隐的在乱军之中,看到一道壮硕的身影。 “他就是大贺出罗多?” “长的真丑。”李骁暗暗吐槽说道。 虽然也同样是想干死这个家伙,但是李骁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他在等待着机会。 将对面这支王廷精锐重创的机会。 这场等待并不漫长。 很快,旁边的大虎忽然指向东方的天际。 激动的声音说道:“大哥,快看,是狼烟。” “是狼烟。” “九猛安都督成功了。” “哈哈哈,太好了。” “这下子,对面的那个狗娘养的跑不掉了。” 而李骁见此,脸庞上也是微微露出了笑容,慢慢松了一口气。 终于要成功了。 这场渡河之战,李骁做了两手准备。 眼前的七河军队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手锏则是北海军。 他们在昨晚已经暗中绕到了上游。 李骁在正面作出佯攻姿态,将上游的王廷军队全部吸引过来。 如此一来,北海军将以最小的代价渡过这条伊犁河。 然后,便沿河西进,汇合李骁主力大军,从侧面进攻王廷军队。 而狼烟,便是他们成功渡河的标志。 “好。”李骁大笑一声。 “传令金州各部,渡河。” 他现在是左路军的统帅,手中权力变得更大。 当然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对金州的军队更偏袒一些。 就像是这场渡河之战,七河军队作为最后的加入者,地位最低,所以李骁将正面进攻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颇有些送死当炮灰的样子。 北海军是兄弟军队,地位排第二,李骁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任务。 有七河军队替他们承担王廷主力进攻,北海军也能减少一些伤亡。 而李骁的真正嫡系金州军,任务则是最轻松。 跟在后面,直接捡战功。 颇有些去年乃蛮之战时,萧思摩的六院部军队风采。 “呜呜呜~” 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金州军开始了渡河。 直接向着下游方向,也就是王廷军队的左翼包抄过去。 与此同时,大贺出罗多在战场上得到了探骑的汇报。 “大将军,我们的侧翼出现了一支骑兵,有三四千人,旗号上写着‘九猛安’。 听到这话,大贺出罗多的脸色骤然大变。 “九猛安合?” “北海军怎么会出现在上游?” 随即,愤怒的说道:“该死,我们上当了。” “这些东都军的真正渡河点是在上游,我们都被他们给骗了。” 随即,他看向了正面的七河军队,依旧死死的挡在河边,将王廷军队缠住,颇有些背水一战的气势。 再看左翼,金州军的先锋已经上岸。 是一群全身包裹在白色甲胄之下的士兵。 甲胄之上依旧可以看到残留的斑驳血污,每个人都是手握长枪,杀气腾腾,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凶狠。 白甲兵。 又被称为白魔鬼。 萧思摩在打探王廷动向的同时,王廷也同样在了解东都。 大贺出罗多知道这支军队的来历,就是他曾经担任都督的金州。 “一群卑贱的汉民。” 大贺出罗多愤怒的说道。 在他印象中,金州汉民一直都是老实巴交,低调不惹事的性格。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刚刚离开一年,金州汉部便是大变模样。 在乃蛮战场上屡立战功,所向无敌,更是在七河草原上强势屠杀了两个部落,成为了七河牧民谈之色变的白魔鬼。 这一切的成就,都让大贺出罗多感受到一股火气在滋生。 区区一群汉人贱民,凭什么这么厉害? 以至于金州军每一次打下的战功,放在大贺出罗多的眼中都像是对他的嘲笑。 “大将军,东都军已经上岸了,我们挡不住了,赶紧向后撤吧。” 一名将领大声的说道,东都军马上就要对他们进行三面合围了,现在只剩下背后一条路可走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大贺出罗多却固执的摇头,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吃人一样,狰狞的脸庞吼道:“不。” “不能撤,我们还没有输。” “传令全军,向左翼进攻,消灭金州军。” 在大贺出罗多看来,正面的七河军队不足为虑,只需留下少量军队挡住即可。 而鹰部皮室军主力,将全部进攻左翼的金州军。 只要将其击败,那么东都军的三面合围之势将彻底被打破,他也将能随心所欲的去迎击右翼的北海军了。 先难后易。 “给我杀~” 在大贺出罗多的命令下,鹰部皮室军开始全力进攻金州军。 晨雾散尽时,两支铁甲洪流终于轰然相撞。 金州军阵前突然裂开数十道缺口,一百具重装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长枪尖端在阳光下泛起森冷寒光。 大贺出罗多瞳孔骤缩。 “具装甲骑?”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去年的北山之战。 葛逻禄叛军便是凭借着一百副从乃蛮人手中弄来的具装甲骑,而将他手下的金州军打的崩溃。 而且去年北山之战时,金州汉民连十副像样甲胄都凑不齐。 此刻铁蹄掀起的尘烟中,竟有整支铁甲洪流迎面碾来。 这让大贺出罗多很是愤怒。 凭什么自己一走,金州啥都有了? “但可别小瞧了我皮室军。”大贺出罗多愤怒的一声大吼。 皮室军可是王廷最精锐的力量。 真正厉害之处就在于,披甲率极高。 几乎有四成的皮室军士兵都披挂铁甲。 虽然不是像具装甲骑那般全身包裹,只是在重要部位用了铁甲。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皮室军已经能够吊打绝大部分的游牧骑兵了。 而显然,大贺出罗多也认为,一百副具装甲骑已经是金州军的极限了。 至于那群所谓的白甲兵,只是在装神弄鬼,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麾下鹰部皮室军的对手。 “随我杀~” 皮室军中的铁骑兵与金州军中的具装甲骑对抗在了一起。 而大贺出罗多则是带人围剿其余人马。 只要轻骑兵败退,区区一百个重骑兵,只是待宰羔羊罢了。 “去死~” 大贺出罗多大吼一声,手中长刀重重的劈砍在了一名白甲兵的身上。 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这名白甲兵直接被砍飞了出去。 可是让大贺出罗多震惊的是。 自己竟然没能砍穿这种甲胄,只是将外层的布劈烂,刀刃却是再也砍不进去分毫。 “甲片?” 大贺出罗多睁大了眼睛,震惊说道。 原来这种甲胄只是看起来软绵绵的,只是一层布。 但是里面竟然还包裹着一层铁片。 怪不得会被七河诸部传的如此恐怖呢。 “该死的。” “麻烦了。” 大贺出罗多换了一双铁骨多,继续战斗,心里却是有了种莫名的阴郁感。 皮室军相比于其他游牧部落,之所以厉害,就是在于他的披甲率。 可是现在,白甲军同样身披铁甲,防御力比起皮室军的半铁甲,也是丝毫不弱。 这让大贺出罗多对这场战争,心中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一旦无法快速击溃正面的金州军,等到后面的北海军围上来,那么皮室军就危险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贺出罗多忽然听见一声大吼从远处传来。 “大贺狗贼,可识得我金州李骁?” 大贺出罗多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支白甲骑兵如同锋利的长矛一般,撕裂了皮室军的防线,径直的冲着大贺出罗多的方向杀来。 而为首之人,则是一名全身包裹在白甲之中,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张年轻脸庞的将领。 那双冷漠的眼眸,更是如同一双利剑一般,凝聚着赫赫的杀意,直指大贺出罗多。 (本章完) 第138章 大败王廷 第138章 大败王廷 李骁的白甲骑兵如同一柄锋利的长矛,直插皮室军的核心。 他们的冲锋势不可挡,沿途的契丹武士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伊犁河畔的草地。 大贺出罗多握紧了手中的铁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知道,今日若不斩杀李骁,皮室军的士气将彻底崩溃。 “李骁狗贼。” “今日你必死无疑。” 大贺出罗多怒吼一声,狰狞的脸庞,策马迎了上去。 他与李骁,不只是立场不同,更是有着解不开的私人恩怨。 虽然他已经与萧燕燕退婚,但是更多的是考虑政治方面的影响。 其本身来说,萧燕燕还是很符合大贺出罗多的心意,甚至早已经将其看成自己的禁脔。 可惜在不久前,他却是得知了萧燕燕已经再次订婚的消息。 订婚的对象,便是那个金州副都督李骁。 所以,此刻不光是李骁想杀了这个家伙,为萧燕燕出气。 大贺出罗多也同样想弄死李骁,洗刷自身的屈辱。 只要李骁一死,萧燕燕就成了‘无主之妇’。 等到打败了东都,萧思摩一死,那个时候的萧燕燕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捏。 想到萧燕燕的绝美容颜和火辣的身材,大贺出罗多便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热。 眨眼间,李骁已经率领白甲军,如疾风般杀至近前,他的身姿在白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 只见他手中马槊一挺,仿若一条灵动的蛟龙,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大贺出罗多咽喉。 怒吼咆哮道:“大贺狗贼,去死。” 大贺出罗多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迅速反应过来,粗壮的手臂高高挥动手中铁锤抵挡。 “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震得周围的士兵们耳膜生疼。 感受着双臂传来的恐怖力量,大贺出罗多心中顿然惊骇。 “怎么可能?” 他本以为李骁不过是个年轻的汉人将领,凭借运气和诡计才取得了一些胜利,却没想到对方的武艺竟如此精湛。 要知道李骁好像还不到二十岁吧? 可是却体魄强壮,力气大的惊人,完全不在大贺出罗多之下。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大贺出罗多的亲卫惊慌失措地喊道:“大将军,北海军到了!” 大贺出罗多心中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转头望去,只见北海军如潮水般从右翼涌来,玄色的北海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该死,怎么来的这么快?”大贺出罗多心中愤怒吼道。 心中更是愤怒于李骁麾下的金州军,难缠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尤其是那些身穿白甲的士兵,战斗力与皮室军精锐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以至于现在的皮室军三面受敌,马上就要濒临绝境了。 而李骁见北海军抵达,冷厉的笑道:“大贺出罗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随即便再次打马上前,带人冲向了大贺出罗多。 这一次,大贺出罗多没有了之前的平淡,铁锤的力道都仿佛变得轻了许多。 李骁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马槊猛然一挑,将大贺出罗多的铁锤挑飞。 大贺出罗多还未来得及反应,李骁的槊尖已如毒龙般刺向他的胸口。 大贺出罗多勉强侧身避过要害,却被马槊横扫而过,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大将军~” 皮室军的士兵们惊呼着快速上前,分出一队人来拼命的阻挡李骁,另外一队人马,则是迅速的将大贺出罗多搀扶上马。 “走,快撤~” 大贺出罗多脸色惨白,剧烈喘息,颤抖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李骁的马槊并不是只有挥砍和拼刺两个功能。 在槊刃的后方,还有一段圆柱形带着尖刺的兵器,挥动之下就像是一柄加长版的狼牙棒。 铁甲无法抵抗这种钝器的击打,直接让大贺出罗多吐血。 “追上去,消灭皮室军,不可放走一个。” 李骁大声咆哮,瞬间将面前阻挡自己的两名皮室军士兵,捅了一个对穿。 金州军的白甲骑兵如雪崩般压向溃败的皮室军,六大千户军紧随而至。 北海军的玄色骑兵则从右翼包抄,与金州军两面夹击。 七河部落的士兵同样开始了反击。 三路大军如同三把利刃,将王廷军队彻底分割包围。 王廷军此刻阵脚大乱,士兵们看到自家主帅被打落下马,又惊恐地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心中的恐惧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早已没了抵抗的勇气。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伊犁河畔的每一寸土地。 至少有一多半的鹰部皮室军永远的留在了这片河岸。 另一些人马,则是裹挟着大贺出罗多向后方逃跑。 而且要顾忌着大贺出罗多这个重伤员,速度根本跑不快。 被李骁麾下的左路军一路追杀,沿途留下了大量的皮室军尸体。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这片惨烈的战场上,将一切残酷的景象都暴露无遗。 战场上杀戮虽已停止,但刺鼻的血腥味却愈发浓烈,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不远处的河水,原本清澈见底,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缓缓流淌着,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王廷军的,也有在战斗中不幸牺牲的七河军的将士。 至于金州军和北海军,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李骁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主帅的好处,可以驱使别的势力为自己卖命当炮灰。 驻马高坡,李骁俯瞰着整个战场。 他的白甲重新被鲜血染红,马槊的尖端还在滴着血。 在他的身边,乃是北海都督九猛安合,两人正低声商谈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很快,李大山策马而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大帅,此战斩首一千八百级,俘获敌军一千余人,缴获战马、兵器无数!” 鹰部皮室军有三千人,再加上原本在南岸驻守的五百王廷军。 这样一算,只有五六百名皮室军逃了出去。 毫无疑问,对于东都军来说,这是一场大胜。 直接将皮室军六部之一的鹰部,给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李骁对于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李骁沉声说道。 “遵命~” 李大山领命而去。 而九猛安合与李骁,则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想要沿着伊犁河向西进军,策应萧思摩的中军,攻破正面的真兀赤主力。 但是李骁却另有想法。 “我们能想到的问题,真兀赤也一样能想得到。” “当他得知我军从上游渡河成功的消息之后,绝不会继续留在原地,等着腹背受敌。” 九猛安合轻轻点头,同意李骁的说法,随后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李骁则是看向面前铺在地上的一张羊皮。 这是萧思摩专门制作的一张王廷地图,将伊犁河南岸的山川道路,都给标记了出来。 甚至就连王廷经常放牧的地方,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就是为了给李骁这些对王廷不熟悉的将领们做功课用的。 所以说,想要攻打王廷,真就少不了萧思摩这种‘契奸’的带领。 一打一个准。 “这里是萨克苏高地,从伊犁河通往王廷,最便捷,最快的路途便是从这里经过。” 李骁手持马鞭,指着萨克苏高地的位置,重重的声音说道。 “所以,我打算派出小股部队,从侧面佯攻王廷主力,迫使其撤离伊犁河流域,向王廷方向转移。” “同时,派人将我们的计划告知萧大人,请其率中军主力,在背后紧咬住王廷主力。” “与我军在萨克苏高地汇合,将这股王廷主力彻底围剿消灭掉。” 听到这话的九猛安合,轻轻的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李都督不愧是大王和公主同时看重的人。” “第一次见面,我便看出李都督绝非池中之物。” “现在,更是对李都督的智谋佩服不已。” “此计若成,攻破王廷,指日可待。” 听到九猛安合的夸奖,李骁呵呵一笑,连连摆手说道:“九猛安都督谬赞了,李骁愧不敢当。” “都是为了我北疆大业~我李骁不敢居功。” 一个时辰之后,左路军将战场全部打扫完成。 除了皮室军的兵器和战马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尸体上的铁甲,有一千两百套左右。 皮室军乃是王廷精锐,披甲率达到了四成。 要知道,即便是在巅峰时期的蒙古军团,披甲率也只是占到六成而已。 所以,皮室军的披甲率已经非常高了。 虽然皮室军士兵披挂的,主要是胸甲等护住重要部位的铁甲,无法组成具装甲骑。 但是有了这些铁甲,对左路军的实力提升,还是相当明显的。 于是,李骁将这一千两百套铁甲,分了两百套给七河军,四百套给北海军,六百套留给了金州军。 其他的钱财、兵器、战马、衣物等等,则是暂时收容了起来,等到战后,根据战功来统一分配。 …… 真兀赤麾下的军队是王廷军的主力。 死死的坚守在伊犁河南岸,屡次打退萧思摩中军的进攻。 只不过,伴随着一则消息的传来,直接让真兀赤的心情骤然恶劣了起来。“什么?” “叛军在上游渡河了?” 岸边,真兀赤亲自坐镇前线指挥。 他胡须白,满脸的皱纹以及老年斑,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牧民。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目光凶狠,面容沉凝。 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老而不死的雄狮,发怒起来让草原都为之震颤。 “怎么可能?这才刚刚半天时间而已,为什么就挡不住了?” “大贺出罗多又在哪里?”真兀赤愤怒的说道。 “鹰扬大将军身负重伤,此刻已经回到了后营休息。”亲兵回应道。 “他麾下的兵马呢?鹰部皮室军呢?还剩多少人?” “好像~好像回来的还不到五百人。” 听到这个数字,真兀赤起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愤怒的咆哮吼道:“混账东西。” “简直就是一头蠢猪。” “这么多皮室军弟兄都被他葬送,他还有脸回来?” “本帅战前就有过命令,若战事实在不可为,可随时撤退,以保存自身力量为主。” “他为什么不听?” 老头年纪一大把,但是脾气却相当的火爆。 三千鹰部精锐,以及河边六百名王廷士兵,结果现在回来了不到五百。 几乎堪称是全军覆没了。 要不是大贺家族势力强大,而大贺出罗多又备受菊尔汗的信任。 否则这个时候,真兀赤早就将大贺出罗多给斩杀了。 “上游叛军的统领是谁?” 真兀赤将大贺出罗多狠狠骂了一通,稍稍出了一口气,随后便是考虑起如今的局势来。 “叛军的左路军统帅名为李骁,是金州副都督,同时也是楚国驸马。” “备受萧贼信任。” 真兀赤麾下一名将领,沉声说道。 对于这种王朝内战,很多家族、势力都是两面下注。 所以,东都军内部的事情对王廷也不是秘密。 真兀赤之前也听说过李骁的名字,认为只不过是凭着关系上位的样子货罢了。 而且又如此年少,根本不认为李骁有多大的能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东都三路大军中,只有李骁的左路军率先突破了伊犁河防线,这说明李骁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李骁!”真兀赤重重的说着这个名字。 随后,目光又看向了麾下的将领们,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这个李骁,不仅仅是萧思摩的妹夫,更是我军的大敌。” “等日后消灭萧贼之时,必须将这个李骁给一网打尽,否则他日,此人必成我王廷的心腹大患。” 听着真兀赤的话,众将领们纷纷一脸严肃的点头。 “遵命!” 这一刻,李骁的名声在王廷之中传播的更广,王廷对李骁的重视程度也再上一个台阶。 隐隐的已经成为了东都军中,仅次于萧思摩的第二号重要目标了。 随后,真兀赤又得到探骑汇报,正有一支骑兵部队从上游而来,目标便是王廷军的侧翼。 于是,真兀赤立马作出了部署,放弃了伊犁河防线,全线后退,向王廷方向转移。 依托第二道防线,也就是小乌孙山脉与叛军进行周旋。 不久之后,萧思摩的中军主力登上了南岸。 尽管此时伊犁河水之中,还飘荡着很多东都士兵的尸体。 可毕竟大部分都是乃蛮人和葛逻禄人,萧思摩本部嫡系的伤亡很小。 所以,登上南岸之后的萧思摩,可谓是心情大好。 直接叫喊说道:“李骁呢?” “我北疆的大功臣呢?让他来见我。” 此刻,他的脸庞上满是笑容,非常的高兴。 之前自己任命李骁为左路军统帅的时候,虽然没有人明着反对,但是却私下里肯定有嚼舌根的。 认为李骁不过是凭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小白脸罢了。 但是这一战后,萧思摩却要让那些家伙看看,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 李骁不仅是个小白脸,而且还是个有能力,有战功的小白脸。 这一刻,萧思摩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任命李骁为左路军统帅的决定,没有错。 只不过,让萧思摩没有想到的是,李骁已经不在伊犁河南岸了。 单纯的只是让两千七河骑兵,装作万人大军的样子,佯攻王廷军的侧翼。 但却根本没见到李骁的主力。 “李骁去了哪里?”萧思摩沉声问道。 这个时候,李骁专门派来送信的一名白甲兵说道:“启禀大王,大帅已经率军南下了,这是他交给您的信件。” 李骁的计划乃是绝密,左路军中也只有他和九猛安合两人知道。 为了避免泄露消息,让真兀赤在萨克苏高地有了准备,李骁也是亲手写了信件,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 萧思摩查看了下上面的火漆封印,确认完好才拆开了信件。 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嘟囔说道。 “这个李骁,哪哪都好,就是这个字。” “写的跟狗爬似的。” 李骁写信,肯定得用毛笔,而这恰巧就是李骁的弱项。 更别说,是用他不熟悉的繁体字来写了。 所以,真的没眼看。 但是,看明白里面的内容之后,萧思摩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 “李骁这个狗东西,还真是个打仗的天才。” 对于信中所写,两军于萨克苏高地汇合,共同夹击王廷主力的计划,萧思摩也非常认同。 认为这个计划有相当的可行性。 而且就算是不成功也无妨,最差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对于东都军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风险。 于是,萧思摩当即便是下令,全军渡河之后休整半个时辰。 各部收拢因渡河而散乱的队伍,归拢建制,随即便尾随着王廷军队进发。 至于右路军的萧图剌朵部~ 萧思摩也没有担心。 毕竟真兀赤主力军撤退的时候,肯定也提前通知过了下游的王廷军。 下游的王廷军不想被包饺子,就不敢不撤。 这个时候,右路军恐怕也同样已经渡河了。 萧思摩派人向其传递了命令,让右路军与自己汇合。 整整一天的时间,萧思摩的大军一直紧紧地咬着真兀赤的王廷主力。 等到靠近萨克苏高地的时候,地势逐渐变得崎岖起来,高低起伏的山丘如沉默的巨人,静静注视着这两支军队的一举一动。 真兀赤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眉头越发地紧皱,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疑惑与不安,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萧思摩大军。 “这个萧思摩,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兀赤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 “一直尾随在我军身后,却从不主动进攻,连夜袭都没有。”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萧思摩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战风格。 可怜真兀赤为了防备夜袭,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亲自巡视营地,安排士兵们加强警戒,设置了多重岗哨,还让士兵们轮流休息,保持体力。 就连他自己,都是一晚上没合眼,双眼布满了血丝,紧紧盯着萧思摩的营地,时刻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可是,最终等了个寂寞,一夜过去,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马嘶,什么都没有发生。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心中忧虑之下的真兀赤,没有丝毫的困意。 但是普通的士兵可不行了。 很多参与了昨夜埋伏的士兵,这时都困得不行。 只能一边行军,一边趴在马背上睡觉。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的山丘之上,缓缓出现了一支军队。 那是一支白甲军,在阳光的照耀下,白色的铠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一片银色的海洋。 白甲军之后,则是无数身穿皮甲的金州军、北海军和七河军。 为首的将领,正是李骁。 他骑在一匹矫健的黑色战马上,眼神冷厉,犹如寒夜中的利刃,看到王廷军出现,又得知萧思摩主力大军紧随其后的消息之后,微微的点头。 心中明了,此战胜利在望。 随即,只见他猛地挥舞马槊,大声喝道:“杀!” 声音如同洪钟,响彻整个战场。 刹那间,白甲军如离弦之箭般冲下山坡,马蹄声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是死神舞动的旗帜。 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杀意与决绝,手中的长枪闪烁着寒光,直刺向惊慌失措的王廷军。 在白甲军之后,金州军、北海军和七河军也不甘示弱,他们挥舞着长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吼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向着王廷军席卷而去。 (本章完) 第139章 木叶川,封狼居胥 第139章 木叶川,封狼居胥 “叛军?” “为什么会有叛军出现在前面?” “该死,我们被包围了。” 当李骁的左路大军出现在萨克苏高地的时候,王廷军上下一片哗然,很多士兵都变得惊骇起来。 主帅真兀赤看到这一幕,同样也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萧思摩的阴谋,原来这一路的尾随不攻,只是为了等待与这支叛军会合,对自己形成合围之势。 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竟然被萧思摩耍得团团转。 “所有人都不要慌。” “谁敢扰乱军心,杀无赦。” “听我命令,弓弩手上前!” “熊部皮室军准备,挡住他们。” 真兀赤大声喊道,气定神闲,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依旧指挥自若,仿佛没有丝毫的慌乱。 与此同时,一直紧随其后的萧思摩中军,也同样发现了李骁的左路军。 “哈哈哈~” “李骁这小子,干得好。” 萧思摩哈哈一声大笑。 身穿狼皮大袄,内套鎏金锁子甲的他,此刻腰身挺的更直,气势十足,大声的喝道。 “传本王令。” “全军出击,消灭王廷军。” “呜呜呜~” 牛角号声响彻草原,马蹄声如雷,士兵们呐喊着,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向王廷军。 此刻,东都大军的合围之势已成。 王廷军主力此刻陷入了绝境,被两支强大的军队夹在中间,仿佛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在劫难逃。 后军之中,大贺出罗多被一辆马车拉着,已经脱下了铠甲的他,胸前一片黑漆漆的淤血,脸色惨白,不断的咳血。 尽管有着铁甲的保护,但是他依旧被李骁的那一击给打成了重伤。 此刻听闻前方出现白甲军的消息,顿时间惊呆了。 “该死的,我们中计了。” “李骁的人马没有去找萧思摩汇合,而是提前跑来萨克苏高地埋伏了。”大贺出罗多脸色骇然,情绪激动之下,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但是他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手下便是命令道:“走,现在赶紧走。” “离开这里。” “可是,真兀赤将军命令我们挡住叛军。”一名鹰部将领犹豫说道。 “他那是让我们去送死。”大贺出罗多气急败坏。 对当前的形势看的很明白,现在逃跑还有一线生机,可要死扛着,三倍于己的东都军,顷刻间就能将自己碾为齑粉。 “都听我的,鹰部的兄弟们马上走。” “让真兀赤顶在前面帮我们吸引叛军的攻击吧。” 随后,大贺出罗多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再次翻身上马,带着自己五百鹰部骑兵快速逃离了大军主力。 有了他的带头效应,其他部落的人马就更加慌乱了。 “该死的,那些皮室军逃跑了。” “我们被抛弃了,他们要我们留在这里送死。” “我们败了,再打下去肯定没活路的。” “兄弟们,我们快跑。” “想活命的都跟我走。” 王廷军真正的主力也只有鹰部和熊部两支皮室军,以及部分普通的契丹部落士兵罢了。 其他大部分都是从其他部族中征召的士兵,还有就是来自东喀喇汗国的五千雇佣军。 战事顺利的时候,一切都没有问题。 而此刻王廷军队已经陷入了绝境,首先动摇的就是这些杂牌军。 即便是真兀赤如何震慑,位于两侧和后方的部落士兵们,依旧在短时间内逃散了大半。 茫茫草原之上,到处都是部落士兵的影子,就像是一颗颗的移动的棋子。 “不用管他们。” “消灭王廷主力。”萧思摩没有命令士兵追杀那些逃兵。 因为那都是一群墙头草罢了。 等到他攻破了王廷,称汗登基之后,那些逃跑的部落士兵,自然会卑微的前来臣服。 现在没有必要为他们浪费力气,萧思摩的主要目标,还是正面的王廷主力。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王廷军的核心阵地,手中的战刀在空中用力一挥,高声喝道:“虎扑营,杀!” 伴随着萧思摩这一声令下,东都军的前锋瞬间向两侧散开,露出了一个百米多宽的通道。 将后面的一支军队暴露在了王廷军队的面前。 他们全身包裹着厚重的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是从黑暗中降临的死神。 每一名骑兵胯下都骑着高大健壮的黑色战马,这些战马同样身披重甲,只露出一双双充满野性与凶悍的眼睛。 虎扑营。 萧思摩麾下真正的杀手锏,绝对的主力。 是一支类似于铁浮屠和铁鹞子的具装甲骑,一千人左右。 也是萧思摩这两年来,在北疆经营的成果。 他集结了整个阴山州的工匠锻造铁甲,加上去年在乃蛮部的缴获。 费劲了周折,也只是凑齐了一千副具装铁甲而已。 足以可见,这个时代的重骑兵,绝对是最烧钱的兵种。 铁甲要经常保养,战马也要每天喂养精粮。 没有一个大国的力量,根本支撑不住重骑兵的消耗。 而且萧思摩的虎扑营,与王廷皮室军有着本质的不同。 皮室军的披甲率虽然占到了四成左右,但是绝大部分都只是一件胸甲,保护身体的重要部位罢了。 根本做不到具装甲骑这种全身披甲的恐怖保护。 唯有李骁麾下的重骑兵,黑甲军,能与虎扑营的装备相媲美。 但是黑甲军只有一百人左右,是虎扑营的十分之一。 而此刻,接到萧思摩命令的虎扑营如沉睡的猛兽被惊醒,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士兵们手中紧握着重型长枪,枪尖锋利无比,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他们整齐地排列成方阵,如同一块坚不可摧的黑色磐石,向着王廷军缓缓逼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虎扑营的速度逐渐加快,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敲击着大地,震得地面的尘土都飞扬起来。 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王廷军的防线猛冲过去。 他们的冲锋势不可挡,所到之处,王廷军的士兵纷纷被撞飞出去,如同被狂风卷走的落叶。 王廷军的防线在虎扑营的冲击下,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些如恶魔般的重骑兵,脸上充满了绝望。 而另一边,左路军也同样气势汹汹地冲入了王廷军阵之中。 二虎骑着一匹浑身腱子肉隆起的枣红战马,率领着一百名具装甲骑为先锋。 这些具装甲骑的黑色铠甲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将全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连战马也被厚重的护甲包裹,只露出四蹄与凶悍的双眼。 比之萧思摩的虎扑营相比,李骁手中的这支黑甲军的气势,同样丝毫不弱。 他们手持重型斩马刀,刀身宽阔,刀刃锋利无比,伴随着整齐的马蹄声,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插入王廷军的阵地。 李骁骑着那匹矫健的黑色战马,率领一千名白甲兵紧随其后。 “风~” “风~” “风!” 在齐声呐喊之中,白甲军如同一股白色的洪流,向着王廷军汹涌而去。 他们的长枪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寒光,所到之处,王廷军纷纷倒下,防线被不断撕开。 紧接着,就是北海军、金州军和七河军等上万大军的冲锋。 浩浩荡荡的,无边无际,宛若将整片草原都覆盖。 他们的速度极快,如同疾风一般。 所到之处,王廷军的士兵纷纷倒下,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混乱和血腥之中。 在东都军主力以及左路军的勇猛冲击下,王廷军的士气彻底崩溃。 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看到已经冲杀到距离自己不足百米的虎扑营和白甲军,真兀赤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难逃一死。 想到自己峥嵘一生,金戈铁马,战功赫赫。 没想到,最终竟然会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 随即,却是哈哈的一笑,直接将战刀横在了脖子上。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本就是我等武将的宿命。” 然后,又看向了周围的亲卫们,下达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命令。 “老夫死后,尔等可放下武器投降,萧思摩不会为难你们的。” 话音落下,他的亲卫根本都来不及阻止,动脉便已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慢慢的倒在了亲卫的怀中,目光已经凝望着南方的天穹,仿佛在低声的呢喃着:“先皇,老臣来陪你了。” “老将军~” “老将军~” “何至于如此啊~” “呜呜呜,将军。” 一刻钟之后,战斗结束了。 除了最初逃跑的杂牌军之外,此战斩杀了两千多名王廷军,俘获了一万多名。 可谓是大获全胜。 萧思摩的心情大好。 不过在得知真兀赤自杀的消息之后,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些许,沉声说道:“厚葬。” 随后,萧思摩传令大军休整两日,消化战果。 东都军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和辎重,李骁的左路军从中分得了四分之一。 还有从皮室军熊部身上扒下来的铁甲。 大头自然被萧思摩的中军拿走了,左路军只得到了四百副。 还是按照之前的比例,金州军得到了两百副,北海军和七河军分别得到了一百三十副和七十副。 如此一来,李骁麾下的金州军。 除了一千名白甲军和一百名具装铁骑之外,又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铁甲军。 分别由李大山和罗平两个千户来统领。 与此同时,萧思摩又将一万名俘虏打散,分别填入三军之中。 熊部皮室军和一些契丹士兵,直接入了萧思摩麾下。 而左右两军,则是各自得到了三千名杂牌军。大部分都是突厥系部落的士兵,再就是一部分东喀喇汗国的士兵。 这些人的战斗力堪忧,李骁准备将其当成炮灰来使用。 顶替原本七河军的作用。 很快,真兀赤战败的消息传到了王廷。 耶律直鲁古气的破口大骂。 “废物,真兀赤简直是头蠢猪。” “猪都比他聪明。” 一顶巨大的帐篷之中,耶律直鲁古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翻,拿着金刀在帐篷里面胡乱挥舞。 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不久后,他气喘吁吁的坐下来,看向帐中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说道:“文观,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了这两万大军的配合,我们的计划就出现了疏漏。” 中年男人名叫韩玖光,字文观,是西辽著名汉臣,韩煜臣的孙子。 目前担任王廷南枢密院的枢密使。 南枢密院是管理汉人事务的重要机构,但并不掌管兵权。 王廷的兵权在北枢密院手中,韩久光更像是一个掌管后勤的参谋部长,同时也给耶律直鲁古出主意的。 此次与萧思摩的决战计划,就是韩久光策划的。 首先以真兀赤的两万大军为诱饵,将东都军挡在伊犁河一段时间,为援军抵达争取时间。 随后便一步步的将东都军引入包围圈中。 可是现在,大鱼还没进来呢,就将鱼饵给吃了。 而且没有了这两万大军,对决战计划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看到耶律直鲁古发泄结束了,韩玖光站起身来,抚胸说道:“陛下,敢问兀思突殿下已至何处?” “应该已经到了塔剌思,再有十天时间便可抵达王廷。”耶律直鲁古说道。 这十天时间,原本应该由真兀赤的大军争取的。 可惜的是,他没能完成任务。 “既如此,还请陛下西狩塔拉山。” “等到兀思突殿下的军队抵达,便可一举消灭东都叛军。” 听到韩玖光的话,耶律直鲁古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悦。 毕竟这是让他当逃跑的君主,证明他怕了萧思摩那个混蛋。 但是没办法,萧思摩兵强马壮。 只靠着王廷的一万多名皮室军,根本不是东都军的对手。 于是,耶律直鲁古只能无奈道:“传令,明日一早,出发塔拉山。” 暂避锋芒。 “萧思摩,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偿还。” 萨克苏之战后的第五天,东都军翻越了乌孙山,成功的抵达了原本王廷所在地。 夕阳西下,天边的赤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肆意地渲染着整个大地,给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悲壮而又神秘的色彩。 萧思摩骑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黑色战马上,缓缓地向前行走.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帐篷,那些帐篷东倒西歪,有的已经被完全摧毁,破碎的布片在风中无力地飘动着。 地面上到处都是战马践踏过的痕迹,深深的马蹄印交错纵横,看得出来,王廷在撤退的时候是何等的仓促。 很快,萧思摩便是带人来到了一座山丘之上,酷烈冷风肆虐,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庞。 缓缓地从战马上下来,他面向东方的天地,慢慢地伸开了双手,那宽阔的手掌仿佛想要拥抱整个世界。 萧思摩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山间酷烈的寒风,低声地呢喃道:“木叶川,我萧思摩又回来了。”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坚定。 在这一刻,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在王廷的点点滴滴都仿佛就在眼前。 随即,他慢慢的跪倒在了地上,眼泪慢慢流淌下来。 “外公,祖父~” “不肖子孙,萧思摩回来了。” …… 而此刻在远处,李骁也通过与九猛安合的交谈,知道了萧思摩激动的原因。 因为此刻,他们脚下的土地名叫木叶川。 传说中,木叶川是契丹始祖诞生的地方,是契丹族的发祥地,位于后世内蒙境内。 但是随着辽朝的灭亡,契丹族也失去了木叶川祖地。 于是,耶律大石便在西辽,重建了木叶川作为契丹族的祭天圣地。 每年春夏交接之际,契丹人都会来到木叶川进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萧思摩年少之时,每年都会随着父母祖父,来木叶川居住很长时间。 这里承载着萧思摩很多美好的回忆。 但是现在,时间侵蚀了一切,曾经的表兄弟变成了仇人。 萧思摩,则是变成了万古不易的反贼。 尽管他成功的攻占了王廷,打跑了耶律直鲁古。 但是想到那么多契丹汉子死在了战争之中,他依旧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大辽的罪人。 “可惜了~” 得知萧思摩要准备举办祭祀活动,告罪天地和祖宗的时候,李骁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装逼的现场,可惜自己不是主角。 要是他作为主帅,带人攻占了木叶川,高低也得整一块刻石。 古有霍骠骑封狼居胥,今有李骁饮马木叶川。 可惜,这一次的西征,李骁只是一个配角,还远远不够名留青史的资格。 “下一次西征,一定要让整个世界的史书都为我着墨。”李骁目光看向西方的赤血残阳,神情坚定的暗自说道。 因为王廷还没有被消灭,所以萧思摩只是简单举办了一场祭祀活动。 向祖宗告罪,诉说自己起兵的原因和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等等。 随后,萧思摩下令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晚上,一众将领围坐在一个火堆前,李骁正拿着一根烤羊腿,大口大口的吃着。 “耶律直鲁古已经逃去了塔拉山,回到了虎思斡耳朵城休养生息,而且还在不断的召集各部兵马,意图与我军决战。” 萧思摩同样啃着一块羊肉,满嘴油脂,沉声的说着王廷的消息。 萨克苏之战后,萧思摩的成功几乎已成定局,耶律直鲁古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在苟延残喘。 这种情况下,暗中投靠萧思摩的王廷贵族越来越多。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就会有无数王廷的消息传来。 他对耶律直鲁古的行动,几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了。 而虎思斡耳朵就位于塔拉山脚下。 “必须出兵,攻破王廷。” “活捉伪汗耶律直鲁古。” 众人坚定的声音说道。 这一刻,他们的心情是火热滚烫的。 毕竟这可是从龙之功。 只要萧思摩登基称汗,那么他们这些人全部封侯拜相,世代荣华。 手下的兄弟们,也都能更进一步,成为人上人。 他们跟着萧思摩一起造反,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所以,整个东都军上下,都不允许耶律直鲁古还逍遥自在的活着。 “大王,明日一早我们便集结兵马,杀向塔拉山。” “末将愿做先锋。” 萧图剌朵气势汹汹的说道。 李骁不甘示弱,站起身来请战。 萧思摩满意的点了点头,军心可用。 “此次战斗,我军依旧分三路向塔拉山包抄过去。” “左路军由李骁率领,经哈苏泊山,进入塔拉山左翼。” “中路军由本王亲自带领,从黑石山,正面进攻。” “右路军~” 萧思摩很快分配好了作战任务,以及各部的行军路线。 意图在塔拉山汇合,将王廷兵马彻底围死在山中。 “塔拉山地形复杂,不像草原那般简单。” “尔等行军,切记谨慎。”萧思摩叮嘱说道。 “遵命!”李骁和萧图剌朵同时喝道。 只不过当话音落下,这段时间来,存在感越来越低的萧凛挞,却是站了起来。 对着萧思摩说道:“大王,末将请命,调往中军,护卫大王一起行动。” 听到此话,众人纷纷一脸诧异,萧图剌朵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萧凛挞,你老小子搞什么啊?” “在我们右路军中委屈你了?虽然是副统帅,但啥事不是咱们兄弟一起商量着来的?” 听到萧图剌朵的话,萧凛挞轻轻摇头:“不关你的事情。” 随后又看向萧思摩道:“大王,末将祖父便战死于黑石山,先父去世后也埋葬于此。” “所以,末将想路过之时候,祭拜一二。” 听到萧凛挞的话,众人顿时恍然。 萧凛挞家族的确是一门忠烈,当年他的祖父便是跟随耶律大石西征时期战死的。 父亲也是为国尽忠。 所以,对于萧凛挞的要求,萧思摩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就连他自己,刚刚也是祭拜了一番祖宗嘛。 于是,轻轻的点头道:“可以。” “萧凛挞将军所部,调往中军听用。” “谢大王。” 萧凛挞抚胸谢道。 而与此同时,塔拉山西北方向出现了一支兵马,浩浩荡荡,沙尘漫天,仿佛是从天边席卷而来的风暴。 他们的行军速度极快,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他们的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旗面上绣着一只血色的狼头,狰狞的獠牙撕咬着天空,仿佛在宣告着他们的野心。 (本章完) 第140章 被和亲的西辽皇子 第140章 被和亲的西辽皇子 黑石山,山体漆黑如墨,嶙峋怪石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仿若蛰伏的巨兽。 东都军营地就扎在黑石山的山脚下,一顶顶帐篷整齐排列,偶尔有士兵在其间巡逻,马蹄声和武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今天,已经是木叶川分兵之后的第五天。 萧思摩率领两万五千中军,刚刚翻越了黑石山,再有三天时间,便可抵达王廷所在的塔拉山。 战争即将来临,军营中再次弥漫起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拔里阿剌是萧思摩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 今年只有三十二岁,但是却已经成为了六院部中的四名石烈主之一。 他的身材高大,面容粗犷,满脸横肉,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极具压迫感。 而这也映衬了他的名字。 阿剌,在契丹语言中就是高山的意思,寓意坚韧不拔。 今晚上,本该轮到了拔里阿剌值夜,但是萧凛挞却找到了他。 要和他换班。 “明天我准备去祭奠一番父祖,恐怕没有时间值夜,所以想和你调换一下。” 听到这话的拔里阿拉连忙说道:“萧将军,您尽管去便可,明日的值夜,末将代替您便可。” “不用,大战即将来临,你还需上阵杀敌,当保存体力为好。”萧凛挞呵呵摇头。 而拔里阿剌原本乃是萧凛挞的副将。 乃蛮之战后,萧凛挞高升金州都督,拔里阿剌才接替了萧凛挞的位置,成为了六院部的四大石烈主之一。 所以,他对萧凛挞还是很尊重的。 而且调换值夜,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所以拔里阿剌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休息。 将夜间的军营交给了萧凛挞看守。 随后,萧凛挞带着自己的亲兵巡视到了营地外围。 对着警戒的士兵吩咐道:“若是有探骑回来,让他们直接来我大帐汇报。” “遵命。” 警戒的士兵重重点头,恭声说道。 而萧凛挞,却是骑在马上,目光望向了远处的草原。 月光照耀下的大地,像是被一层银纱轻柔地覆盖,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可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脸色复杂而又纠结,他深知,这片看似祥和的草原下,实则暗流涌动,蕴藏着无尽的杀机。 “哼~” 最终,伴随着一阵轻哼声响起,萧凛挞目光越发的坚定,直接转身,带人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值夜的将领并非需要整个晚上都在营地之中盯着,只需要留足几分精神,能最快时间应对突发事件就可以了。 当时间来到凌晨,草原一片寂静无声。 可是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将这宁静的氛围打破。 帐中一直身穿甲胄的萧凛挞正在假寐,听见营中的马蹄声,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冷厉。 “来了!” 很快,三名士兵便在萧凛挞亲卫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上一片慌乱,气喘吁吁,仿佛遇见了很可怕的事情。 “将军,有,有敌人,来袭。” 领头的探骑大声的说道。 他们原本是在三十里外的地方警戒,防备敌人夜袭。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他们发现了大队的骑兵军团在黑夜中行军。 目标正是东都军营地的方向。 看到这里,三人当即玩命的奔逃,返回了营地向值夜将领汇报。 正常情况下,值夜将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立刻下达命令,唤醒全军士兵,准备迎敌。 可是,萧凛挞并没有这么做。 只是拿着一把刀,默默的削下一块冷硬的羊肉,塞进嘴里。 脸庞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说道:“有多少人?” “很多。” “具体看不清楚,但至少一万人还是有的。”一名老探骑说道。 看到萧凛挞不慌不忙的样子,另一名士兵急忙道:“大人,赶紧准备迎战吧。”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而萧凛挞闻言,脸庞上却是微微露出了笑容,轻轻的点头。 “好!” “迎战!” 说着,萧凛挞直接将手中的匕首插在了桌子上,慢慢的站起身来,目光看向了三名探骑。 就像是看待三名死人一样。 就在这三人感到莫名其妙之时,却是忽然感觉腰间剧烈的疼痛。 萧凛挞的三名亲兵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一只手捂住他们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是使用短刀,狠狠的捅向了他们的后背。 “呜呜呜~” “不不~” 三名士兵目光死死的盯着萧凛挞,疯狂的挣扎,但是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变成了三具尸体。 而萧凛挞背负双手,漠然的目光盯着他们,呢喃的说道:“别怪我,都是他们逼的。” 随后,他也没有让人将尸体处理出去,反正过一会儿什么都不重要了。 而是命令眼前三名心腹,去将萧思摩安插在自己亲兵队中的钉子干掉。 不久后,又有三名探骑前来汇报,同样变成了三具尸体。 箫凛挞自顾自的坐着,默默拿起一壶西风烈一饮而尽。 酒后的他,脸庞通红,眼睛充血,低声喘息如牛,目光看向萧思摩的营帐方向。 “萧思摩,别怪我卑鄙无耻,是你不讲情面。” “我也是被逼无奈。” 虽然他被封为了金州都督,但是却处处遭受李骁的压制,权力上甚至连普通的副都督都不如。 现如今,李骁又成了萧思摩的妹夫,让他更加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 而这,也是他用来背刺萧思摩的借口。 但实际上,在李骁当上金州都督之前,萧凛挞就已经和王廷勾搭上了。 李骁的出现,也只是加剧了萧凛挞的决心罢了。 …… 一刻钟之后,萧思摩的大帐。 此时的他正抱着一名女子入睡,却是猛然间睁开了眼睛,耳边隐隐的听到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 当他仔细倾听这声音之后,却是脸色大变。 “该死,有敌人。” “夜袭~”萧思摩大声的呼和道。 根本顾不上床上的女人了,一边传令帐外的亲兵,全军集结,准备战斗。 同时,匆忙的穿着衣物和甲胄。 一副急匆匆而愤怒的样子。 “怎么回事?” “敌军都已经近在眼前了,为什么探骑没有汇报?” “拔里阿剌呢?让他立马来见我。” 萧思摩愤怒的咆哮。 有着萧斡里剌的言传身教,萧思摩也算是治军有方,安营扎寨之时从不敢懈怠。 每天都会在四个方向安插好探骑,留给自己足够反应的时间。 但是今天,探骑竟然没返回?难道是被敌人提前发现射杀了? 此时,敌军距离营地已经不足十里了。 数万战马轰鸣的声音踩踏着大地,这种声音根本掩藏不住。 无数的东都军立马从沉睡中被惊醒。 紧接着,军营之中便是一片混乱,吵闹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两军作战,最重要的是组织力。 并不是说醒过来,就能立马形成战斗力了。 而是需要士兵找到基层军官。 基层军官再去找上层军官,一层层的命令传达,将散乱的士兵组织起来,才能形成战斗力。 可现在是夜晚,营地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做到有效的命令传达。 萧思摩见此情况,脸色阴沉的出水。 直接命令说道:“不用管其他人马,告诉六院各部,立刻向我大帐方向集结。” “遵命!” 萧思摩的意思很明确。 直接将杂牌军们给放弃了。 把他们当成炮灰,在前面挡住敌人的第一波攻势,给六院部的集结争取时间。 毕竟在安营扎寨的时候,六院部的兵马就位于营地中间,也是最方便集结起来的。 夜幕沉沉,月华如霜,洒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 一支将近两万人的骑兵大军,仿若从黑暗中涌出的黑色潮水,从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般奔来。 仔细看去,这竟是一支游牧骑兵,他们的装扮显得破旧不堪。 许多人的皮甲上布满了补丁,那些补丁的颜色、材质各异,有的是粗糙的麻布,有的是颜色暗沉的兽皮,在月光下显得杂乱而突兀。 马鞍也是破旧不堪,皮革干裂,露出里面的填充物,缰绳更是磨损得厉害,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然而,这些游牧骑兵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狠劲,他们手中紧握的武器虽然陈旧,但却被擦拭得锃亮,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杀~” “兄弟们,杀光那些东都军。” 他们用一种特有的游牧语言呼喊着,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斗志。 向着东都军营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让人为之胆寒。 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色骏马,身着黑色的战甲,上面镶嵌着银色的纹路,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勇士们,杀敌一人,赏两只羊。” “杀敌五人者,升一级。” “杀~” 他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长的狼牙棒,大声的咆哮吼道。 他的头发半秃,脸庞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斜着划过,仿佛要将脸庞一分为二,一只眼球泛白,恐怖的骇人。 另一只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在月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萧思摩。” “你们萧家欠我的,今日必让你百倍偿还。” 他们的速度极快,低沉的轰鸣声响彻夜空,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 而东都军营之中却还一片的混乱。 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所有军队全都各自为战。 面对游牧骑兵的冲击,位于第一线的葛逻禄骑兵,顷刻间崩溃。 一名游牧骑兵瞧见一名慌乱逃窜的葛逻禄士兵,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 他高高举起长刀,借着战马的冲力,狠狠劈下,那东都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利刃斩为两段,鲜血溅射到一旁的帐篷上。 还有的骑兵冲入人群,左冲右突,手中长枪如旋风般挥舞,刀光霍霍,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东都军士兵的惨叫和倒下。 他们配合默契,几人一组,相互掩护,将一群群还未组织起来的东都军士兵逼入绝境。 无数的东都军士兵开始四散奔逃,短短时间内,敌军便已经杀穿了前营。 但是好在这个时候,六院部兵马已经集合完毕。 虎扑营也匆忙的将重甲穿戴完毕。 萧思摩已经顾不上其他了,看着满目疮痍的营地,眼睛里面都要喷火了。 拿着一把长枪,面容狰狞,大声的命令道 “给我杀!” “将这些人统统杀光。” 这一刻,萧思摩的心里都在滴血。 东都军六万大军气势如虹,眼见着马上就能攻破王廷,活捉耶律直鲁古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自己的中军主力竟然遭遇了夜袭。 无论今晚上能不能打退敌军,自己的中军都必然遭遇重创。 即将成功的大业,定然横生波折。 所以,萧思摩已经顾不上追究责任,疑惑敌军是如何冲进营地才被发现。他现在只想将这些人统统杀光。 “杀!” 中军营地中,外围区域是一万乃蛮军,两千葛逻禄军,四千新附的王廷军,以及箫凛挞的两千五百金州军。 中间区域的则是八千阴山军。 此刻,唯一还存在建制的,就只有这八千阴山军了。 以一千虎扑营为首,八千军队迅速的展开了反击。 很快,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扭转。 清晨,当太阳的光芒缓缓浮现在大地,这场残酷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敌军被打退,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东都军损失惨重,营地一片残垣断壁,帐篷东倒西歪,有的还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 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营地,让人作呕。 地面上布满了士兵和战马的尸体,鲜血将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幸存的东都军士兵们疲惫地瘫倒在地,他们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满是悲痛和疲惫,但眼神中仍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思摩身披厚重的黑色战甲,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健壮战马,缓缓行走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营地中。 眼神中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一场夜袭,让东都军损失惨重,无数将士战死沙场,逃散着更是不知凡几。 这一切都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竟敢如此欺我!” 随即,转过身来,目光凶狠的看向拔里阿剌,马鞭重重的抽了过去,喝问道:“敌军夜袭,为什么没有探骑汇报?” 而拔里阿剌此刻同样浑身是血,脸上满是委屈和愤怒的说道:“大王,我~” “昨晚上,是萧凛挞都督来找末将换值~” 听到这话,萧思摩本能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周围,却是没见萧凛挞的影子。 “萧凛挞呢?”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从昨晚上战斗的时候就没见过萧凛挞。 甚至连萧凛挞麾下的金州军,此刻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 “混账~” 萧思摩暴怒的咆哮,脸庞上的狰狞,仿佛要吃人了一眼。 哪里还不明白的? 萧凛挞是叛徒。 是他将敌人放了进来。 “狗杂种,我怎么早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王八蛋~” “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萧思摩怒火中烧,几乎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脏话,全部骂给了萧凛挞。 他知道自己的麾下有问题,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萧凛挞。 这可是他祖父留给他的心腹将领,在萧家最艰难的那段时期,萧凛挞一直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萧家,不离不弃。 萧思摩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偏偏,越是自己信任的人,伤害自己就越深。 经过这一晚的战斗,萧思摩的中军直接被打残。 充当炮灰的两千葛逻禄骑兵,几乎全军覆灭。 一万乃蛮军,战死和逃跑了一半,此时只剩下了五千人不到。 至于新附的王廷军,直接临阵反叛。 还有就是萧凛挞的金州军,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唯一还存在建制的,就只剩下了阴山军,经历了一晚上的战斗,此刻也只剩下不到六千多人。 所以,此刻萧思摩的麾下,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两千兵马。 损失惨重。 而且他们的危机并没有消失,根据探骑汇报,昨晚上夜袭的敌军并没有撤退。 而是选择了在东都军二十里外的地方扎营,时刻威胁着东都军的安全。 “他们是什么人?” 但萧思摩从萧凛挞的背叛中冷静过来后,便开始分析当前的局势。 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敌人是谁? 萧思摩可以肯定,昨晚上袭击东都军的,绝对不可能是王廷军。 “根据我们抓住的俘虏交代,他们是康里部落人。”拔里阿剌沉声汇报道。 听到这话,萧思摩脸色微变:“康里部?” 康里部,是生活在夷播海以西,也就是西辽西北地区的游牧部落。 准确的说,康里应该算是一个民族,由很多部落组成。 不只是西辽境内,就连更北方的钦察草原上,也有很多康里部落。 康里人骁勇善战,桀骜不驯。 当年耶律大石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迫使其臣服。 但是随着耶律大石的去世,西辽境内的康里部也变得不安分起来,数次掀起叛乱。 一直都是让西辽头疼的问题。 只不过,康里部一直远在西北,与剌子谟和西喀喇汗国接壤的地区生活。 没想到,这次竟然跋涉千里,调动了两万大军前来帮助王廷战斗。 这是让萧思摩感到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王廷和康里部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但是随即,萧思摩想到的一件往事,脸色骤变剧变。 “难道是~” 随即,目光彻底阴沉了下来,命令说道:“传令左右两路大军,向我中军靠拢。” “切不可盲目行动。” 在此之前,王廷的军队就只剩下了一万多皮室军。 兵力严重不足,所以萧思摩可以提出分兵作战,三面包围的计划。 但是现在,有了康里人的兵力补充,东都军若是还继续分兵的话,那就是找死。 第三天中午,耶律直鲁古亲率皮室军主力,与康里部兵马汇合。 “哈哈哈~” “兀思突,我的兄弟。” “二十年未见,一向可好?” 两军中间,耶律直鲁古费力的翻身下马,敞开了双臂,哈哈大笑着,向着对面那名中年男人走去。 只不过,当他靠近之后,看清楚男人的样貌,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消失,愤怒的语气说道。 “兀思突,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是谁干的?” 耶律直鲁古非常的愤怒,又仿佛是在为兀思突的遭遇心疼。 当年多么帅气的小伙子,如今不只是变成了邋遢大叔,而且还被毁了容。 不管心中如何在想,反正耶律直鲁古表现出了兄长的担当和对弟弟的爱护。 而面对耶律直鲁古的作态,兀思突的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被刀疤一分为二的脸庞,仿佛万年不变的冰石。 仅有的一只眼睛,永远都是那么的冷漠而没有感情。 看向耶律直鲁古,他没有谈论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只是淡淡的声音说道:“直鲁古,你该减肥了。” “胖的都快变成一头猪了。” 虽然是兄弟,但是兀思突身在康里部,常年打猎战斗,所以身体状态保持的很好。 而耶律直鲁古这些年来,沉迷于享乐,身材已经变得非常臃肿了。 面对兀思突这直白的话,耶律直鲁古脸庞上闪过了一丝恼怒。 哼声说道:“你这个家伙,过去这么多年了,嘴巴还是这么臭。” “康里公主难道就没有治好你的口臭?” “欧,对了,她的嘴巴或许比你更臭。” 时隔二十年之后,两兄弟再次见面,没有想象中的相拥而涕,抵足而眠。 有的,只是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斗嘴起来,谁也不甘示弱。 随后,两人便在两军中间的地方找了个开阔地,铺了一块地毯,坐下商谈起了与萧思摩作战的事情。 “你的这场夜袭,打的很不错。” “我都听说了,萧思摩的叛军损失惨重。” “干的好,兀思突。”耶律直鲁古忘却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首先肯定了兀思突的战功,笑容满面,很是满意的样子。 但兀思突的脸庞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凝重的语气说道:“夜袭虽然成功,但是萧思摩手下的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前天的夜袭,固然是让东都军损失惨重,但与此同时,康里部的损失同样不小。 两万骑兵,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万六千人左右。 将近四千人被销了户。 要不是这些年来,耶律兀思突在康里部积累的威望足够深厚,在这种战损比之下,恐怕下层的士兵早就怨声载道了。 “你放心,兀思突,你们康里部的功劳,本汗是不会忘记的。” “除了原本答应好的事情外,王廷还会给每名战死的士兵赔付足够的报酬。” “让你手下的士兵放宽了心,好好的为王廷作战。” “只要打败了东都军,一切都会有的。” 耶律直鲁古画大饼道。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康里部骑兵来帮助王廷作战,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奔着耶律直鲁古开出的天价酬劳来的。 为了打败萧思摩,耶律直鲁古可谓是大出血了。 不只是财物方面的付出,他更是答应了康里部的政治要求。 建立康里汗国! 由原本的西辽附庸部落,直接变成高昌回鹘汗国和东西喀喇汗国那样附庸国。 这是一个非常有风险的决定,但是没办法,耶律直鲁古需要康里骑兵的帮助。 更何况,未来第一任康里汗王也不是外人。 而是耶律直鲁古的亲弟弟。 耶律兀思突。 “等打败了萧思摩,我要去木叶川看看。” 兀思突看向木叶川的方向,忽然悠悠的声音说道。 无论身在何方,变成了何等身份,但是心底的那一抹思愁却是无法抹去。 木叶川,就是他的根。 埋葬着他的祖父和父亲。 “没问题。”耶律直鲁古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时候我们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祖仪式,将萧思摩那个混蛋的罪行,敬告列祖列宗。” 耶律直鲁古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天了。 他要将萧思摩这个与自己斗了十几年的老对手,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耶律兀思突默默的点头,冷漠的声音说道:“可惜,耶律普速完死的太早了。” “没能亲手将她斩杀,是我毕生的遗憾。” “现在,只能用她儿子的脑袋,去为她曾经的错误赎罪。” 想到耶律普速完,他的独眼深处便是流露出浓浓的杀意。 那虽然是他的亲姑姑,但是他对普速完的仇恨,却比天高,比海深。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耶律普速完断却了他一生的希望,让他变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被和亲的皇子。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在康里部遭遇了无数的折磨苦难,就连脸上的这道伤疤,都是在那个时期所留,眼睛也是因为康里部的人而瞎。 种种屈辱和磨难,让耶律兀思突对普速完的痛恨日益加深。 恨不得亲手将其斩杀。 但是奈何,普速完早就去世,他只能将这份仇恨报复到萧思摩的身上。 母债子偿! (本章完) 第141章 帝都沦陷 第141章 帝都沦陷 草原之上,铁骑奔行若风。 李骁身披白甲,腰胯一柄锋利弯刀,身后一万五千左路大军气势磅礴。 历经三日奔行,大军翻越哈苏泊山,终至哈拉山左翼。 举目远眺,虎思斡耳朵的城墙轮廓渐次清晰。 然而,李骁眉头却是依旧轻锁。 按照约定,三路大军应于哈拉山会师,合围王廷主力于虎思斡耳朵,以期毕其功于一役。 但李骁率军抵达后,却不见其他两路兵马踪迹。 如今已至虎思斡耳朵城外,两路大军仍未现身,甚至连预想中的皮室军阻击也未发生。 不祥之感,在李骁心中油然而生。 “可有消息?萧大人和萧图拉朵都督的兵马在何处?”见探马归来,李骁径直问道。 “大帅,未见其他两路大军踪迹。” “周遭皆已探查,亦无皮室军埋伏迹象。” “除眼前城池和城外百姓,四下空寂。”探骑如实禀报。 闻此,李骁眉头锁得更紧。 “其他两路兵马或许遭皮室军主力拦截。”九猛安合低声道。 李骁微微颔首,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不见皮室军踪影,想必是去拦截萧思摩主力。 李骁所率左路军因绕道哈苏泊山,路途较远,并没有成为皮室军的首要阻击目标。 毕竟王廷兵力匮乏,无力分兵三路同时拦截。 “既然如此,先攻破虎思斡耳朵,再去接应萧大人与萧图剌朵都督。”李骁沉声道。 既已至此,断无退缩之理,唯有先破此城。 “好!” 九猛安合重重点头。 在他看来,萧思摩主力军两万余人,兵力占优,即便受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攻破虎思斡耳朵,必能重创王廷军士气,届时再与萧思摩合围皮室军,大业可成。 商议好接下来的目的后,李骁转过身来。 身着白甲,头盔上白缨随风轻扬,立马于山丘之巅,俯瞰虎思斡耳朵。 身旁金色日月战旗猎猎作响,他目光凝重,沉声道:“传令各部!” “包围虎思斡耳朵。” “休整一日,打造攻城器械。” “明日一早攻城,以库里军为先锋。”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遵命!” 众将齐声应和。 …… 虎思斡耳朵只是西辽名义上的首都。 真正的权力中心是王廷。 保留有游牧民族传统的契丹人,并不喜欢居住在城池里面。 反而是根据季节变化,在楚河流域这一大片范围之内,进行游牧生活。 这个季节,耶律直鲁古本应该带着契丹部众去了木叶川。 所以,虎思斡耳朵城中现在居住的,更多的是本地人以及当年跟随耶律大石西征的汉人后裔。 虎思斡耳朵的东部和北部,被山脉环绕,正是李骁率军刚刚翻越的哈拉山。 而西部和南部则是广袤的平原,居住着大量的百姓。 毕竟虎思斡耳朵作为首都,人口密集,区区一座城池根本无法容纳所有人口。 城外的百姓数量更多。 只不过,随着左路军进入了哈拉山的消息传来,城外的百姓们也全部陷入了恐慌。 要么拖家带口的,向着更远处的地方逃命,要么逃进城中,以期待左路军无法攻破高大的城墙。 城外已经空了,只剩下了大量的民房。 “呜呜呜~” 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左路大军汹涌狂奔,仿若一阵黑色的风暴从天边席卷而来。 一万五千名士兵杀气腾腾,数万匹战马嘶鸣咆哮,马蹄声如滚滚雷鸣,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而冲在最前方的,自然是一千白甲军。 宛若一座银色的雪山,奔腾在城外的大地上,波涛汹涌,气势磅礴,尘沙漫天。 白色战甲上残留的血迹,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暗红色,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诡异朵,诉说着他们曾经经历的残酷战斗。 骑兵大军迅速推进,将城池紧紧包围。 他们在城外来回驰骋,带起的狂风将城外的荒草吹得伏地不起。 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使得整个城池仿佛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黄色烟雾之中。 “来了~” “他们来了,怎么办?” “我们被包围了。” “至少有两万多人,我们出不去了。” “陛下呢?皮室军主力呢?难道已经被叛军打败了吗?” 城中守军惊骇不已,士兵们望着城外那密密麻麻、气势汹汹的骑兵大军,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紧张。 虎思斡耳朵只是名义上的首都而已,所以日常的守军并不算多。 真正的主力,都在耶律直鲁古的王廷。 满打满算,城中的兵力也就是五六千人。 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进攻,恐怕撑不住多久的。 “都别慌。” 就在士兵们惶恐不安的时候,两名将领站了出来。 面色凝重,大声安抚着士兵们的情绪:“我们没有败!” “皮室军主力安然无恙,正与康里大军一起,将叛军主力包围在了黑石山里面。” “我们有坚固的城墙作为依托,只要坚守城池,等待王廷的救援,敌军必不能奈我们何!” 听到这话的士兵们,也纷纷安定了下来。 一心的准备防守城池。 而另一边,左路军已经完成了对虎思斡耳朵的包围,四面城墙全部重兵把守。 每一面城墙前,都有士兵骑着马围着城墙奔跑,对着城头上的守军大声喊道:“城里的人听着。” “放下武器,立刻开城门投降,我军保证不杀一人。” “若是负隅顽抗,待我军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听着左路军的威胁,城头上的士兵的确是慌乱不已,面色惶恐。 但是好在,有着将领的镇压,暂时不会出现问题。 “叛军的兵力很多,近乎十倍于我军,若是没有援军,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的。” 一名中年将领沉声说道。 他叫郭三槐,是当年西征汉军的后裔。 只不过他的祖先没有被安置到北疆,而是留在了虎思斡耳朵。 经过了三代人的奋斗,郭家也算是西辽的汉族豪强了。 目前的郭三槐,担任虎思斡耳朵的守备副将。 而虎思斡耳朵的守备,也被称为留守使,名叫大贺虎达安。 正是大贺出罗多的父亲,大贺氏的当代家主。 他身穿铠甲,胡须白,眼睛微眯,扫视着城外的大军。 沉声说道:“十日!” “十日之内,陛下定然能剿灭萧思摩。” “到时候,城外的这支叛军将不足为惧。” 他的语气相当坚定。 因为他是少有的,知道耶律直鲁古计划的人。 所以在他看来,这一次萧思摩就算是不死,东都军也必然元气大伤。 而自己的任务就是死守城池,撑到皮室军主力回援。 “传令下去。” 大贺虎达安神色冷峻,扫视着身旁的传令兵,一字一顿地说道:“全军务必对城墙严防死守。” “每一处垛口、每一段城墙,都要安排士卒把守,不得有丝毫懈怠。” “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岗哨,确保士兵时刻保持警醒,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投石车也要准备就绪,将巨石装填到位,随时听令发射,给敌军以重创!” 很显然,大贺虎达安也是一名宿将,将城池的防守安排的井井有条。 同时,又想到了奸细的问题。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向萧思摩献媚讨好的贵族并不在少数,城中肯定也有。 为了防止这些人趁机作乱,打开城门,放城外敌军进城。 大贺虎达安在城中安排人手,昼夜不停巡逻,一旦发现有人蓄意破坏、制造混乱,格杀勿论。 …… 第二日,晨曦初照,左路军中号角长鸣,上万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动,将虎思斡耳朵城围得水泄不通。 骑兵们身着黑色皮甲,在赤霞下泛着冷光,手中长枪与背上硬弓寒光闪烁。 战马嘶鸣,马蹄刨地,激起层层尘土,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骑兵与战马无边无际,将城池层层环绕,场面震撼。 李骁身披白甲,骑着黑色骏马,伫立在城外。 周围是同样身穿白甲的亲卫队拱卫左右,护卫李骁的安全。 他的目光凝望着虎思斡耳朵的城墙,淡淡的一笑:“这样的城墙,总算是有点国都的气派了!” 与叶密立城不同,虎思斡耳朵很大,城墙也很高,几乎达到了十米左右。 和中原的一些大城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西域,已经是最大,最坚固的城池了。 这一次,李骁将南城门当成了主攻方向,自己亲自坐镇督战。 九猛安合则是率军将其他三个城门包围,严防死守。 看到麾下兵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李骁拔出骑兵刀,高声呼喝:“今日攻城,定要拿下虎思斡耳朵!” “杀!” 伴随着李骁的命令下达,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大军开始总攻。 “进攻!” “第一个登上城墙者,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库里军,杀!” 李大山挥舞着骑兵刀,大声的咆哮吼道。 他正率领自己麾下的千户军,位于第一线亲自督战。 而在他前面,负责攻城的乃是三千多名库里军。 库里,在突厥语中,就是奴隶的意思。 三千多库里军正是萨克苏之战中,俘获的王廷军队。 主要是由一些游牧部落士兵,以及东喀喇汗国士兵组成。 战斗力较弱,地位也是最低。 被李骁当做了炮灰来使用。 在死亡的威胁与对金钱渴望下下,库里军们架着云梯冲向了城墙。 因为只有一个晚上准备,左路军根本无法制造投石车这种攻城利器。 只是拆了城外的房子,制造了一批云梯和几辆撞车。 库里军们扛着云梯,拿着武器,一步一步地朝着城墙靠近。 谁要是敢逃跑,畏战不前,李大山麾下骑兵立马弓箭招呼。 城墙上,守军们早已严阵以待,纷纷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如蝗虫般朝着库里军射去。 库里军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一时之间,伤亡惨重。 作为攻城的一方,天然便是处于弱势地位。 想要攻占虎思斡耳朵这种大城,必然会付出十倍于守军的伤亡。 终于,有几架云梯成功靠上了城墙,库里军士兵们不顾危险,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守军立刻围了过来,用长枪、石块等武器拼命攻击攀爬的库里军。 长枪刺下,有的库里军士兵被直接刺穿身体,惨叫着从云梯上坠落;石块砸下,有的士兵被砸中脑袋,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对眼前惨烈的景象,李骁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漠然视之。 死的都是王廷奴隶军,根本不心疼。 况且,李骁也根本没有指望靠着这群奴隶,就能攻破虎思斡耳朵。 看到守军的兵力已经被库里军所吸引,李骁命令道:“传令二虎,动手。” “遵命!” 接到命令的二虎,则是带着一批人,骑着战马向着城门方向冲去, 这些人全副武装,全身都被厚重的瘊子甲所包裹,就连战马也一样。 城墙上射来的弓箭,落在他们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却不能伤害分毫。 一行人冒着箭雨顺利的来到了城门外。 “给我挖~” 二虎大声喝道。 几人在城门下简单挖了几个洞,随后便从马背上拿出了几个方形包裹。 将其塞进了洞里。 “都走,离的远远的。” 二虎对着手下大声喝道。 而他自己,则是留在原地,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嘟囔的说道。 “老天爷,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了。” “千万要保佑啊!” 说着,他便是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之后,慢慢的靠近了引线。 这正是李骁搞出来的炸药包。 只不过因为原材料不够,李骁最终只搞出来了不到十个炸药包,全部带了过来,以备万一。 没想到,攻城的时候真的用到了。 在河西堡的时候,李骁已经教过二虎如何使用炸药包了。 而且第一次实验的时候,那巨大的威力也是让二虎记忆犹新。 所以,当此刻真的开始上手的时候,二虎也是不由得一阵心虚。 “嘶嘶嘶嘶~” 当引线被点燃的瞬间,看着呼呼的火星子,二虎眼睛瞪得滚圆。 二话不说,直接转身骑马就跑。 这玩意,厉害的很。 而此刻,城墙上的大贺虎达安正指挥士兵守城。 “给我狠狠地打!” “让这些叛军知道,咱们的城墙坚不可摧,想要攻破虎思斡耳朵,先留下一万条性命!”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城墙上回荡,激励着每一位守军的士气。 弯弓搭箭,每一支箭射出,都伴随着敌军的惨叫,城下的库里军被这密集的箭雨打得纷纷倒地。 “哈哈,就凭他们也想攻破我们的城墙?” “简直是白日做梦。” “有我大贺虎达安在,任何人别想登上城墙。” 大贺虎达安手握长枪,亲手了解了一名刚刚爬上城墙的士兵,放声大笑,脸上满是傲然之色。 可是就在此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城墙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围的守军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从城墙上跌落下去。 大贺虎达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哪里打雷?” 巨大的声响将他的耳朵都震得嗡嗡作响,看向天空,此时却是晴空万里,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但是这雷声是怎么回事? 而且城墙的震动,是地龙翻身吗? 大贺虎达安心中惊骇,一种恐惧的不由生起。 城墙上的士兵们更是不堪,很多人都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老天爷发怒了。” “这是天罚,老天爷要劈死我们吗?” “不是老天爷,是我们的真主。” “一定是真主降临,帮助我们劈死叛军的。” 都这个时候了,一些满脑子绿光的士兵还在争执信仰,大贺虎达安只感觉荒谬的可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感觉肯定和城外的叛军脱不了干系。 果然,很快便有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走上来,脸庞上满是恐惧,颤抖的声音说道。 “留守使大人,不好了。” “城门破了。” 听到这话,大贺虎达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的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地,强撑着扶住身旁的垛口,才稳住身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嘶吼着,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将领,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城门……被破开了。” 将领被他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声音愈发微弱。 同时也哭丧着脸道:“末将,末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就塌了。” 大贺虎达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坚固的城门竟会如此轻易地被攻破。 “怎么可能?那可是厚达数尺的城门,还有石头挡着,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质问将领,又像是在问自己。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在帮助叛军? 劈下了一颗神雷,将城门给打破了? 回过神后,大贺虎达安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向城门集结!” “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把叛军给我赶出去!”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此刻,李骁看着城门处滚滚浓烟,夹杂着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又听见二虎兴奋的大喊着:“城门破了。” 他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立马拔出骑兵刀,命令说道:“白甲军,冲锋。” “杀进城中。” 话音落下,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白甲军开始了冲锋。 “杀!” 他们身披染血白甲,手握长枪,骑着战马滚滚向前,卷起漫天沙尘。 宛若一支离弦的利箭,锐不可当,向着城门处汹涌冲杀而去。 罗平等人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入,他们挥舞着兵器,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所到之处,守军纷纷被枭首,或者被刺穿了胸膛。 虎思斡耳朵,城破。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叛军攻进城了。” 城中一处宅院中,一个丫鬟急匆匆的冲进了房间大喊道。 脸色被吓得惨白,身体都在颤抖。 而听到这话,房间中的女孩也是一阵惊慌失措。 “怎么可能?” “不是说至少能守十天时间吗?”女孩难以置信说道。 怎么这才第二天,叛军就进城了? “我也不知道啊,小姐。” “二爷说,让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要离开虎思斡耳朵。” “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几个丫鬟在房间中翻找起来。 将一些金银细软,和路上吃喝的东西,全部打包起来。 又给小姐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的离开了宅院。 毕竟叛军入城,首先洗劫的就是这种高门大户。 留在宅子里,最不安全了。 而等到女孩刚刚走出院门,却是发现城中已经彻底混乱了。 到处都是乱跑乱钻的人群,呼喊声不断,明明没有看到叛军的影子,可是城中的人都被吓得不行。 不过很快,女孩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叛军。 那些人骑着高大的战马,穿着满是污渍和血痕的白色甲胄,看起来脏兮兮的样子。 但是却非常的凶悍。 几名叛军骑着战马,转眼之间便冲到了几名士兵的身前。 那些士兵还准备反抗,可是直接被一名叛军用长枪将身体给捅了个对穿。 其他士兵见此,要么跪地求饶,要么转身就跑。 而叛军则是再次追击,手持一把细长的弯刀,从逃跑士兵的背后挥下,直接将士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站在街道另一头的女孩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动着。 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家人见此,连忙将她扔到了一辆马车上。 然后准备先找一个普通民房躲起来。 等风头过去了,再找机会出城。 (本章完) 第142章 抄家灭族,拷饷 第142章 抄家灭族,拷饷 此时,虎思斡耳朵城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左路军的入城,令这座帝国都城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 “传令,北海军、七河军严守四门,不可放一人离开。” 李骁骑在战马上,大声喝道。 随后便率领金州军,对城中进行整肃。 此刻城中已经一片混乱,除了乱跑的百姓,就是守城的溃兵。 很多地方已经是火光冲天,城内各处刀兵四起。 李骁放眼望去,很多原本驻守城池的士兵,此刻都已经变成了乱兵。 开始在城中进行疯狂的抢掠,最后捞一把。 甚至就在李骁的当前,就有一伙乱兵围住了一群百姓。 看那群百姓的穿着打扮,像是某家豪门的家丁部曲。 尽管有三十多人,但是在这群发了狂的败兵面前,却是节节败退。 “给我杀!” 李骁手持长枪,大声喝道,身后白甲亲兵奔腾向前。 而另一边,韩玖远正带着家丁奋力杀敌。 但是奈何,他本就是个文人,手下的家丁们也都久疏战阵,根本挡不住这些败兵。 “吾乃户部尚书韩玖远。” “汝等袭杀朝廷命官,乃是诛九族的罪过。” “还不快快住手?” 听着韩玖远的呵斥,周围的乱兵却是丝毫不慌。 反而是哈哈笑了起来:“狗屁的朝廷命官。” “萧大王的军队已经入城了。” “大辽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一群阶下囚罢了,少在老子面前摆架子。” “兄弟们,赶紧干活。” “抢了财宝,立马离开。” 一名队头模样的士兵大声说道。 现在的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往日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已经变成了脱了毛的凤凰。 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抢一笔大的,然后远走高飞,岂不逍遥快活? “你们,简直是胆大妄为。” “我韩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韩玖远愤怒威胁道,但是却丝毫不管用。 眼见着自己手下的家丁们被打的节节败退,甚至一些家丁准备四散而逃。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那些败兵们仿佛看到了魔鬼一样,纷纷面露惊恐,瞬间一哄而散。 “不好了,东都军来了。” “赶紧躲起来。” “跑啊!” 韩玖远闻言,抬头望去,同样心生惊骇。 又是一群身穿白色甲胄的骑兵,他们手持长枪或者弯刀,在这街道上纵横驰骋。 铁蹄滚滚向前,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怖气势,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让人冷汗直流。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白甲兵便是冲到了眼前。 手中骑兵刀和弯刀挥舞。 刚才还嚣张跋扈,打的家丁节节败退的乱兵们,在白甲军的攻击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有人被捅穿了胸膛,有人被直接枭首,鲜血喷洒一地。 更多的人则是四散而逃,或者跪地求饶。 “吁吁~” 李骁勒住缰绳,手持长枪,目光冷冷的扫过这些人。 沉声喝道:“将他们统统缴械,赶去城外战俘营。” 不管是乱兵还是家丁,在他的冷漠目光下,尽皆低头跪地。 唯有一个中年男人,依然站在原地,仿佛还固守着读书人的高傲。 “遵命!” 如狼似虎的白甲亲军迅速上前,马鞭抽打家丁和乱兵的身上,就连韩玖远都挨了一鞭子。 “都给我站起来,双手抱头,去南城门外集合。”铁头厉声喝道。 “说你呢,老东西,赶紧走。” 铁头又是一鞭子抽在了韩玖远的身上。 “住手,别打。” “我是户部尚书韩玖远。” 韩玖远被打的惨叫起来,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这些叛军比那些乱军,还要凶残。 “呵呵,户部尚书?”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照样挨这顿打。”铁头冷笑说道。 老东西,自诩为读书人就敢在大帅面前装模作样,自诩清高? 既然你骨头硬,那就打到你变软。 此时,马车中的韩莹儿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父亲被打,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心疼的不行。 “爹,爹~” 而李骁的目光瞥向这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细腻,长相颇为清秀漂亮,有一种中原女人的柔弱感。 于是,他喝止了铁头对男人的鞭打。 “行了!” 铁头停手,转头望去,却见李骁正骑马缓步走到了韩玖远的面前。 高高的俯视着他问道:“你是户部尚书?” “韩玖光是你什么人?” 西辽继承了辽国的官制,分为南北面官。 北面官管理契丹等游牧民族,南面官则是管理汉人、回鹘等农耕民族。 南面官就是中原的三省六部制。 户部尚书之上,还有三省长官,左右仆射,枢密使等等。 户部尚书的地位没有明清时代那么高,但位置却相当关键。 毕竟是财神爷! “韩玖光正是家兄。” 韩玖远被打了几鞭子之后,也顿时老实了。 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如实回答说道。 “很好。”李骁满意的点了点头。 韩玖光是耶律直鲁古最信任的汉人之一,官至南枢密使,位高权重。 韩家满门在西辽也都是颇具荣光。 抓住的虽然是他的弟弟,但是对李骁来说,作用也是不小。 “既然你是户部尚书,那么肯定对城中的钱粮一清二楚了。” “把它们全部找出来,我可以饶过你韩家。” 破城之后的首要事情就是要掌握住城中的钱粮,而且虎思斡耳朵可是西辽帝都。 积累肯定丰厚。 李骁可是眼红的很。 听到这话的韩玖远,却是无奈摇头道:“将军,府库中的粮食倒是充足,但是财物已经没有了。” 听到这话的李骁,脸色顿时不悦。 “怎么?韩尚书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想合作了?” 说着,李骁直接挥手命令道:“将韩家人全部拿下。” 然后又指向韩莹儿说道:“那个女子,今晚上送我帐中。” 听到这话的韩莹儿,顿时被吓得小脸煞白,如同瑟瑟发抖的鹌鹑,不断的摇头向后退去:“不要,不要~” 而韩玖远也急了,求饶似的目光看向李骁。 “将军住手,在下真的没有说谎啊。” “不信的话,您可以随我去府库查看,真的没有多少财物了,都被陛下拿走了。” “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还请将军,万万不要难为小女啊。”韩玖远心中悲愤。 听到这话的李骁,倒是没有继续为难,转而吩咐说道:“将这些乱兵,统统押送城外战俘营。” 随后又看向韩玖远说道:“带我去府库。” 在路上,李骁也得知了城中没钱的原因。 耶律直鲁古就是个昏君,平日里贪图享乐,国库的银两早就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不久前,耶律直鲁古将府库中的银钱全部抽调一空,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所以,当李骁来到银库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景象。 “将军,在下真的没骗您。” “半个月前,陛下已经将库中所剩不多的财物,用去犒赏三军了,现在是真没钱了。” 韩玖远站在李骁的旁边,苦笑的说道。 李骁则是眉头轻皱,大感失望。 原本以为能发一笔横财呢,没想到发了个寂寞。 “这个王八蛋,敢老子的钱。” “去他妈的~” 李骁愤怒的骂了一句。 但是没钱可不行。 李骁麾下的左路军有一万五千大军。 除去库里军不算,其他士兵跟随李骁来到虎思斡耳朵,为的是什么? 升官发财啊! 要是什么都没有,那以后的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还是给士兵们发钱。 于是,李骁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将任务交给韩玖远。 “两天!” “两天之内,我要看到至少一百万贯铜钱。” 李骁目光凶狠的直视着韩玖远。 看到韩玖远脸色顿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李骁直接冷哼道。 “不要和我讨价还价,更不许拒绝。” “你们韩家留在王廷几十年,对虎思斡耳朵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 “谁家有钱,有多少钱,本帅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在此期间,本帅会命令金州军全力配合你行动。” “总之,两日之内,本帅要见到一百万贯。” “要是没有,哼,你就去断头台上见你的家人吧。” 一百万贯,听起来很多的样子,但其实一点儿都不多。 毕竟这里可是帝都。 住的都是王公权贵,豪门贵族。 从喀喇汗国时代开始,虎思斡耳朵就成为了西域的中心。 经过了两百年的积累,那些豪门贵族积攒的财富恐怕难以想象。 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李骁只能向那些权贵下手了。 就是学李自成拷饷。 现在的西辽就如同明朝末年,贪官污吏横生,贪污腐败横行,那些豪门贵族一个个的掏空了国库,自己却是富得流油。 正好适合宰杀吃肉。 听着李骁的威胁,韩玖远却是满脸苦涩,根本不敢再提任何拒绝的话。 只是在心中悲叹说道:“这是要将我韩家向绝路上逼啊。” 此事一旦做下,那么韩家将自绝于虎思斡耳朵,得罪一大批的权贵。 但是没办法,不做的话,全家都得死,女儿也肯定会被这个混蛋糟蹋了。 只能低头了。 李骁让大虎负责这件事情,带着韩玖远离开。 而他自己,则是接连巡视了其他的府库 军械库同样空了,毕竟战争来临,耶律直鲁古肯定会将军械拿出来,分发给士兵使用。 为数不多剩下的,也都是质量不好的,难以使用。 唯一让李骁感到欣慰的,就是粮仓了。 城中的粮食还算富裕,足足有十万多石,足够李骁大军吃大半年了。 …… 很快,大虎和韩玖远便是带人行动了起来,组建了一支‘筹饷镇抚司’。 但凡是城中贵族富商,会被他们逐个的找上门。 而李骁则是带人去了大贺家族,他要亲自抄家。 大贺家族乃是西辽最顶级的贵族,几乎堪比萧氏一族。 所建造的府邸,也是相当的豪华,算是城中仅次于皇宫的府宅。 但是此刻,在李骁的一声令下,无数身穿白甲的金州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贺家族的府邸。 士兵们手持骑兵刀直接破门而入,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冷峻与果断。 他们迅速分散开来,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冲向府邸的各个角落。 “给我搜,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李骁骑在战马上,高声下令。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府邸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时间,整个府邸内乱作一团。 大贺家族的家仆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却被金州士兵们一一拦住。 一些胆小的家仆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而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贺氏贵人们,此刻也没了往日的高傲与威严,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 “谁让你们乱来的?” “这里是大贺家的宅院,你们快住手。” “我们与萧家有旧,你们难道就不怕萧思摩惩罚你们吗?”一名大贺家族的年轻子弟,满脸涨红,愤怒地咆哮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把锋利的弯刀。 李骁骑着战马,走到了此人面前,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是瞬间拔出了骑兵刀。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过了这人的脖颈。 鲜血喷溅,脑袋直接滚落在地。 吓得周围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啰嗦。”李骁冷哼一声,轻夹马腹,战马直接从尸体上越过。 随即对着士兵们喝道:“将所有人全部赶到院子里来。” “所有财物都不可放过。” “仔细检查有没有地窖。” 士兵们一间间屋子地搜查,翻箱倒柜,将屋内的物品扔得满地都是。珍贵的瓷器、精美的书画被随意践踏,华美的桌椅被推倒在地。 在一间密室中,士兵们发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一箱箱的金银锭子、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大帅,这里有发现!” 一名士兵兴奋地跑出来汇报,随后众人将这些箱子全部抬了出来。 十几个大箱子。 全部都是金银财宝。 铜钱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个箱子。 李骁从箱子中抓起了一把金第纳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堂堂的大贺家族,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钱财,继续搜。”李骁命令道。 随后,便是走向了另一个院子。 大贺家的所有人都被看押在了此处。 “怎么只有这点人?”李骁看着院子中,稀稀拉拉的二十多个人,面露不悦的说道。 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名韩家的家丁,在虎思斡耳朵城混了这么多年,对大贺家的情况也非常熟悉。 “回禀大人,大贺家的族人有六十多人,不过大部分都跟随着王廷迁徙去了别处。” “此地是大贺家的祖宅,只留下了这二十多个族人。” 李骁微微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王廷才是西辽的权力中心,他攻破的帝都,只能算是一座‘空城’而已。 大部分的契丹贵族们,在这个季节都去了其他地方游牧了。 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契丹人在城中。 就连眼前的这二十多个人,也有很多是老头和女人。 当然了,还有一个大贺虎达安,在城破的时候,死守城门,最终被二虎一棒子打碎了脑袋。 “把这几个老头压下去审问,将大贺家的财宝埋藏地点逼问出来。”李骁命令道。 “遵命!” 铁头随后便带人,对这几个老头施展酷刑,就地审问。 “你们是在胡作非为,我要见萧思摩。” “我是看着萧思摩长大的,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你们敢对我用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有什么事情,我等自然会亲自与萧思摩分说,放开我。” 这几个老头都是大贺出罗多的叔伯,甚至是叔爷爷,年纪都不小了。 留在老宅是准备养老的,现在却便宜了李骁。 因为大贺家族的财宝所在,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这几个老家伙肯定会清楚。 于是,李骁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铁头继续动手用刑。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女人。 淡淡问道:“她们都是什么身份?” 家丁指向了左边的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轻声说道:“回禀大人,这些个女子是刚才那几位大贺家老太爷的小妾。” 听到这话的李骁,冷笑一声:“几个老东西,这么大的年纪了,娶这么小的女孩。” 李骁看向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都快能当几个老东西的孙女了。 于是对着铁头说道:“把那几个老东西的家伙什,摘下来喂狗。” “遵命。” 铁头冷厉的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老头们的下面。 随后,李骁看着那几名女孩说道:“都是苦命人。” “跟我回金州吧!” 至于她们最终的命运,也同样是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随后,李骁又看向了中间一个女人,非常的年轻,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也非常漂亮。 “她是谁?” “是大贺出罗多的夫人。” 听到这话的李骁,顿时间惊讶住了。 “那个狗贼成亲了?” 记得在半年前,北山之战后,大贺出罗多才与萧燕燕退了亲。 转眼之间,就有了老婆,还长的这么漂亮。 这不是逼着李骁犯错误嘛! “是,大人。” “去年年底的时候,刚刚成亲。”家丁小心翼翼的说道。 毕竟大贺出罗多已经二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超龄青年。 虽然已经有了几房小妾,生了孩子,但是正妻的位置一直空悬。 与萧燕燕退婚之后,便立马与王廷的一家契丹贵族结了亲。 “那狗贼,还挺快活。”李骁冷哼的说道。 捏住了女人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颊,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着她被吓得瑟瑟发抖,泪眼朦胧,哭的眼眶都有着发肿了。 于是,沉声说道:“大贺出罗多真不是东西,这么漂亮的老婆都下得去手?” “眼眶都被他打的这么肿。” “送去我的大帐。” “让我好好的为她治伤。” 随后又看向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长相也颇有姿色,风韵犹存。 家丁赶忙解释说道:“这是大贺虎达安的妻子,就是大贺出罗多的母亲。” 李骁捏着她的下巴再次打量了一番。 三十多岁的模样,姿色上佳,身上有种浓浓的人妻味。 岂不是说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大贺出罗多? “大贺虎达安简直是畜生。” “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说着,李骁转头道:“这位夫人脸色发白,神色憔悴,肯定是睡眠不足。” “送去本帅帐中,好好休息。” 说完,目光又看向了右侧的几个女人,这边的年纪比较大了。 看起来似乎是那几个老东西的正妻,李骁指了指其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的模样,长相算是标志。 “这又是谁?” “是大贺虎达安的二夫人。”家丁说道。 “那也算是大贺出罗多的庶母了?”李骁挑了挑眉毛说道。 庶妻比正妻年纪还大,这种事情很正常,毕竟这个时代的很多贵族男人,都是先有妾再娶妻的。 妾室一旦有了身孕,生下男孩,最好还是长子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变成平妻,身份瞬间不同了。 嫡子见了也要称呼庶母。 想到这,李骁瞥了一眼家丁说道:“你们家老爷为我办事,也算是辛苦。” “这个女人将赏赐给他。” 听到这话的家丁,立马呆滞住了。 “赏赐给老爷?” 他愣愣的目光看了一眼女人,又想了想韩玖远。 不敢拒绝,只能点头。 而李骁则是淡淡一笑,也就是这个二夫人年纪有点大,长的也不如大贺出罗多的母亲漂亮,不然的话,李骁就自己留下了。 毕竟他对大贺出罗多那个混蛋,可是挂念的很。 既然现在还没能弄死他,那就先从他的家人身上收点利息。 而将这个女人赏给韩玖远也有好处。 让他与大贺家族彻底撕破脸皮,以后只能牢牢的绑在李骁这边。 毕竟理财可是一门技术活,李骁的金州还真的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不久后,铁头终于撬开了那几个老东西的嘴巴。 得到了几个藏宝地点之后,一部分白甲兵开始在院子里面挖掘,其他人则是分别前往城中的其他几个院落。 狡兔三窟。 大贺家族的财宝可是不少呢。 收缴了大贺家族的财物之后,李骁下令将所有大贺家的男子斩杀,女子充军,日后分发给有功的将士。 下人也是一样。 丫鬟充军,日后赏赐。 家丁则是被充入库里军中,成为了左路军中的奴隶。 他们需要凭借战功来豁免奴隶的身份。 . (本章完) 第143章 北疆大业,中道崩殂 第143章 北疆大业,中道崩殂 虎思斡耳朵原本乃是东喀喇汗国的都城。 被西辽征服后,便将都城迁移至了喀什噶尔,也就是后世的喀什地区。 但是在虎思斡耳朵城中,依旧生活着大量的回鹘人。 甚至占据了总人口的七成以上。 这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平民,但是贵族和富商同样也有不少。 此时,在一个房间中,昏黄的油灯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四周冰冷的墙壁,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一名回鹘贵族被死死地绑在了十字架上,身着华丽却已被扯得凌乱的长袍,头上的缠头巾也被扔在了地上。 脸庞肿胀的像是个猪头,身上遍布着十几道鞭痕,显然刚刚遭受了酷刑。 “说,钱财都藏在何处?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一名金州军士兵上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 说的是汉语,但是旁边却有一个人在同步翻译。 这位回鹘权贵紧咬着牙关,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屈。 他用回鹘语骂道:“你们这些异教徒,真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财富是真主赐予我的,岂是你们这群贪婪之徒能觊觎的?” “我绝不会向你们屈服,你们的恶行必将受到审判。”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怒视着眼前的金州军。 士兵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权贵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内回荡。 权贵的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他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你们以为用暴力就能让我开口?” “你们错了。” “在真主的教诲中,坚守信仰和正义是我们的使命。” “你们这般逼迫,不过是在暴露自己的丑恶与无知。” 另一名士兵,受不了他这张口真主,闭口信仰的话。 也不废话,直接端起一碗盐水,便是浇在了他的伤口处。 痛的他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而在门外,铁头啧啧摇头,对着韩玖远问道:“这些回鹘人向来都是这么勇敢吗?” “酷刑都不怕,还这么嘴硬?” 韩玖远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 “普通的回鹘人胆小的很,但也榨不出什么钱财来。” “而像他这种资深信徒,满脑子都是真主,嘴巴的确是硬了些。” 当年的回纥汗国被黠戛斯汗国打败,来到了西域,分别建立了高昌回鹘汗国,以及喀喇汗国。 两个国家同根同源,但是信仰不同。 东部的高昌回鹘汗国依旧信奉佛教,而西部的喀喇汗国因为靠近阿拉伯世界,被迅速的绿化。 所以也诞生了一大批为真主献身的‘勇士’。 这个名叫奥古孜的贵族,则是其中的顽固分子。 说着,铁头和韩玖远两人便是走进了房间中。 看到奥古孜的惨状,铁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韩玖远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稍稍有些不适应。 “奥古孜,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我也不想如此动粗,但是你也要配合我才行啊。” “老老实实的拿出十万枚金第纳尔,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奥古孜家人分毫。”韩玖远上前劝解说道。 但迎来的却是奥古孜的一声冷笑,冲着韩玖远的身上吐了一口血水。 “韩玖远,收起你那豺狼一样的微笑吧。” “叛军刚入城,你便迫不及待的当了狗。” “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奥古孜大声骂道。 “你也不用骗我,以我们两家以往的恩怨,你岂会真的放过我?” 韩玖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这件事情,他也的确有私信心。 第一家找上的就是奥古孜,因为两家的确是有仇怨。 虎思斡耳朵原本是回鹘人的地盘,但是西辽的建立,导致大量的契丹贵族和汉人涌进了城中。 这就相当于从回鹘人手中分食蛋糕,仇怨自然结下了。 这么些年来,在契丹人的刻意引导下,汉人权贵和回鹘人权贵一直都是明争暗斗,不少家族的人都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韩玖远的一个叔叔,便是被奥古孜的父亲算计惨死。 不只是奥古孜家族,其他的回鹘贵族也肯定会被韩玖远逐个的找上门去。 不给这些回鹘贵族放血,难道还牺牲汉人权贵的利益? 伴随着火钳子落在了胸口,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道,奥古孜再次发出了惨叫声。 但是他依旧死咬着牙,仿佛宣读圣旨一般的,低着嘟囔着:“你们可以折磨我的肉体,但无法动摇我的信仰。” “我相信,真主的仁慈会庇佑我,而你们这些作恶之人,终有一日会在火狱中忏悔。” “财富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可我绝不会让它落入你们这些亵渎者手中。”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凶狠的士兵和残酷的拷打,而是一场捍卫信仰的神圣之战。 韩玖远闻言,便是知道无法从奥古孜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随即,一副君子悲缅的样子叹:“去将他的儿子绑过来吧。” 他就不相信,奥古孜家族人人都是硬骨头。 而且奥古孜猜的也没错,两家原本就是仇敌,现在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么韩玖远是万万不会给奥古孜家族留下活路的。 而就在士兵去将奥古孜的儿子,羁押过来的时候,李骁身边的又一名亲兵来到了这里。 对着铁头说道:“百户,大帅有令。” “两日之内,不管用什么办法,不惜代价,不计后果,务必筹集五百万贯铜钱。” 听到这话的铁头轻轻点头,回复说道:“好,我知道了。” 而旁边的韩玖远则是皱起了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 五百万贯铜钱,也就是大致五百万枚金第纳尔。 当然,诸如其他的金元宝,银锭,绢布,丝绸等等,都没问题。 李骁的命令是要等同于五百万贯铜钱的财物。 而且只有两天时间,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按照韩玖远的估计,奥古孜家族所积累的财富,绝对超不过三十万枚金第纳尔。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找至少二十个和奥古孜同等地位的家族,让他们贡献出自己的财富。 这让韩玖远有些麻爪了。 回鹘人中的权贵虽然不少,但是小贵族多,大贵族少。 奥古孜已经是最大的贵族之一了。 “五百万是多了点,但是堂堂的大辽国都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凑不齐。” 铁头冷笑一声。 直接让人将奥古孜的儿子带进来,必须要将奥古孜的家底挤干净。 …… 而李骁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也是迫不得已。 就在刚刚,他正与大贺家族的那对婆媳探讨人体构造的时候,九猛安合却是找到了他。 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消息。 萧思摩身受重伤,生死未知,中路军和右路军损失惨重。 听到这话的李骁也是瞬间懵逼了。 “怎么会这样?” 九猛安合一脸阴沉,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是康里人。” “耶律直鲁古雇佣了两万康里骑兵,来为他作战。” “而且萧凛挞那个混蛋背叛了大王。” “因为他的搞鬼,中军主力在黑石山遭遇了康里骑兵的夜袭,损失惨重。” “随后,中军又遭遇了康里骑兵和王廷主力的联合围攻。” “若不是萧图剌朵及时率领右路军赶到,中军恐怕将会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的李骁,脸色也同样变得一片沉凝,愤怒的拍了桌子。 “萧凛挞?” “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连个东西都不是。” “竟敢勾结王廷?” “该死的狗东西。” 李骁愤怒的骂道。 他知道,萧思摩的麾下不干净,有耶律直鲁古的钉子。 之前他怀疑过是萧凛挞,但是没有证据。 没想到,还真被李骁猜中了。 狗东西在关键的时刻反了,连累的中军损失惨重。 故作将萧凛挞骂了一通狗血喷头之后,李骁冷静下来,沉声说道:“如此重要的战况,我军竟然没有收到丝毫消息。” “简直是太耽误事了。” 九猛安合轻轻点头:“那次夜袭之后,大王已经派人传来命令,让我军向中军靠拢。” “可惜,传令兵遭遇王廷军的拦截,并没能找到我军。” “要是我军能早点收到消息,赶过去支援,或许大王就不会出事了。” 九猛安合一副悔恨的样子说道。 既为左路军没能赶去支援悔恨,又为没能早日认清萧凛挞的真正面目而悔恨。 就连他也没想到,曾经一起上阵杀敌,一起喝酒搞女人的萧凛挞,竟然当了叛徒。 想到往日的情景,他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李骁轻轻的点头:“是啊,若是我军赶到黑石山,必将康里人杀的片甲不留。” 萧图剌朵的右路军,走的是伊犁河南岸,大部分都是平原地带,所以很快收到了命令,去与萧思摩顺利汇合。 而反观李骁的左路军,走的是哈苏泊山路线,当时正处于高地上,难以被寻找。 这还是前些天,李骁抵达塔拉山之后,迟迟没有等到其他两路兵马。 这才派人去寻找,最终带回来的消息。 “萧大人的情况如何?又是怎么受的伤?”李骁严肃的脸庞说道。 中路军遭受重创,萧思摩身受重伤。 无论是哪个消息,对于整个东都大军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在黑石山之战中,被王廷的强弩射透了铁甲。”九猛安合道。 李骁的眼眸微眯:“萧凛挞虽反,但是萧大人身边依旧不干净啊!” 或许是萧凛挞留下的后手,又或者是耶律直鲁古早期埋下的棋子。 总之,能在混乱的战场上,使用强弩射中萧思摩,原因只有一个。 萧思摩的位置暴露,遭遇了敌军强弩队的大范围远射。 “是啊,那些叛徒最是可恶。”九猛安合愤怒说道。 “萧图剌朵都督准备如何?”李骁问道。 现在萧思摩重伤,情况未知,大军主力肯定是萧图剌朵代管。 “萧图剌朵准备撤往伊犁河北岸。”九猛安合道。 王廷军主力加上康里人骑兵,有将近四万兵马。 即便是中军和右路军的兵马加起来,也依旧处于弱势。 这种情况下,东都军根本过不去黑石山,甚至还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萧图剌朵只能决定向北撤退。 而且还专门叮嘱李骁,最好一起走。 李骁轻轻的点头,脸色沉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可惜啊!” “功败垂成。” 自己已经攻破了虎思斡耳朵,只要再将王廷主力大军消灭,那么他们便能彻底改天换地。 可惜,因为萧思摩的重伤,一切都将戛然而止。 因为整个北疆都是在围绕着萧思摩一个人在运转。 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和威望去代替萧思摩。 萧图剌朵不行,九猛安合更是不行。 就连李骁,也暂时没有这个资格服众。 要是萧思摩没事的话,那么即便是现在有了康里人的帮助,李骁也肯定会带人前去黑石山助战。 反败为胜可能性极大。 但是现在,萧思摩重伤,不只是北疆军内部会出现问题,就连王廷中那些,原本准备倒向北疆的贵族们,也会变得顾虑起来。 这个时候,即便是打败了王廷军队,也不可能统治王廷,实行改天换地。 而唯一能成为主心骨的,就是萧思摩的嫡子,萧赫伦。 但可惜,他目前还在东都,而且年龄太小了。 即便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大概率也是个傀儡。 所以,整个北疆的安危都系于萧思摩一身。 他若出事,东都军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 北疆也将会面临王廷的凶猛反扑。 而且,萧图剌朵已经作出了撤兵的决定,那么便是说明,萧思摩恐怕是伤的不轻。 “撤吧,两日之后,撤离虎思斡耳朵。” “返回伊犁河北。”李骁沉声说道。 虎思斡耳朵是不能待下去了,要是等王廷主力从黑石山返回,那么李骁这支军队可就危险了。 “好~” “我去安排撤军事宜。”九猛安合重重的点头。 起身的同时还说道:“另外,萧图剌朵还传信,让我军要小心王廷军队。” “耶律直鲁古不只是请来了两万康里骑兵,而且还从东喀喇汗国雇佣了五百名伊克塔骑兵,战斗力颇为强悍。” “右路军就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 听到这话,李骁的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五百名伊克塔骑兵?” “连他们都来了。” “耶律直鲁古还真是下了血本。” “也不知道许诺给了东喀喇汗国什么好处,值得掏空了血本,卖命帮他。” 九猛安合轻轻摇头:“谁知道呢?” “总之这一次,我东都军的麻烦不小。” 等九猛安合离开大帐后,李骁卸去了伪装,独自一人坐在原地,脸色凝重。 在东都的时候,他便对王廷和东西喀喇汗国的情况,进行了一番恶补。 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伊克塔骑兵军团。 伊克塔是伊斯兰世界中的一种军事分封制度,统治者将土地分封授予将领或官员、宗教领袖,由他们进行管理。 这些官员和将领,便被称为伊克塔。 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领地内组建一定数量的军队,当战争爆发的时候,听从君王的命令前去作战。 有点类似于欧洲的封建贵族。 而伊克塔骑兵,也同样类似于欧洲的骑士。 只有极少数最精锐的战士,才有资格成为伊克塔骑兵。 伊克塔主会为他们配发装备,听从自己命令去作战。 根据每个伊克塔主的财力不同,骑兵的装备也不一样。 而东喀喇汗国继承了当年喀喇汗国的主体,又与商业发达的呼罗珊地区相邻,那些伊克塔主们也都是个个实力雄厚。 根据萧图剌朵的情报显示,这五百名伊克塔骑兵分别来自于几十个伊克塔领地。 他们全副武装,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穿戴全套铁甲。 相当于五百名具装甲骑。 而且如同欧洲骑士一样,每一名伊克塔骑兵都配备三到五名辅兵。 作为轻骑兵随从作战。 所以,五百名伊克塔骑兵,其实就是五百具装甲骑,外带两千多名轻骑兵辅助。 实力不容小觑! 远比萨克苏之战中,被东都军消灭的五千普通的东喀喇汗国军队,厉害的多。 那五千名士兵,恐怕只是东喀喇汗国临时征召来的炮灰。 伊克塔骑兵才是他们的杀手锏。 想到这些,李骁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毕竟在左路军中,真正能与之抗衡的只有二虎率领的具装甲骑,黑甲军。 但是也只有一百人而已。 一旦伊克塔骑兵转向左路军发起进攻,那么左路军恐怕也得损失惨重。 于是李骁直接将李三河给叫了过来。 “三叔,我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你去做。” …… 等李三河离开后,李骁也是离开了大帐,连大贺家族的那一对美艳婆媳都顾不上了。 现在李骁没时间搞她们,得抓紧时间搞钱。 随着撤军命令的下达,整个虎思斡耳朵城中变得再次混乱了起来。 铁头和韩玖远的拷饷行动,变得更加急促,为了完成五百万贯的目标,两人几乎是彻夜不歇,将城中所有的贵族们,全部给折腾了一遍。 在此之前,两人的动作还有所收敛。 毕竟一旦萧思摩登基,那么虎思斡耳朵就成了自家地盘了,李骁也没让他们太过分。 凑齐一百万贯铜钱,给士兵们发放奖赏就行了。 但是随着黑石山之战的转变,李骁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已经不把虎思斡耳朵当成自家地盘了,所以就可着劲的折腾。 势要榨干城中最后一枚铜板出来。 毕竟等他离开,哪管虎思斡耳朵洪水滔天? 全烂成一锅粥,也都是耶律直鲁古该忧心的事。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伴随着很多顽固分子被拷打至死的同时,一车车的金银铜钱,布帛丝绸等财物,陆续不断的被拉进李骁的军营之中。 与此同时,金州军也在城中进行大肆搜刮,连人都没有放过。 铁匠铺。 自从左路军攻城的那天起,铁匠铺就关闭了。 铁匠一家人全部紧锁门窗,接连几天的时间,吃喝拉撒全部在家里。 可是这天,一队金州士兵直接撞破了大门,吓得铁匠一家脸色惨白。 “军爷,我家什么都没有啊。” “只剩下这点钱了,您一定要收着。” “还请不要为难我们一家人。” “我们可都是坚决拥护萧大王的。” 看到凶神恶煞的金州士兵,这名四十岁左右的铁匠,赶忙的将妻子和四个儿女护在身后。 将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双手捧着要交给眼前的士兵。 领头之人正是卫轩,他已经成为了白甲军中的一名什户,带领手下人执行李骁的‘人才储备计划’。 只见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慢慢的将铁匠手中的几贯铜钱和一些散碎的银子给推了回去。 在铁匠疑惑的目光中,卫轩说道:“我不要银子。” “我要你!” 听到这话的铁匠瞬间傻眼了。 “啥?” “我?” 卫轩轻轻的点头,扫视了他身后的家人们。 除了妻子之外,就是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其中,两个大一点的儿子已经成年了,甚至比卫轩还要大几岁。 此时,正靠在墙根下,一脸警惕且紧张的目光看着卫轩等人。 而且能看得出来,这两个家伙的后面都藏着刀呢,随时准备拼命。 但卫轩不在乎。 有血性是好事。 随后便对着铁匠说道:“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带着你的家人,跟随我大军回北疆。” 听到这话的铁匠,更加傻眼了。 “什么?去北疆?” “为,为什么啊~” 他听说过北疆,那里冬天非常寒冷,几十里范围内都不见人烟,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 铁匠实在是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跑去北疆那个鬼地方啊。 这里可是帝都,在城中有一间铁匠铺,妥妥的就是中产阶级,小康生活。 可是到了北疆,他还是个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去了北疆,你还是继续当你的铁匠,一家人照样安安稳稳的生活。” 卫轩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没耐心跟铁匠解释,毕竟时间紧张,他还要去抓捕其他人才呢。 “今天晚上,将你家重要的东西打包收拾好。” “明天一早,去城外营地集合。” 卫轩喝道,临走的时候还威胁:“别想逃跑,现在城里城外都是我们的人。” “要是明天见不到你~” “那你们一家~哼~” 说着,卫轩带人转身离开,前去下一个地点。 这也是一个铁匠,但却是一个回鹘人。 对待汉人的时候,卫轩还能客气一点,宽容他们一个晚上去收拾东西。 但是面对回鹘人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直接让人将铁匠一家给抓了起来,刀架在脖子上,对着他们宣布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一家人就是我北疆的奴隶。” “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听话。” “不然,我送你们全家去见真主。” 随后,卫轩便带人将铁匠铺搜刮了一遍,将金银铜钱和其他值钱物品,以及打铁的工具和成品的刀剑等等,全部打包带走。 从此以后,这个回鹘铁匠一家,就是匠奴了。 虽然同样是奴隶,但是地位和待遇肯定要比那些库里军要强很多。 只要老实听话,为北疆锻造出足够的铁器,或者是在某方面有了技术突破。 完全可以重新成为自由人。 (本章完) 第144章 洗劫皇宫,直鲁古暴怒 第144章 洗劫皇宫,直鲁古暴怒 虎思斡耳朵,皇宫! 伴随着一阵李骁命令的下达,金州军潮水般涌入西辽皇宫。 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与荣耀的宫殿,瞬间被恐惧与混乱所笼罩。 皇宫的朱红大门在沉重的撞击声中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李骁一马当先,手持骑兵刀,身披白甲,身后是无数如狼似虎的金州军将士。 “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皇宫广场,回荡在宫殿的每一处角落。 “遵命!” 身后的金州士兵们如饿狼般散开,冲向各个宫殿和楼阁。 他们手中的战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一个人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毫不留情地打破皇宫的宁静。 “叛军进宫了。” “叛军打进宫里来了。” 宫女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却被士兵们轻易拦住。 太监们则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平日里的威风荡然无存。 李骁骑着战马,率领着一队白甲亲兵,缓缓行走在这正被洗劫中的皇宫之中。 漠然的目光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曾经,这座皇宫是西辽皇权的象征,是无数人敬畏的地方,现如今,却被他踩在脚下,任他主宰。 而他的身边,则是跟着一名中年男人,名叫陈冲。 乃是西辽的中书侍郎,中书省的二号人物,帮助中书令处理事务,审核诏令,签署章奏等等。 在李骁率军入城之后,果断的投降。 “李大人。” “皇宫主要分为四个部分。” “咱们正对面的这片大殿是上朝议事的地方,不过因为耶律直鲁古经常在外游猎,所以大殿平日里都是空置着,只有重大议事的时候才会启用。” “大殿的左右两侧是藏书阁,匠作坊,御膳房、仓库等。” “再往后就是后宫所在,在下就没有进入过了。” “依在下之见,皇宫中的宝物很多的应该是藏在后宫。” “传闻中,仁宗皇帝喜爱收藏,曾在后宫中建造了一座地下密室,藏有很多珍宝。” 仁宗皇帝,就是西辽第二代皇帝,耶律夷列。 他是出了名的喜爱金银珠宝,各种奇珍。 虽然耶律直鲁古在外游猎,肯定会带走一批珍宝,但是皇宫中剩下的,肯定还有更多。 “搜!” “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将那些老太监,和管事的宫女太监全部审问一遍,务必找到密室所在。”李骁沉声命令道。 在此之前,李骁并没有打算对皇宫下手,只是派兵将皇宫围起来了而已。 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敏感。 他不可能为了皇宫中的那些区区财宝,就惹得萧思摩不快。 所以,李骁是打算等萧思摩到抵达,让他亲自派人接管皇宫。 但是现在看来,萧思摩是与这座皇宫无缘了。 而李骁马上也要撤离虎思斡耳朵,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了顾虑。 干脆将其洗劫一遍,将金银珠宝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回金州。 很快,一名士兵兴奋的喊道:“找到了,入口在这里!” 经过对一名老太监的审问之后,金州军很快得知了密室的位置,就位于后宫的一处假山下面。 李骁闻声迅速赶来,直接命令士兵将密室的门强行撬开。 随后,只让自己的亲兵队走了进去,李骁紧随其后。 密室中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但当火把的光亮照进密室,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密室里堆满了一箱箱、一柜柜的财宝,琳琅满目。 璀璨的宝石、硕大的珍珠、黄澄澄的金锭子和银元宝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锭都分量十足。 洁白细腻的象牙雕刻成各种精巧的摆件,各种各样的翡翠、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还有很多金第纳尔静静躺在角落的箱子里,历经岁月摩挲,却依旧金光灿烂。 最为神秘的,当属三颗夜明珠。 它们被放置在特制的锦盒中,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即使在这火把通明的密室里,也依然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看到这一幕的李骁,瞳孔不禁慢慢睁大了很多。 当然也有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柜子上摆放的一行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琉璃?” 李骁拿起一块栩栩如生的琉璃,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不就是没有清除杂质的玻璃嘛! 在这个时代,被人当成无价宝物了。 让李骁顿感哭笑不得。 等日后在金州,自己开一个玻璃行,这玩意要多少有多少。 不对,物以稀为贵。 先少弄一些,弄的漂亮一点。 天价卖给中原和中亚的土豪们。 天竺土鳖们应该也喜欢。 “那边空荡荡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 李骁回过神后,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两个空荡荡的房间。 能够清楚的看到,地上分布着一些脚印和箱子的印记。 那里原本应该也是装满了金银珠宝,但是在不久前,被人给抬走了。 回应李骁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此时身上血痕累累,刚刚经历过一番严刑拷打。 显然,老太监并非是一名硬汉,简单拷问之后便是交代了一切。 作为后宫副总管的他,平日里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看守密室。 想要开启密室,必须要得到耶律直鲁古的命令,同时还需要另外两名老太监同时在场才行。 所以,没有人比老太监更清楚密室里面的情况。 “是的~” “这些年来,陛下的费不少,经常的从这金库中抽调金银。” “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在一个月前,陛下将它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兀思突殿下。”老太监颤抖的声音说道。 李骁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耶律直鲁古需要康里人和伊克塔骑兵,帮助自己平定叛乱,但是国库里面的钱,平日里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所以,就连皇家私库里的钱,也被他挥霍了不少。 所以到了现在,整个密室的三分之二都被搬空了。 李骁的心都在滴血,这些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钱。 “耶律狗贼!”李骁恨恨骂道。 但不得不说,皇家私库里面的钱真不少呢。 即便是被耶律直鲁古动用了大部分,剩下的数量依旧惊人。 “这里有多少钱?”李骁问道。 同时还补充说道:“全部换算成黄金。” 老太监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大概还剩下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黄金真不少呢! “耶律家族的血真厚。”李骁啧啧的说道,微微羡慕。 这十几年来,耶律直鲁古贪图享乐,肯定也浪费了不少钱。 但即便是这样,还能剩下三十多万两黄金,足以可见耶律家族四代积累的家底,是多么的丰厚。 尤其是第一代的耶律大石,西征中亚的时候,肯定抄了不少国家的金库。 现在,好歹还能让李骁喝点汤汤水水。 “把这些黄金珠宝,全部封死。”李骁沉声命令道。 随后又看向大虎说道:“大虎,你亲自带人看守这批黄金,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大虎重重的点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说道:“哥,你放心。” “就算是睡觉,我也趴在这些箱子上面睡。” 李骁微微点头,随后便让士兵将这些箱子一趟趟的往外搬运。 全部装车,运到军营里面去。 至于那些琉璃制品,李骁根本没当回事,带回金州太占地方了。 但也能废物利用。 于是当成了赏赐送给了九猛安合麾下的北海将领,以及七河部落的首领们。 狠狠的刷了一波好感,让这些人对李骁感恩戴德。 当然,李骁也不会忘记金州军中的将领。 不能厚此薄彼。 自己拿它不当宝物,但其他人可是宝贝的很。 而李骁则是单独将三颗夜明珠拿了出来。 却没有自己拿着,而是交给了亲卫保管。 还记得,李骁上一世曾经看到过一些传闻。 说夜明珠发光的原理,是因为它的里面参杂了一些放射性元素。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李骁对这玩意也有些发怵了。 “不过是几颗破石头罢了,我李骁不稀罕。” “玩物丧志。”李骁心中暗暗的说道。 谁愿意要,将其送出去也无妨。 等回到东都,看萧思摩喜不喜欢这东西。 其他宫殿和楼阁里的洗劫行动仍在继续。 金州士兵们肆意地翻箱倒柜,将皇宫里的每一件珍贵物品都搜罗出来。 珍贵的书画被随意地摞在地上,精美的瓷器被碰得粉碎,华丽的丝绸被褥也被随意的扔在了大车上。 士兵们甚至将皇帝的龙椅都掀翻在地,整个皇宫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掠夺之中,往日的庄严与神圣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所有人全部被驱赶到了正殿前的广场上,足足有上千百人。 这个数字比起中原的皇宫要少很多,但主要还是因为耶律直鲁古外出游猎,带走了相当一批人手。 这些人被分成两部,宫女们集中在一起,被吓得相拥哭泣,太监们则跪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还有一些护卫皇宫的士兵,同样被收缴了武器,跪在地上不敢动。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其中十几名衣着华丽的女人和孩子。 经过老太监的解释,李骁知道了,这些女人都是耶律直鲁古的妃子。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已经过气了的,不受宠的妃子,被打发留在了皇宫度日。 真正受宠的,都被耶律直鲁古随时待在身边呢。 李骁骑着战马,从这些女人面前缓缓经过,看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妃子,瑟瑟发抖,却紧紧地抱住年幼的公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又看到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妃子,正手握佛珠,双手合十,默念佛经。 绝大部分的契丹人,还是保留着佛教的信仰。 “我记得,伪汗耶律直鲁古有一个女儿,叫浑忽公主。” “在不在这里?” 李骁微微转头,看向陈冲问道。 中书侍郎实际上就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副秘书长。 不只是帮助皇帝处理政务,同样也会涉及一些私事。 陈冲闻言,立马回答说道:“浑忽公主是伪汗最疼爱的女儿,今年只有八岁,一直被其带在身边。” 李骁闻言,暗道可惜。 还想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浑忽公主是如何美貌呢。 不过想到她今年才只有八岁。 便是觉得,等过几年再见也来得及。 “那这几个呢?” “都是伪汗的女儿?” 李骁看向眼前五名女孩,各自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最小的也只有五六岁,最大的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年龄更大的,也早就出嫁了。 “没错,这几个都是伪汗的公主。”陈冲点头道。 话音落下,李骁便是看到,其中一名公主对陈冲怒目而视。 “狗贼陈冲,你就是一个背主求荣之奸佞。” “我父皇待你不薄,恩重如山,赐你荣华富贵,许你高官厚禄,你却昧了良心,做出这等卖主求荣、猪狗不如之事,当真枉披人皮。” 那公主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满脸怒容,声若娇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这等不忠不义之徒,与那叛贼无异,他日必遭天谴,魂入阿鼻地狱,受尽诸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今时今日,你助纣为虐,引狼入室,使我皇室蒙羞,家国破碎,你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我大辽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定不会轻饶你这等逆臣贼子!” 她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入掌心,身体微微颤抖,尽显愤懑与不甘。 听着她的怒骂,陈冲的脸涨得如同猪肝色一般,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你你~” 他指着女孩,差点没背过气去。 可想到李骁就在一旁,又不得不强忍着满腔的怒火,不敢轻易发作。 只能越想越气。 而李骁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双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那满脸怒容的公主。 “有意思,不愧是大辽公主,倒是有几分胆色。” 李骁轻笑着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不过,如今时移世易,你再怎么骂,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局面。” 那公主见李骁开口,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将愤怒的目光转向了他,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你这贼子,不过是仗着一时的武力,行此等强盗之事。” “我大辽虽一时受挫,但正义永存,天下自有公论。你今日种下的恶果,他日必自食其报!” 李骁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未减,却多了几分冰冷。 “公论?”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强者才有资格定公论。” “你若识趣些,乖乖听话,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 “本帅不介意将你送入军营,任由无数军汉蹂躏。” 听了李骁的话,女孩身体微微一震,咬着牙喝道:“你敢?” “萧思摩是我表叔。” “你不怕他的责罚吗?” 女孩很聪明,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 李骁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只是吓唬吓唬她。 萧思摩和耶律直鲁古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可人家始终都是一家人。 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场轰轰烈烈的靖难,实际上不过是人家的一场家庭纷争罢了。 李骁可以对其他任何人下手,但是面对耶律家之人的时候,也多了几分顾及。 “呵呵呵~” 李骁笑了。 看向女孩的目光中,更加有意思了。 “你说的没错,让军汉蹂躏你,的确是不太好。” “那就让本帅亲自来吧。” 说着,李骁的嘴角掀起一抹玩味:“今晚来本帅帐中侍寝。” “过后,本帅会请求萧大人将你赏给本帅做侍妾。” “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任由本帅揉捏了。” “哈哈哈~” 说着,李骁哈哈一笑,直接转身离去。 “你混蛋。” “无耻狗贼,本公主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女孩被吓得脸色煞白,但却又强自镇定的骂道。 可李骁的身影早已经走远,骑在马上,听着女孩的怒骂,轻轻的摇头笑道:“还真是个小辣椒。”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陈冲立马说道:“这位是郑国公主,名为耶律堇。” 听到这话,李骁稍稍惊疑的转过头来。 这段时间以来,李骁跟随萧燕燕学习契丹语,已经卓有成果,能够简单的进行交流。 堇,在契丹语中的意思,是生命力顽强,坚韧不拔。 而真正让李骁疑惑的,还是郑国公主这个名号。 “她的母亲是?” “先皇后审密氏。”陈冲微微低头说道。 李骁顿时恍然,怪不得耶律堇能被封为郑国公主呢! 辽国的公主封号,采用的是中华古代的国号。 例如,耶律阿保机的女儿,燕国公主。 辽天祚帝的女儿,被封蜀国公主。 还有就是萧燕燕这位楚国公主。 但是,并非所有公主都能以国为号,必须是母族出身尊贵才行。 比如耶律直鲁古最疼爱的女儿浑忽公主,因为母亲出身突厥系部落,并非纯正的契丹人,所以地位不高,无法被冠以国号。 耶律直鲁古再疼爱也没用。 而反观耶律堇,她的母亲审密氏,是耶律普速完帮他挑选的。 所以连带着这个女儿也不受耶律直鲁古的喜欢。 但即便是再不喜欢,耶律堇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号公主。 地位比浑忽公主高得多。 得知了女孩名号之后,李骁也没有多言,只是吩咐手下道:“好好照顾她。” 至于让她侍寝的事情,也只是吓唬她而已。 李骁一直以蓝玉为戒,在这种时候根本不会过于狂傲。 而等到李骁离开之后,广场上的这些女人们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年龄小点的公主扑倒了耶律堇的怀中,哭啼说道:“姐姐,怎么办啊?” “你要被那个坏蛋拉去侍寝了,呜呜。” “他好可怕。” 耶律堇想到李骁,也是咬牙切齿。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但却这么可恶。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那个混蛋要是敢乱来,我就咬死他。”耶律堇磨着虎牙,恶狠狠的说道。 …… 黑石山以北,王廷军和东都军缠斗了十几天的时间,终于一步步的取得了对东都军的战略优势。 营帐内,气氛略显轻松。 耶律直鲁古身穿一件裘皮大袄,挺着大肚子,双手背负的站在中间。 看着满屋子的将领,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位,根据细作传来的消息,萧思摩很可能快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将,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兴奋了起来。 “真的吗?” “陛下,萧思摩那匹夫竟也有今日!” 萧凛挞满脸喜色,忍不住高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听着萧凛挞的话,帐中将领们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底深处都对其露出一抹不屑的目光。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立场,叛徒都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今天他能背叛萧思摩,明天是不是也会出卖王廷? 可以说,当萧凛挞决定背叛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他在王廷的尴尬身份。 耶律直鲁古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千真万确。” “据可靠消息,萧思摩身中数箭,又染上了恶疾,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他缓缓踱步,眼神扫过营帐内的每一位将领,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大辽。” “萧思摩一死,叛军群龙无首,必成一盘散沙,我军便可轻而易举地将其一举歼灭。” 塔阳古大笑起来,双手握拳,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其他人也都是高兴的相互说着话,仿佛间已经胜利在望。 耶律直鲁古也是笑容满面的点头:“不错。” “萧思摩一死,叛军没了主心骨,我军再无后顾之忧。” “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萧将军的计划。” “不然,我们哪能这么轻易的将萧思摩重创?” 听到这话,众将纷纷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多亏了萧将军。” “萧将军不愧是萧思摩的心腹爱将,也就是对萧将军毫无防备,不然哪能这么简单在萧思摩身边安插奸细啊。” “是极,是极。” “萧将军果真忠勇无双。” 听着众将的恭维,萧凛挞脸色非常不自然,怎么能听不出他们的嘲讽?但是又不能发作。 这些人瞧不上萧凛挞,不只是因为他的品行,更是因为萧凛挞来了王廷,还会抢占王廷将领的利益。 就在不久前,耶律直鲁古已经封萧凛挞为北枢密院副使。 这可是位高权重的军方二号人物了。 耶律直鲁古也算是千金买马骨,吸引更多叛军将领来投靠自己,下了血本。 但是萧凛挞的待遇,也让原本的王廷众将领眼红不已。 隐隐的遭遇了排挤。 “萧将军对朕,自然是忠心耿耿,且骁勇无双。” “朕相信,有了萧将军的帮助,我王师定然能大破叛军,收复北疆。”耶律直鲁古为箫凛挞解围道。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 “是!陛下英明!” “还有,立刻将萧思摩已死的消息,散布到叛军军营中,动摇他们的军心!”耶律直鲁古补充道,眼中闪烁着阴冷的邪笑。 “遵旨。” 而就在众将商议,接下来如何一鼓作气,击溃东都军的时候。 一名亲兵大叫着,慌乱的模样冲进营帐。 “报……” 亲兵走进营帐,单膝跪地,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耶律直鲁古猛地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大事不好了。” “虎思斡耳朵被攻破了,叛军已经进城了。” 传令兵低着头,不敢直视耶律直鲁古的眼睛。 而听到这话的刹那间,耶律直鲁古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将传令兵生吞活剥。 “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在营帐内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虎思斡耳朵……已被叛军攻破。” 传令兵的声音愈发微弱,身体瑟瑟发抖。 “啊~” 耶律直鲁古脸色愤怒,重重的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上面的东西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这群该死的逆贼,竟敢如此大胆,趁我军主力在外,偷袭我的都城。”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的蚯蚓。 “大贺虎达安呢?” “他在哪里?” “朕将守护帝都的重任交给他,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耶律直鲁古愤怒咆哮。 “大贺大人,已经战死。”亲兵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耶律直鲁古,怒色瞬间凝固,毕竟无法去责怪一个尽责尽忠之人。 只能将怒火发泄到萧思摩身上,发泄到李骁的身上。 他当然知道李骁的左路军已经绕道南方高地,抵达了虎思斡耳朵所在的哈拉山脉。 但却根本没当回事。 在他看来,虎思斡耳朵城墙高大,且有大贺虎达安这种老将镇守。 短时间内,李骁不可能攻破都城才对。 但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帝都竟然沦陷了。 皇宫呢? 他留在皇宫中的妃子和女儿呢? 他藏在皇宫中的那些金银珠宝呢? 想到这些,耶律直鲁古几乎要疯狂了。 “啊~” “李骁,该死的狗贼。” “卑贱的汉奴。” “朕要诛他九族。” 而这个时候,正欲立功,多刷存在感的萧凛挞立刻站了出去。 “陛下。” “末将请命,率军前去虎思斡耳朵,歼灭李骁所部。” “擒杀李骁狗贼献于陛下。” (本章完) 第145章 大军班师,惊人的缴获 第145章 大军班师,惊人的缴获 “大帅有令!” “大军班师,返回北疆!” 随着李骁撤军命令的下达,各部北疆军迅速行动起来,这座帝都也变得更加混乱了起来。 王黑子,这位继承家传手艺的铁匠,自爷爷辈起便在虎思斡耳朵城经营铁匠铺,如今却不得不举家前往北疆。 北疆军的威胁迫在眉睫,他不敢拿家人性命冒险,当晚便与家人收拾家当,装满两辆马车。 次日清晨,王黑子一家牵着马车,伫立在铁匠铺前。 他回望这个承载了半生岁月的地方,满心感慨:“这一走,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回来看一眼。。” 妻子轻握他粗糙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微颤:“当家的,甭想太多,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到哪儿都能过日子。” 年幼的儿女坐在马车上,懵懂无知。 两个年长的儿子,眼神中满是对未知前路的迷茫,毕竟他们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对北疆完全没有概念。 王黑子对儿子们叮嘱道:“若日后有机会,记得回来看看。” 说罢,一家便赶着马车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他们遇见许多拖家带口、车载行李的工匠。 王黑子瞧见熟悉的木匠老李,问道:“老李,你也被征召了?” 老李苦笑着自嘲:“可不呗,萧大王‘瞧得起’咱,带咱去北疆‘享福’呢。”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明白但凡有点手艺的,都难以逃过北疆军的征召。 躲不过去的。 只不过,等到他们来到城外营地的时候,却是瞬间乐了。 “哟,这不是哈里发大人吗?怎么如此狼狈,头巾到丢哪儿去了?是不是拿去擦屁股了?” 老李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被他调侃的,是一个回鹘人。 同样也是一名木匠,只不过同行是冤家,两人的关系向来都不咋地。 只不过哈里发因为有一个亲戚,是在城门军当官的,所以平日里没少欺负老李。 可如今,他却像是被脱了毛的公鸡一样,狼狈的蹲在地上,连一向引以为傲的头巾,都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而像他这样的回鹘工匠,还有好几百人。 连带着家属有好几千人,全被北疆军粗暴抓来沦为奴隶,与汉人工匠待遇天差地别。 “该死的混蛋。” 看着老李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哈里发气的脸都绿了,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但是紧接着,却有一名骑兵快速冲了过来,对着哈里发的后背便是狠狠一鞭子。 “啪~” “不许说话。” 顿时将他他吓得抱头噤声,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骑兵又转头呵斥老李:“不许挑衅奴隶。” “赶紧滚。” 老李虽被训,却满心畅快,笑着应道:“好勒,军爷,我们这就走。” “您辛苦了。” “那个回鹘人最不是东西了,得狠狠用鞭子抽才行。” 说着,老李哈哈大笑的牵着马车向前走去。 欺负自己的恶霸,现在变成了奴隶,而自己却能够耀武扬威的在他面前走过。 这种感觉真不错。 “还别说,我忽然觉得去了北疆也挺好。”老李突然对着旁边牵着马车,并排而走的王黑子说道。 “咋啦。”王黑子不明所以。 老李呵呵一笑:“起码,看样子咱们去了北疆,以后不用受回鹘人的气。” “反过来还能欺负他们。” 王黑子微微点头,心中亦有所感。 虎思斡耳朵城中,回鹘人占比七成以上,汉人常受欺压。 如今这支北疆军由汉人统领,统帅李骁还是萧大王妹夫,对汉人较为宽容,不像对待回鹘人那般动辄抄家为奴。 有了这样的对比,王黑子的心情显然也好了很多。 “倒也是,虽然要离开虎思斡耳朵,但起码还能活的像个人样。”王黑子轻轻点头。 再看向远处,那些像牲口一样被关押在一起的回鹘人工匠,无奈轻轻摇头。 真可怜。 …… 城外的草原上,北疆军的营帐如林立的堡垒,却已开始了拆除的工作。 士兵们神色匆匆,手中忙碌地收拾着行囊,将兵器、营帐、粮草等物资有序地搬上马车。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发出“噼啪”的声音,仿佛在为这场撤离奏响悲壮的战歌。 工匠、战俘和女人们在士兵的驱赶下,缓缓朝着北疆的方向前进。 工匠们仍不时回头望向虎思斡耳朵城的方向,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战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身上的绳索磨破了皮肤,鲜血渗出,却无人在意。 女人们相互依偎着,低声抽泣,同样是徒步前进,为自己未来的命运而担忧。 与之相比,耶律堇等皇室人员的待遇就要好很多。 耶律直鲁古的妃子和女儿,一共十几个人,全部被塞进了三辆马车上面。 虽然很挤,但起码不用像其他女人那般,遭受奔波劳碌之苦。 “叛军这是要撤了吗?”耶律堇看着大军的动向,惊喜的模样说道。 旁边的一个妃子,轻轻点头:“似乎是准备回东都了。” “肯定是父皇带人回来了,叛军不敌,只能撤退逃走。”耶律堇高兴的说道。 妃子轻轻点头:“应该是战况出现了变故,叛军不得不撤退。” 耶律堇闻言,小脸满是迫切的说道:“真希望父皇快点带人来救我们,不然我们真的要被带去北疆了。” 而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李骁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缰绳在手中紧握,身后是众多白甲亲兵,默默的伫立凝望着眼前大军,有序的撤离。 不久后,李大山前来汇报说道:“大帅,士兵已经全部撤离出城。” 李骁轻轻的点头,转过头去,最后又看了一眼虎思斡耳朵。 这座辉煌一时的帝都,在经历了北疆军的蹂躏之后,此时早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仿佛一个重伤的巨人,在这茫茫的草原上发出绝望的哀鸣。 “虎思斡耳朵。” “我李骁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李骁低声的呢喃说道,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决然。 “驾~” “出发!” 随后,转身离去,身影距离城墙越来越远。 随着一声号角长鸣,大军速度越来越快。 车轮滚滚,马蹄哒哒,卷起的尘土在草原上形成一片巨大的烟尘。 草原上的动物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野兔四处逃窜,飞鸟惊起,在空中盘旋,似乎也在为这座城市的命运而哀伤。 只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出现。 “我们的速度太慢了。” “这样下去,走到伊犁河北至少要五天时间。” “那个时候,恐怕王廷的军队就要追上来了。” 草原上,李骁等将领聚集在一起,九猛安合面色严肃的说道。 “没错,这些俘虏严重拖慢了我们的速度。” 罗平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虎思斡耳朵一战,左路军的缴获可谓是惊人,几乎将整个虎思斡耳朵都给掏空了。 财产方面,首先就是从皇宫地库中,抢来的价值三十多万两黄金的宝物,以及其他的古董字画,绫罗绸缎,金银钱币等等,总共价值三十二万两黄金左右。 再则,就是经过对城中贵族们抄家、拷饷得来的财物,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有六百多万贯铜钱。 换算成黄金的话,就是六十万两左右。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贵族积累的钱财,加起来比皇家还要多。 价值九十多万两黄金的金银珠宝,足足装满了数百辆大车。 虎思斡耳朵城中的马车全被北疆军征用一空。 除了这些财物之外,就是粮食,虎思斡耳朵城中的存粮也全部被搬空了。 马车不够,直接用马拉。 马也不够,就用人扛。 这一战过后,北疆军中多的是俘虏。 因为城中的工匠们被搜刮一空,汉人、回鹘人、契丹人,其他种族的工匠加起来,有将近一千人。 连带着他们的亲属,有好几千人跟随返回北疆。 浩浩荡荡的走在草原上,绵延不见尽头。 除了工匠之外,就是纯粹的俘虏。 其中包括虎思斡耳朵城中的士兵,贵族、富商府中的家丁,女仆,皇宫中的守卫、太监、宫女们。 再就是那些贵族本身,和他们的家人。 这些人加起来足足有将近两万人。 分成了男女两部分。 女俘的数量不多,只有不到三千人,在日后会被当成赏赐,分给立功的士兵。 而男俘虏则被直接编入了库里军。 导致现在的库里军兵力大幅度上涨,达到了将近两万人。 比起李骁麾下本身的左路军,兵力还要多。 只不过这些库里军,则是完完全全的炮灰,甚至连战马都没有。 只能徒步返回北疆。 也正是因为这些财物、粮食和奴隶,所以北疆军的速度才会被严重拖累。 可放弃这些战利品更是不可能的。 在王廷军队随时回师的情况下,必须要想办法加快行军速度,尽快抵达伊犁河。 “虎思斡耳朵距离伊犁河,至少有两百里的路程。” “这些战俘走到那里需要五天,而王廷军从黑石山抵达虎思斡耳朵,只需要三天。” 九猛安合沉重的声音说道。 有这么多俘虏和物资的拖累,北疆军完全被束缚住了手脚。 一旦被王廷军队缠上,会很麻烦。 李骁闻言,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漠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就加快战俘们的速度。” “传令下去。” “每天斩杀一百名库里军,以行军速度为衡量标准。” “傍晚扎营之时,走在最后的一百人。” “斩!” 这一百人里面并不包含掉队的,而是指的跟在大部队最后的一百人。 因为那些掉队的人,从一开始就被斩杀在了路上。 随后,李骁继续冰冷的声音说道:“女俘营和工匠营同例。” “每日斩杀人数为十人。” 听到这话,众将虽然有惊讶,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有了这则命令,战俘们将会与死神争取时间。 他们可以走的慢,但绝对不能比最后一百个人走的还慢。 在死亡的压力面前,恐怕将没有人再去偷懒。 “好!” “就这样办!”九猛安合重重的点头。 两个大佬全部同意,那么命令将这样执行下去。 每天傍晚,都会有一百二十颗人头滚滚落地。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行军速度的确是加快了许多。 而且还是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更快。 等到了第三天,大军竟然行进了足足七十里。 但在这种情况下,李骁却是将大军交由九猛安合率领,继续前进。 他自己,则是率领一千白甲军,一千北海军和一千名七河军,共计三千骑兵,悄然离开了队伍。 傍晚,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将整个草原染成一片暗红色,仿佛为大地铺上了一层哀伤的幕布。 而就在这寂静的氛围之下,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却是慢慢的响起,声音越来越大,重重地敲击着大地,将这片草原的宁静彻底打破。 滚滚铁骑正浩浩荡荡地行进着,为首的将领正是萧凛挞。 他率领着大军从黑石山而来,前去救援虎思斡耳朵。 只不过等他们抵达之后,见到的却只是一座残破的城池,皇宫被洗劫一空,众多的贵族同样被抄家带走。 看到这一幕的萧凛挞,立马明白,事情大条了。 耶律直鲁古必然暴怒。 甚至很有可能怪罪到自己身上。 于是,萧凛挞不敢耽搁,留下部分士兵,简单恢复城中秩序,随后便率领大队骑兵尾随北疆军而来。 “吁吁~” 当他们行进到一片草原的时候,萧凛挞慢慢的勒住了缰绳,身后的众多骑兵也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这个时候,远处几名探骑兵跑来,汇报说道。 “枢密副使大人,那边发现了一百多具尸体,和不久前发现的一样,全部被砍下了头颅。” 听到这话的萧凛挞,没敢怠慢,立马带人走了过去。 只见一处高地上,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至少有数万人在此驻足。 最重要的是,在中间位置,有一座十米高的小山,上面有一百多具尸体横躺在地。 无数的秃鹫、野狼正围着这些尸体饕餮的大快朵颐。 等到萧凛挞带人过去之后,野兽们顿时一哄而散。 萧凛挞低头看去,绝大部分的尸体都被啃的只剩下了白骨,仅有一些分离的头颅,隐隐的还能看清楚样貌。 只不过,但萧凛挞看清楚其中一人模样的时候,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是~” “定远侯?” 萧凛挞震惊的说道,用刀尖将头颅正过来之后,仔细观察,更加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正是大辽勋贵定远侯,祖父曾经跟随耶律大石南征北战,是开国功勋。 而且定远侯的妹妹,还是耶律直鲁古的皇妃。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而其他尸体虽然看不出样貌,但是从衣服穿着上来看,大部分也都是贵族富豪。 可现如今,这些曾经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权贵们,却被人砍下了脑袋,尸体被野兽啃噬的只剩下了骸骨。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如此惨死。”萧凛挞震惊说道。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转头看向四方,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他们脚下的这座山丘就变得非常瞩目。 于是冷笑一声道:“这是一处刑场,他们被行刑了。” “而且还是当着数万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被砍下了脑袋。” 这个男人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穿着打扮完全一副野蛮人的模样。 他的名字叫做哈马基克,是一个康里人。 耶律兀思突最信任的属下。 此次率领五千康里骑兵,帮助萧凛挞剿灭李骁所部。 一起来的,还有东喀喇汗国的五百伊克塔骑兵,外带三千轻骑兵。 领头之人,乃是东喀喇汗国汗王的弟弟,苏莱曼·本,哈桑。 他看到眼前的惨烈景象之后,轻轻点头说道:“这似乎是一场祭祀。” “砍下这一百多人的脑袋去祭祀神灵。” 用战俘去祭祀天地祖宗,这是很常见的行为。 而且不久前,他们在五十里外就发现了一处同样的刑场,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些叛军,每天都会杀一百多人,似乎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座刑场。 斩杀的这一百多人,纯粹就是因为他们走的太慢了,拖累了大军的速度。 而且这一百名战俘中,大部分都是贵族。 因为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徒步速度自然比不上那些普通人。 在前一天的时候,这些破落贵族们还能凭借往日的身份,狐假虎威,逼迫那些普通人走在自己后面。 可是随着斩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贵族们的威严也在慢慢消失。 没人再替他们去死了,所以第二天的时候,终于轮到了这些人。 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当着两万多名战俘的面,被北疆军士兵砍下了脑袋。 “此时此刻,恐怕还会有一百多人,正被那些野蛮人残忍杀害。”苏莱曼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在向真主朝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说道。 康里将领哈马基克冷哼一声,轻轻摇头说道:“弱者,不配活着。” “叛军的刀刃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都不敢与之拼命,活该被砍下脑袋。” 康里人生活在钦察草原,生活环境恶劣,信奉的是弱肉强食。 最看不上弱者了。 而萧凛挞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圣母心的要去拯救所有人。 只是下令,让士兵将这些贵族们好生收敛,契丹人不流行天葬,还是以土葬为主。 这个时候,苏莱曼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轻声说道:“萧大人,哈马基克将军,我们距离叛军已经不远了。” “明日中午,便可追赶上叛军。” “不如在此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消灭叛军。” 他们这一万大军从黑石山而来,一路上没怎么歇息,也是疲倦的很。 眼见明日就能追赶上叛军,所以今晚上必须让士兵们休息好才行。 萧凛挞闻言,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沉吟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 “可以!” “就在此地扎营吧!” 苏莱曼随后便是安排大军扎营。 因为在昨天晚上,北疆军就在此地扎营过,所以只需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能继续使用了。 “这些叛军还挺聪明的,知道如何睡的舒服。” 苏莱曼看着地上被割下来的草堆,呵呵的一笑。 正好方便了自己的士兵,将这些柔软的草堆垫在身下,足以睡一个好觉了。 就这样,一万三千多名王廷军安营扎寨,准备明日决战。 其中包括五千康里军,三千五百东喀喇汗国军队,再加上萧凛挞麾下的两千金州军。 另外,在之前黑石山的战斗中,被东都军俘虏的一些王廷军,又重新回到了王廷麾下。 其中分到萧凛挞麾下的士兵有三千人。 所以,此刻这支军队的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 实力完全不弱于李骁麾下的左路军。 再加上李骁此刻被大量物资和俘虏所拖累,严重阻碍了行动速度。 所以,萧凛挞有充足的信心将左路军重创。 至于能否将李骁擒杀,则要看运气了。 毕竟,李骁若真是丢下了军队,带领小股士兵逃跑,萧凛挞也毫无办法。 而与此同时,李骁率领三千骑兵正躲藏在十里外的一处山丘之中。 静静的等待着萧凛挞军队的到来。 “哥,还真被你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萧凛挞会在我们昨晚扎营的地方,安营扎寨?”大虎兴致勃勃的模样,看向李骁问道。 全身包裹在白甲之中的李骁,淡淡说道:“方圆几十里内,基本上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很容易遭遇夜袭。” “只有我们昨晚扎营的地方,地势较高,便于防守。” “且有河流经过,便于取水,最适合作为营地。” “萧凛挞不会放着此地不选,而去开阔的草地。” 李骁扎营的时候,考虑的也都是这些因素。 他相信,萧凛挞与他的想法应该差不多。 作为一名老将,萧凛挞肯定会选择最合适的地方扎营。 但是他不会想到,李骁已经围绕着这片营地设下了埋伏。 “全军准备。” “日落之后,踏马袭营。”李骁望向天空的落日,冷厉的声音说道。 (本章完) 第146章 铁骑踏营,矿奴 第146章 铁骑踏营,矿奴 黑夜降临,王廷军营地中慢慢安静了下来,白日的喧嚣与忙碌仿若被夜色一并吞噬。 营帐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篝火在夜风中摇曳,偶尔有几声马嘶打破这份宁静。 守夜的士兵们漫不经心地在营地周边踱步。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起初若有若无,仿若大地深处传来的低吟。 但很快,这声音愈发清晰,逐渐演变成如雷般的轰鸣。 黑夜中仓皇跑来三名探骑,惊恐的模样大声喊道:“敌袭!” “敌袭!” “叛军来了。” 刹那间,王廷军营地乱作一团。 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铠甲,就慌乱地抓起武器。 原本整齐的营帐被四处奔逃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燃烧的篝火也被掀翻,火星四溅,照亮了一张张满是震惊与恐惧的面庞。 李骁率领着三千铁骑,如黑色的洪流般从西北方向奔腾而来,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似要将这黑夜踏破。 “杀敌一人者,赏钱两贯。” “杀将一人者,官升一级。” “杀!” 李骁暴喝一声,面容冷厉,手持马槊,率军冲锋,骁犹如暗夜中的战神,一马当先。 “吼吼吼!” 在金钱、荣誉和地位刺激下,身后的三千铁骑发出低沉的吼声,仿若蓄势待发的黑色巨龙,紧紧跟随。 他们的马蹄声被特制的布包裹着,可那轻微的“噗噗”声中却蕴含着千钧之力,仿佛是巨龙在黑暗中悄然游动时发出的低沉咆哮。 短短的时间内,便已冲入了王廷军眼前。 “放箭!” 随着李骁令下,身后的骑兵向营地两侧奔袭的同时,纷纷举起了弯弓。 刹那间,箭雨带着呼啸的风声,如流星赶月般朝着营地倾泻而去。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部分箭矢上面被浸染了火油,正是李骁专门为萧凛挞准备的礼物。 箭雨所到之处,营帐被纷纷射穿,燃起大火,营地里瞬间响起一片惨叫, 士兵们惊慌失措,有的被利箭直接穿透,当场倒地,有的则四处奔逃,却依旧难以逃脱这如死神降临般的箭雨。 “着火了,帐篷烧起来了,快救火。” “草堆烧起来了。” “赶紧跑啊~” 营地中的火势逐渐变大,士兵们惊恐嚎叫,乱作一团。 萧凛挞身穿甲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大步走出营帐,正好看到营中大火蔓腾,营外叛军肆虐的景象。 “李骁!” 他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竟敢如此大胆,犯我营地!”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双手紧紧握拳,关节泛白。 此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中计了。 李骁的主力军虽然已经离开,但是却有一支小股骑兵隐藏在了西边的山谷之中。 而且在昨天晚上,李骁命令士兵就地割了很多草。 表面上是为了让士兵们垫在身体下面,睡的更舒服。 但是经过了一天时间暴晒,这些草已经变成了枯草,然后又被毫不知情的王廷军士兵拿来垫在了身下。 于是,当李骁大军的火箭落在营地中的时候,枯草助燃营帐,很快在营地中熊熊燃烧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前营吞噬一空。 而且受到火焰的惊扰,很多战马发起了狂,在营地中乱跑乱窜,踩踏了不少的士兵。 “去告诉哈马基克将军,不要救火。” “立刻放弃前营,向我中军集合。”萧凛挞大声说道。 随后又说道:“传令苏莱曼贝伊。” “从右路向前包抄,务必留下这支敌军。” “金州军,熊部皮室军,随我正面迎敌,挡住叛军。” 萧凛挞的作战计划也很明确。 因为火焰的吞噬,康里人所在的前营已经没有救火的必要了,集结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向后撤离。 与萧凛挞麾下的军队正面合力挡住叛军。 让东喀喇汗国的伊克塔骑兵,从侧面包抄过去,将这支敌军包围歼灭在此。 而熊部皮室军虽然在萨克苏之战中被覆灭。 但是耶律直鲁古从解救的战俘中,挑选了三千士兵,重新组建了熊部皮室军。 交给萧凛挞代为掌管。 而与此同时,营地之外的李骁见到营中混乱的景象,当机立断。 挥舞着马槊,一声怒吼:“踏平王廷军。” “活捉萧凛挞。” “杀!” 一千白甲军如脱缰的野马,率先朝着营地冲去。 两千北海军、七河军紧随其后,风驰电掣般狂奔,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片滚滚烟尘,仿佛要将整个营地吞噬。 骑兵们冲入营地的那一刻,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王廷军的心脏。 他们手中的长枪挥舞起来,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 他们左冲右突,所到之处,康里军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士兵们被撞飞、被砍倒,营帐被掀翻、被烧毁,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与火海之中。 李骁的骑兵们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王廷军的营地,让敌人胆寒,让这场夜袭的气势达到了顶点。 而看到这一幕的哈马基克,顿时睚眦欲裂,手持一根狼牙棒,愤怒的咆哮。 “贼子,安敢杀我兄弟?” “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五千康里军直面北疆军的攻击,此时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让哈马基克愤怒的发狂。 “将军,契丹人让我们退往中军汇合。”手下大声说道。 然而,哈马基克根本不为所动,他挥舞着狼牙棒,愤怒地嘶吼道:“让萧凛挞去死!” 那声音充满了怨恨与决绝,随即扯着嗓子大喊:“康里的勇士们!” “骑上你们的战马,以真主安拉的名义,为了荣耀与尊严,随我冲锋!” 不是所有的游牧民族都信奉长生天。 在这个时代,长生天只是一个非常小众的信仰,只有乞颜部等几个蒙古部落信奉,信众非常少。 等到蒙古铁骑横扫世界的时候,长生天的信仰才被越来越多的游牧民族接受。 现在的康里人,信奉的是绿教。 在哈马基克的鼓舞下,一些康里骑兵开始振奋起来。 但是很快,沉重的打击却让他们跌回了现实。 哈马基克挥舞着狼牙棒重重的砸在了一名白甲兵的背上,但是下一秒一支钩镰枪便是从侧面袭来。 勾住了哈马基克身下的战马的前腿。 “嘶嘶嘶嘶~” 战马吃痛,前身高高的跃起,瞬间将哈马基克给甩飞了出去。 而等到哈马基克挣扎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准备骑马再战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卫轩手握钩镰枪,目光凶狠,死死的盯着哈马基克。 “喝~” 一声暴喝,战马飞速掠过。 手中钩镰枪重重的刺在了哈马基克的胸前。 “不!” 哈马基克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可惜卫轩的速度太快了,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防御。 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像是被重锤猛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哈马基克将军被杀了。” “将军死了。” “那些穿着白甲的魔鬼杀了将军。” “该死的,快逃吧。” “这本来就是辽国人的内斗,跟我们康里人没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康里人很快便丧失了战斗意志,纷纷四散而逃。 北疆军则是迅速的重聚在一起。 刚刚那名被狼牙棒砸中的白甲兵,在同伴的帮助下慢慢的爬到了战马上。 狼牙棒虽然是对付铁甲的利器,但是甲里面可不只是有甲片,而且还有两层密实的布。 甲的多层柔软性可以有效的将狼牙棒的力量分散开。 虽然这名白甲兵失去了战斗力,但是修养一段时间过后,伤势也会慢慢恢复。 “卫轩,干的不错。” 李骁带人狂奔而来,身上的白甲早已经被鲜血染透。 看向面前手持哈马基克人头的卫轩,不吝夸奖说道。 从前的李骁,自持个人勇武,喜欢冲锋陷阵,战场斩将。 但是现在,他更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立功。 阵斩敌将的卫轩,在李骁心中的分量也是越来越重。 “有此战功,你小子官升一级。” “还有所有参与斩杀此将的人,全部有赏。”李骁哈哈笑道。 现在的卫轩是白甲军什户,有了李骁的许诺,将会直接成为百户。 当然,白甲军中要是没有位置,也可以去其他千户军任职。 “谢大帅。” 卫轩高兴的大声喝道,目光凶狠,满是鲜血的脸庞却是咧嘴一笑。 之前因为受伤的缘故,卫轩没能赶上乃蛮之战,所以比其他人的起步要慢很多。 而在这场西征中,卫轩却是开始崭露头角,正一步步的与其他人拉平差距。 因为战斗只是阶段性的结束,李骁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是率领士兵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今晚的突袭格外顺利,他要凿穿敌营。 第二天,太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洒落在这片残破不堪的营地,然而这温暖的阳光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悲凉。 萧凛挞站在营地中央,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营帐东倒西歪,不少已被烧成灰烬,只剩焦黑的木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地上满是血迹,干涸的暗红色与泥土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 而且他还得知一个消息,哈马基克战死了。 脑袋被叛军割下带走了。 对于哈马基克本身的死,萧凛挞并不在乎,可是他在意的是康里军的伤亡。 天知道,当耶律兀思突得知康里军队惨状的时候,会不会杀了他萧凛挞啊。 想到这些,萧凛挞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李骁!”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着,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 “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他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双眼布满血丝,此刻的他,犹如一只受伤后陷入疯狂的猛兽。 愤怒过后,萧凛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开始整顿军队,命人在草原上收拢败兵。 经过了大半天时间休整,王廷军总算是勉强恢复了建制。 东喀喇汗国军队损失最小。 萧凛挞麾下的熊部皮室军损失了四百人。 唯有康里军损失最为惨重,只剩下了两千人。 其余人等要么被杀,要么逃散不知所踪。 不过好在哈马基克已死,萧凛挞直接接管了这两千康里骑兵。 王廷军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兵力将近一万人,只不过士气稍显不足。 大帐之中,曾经的三人座位此时就只剩下了萧凛挞和苏莱曼两人。 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两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最终还是苏莱曼沉声说道:“叛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而且其主将更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给我军再次一击。” “现在我等该如何?” 昨晚的战斗中,虽然东喀喇汗国的军队损失很轻,但是却将苏莱曼给吓到了。 生怕东喀喇汗国的军队会在某天,步了康里人的后尘。 毕竟他麾下的五百伊克塔骑兵,以及三千多轻骑兵,都是东喀喇汗国军队中绝对的精锐。 若损失在此,那么东喀喇汗国也将伤筋动骨。 所以,苏莱曼的意思很明显,不打了,回虎思斡耳朵防守。 毕竟他是东喀喇汗国的贝伊,也就是亲王的意思。 为了拉拢东喀喇汗国,耶律直鲁古根本不会对他如何。 可是萧凛挞却不一样啊! 他是萧思摩那边过来的叛将,与王廷众将格格不入。 如今他带人围剿李骁,损失惨重不说,要是还无功而返的话,必然会遭遇其他将领的攻击。 就算是耶律直鲁古大方,善解人意,没有处罚他。 那么他这一辈子的政治生涯也就到了头,基本上可以宣告去养老了。 可萧凛挞自认为自己还年轻,且本身权利欲望便比较强烈,绝不想靠边站。 于是,他淡淡的看了苏莱曼一眼,沉声说道:“本将已经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消灭这支叛军,擒杀李骁。” “贝伊难道想让本将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当然了,萧凛挞也知道苏莱曼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更不会在意北疆军能否被消灭。 都与他没关系。 他在意的只是东喀喇汗国的利益。 所以,为了将伊克塔骑兵这支杀手锏继续绑定在自己身上,萧凛挞不得不作出承诺。 “若是此战能够歼灭叛军,擒杀李骁,本将愿将首功送给贝伊。” 听到这话,苏莱曼惊讶了。 “欧?” “萧将军这又是为何?” 萧凛挞轻哼一声:“本将李骁的仇恨不共戴天,只要他的脑袋。” 听到这话的苏莱曼了然一笑。 对于萧凛挞和李骁之间的恩怨,他也听说过一二。 在他看来,这本就是萧凛挞太废物了。 堂堂的金州都督竟然还会被副都督欺负? 一点都不果断,之前就应该找个机会,将李骁杀了一了百了。 不然,何止于被李骁挤走? 苏莱曼管不着萧凛挞的私人恩怨,但是对萧凛挞承诺的头功还是感兴趣的。 毕竟东喀喇汗国与西辽是附庸关系,有了这次的功劳,在以后争取国家利益的时候,手中也能多些筹码。 “好!” “萧大人尽管放手施为,我伊克塔骑兵自会为萧大人压阵。”苏莱曼点头说道。 萧凛挞闻言,气的脸色一青。 苏莱曼的意思就是在之后的战斗中,让萧凛挞带人先上,他则是带人躲在后面。 要是战况顺利,他则带人冲上去。 要是战况不顺,他就丢下萧思摩直接开溜。 也就是说,苦活累活让萧凛挞干,功劳让苏莱曼领。 简直是欺负人。 但是没办法,萧凛挞有求于人。 想要歼灭李骁,打响自己来王廷的第一战,绝不能少了苏莱曼的支持。 伊克塔骑兵非常重要。 “好~”萧凛挞气哼哼的说道,只能忍。 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响起了亲兵的声音。 “枢密大人,探骑回来了,他们找到叛军主力了。” “已经抵达了伊犁河边,正准备渡河。” 听到这话的萧凛挞,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连忙将探骑叫了进来,亲自询问。 “叛军主力有多少人?距离我们有多远?” 探骑道:“叛军大概不足一万人,距离我军不足六十里。” “另外,除了叛军之外,队伍里还有大量的战俘、工匠、女人,至少一两万人。” “对了,还有马车,很多马车。” 听到探骑的汇报,萧凛挞脸色慢慢松动了下来。 与他在虎思斡耳朵城得到的消息对比,完全一致。 李骁几乎将虎思斡耳朵搜刮一空了。 而且还抓捕了大量的工匠,带走了很多奴隶。 想来是准备用这些财宝和人口,去扩充金州的力量。 想法很美好,但是这些财宝、奴隶、工匠们,反而成为了北疆军的不稳定因素。 有得就有失。 “传令下去,大军立刻启程,包围叛军。” 在萧凛挞的命令下,王廷军启程出发。 六十里的距离,不到两个时辰便抵达。 此时,九猛安合已经率领军队,鞭打着奴隶,陆续渡过了伊犁河,来到了北岸。 当萧凛挞大军出现在南岸的时候,立马引起了奴隶们的躁动。 “那是王廷的军队?” “陛下派人来解救我们了。” “太好了。” “我们有救了。” 这一路上颠簸琉璃,脚掌都磨破了的奴隶们,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灼灼的目光看向伊犁河对岸,等待着王廷军队渡河解救自己。 甚至有些人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站起身来,准备鼓动其他人一起造反。 但是很快,随着一支支箭矢的射来,这些奴隶发出了惨叫。 其他人也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慢慢冷静下来。 王廷军虽然到了,但是还隔着一条河呢。 就算是造反,也得等王廷军过来才行。 而面对这种情况,九猛安合面色冷寂,怒声说道:“传令下去,奴隶若有异动。” “不必请示,直接射杀。” 随后又看向旁边的李大山道:“这些奴隶,简直是不知死活。” “到不如直接将他们杀干净算了。” “省得惹麻烦。” 李骁率领一千白甲军还没有回来,所以三千多名金州军,自然是以李大山为主。 他淡淡一笑,摇头说道:“都督稍安勿躁,这些奴隶翻不起大浪来。” “况且,大帅留着这些奴隶还有重用呢。” 李骁之所以要带着这些奴隶回金州,主要是为了采矿。 去年冬天,河西堡初步建成了军工生产线,但是却也将河西堡周围的零散铁矿石,地表煤炭等资源,全部消耗一空。 所以,李骁准备去阿尔泰山采矿。 阿尔泰山又被称为金山,就是因为矿产资源丰富。 山脉中蕴藏着大量的金银铜铁、煤炭等矿产资源,且很多都裸露在地表,便于开采,是后世华夏最重要的矿区之一。 所以,这两万名战俘的任务,就是去采矿。 用死了也不心疼,再去抓! “可是一旦王廷军渡河而来,这些奴隶发生暴动怎么办?”九猛安合郁闷说道。 李大山自信说道:“都督请放心,渡过了伊犁河,我们就安全了。” “王廷军过不来。” “欧?”九猛安合疑惑:“李都督有什么安排?” 在李骁离开的时候,已经将任务交代给了李大山。 到了此时,索性也没有必要对九猛安合保密了。 只见李大山呵呵一笑,指向了伊犁河道:“都督,你看河水有什么不同寻常?” 九猛安合看去,河水很清澈,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非常的漂亮。 “有什么不对吗?” “和我们之前过河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吧?”九猛安合皱了皱眉头,略有不解的问道。 不过很快,他的脑袋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九猛安合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都督深谋远虑,恐怕早就有此安排了,我九猛安合佩服。” (本章完) 第147章 金州人不打金州人 第147章 金州人不打金州人 伊犁河,自巍峨的天山山脉蜿蜒而下,途经伊犁河谷,穿梭于七河流域,最终浩浩荡荡地汇入巴尔喀什湖。 此时步入初夏时节,依照往年惯例,冰川融化,伊犁河水已经开始了上涨,在水深之处甚至能漫至马背。 然而,今年的伊犁河下游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河水的高度,与半个多月前北疆军南下王廷之时相比,几乎没有明显的变化。 只因为在数十里外的上游,一处河道较为狭窄之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筑起了一座堤坝。 这座堤坝宛如一道坚固的屏障,将上游奔腾而来的河水尽数阻拦。 而这,正是李三河的杰作。 在收到中军战败、萧思摩重伤的消息后,李骁当机立断,即刻派遣李三河率领人手秘密赶赴此地,着手修筑大坝,旨在为己方主力军的撤退提供掩护。 自那时起,上游的河水便开始大量囤积,水流愈发凶猛湍急。 李三河不得不带领众人日夜加固堤坝,防止洪水提前宣泄。 好在,漫长的煎熬终于迎来了尽头。 这一日下午,李三河正置身于河水之中,忙碌得不可开交。 他的脸庞被烈日晒得黢黑,浑身沾满了泥泞,此刻的他,哪里还能看出是堂堂金州军千户的模样,简直就如同一位在田间辛勤耕耘的老农。 恰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名年轻士兵激动的呼喊声:“狼烟!” “狼烟燃起来了!” “千户,下游起狼烟了!” 听闻此言,李三河迅速转过头去,朝着西方天际望去。 果不其然,只见一道滚滚狼烟正在那里袅袅升腾。 李三河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好!” “太好了!” 李三河放声大笑,紧接着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小崽子们,都给我撤回到岸上去!” “今天让你们瞧瞧,啥才是地动山摇。” “大鹰,小五子。” “你们二人水性最为好,掘堤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 “遵命!” 两名年轻人斩钉截铁地应道。 随后,所有士兵快速撤到了北岸,唯有马大鹰和小五子两人留了下来。 他们选定了一处目标,彼此对视一眼,紧接着便挥动榔头,一下又一下地奋力开掘。 随着两人挖开了一道豁口,刹那间,上游那积蓄已久的河水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疯狂地朝着豁口汹涌汇集。 随着豁口在水流的冲击下越来越大,两人拼尽全力,朝着河岸拼命奔去。 转瞬之间,整个堤坝在汹涌大水的冲击下彻底崩塌。 奔腾咆哮的伊犁河水,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如脱缰野马般向着下游滚滚席卷而去。 “哈哈哈哈~” 在这河水奔腾的漫天咆哮声中,李三河站在岸边,哈哈的大笑。 “王廷的猪猡们。” “今天给你们好好的洗个澡。” “再让爷爷宰杀了吃肉。” 与此同时,下游的王廷已经开始渡河。 河水很浅,刚刚漫过马的膝盖而已。 最先下水的便是两千康里军,他们驱赶着战马,淌着河水,慢慢的向对岸走去。 只不过,当他们还没走到河中心的时候,忽然却是听见一阵弓弦声音。 “放箭!” 站在河对岸的正是神臂弩百人队,这次他们并没有采用三段射击的战术,而是全部在岸边排成一排。 在陈老九的命令下,一百架神臂弩爆发出了怒吼,向着康里军射杀而去。 “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战马嘶鸣,士兵惨叫,大量的士兵跌入河中。 很快,河水便被染红。 与此同时,对岸的其他兵马也同样举起了弓箭,准备等康里骑兵靠近一些,万箭齐发。 看到这一幕的萧凛挞,脸色更加阴沉了下去。 眼睛冒火,愤怒的咆哮:“该死。” “是李骁麾下的神臂弩队。” 他知道,在乃蛮战争中,李骁从乃蛮人手中缴获了一百架神臂弩,威力惊人。 三百米之外,都能对目标造成致命杀伤。 令萧凛挞颇为忌惮。 “苏莱曼贝伊。” “康里骑兵的速度完全被河水限制,留在河中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目前唯一能无惧叛军箭弩的,就只有伊克塔骑兵了。”萧凛挞目光灼灼的转头看向苏莱曼说道。 但苏莱曼闻言,却是轻轻皱眉。 “萧枢密,我们喀喇汗国的军队恐怕也难以抵抗这些弓弩。” 根据之前的约定,萧凛挞麾下的士兵在前面冲锋,东喀喇汗国的军队只需要跟在后面坐享其成就够了。 但是萧凛挞此刻竟然让伊克塔骑兵渡河冲锋? 开什么玩笑? 这五百名伊克塔骑兵,可是他们东喀喇汗国的宝贝。 见此情况的萧凛挞,更是气急,他是作出过这样的承诺,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啊。 “贝伊,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无论是康里人还是我属下的骑兵,继续渡河的话,只能是送死。” “而伊克塔骑兵全身重甲,不惧普通弓箭,只需手持一面盾牌在前,便能将神臂弩的伤害降到最低。” “完全可以渡过伊犁河,冲破敌阵。” 说到这里,萧凛挞眼眸一凝,声音越发低沉,摒退左右道。 “更何况,叛军洗劫了皇宫和众多贵族的府邸。” “搜刮得来的金银财宝,不下百万。” “这么多钱,就在眼前。” “难道你就不动心?” 听到这话的苏莱曼微微舔了舔嘴唇,眼珠子轻轻转动,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扑腾起来。 那可是至少价值数百万金第纳尔的财宝,只需要昧下其中一部分,自己后半辈子都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怎么可能不动心啊。 虽然不想让伊克塔骑兵去冒险,但是他对这份财富也更加渴望。 而且萧凛挞说的没错,眼下除了伊克塔骑兵之外,其他部队都不行。 “好!” 苏莱曼一咬牙,狠狠的说道。 “等打败了叛军之后,头功归我。” “财宝咱们四六分,你四,我六。” 当然,不是所有的财宝,而是他们昧下的那一部分财宝四六分。 其中大部分肯定还是要上交给耶律直鲁古的。 听到这个分成比例,萧凛挞眼皮挑了挑。 都说回鹘人会做生意,更会算计,今天他算是见到了。 真尼玛的血坑。 但是没办法,现在还要指望着苏莱曼呢。 于是,萧凛挞狰狞的脸庞,重重点头道:“好。” “就这么决定。” 很快,五百名全身包裹在重甲下的伊克塔骑兵,手持盾牌挡在身前,催动着战马下水。 沉重的马蹄声踩在河水之中,一步步的艰难向对岸走去。 在他们身后,还有东喀喇汗国的三千名轻骑兵护卫。 而且为了一鼓作气攻破叛军,萧凛挞更是命令三千熊部皮室军出动。 此刻,伊犁河中的王廷士兵已经将近八千人。 相互之间分散开来慢慢前进,几乎将左右好几里的河道全部占满。 宛若蝗虫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极具压迫感。 “放箭!” 神臂弩百人队重新填装箭矢,再次发射。 可是这一次,走在最前面的是五百名具装甲骑。 他们就像是五百个铁罐头一样坚不可摧。 普通的箭矢射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毫无伤害。 就算是神臂弩,射穿了盾牌,射中了铁甲,力量也几乎被消灭殆尽。 只有少数一些伊克塔骑兵掉落下河水中。 “该死的,伊克塔骑兵要冲过来了。” 九猛安合愤怒说道。 眼见敌人已经越过了河中心,越来越靠近北岸,而偏偏北疆军的武器对伊克塔骑兵的伤害有限。 这让九猛安合万分着急。 不由得向着上游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河面陡然间泛起了层层惊涛骇浪。 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忽然响起,慢慢的掩盖住了战场上的混乱与嘈杂。 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转瞬之间,滔滔洪水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裹挟着无尽的力量汹涌扑来。 九猛安合脸色大喜:“来了!” “决堤了,哈哈哈!” “王廷的狗崽子们,要完蛋了。” 大自然的力量,谁能抗衡? 与此同时,感受到河水异常的王廷军士兵们,也纷纷露出了不解的目光,四向打量。 忽然之间,一名王廷士兵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手指颤抖着指向洪水的方向,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刺耳。 “天哪,那是什么?” 其他士兵也纷纷转头,脸上也瞬间失去了血色。 “该死的,那是洪水。” “洪水来了,赶紧跑啊。” “来不及了。” “不~” 这些士兵嘴巴大张,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吓得呆立当场,发出的惊呼声被洪水的咆哮声瞬间淹没。 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弓弩的射击声音等等,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只有洪水奔涌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回荡。 在这宛若天灾的巨变下,王廷军士兵们回过神来后,全部乱作一团,纷纷拼了命的向伊犁河两岸跑去。 然而,洪水的速度太快了,不少士兵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汹涌的浪头吞没。 洪水无情地冲击着它们,不少战马被浪头掀翻,背上的骑兵也随之被卷入水中。 骑兵们在水中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来救命,可周围只有汹涌的水流和漂浮的杂物。 尤其是那五百名重骑兵,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最凄惨的存在。 别人落入水中还能漂浮起来,可是它们直接沉入了河底,根本都动不得。 原本黑压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王廷军队伍,此刻在洪水的肆虐下,彻底失去了刚才的威风,只剩下一片混乱与绝望。 战场上,只有洪水的咆哮声和士兵们绝望的呼喊声,久久回荡。 伊犁河两岸,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但心情却是截然相反。 很快,北岸的北疆军便是传来了欢呼声。 王廷军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要收了他们。 而那些战俘们,脸庞之上则满是绝望。 原本他们还等着王廷军过河,与其里应外合,彻底围歼北疆军呢。 可是现在,梦想破灭。 他们失去了唯一一次自救的机会。 从此以后,都要成为北疆军的奴隶。 除非立下功劳,否则会一直留在金山中采矿至死。 而反观南岸的王廷军,更是乱作一团,尤其是萧凛挞,骑着战马,呆愣在原地。 嘴唇微微颤抖,面色如纸般苍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望着洪水,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停地摇头,双手下意识地抓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绝不可能。” 他仿佛失了神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彷徨。 一旁,苏莱曼目睹着洪水将东喀喇汗国的五百伊克塔骑兵和三千骑兵无情吞没,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他脖子上的青筋瞬间鼓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痛心而扭曲着。 “不!” “我的骑兵,我的兄弟们啊!” 苏莱曼转过头,双眼赤红地看着萧凛挞,愤怒的喘着粗气。 “他们都没了,都没了!” “我该怎么向大汗交代,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都是你!” 苏莱曼愤怒咆哮,指着萧凛挞大骂道:“要不是你让我的士兵渡河。” “他们也不会死在这场洪水之中。” “我要你为他们偿命。” 苏莱曼简直是要疯了。 这五百名伊克塔骑兵和三千轻骑,乃是东喀喇汗国的精锐。 甚至很多人本身就是贵族子弟。 现在却因为一场洪水毁于一旦,不只是让东喀喇汗国伤筋动骨,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兵背后的家族们,肯定饶不了苏莱曼。 即便他是大汗的亲弟弟,也同样扛不住这么多贵族的怒火。 “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给老子滚。” 在苏莱曼的怒骂声中,萧凛挞也缓过神来了。 之前有着伊克塔骑兵,萧凛挞要哄着苏莱曼。 现在伊克塔骑兵都没了,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萧凛挞可不惯着他了。 “我们中计了,这场洪水绝对是李骁的阴谋。” “该死的~” 萧凛挞望着那被洪水肆虐的战场,愤怒骂道。 河水中士兵们的挣扎呼喊声不绝于耳,可此时他已无暇顾及。 他心里清楚,北疆军接下来必将展开猛烈反击。 “撤!” 萧凛挞声嘶力竭地大喊:“赶紧撤!” 准备带着还没来得及下水的两千名金州军,逃离这噩梦般的地方。 两千金州军,已经是他最后的政治资本了。 身后的苏莱曼直接将萧凛挞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但他也不是傻子。 知道保命要紧,自己留在这里也救不了那些伊克塔骑兵。 于是,他咬着牙,带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卫队,心有不甘地跟在萧凛挞身后撤离。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没多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战马轰鸣,仿若滚滚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 “轰轰轰轰~” 众人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脸色剧变。 循声望去,只见李骁率领着三千骑兵如钢铁洪流般迅猛赶到。 一千白甲军冲锋在前,甲胄之上的鲜血早已经干涸,可血腥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尽管每个人都是一副脏兮兮,乱糟糟的模样,但在此刻夕阳的余晖下,这些白甲军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们的眼神冰冷而凶狠,仿若一群从地狱归来的恶鬼,手中的长枪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萧凛挞看到这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身旁的士兵们也都面露惧色,不少人手中的武器都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办,都督?” 一名将领声音紧张地问道,听称呼就知道他是萧凛挞在金州的心腹。 “慌什么!” 萧凛挞大声呵斥道:“列阵,准备迎战!” 尽管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但心中却明白,面对气势汹汹的李骁部队,他们的胜算微乎其微。 旁边的苏莱曼此时却无比的崩溃。 “该死的,是昨晚的那群魔鬼。” “他们来了,我们完蛋了。” 苏莱曼平日里看起来智勇双全,但是却有着很多宗室将领的通病。 打顺风仗,一个比一个厉害。 可遇见了危机,心中便开始慌乱起来。 总结来说,苏莱曼之所以能成为这支军队统帅,主要还是因为他是喀喇汗最信任的弟弟。 “闭嘴!” “再敢蛊惑军心,老子斩了你。”萧凛挞对着苏莱曼愤怒骂道。 “你~” 苏莱曼脸色涨的跟猪肝一样。 狗东西萧凛挞,之前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嘴里喊着小甜甜。 现在自己没了本钱,连牛夫人都不叫了,甚至还要杀了自己? 世态炎凉,弱肉强食的道理在这一刻提现的淋漓尽致。 萧凛挞脸色阴沉如水,他看着李骁的骑兵越来越近,心中满是不甘。 “这个李骁,真是阴魂不散!” 很快,三千铁骑呈扇形分布,将萧凛挞军队堵在了草原。 李骁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凛挞等人,眼中满是冷漠。 “萧凛挞,苏莱曼,你们今天插翅难逃!”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草原上回荡。 看着自己的宿敌,此刻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 萧凛挞眼睛喷火,大声喝道:“李骁,你别得意。” “萧思摩已经死了。” “叛军主力已经被王廷消灭。” “很快就能将北疆荡平,等到那个时候,整个金州和你身后的这些人,都将化为齑粉。” “你现在若是改邪归正还来得及。” “放弃抵抗,随我去见菊尔汗陛下。” “求的菊尔汗陛下的宽恕,或许还能饶了你们一家人的性命。” “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 萧凛挞大声喊道,还想要劝降李骁呢。 至于会不会真的让耶律直鲁古赦免李骁就不一定了。 先混过这一关,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可是对于他的说辞,李骁是一句话都不信。 愤怒的吼道:“住口。” “你这个叛徒。” “没有资格提起萧大人的名字。” “萧大人对你恩重如山,可是你却背叛萧大人,当了王廷的走狗。” “像你这种人,罪该千刀万剐。” 听到李骁的话,萧凛挞更是愤怒的咆哮:“恩重如山?” “哈哈哈!” “萧思摩若真的为我好,就不会让人去当金州都督了。” “他分明就是在忌惮我,防备着我。” “萧思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李骁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没有为萧思摩正名的想法。 主要是不打断和萧凛挞这只丧家之犬浪费口舌。 “多说无益。” “投降吧,萧凛挞,今天你们跑不掉的。” 萧凛挞怒道:“休想。” “我就算是死,也不向你李骁屈服。” 他知道,以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必然会被东都嫉恨,落入了李骁手中,将生不如死。 反倒不如再次一搏,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 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对着周围的金州士兵喊道:“兄弟们,今天我们生死在此一搏,跟他们拼了。” 萧凛挞喊的血气磅礴,但是回应者却是寥寥无几,而且都是萧凛挞的心腹。 更多的士兵,此刻都处于慌乱之中,军心涣散。 而李骁见此,却是冷笑一声:“萧凛挞,你已不得人心,还是投降吧。” 说着,便是冲着对面的金州军士兵大喊:“对面的金州军兄弟们。” “本帅是李骁,不是你们的敌人。” “今日前来,只为擒杀萧凛挞。” “与尔等无关。” “金州人不打金州人。” “放下武器投降,本帅保证对你们既往不咎。” “我!” “李骁!” “带你们回家!” 李骁大声喊着的同时,身边就有金州部落的人翻译大喊。 听到这话的金州军士兵,直接不淡定了。 他们千里迢迢,原本是来征讨王廷的,可是因为萧凛挞的缘故,却不得不转换阵营。 那个时候,最担心的便是远在金州的家人会不会被自己连累。 所以,当李骁喊出那句‘回家’的时候,很多士兵的心中被狠狠的触动了。 谁不想回家? 他们已经不想在这里打仗了,只想回金州陪伴家人。 更何况,现在要是还跟着萧凛挞,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这一刻,这些金州士兵相互对视一眼,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有些人的嘴里开始嘟囔着:“回家。” “回家~” 情绪是会传染的,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呼喊着回家。 他们面容兴奋,神情激动,扯着脖子大声呐喊。 很快,这呼喊声连成了一片,响彻云霄。 “回家!” “回家!” …… 而看到这一幕的萧凛挞,彻底震怒了。 “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的眼睛赤红,气喘如牛,挥舞着战刀威胁,直接将两名士兵砍杀,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甚至还遭到了士兵们的反弹。 “萧贼,你杀了我爹,今天就是老子报仇的时候了。” “兄弟们,抓住萧凛挞,送去李都督面前请赏。” 一个年轻的士兵,面色狰狞愤怒的大吼着。 直接从马上跳起,将萧凛挞扑在了地上。 金州八大千户之中,属于李骁的有五个,萧凛挞只能管辖三个。 但就算是这三个千户,真正无条件听从命令的,也只有一个。 就是由萧凛挞心腹掌管的上千户。 其他两个千户军,从千户到下面的什户,统统都是游牧部落的人。 虽然听从萧凛挞的命令,但却是有条件的。 就像是之前康里人夜袭萧思摩中军的时候。 当时萧凛挞是准备带着他们从背后偷袭萧思摩的大帐,直接将萧思摩擒获呢。 可是其他两个千户军根本不听他的命令,不愿意和他一起造反。 无奈之下,萧凛挞只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转而带着这些人离开了大营。 毕竟当时情况危急,这两个千户军虽然不愿意背叛萧思摩,但是也不想和萧思摩一起送死。 于是索性跟着萧凛挞离开。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事后的萧凛挞对这两个千户军进行了清算。 有着王廷军作为依靠,他将这两个千户军从上到下都换成了自己人。 而那些原本的千户、百户们,自然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所以这一刻,当形势不利于萧凛挞的时候,原本那些千户、百户们的亲属、心腹们,最先朝萧凛挞发难。 几个年轻士兵一哄而上,将萧凛挞按在了地上。 他的亲兵想要上前解救,却被周围士兵乱刀砍死。 至于那些担任千户、百户的萧凛挞心腹,也同样被士兵斩杀或者抓住。 金州军内部,自下而上的发起了一场清算。 这一幕看的苏莱曼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一脸惶恐的对着旁边的亲兵说道:“投降。” “我们也投降。” “去告诉李骁,本贝伊是喀喇汗的亲弟弟~” “让他不要误会,我哈喇汗国是被逼无奈,不得已之下才与北疆为敌。” (本章完) 第148章 靖难止,西征终 第148章 靖难止,西征终 “你说什么?” 在那金碧辉煌却又透着压抑气息的营帐之中,耶律直鲁古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名如丧家之犬般的士兵。 只见他浑身狼狈,声音颤抖的重复说道:“陛,陛下。” “萧凛挞将军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话音落下,耶律直鲁古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哗啦”一声,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全都被震落在地。 “萧凛挞!” “他是怎么打的仗?竟如此无能,让我军遭受这般重创。” 此刻的耶律直鲁古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满是血丝,仿佛一头发狂的猛兽。 那可是一万多大军啊! 而且还包括伊克塔骑兵,五千康里骑兵,三千熊部皮室军。 这些统统都是王廷军中的精锐力量。 可是却被萧凛挞一战败光了,直接将耶律直鲁古气的要死。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靴子重重踏在地上,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该死,该死,萧凛挞简直是该死。” “早知他如此没用,朕就该早些斩了他。” “何苦连累我王廷大军?” 他宛若泼妇一样的大声咒骂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萧凛挞军队覆灭的惨状。 “萧凛挞啊萧凛挞,我如此信任你,你却给我这般结果!” 耶律直鲁古非常愤怒,但是旁边的耶律兀思突就更加愤怒了。 脸色铁青,紧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直鲁古,这就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将领?” “我的五千铁骑交到他的手中,却全军覆没?” “你让我如何向部落子民交代?”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喷火似的目光看向耶律直鲁古。 此次南下,他动用了两万骑兵,可是经过这连番大战,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了。 如此惨重的损失,简直已经不能用伤筋动骨来形容了。 要知道,康里族中有很多部落林立。 耶律兀思突并非没有敌人,如今元气大伤,他的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待收复北疆,朕一定会亲自率军北上,助你镇压其他部落,建立康里汗国。” 耶律直鲁古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对兀思突安抚道,但脸上的愤怒依旧难以掩饰。 而他的话,则令耶律兀思突冷笑不已。 “收复北疆?笑话!” “你现在哪里还有机会收复北疆?” “大好的局面被萧凛挞葬送,接下来叛军定会围绕着伊犁河防守。” “天气越来越热,河水暴涨,我军渡河会更加艰难。” “与其幻想大军渡过伊犁河,你倒不如去祈祷萧思摩什么时候会死,北疆自己分裂。”耶律兀思突冷嘲道。 他对这场战争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者说是对耶律直鲁古本人,从来就不抱希望。 指望他率军亲征,帮助自己建立汗国? 信他个鬼。 说着,耶律兀思突站起身来,脸色越发冷寂。 沉声说道:“为了你的皇位,康里人已经死的够多了。” “我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接下来是你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耶律直鲁古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怒目说道:“兀思突你什么意思?” “哼,我们康里人的战争,到此为止了。”耶律兀思突冷声说道。 “康里勇士,不能继续死下去了。” 将近一万名康里士兵的战死,对于耶律兀思突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不只是要应对内部头人们的怀疑,更是要防备其他部落的趁火打劫。 对于他来说,形势已经万分严峻了。 他要带领剩下的军队返回康里草原,不然自己的地位肯定会动摇。 “不过在班师之前,我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承诺,直鲁古。”耶律兀思突忽然冷漠的声音说道。 “除了康里汗王之位外,你还要支付我一百万石粮食,十万枚金第纳尔,二十万头羊和五万名奴隶。” “这是你答应我康里铁骑出兵的代价。” 现在的康里骑兵损失惨重,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必须要用这些物资财富去安抚部落中的贵族,同时吸引其他部落的人过来,壮大自身。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东西拿到手。 而听到这话的耶律直鲁古,面容狰狞,宛若一头丑陋的野猪,瞬间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兀思突,愤怒说道。 “兀思突,你要落井下石?” “别忘了,你也是耶律家族的子孙。” 耶律直鲁古之前的确是答应了这些条件,但那是在以收复北疆为前提条件的。 用北疆的物资去支付康里人的债务,怎么都不亏。 但是现在,战争陷入了困境,大军无法跨越伊犁河,而且虎思斡耳朵还被洗劫了一番。 这让耶律直鲁古拿什么去还债。 甚至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用还,毕竟北疆都没打下来呢,康里人就要走,自己没找他们麻烦就算不错了。 道理虽然如此,但是兀思突却不能这样算账。 他冷漠的神情,不为所动的样子,沉声说道:“耶律家族的子孙?” “哼,当年的耶律兀思突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玉里伯里兀思突。” “这条路,是你让我走的啊!” “二哥!” 最后的这声‘二哥’,兀思突语气中略带冷笑和不屑。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些年的经历,更是成了兀思突一辈子的伤痛。 那个时候,西辽掌权者乃是他们的姑姑,耶律普速完。 兄弟几人每日生活在姑姑的监视之下,没有丝毫的自由。 恰巧当时,康里族中的玉里伯里部前来求亲,想要迎娶一位西辽公主。 当时的耶律普速完已经不满足于监国之位了,她想要当皇帝,正瞧这几个侄子不顺眼呢。 于是在某个大聪明的建议下,便决定选择一个侄子和亲,嫁给了玉里伯里部首领的女儿。 而直鲁古为了自己不被选中,于是跑去向普速完告状。 诬陷兀思突有不轨之举,与朝臣勾结,正密谋推翻普速完。 而且兀思突又是耶律夷列生前最喜爱的儿子,多重因素导致下,兀思突便被选中成为了和亲的皇子。 这一晃,便是二十多年。 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兀思突忍辱负重,无时不刻不想报仇。 最初的时候,他在玉里伯里部中卑微的如一条狗,慢慢的讨好妻子,讨好老丈人的欢心。 一点点的攥取权力,最终在前些年,他顺利的弄死了大舅哥,自己成为了玉里伯里部的首领。 凭借着战功,在周围部落中同样也有很高的威望。 如此才能聚集两万大军南下。 目的,就是为报当年之仇,斩杀耶律普速完的儿子,覆灭萧家。 至于耶律直鲁古这头蠢猪,他当然也没有忘记。 只不过兀思突还需要借助西辽的影响力,来稳固自己在康里族中的地位。 暂时还不能动他。 但是等到康里汗国建立,兀思突成为汗王,彻底稳固权力之后。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率军南下,吞并西辽,囚禁耶律直鲁古。 这一天,兄弟两人大吵一番,不欢而散。 第二天,兀思突便是率领一万康里骑兵离开。 过了几天,耶律直鲁古又收到了一个让他愤怒至极的消息。 虎思斡耳朵又被攻破了。 这一次动手的,正是兀思突的康里骑兵, “无耻!” “耶律家族的败类。” 耶律直鲁古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兀思突,他怎敢如此!” “畜生,畜生不如啊!” “虎思斡耳朵,那是我大辽的都城所在,他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他这是要将我耶律家族的基业毁于一旦啊!” 虎思斡耳朵被李骁洗劫了一番,虽然被收复,但是兵力依旧薄弱,正好给了兀思突可乘之机。 他在返回北方草原的时候,路过虎思斡耳朵,选择了直接攻城。 破城之后大肆抢掠,甚至比李骁做的更绝,连平民都没有放过。 最终,康里人将城中抢掠一空,甚至将城中的百姓尽数变成了奴隶。 统统打包带回了康里草原。 而且沿途遇见的所有部落,同样没有放过,人丁、牛羊、妇女、财物,全部抢掠一空。 做的比李骁还要过分十倍。 听到这个消息的耶律直鲁古被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知道,这是兀思突对自己的报复。 怨恨自己没有履行承诺,支付给康里骑兵钱财、物资奴隶。 所以,兀思突便自己主动去抢。 而且这样的好处也很明显。 康里骑兵打了败仗,损失惨重,士气低落,一些人心中必然对兀思突产生不满。 为了消除士兵情绪,兀思突放纵他们在西辽境内烧杀抢掠。 此事过后,这一万余士兵将会转化为兀思突最忠诚的支持者。 好处多多,不过是牺牲西辽的一些利益罢了。 兀思突做起来没有丝毫的压力。 反正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契丹人,他的基本盘是康里人。 而面对如此无法无天的兀思突,耶律直鲁古却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北疆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根本不可能去与兀思突开战。 只能一边大骂他不孝,枉为耶律家族子孙,一边又眼睁睁的看着兀思突带着大量属于西辽的牛羊、财物、人丁、女人返回北方草原。 而经历了李骁和兀思突的两次洗劫之后,虎思斡耳朵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 …… 与此同时,李骁也消化了伊犁河之战的成果,率领左路军去与萧思摩的中军汇合。 这一战,萧凛挞麾下军队全军覆没。 其中,两千多名金州军,在李骁的策反之下,全部倒戈。 李骁从自己麾下挑选出了一批人,任命为这三个金州千户军中的百户、什户等基层军官。 完成对三个千户军的大换血。 自此,李骁麾下的金州军又增添了两千多人,兵力已经达到了六千五百人。 而除了这两千多名金州军外,其他的康里军、东喀喇汗国军,熊部皮室军等。 大部分也并没有被淹死,最终有七千多人活了下来,变成了北疆军的俘虏。 不过在李骁的眼中,这些战俘算不上是最大的收获。 真正让他高兴的,还是伊克塔骑兵身上的这五百副具装甲骑。 质量上虽然比不上西夏瘊子甲,但也都算得上精美,至少比从乃蛮人手中缴获的铁甲好得多。 不过这一战中,九猛安合也出了很大的力。 再加上李骁还需要与其稳固关系,在日后的一些事情上,获取九猛安合的支持。 于是只能忍痛送给了他一百副全甲。 至于七河的诸部首领们,多分他们一些金银财宝就够了,具装甲骑肯定与他们无缘。 如此一来,李骁手中的具装甲骑数量便是达到了五百副。 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堪比虎扑营的军队了。 战后第三日,李骁率军与萧思摩中军会师。 踏入大营,便是感觉一股凝重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一层厚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当李骁和九猛安合各自带领一队亲兵走到大帐之前,立马便是看见了萧图剌朵满脸疲惫,带着一群将领站在帐前迎接。 李骁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看到萧图剌朵满眼血丝,一副疲惫的模样,不禁轻轻一叹道。 “萧都督,辛苦了。” 萧图剌朵低声一叹,无力的摇了摇头:“不算什么。” “倒是李都督和九猛安合你们两人,干的漂亮。” “总算是帮助我北疆,挽回了一些脸面。” 这么多天过去了,李骁在伊犁河的战绩已经传来了。 掘开了堤坝,利用洪水一战消灭了萧凛挞的大军。 而且这些军队还都是王廷军的精锐力量,沉重打击了王廷的有生力量,极大的缓解了萧思摩这边的压力。 可以说,萧思摩丢掉的脸面,被李骁捡起来了一大半。 “职责所在!”李骁轻轻的点头,没有骄傲。 而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则是望向了李骁身后。 只见两名白甲兵骑在马上,手中各自拉着一条牛筋绳。 绳子的另一端,则是死死的捆绑在萧凛挞的身上。 此时的萧凛挞无比的狼狈,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浑身散发着恶臭,简直就像是乞丐一样。 而帐前的一些将领,在看到萧凛挞的瞬间,眼睛都红了,面露愤慨。 “萧凛挞。” “你个狗东西,老子弄死你。” 拔里阿剌怒吼一声,直接冲上去狠狠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在北疆军中,若说起对萧凛挞的痛恨程度,除了萧思摩本人之外,就是拔里阿剌了。 因为康里骑兵偷袭的那一晚,本应该是拔里阿剌值夜的,可是却被萧凛挞哄骗,导致了大营被袭。 对此,拔里阿剌一直无比的自责,做梦都想杀了萧凛挞洗刷耻辱。 所以,仇人相见,拔里阿剌差点拔刀砍了萧凛挞。 但即便没死,萧凛挞也被愤怒中的契丹将领们,打的很是凄惨。 最终还是萧图剌朵实在看不下去,呵止了众人。 “行了,别打死了。” “萧凛挞虽然该死,但还需大王发落。” 说着,便是对李骁两人说道:“随我去拜见大王吧。” 而当李骁走进大帐的瞬间,便是闻见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 转头看去,发现大帐被包裹的密不透风。 而在中间床榻上,则是半躺着一个闭目养神的男人。 李骁实在是难以想象,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萧思摩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两颊深陷,颧骨高高突起,仿佛一层皮勉强包裹着骨头。 胡须覆盖满脸,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也显得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无力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李骁,九猛安合……” “你们回来了啊!” 萧思摩听到脚步声之后,慢慢睁开眼睛,目光看向两人,开口说道。 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双眼黯淡无光,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李骁快步上前,来到萧思摩床榻边,微微俯身,眼中满是关切:“大哥,您这伤势……” 他的目光落在萧思摩的胸前,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 绷带的颜色已经被血水浸染得有些暗沉,更是能够问道一股浓烈的恶臭。 显然,他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无妨,” 萧思摩摆了摆手,气息微弱地说道。 “这一箭虽射中了要害,好在我命大,撑到了现在。” 九猛安合站在一旁,看着萧思摩的惨状,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大王,都怪我。” “我们若是能早点与中军汇合,您也不会……”他的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懊悔。 萧思摩抬起一只手,虚弱说道:“此事不怪你们,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哪能事事料到。” “况且,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已经知道了,在伊犁河边,李骁利用洪水,一举消灭了萧凛挞的军队,捕获无数。 直接打掉了王廷至少三分之一的力量,更是抓住了萧凛挞这个叛徒。 而这份战绩,也远远超乎了萧思摩的预想。 他看向李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说道:“李骁,你做的很好。” “今后,北疆的事情你要多上点心。” 上心? 啥意思? 难道要我来继承你的位置? 李骁异想天开道,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想法根本不现实。 萧思摩还有儿子呢,哪里轮的着自己这个妹夫啊。 而就在萧思摩说完,他忽然开始咳嗽起来,每一下咳嗽都震得胸前伤口一阵剧痛,鲜血再次流出。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萧图剌朵见状,眼眶泛红,急忙上前,轻轻拍着萧思摩的后背,试图帮他缓解咳嗽。 “大王,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而李骁则是连忙的掏出一个瓶子,急切说道:“大哥,您一定要安心养伤。” “军队的事情交给我们。” “这是我河西堡研制出来的神药,名叫金玉散,对治疗外伤有很大的作用。” 李骁说着,便是将其递给了军中大夫,让其为萧思摩涂抹在伤口上。 这金玉散,正是大蒜素。 此次西征,李骁专门带来了很多大蒜和酒水,就是为了及时治疗外伤。 只是可惜,大蒜素的活性只有不到一天。 否则李骁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而旁边的大夫拿着瓷瓶,有些不知所措的瞧了萧思摩一眼。 随后拔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李都督~” “敢问,这金玉散乃是何物?” “在下行医三十年,从未听闻有此药物啊!”大夫皱了皱眉头说道。 毕竟是给萧思摩服用的,他也不敢乱用,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李骁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沉声说道:“放心用吧。” “这金玉散乃治疗伤势腐烂的神药。” “当初我二叔所受伤势,比大哥更重一些,硬生生的被金玉散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萧思摩笑了。 对着大夫说道:“按照李骁说的办。” “伤势如何,我自己清楚。” “你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试试李骁的药吧。” 他知道,李骁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不是相信李骁的品性,而是相信李骁的智商。 傻瓜才会明目张胆的在药中动手脚呢。 很快,大夫便是将金玉散一分为二,一半涂抹在伤口处,另一边喂给萧思摩吞服。 接下来的几天,李骁还需要大量制作大蒜素。 只要萧思摩能吃得下,就给他死命的喂。 药效不足,就只能靠药量来补。 只不过,李骁对萧思摩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乐观。 李二江之所以能恢复如初,那是因为他受的是皮外伤,只是在皮肤和肌肉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进而被感染。 可萧思摩被箭矢射中了右胸,是贯穿伤。 箭矢上的细菌已经进去了体内。 大蒜素能够治疗伤口感染,但是能否治疗内脏,李骁没有太大把握。 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毕竟,萧思摩不能出事。 否则,一旦王廷大军杀向北疆,仅凭李骁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 (本章完) 第149章 金州都督,武成侯 第149章 金州都督,武成侯 东都城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草原上飘荡着青草的芬芳,夹杂着马奶酒的醇香。 数不清的牧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身着节日的盛装,女人们头戴五彩珠串,男人们腰佩弯刀骑弓。 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 “这场仗总算是打完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胡杨木拐杖,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担忧。 “我那孙子第一次上战场,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额不大叔!” 旁边一位中年妇人笑着安慰:“我男人托人捎信回来,说这次大捷,咱们的伤亡很少。” “您家巴图可是出了名的神箭手,不光没事,而且大王还赏给他一个女奴,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抱重孙子了。” 听到这话的老头,立马将两颗仅有的大黄牙露了出来,咧嘴笑了。 不断的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旁边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老头,则是微微的摇头,沉声说道:“我看啊!” “这场仗不见得是一场大捷,说不定损失不小呢。” 只不过老头的话音刚落,便遭到了周围几名妇女的怒目。 这简直是在诅咒她们的丈夫和儿子啊。 “老巴赫,你胡说什么呢?” “王府都已经说了,咱们打了大胜仗,灭掉了王廷四万多人,打的伪汗落荒而逃。” “甚至连都城都被大王的妹夫,金州副都督李骁给攻破了。” “明明是一场大胜。”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整天胡说八道。” 面对几名妇女的怒目,断臂老头无奈一笑,轻轻摇头,脸上依旧弥漫着解不开的担忧。 他也打了一辈子的仗,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底层牧民最好糊弄了,因为他们缺乏与外界沟通的渠道,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 自然是上层宣布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而为了避免人心不稳,动摇统治。 即便是打了败仗,上层也会避而不谈。 大败变小败,小败变小胜,小胜则直接变大胜。 所以,断臂老牧民对王府说的大捷,始终保持怀疑态度。 战事肯定不顺利,不然的话,大军不会选择这么早班师。 “佛祖保佑,让老二和老三,活着回来吧。”断臂牧民心中暗道,为随军出征的两个儿子祈祷。 与此同时,在城门外不远。 萧燕燕和舒律乌瑾骑在马上,并排而立。 在他们旁边,则是伫立着一老一少。 少年正是萧思摩的嫡子,萧赫伦。 一脸懵懂却又紧张的目光看向远方,等待着大军的返回。 “阿么,阿主真的没事吗?”萧赫伦看向舒律乌瑾问道。 在契丹语中,阿主和阿么分别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舒律乌瑾轻轻点头,看向萧赫伦道:“你阿主真的没事,只是受了一点伤,用了你古只(姑父)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可是,他们说阿主伤的很厉害,快死了。”萧赫伦说道。 萧燕燕闻言,微微皱眉问道:“虎古,谁告诉你,阿主要死了?” 萧赫伦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平日里和他一起玩耍的几个伙伴。 “他们还说什么?”萧燕燕又问。 “他们说,以后我就是六院司大王了,要我好好的照顾他们。”性格老实的萧赫伦照实说道。 萧燕燕闻言,直接看向了旁边的老头。 “讹古乃(叔叔),你去查查,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妖言惑众。” 萧燕燕敏锐的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要么是王廷的细作散播谣言,蛊惑人心。 要么就是有人故意离间萧思摩和萧赫伦父子感情。 “好,交给我。”薛古额鲁达沉声点头道。 六院部分为四个石烈。 曾经的萧凛挞,萧图剌朵和九猛安合,分别担任其中三个石烈的将主。 而最后一个将主,正是薛古额鲁达,甚至至今为止他依旧还是将主。 不是因为萧思摩厌恶他,而是因为太信任他了。 每一次出征,都会将薛古额鲁达留下来看家,为自己守住大后方。 所以,薛古额鲁达才是萧思摩真正信任的绝对心腹。 时间过去不久,地平线上忽然扬起一阵尘土。 “来了!来了!“ “大军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孩童们蹦跳着向前跑去,女人们整理着衣襟,老人们颤巍巍地骑在马上挑头张望。 战马缓缓前进,随着距离东都越来越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萧字大旗,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出现在视野中。 走在最前方的,则是一千名具装甲骑。 战马身披厚重的黑色铁铠,只露出一双双炯炯有神、透着凶悍的眼睛,每一步落下,都能听见草原在低声哀鸣。 骑士们头戴狰狞的头盔,身穿全副精钢铁甲,将骑士们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举手投足间,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大道两侧的草原上,无数牧民驻足而立,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了欢呼声。 “是虎扑营。” “咱们的虎扑营回来了。” 生活在东都的契丹人,没有人不知道虎扑营的名字。 这是东都唯一的一支具装甲骑,足足有一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就连王廷都没有这等规模的具装甲骑呢。 “我长大了也一定要成为虎扑营的一员。”有孩童坚定的模样说道。 而在虎扑营之后,则是其他的契丹士兵,同时还有生活在阴山州的其他部落士兵。 这些人,作为大军返程的先锋,走在最前列,享受着牧民们的欢迎。 而在契丹大军之中,李骁和萧思摩等将领,在亲卫们的跟随下,慢慢前行。 “大王。” “是大王回来了。” “太好了,大王没事的,是谁说大王受了重伤,马上就快死了?” “大王旁边的那个白甲将军是谁?看起来好年轻。” “我知道,那是金州副都督李骁,也是咱们大王的妹夫,长公主的夫婿。” “上次大军出征的时候,我远远的见过他的样子。”有妇女激动说道。 “原来是他?看起来真的太年轻了,有二十岁吗?” “听说这次攻破虎思斡耳朵,便是驸马带人打的,将好多贵族都给抓来了。” “真的啊?驸马爷这么厉害啊?” “不止呢,听说后来在伊犁河,还淹死了好几万王廷军呢。” “嘶嘶嘶,好几万啊。” “太吓人了,杀性好重。” “以后咱们东都,有了大王和驸马,还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谁还敢招惹咱们?” …… 萧思摩正身穿甲胄,骑在站马上,面露笑容的对着两侧牧民们挥手微笑。 听到这隐隐传来的声音,他呵呵一笑,转头对着李骁说道:“你李大都督的威名大得很啊,都快要赶上我了。” 听到这话的李骁,连忙故作惶恐的摇头。 “大哥谬赞了。” “微末功劳,不值一提。” “况且要是没有大哥提携,现在的我还在金州放羊呢。” 李骁心里气恼,这些老娘们,屁事不懂,这不是害我吗。 不过好在萧思摩只是仿佛随口一提,随后便说道:“不必谦虚。”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这些荣耀,都是你应得的。”萧思摩呵呵一笑。 不过就在他话音落下,随着一股凉风吹过,他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不正常,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哥,天凉,还是披上件衣服吧。”李骁赶忙说道。 这半个多月来,李骁每天都会给萧思摩喂服、涂抹大量的大蒜素。 成功的将萧思摩从死神手中解救了下来。 胸前的伤口正在好转,只不过箭矢却伤及了右肺。 萧思摩经常的咳嗽气喘,身体依旧很虚弱。 一路上,他都坐在马车上赶路,只是在刚刚快抵达东都的时候,才穿戴好了全副甲胄。 骑上战马走这一遭。 就是为了给东都牧民们树立信心,让牧民们亲眼瞧瞧他萧思摩健康的模样,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无妨,本王还能坚持。” “等回了王府后再说。”萧思摩喘着粗气,低声说道。 李骁无可奈何,只能紧步跟随在萧思摩的旁边看护。 很快,众人便是来到了城门外。 王妃身着华丽的服饰,身姿优雅却难掩眼中的焦急与担忧。 看到萧思摩骑着战马缓缓走来,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大王,您可算回来了!” 王妃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 她走到萧思摩马前,仰头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心疼与欣慰。 萧思摩翻身下马,伸出手轻轻握住王妃的手,柔声道:“让你担心了。” 萧赫伦也围了过来,满脸兴奋的叫道:“阿主,您打赢了大胜仗,太厉害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虽年幼却努力挺直脊背,试图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萧思摩看着眼前的妻儿,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呵呵笑道。 “大胜算不上,顶多只是小胜。” “这次让耶律直鲁古逃跑了。” “等阿主整军备马,下次定然彻底剿灭王廷余孽。” 在王府对外的说法中,此次东都军打了大胜仗,消灭了很多王廷军队,更是攻破了虎思斡耳朵这座帝都,彻底结束了王廷的统治。 只是可惜,耶律直鲁古太过于狡猾,见势不对,直接带人逃跑了。 等下次,北疆大军定能将其一举成擒。 而这时候,城门外的百姓们纷纷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大王万岁!王妃千岁!王子殿下千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萧思摩挺直身子,向百姓们挥手致意,脸庞上也是笑容,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而李骁在不知不觉见已经和萧燕燕站在了一起,手中捏着柔荑,轻声说道:“这是你安排的?” “不然呢?”萧燕燕反问道。 “这个时候喊万岁,是不是不合适?”李骁啧啧嘴说道。 萧燕燕轻轻摇头:“没什么不合适的。” “东都需要士气壮胆。” 李骁摇头不语,看着周围欢呼的人群,又看向走在前面的萧思摩。 这家伙,可真耀眼啊。 而在队伍后面,一辆马车上,耶律堇听着牧民的欢呼声,脸庞上顿时露出愤怒的表情。 “万岁?” “他萧思摩也配?” “东都这里,果然都是一群刁民。” 不过又想到,自己的后半生或许永远都离不开东都了,耶律堇便是一阵的气馁。 看着东都城的模样,比起虎思斡耳朵简直差远了。 不过好在,她们的安全暂时不成问题。 其他事情,只能以后再考虑。 随后,李骁等人走过了长街,进入了王府。 而其他百姓们,则是聚集在城外,观看那些战俘们从面前经过。 指手画脚,评头点足,完全搞成了一场献俘仪式。 正如萧燕燕所说。 东都需要用这些行动去鼓舞民众的士气,消除那些不利言论带来的影响。 因为萧思摩伤势未好的缘故,本应该晚上举行的庆功宴,选择了延后。 而李骁则是在吃过家宴之后,带着萧燕燕回到了她的小院中。 刚一进门便是将其横抱而起,迫不及待的走进房间,扔在了床上,粗暴的撕扯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见,萧燕燕也同样如同久旱甘霖,激动的不行,声音都哑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状态分离,依旧赤露相对。 李骁重重舒了一口气,粗糙的手掌轻抚那光滑的背脊,向她讲述征战过程中的一些事情。 虽然萧燕燕已经知道一些,但都不甚详细。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萧凛挞竟然是叛徒。”萧燕燕微微喘息的说道,身上遍布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宛若珍珠。 就是因为萧凛挞的背叛,才导致东都大军损失惨重,导致萧思摩身受重伤。 萧燕燕都恨死他了。 “大哥已经让人将他千刀万剐了。”李骁轻声说道。 没错,萧凛挞没有幸免于难。 在被送到萧思摩中军大营的之后,萧思摩单独与他交谈了半个时辰。 随后便是命人将其千刀万剐。 萧凛挞也算是罪有应得。 “耶律兀思突?”提起这个名字,萧燕燕也是微微迷茫。 “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他。”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去和亲了。” “没想到他隐藏的这么深,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康里人的部落首领。” 李骁轻轻的摇头,对耶律普速完的这番操作颇为无语。 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用皇子去和亲啊! 也就是耶律兀思突的能力太差,隐忍了这么多年才获得了权力。 换做一个朱棣这般人物,第二年就敢扯旗造反。 “康里人撤退的时候,将虎思斡耳朵洗劫一空,人丁统统带回了草原。” “王廷,算是废了!”李骁沉声说道。 忽然有些可惜,自己把虎思斡耳朵洗劫的不彻底,最终竟然便宜了康里人。 李骁现在最缺奴隶了。 “要是大哥没事就好了,恐怕现在我们已经能彻底打败王廷了。”萧燕燕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 想到萧思摩所受的伤势,她的眼眶都开始泛红了。 这场仗,北疆没赢,王廷没输,两败俱伤而已。 “不过你也用不着太担心,我看大哥的伤势已经好转,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定会慢慢恢复的。”李骁安慰说道。 “对了,告诉你一件好事。” “回东都的路上,我已经和大哥商量的我们的婚期,就在七天之后。”李骁忽然道。 成亲的事情还是萧思摩主动和李骁说的。 或许是此次受伤让他没有了安全感,想要尽快看着萧燕燕出嫁吧。 毕竟萧燕燕的年龄不小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大龄剩女了。 “我已经派人回河西堡接祖父和母亲。” “七天之后,你就是我的正式夫人了。” “高不高兴?”李骁揉捏着手中的柔软,笑着看向怀中的萧燕燕说道。 听闻此言的萧燕燕,心中暗暗高兴,表面却是轻轻的一笑,娇嗔说道:“切。” “娶了本公主,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哈哈哈~” 接下来的几天,东都众人沉浸在亲人离逝的伤痛,和胜利的喜悦之中。 萧思摩也时不时的出去走走,告诉所有人,自己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一则消息的传来,让萧思摩稍稍好转的心情再次恶劣。 “高昌人简直是找死。“ 大殿之中响起了萧思摩冷厉的声音。 殿中站立着的,乃是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 他从大漠而来,带来了一则消息。 高昌回鹘王国发兵,正在攻打大漠重城别石八。 “高昌王国一定是受到了王廷的指使。”萧图剌朵愤怒说道。 高昌回鹘王国位于天山以南,与大漠仅隔着一座天山山脉。 两地之间的日常交流很多,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这一次高昌王国主动进攻,肯定是王廷在背后捣鬼。 其实在之前大战的时候,耶律直鲁古就命令高昌王国行动起来,从背后进攻大漠。 但是当时,萧思摩势力强悍,甚至有可能推翻王廷,自己上位。 高昌国王选择了观望,不敢得罪萧思摩。 而随着西征战役的结束,北疆军无功而返,王廷依在。 高昌王国又重新被笼罩在了王廷的阴影之下。 不得不向大漠发起了进攻。 “耶律直鲁古是等着我将大军调去大漠,然后便准备进攻七河。”萧思摩冷哼说道。 随后对着亲兵说道:“传令九猛安合,北疆的事情不用他管,给本王守好七河。”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 这一次大战过后,伊犁河以北的七河流域,已经被萧思摩收入囊中。 不久前,设立了七河详稳府,用于统治管理当地各部落,同时防备伊犁河以南的王廷军队。 而七河的八思哈,也就是七河都督一职,则是任命九猛安合担任。 同时将北海都督一职交给了六院部中,一名在此次大战中立功最大的石烈将主。 其他人的职务,大致保持不变。 “大王,末将不需太多兵马,只需领我大漠兵马返回,定可荡平高昌贼军。” 萧图剌朵请战说道。 作为大漠都督,这一战自当由他领兵,责无旁贷。 “准!” 萧思摩重重的点头。 随后又看向李骁说道:“既然高昌王国已经出兵,难保耶律直鲁古不会去联络乃蛮人。” “李骁!” “末将在!”李骁出列道。 “与阿蛮成亲过后,你也返回金州吧。” “咳咳咳~”萧思摩咳嗽说道。 “遵命!”李骁重重点头,也是有些担心金州的安危。 说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便是迎来了此次会议的重头戏。 只见顾自忠拿出一张写满文字的布帛,大声说道: “东都留守使诏曰:靖难功役,赖诸臣辅弼,将士用命,方得社稷安宁,百姓乐业。” “今有李骁,忠勇可嘉,战功赫赫,实乃国之栋梁,特行封赏,以彰其功。” “封李骁为金州都督,辖金州之地,掌军政大权,守我北疆门户。” “封武成侯,食邑一千户,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另加征西将军衔,秩比二品,可参北疆之政,赞襄军国大事,出入王府宫禁,彰显尊荣。” “赏黄金千两,绸缎千匹,珠宝玉器若干。” …… 听完这一大串的封赏,李骁表面上立马露出惊讶和欣喜。 大声说道:“谢大王。” 其实萧思摩的这份封赏算是逾越了。 毕竟他还没有加冕为皇帝,没有资格给李骁封赏爵位。 但既然已经和王廷撕破脸皮了。 萧思摩和手下的将领们早就不在乎王廷的态度了。 在他们看来,萧思摩与皇帝只差一个正式的仪式,他许下的封赏甚至比耶律直鲁古的还要管用呢。 于是,当顾自忠宣读完毕李骁的封赏之后,萧图剌朵等人便是笑着说道。 “恭喜了,李都督。” “恭喜。” “武成侯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当为我等楷模啊。” 李骁谦虚的摆了摆手,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是站了回去,听着顾自忠宣读对萧图剌朵的封赏。 这一刻,李骁的心中不无感慨。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萧思摩的时候,是坐在大帐最后面的位置上。 可是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而已,自己已经成为了萧思摩麾下最重要的将领了。 就连宣读封赏的时候,李骁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人生际遇真是奇妙。 “金州都督,武成侯,征西将军~”李骁心中轻声默念。 在他看来,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唯有一个金州都督是实打实。 武成侯是爵位,只是身份地位的标明,除了可以传给后代之外,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其实李骁更想被封为冠军侯。 这可是武将的最高荣耀,可惜萧思摩不给啊。 毕竟是契丹人,霍去病当年打的就是他的祖先。 不过武成侯也不错。 平灭六国的王翦被封为武成侯。 当年邓艾灭蜀之后,也被封为武成侯。 武成侯算是武将中顶好的爵位之一了。 至于征西将军,就更没有实际意义了,更像是一种荣誉封号,完全没有兵权。 唯一拥有实权的位置,就是金州都督了。 这可是执掌金州军政大权的一方诸侯,封疆大吏。 从此以后,李骁在金州将再也没有了掣肘,整个金州都将成为李家的天下。 (本章完) 第150章 金刀驸马,洞房花烛 第150章 金刀驸马,洞房烛 东都城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今日,乃是李骁与萧燕燕成亲的大喜日子,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顺便,也算是为了之前的西征举办的‘庆功宴’,鼓舞士气。 王府更是热闹非凡,萧燕燕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被胭脂染红的脸。 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在今日终于变成了现实。 她要成亲了。 夫君还是一个小了自己六岁的小男人。 “李夫人?” 嘴里呢喃着这个称呼,萧燕燕却是忽然笑了。 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阿蛮,该梳头了。“舒律乌瑾站在她身后,轻声提醒。 她点点头,任由侍女将她的长发挽起,铜镜里映出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你今日可真美。” 舒律乌瑾为她戴上凤冠,金丝缠绕的流苏垂落,在她眼前轻轻晃动。 随后又拿起了一件绣着金线凤凰的大红色嫁衣,准备为她穿上。 看到这件衣服的瞬间,萧燕燕脸庞上的微笑慢慢淡去,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只因为,这件嫁衣是当年她的母亲穿过的。 她伸手抚过衣襟上的纹,指尖微微发颤。 “要是阿么还在的话,看到你出嫁的模样,一定会高兴坏的。”舒律乌瑾轻轻的一笑说道。 萧燕燕微微点头,轻叹一声说道:“她,应该会高兴吧。” “可惜,我早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耶律普速完在萧家可是一个禁忌,萧家的衰落与她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她死的时候,萧燕燕才刚出生没多久,早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想那么多了。”舒律乌瑾轻轻抚摸着萧燕燕的脸庞。 幽怜的声音道:“阿主和阿么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哥哥嫂嫂。” “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随后,舒律乌瑾便传授萧燕燕一些初为人妇的经验。 这种事情一般都应该由母亲传授,但现在只能由舒律乌瑾代劳。 倒不是说床笫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件事萧燕燕根本不用教,甚至比舒律乌瑾会的还要多的。 主要教的,是如何当好一个主母。 “自古以来,男人便是三妻四妾。” “李骁的年纪虽小,但是我听说也有了好几个女人,等你婚后或许会纳一两个入门。” “对待妾室,既要有容人之量,又不能失了威严。” “若有妾室安分守己,你自当宽厚相待,她们也会敬重你这个主母。” “可若是有人不安分,妄图挑起事端,你也不能姑息。” “但记住,处理的时候要顾全大局,不能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失了体面。” “最好是能恩威并施,让她们明白,只有在你这主母的统领下,后院才能安宁,大家都能得些好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尽快怀上孩子。” “若是你能为李骁最先生下孩子,那可就是嫡长子,谁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 舒律乌瑾便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她嫁给萧思摩的时候,萧思摩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 所以她的儿子只能是嫡子,算不上是嫡长子。 但萧燕燕这里却不一样,最好是能为李骁生下嫡长子来。 听闻此话,萧燕燕倒也没有故作扭捏的样子,契丹女子向来豪放。 她只是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气恼罢了。 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别人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能骑马。 她也想要孩子了。 可惜,虽然她每次都缠着李骁,直到筋疲力尽为止,但依旧没能怀上呢。 于是萧燕燕便大方的将这个问题告诉了舒律乌瑾。 嫂嫂闻言,脸色稍显不自然,但随即又面露震惊。 “半个多时辰?” “每次都这么久吗?” 萧燕燕疑惑:“久吗?” “最久一个多时辰呢。” 舒律乌瑾自闭了,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腿。 沉默了一会儿,强自说道:“那或许是你们在一起的次数太少了。” “成亲后你多缠着他。” “有身孕之前,不许他去碰其他女人。” 听到这话,萧燕燕重重的点头。 “好!” 她虽然阻止不了李骁纳妾,但公主的特权还是有的。 怎么也得为自己创造条件,生下嫡长子。 “公主可是梳妆完毕,驸马已经来了。” “该出门了。”门外传来喜娘的声音。 随后,萧燕燕便是盖上了红盖头,在舒律乌瑾和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大殿。 此时的李骁正站在殿中,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锦袍,袍上绣着金色的蛟龙。 头戴一顶璀璨的金冠,剑眉星目,英气逼人,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 目光看向迎面走来的萧燕燕,从侍女手中接过了红绳,随后又看向了坐在正殿中间的萧思摩和舒律乌瑾。 “拜见大哥,拜见嫂嫂。” 萧思摩一脸庄重,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脸色比起前几天要好一些了。 轻咳几声,抬手示意身旁侍从。 侍从立马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缓缓上前。 萧思摩打开锦盒,一柄黄金铸就的短刀映入眼帘,刀身闪烁着尊贵光芒,刀柄处雕刻着精美的契丹图腾,纹路细腻,栩栩如生。 萧思摩郑重地拿起金刀,双手递向李骁,目光中满是期许,沉声道:“李骁,今日我将燕燕托付于你。” “这柄金刀,乃是我萧氏家族为女婿所备,代表着我萧家女婿的责任与荣耀。” “持此刀,望你护阿蛮一世安稳,保我萧氏荣光,护我北疆太平。” 不只是萧家,很多游牧民族在嫁女的时候都会准备一把刀当做嫁妆或信物。 只不过,唯有身份尊贵之人,才会使用金刀。 李骁神色肃穆,双手接过金刀,沉声应道:“大哥放心,我定不负所托,以这金刀之名,佑阿蛮,护萧氏,守北疆。” 他站起身,将金刀郑重佩于腰间,刀身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似在宣告他的坚定誓言。 “好!”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便是响起了众人热闹的哄声。 薛古额鲁达、拔里阿剌等人,纷纷祝贺。 至于萧图剌朵则是因为军情紧急,留下了礼物便早早的返回了大漠。 同时,九猛安合也从七河专门派人送来了贺礼。 随后,李骁和萧燕燕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出了大殿,沿着红毯铺就的道路,一直走到了府外。 站在红毯的尽头,李骁直接将萧燕燕横抱而起,扶到了马上。 自己骑上了另一匹马,向着李府而去。 一路上,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观看这场盛大的婚礼,祝福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李都督呀?还真年轻呢。” “现在人家不光是金州都督,还是征西将军,是武成侯呢。” “与公主殿下真般配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郎才女貌。” 西征过后,李骁的名声算是彻底在东都中传开了。 攻破虎思斡耳朵,消灭王廷数万大军等等战绩,让崇尚武功的契丹牧民们,纷纷敬佩不已。 在六院部中,李骁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影响力。 甚至还能听到有的年轻人大声喊道:“李大帅,下次带我们再打王廷,抢更多的钱财和女人。” “好~” 李骁骑在马上,对着两侧的牧民们笑着点头。 而在他身后,大虎、二虎等人,则是土豪一样的往外撒钱。 都是一枚枚的铜币,走了一路,撒了一路。 李骁在洗劫了虎思斡耳朵之后,瞬间变成了狗大户。 完全不差钱! 只不过让他难受的是,回到东都之后反而大出血。 合计九十多万两的黄金,直接被萧思摩要走了三十万两,这还是因为李骁隐瞒了四十万两。 谎称只拿到了五十万两,否则萧思摩会要的更狠。 理由也很简单,没有萧思摩的主力军牵制住王廷主力,李骁怎么可能攻破帝都? 所以,从帝都缴获来的东西里面,必须分萧思摩一份。 而且还得是大头,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于是,李骁只能含泪掏出了三十万两。 又分别送给了萧图剌朵和九猛安合五万两,这是他们应得的。 但是人情送往也不能少了。 薛古额鲁达虽然留守东都,但谁让人家是萧思摩最信任的将领呢。 与他处好关系非常重要,不能吝啬区区一点金钱。 还有那几个六院部的石烈将主,谁知道哪天就用得上他们了? 都知道李骁在虎思斡耳朵发了一笔财。 一毛不拔的话,很容易会没朋友的。 于是,李骁给他们总共送去了两万两黄金,这件事情才算过去。 李骁留在手中的,明面上只剩下了八万两黄金。 但实际上还剩下五十万两。 而经历了这一翻大洒币之后,收获的效果也很明显。 到处都是朋友,到处都是好人,整个东都的人都成了李骁的铁哥们。 就连六院部士兵分得的奖赏,也都是萧思摩从李骁手中抠出来的那三十万两黄金的一部分。 他们知道,正是因为李骁抢了帝都,所以他们才能有赏钱发,否则只能喝西北风了。 于是,士兵们对李骁的好感度愈加爆棚。 这些契丹人的支持和拥护,也总算是给了李骁心灵一点安慰。 这些钱,没白。 一路挥洒铜钱,迎亲队伍在城中绕了一圈后,便来到了武成侯府。 这座武成侯府距离王府很近,原本的名字叫做‘萧府’。 正是萧凛挞的府邸。 东都毕竟是个小地方,城中好的宅子总共就那么几个。 再建的话根本来不及,更何况李骁又不在东都常住。 于是,萧思摩便将萧凛挞的宅子赏给了李骁,简单打扫修葺了一番,便成为了武成侯府。 “大哥回来了。” “大哥带着大嫂回来了。” 迎亲队伍刚刚来到府外的大街,三凤和四凤两个小丫头,便是迫不及待,一脸兴奋的跑了进去报信。 此时,李骁府中的人也有不少。 除了刚刚到来了老爷子、老太太、秦大妮等人之外,全部都是随李骁西征的将士们了。 李大山、罗平、李三河、阿谟等人。 就连那些普通士兵,李骁也没有忘记。 提前好几天便是杀牛宰羊,准备上万人的吃食,也算是战争过后的庆功宴了。 等典礼结束之后,李骁还得去城外军营中敬酒呢。 “爷爷,奶~” “娘~” “我把咱们李家的媳妇,给领回来了。” 李骁领着萧燕燕走进了大厅说道。 “好,好~” “好孙儿,好孙媳妇。” 身穿红色喜庆衣服的老太太激动不已,坐在上首,说着说着便是眼眶红了起来,开始抹泪。 显然是想到了李大海,从李骁的身上,她仿佛想到当年李大海成亲时候的样子。 “要是大海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旁边的秦大妮也是高兴的点头。 大儿子终于娶媳妇了,而是还是一位公主。 老李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好了,拜堂吧!” 坐在上首的老爷子发话说道,万年寒冰的脸庞上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心里高兴。 仪式正式开始,按照汉人的习俗,新人先向天地神灵行礼,感谢天地的恩赐。 然后,又向长辈行礼,表达对长辈的尊敬和感恩之情。 夫妻对拜,礼成之后,两人携手步入洞房。 草原女子性格洒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刚一进房门,萧燕燕便是迫不及待的让李骁为自己掀开盖头。 而且还振振有词说道:“要是等你晚上回来再掀,我的脖子得疼死。” “我才不要傻等着呢。” 李骁无奈一笑,这娘们的脾气,还是这么不羁。 掀开盖头,放了萧燕燕自由后,李骁便在萧燕燕的叮嘱声中离开了房间。 “晚上早点回来。” “别喝的太多。” 城外,金州军营。 士兵们杀牛宰羊,非常热闹。 按照每个士兵一斤肉的标准来,粮食管饱,酒水半斤。 而且李骁还专门选择这一天发放赏钱。 他身穿红衣,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一个个的士兵的脸庞。 随后便招了招手,让人将自己面前的箱子打开。 当那一个个的箱子被掀开,无数的金银铜钱顿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下方的人群顿时间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呼声。 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看着李骁脚下的箱子。 “呵呵~” 李骁笑了,一脚下去,直接将一个满载第纳尔金币的箱子踹翻在了地上。 亮闪闪的金币哗啦啦的散乱一地。 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士兵们交头接耳,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李骁则是大声说道:“将士们。” “我承诺过你们。” “你们的每一份付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李骁声音洪亮,在寂静的营地中传得很远,主要是因为他的面前有一个铁皮制造的简易喇叭筒。 他一脚又踢开另一个箱子,金币再次如水流般倾泻而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在战场上,你们浴血奋战,不畏生死,每一场冲锋,每一次拼杀,我都看在眼里。” 李骁目光炯炯,扫视着面前的士兵们,他们眼中原本的疲惫与迷茫,正逐渐被炽热的渴望所取代。 “这些金币,是你们应得的荣耀。” 李骁用力挥舞着手臂,声音愈发激昂。 “现在,它属于你们了。” 话音落下,士兵们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 “愿为都督效死!” 一个年轻的士兵突然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了大喊。 “愿为都督效死!” “愿为都督效死!” …… 就连那些不懂汉语的游牧部落,在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也纷纷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 呼喊声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营地中充满了热烈的气氛,所有士兵都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对财富的渴望,更是对李骁的信任与追随。 与此同时,在军营的另一边,王黑子一家人也终于吃到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顿肉。 “每人一碗肉汤,谁也不许多要。” “粮食管够,随便吃。” 工匠营中,一排大锅架在前面,里面炖煮的全部都是浓呼呼的肉汤。 王黑子等人排成几队,拿着碗筷打饭。 走在他们一家前面的,正是老李一家。 相比于王黑子的沉默寡言,老李就显得很直爽,这段日子下来,已经和管事的金州士兵熟悉了。 “呦呵,这么稠的肉汤啊,还有饼子管够。” “老周,啥事啊。” “咱金州军不过日子了啊。” 老李对着管事的什长打趣道。 老周来自于飞鹰堡的周家,三十多岁的庄稼汉。 给老李挖了一大碗肉汤,哼哼说道:“日子当然得过。” “不过谁让今天咱们都督大婚呢。” “娶得还是萧大王的妹妹。” “都督高兴,犒赏三军,不光是你们,就连那些战俘都能改善下口食。” 听到这话,老李立马一副惊讶又惊喜的模样道。 “哎呦,原来是李都督大婚啊。” “那以后得称呼驸马爷了。” “恭喜恭喜。” 老周呵呵笑道:“都督的面能见到吗你?就胡乱恭喜。” “吃饱了饭,以后好好干活,都督会更高兴。” 很快,老李和王黑子两家人便找个了空地,蹲在地上呼呼喝着肉汤,大口咬着面饼。 “看来以后咱们的日子,难过不了。”老李吃着说道。 “咋滴?” “你又看出啥来了?”王黑子问道。 “你没瞧见,咱们和那些管事的士兵,吃的都是一样的嘛。” “这说明啥,金州没咱想象中的那么穷。”老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而且瞧见那李都督的行事作风,对咱们工匠挺重视的。” “等到了金州,咱们还得是照常过日子。” 听到这话,王黑子微微的点头:“是这个理。” “要是可以的话,去了金州,俺还想开一家铁匠铺,把这份手艺传下去。” 老李呵呵一笑:“肯定亏待不了你,人家要的就是你这手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俘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肉汤肯定是没有的,但好歹让吃了一顿面饼,改善了下伙食。 李骁带人,围着战俘营巡视了一圈之后,便准备回军营向将士们敬酒。 临走的时候对着看管战俘营的李四水问道。 “四叔,这些天来,有多少人通过了考验?” 战俘营的事情都是李四水在管理,当即回答说道:“一个有三百二十多个人。” “已经送去工匠营那边了。” 众所周知,李骁对工匠是非常重视的。 而这些被俘虏的士兵之中,有一些也都是工匠出身。 于是在这一路上,李四水让他们自荐手艺。 通过了考验便进入工匠营,待遇直上一层。 当然,也有一些人为了待遇冒充工匠,但等到李四水杀了几个伪冒的人之后,风气立马一清。 “现在,工匠营中有工匠一千五百三十二人。” “战俘营中的战俘,还有两万两千多人,其中汉人战俘三千人左右。” 李四水对战俘营的事情如数家珍。 李骁听闻,微微点头。 一千五百多名工匠,足够他将金州的工业体系初步建立起来了。 至于战俘,原本是有两万七千人左右。 只不过其中有一些诸如熊部皮室军的契丹人。 这三千多人直接被萧思摩给要走了。 再加上路上病死、累死、斩杀的战俘,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万两千多人。 等到了金州之后,这个数字还会再少一些。 “三千名汉人战俘,贬为农奴。” “其余战俘,贬为矿奴。”李骁沉声说道。 一句话便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虽然是汉人,但毕竟这些人从祖辈开始,就生活在了虎思斡耳朵。 内心里真正对汉族有多少认同感,不得而知。 况且这些人毕竟曾与金州军为敌,不可能只凭着他们汉人的身份便得到赦免。 但李骁多少也愿意给他们一些优待。 当农奴,就是去种地、放牧,相当于劳动改造。 先干着,下次战争之时,若是有人能立下功劳,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诚,自然会得到李骁的赦免和赏赐。 而反观其他奴隶,直接被贬为矿奴,就要凄惨的多。 因为矿场的劳动强度远远强于种地和放牧。 不是不允许他们参加战争,以此换取自由民的身份。 而是接连高强度的劳作下,他们的身体还能否杀敌,进而立下功劳? 所以,在李骁眼中,这些矿奴本就是消耗品而已。 为了金州工业的发展,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 甚至李骁还觉得,这些矿奴数量远远不够嗯。 必须继续抓。 “乃蛮人?蒙古人?打仗是把好手。” “可以充做战奴。” “高昌王国倒是不安分啊。”李骁心中思量说道。 夜幕深沉,李府的洞房内,红烛摇曳,暖黄的光晕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旖旎的氛围之中。 萧燕燕压抑的闷哼声不断传来,让月亮都不禁藏进了乌云之中。 (本章完) 第151章 北疆升起金太阳 第151章 北疆升起金太阳 李骁与萧燕燕成亲后的第三日,便告别了萧思摩,跨上战马,扬鞭一挥,麾下大军浩浩荡荡朝着金州方向进发。 来时,李骁麾下骑兵仿若狂飙突进,仅仅三日,便风驰电掣般抵达东都。 可此次归程,却似老牛负重,艰难前行,整整耗费了十天光阴。 究其原因,还是大量的奴隶拖累了行军速度。 “终于回来了。” 十日后,李骁望着天地尽头那片澄澈如镜的湖水,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 粼粼波光在日光下闪烁跳跃,那正是龙骨湖。 它仿若一位久候的故人,承载着熟悉与安宁。 过了龙骨湖,再行十几里路,便能望见河西堡那熟悉的轮廓。 而就在李骁感慨的时候,不远处纵马走来了一名身穿皮甲的契丹将领。 “都督。” “拔里都督。”李骁轻笑一声点头回应。 “都督,现在咱们已经到了金州,末将打算先带人去大黑山安置下来。” 听到这话,李骁摆手说道:“前面就是河西堡了。” “不管如何,还是先去家里坐坐。” “让本都尽一番地主之谊。” 面对李骁的盛情邀请,拔里阿剌赔笑的摇头:“不了。” “这一千户人丁留在这里实在不好麻烦都督,还是先将他们安排去大黑山后。” “末将再专程来拜会都督。” 听到这话的李骁,也不再客气。 轻轻的点头说道:“和公主说过了吗?” “没呢,正准备去请示公主。” “先将牧民安置了也好,等过些天,本都在河西堡设宴,为拔里都督接风洗尘。” 拔里阿剌闻言,笑着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早就听说河西堡中有美酒,名为西风烈。” “到时候,末将当好好品尝一番。” 李骁哈哈一笑:“随便喝。” “要是喜欢的话,送你几车带走。” 李骁虽然成为了金州都督,但是按照规矩,萧思摩又任命了一名副都督。 正是拔里阿剌。 其实按照拔里阿剌的资历和能力,是完全有资格竞争北海都督职位的。 但是由于错信了萧凛挞,导致大军遭遇了康里人的夜袭。 所以,北海都督与他无缘了,转而被任命成为了金州副都督。 也算是一种贬斥。 与此同时,陪同他一起来金州的,还有五百户契丹牧民和五百户阴山其他部落牧民。 拔里阿剌同时还兼领这一千户牧民的千户之职。 但实际上,这一千户牧民是萧思摩送给萧燕燕的嫁妆。 也是给萧燕燕在金州撑腰的底气。 李骁虽然能以都督的身份指挥这支军队,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一千户牧民就是萧燕燕的私军。 因为契丹人历来都有皇后掌兵的传统。 辽国时期被称为珊从军,西辽时期叫做凤部皮室军。 现在萧燕燕麾下这支兵马,叫做黑山千户军。 因为李骁将他们安置到了金州北部,位于大黑山附近的一片草场生活。 在龙骨湖西岸停留了片刻,李骁和萧燕燕目送拔里阿剌带人离开,随即便带人返回了河西堡。 “实在是对不住了,阿蛮。” “家里太破旧了,也没来得及收拾。” “让你住在这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还没到家呢,秦大妮便是一副不自然的模样,拉着萧燕燕的手说道。 主要是因为时间太紧张了,李家人接到李骁通知之后,便立马去了东都。 家里的院子根本没来及的收拾。 住的还是老房子,让秦大妮感觉很不好意思。 毕竟萧燕燕可是一位公主,让人家住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委屈了些。 不过萧燕燕却是洒然一笑,连忙安慰秦大妮道:“没事的,娘。” “房子挺好的,用不着那么麻烦。” “我不在意的,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萧燕燕本身也是吃过苦的,对吃住的要求不是很高。 甚至感觉只要有李骁在,就算是天天住帐篷也没问题。 不过老爷子却摇头说道:“新妇入门,就该有新妇的待遇。” “不然,别人还会说我们李家不懂礼数呢。” 说着,看向萧燕燕道:“这几天先委屈你住在家里。” “我这就找人,赶紧再盖一座大院子。” “没事的,爷爷~” 萧燕燕刚想要拒绝,便被李骁打断。 “爷爷,阿蛮,新房子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我来安排。” 李骁也支持新盖一座房子。 倒不是为了享受,而是因为老房子实在是住不开了。 毕竟萧燕燕这次过来,可不仅仅只有她自己一人。 而且还有几名随身侍女、仆妇,十几名护卫。 李家的房子,根本住不开。 于是,李骁简单将房子收拾了一下,让侍女们住在院中的帐篷里,先凑活一段时间。 第二天,李骁便带人离开了河西堡。 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来到了一处平原上。 这里距离河西堡三十里左右,向北不到十里就是龙骨河。 地势平坦,入眼所见,四周生长着一些牛筋草、沙棘草等低矮灌木植被。 “这里有些荒凉。” “为什么没有在此地种植庄稼?”萧燕燕骑在马上,目光看向这片平原问道。 按道理来说,只要有土的地方,汉人恨的不都给种上庄稼。 为什么这里光秃秃的? “因为金州并不缺少可开垦耕种的土地,而这里的土壤又太贫瘠了。”李骁说道。 金州也算得上是地广人稀,两个堡寨之间的距离能达到好几十里。 而偏偏金州的人口又很少,这些堡寨周围的土地都种不过来呢。 汉民们就不会跑去其他地方开垦荒地了。 更何况,李骁脚下的这片土地相比于河西堡周围,实在是贫瘠。 土质不佳,且大都是碎石沙粒,遍布山石。 想要将这样的土地开垦出来,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完全不值得。 “那咱们来这里干什么?”萧燕燕好奇说道。 李骁淡淡一笑:“我准备在这里建造一座新城。” 听到这话,萧燕燕顿时惊愕。 “新城?” 李骁重重点头:“没错。” “金州,应该有一座城池。” 城池的作用不仅仅是居住那么简单,更是人们心中的精神支柱。 城池便是代表着金州。 城池没有被攻陷,那么金州便是不倒。 金州人心中的信念便是不倒。 所以,李骁建立新城的目的,是为了凝聚人心,让金州人找到归属感。 听完李骁的解释之后,萧燕燕默默的点头。 “的确是该建城了。” 这一场战争过后,金州有了大量的工匠,还有很多奴隶,金钱铜钱更是不缺,人力物力全部充沛。 的确是到了建城的时机。 而且李骁选择的这个地方也不错,四周开阔,又临近水源,地理位置也算是处于金州的中心,交通便利。 若是建造起了这座城池,的确能极大的将金州的威严确立起来。 “初期的城池用不着建造很大,只需要能容纳两万人的规模即可。” “最重要的是要将咱们的工坊给迁移进来。” 李骁畅谈起针对这座城市的规划。 建造沿街店铺,发展商业。 划定专门的居民区,和工业区。 将纺织行、酒行以及李骁之后要建造的工坊,全部迁移进来。 今后,这里就是一座工商之城,成为金州的绝对核心。 最后,李骁指着这片大地,沉声说道。 “龙城!” “它的名字,就叫做龙城!” 龙起之城! 随后,李骁叫来了一批工匠,和他们商量起了建城的事情。 因为是一座从无到有的城池,所以在建造之初,就要考虑未来很多因素。 “城内划定两条主路,分别连通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这两条主路要加宽,至少能同时容纳二十匹马并排前行。 “城中房屋的规制也要保持一致,每条街道要做到横平竖直。” …… 听着李骁的要求,木匠老李等人全部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不过需要很长时间,还需要很多人力物力。 “时间可以宽限,但只能给你们三千人。”李骁说道。 就是那三千汉人战俘,李骁让他们来修建新城。 但是那两万多名的异族战俘,李骁却还有大用。 建城虽然重要,可却没有武备更重要。 第二天,李骁便带人离去,追赶上了李二江。 在回到河西堡的时候,李二江只是简单的回家看了看,并没有停留,而是带人押送着两万多名战俘,以及所有的铁匠,继续向金山方向前进。 每天行进五十里。 李骁用了半天功夫便追赶上了。 又过了几天,众人进入了山中,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了巴拉河畔。 巴拉河是额尔齐斯河的支流,李骁之所以知道它,主要是因为蒙库铁矿就在它流经的区域。 蒙库铁矿是华夏西部最大的铁矿,铁矿石储量极高,而且都是露天铁矿,比较容易开采。 此时,李骁站在巴拉河边,翻身下马,捡起了河边的一块石头。 这是一块赤红色的石头,棱角分明,透露着半金属光泽,周身有层层的条纹分布。 “这是铁矿石!”萧燕燕说道。 与李骁成亲后的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金州的女主人。 闲着无事,便跟随着李骁又跑来了金山。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要缠着李骁,不让他有机会搞其他女人。 她萧燕燕必须生下嫡长子才行。 李骁在手中掂了掂,点头说道:“准确的说,这是赤铁矿石!” 赤铁矿石的学名为三氧化二铁,含铁量为百分之七十。 相比较于其他铁矿石的优点则是,赤铁矿中含硫和磷元素较少,对冶炼非常有利。 因为硫元素会影响钢铁的热脆性,磷元素会影响钢铁的冷脆性。 总之,赤铁矿是炼铁的极好原材料。 而放眼望去,整整一片山脉,全部都是这种赤红色的石头,仿若置身于一片被战火点燃的神秘世界。 山岩裸露之处,赤铁矿层层迭迭,目力所及,连绵起伏的山脉皆被赤红色浸染,宛如一条蜿蜒蛰伏的赤色巨龙横卧大地。 这里到底有多少铁矿石,李骁根本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华夏西部最大的铁矿脉。 甚至裸露出的山体只是矿脉的很少一部分,地下埋藏的铁矿石,更多。 “二叔,安排奴隶,挖掘铁矿石。” “好!” “这就让他们开干!”李二江重重的点头说道。 他自然知道这座铁矿脉对金州的意义。 毫不客气的说,当今时代的战争,实际上就是钢铁之间的战争。 谁的兵器更锋利,谁的铠甲更坚固,谁的战马更多,将直接决定着战争的胜负与否。 而有了这座铁矿脉,再加上从虎思斡耳朵掠夺来的大量工匠,那么金州的冶铁行业将会得到飞速发展。 会有源源不断的钢铁产出,装备金州军的将士们。 不过仅有铁矿石还不够,想要炼铁还需要另外一种东西。 焦炭! 随后,李骁带人继续向金山深处走去。 翻越了山口,进入了金山东侧。 原本这里是属于乃蛮人的地盘,在后世更是属于蒙古境内。 但是现在,已经被纳入了金州辖区。 在一名乃蛮老牧民的带领下,李骁等人来到了一处山谷。 这里的土地都是偏黑色的。 向下挖一会儿,便能看见一块块泛着乌光的石头裸露出来。 乃蛮老牧民神色敬畏,缓缓说道:“大人,这些黑色的石头邪门得很,早些年有人拿走烧这种黑石头,结果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个接一个,死状凄惨呐。” “从那以后,我们部落的人都远远避开这儿,牲畜打这儿过都不安分,定是这黑石头被诅咒了.” 说到这些,老牧民声音颤抖,脸色慢慢变得煞白,脚步踉跄着往后退,眼中满是恐惧。 李骁听闻,却是轻轻的摇头一笑。 被诅咒的石头? 分明就是煤炭嘛! 乃蛮人烧了煤炭,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将帐篷包裹的太严实了,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注意通风就没事了。 李骁也是听自己麾下的乃蛮人说起过这种石头,立马便意识到这里可能蕴藏着一座煤矿,所以便带人亲自来查看。 现在,他想起来了。 这座煤矿在后世也是相当有名的,因为是蒙古语言,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却知道,这是蒙古境内最大的露天焦煤矿之一。 焦煤矿,正是炼焦的最高品质煤矿。 “四叔,我会从铁矿那边调来一万奴隶挖煤,这座煤矿便交给你了。” “看好它!”李骁严肃的声音说道。 “放心。”李四水重重点头道。 在李骁收服了萧凛挞的两千金州军之后,便是任命李四水为其中一个千户。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他将带人建设煤矿,监督一万名奴隶挖煤。 “一个月之后,我会让人来将你们替换回家,好好休息。” “另外,告诉将士们,在这待一个月时间,每人分得十枚金币的酬劳。”李骁说道。 李二江和李四水两人麾下的千户军士兵,都是刚刚返回金州,甚至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押送着奴隶来了金山。 的确是辛苦。 李骁也不能不近人情。 所以,只能在物质上多奖励他们。 十枚金币,大致相当于十两银子或者十贯铜钱。 李骁给自己旗下工坊的工人,平均每月是二两银子。 五倍的工钱,也对得起这些士兵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个月,属于特殊情况,等下一批来替换他们的人,肯定没有这么多。 随后,李四水一边派人在山谷附近设立据点,一边派遣士兵将一万名奴隶押送来了煤矿。 很快,山谷之中搭建起简易营地,竖起栅栏,安置岗哨,防止外人窥探,更防备着奴隶逃跑。 就这样,煤矿和铁矿的开采工作,陆续展开。 炼铁的原材料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技术问题了。 炼焦。 煤炭虽然也可以炼铁,但是其中杂质较多,炼出的铁质量不行。 最好的原料应该是木炭,或者是焦炭。 而将煤炭变为焦炭,还需要进一步的炼制。 营地之中被划出了一块专门的区域,受到士兵的特殊保护。 李骁带人跑遍了周围的区域,找到了耐火粘土,命令工匠将其烧制成耐火砖。 半个月后,一座高大坚固的炼焦窑终于矗立在众人眼前。 用厚实耐火的青砖砌成,呈长方形,窑身内部设有多层搁架,用于放置煤炭。 李骁命人将开采出来的煤炭放进窑洞里,随后点火,通过窑身侧面预留的通风口,仔细调节进风量,让煤炭缓慢燃烧。 在燃烧过程中,煤炭中的挥发成分逐渐析出。 几天后,等待煤炭完全碳化,便是成功的炼制出了焦炭。 李骁手中掂着两块还热乎着的焦炭,相互敲击,能听见低沉的噗噗声音。 “成了!” 李骁满意的一笑,就是这个音。 随即便对着周围的工匠们说道。 “再建几座窑。” “就这样烧。” “其实也简单的很,只需要注意火候和通风,就能将焦炭给烧出来。” …… 李骁感觉这一刻,自己仿佛变成了无所不能的金太阳。 胸中囊括着整个宇宙的知识,对任何领域都能进行精准的指导工作。 有人是在装模作样,但李骁却是真的。 没办法,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可在这方面,的确比这个时代的工匠们要强一点。 “老吴,炼焦的事情我可交给你了。” “弄好它,别往我失望。” 李骁对着一名工匠说道。 这些工匠基本上都是从虎思斡耳朵来的,实际上就是李骁的奴隶,有着完全的人身依附关系。 李骁传授他们炼焦的本领,也不怕他们泄露出去。 谁敢泄露,杀其全家。 “都督,您放心,我一定不让您失望。”说话的人名叫吴老五。 他是李骁在炼焦行业中,最优秀的弟子。 虽然他本身也算不上太出色,但是炼焦这种事情就是熟能生巧。 多失败几次,就能摸索出规律来了。 而李骁也只能将这一批工匠交给他来管理。 只有一个要求,炼出足够的焦炭。 …… 如此一来,煤矿的事情便是全部安排好了。 李四水掌总,带领一千士兵镇守此地,同时还有霍尔麻部的乃蛮人在十几里外游牧。 一万名奴隶挖煤,吴老五则是带着五十多个工匠,将挖出来的煤炭炼成焦炭,随后运走。 焦炭问题解决。 在回去的路上,萧燕燕走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不由的心生感慨。 “山路难行,但好在驮马还能通过。” “不然就算是把焦炭炼制出来,也无法运抵金州。” 李骁也是轻轻的点头,想要富,先修路,这句话可是至理名言。 煤矿和铁矿位于金山两侧,隔着半座大山,运输简直就是一个大问题。 马车是不用想了,只能用牛马骆驼一趟趟的拉。 虽然麻烦,效率也低,但是没办法,只能暂时如此,毕竟金州境内,根本没有其他煤矿。 东都那边倒是有,但李骁够不着啊。 “怎么样,这些天跟随我东奔西跑,是不是很累?”李骁问道。 “没有啊!”萧燕燕轻轻摇了摇头。 “我又没有干活,怎么会累的?” 萧燕燕从小就游牧长大,同样也是东奔西跑的。 身体素质好的很。 反而还觉得有趣呢,毕竟看到了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夫君,我发现你真的挺厉害,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 “连如何烧焦都懂。”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萧燕燕骑在马上,看向李骁,脸庞上适时的露出崇拜的表情。 好像小迷妹一样。 李骁闻言,知道她是故意哄自己开心,提供情绪价值。 顿时一个小脑瓜崩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 “淘气。” “不就是烧焦嘛!算不得啥。” “接下来让你看看你夫君是如何炼铁的。”李骁呵呵一笑。 想要大量炼制钢铁,仅靠着之前的坩埚冶炼肯定是不行的。 李骁还需要继续动用黑科技。 高炉炼铁! 总之,他,金太阳·李,无所不知。 (本章完) 第152章 汤谷 第152章 汤谷 额尔齐斯河,古称曳咥河。 在曳咥河上游,有一处地势平坦的山谷,被李骁命名为‘汤谷’,如今已成为金州的要地。 此地重兵屯扎,山谷高处,简易瞭望塔拔地而起,由经验老到的斥候值守。 沿山脉边缘,岗哨错落分布。 山脉深处,精锐巡逻骑兵往来穿梭,戒备森严。 层层防护之下,这片山谷已被李骁打造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此处,便是李骁倾力营建的金山工业区,亦是金州铁器工坊所在。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忙碌,工坊已经初步建成。 一座高炉巍峨耸立,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为瞩目的存在。 高炉呈圆筒之形,自下而上渐次收窄,仿若顶天立地的钢铁巨人。 底部设多个进风口,中部开宽敞投料口,顶部置排烟口,布局规整合理。 “炼铁炉竟然如此庞大?” 萧燕燕立于高炉之下,不禁轻声呢喃。 在她的认知里,炼铁所用不过是灶台般大小的炉子,眼前这般巍峨耸立的高炉,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这玩意能行吗?”三爷爷站在一旁,也表示怀疑。 反倒是老爷子没有说话,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他却非常相信李骁。 “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骁双手抱胸,神色淡然,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他所建造的,正是工业革命时期那种最为简易的炼铁高炉。 建造过程虽不算繁杂,然而炼铁的原料配比、操作步骤以及温度把控等关键环节,却需精确掌握,丝毫马虎不得。 “三叔,咱们爷俩把矿石投进去。”李骁对着身旁的汉子招呼道。 这汉子并非李三河,而是李家远房的堂叔李三枝。 李三枝的亲兄长,正是帮李骁打理生意的李二棍子。 不过,与李二棍子外向的性格截然不同,李三枝为人沉稳内敛,平日里不善言辞,且自幼便跟随老爷子等人学习打铁,对此也算是炉火纯青。 李骁虽名义上让老爷子掌管山谷工坊,但考虑到老爷子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便有意将李三枝培养为工坊的接班人。 “大龙,这些铁矿石、焦炭和石灰,都要加进去吗?”李三枝望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原料,开口问道。 “不必。” 李骁摇了摇头,目光环顾四周,见周遭并无外人,皆是老爷子、李三枝这般亲近之人,便轻声说道。 “爷爷,三叔,用这高炉炼铁,关键在于精准拿捏各种原料的配比,多一分少一毫都不行。” “咱们开采的这种是赤铁矿石,含铁量尚可,烧制时,每一百斤铁矿石,需搭配三十斤焦炭与十五斤石灰。” 当然,这配比并非一成不变,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 实际操作中,还得依据铁矿石的纯度灵活调整。 李骁让老爷子他们多实验,争取找到最精准的比例出来。 言罢,李骁亲自动手,与李三枝一同将铁矿石、石灰等原料小心翼翼地填入高炉。 紧接着,点火工序开启,李三枝站在一旁,双手握住风箱的拉杆,有节奏地推拉起来,为炉内燃烧源源不断地输送氧气。 不多时,高炉内传出“滋滋”声响,那是矿石在高温下逐渐熔化的信号。 炉内滚滚浓烟裹挟着火星与灰尘,如一条挣脱束缚的巨龙,冲天而起,径直蔓延至汤谷上空。 浓烈的烟火气息瞬间弥漫整个汤谷,刺鼻的焦味呛得人喉咙发紧,引得周边飞鸟惊惶失措,扑棱棱地四散逃窜。 五个时辰后,炽热的铁水从高炉下方的通道缓缓流淌而出,顺着特制的凹槽,流入精心准备的模具之中。 不过片刻,铁水迅速冷却,凝结成了坚实的铁块。 老爷子与李三枝等人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仔细端详着新出炉的铁块,眼中渐渐浮现出惊叹之色。 “这铁块,似乎与镔铁的质量不相上下了。” 李三枝满脸震惊,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镔铁,也就是乌兹钢,在这个时代可是最为稀有、坚硬且珍贵的钢铁。 此前,李骁虽已通过坩埚炼制出乌兹钢,无奈操作繁杂,产量极低,难以大规模用于兵器制造。 而此刻,高炉炼制出的铁块,与镔铁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铁块表面光滑平整,几无气孔与瑕疵,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峻而纯粹的金属光泽,质地显得格外致密。 众人伸手触摸,只觉沉甸甸的分量,坚硬程度超乎想象。 老爷子随手捡起一块普通铁料,与新铁块相互敲击。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普通铁料上赫然磕出一个小坑,而新铁块却仅仅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普通铁块与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李三枝激动得的说道。 老爷子和三爷爷亦是笑容满面,他们太清楚钢铁的力量了。 有了优质的钢铁,无论是军事力量的提升,还是农业生产的改善,都将如虎添翼。 “这几日,咱们在旁边再建几座高炉。” 李骁望着旁边的空地,目光坚定,轻声说道:“爷爷,三爷爷,往后这儿就托付给你们了。” 三爷爷拍着胸膛,一脸坚定地说道:“放心,大龙,我们哥几个虽说年纪大了,上不了战场打仗,但炼铁这点事儿,还是能办好的。” “三爷爷老当益壮,我自然信得过。”李骁笑着回应。 随后又郑重叮嘱道:“炼铁的方法务必保密,只能传授给咱们自家人。” 在任何时候,核心技术都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则,一旦被他国学了去,必将后患无穷。 “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老爷子神情严肃,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李骁又往高炉里重新装填了原料,让其继续运转炼铁。 炉子一旦点燃,最好持续烧制,日夜不停,否则冷热不均,极易引发炸炉危险。 “大龙,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火就行。” 此时,天色已晚,老爷子等人已回帐篷休息,李三枝主动请缨留下看火。 李骁也未推辞,毕竟下半夜三爷爷会来换班。 不过,临走之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叔,有没有想过改个名字?” 关于名字的事情,李骁已经忍了很久了。 虽说古代士族起名讲究规矩,可像李家这般普通人家,起名往往随意得很。 几乎都是想到什么就叫什么,连个像样的字辈都没有。 多数人家甚至直接按数字排序,诸如李大、李二,又或是重八、重九之类。 李骁的高祖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也没留下字辈,导致李家起名杂乱无章。 可现如今,李家身份今非昔比,以后或许还会走的更高,名字方面确实该改改了。 “改名字?” 李三枝一脸茫然,这个名字他都叫了快三十年,真要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心动起来。 “大龙,俺早就瞧出你不是一般人。” “用那戏文里的话说,你就是文曲星、武曲星转世,来给咱们李家带来富贵的。” “往后李家就你来当家作主,你说咋办就咋办。” “况且,谁不想有个好听点的名字啊,只可惜你二爷没那本事。” 李三枝嘿嘿一笑,眼巴巴地望着李骁。 他就觉得,李骁给他自己取的那个名字挺好的。 “骁勇善战”之意。 如今整个北疆,谁人不知李骁之名? 他不求能有李骁那般威名远扬,但换个名字,起码听起来不像个土包子。 “行,这事我和爷爷商量商量。咱们李家,也该定个字辈了。”李骁点头应道。 其实,对于李三枝的新名字,李骁心中已有了主意。 取个谐音字。 志。 志向远大。 到时候中间再加个辈分,就更完美了。 第二日,李骁拿着刚产出的铁块,来到山谷另一侧。 李骁之所以选定这座山谷作为兵械加工坊,除了其位置隐蔽、谷内地形平坦外,最重要的是曳咥河从山谷之中横穿而过。 这段时间,李骁已在河边建造了十几辆水车。 湍急的水流奔腾而下,带动着水车巨大的木质轮盘缓缓转动, 又通过巧妙设计的转轮装置,水车将水流的动力传输到河边的落锤上。 落锤高高扬起,随后带着千钧之力重重落下,如此往复,形成了一座高效的水力打铁工坊。 此次负责锻造的,是王黑子。 他接过李骁手中那块约六斤重的铁块,仔细掂量一番,不禁满脸震惊地问道。 “大人,这是什么铁?” “为何质地如此坚硬?比普通铁块重了近乎一半。” “是镔铁吗?可又不太像啊。” 王黑子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撼。 他家三代铁匠,自幼便跟随父祖在虎思斡耳朵打铁。 自认为对各类钢铁了若指掌,甚至连陨石都锻造过。 然而,李骁拿出的这块铁,却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铁比普通钢铁更硬、更重,几乎能与镔铁媲美,却又有很大不同。 “这是河西铁,往后金州的兵器皆用此铁锻造。” 李骁简单解释道,随后向王黑子布置任务:“用这块河西铁,锻造一柄破甲锥。” “要一体的。” “锥子和手柄,全部用河西铁锻造。” 王黑子领命,先将河西铁置于炽热的炉火中。 待铁块被烧得通红,用铁钳夹出放置在铁砧上。 此时,水车带动的锻锤高高扬起,紧接着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通红的铁块上。 随着一次次锤击,铁块逐渐被塑造成型,很快便有了破甲锥的雏形。 与工匠手动敲打相比,借助水车带动的落锤,不仅省力,锻造速度更是提升了一倍有余。 而且经落锤敲打过的铁块,质地愈发致密、坚实。 两个时辰后,一柄寒光凛冽、造型精悍的破甲锥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其尖端尖锐无比,仿佛能轻易穿透任何铠甲,锥身纹理清晰,透着一股冷硬的质感。 而且通体都是由一块河西铁锻造,即便是再大的力气也不会折断。 “这水车,用着可还顺手?”李骁问道。 同时接过破甲锥来,在手中掂了掂,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用,好用的很。” “有了这个水车,打铁可是方便的多。”王黑子连忙点头说道。 “要是按照以前,我家大小子在旁边帮忙抡锤,那也得用将近两天。” “现在,两个时辰就弄完了,而且还省了大力气。” 李骁轻笑一声,微微点头。 好用就行。 这样就能开始大规模的锻造铁器了。 随后,李骁拿着破甲锥来到了外面。 亲自跨上战马,准备亲自测试破甲锥的威力。 在他前方两百米处,木架上正套着一件从伊克塔骑兵手中缴获的铁甲。 “驾!” 李骁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手握破甲锥,催马疾驰而去。 借助战马的高速冲刺,他猛然将破甲锥刺向铁甲。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破甲锥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铁甲,那铁甲竟如纸糊一般,被戳出一个大口子。 铁甲后面的木架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木屑飞溅,碎成数段。 “吁吁~” 李骁稳稳勒住缰绳,让战马停下,转头望向身后那被穿透的铁甲,脸上顿时露出了轻笑。 “呵呵~还不错。” 而远处的萧燕燕,见此情况,则是美眸震惊,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笑容。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以后有了这破甲锥,铁甲岂不是都变成纸糊的了?” 李骁骑马走来,轻轻摇头说道:“不一定。” 随后,又吩咐人弄来了一套瘊子甲实验。 这一次,破甲锥的威力就没有那么强了。 仅仅是在瘊子甲上面留下了凹陷,并没能刺破瘊子甲。 事实证明,喀喇汗国的铁甲锻造工艺,是真的比不上西夏。 不过好在,瘊子甲制作困难,西夏也不会存有太多的瘊子甲。 所以,用河西铁锻造出来的破甲锥,对大部分的铁甲还是拥有致命杀伤力的。 “用河西铁锻造铁甲。” 李骁对铁匠们下达了命令,他准备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同样是河西铁,到底是哪个更强。 几天后,一副完全由河西铁锻造的胸甲,被树立在了木桩上。 李骁骑马冲锋,使用破甲锥凶猛刺下。 木桩应声而断,而铁甲上面则是留下了一个两公分左右的破洞。 事实证明,同样的材料,锻造工艺的不同也会导致强弱之分。 甲片只是经过了压实锻造,而破甲锥的锋刃,则是经历过了淬火等一系列的处理。 硬度更强一些,占了上风。 但李骁关注的却是铠甲。 “河西铁锻造的甲片,比普通的铁甲要强很多,但比起瘊子甲,还是要差一些。” 李骁拿着胸甲沉声说道。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没有失望。 因为他清楚,这并非是河西铁不行。 而是这些工匠们的锻造工艺不行。 西夏工匠用冷锻技术,将普通的钢铁都能给锻造成瘊子甲。 那么如果换成河西铁呢? 锻造出的铁甲,会不会比瘊子甲更强? 这一刻,李骁对西夏的向往变得无比的强烈。 “必须要抢一批会冷段技术的工匠。” “还有神臂弩。” 随后,李骁将手中的破甲锥扔给了王黑子。 经过了三次实验,破甲锥的锥头已经有些磨损,需要重新修复。 与此同时,李骁将所有铁匠全部集中到了汤谷。 原本金州的铁匠,加上从虎思斡耳朵掠夺来的铁匠,一共有将近五百人。 李骁让木匠沿着曳咥河,大量制作水车。 完全将这座山谷打造成了一座钢铁基地。 为金州军开始大量的锻造武器装备。 铁甲、破甲锥、破甲箭头、钩镰枪头,骑兵刀,铁骨多等等。 一切用于作战的武器,从这座山谷中源源不断的运了出去。 …… 自从回到金州,李骁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金山。 如今终于将汤谷工业基地初步建成,开始自行运转之后,他也有了时间返回河西堡。 关于龙城的兴建工作才刚刚开始。 虽然龙城的规模不大,但毕竟是从无到有,仅靠当前人手,想要建成至少需要好几年。 李骁并不着急。 而是带着萧燕燕回到了河西堡,巡视酒行和纺织行。 这一年来,两家工坊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尤其是纺织行,在李骁西征的这段时间里,已经生产出了大量布,全部留在了仓库里。 只等汤谷锻造出甲片,李骁便会雇佣一些女工,开始制作更多的甲。 李骁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跪地的契丹士兵。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正是萧图剌朵身旁的亲兵。 此刻,那亲兵模样狼狈不堪,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身上几处包扎过的伤口仍有鲜血渗出,洇红了布条。 他自大漠州一路奔波而来,最先抵达金州最南端的黄沙寨,而后由黄沙寨百户亲自率领人手,一路护送,方才辗转至河西堡。 这契丹亲兵一见到李骁,当即“扑通”一声跪地,痛哭流涕,悲恸呼喊:“李都督,您可要为我家都督报仇雪恨啊!” 李骁强压心头的震惊与愤怒,厉声喝道:“别哭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图剌朵怎会战死?” 萧图剌朵为人豪爽直爽,与李骁脾性相投,二人平日里相处融洽。 况且李骁的商队前往大漠行商,多仰仗萧图剌朵的照拂。 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死了? “是回鹘人,回鹘人杀害了都督!”契丹亲兵泪流满面,话语间带着几分语无伦次。 “我知道是回鹘人。”李骁皱眉。 “可回鹘人是怎么杀的他?” “高昌王国的军队有这么厉害吗?”对于这点,李骁保持怀疑。 无论是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高昌王国都算不得强国。 可就是这么一个附属国,却在王廷的逼迫下,进犯大漠。 彼时,还在东都的萧图剌朵当机立断,即刻率军返回大漠平叛,甚至连李骁的婚礼都没能参加。 不久前,大漠传来战报,称萧图剌朵于别失八里城外大破高昌军队,并一路乘胜追击,直抵昌八剌(今乌鲁木齐附近)。 李骁本以为大局已定,接下来只需萧图剌朵乘胜反攻,一举踏入高昌王国境内,便可彻底平定叛乱。 然而,世事难料,转瞬之间,竟传来萧图剌朵战死的噩耗,这无疑让局势变得异常严峻。 “是矢固必!” 契丹亲兵提及这个名字时,双眼通红,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趁夜偷偷打开昌八剌的城门,放高昌军队长驱直入。” “都督大人毫无防备,就这样……就这样惨遭毒手!” 听闻这话,李骁眉头皱起。 “矢固必?” “竟然是这个家伙。” 大漠境内生活着不少回鹘人,当初为了拉拢这些回鹘人,萧思摩便任命其中颇有声望的矢固必担任大漠副都督。 在西征途中,李骁与矢固必也有过一些交流。 浓眉大眼,忠厚老实的家伙,没想到也当了叛徒。 “叛徒,又是叛徒。” 李骁愤怒的骂道:“老子最恨叛徒了。” 不过萧图剌朵也是傻。 明知道矢固必是一个回鹘人,在对阵高昌军队的时候,竟然还不做防备。 只能说这个家伙没心眼,性格太直爽了。 “现在,大漠的情况如何?”李骁又问道。 亲兵立马回禀:“都督战死后,高昌王国军队立马卷土重来,如今已经兵临别失八里城下。” “我家公子正带人坚守城池,还请都督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萧图剌朵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英勇,在西征途中立下不少功劳。 但如今,也只能率领残兵坚守城池。 “东都呢?” “有没有派人前去东都?”李骁问道。 “去了!”亲兵回道。 李骁默默的点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南方,也就是大漠的方向。 低声说道:“我与萧兄乃是至交。” “今日他无辜惨死,我李骁绝不能坐视不管。” “你暂且留下休息,待我点齐兵马,随我杀向大漠。” 听到李骁的话,亲兵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重重的跪谢道:“谢李都督。” (本章完) 第153章 大妇的威严 第153章 大妇的威严 东都,六院司王府。 大殿之中,气氛凝重压抑。 萧思摩端坐在主位之上,听闻萧图剌朵战死的噩耗,神色瞬间变得铁青。 原本就因伤病略显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什么?萧图剌朵战死了?” 萧思摩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握拳,关节泛白,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该死,该死。” “回鹘人简直该死。” “本王要亲征,灭掉高昌,将他们统统杀光。”愤怒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响起。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陡然袭来,他却不得不捂住嘴,身体前倾,剧烈地抖动着。 身旁的侍从们见状,急忙上前,有的轻拍他的后背,有的递上茶水,眼中满是担忧。 待咳嗽稍缓,萧思摩缓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不甘。 “大王,当务之急还是您的身体更重要。” 顾自忠站在一旁,一脸的担忧。 薛古额鲁达同样严肃的声音说道:“大王,您的伤势还没好,不宜动怒,更不宜亲征。” “末将愿率一支兵马,征讨高昌,为萧图剌朵报仇雪恨。” 薛古额鲁达说道,脸庞同样铁青,杀气腾腾。 六院部的四个石烈将主,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是总体的关系还是好的。 萧凛挞的死,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萧图剌朵的战死,却是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 薛古额鲁达要亲自为他报仇。 其他人也纷纷请战,要去征讨高昌。 而顾自忠在一旁却是皱紧了眉头,有些忧心的说道:“大王,臣担心,这是王廷的阴谋。” “目的就是致使我东都兵力空虚,随后趁势北伐。” “尤其是在不久前,伊犁的细作传来消息,葛逻禄人疑似与王廷使者接触过。” “臣担心,伊犁也会生乱啊。” “王廷这是想要将我北疆步步蚕食。” 都是西征的后遗症。 萧思摩没能一鼓作气消灭王廷,反而自身还受了重伤,损兵折将的回到了东都。 更是直接将自己的虚弱暴露无疑。 所以,北疆的一些势力,在王廷的暗中联络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尤其是伊犁的葛逻禄人,原本就是不安分的代表,经常发生叛乱。 之前不过是被萧思摩强行镇压。 现在,北疆内忧外患之际,说不定葛逻禄人也造反。 “他们敢?” “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该将伊犁的葛逻禄统统杀光。”萧思摩愤怒说道。 情绪激动之下,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仔细想来,东都的兵马的确不能轻动。 于是,萧思摩便沉声说道:“传令金州都督李骁,即刻整顿兵马,南下大漠。” 萧思摩最终还是决定,将大漠的事情交给李骁。 萧图剌朵因为轻敌,又被矢固必背叛而惨死,他相信李骁肯定会吸取教训。 只要金州军发挥出正常水平来,高昌王国就翻腾不起来。 随后,萧思摩与众将商讨一番形势,若伊犁的葛逻禄人叛乱,该如何镇压。 若王廷军队越过了伊犁河,又该如何反击等等。 一直等到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离去,空荡荡的大殿中,除了亲兵就只剩下了萧思摩。 这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脸色青紫,涨的跟猪肝一样难看,下一秒竟然直接咳出了一口鲜血。 “大王,您没事吧!” 王妃舒律乌瑾正巧来送参汤,见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容失色。 “大王,您,您咳血了。” 她蹲在萧思摩的身边,眼眶湿润,满是心疼。 萧思摩将参汤喝下,咳嗽才慢慢停止,脸色也好了一些。 轻轻的摇头道:“本王没事。” “咳血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说着,又严肃的目光看向亲兵。 “大王,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去中原,去天竺,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您的伤。” 舒律乌瑾默默流泪说道。 从来没想过,一向强壮如牛的丈夫,竟然变得如此虚弱不堪。 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要阻止萧思摩西征。 “没用的,我的伤势如何,我自己清楚的很。”萧思摩无奈一笑道。 他被箭矢射中了肺腑,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肺腑的伤势却很难根治。 萧思摩倒是也看的很开。 “现在,我只希望老天爷能多给我十年时间。” “让我看着虎古长大。”萧思摩略带伤感的说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的继承人年纪太小了。 萧赫伦目前只有八岁,一旦萧思摩出事,那么他根本撑不住局面。 至于那几个年长一些的儿子? 萧思摩轻轻的摇了摇头,各有各的缺点,要么心狠手辣实则自卑怯懦,要么暴躁易怒更加不得人心,总之都是难当大任。 “从明天开始,虎古的一切功课全部暂停,由我亲自教导。”萧思摩沉声说道。 他要教的东西,肯定与那些先生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手把手的教导其如何处理政务,如何用人,如何统兵等等。 萧思摩的军令,仅仅是一天之后,便被日夜不歇的信使送到了李骁手中。 一起被送来的,还有王廷的动向,以及给萧燕燕的私信。 拿到了军令之后,李骁也就放心下来了。 可以放开打了。 “传令各部千户军,明日一早,龙城荒原集结。”李骁沉声吩咐道。 调动哪些兵马,之前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只等待最终的出兵命令而已。 随后,李骁让人将私信送去给了萧燕燕,而他自己,则是去了不远处的一座院子。 推开栅栏做的房门,便是看见几名壮妇正在干活。 她们看到李骁之后,立马恭敬的用乃蛮语喊道:“都督。” 李骁则是微微点头,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准备晚餐,而炕上则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两人见到李骁之后,脸色顿变。 年轻女人立马慌张的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而那美妇,则是要淡定一些,但也是站到了地上,略带僵硬的语气说道:“见过都督。” 这美妇正是大贺出罗多的母亲,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贵妇。 不过现在,却只能匍匐在李骁脚下苟活。 她当然想过要反抗,但是外面那几个乃蛮壮妇也不是吃素的。 被狠狠修理过几次之后,便逐渐老实了。 现在看到李骁,都知道礼貌的问候了。 “在这里生活还满意,吃的东西可否习惯?”李骁用契丹语问道。 年轻女人低着头不好意思回话,都是美妇在说。 她看了一眼还没完全做好的晚餐,只是简单的两张烙饼。 随即淡淡的撇了李骁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感觉我能吃的习惯? 要知道,美妇曾经可是大贺家族的主母,吃的不说是山珍海味,但也是肉奶不缺。 可是到了金州,天天都是大饼,吃的她整个人都干巴巴的。 而李骁却仿佛没看见她的眼神,只是淡淡的点头:“吃的习惯便好。” 两个俘虏而已,还想吃肉? 有大饼吃就不错了,毕竟这个时代每天都有很多人饿死呢。 “今天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李骁说着,坐在了炕边伸手一拉。 年轻女人顿时一声惊呼,直接被李骁拽进了怀中。 一只不安分的大手从上面伸了进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 女人顿时羞红的脸庞底下了头,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自己婆婆面前,终归还是放不开。 但却根本不敢反抗。 而反观美妇,对此却熟视无睹,只是默默底下了头。 李骁冷笑一声说道:“大贺出罗多在大漠。” 听到这话,两个女人同时抬起来了脑袋。 只不过女人的脸庞上满是错愕,而美妇眼神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激动。 虎思斡耳朵被破,大贺家族被屠戮过半,现在美妇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儿子。 大贺出罗多。 “看你的样子,很兴奋?”李骁看着美妇,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美妇连忙摇摇头:“没有。” 被院子中的几名壮妇修理过后,她已经老实多了,丝毫不敢扎刺。 “哼!” 李骁轻哼一声,手中的力气逐渐变大,痛的怀中女人发出低沉的哼声。 “大贺出罗多联合高昌王国,勾结叛徒,杀害了大漠都督萧图剌朵。” “本将奉命,南下平叛。” “相信你们很快就能看见他了。” “当然,也有可能看见的是他的脑袋。” 李骁话音落下,美妇的眼眸中便是闪过了一丝激动。 心中暗暗说道:“杀的好!” “我儿英勇。” 现在,她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自己儿子能打败李骁,一路杀到金州来,将自己给救出去。 大贺出罗多的妻子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与其在金州为奴为婢,她肯定更愿意回王廷,当自己的大贺家族少夫人。 只不过李骁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如坠冰窟。 只见李骁一只手揉捏,另一只手则是捏住了她的脸庞。 淡淡的笑道:“多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啊,当真是我见犹怜。” “即便是本都督杀人无数,可是也忍不住的沉沦其中。” 随即却是轻轻一叹:“大贺出罗多有如此夫人相伴终生,当真是令人羡慕。” “可惜,他自己不珍惜啊~” 听得此言,女人神色微微一愣。 李骁淡淡一笑说道:“本都督的探子汇报,大贺出罗多言称他夫人已经死在了虎思斡耳朵,本都督带来金州的人,是假的。” “他已经和高昌国王定下了婚约,不日便将迎娶高昌国公主为妻。” 听闻此言,女人顿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样子。 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他说过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妻子。”女人不断的摇头。 李骁却是冷笑:“男人的话,你怎么能信呢?” “况且大贺家族失势,与高昌国联姻,对大贺出罗多更有利。” “这点,你应该想的明白。” 听到这话,女人伤感之色油然而生,如水的明眸中,悄然也泛起了几许晶莹的泪光。 实际上,就算是李骁什么都不说,她也猜得出来,这件事情是真的。 毕竟男人都是政治生物,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抉择。 最重要的是,她被李骁掳走,身子已经脏了。 大贺出罗多又怎么可能待自己如常? 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明白了这些,女人瞬间泪流满面。 而李骁见此,则是直接将其扔在了炕上,撕开了她的衣服,准备发泄一番。 大贺出罗多这个狗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难怪在西征的后期,他直接消失不见了。 李骁还以为他是害怕躲起来了呢。 没想到是跑到了高昌,威胁高昌王国进攻大漠。 关键是,还真让他成功了,连萧图剌朵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逼的李骁不得不南下平叛。 这一次,必须要弄死那个狗东西,而现在,李骁不过是先收点利息罢了。 而听闻噩耗之后的女人,则是破罐子破摔,面对李骁动作竟然一点都不反抗,甚至还变得主动起来。 最后更是将美妇拉了过来。 这算是什么? 用实际行动向大贺出罗多进行报复? “咯咯咯咯~” “咯咯~” 第二日,天色方才破晓,清脆的鸡鸣声便在天地间悠悠响起,如同无形的号角,传遍了整个河东堡。 一户又一户人家,在这鸡鸣声中醒来。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穿着衣服,女人们去厨房准备食物,男人们则是来到院子中,拿出弓箭刀斧,进行最后一次的擦拭。 此刻的河东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整个寨子一片寂静,气氛稍显凝重。 唯有袅袅炊烟,在晨光中悠悠飘荡升起,给这片宁静的土地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罗猛也悠悠转醒。 他微微转头,目光落在旁边的炕上。 妻子李大凤正安然熟睡,面容恬静。 而在李大凤身旁,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正是他的儿子罗文忠,刚出生不到两个月。 可惜当时,罗猛正在虎思斡耳朵作战,未能亲眼孩子的出生,心中稍显遗憾。 但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是让他格外激动。 自归家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几乎整日守在孩子身边,那稚嫩可爱的模样,让他满心疼爱。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 看着小家伙熟睡中惹人怜爱的模样,罗猛嘴角微微上扬。 而这个时候,李大凤也被他的动作吵醒,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父子两人。 “这一次,又要去多久?” 罗猛轻轻摇头,起身穿衣道:“不知道。” “不过应该不会太久,高昌人毕竟不是王廷精锐。” “我们过去,肯定能将他们打的稀里哗啦。” 罗猛故意哄她放心说道。 而李大凤哪里能不知道战争的危险,毕竟她的父亲就是死在战场上的。 可是,在北疆这片土地上,踏上战场乃是每一个男人的宿命。 李大凤尽管担忧,但也无法阻止。 只能默默的起身,帮助罗猛整理铠甲,略带抱怨的说道:“这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呢,又要出征。” “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等咱们越来越强,没人敢招惹咱们的时候,战争才能结束吧。”罗猛轻笑道。 李大凤却不以为然道:“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男人又该去主动招惹别人了。” 她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却懂得人心。 贪得无厌是人的本性。 罗猛呵呵摇头,从背后抱住了李大凤,开玩笑道:“要不你去跟大龙说说。” “我们现在都听他的。” 李大凤摇头:“他现在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哪能听我一妇道人家的话。” 夫妻两人起身说话间,外面却是传来一道粗犷的喊声。 “老大,大凤,起来了吗?” “开门。” 李大凤连忙挣脱开了准备腻歪的罗猛,慌张的说道:“是爹来了。” “我收拾一下,你去开门。” 很快,罗平便是挺着个大肚子走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罗猛的娘。 “爹,娘,你们来了啊。” 李大凤出来卧室迎接。 罗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点头说道:“给你们送饭来了。” 因为李大凤刚刚出月子,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一日三餐都是由罗母做好送来。 早饭也很简单,就是几张烙饼和两碗热乎乎的羊奶。 将其放在桌子上,罗平夫妻便是走进了卧室,对着熟睡中的大孙子,一阵的稀罕。 不久后,罗平走出了屋子,对着罗猛说道:“老大,这次去大漠就看你自己的了,爹不能陪你了。” “照看好老二,爹等你们回来。” 在西征的时候,罗平便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身体越来越笨重,都快要骑不上战马了。 这个样子,继续上战场很危险。 他不怕战死,就怕贻误战机。 于是,不久前,罗平便向李骁辞职了,准备安心的养老,含饴弄孙。 他的河东千户的位置,则是传给了罗猛。 这一次,也是罗猛第一次独自带队,远征作战。 “放心,爹,我会的。”罗猛重重的点头。 吃过了早饭,罗猛来到了牲口圈前,挑了一匹最强壮的战马,然后又挑了两匹次一点的马匹。 将罗母为自己准备的十天粮食,以及弓箭刀斧等武器,全部放到了一匹次等马背上。 旁边的老二罗钢,也是同样如此。 两匹次等马分别用来托运物资和赶路,最好的马则是在战斗时候骑乘。 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罗猛和罗刚两人看向了家人。 他们全都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要安全回来啊。”李大凤怀中抱着孩子,看向罗猛轻声说道。 罗猛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大龙说过,我的命很硬。” “回鹘狗崽子们,伤不了我。” 随后又走到两个弟弟面前,依次在他们那又红又黑的脸蛋上捏了捏。 又对老三罗铁说道:“老三,我和你二哥走后,你就是家里最大的,保护好爹娘和你嫂子他们。” 老三咬着牙重重的点头:“我一定保护好爹娘他们。” “大哥,二哥,我也快长大了。” “下次,我也跟着你们去打仗。” 罗猛和罗钢闻言,哈哈一笑,先后在老三和老四的脑袋上狠狠揉捏了一番。 随后便翻身上马,汇合河东千户军前去龙城荒原。 …… 河西堡,这一晚,李骁过的很舒畅。 但却没有沉浸在温柔乡之中,早早的便是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后,瘫软无力的美妇却是仿佛来了力气,不顾身体的暴露,直接冲着女人便是打了一巴掌。 “啪~” “下贱,骚狐狸,不要脸的东西。” “我大贺家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不要脸的荡妇。” 之前的时候,两人都是被迫的。 可是昨晚上,女人却是变得格外主动,甚至李骁还专门为两人画了一张素描,女人都非常配合,还拉着美妇一起玩呢。 最后,李骁更是在两人的屁股上纹了刺青。 一个大大的‘李’字赫然呈现。 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一切都看的美妇怒火中烧,认为女人背叛了她儿子。 而女人也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脸颊,愣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随后,猛然间暴起,只听见‘啪啪’的两声,左右开弓打在了美妇的脸上。 “你,你竟然敢打我。” “反了天了。” 美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 而女人却是冷笑,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哼道:“有什么不敢的?” “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是你大贺家族的儿媳妇。” “打你又如何?” “我告诉你,以后我不伺候了。” 因为她们的侍女都被赏赐给了有功的,所以两人想要做什么都只能亲自动手。 准确的说,是儿媳妇伺候婆婆。 但是现在女人觉醒了,不过了。 “我杀了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声嘶吼,婆媳两人扭打在一起。 但是很快,只听见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萧燕燕满脸寒霜,咬牙切齿的带着几名契丹壮妇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气的不行。 昨晚上,李骁没回来,说是去巡视其他堡寨,但是早上的时候,身边的仆妇却是发现她从这个院子出来了。 萧燕燕当即明白了一切,带人杀了过来。 果然是这两只不要脸的狐媚子,勾搭自己的男人。 尤其是那个美妇,可是差点成了萧燕燕婆婆的女人啊。 “果然,大贺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我把他们弄下来。” 萧燕燕决定好好修理修理她们,树立自己大妇的威严。 (本章完) 第154章 黑甲军,白骨甸 第154章 黑甲军,白骨甸 龙城荒原,三千名汉人奴隶正迎着黎明的晨曦,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沉重的石块在他们粗糙的手中被艰难地搬运、堆砌。 突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瞬间叫停了他们手中的动作。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满脸疑惑与惶恐,抬起头,望向远方。 只见地平线上,无数身穿白色战甲的骑兵如汹涌潮水般,浩浩荡荡地冲锋而来。 马蹄声如雷,滚滚烟尘在他们身后腾起,遮天蔽日。 清晨的金色光芒,洒在那一片片白色战甲上,斑驳的血痕依旧清晰可见,诉说着他们的赫赫战功,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的奴隶们,瞬间脸色煞白。 “白魔鬼。” “是白魔鬼来了。” “怎么回事?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吗?” “可我们已经在努力的干活了。” 三千名汉奴开始变得骚乱起来。 在之前的战斗中,白甲兵的恐怖力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多人都是被白甲兵杀的溃不成军,随后被俘虏的。 现在,他们看到了浩浩荡荡的白甲兵团出现,瞬间陷入了被恐惧支配的漩涡中。 但好在,白甲兵前来,并非是为了屠杀他们。 当冲锋到奴隶们面前的时候,白甲兵的战马则是慢慢停了下来。 这一刻,荒原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战马傲娇的嘶吼声。 身穿全副甲的李骁,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慢慢走了出来。 他身姿挺拔,眼神坚毅如炬,淡淡扫视着所有奴隶,大声的说道:“我是金州都督李骁。”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建城了。” “本都督给你们一次获取自由的机会。”李骁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传遍了荒野。 “只需要在战场上,斩杀三名敌人,你们就不再是奴隶,而是成为堂堂正正的金州人。” “以后跟着本都督,吃香的喝辣的,抢钱抢女人,拥有自己的土地、财产,掌控自己的命运!” “都听明白了吗?” 奴隶们闻言,先是一阵惊愕,随即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自从在虎思斡耳朵被俘虏之后,他们这些汉人的待遇虽然比那些回鹘人要好一些,但是终归也还是奴隶。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努力的干活,都换不来一顿饱饭。 怨恨吗? 天下间,所有的奴隶都是如此。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摆脱奴隶的身份。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当好几年的牛马,才能获得一次成人的机会。 但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他们相互之间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让我们扔到战场上去送死吧?” “那又怎么样?” “反正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是生不如死。” “听说那些回鹘人过的比我们还不如呢,被送去了山里挖石头,这才不到一个月,就累死了好多人。” “他们以后会不会也把我们送去山里挖石头?” “干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是苟活着,倒不如去拼一拼。” “只要能杀三个敌人,咱们就能变成金州军了。” 想到这里,一些奴隶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金州军的待遇如何,他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虎思斡耳朵一战中,金州军抢来了很多女人,都是大户人家的侍女丫鬟,甚至还有宫女,贵族的侍妾们呢。 这些女人原本都是高高在上,跪着求着爬上老爷们的床,而对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家丁们不屑一顾。 但是结果如何? 那些女人全部被金州军瓜分了。 甚至就连曾经的贵妇们,如今也不得不去伺候金州军的泥腿子。 这种待遇,让这些奴隶们看的眼红。 更别说,金州军还被赏赐了大量的金银铜钱等等。 比起以往在虎思斡耳朵当差,金州军的待遇要比他们好上百倍、千倍。 接下来,只需要斩杀三名敌人,他们也能成为金州军的一员。 也能去将那些贵妇抢来,按在身下狠狠蹂躏。 这种感觉,想想都让人痴狂。 于是,很多奴隶都纷纷大喊着加入了金州军。 不答应也不行啊。 谁也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李骁是在和他们商量呢。 不同意,可能就是死。 “愿为都督效死!” “愿为都督效死!” 奴隶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在荒原上空回荡。 就这样,李骁军中便是增加了三千名战奴。 而且,这三千人基本上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 因为那些老弱病残们,在回金州的这两千里途中,尸体早就被野狼、秃鹫啃光了。 不久后,罗猛等诸部千户军抵达了龙城荒原。 这一次,李骁调动了五千金州军,再加上这三千名奴隶,总兵力达到了八千人。 其余人等,则是留守各自堡寨、部落,防备敌人袭击,同时还留了两个千户军镇压金山中的两万名奴隶。 随后,李骁便开始针对这八千士兵进行编制调整。 “李大虎,任库里军千户。” “赵春生,任库里军千户。” “卫轩,任库里军百户。” “赵大宝,任库里军百户。” “冯猴,任库里军百户。” 伴随着李骁命令的下达,大虎、卫轩等一批西征中的有功将士,全部官升一级,成为了三千奴隶军中的军官。 同时,又抽调了一批奴隶,补充进了其他千户军中。 如此一来,八千军队被整编成为了八个千户军。 其中的白甲军,依旧由李骁亲自统领。 只不过兵力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因为在西征期间,老爷子带人制作了一批甲。 而李骁回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金州的工业逐渐开始发力。 最终,金州又增添了五百副甲。 李骁从全军挑选出了五百名士兵,补充进入了白甲军中,由自己直接统领。 随后,又挑选出了五百名最强壮的士兵,组建了一支重骑兵军团,名为‘黑甲军’。 二虎担任千户。 而其他六个千户,分别是罗猛、李大山、李三河、大虎、拔里阿剌,以及李骁的二舅,秦春生。 至于李二江、李四水、阿谟和不尔麻黑等人,则是因为轮换看守战俘,便是留守金州。 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李骁便率领八千铁骑,浩浩荡荡的南下大漠。 …… 别失八里,旧称庭州,曾为大唐北庭都护府的核心治所,如今则是大漠都督府的驻地。 它安然静卧于天山脚下,与北端的通古特沙漠相距两百里之遥。 得益于天山雪水的滋养,别失八里东西两侧自然衍生出一条绵延千里、平均宽度达两百里的绿洲走廊。 在广袤沙海与峻岭之间蜿蜒伸展,成为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 而别失八里得益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丝绸重镇。 往昔,这里驼铃声声,商队络绎不绝,来自中原的精美丝绸由此运往中亚乃至更远之地,城中处处洋溢着繁荣与祥和。 但是此刻,别失八里却再次笼罩在了战火之中。 往日的繁华如梦幻泡影般消散不见,城外,回鹘大军如汹涌潮水,将这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 那密密麻麻的营帐,似一片黑色的海洋,望不到尽头。 城内,百姓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商人们匆忙收拾着店铺里的货物,试图将珍贵的丝绸细软转移到安全之处。 百姓们则是躲藏在家中,默默祈祷,期盼这场战争能够早日结束。 城墙上,萧字大旗在炽热的阳光下,仿若被抽去了精气神,再没了往日猎猎飘扬的威风。 士兵们三三两两靠着垛口,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士气低沉。 唯有当一名年轻将军走过的时候,这些士兵才慌忙的起身。 纷纷喊道:“千户大人。” 年轻将军微微点头,对士兵的低沉士气没有作出任何惩罚,只是轻声的告诉他们。 “大王已经派人赶来大漠支援,金州的李都督也已经率军南下。” “等他们抵达,城外的回鹘人必将土崩瓦解。” “到时候,本千户带你们杀向高昌,抢钱、抢女人,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一个年轻小娘。” …… 他叫萧赤鲁,是萧图剌朵的儿子。 继承了萧图剌朵的优良基因,生的一副好身板,武艺高强,作战勇猛。 只是如今却被困守城中,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援军过来,更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援军抵达的时候。 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鼓舞士气,死守城池。 “大人,外来的行商已经全部扣押在了东城坊市。” “只是,城中的回鹘人太多,我们的兵力太少,根本看管不过来啊。” 一名契丹将领走到他的身边,沉声汇报道。 为了防止城中的回鹘人作乱,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萧赤鲁下令,将城中的回鹘人全部羁押,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 但是,别失八里城中至少一半都是回鹘人,剩下的一半才是汉人、契丹人等。 导致萧赤鲁人手严重不足。 萧赤鲁眉头紧皱,眼神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冷厉。 沉声说道:“那就不用看管了。” “将那些回鹘人全部拉到城墙上来。” “再将他们的家眷全部集中起来。” “告诉他们,别失八里若被攻破,本千户会先将他们的家人统统杀光。” 用回鹘人家眷的性命威胁他们守城,即便是有少数人心怀不轨,但人心不齐,也翻不起大浪。 手下将领去行动后,萧赤鲁站在城墙,默默计算手中的兵力。 原本萧图剌朵只给他留了一千人守城,后来萧图剌朵战死,军中的回鹘士兵大都投降了高昌军。 只有不到一千汉人士兵逃了回来。 萧赤鲁手中的正规士兵不到两千人,所以只能发动城中百姓守城。 别失八里并非大城,常驻人口也就是三万人左右。 正征调六千多名回鹘男丁,和四千多汉族男丁已经是极限了。 这样下来,萧赤鲁手中就有一万两千多兵力。 只是征调的百姓很多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回鹘人这种怀有二心者,完全不堪大用。 所以,面对两万回鹘大军的围攻,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回鹘人忽然开始有了动作。 顿时有人大喊道:“千户大人。” “回鹘人开始攻城了。” 萧赤鲁大声安抚士兵情绪,让他们不要慌张,坚守位置。 随后向城外看去,眉头紧皱,低声说道:“回鹘人等不及了啊。” 别失八里已经被包围很多天了,只不过之前回鹘人都在小规模的攻城,还是以劝降为主。 但萧赤鲁知道,他们却是在趁机打造攻城器械。 现在,回鹘人终于开始了总攻。 云梯、投石车、井阑、攻城锤等等,各种攻城利器一应俱全。 看的出来,回鹘人中的工匠不少,技艺相当精湛。 “守住城墙,任何人胆敢后退一步,全家斩首。” 与刚才的萧赤鲁不同,战斗时候的他完全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暴君,对士兵不再有关怀和鼓励。 总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墙。 只不过下一秒,身边的亲卫却是忽然喊道:“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萧赤鲁闻言向外看去,下一秒,脸色却是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只见在回鹘攻城部队的前方,一具尸体正被高高的挂在旗杆上,由士兵慢慢的向前推进。 他一眼便认出,那具尸体正是自己的父亲,萧图剌朵。 “畜生~” 萧赤鲁睚眦欲裂,目光几欲喷火。 声音低沉而沙哑,却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悲痛。 父亲的战死已是沉重打击,如今竟还要遭受回鹘人这般侮辱,这让他如何能忍? “回鹘人,我与你们不共戴天!”萧赤鲁仰天怒吼,抽出腰间的长刀。 他转身面向身后的士兵,双眼通红,犹如发怒的雄狮,“回鹘人如此欺我,辱我父亲,身为男儿岂能坐以待毙?” “今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与此同时,回鹘军后方,一个男人骑在站马上,正冷笑的看着这一切。 看着旗杆上挂着的尸体,他的心中满是畅快。 “萧思摩,李骁!”他轻声呢喃,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尽是冷漠和杀意。 “萧图剌朵的今日,便是你们日后的下场。” 他正是大贺出罗多。 伊犁河一战,他的鹰部皮室军直接被打残,完全败在了李骁手中。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有人向耶律直鲁古建议,让高昌王国出兵,从大漠夹击北疆军。 为了将功赎罪,大贺出罗多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带着自己麾下的五百残部,来到了高昌。 但是随后,他却是得知了一个噩耗。 虎思斡耳朵被攻破,他的父亲战死,母亲和妻子被李骁掳了去。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让大贺出罗多愤怒发狂。 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所以,萧思摩和李骁已经成为了他最痛恨的人。 想尽一切办法要报复回去。 萧图剌朵,只是他先向两人收的一点利息。 “传令下去,加大攻城力度。” “三天之内,我要攻破别失八里。”大贺出罗多冷冷地开口,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在他的旁边,分别是两名将领骑在马上。 四十多岁的回鹘人名叫矢固必,是大漠副都督。 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名叫‘巴尔术阿尔忒的斤’。 是高昌王子。 在历史上,正是他杀掉了西辽少监,也就是安排在高昌国的监督官员。 然后带领高昌国投降了铁木真。 这一次,则是担任高昌军队的主帅,进攻大漠。 听到大贺出罗多的话,巴尔术脸色不变,淡淡的声音说道:“别失八里城墙高大,而且萧赤鲁还动员了城中百姓守城。” “若是只靠我高昌军的话,恐怕难以在三日之内破城。” 意思就是让大贺出罗多带着他的鹰部人马一起上吧。 明明自己躲在后面不出力,还总对别人指手画脚。 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攻不破也要攻,我就不信天下间还有攻不破的城墙。” “把周围的百姓统统抓过来,尤其是那些汉人,让他们顶在最前面攻城。” 大贺出罗多冷哼的说道。 他最讨厌汉人了。 因为李骁的缘故,他恨不得杀光所有汉人。 而巴尔术的目光则是瞥向远方,好像没听见大贺出罗多话似的。 不认同,也不反对,只要抓的不会高昌子民就行。 他能躲,可是矢固必就没办法了。 他是大漠副都督,对大漠的情况没人比他更熟悉了,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他的手中。 瞧了一眼不对付的两人,矢固必是谁也不敢得罪啊。 只能向两人抚胸点头,随后去周围村寨抓人。 矢固必一走,两人的气氛就变得更尴尬了。 巴尔术是个野心勃勃的王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带领高昌国复兴,重现当年回纥汗国的强大力量。 可惜的是,高昌国力衰弱,寡民小国,更是早已变成了西辽的附庸。 尤其是从小见到了西辽少监,在高昌胡作非为,心中早就滋生了对契丹人的不满。 所以,对大贺出罗多自然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这个人还要逼着高昌国出兵,巴尔术是坚决反对的。 但是他的父亲却对西辽畏惧颇深,不敢拒绝,更甚至答应将公主嫁给大贺出罗多。 简直将巴尔术气炸了。 每次见到大贺出罗多的时候,都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大贺出罗多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冷哼一声,心中暗暗说道:“等我成了高昌驸马,就送你们去西天极乐世界。” 区区一个高昌驸马,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大贺出罗多计划着,等成亲之后,慢慢攥取高昌的权力,然后将巴尔术这些绊脚石全部清除掉。 最后发动政变,逼迫高昌国王禅位,自己当高昌国王。 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攻打,别失八里依旧坚挺如初,唯有城上城下多了很多尸体。 巴尔术见此情况,面露悲叹,双手合适,默念:“阿弥陀佛!” 又看向大贺出罗多说道:“大贺出罗多,你罪孽深重,恐有一天会受业火焚烧之苦,以后还是多做些善事吧。” 大贺出罗多闻言,冷哼一声:“不劳你关心。” “我可不是关心你,而是担心我妹妹会守寡。”巴尔术冷笑。 随后下令道:“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当晚,月色明亮,回鹘人营地中多了很多哀嚎声。 大贺出罗多精神紧绷,根本睡不着觉,便是走出了帐篷,目光看向别失八里城墙,心思沉重。 三天之内必须要攻破它。 否则时间越久,东都和金州的军队抵达的可能便越大。 他是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亲眼见到过北疆军的强大,尤其是野战更是恐怖。 在大贺出罗多看来,在野外的回鹘人很难是北疆军的对手。 必须要依靠城墙防守,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死死的扎在大漠,吸引北疆兵力,为王廷的北伐创造条件。 所以,三日之内,必须要攻破城墙,不惜一切代价。 而这个时候,一名回鹘军官带人巡视军营,看到了大贺出罗多之后,立马行礼。 “见过驸马。” “哈马木将军,今晚上是你值守?” “对,是末将值守!” “可有异样?”大贺出罗多问道。 “一切正常。”哈马木说道。 “末将已经向西方和东北方向派出了十几支探骑,每两个时辰汇报一次,没有任何异样。” 东都的军队如果进攻的话,会选择西方,金州军则是会从东北方向而来。 哈马木的计划没问题。 不过大贺出罗多却是皱眉问道:“西北呢?” “为什么不在西北方向派出探骑?” 哈马木知道大贺出罗多对大漠的地形不熟悉,便解释说道:“驸马放心,西北方向是白骨甸,没有人能从那里过来的。” 白骨甸是一片极为特殊且危险的区域。 它处于沙漠边缘,在久远的岁月里,这片土地曾是多次大规模战争的战场。 无数士兵在此地厮杀、丧命,尸体无人收殓,任由风沙侵蚀,久而久之,皑皑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故而被人们称为“白骨甸”。 白骨甸地势复杂多变,很多地方遍布流沙,且气候恶劣,白天酷热难耐,夜晚则寒冷刺骨,温差极大。 慢慢的,这里几乎成为了人类的禁区。 无论金州还是东都,都不会冒着风险从这里行军。 大贺出罗多闻言,轻轻点头,但同样告诫说道:“不可轻敌大意。” “白骨甸方向也要增派探骑,小心为重。” “末将遵命。” 随后,哈马木想了想自己手中空闲的探骑,对着手下说道:“去告诉觉罗塔格,别装病了。” “去西北方向查探情况。” (本章完) 第155章 全歼回鹘军,剥皮抽筋,凌迟 第155章 全歼回鹘军,剥皮抽筋,凌迟 别失八里城,在回鹘人一天的疯狂进攻下,虽历经磨难,却依旧巍峨耸立。 然而,就在第二天,当清晨的曙光刚刚洒在城墙上,守军们便迎来了一幕令人发指的景象。 回鹘人大军再度集结,气势汹汹地朝着城墙逼近。 而在他们的队伍前方,竟是一群被驱赶着的汉人百姓。 这些百姓衣衫褴褛,神情仓皇而紧张,身上布满了灰尘与伤痕。 回鹘士兵们则是手持长刀,在他们身后大声呵斥、驱赶,只要有人稍有迟疑,便会被鞭子狠狠抽打。 “走,赶紧走。” “谁要是敢停下,老子手中的弓箭可是不长眼。”回鹘士兵大声的威胁,面目狰狞,手中皮鞭不断挥舞。 重重的打在了一些走在后面的汉人百姓身上。 一些年迈的老人,体力不支,踉跄着摔倒在地,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回鹘士兵无情地踢打,只能在沙地上痛苦地呻吟。 女人们则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如纸,有的怀中还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 百姓们相互搀扶,脚步虚浮,向着城墙缓缓挪动,哭声、哀求声与回鹘士兵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 城墙上的萧赤鲁,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该死,这些回鹘人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他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城墙上,眼睛直欲喷火。 “大人,这些人似乎都是我大漠的百姓啊。” “这些回鹘人太不是东西了。”一副契丹将领愤怒说道。 “肯定是矢固必,那个混蛋干的。”萧赤鲁怒声道。 只有矢固必这个地头蛇,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么多百姓给劫掠来此。 换做那些远道而来的高昌军队,恐怕能找到两三个村子就不错了。 “我们守城的将士和汉民,大部分都来自于城外的村寨。” “和城外的那些百姓牵扯很深,我担心~”契丹将领忧心忡忡的说道。 大漠的契丹人几乎都随着萧图剌朵的战死,而不知所踪,城中的契丹士兵已经不足三百人。 只能依靠汉人士兵来守城。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很为难。 果然,等到那些汉民越靠越近,城墙上的很多汉人士兵开始慌了。 他们在城外看到了自己的亲人。 “二叔,二叔!” “娘,你怎么样啊?娘~” “狗日的回鹘杂种,放开我弟弟。” “你敢打我爹,我靠你八辈祖宗。” 城墙上,汉人士兵们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看着亲人被回鹘人驱赶,遭受这般折磨,恨不得立刻冲下城墙,与回鹘人拼个你死我活。 “哈哈哈~” “看他萧赤鲁怎么办?” 回鹘大军的后方,大贺出罗多看到这一幕,瞬间得意的大笑起来。 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有了这些汉人威胁,城上的汉人士兵根本不敢射箭。 今日,别失八里必破。 “我连萧图剌朵都能弄死,还对付不了他的狗崽子?” “传令下去,全军进攻。” 回鹘士兵见城墙上的守军根本不敢反击,顿时得意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驱赶着百姓前进。 他们一边大声辱骂,一边挥舞着长刀,不断催促百姓加快脚步。 最后,一万多名回鹘士兵和数万名汉人百姓,全部拥挤在了城墙下面。 回鹘士兵开始攻城。 尽管在军官的威胁下,一些守城士兵开始反击,但是回鹘士兵的攻势依旧迅猛。 “大人,我们突围吧。” “别失八里已经守不住了。” 契丹将领对着萧赤鲁大声喊道,满是着急。 因为亲人就在城外,所以士兵们被束缚住了手脚,眼见越来越多的回鹘人将要攻上城头。 谁都知道,这一刻,大势已去。 “突围?” “四面全都是回鹘人,我们还能向哪里突围?” “况且,我们的家人可都还在城中啊。” 萧赤鲁一脸悲凉。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人。” “你可别忘了,都督大人的仇还没报呢。” “你必须要活下去。” 说着,契丹将领便是准备让亲兵强行将萧赤鲁绑了,突围出城。 “滚开,我不走。”萧赤鲁一把挣脱出来,愤怒的狰狞大吼道。 “父亲大仇未报,我却丢了别失八里。” “无颜面对父亲的英灵,更无颜面对大王。” “今日,我宁愿战死于此。” 说着,他手握长刀,冲着一名刚刚爬上城墙的回鹘士兵便砍了下去。 鲜血喷溅,染红了萧赤鲁的脸庞。 “杀!” 随后,宛若恶魔般杀向了另一名回鹘士兵,他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 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顺着云梯奋力爬上城头,城外的大贺出罗多,脸庞上不禁露出满意的表情。 在他眼中,别失八里城的沦陷似乎已近在咫尺,胜利的曙光即将照亮他的征程。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骤然在战场上响起,仿若滚滚闷雷自天际而来。 大贺出罗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浮现。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大队骑兵?” 要知道这可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震天,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够清楚的听见战马奔腾的声音。 足以可见,骑兵数量非常多。 而回鹘人早已经失去了他们祖先的荣耀,从草原来到西域之后,慢慢的蜕变成为了一群农耕民族。 虽然也骑马,但是骑兵数量并不算太多。 而战场上忽然出现的骑兵奔腾声音,让大贺出罗多心神瞬间紧绷起来。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呢,一名回鹘将领便是急匆匆的骑马赶来,脸色苍白,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被吓破了胆。 “殿下,殿下,不好了。” “北疆军打过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巴尔术,脸色瞬间变得惊恐。 “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的?领军将领是谁?” “我们的探骑为什么没有提前汇报?” 一连串的问话,直接将哈马木问懵了。 颤抖的声音说道:“西西西,西北~” “北疆军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看到一面金色的旗帜。” 听到这话的巴尔术还没说话,大贺出罗多更加不淡定了。 抓着哈马木的衣领,一把将其拽了过来。 “你说什么?” “西北?” “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西北方向是白骨甸,没有任何人能从白骨甸过来。”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明明已经让你在白骨甸方向增设探骑了。” “探骑呢?” “为什么北疆军到了面前,我们才得到消息?” 大贺出罗多面色狰狞,宛若一头发怒的雄狮。 眼睛睁得很大,煞气腾腾,仿佛要将哈马木给生吞活剥一般。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北疆军真的从白骨甸杀过来了。 而且在北疆,唯一使用金色战旗的,只有李骁麾下的金州军。 这就让大贺出罗多更加愤怒了。 没有仇人相见的分外眼红,有的只是惊慌恐惧。 李骁简直就是一只恶魔,但凡自己有一处弱点,就会被他找到,进而发起疯狂的攻击。 “我我我我~” “这这,我不知道啊~” 哈马木哭丧着脸说道,他的确是派了一队探骑去了白骨甸方向,但谁知道哪几个家伙是不是偷懒呢? 而且探骑队头又是自己的连襟,哈马木经常享受姐妹的服务,所以对那只绿头乌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宽容。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 “我杀了你!” 大贺出罗多气的发狂,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回鹘将领是把自己的命令当放屁了,糊弄了事。 一怒之下,他直接拔刀,砍向了哈马木。 “噗~”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声,哈马木顿时鲜血喷溅,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地。 但是错误已经铸就,即便是杀他一百遍,也根本无法挽回。 “西北方向,立刻组织防守。” “绝不能让金州军冲破大军阵型。”大贺出罗多嘶吼说道,有种亡魂大冒,危在旦夕的感觉。 作为大军直接统帅的巴尔术,赶忙下达命令。 与此同时,伴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地面开始微微颤抖,战场瞬间变得一片死寂,无数人转头望去。 只见远方沙尘滚滚,一支铁骑如黑色的洪流,汹涌奔腾而来。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李骁亲领的白甲军。 片刻时间,便已抵达回鹘军阵前。 一千五百名身穿白色甲的士兵,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插回鹘军的防线。 “放箭~” 李骁手握骑兵刀,大声喝道,顿时间,一千多支利箭如飞蝗般呼啸而出,瞬间穿透了前排回鹘士兵的身躯。 惨叫声此起彼伏,回鹘军的阵型顿时出现混乱。 “散开!” 伴随着李骁命令下达,相应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 白甲军慢慢一分为二,如同两条灵动的游蛇,迅速向两侧包抄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战术变化,让回鹘军猝不及防。 但是紧接着,更加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了回鹘士兵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军队?”一名回鹘士兵惊恐地说道,声音因颤抖而变得模糊不清。 “具装甲骑!” “是具装甲骑~” “快跑,我们挡不住他们!”另一名士兵大喊道,转身便想逃离。 就在白甲军分散开来之后,五百名身穿重甲的黑甲军,也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完全暴露在了回鹘士兵们的面前。 他们身披厚重的铠甲,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宛如钢铁巨兽,气势汹汹。 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在这支恐怖的铁骑面前,回鹘人瞬间显得渺小无比,他们脸庞上的神情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杀~” 全身包裹在重甲之下,仅留出一双眼眸直视前方的二虎,手握长枪,狠狠挥下,大声的喝道。 “碾碎他们!” 话音落下,冲在最前方的黑甲军便轰然的冲入了回鹘人的军阵之中。 铁骑所到之处,回鹘士兵纷纷倒下,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力。 防线瞬间被攻破,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惨叫声不断,鲜血迸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杀戮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别失八里城墙之上,萧赤鲁已经血拼到了最后时刻,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攻上城墙的回鹘人却是越来越多。 他身上已经满是伤口,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完全将他浸染成了一个血人。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身边的契丹将领忽然大声喊道。 “将军,将军,我们的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 萧赤鲁砍杀了眼前最后一人,踉跄的身体趴在城墙上,向西望去。 大地之上,一支黑色的铁骑正狂暴冲锋,所到之处,全部变成了一片血海。 再向后看去,无边无际的铁骑之中,金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金州军!” “是李都督的金州军。” 萧赤鲁激动的声音说道,眼睛之中慢慢浮现出泪水,随后振作精神,对着城墙山的士兵大喊:“援兵到了。” “兄弟们,给我杀。” 与此同时,回鹘人已经军心大乱,士兵们眼中满是恐惧,惊恐地大喊着。 他们丢盔弃甲,四处奔逃,全然没有了刚才攻城时的嚣张气焰。 很多人吓得肝胆俱裂,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仓皇逃命。 而在城外的战场上,黑甲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回鹘人匆忙组织起的防线强势冲破。 白甲军紧随其后,向前冲杀。 六大千户军则是分布左右,逐渐形成了一个三面包围,将逃跑的回鹘士兵向一个方向驱赶。 就在这逃跑与追赶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回鹘士兵掉队,跪地投降或者被杀。 追杀败兵,永远都是杀敌率最高的阶段。 当太阳升上高头,时至正午,战斗渐渐落下了帷幕。 战场上硝烟尚未散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 回鹘人的断肢残臂、破损的兵器以及破败的旗帜散落一地,随处可见战死士兵的尸体,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李骁身着沾满血迹的甲,缓缓漫步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脸上仅是冷漠。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仿佛眼前的残酷景象早已无法触动他的内心。 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洗礼,生死离别、血腥杀戮,都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是,此等血腥的场面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个时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来到了李骁身边。 年长之人,名为黄大全,乃是曾经的黄沙寨寨主,现任的黄沙寨百户。 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黄秀儿的父亲。 跟在他身边的,那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小儿子,黄二喜。 “拜见都督。” “拜见~” 父子两人来到李骁面前拜见,只不过黄二喜才刚刚开口,便是又忍不住的直接吐了出来。 脸庞毫无血色,将苦胆都快要吐出来了。 气的黄大全一脚踹了过去:“不争气的玩意,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怂包。” 北疆男人从小就在厮杀争斗中长大,可是黄二喜被保护的太好了,从小就是个纨绔子弟。 别说让他打仗杀人了,看到眼前血腥的战场,他甚至都吐了出来。 “都督恕罪。” “小儿胆小,让都督见笑了。” 黄大全对着李骁赔笑说道。 尽管他的女儿早就跟了李骁,但是毕竟又不是正室,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黄大全也根本端不起岳父的架子。 看在黄秀儿一直都在努力伺候自己的份上,李骁不会和黄二喜一般见识。 更何况黄二喜可是大大滴功臣。 “二喜,我军此次南下大漠,你是立了大功的。”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李骁背负双手,面带微笑看向黄二喜,淡淡问道。 李骁大军之所以能安全度过白骨甸,就是因为黄二喜这个家伙知道一条小路。 黄二喜这家伙正事不干,最喜欢与一帮狐朋狗友胡作非为。 有一次,他被一伙沙匪绑架了,向黄大全索要赎金。 沙匪为了躲避黄大全的寻找,带着他通过白骨甸的小路去了大漠。 后来,还是黄大全了不少钱,才把他赎回来的,为此黄二喜还被打了个半死。 但是这个小子其他本事不行,但却有一项特殊的本领。 记忆力强。 主要是为了在赌桌上赢钱。 当时在通过白骨甸的时候,沙匪虽然蒙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却依旧让他记住了那条小路。 此次南下,李骁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选择走东路,而是选择从白骨甸直达别失八里。 因为李骁清楚的记得,历史上的铁木真追杀乃蛮人,就是进入了白骨甸,又安然走了出来。 这说明白骨甸是可以容许大军通过的。 随后,他便让人在黄沙寨等靠近大漠的堡寨询问,有没有人知道白骨甸的这条路。 于是就找到了黄二喜。 听到李骁说要赏赐自己,黄二喜终于来了点精神,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我我我~” “那个,我~” 黄二喜一脸的为难,然后又偷偷瞧了黄大全一眼,一咬牙说道:“姐夫,不是,都督~” “我想要钱,很多很多钱。” 听到这话,黄大全立马瞪大了眼睛,又是一脚冲着黄二喜踹了过去。 “你个王八羔子,胡说什么呢?” 来之前,他明明都已经和黄二喜说好了。 要官! 最好能任命黄二喜当个百户,副百户也行啊。 可这小子不争气,要什么钱啊。 “爹,我就是想要钱。” “我不想当官。” 在李骁面前,黄二喜突然对黄大全少了一些畏惧,梗着脖子说道。 之前,他也想当个百户威风威风呢。 可是看到战场的惨烈景象之后,黄二喜瞬间改变了想法。 当官是要死人的,说不定哪场战斗就死球了。 他不要当百户了。 他就想要钱,随便赌,随便。 反正有李骁这个姐夫撑腰,也没人敢欺负自己。 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你个王八~”黄大全又准备动手。 这一次黄二喜直接躲了过去,哼哼的说道:“我要是王八羔子,那你就是一只老王八。” “你,你,你~” 黄大全被气的不行,差点背过气去。 父子两人的互动,看的李骁呵呵笑了起来。 这种感情真的挺好。 虽然黄大全有时候恨不得当初射墙上,最好没生过这个儿子。 但实际上,黄大全最在乎也同样是这个最不省心的儿子。 爱且痛苦着。 “呵呵,黄百户,别生气了。” “我理解你望子成龙的愿望,可是你也得考虑考虑,他到底是不是这块料。” 李骁对着黄大全摆手说道。 “若是盛世,让他当个百户、千户,又有何妨?” “可现在,咱们每年都会有很多仗打,二喜没这个本事,揠苗助长只会害了他。” “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听到李骁的话,黄大全慢慢冷静下来,脸色失落又心疼,轻叹一声道:“都督说得对,是老头我糊涂了。” 李骁轻轻一笑,对着黄二喜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随后说道:“本都督赏你黄金百两,回鹘美人二十名。” “你可满意?” 听到这话,黄二喜脸色瞬间大喜,连忙的点头:“满意,满意。” “谢谢姐夫,谢谢都督~” 李骁呵呵一笑,这小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情商却一直在线。 打发了父子两人离开之后,亲兵前来汇报:“萧赤鲁千户求见。” 李骁轻轻点头:“让他过来。” 很快,萧赤鲁在亲兵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李骁的面前。 他浑身染血,铠甲都已经满是刀痕破洞,足以可见城墙上的战斗是多么的惨烈。 “拜见李都督。” 萧赤鲁强忍着伤痛,单膝跪地,声音虽微弱却坚定。 “不必多礼。” 李骁轻轻摆手,示意身旁的士兵让人将他搀扶起来。 “萧千户,你和你的士兵们坚守城池,英勇奋战,实乃大功一件。” 萧赤鲁苦笑一声,缓缓说道:“若非都督及时率军来援,别失八里城怕是早已沦陷。我等虽拼死抵抗,却也伤亡惨重……” 他转头望向四周的战场,眼中满是悲痛:“城中百姓,也遭受了太多苦难。” 他一个契丹人会为城中的汉人百姓痛心? 或许只是单纯为了在李骁这个汉人都督面前刷好感吧。 不得不说,李骁对他的确挺看好的。 相比于萧图剌朵,萧赤鲁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战争,本就如此残酷,要怪就怪王廷。”李骁道 “还有回鹘人,狼子野心!”萧赤鲁说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萧图剌朵因为回鹘人的出卖而死,此等大仇在萧赤鲁这里是过不去的。 李骁微微点头:“放心,本都督不会让回鹘人好过。” 随后又对萧赤鲁身边的亲兵说道:“你们送萧千户回去养伤。” “不~”萧赤鲁大声说道。 “我都是皮外伤,还有些脱力罢了,不需要休养。” “李都督,攻打高昌不能落下我。” “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想到萧图剌朵,萧赤鲁便是眼眶红润,内心悲痛。 回鹘人将他的尸体挂在旗杆上,推着攻城。 结果一场战争下来,他的尸体完全变成了一堆碎肉,根本都拼不起来了。 此等大仇,比天高,比海深。 就算是他萧赤鲁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要杀光回鹘人。 看到萧赤鲁如此坚持,李骁也没有拒绝,点头说道:“好,允你作为我麾下千户,率军南下高昌。” “谢都督。”萧赤鲁重重跪在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虎带人前来汇报:“都督,我军已大败回鹘军队。” “俘虏士兵超过一万五千人。” “大贺出罗多和回鹘王子巴尔术,还有叛徒矢固必等将领,全部被我军活捉。” 随后,李骁挥了挥手,将三人全部带了上来。 此时三人全部狼狈不堪,甚至巴尔术和矢固必身上象征身份的甲胄都消失不见了。 换成了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可惜还是没能逃出去。 回鹘人的祖先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来到西域之后,回鹘人渐渐的改变了游牧生活,以农耕为主。 所以,回鹘军队中的骑兵数量,远远少于步兵。 在金州铁骑的包围之下,只有零散的极少数士兵才逃了出去。 所以,大贺出罗多三人也全部被一网成擒。 “都督,李都督,李大人。” “我是猪油蒙了心,我是被他们蛊惑的。” “饶命,饶命啊~” “您让我做任何事情都行。” 大漠副都督矢固必,在看到李骁的第一时间就跪了。 脸色惨白,被吓得疯狂的磕头。 他之前也是跟随大军西征的,亲眼见识过了李骁的残暴,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跪地求饶。 可惜,李骁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说道:“剥皮,抽筋。” “将他一片片的凌迟处死。” “死后下油锅,挫骨扬灰,灵魂永不超生。” 话音刚落,萧赤鲁立马来了精神,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的盯着矢固必暴喝道。 “让我来。” (本章完) 第156章 强大的金州军 第156章 强大的金州军 “不,不要~” “救命,我知道错了~” 矢固必听到李骁的话之后,被吓得浑身颤抖,身下更是多了一滩水渍,大声的惊恐求饶。 但依旧还是被萧赤鲁带人给拖了下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要亲手将这个叛徒挫骨扬灰才解恨呢。 听着矢固必的求饶,李骁默默的摇头,淡淡说道:“要是一句知错,就能得到宽恕,那么对受害者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说是吧?” “大贺出罗多?” “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呢。” 李骁的目光看向大贺出罗多。 此刻的模样可谓狼狈不堪,头发杂乱无章地披散着,显得格外邋遢。 双眼布满血丝,嘴角微微下撇,干裂的嘴唇上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那是之前遭受殴打留下的痕迹。 尽管如此,大贺出罗多的硬气却丝毫不减。 他冷笑一声:“是啊,换做一年前,你一个汉人贱奴,连面见本将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是你爹,也只能在本将面前跪着当狗罢了。” “本将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在金州没有将你们这些汉奴统统杀光。” 听到这话,李骁也没有气恼,而是平静的模样轻轻点头:“你坑害了我的父亲,在战场上独自逃跑,的确是做了一件蠢事,但不能说是错事。” “你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对你潜在的敌人,没有斩草除根。” 大贺出罗多冷笑,轻哼一声。 他不是不懂斩草除根的道理,而是当初就根本没有将金州的汉人放在眼中,不认为他们会有威胁自己的能力。 当他真正开始正视这份威胁的时候,李骁崛起的势头已经压不住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便成为了手握金州军政大权的都督,比起当初的大贺出罗多,实权更重。 这个时候的李骁,已经根本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贺出罗多不欲多言。 毕竟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再如何委曲求全,跪地求饶,李骁也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和矢固必一样,剥皮抽筋,凌迟处死罢了。 他大贺出罗多要是吭一声,就不是好汉。 “没想到你还是个硬汉呢?”李骁走到他的面前,高高俯视着被按压在地上的大贺出罗多。 摇头说道:“原本,本都督的确是想将你扒皮抽筋,可是你的母亲和妻子,却对本将苦苦的挨球。” “好生伺候了本都督几天。” “倒是让本都督都不好意思杀你了。” 听到这话,大贺出罗多的脸庞瞬间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看向李骁。 “李骁,你个王八蛋~” “你该死啊。” “我要杀了你。” 大贺出罗多被刺激的发狂了,想要和李骁拼命,但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制住。 “还别说,你母亲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保养的还不错,叫床的时候声音更是能让人酥麻到骨子里。” “还有你老婆,更是润的出水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听着李骁的话,大贺出罗多眼睛赤红,疯狂的咆哮。 “别说了,你别说了。” 这一刻的李骁,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反派,恶毒而狠辣,不断的折磨人心。 实际上,他对大贺出罗多的恨意倒是没有多深,更多的是基于一种斩草除根的心理。 大贺出罗多活着,总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原来你也有软肋啊。” “没意思。”李骁淡淡摇头,心中瞬间感觉有些寡然无味。 李大海和那四十多名河西青壮,虽然是死在了葛逻禄人手中。 但终归也是被大贺出罗多坑害,相信了他的鬼话,才没能在第一时间逃走。 所以,今日拿下了大贺出罗多,也算是为李大海和那几十名战死的河西百姓,报了仇。 “拖下去。” “做成人彘,好好的养着,别让他轻易死了。” 李骁淡淡摆手说道。 他可没有以德报怨的想法,对待敌人必须要像严冬一样酷烈,百倍报复回去。 “李骁,你不得好死。” “狗贼,汉奴,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大贺出罗多大声咆哮中,被拖了下去。 但是还没喊几声呢,旁边铁头便是拔出了匕首,往他的嘴巴里面狠狠一捅,搅动了几下。 大贺出罗多顿时血水喷溅,一块舌头掉了出来,能发出的只剩下呜呜的绝望惨叫。 随后,李骁又转头看向了最后一人,也就是高昌王子巴尔术。 而就在目光接触的瞬间,巴尔术却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身下涌现出了一滩水渍。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惊恐而颤抖的声音说道:“李都督,我我我,我投降。” “我投降,不要杀我。” “我也有母亲,我也有妻子,都可以给你,统统都可以给你~” 此时的巴尔术也早就被李骁的手段吓坏了。 剥皮抽筋、凌迟、挫骨扬灰? 还是做成人彘,生不如死? 无论是哪一样都简直是恐怖至极。 他是王子,他不想死,更不想被做成人彘,他还有大好的富贵去享受。 所以这一刻,无论李骁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只要能活着。 “母亲?” “妻子?” 听到巴尔术的话,李骁轻轻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曹贼了啊。 不过,送上门来的好事,何必要拒绝呢? 反正,李骁也没有打算杀他。 大贺出罗多和矢固必都没有了价值,但是巴尔术却不一样。 作为高昌王国的王子,他还有用呢。 “看来,巴尔术殿下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李骁淡淡一笑道。 巴尔术疯狂的点头:“是是是~” “只要您不杀我,让我做任何事情都行。” 李骁笑了,走上前来,手掌拍了拍巴尔术的脸庞。 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本都督也不能不近人情。” “给你父亲写一封信吧。” “让他投降,或可保全高昌上下。” “否则,本都督将亲率北疆铁骑,踏破高昌。” “到时候,高昌王国上下,将鸡犬不留。” 听到这话,巴尔术有种虚脱了的感觉,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于是,慌不迭忙的点头道:“是,是,我这就写。” “今后,我高昌上下,将以都督马首是瞻。” 看着巴尔术装作狗一样听话的模样,李骁轻轻的摇头,知道这个人不能留了。 能斩杀西辽少监,带着整个高昌国投降铁木真,又跟随铁木真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的高昌国王,会是一个懦弱胆小之辈? 心机深沉,脑生反骨。 该杀! 待处理完这三人之后,李骁带人收拾战场,统计损失等等。 这一战,因为李骁选择从白骨甸方向发动突袭,打了回鹘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金州军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骁主要巡视的,还是大漠军中的损失。 “都督,我城中守军两千士兵,随后末将又动员了四千名汉人百姓,和六千名回鹘百姓参与守城。” 在巡视途中,萧赤鲁陪在李骁身边介绍说道。 对矢固必的行刑还没有结束,他需要时间好好折磨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李骁。 “不过,一场血战下来,守城士兵只剩下了一千多人,百姓还有七八千人。” 萧赤鲁的神情略显失落。 这场战争,对大漠的打击太惨重了。 萧图剌朵在西征过程中,用实战锻造出来的大漠铁骑,几乎被打光了。 今后的大漠,需要金州的庇护和支援。 “都是英雄,必须要重赏。”李骁重重的点头说道。 “打开府库,对每个参与守城的士兵和百姓,进行奖励,战死的士兵和百姓,更要进行抚恤。” 这关乎着大漠统治根基,所以不能吝啬钱财。 尽管这般大肆撒钱的行为,会让大漠的积攒挥霍一空,但是萧赤鲁也顾不上那些了。 重重的点头:“遵命。” 随后,又向李骁介绍说道:“前面那些,都是被回鹘人抓来的无辜百姓。” “用来当做挡箭牌攻城,被误伤者不知凡几。” “回鹘人,简直就是一群畜生。”萧赤鲁恨恨的说道。 李骁轻轻一叹:“俘虏交代,这是大贺出罗多的主意,本将已经下令,将他削为人彘。” “这里有多少百姓,就在他身上割多少刀。” 人彘的削法有两种,一种是直接砍断五肢,戳瞎眼睛和耳朵。 另一种,就类似于凌迟,从手脚开始,一刀刀的向上切,直到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身体,孤零零的塞进坛子里。 毫无疑问,大贺出罗多的待遇便是第二种。 随后,李骁便让人对这些百姓进行清点。 最初被抓来了多少人,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五千多人。 很多百姓都倒在了别失八里城下。 不少活下来的人在尸体堆中翻找,有人找到了自己亲人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痛哭。 有些人则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尸山血海中,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命令那些回鹘俘虏挖坑,将这些百姓好生埋藏。”李骁沉声说道。 “遵命!” 这么多尸体堆积在城内外,很容易滋生瘟疫,不可大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骁忽然听到一声哭喊。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呜呜呜~” 转头望去,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冲着自己跑了过来,边哭边喊,身体踉跄,还有很多伤口。 李骁还以为他呼喊的是萧赤鲁,但是没想到,他在亲兵拦下之后,却是冲着李骁跪了下来。 “你是~” 这个时候,李骁才发现他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名字来。 “大人,我是张大娃啊。”汉子哭着说道。 张大娃? 李骁立马想到了是谁。 怪不得喊自己千户大人呢。 当初与乃蛮人大战时,李骁奉萧思摩之命,从各部挑选了两千名士兵,加上李骁麾下原本的一千精锐,凑齐了三千人,翻越阿来岭,进攻乃蛮人。 战后,那两千名士兵,有一千两百人选择留在金州,成为了李骁麾下的东山千户军。 而剩下的那八百人则是各自回家。 这个张大娃,便是其中之一。 “让他过来。”李骁对着亲兵挥手说道。 随后走到张大娃面前,仿佛旧人重逢似的说道:“张大娃,一年不见,你已大变模样,身上还有这么多血。” “我都没认出你。” “不怪千户大人,是俺错了。”张大娃疯狂摇头。 随后,李骁便问道:“你这是?” 听闻此话,张大娃眼泪立马流了出来,哇哇痛哭道:“俺娘没了。” “俺娘死了。” 张大娃只有一个老娘相依为命,但是母子二人却被矢固必抓来当炮灰。 在回鹘人逃跑的时候,他娘被活活的踩踏而死。 等张大娃找到尸体的时候,只剩下衣服能够辨认出身份了,身体都变成了肉泥。 这让张大娃痛不欲生。 直到看来了李骁,才匆匆的跑过来。 听完他的遭遇之后,李骁也是重重的一叹。 也没有太过于怜悯,战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他的心,早就冰冷似铁。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李骁问道。 “千户大人,俺想跟着你,给俺娘报仇。”张大娃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初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还是母亲需要奉养。 现在,母亲去世,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要跟着李骁至少杀够十个高昌人,给他娘报仇。 “好。” “跟着我,咱们去打高昌国。”李骁点头说道,亲手将满身鲜血的张大娃给拉了起来。 随后,又吩咐说道:“你去问问,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去打高昌人。” “去给乡亲们报仇。” “是,遵命!”张大娃重重的点头说道。 等他走后,大虎走了过来,向李骁汇报金州军的情况。 “三千奴隶中,有一百二十多人杀敌超过了三人,可以免除奴隶身份。” “还有,五百二十多人,斩获一至两人不等。” 不是其他奴隶军不勇猛,而是回鹘人败的太快了。 被金州军的突袭给打的落荒而逃,随后,就是骑兵针对回鹘步兵的追杀围剿。 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甚至要不是最后,李骁下令停止屠杀,需要这些战俘为自己挖矿。 否则三千奴隶军为了摆脱奴隶的身份,完全能将这一万多名回鹘战俘杀光了。 “追杀败兵算不得好汉。” “真正有本事的人,当阵前杀敌,正面破阵,斩将夺旗。”李骁淡淡的说道。 不过还是遵守承诺,赦免了那一百二十多名奴隶,让他们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金州军。 今后的一切待遇,与其他人无异。 随后,又开始对战俘进行甄别。 这些战俘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一万五千名高昌军,由巴尔术作为统帅,如今,被俘虏者大概一万人左右。 大贺出罗多的鹰部契丹军,当初在伊犁河畔被李骁打的只剩下了五百残兵,随后耶律直鲁古又给他补充了五百人,总共只有一千人。 如今,战死了超过两百人,被俘虏的人中,杀掉大贺出罗多的心腹后,还有七百多人,将会被李骁充入库里军,成为战奴。 和那些汉人奴隶一样,斩获三颗首级,便可获得金州军的身份。 除此之外,就是矢固必的大漠军。 昌八剌之战中,萧图剌朵战死,只有一千多名汉人士兵逃回了别失八里。 其余的回鹘人、契丹人和汉人,主动或者被迫的投降了高昌军。 人数有将近三千人,其中契丹人和汉人数量较少,只有一千人左右。 李骁命人对他们进行甄别,主动投靠回鹘人,且做出过对大漠不利行为的人,直接斩杀。 而那些被迫投降的士兵,编入库里军中。 但是却属于一等库里军,李骁给他们的要求,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只需要斩杀一颗敌人首级,便可重回北疆怀抱。 如此一来,李骁麾下便多了一千七百名库里军,和一万多名回鹘战俘。 不久后,张大娃回来了。 向李骁汇报说道:“启禀都督,一共有两千多人愿意去打高昌。” 存活下来的百姓有五千多人,踢出掉其中的老弱病残和女人,再将那些被小破了胆,胆小怯懦之辈剔除。 能有两千多人,已经出乎李骁预料了。 这些人中,要么是亲人惨死,要找回鹘人报仇。 要么就像是张大娃这般,当初跟随李骁翻越阿来岭的士兵,香火情还在。 当李骁再次召唤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随。 对于这两千人,李骁全部收下。 “这两千人,一分为二,成立两个千户军。” “大娃,今日本都督正式任命你为千户。” 听到李骁的话,张大娃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变成千户? 随后,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谢都督。” “今后俺张大娃一定听都督的话,你让俺杀谁就杀谁。” 李骁笑了,轻轻将张大娃给扶了起来,点头道:“好,本都信你。” “等大军休整过后,咱们就去杀高昌人。” “抢很多很多高昌娘们,让她们给你生崽子。” “等你张家有后,你娘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张大娃眼含热泪,重重的点头说道:“是!” 不久后,李骁又任命了另一个千户。 和张大娃一样,都是大漠当地人,也同样跟随李骁翻越过阿来岭。 属于李骁的旧部。 名叫苏大强。 不只是这两人,下面的百户和什户的任命,也同样是以有没有参加阿来岭战役为衡量标准。 有参加者,就是李骁的旧部,要重用。 百户、千户,基本上都用这些人来担任。 如此一来,李骁麾下的兵力再次增加。 有萧赤鲁麾下的一千多人。 一千七百名库里军和张大娃这两个千户。 总共增加的足足五千士兵。 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人。 重现了当初左路军的威势。 甚至因为这支军队完全由李骁掌控,战斗力比起曾经的左路军,还要更强。 “传令,两日后,大军兵发昌八剌,进攻高昌国。” “让他们,血债血偿。” (本章完) 第157章 锦衣卫 第157章 锦衣卫 “祸事了,祸事了~” 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那些被萧赤鲁征调前去守城的百姓们,却还没有被放归回家。 此刻,这些百姓们全部被聚集在了城外,乌压压的一大片。 汉人百姓倒是悠闲自得,没有太大的担忧,但是那些回鹘人却脸色惨白,惊恐而慌乱。 有些人甚至嘴里不断的嘟囔着:“祸事了。” “要出大事了啊!” 如果高昌王国的军队攻陷大漠,对于他们这些回鹘人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高昌军队惨败,金州军占领了大漠。 对于很多回鹘人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 甚至,一些想要偷偷为高昌军打开城门的回鹘人,此刻更是惊恐。 生怕遭到金州军的细查清算。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时候,一队身穿白色布衣,腰胯骑兵刀的骑兵快速冲了过来。 “吁吁~” 一名百户翻身下马,与看守这些百姓的将领交涉了一番。 随后,这支身穿白衣的骑兵便迅速冲进了回鹘百姓之中。 “下面,我读出名字的人,全家出列。” 百户身边跟随着一名大漠本地的汉人,他用回鹘语对着所有的百姓大声喊道。 “苏曼得~” “阿尔斯兰~” “奥马尔~” “艾哈迈德~” …… 为了防止重名的,名字的后面还附带了此人的其他信息,例如家庭住址,或者是职业,在都督府中担任的职位的等等。 而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全部都是脸色一颤。 心中俨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不,不是我。” “我没有~” “我是冤枉的。” 这些人惊恐的嚷嚷道,身体不断的往人群中拥挤,企图躲藏起来,或者通过制造混乱来躲过一劫。 但是金州士兵却早有准备。 只见那名年轻的百户冷笑一声:“还没宣布你们的罪行呢,便知道自己是冤枉的?” 随后,也不给这些人分说的机会,便大喝一声:“锦衣卫。” “拿人!” “遵命!”一百名身穿白色衣的士兵大声应道。 他们,正是李骁不久前创建的特务部队,锦衣卫。 目前只有一个百户的规模。 负责探听消息,打击犯罪,惩治贪腐,维护金州内部安全等等。 而负责锦衣卫的百户,名为张石。 河西堡出身,与李骁一起长大的小兄弟。 之前一直在李骁身边担任亲卫什户。 此次扩军,李骁从全军挑选精锐,创建锦衣卫,任命张石为百户。 在专业方面,张石或许稍有欠缺,但锦衣卫百户这个位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忠心。 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培养学习,甚至为了他尽快入门,李骁还给他配备了一些有多年探骑经验的老兵,担任什户。 这一次,抓捕回鹘人中的奸细,就是锦衣卫成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很快,在几名大漠本地人的指认下,名单上的回鹘人包括他们的家人,全部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士兵给抓了出来。 因为在不久前,巴尔术老实交代了大漠城中内奸的名单。 一共有二十六个人。 全部都是有一定地位的官员,或者是大商人。 原本计划在攻城的时候,这些人在城中制造混乱,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但是没想到,萧赤鲁虽年轻,但却经验丰富。 直接逼着这些人登上城头,甚至还绑架了他们的家人,一旦城破,第一个杀光他们全家。 如此一来,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终归还是被巴尔术这个猪队友给出卖了。 一共二十六人,再加上他们的儿子、兄弟等家人,足足八十多人,此刻全部跪在了地上。 可以想象,若是当时萧赤鲁没有作出那样的决断,这些人呼朋唤友,带着各自的家丁仆人一起上阵。 别失八里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这些人,私通高昌叛军,意图打开城门,制造混乱,引叛军入城。” “叛国通敌,罪不可赦。” “奉大都督命,此二十六人及家族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充军,以儆效尤。” 张石骑在战马之上,单手轻抚刀柄,冷厉的目光扫过众多的回鹘百姓。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名翻译将他的话,大声的告诉回鹘人。 这个时候,这些回鹘百姓才明白,这些人竟然是王军,不对,是叛军的奸细? 所有人都沉默无声,默默的看向那群正不断挣扎,大声求饶或怒骂的奸细。 心中如何想的,不得而知。 毕竟他们只是最底层的普通回鹘人,随波逐流,追随强者而已。 连勾结叛军的资格都没有。 李骁也就没有将这些人全部杀光,只是处理了这些奸细,杀鸡儆猴。 “行刑!” 伴随着张石的一声令下,二十六名奸细,以及他们的儿子、兄弟等,全部被锦衣卫射杀。 这一幕,看的众多回鹘人噤若寒蝉。 这就是投机失败的代价,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屁民更安全。 但是,锦衣卫的行动并没有结束。 在射杀了这些奸细之后,张石的目光则是看向了旁边一人。 “棍子叔,您请,我为您压阵。” 只见一名身穿布圆袍,骑在马上,一副悠然自得模样的中年男人慢慢走上来。 正是李二棍子。 他冲着张石微微点头,呵呵笑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威风了啊。” 看得出来,张石这个百户和军中的其他百户不太一样。 一般情况下,不用上战场厮杀,但是却要干很多脏活。 而且还很受李骁器重。 所以李二棍子感慨,老张家这是也要起来了。 不过李二棍子却一点都不羡慕,毕竟再怎么威风,也是靠着他们李家的势。 况且他李二棍子混的也不错呢。 虽然没兵权,但是其他方面的权力却不小。 “哪能呢,棍子叔,都是借大都督的威势来狐假虎威罢了。”张石轻轻摇头。 李二棍子呵呵一笑,心中暗道,这小子倒还没飘。 随后走上前去,目光在回鹘人群中一扫,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大声喊道:“卡麦乐,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还有阿米尔,你为什么蹲在地上,是在拉屎吗?” “哈米德,出来,老朋友见面,一起叙叙旧吧。” 随着,李二棍子的喊话,一共八名回鹘人被锦衣卫抓了出来。 此刻,这八个人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尤其是当他们看向远处那一地尸体的时候,腿脚都在发软呢。 “李,李二棍子~” 一个回鹘人用怪异的腔调喊着他的名字,脸上露出苍白又无力的笑容。 自以为很和善,似乎是在讨好李二棍子,但是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没有想到吧,我的朋友们,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李二棍子哈哈笑道,很是热情的样子。 听着旁边翻译的话,这几个回鹘人连忙的点头,讪笑道:“是啊,是啊~” “好快呢!” “你那批用的咋样?” 李二棍子轻轻点头,看向这个名叫阿米尔的商人:“好的很,就是价格太贵了。” “不过已经用完了,所以就来别失八里找你们进点货。” 听到这话,阿米尔赶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那里还有,你想要多少都行。” “价格方面,我算你两百文一斤。” 李二棍子闻言,直接嗤笑一声,拍了拍阿米尔的脸蛋,呵呵道:“上一次,还卖我四百文一斤呢,怎么行情变化这么快吗?” “是有点快,刚刚丰收~” “放屁!”李二棍子暴喝一声,脸色瞬间阴冷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阿米尔。 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商人,一个个的全都被吓得像是鹌鹑一样。 但是之前做买卖的时候,却非常的嚣张。 因为李二棍子需要大量收购粮食和,这些人便囤积居奇,联合起来大肆涨价。 宰了他不止一笔。 他李二棍子背后是金州都督又怎样? 在利益的驱使下,当利润达到百分之百时,众人早已利欲熏心。 况且,回鹘人在大漠堪称地头蛇,大量土地都在他们手中,在粮食和等农作物方面,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就连萧图剌朵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寻求各方利益的平衡。 毕竟萧图剌朵与李骁不同,李骁有着大量汉人作为基本盘。 而萧图剌朵身为契丹人,初到大漠,根基未稳,不得不对当地势力做出一定妥协。 如果有人对李骁的生意使坏,萧图剌朵肯定不会放过。 但对于这种看似正常的商业行为,萧图剌朵也不便过多干涉。 毕竟,这些商人背后也都是各有势力。 实际上就是回鹘贵族的白手套而已。 但是如今,金州大军压境,他们背后之人要么已经战死,要么刚刚已经被锦衣卫射杀。 区区一些商人,立马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李二棍子也不和他们废话了。 直接喝道:“来人。” “全部杀了。” “抄家!” “家眷贬斥为奴。” 话音落下,张石轻轻的挥手,周围的锦衣卫立马上前,将八名回鹘商人按在了地上。 “不,不要啊~” “李兄弟,我们一起喝过酒啊!” “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这些回鹘商人大声的求饶,可是锦衣卫的屠刀却已经高高的举起。 下一秒,只听见‘噗噗噗’的声音不断响起。 八颗头颅被当场砍断。 鲜血喷涌,洒满了沙地。 不久后,又有三名汉人被带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远处奸细的尸体,又看到地上八具分离的尸首,三人顿时吓坏了。 尤其是这八个人和他们都认识,还是同行。 三人全都惊恐的跪在地上,看向李二棍子说道。 “李大人,那个,那个以前的事情真不怨我们啊。” “我们也是被那些回鹘人逼的啊。” “我们要是不涨价,以后在这个行当可就混不下去了啊。” “您是不知道,那些回鹘人在大漠可是霸道的很,怎么做生意,怎么定价,都要听他们的。”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求李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们这一回吧。” 三人对着李二棍子不断的磕头,脸色惨白,生怕步了那八人的后尘。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也是贩卖粮食和的商人。 之前在回鹘人的逼迫也,也加入了粮垄断集团,向金州售卖高价粮食和。 当然,对于这种结果,他们本能的肯定是支持的。 毕竟卖的越贵,他们赚的也就越多。 但是现在,金州苦主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强势的将那些回鹘人给斩杀,这三人终于知道怕了。 浑身颤抖,脸色惨白,不断的冲着李二棍子求饶。 但是李二棍子对他们和那些回鹘商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甚至亲自将三人一一扶起来,呵呵的笑道:“三位掌柜,三位老哥。”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我了嘛。”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还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咱就是个商人,还是按照以前的称呼,喊我李掌柜。” “当然要是你们看得起,喊我李兄弟,老李也行。” 虽然被李二棍子给强行扶了起来,但是三人都是佝偻着腰,不敢挺直,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虽然都是商人,但人家背后站着的是金州都督,是皇商。 跟自己不一样。 喊李兄弟,老李? 还嫌死的不够惨嘛! “三位,咱们也都是老相识了。” “我李二棍子可是真心拿你们当朋友的,别这么客气。” 三人闻言,依旧是像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只是不断点头。 看他们明显被吓怕了的样子,李二棍子知道不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是不行了。 于是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是被回鹘人威胁了。” “所以,也没打算和你们较真,只是杀了这几个回鹘人出口恶气,也就够了。” 说完这话,李二棍子明显能感到三人仿佛重重松了一口气似的,快哭了的样子说道。 “对对对,李大人,您说的太对了。” “都是那些回鹘人逼着我们涨价啊,否则就让我们家破人亡。” “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李二棍子伸出手来,安慰三人道:“没错,回鹘人最坏了。” “今后,你们也不用担心回鹘人的欺负了。” “因为,你们的背后有了我金州。” 说到这里,李二棍子话音一转:“不过,你们各自的店铺,今后就别开了。” “来帮我干活吧。”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名叫鲁为明的粮商最为精明,自然清楚,此时完全没有他们拒绝的余地。 肯定是李二棍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我们回去就把店铺关门。” “不过,您需要我们干啥活啊?” “还是干你们的老本行。”李二棍子淡淡说道。 “卖的还是继续卖,卖粮食的还是继续卖粮食。” “只不过,东家变成了我河西商行。” 有感于大漠商人涨价的事情,李骁准备对粮食和这些战略物资进行商业改革。 全部收归河西商行统一经营。 不允许其他民营商人涉足这两个领域。 在金州和大漠这两个地方,所有的粮食和产出,只允许河西商行进行收购和售卖,不允许自由买卖。 而河西商行也自然会制定一个收购价格范围,不会让百姓吃亏,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总之就是一个目的,不为赚钱,只为两地粮食价格的稳定,以及资源的合理利用。 以免战争爆发之时,商人囤积居奇,造成两地民心不稳,引起灾荒。 在李骁计划中,河西商行就相当于后世国企,发挥着经济支柱的作用。 不只是粮食和,还有钢铁、军工、食盐、金融铸币等领域,必须要有河西商行绝对控制。 而像是纺织、酿酒、玻璃等行业,则是允许民间商人涉足,但前提却是他们要有相关的技术才行。 毕竟现在,唯有河西商行能做到最好。 在李二棍子的恩威并施下,鲁为明三个商人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更何况,李二棍子还承诺以后给他们三人官身。 虽然舍弃了钱财,但获得了社会地位,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三人便成了刚刚成立的‘河西粮行’‘河西行’的第一批员工。 主要任务,就是利用他们以前的关系,吞掉八名回鹘商人死后的空白市场。 将粮行和行的收购点,尽快建立起来。 很快,李二棍子向李骁汇报粮行和行的建立计划。 都是这一天来,他和鲁为明三人商量的结果。 “可以,就这么办吧!” 李骁听完之后,轻轻点头。 实际上,关于粮行和行的想法,都是他先提出了想法,由李二棍子去完善而已。 只要没有偏离李骁定的方向,自然就没有大问题。 “你们两人怎么看?” 李骁听完之后,又看向陈冲和韩玖远问道。 这两人,都是在虎思斡耳朵投靠李骁的官员。 一个是曾经的户部尚书,一个是中书侍郎,都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 但是现在,却都变成了李骁的幕僚。 “大都督的想法,前所未闻,实施起来虽有些困难,但倒不失为一策妙计。”陈冲说道。 韩玖远同样点头:“若真能将全部粮食尽皆掌控在手,倒是能避免人为灾荒的发生。” “只不过,对河西商行的商税~” 作为曾经户部尚书的韩玖远对税收比较敏感,首先关注的就是商税。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河西商行完成了对粮食、盐铁、、军需等行业的垄断,必然会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放在后世,完全可以被成为‘河西财团’。 如此体量的商行,又是李骁的私人产业,商税是不是该收? 只不过,韩玖远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李骁打断。 “正常收。” “对河西商行收的税,甚至要比普通小商人更重一些。” 李骁沉声说道。 他不会像明朝那般自废武功。 商业一旦发展起来,税收将远超农业。 必须收税。 所以,不能让河西商行搞特殊。 “那就没问题了。”韩玖远轻轻点头说道。 只不过在他看来,河西商行毕竟只是属于李骁私人所有。 像盐铁、粮食这等重要产业,必须要收归官营才行。 只不过,金州都督府的结构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这个想法只能等以后再向李骁建议了。 而说完了河西商行的事情,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针对这一万名回鹘俘虏的处置。 “本都准备在都督府之下建立一个‘营田司’,专门负责我都督府治下的屯田事宜。” “你们二位,则暂时担任营田司的正副使,负责大漠的屯田事宜。” “对大漠的所有田地进行统计,将无主之地收归都督府所有,安置回鹘战俘进行耕种。” 大漠州并非全部都是大漠。 从天山向北,一直到通古斯沙漠边缘位置,是一条长达上千里,平均宽度两百里的绿洲。 在天山雪水的滋养下,这条绿洲走廊土壤肥沃,水草丰收,温度适宜,非常适合耕种放牧,一年两熟,堪称西域粮仓。 并且已经被回鹘人和曾经的西域古民,进行了长久的开发耕种。 且在这次战争中,很多回鹘人战死,或者变成了奴隶。 尤其是那些回鹘贵族,几乎被李骁杀了精光,他们名下的土地,自然要收归都督府所有。 这叫名正言顺。 李骁给陈冲两人的任务,就是对这些耕地进行梳理统计,安置战俘进行耕种,将其完全利用起来。 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李骁是金州都督,在大漠的地盘上搞屯田,怎么看都感觉不合适。 “萧大人会不会派遣新的大漠都督前来任职?”韩玖远皱眉说道。 要是如此的话,他们这么干可就没意义了。 完全是给别人做嫁衣。 但是李骁却是轻轻的摇头:“我金州大军已经征服大漠,本都自然不会将它拱手让人。” 就算是来了,李骁也会想办法将他架空。 “更何况~” 他眉头轻皱,不由得想到了东都传来的一些情报,有些事情必须要早做准备。 (本章完) 第158章 回鹘战神,叫门王子 第158章 回鹘战神,叫门王子 高昌城,又被称作和州城。 位于天山以南,吐鲁番盆地之中,也就是后世吐鲁番市的高昌区。 同时,它更是高昌回鹘王国的都城。 王宫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浮华景象。 雕梁画栋间,轻纱幔帐随风飘动,乐师们奏响着悠扬婉转的西域乐曲,舞女们身姿婀娜,翩然起舞。 高昌国王月儿思,慵懒地倚靠在奢华的座椅之上,欣赏着歌舞,任由旁边的美人用镶满宝石的酒杯,将葡萄酒缓缓喂入他的口中。 随后,另一个美人又将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这才是美酒啊,入口甘醇,回味悠长。” “比起那北蛮子的酒,好了不知多少。”月儿思冷哼一声。 想起了不久前,一个大臣献给自己的美酒。 金州产的西风烈。 听说很受欢迎,价格几乎是普通酒水的好几倍。 月儿思最好酒肉美色,但仅仅是尝了一口便是直接喷出来了。 太烈了,简直难以下咽。 从此以后,他喝酒必喷西风烈。 听到他的话,怀中的妃子连忙娇笑着附和:“陛下所言极是,这世间的美酒,自然是以我高昌的为佳。” “那金州的酒水,怎能与陛下的御酒相提并论。” 月儿思听后,仰头大笑,笑声在宫殿内回荡。 “没错,一群连饭都没得吃的北蛮子,又岂能和我高昌相比?” “过些时日,本王将亲率大军,灭了金州。” 月儿思大笑,自信的很。 前不久,大漠传来消息,回鹘大军锐不可当,已然攻克了昌八剌,还一举杀死了大漠都督萧图剌朵,此刻正全力围攻别失八里。 待那座城池落入手中,只需与王廷军队来个东西夹击,定能将萧思摩彻底消灭。 如此一来,不单单是大漠,就连阴山和金州都将纳入高昌王国的版图。 大业将成,高昌王国必将在他的统治下迎来复兴,甚至还有希望重现自己祖先、当年回纥汗国时期的辉煌。 想到这些,月儿思越发兴奋,不禁又端起酒杯,仰头将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太监前来小心翼翼的汇报道:“陛下,兵部尚书大人求见。” 当年的回纥汗国曾与大唐在北方草原对峙百年,仿照了三省六部制建立了自己的一套官制。 回纥汗国被消灭,残部逃到了西域,分别建立了高昌王国和喀喇汗国,相应的官职也得到了延续。 月儿思闻言,闭着眼睛享受着美人的服侍,不悦的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回鹘官员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冲进宫殿,连行礼都顾不上,声音颤抖着高声喊道:“陛下,大事不好,前线大军败了,全军覆没啊!” 月儿思亦都护原本冷峻且威严的面庞,瞬间如遭雷击,大惊失色。 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猛然间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连爱妃都被他臃肿的身体给掀翻在地。 “你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 那声音因为愤怒与震惊,已然变得有些沙哑。 兵部尚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道:“陛下,前线传来急报。” “我军即将攻克别失八里的时候,金州军忽然从白骨甸方向杀出,我军措手不及,最终,最终~” “全军覆没!” 宫殿之中变得一片死寂,无论是宫女还是乐师,都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而月儿思亦都护只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巴尔术呢?” “巴尔术在哪里?” “还有大贺出罗多,他死没死?” 勉强没有晕死过去的他,连忙问道。 “大贺出罗多不知生死,可王子已经被金州军擒住,这是王子殿下亲写的书信。” 随后,太监将一块脏兮兮的羊皮递到了月儿思的面前。 月儿思让人拿着,自己仔细看去,脸色变得越发慌乱和愤怒。 这就是一封劝降信。 让月儿思带领高昌王国向金州军投降,不要做无畏的抵抗。 首先,高昌王国向北疆称臣,成为北疆的附属国。 第二,战争赔偿,主要包括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一万匹好马,五万头骆驼,二十万只羊,再就是十万石粮食,两千名美人。 第三,斩杀王廷派遣至高昌的所有官员,并将少监绑了送去大漠,由北疆重新派人担任少监。 第四,则是需要日后每年向北疆进贡。 包括五千两黄金,一万头羊等等,基本上就是将原本进贡给王廷的东西,进贡给北疆,这点倒是没什么。 可是第二点却让月儿思感到难受了。 太多了。 高昌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并非掏不出这笔赔偿,而是贪财的月儿思舍不得。 于是,月儿思开始变得焦急起来,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时而脸色慌张,时而咬牙切齿。 难以作出决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是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契丹人直接推开了护卫的阻拦,带着身后的契丹士兵,大步走进了大殿。 “国王陛下,我刚刚听说前线军队战败了,而且北蛮子还送来了一封信?” 契丹人名叫温挞,是王廷派来的少监。 工作就是监督高昌,有没有反叛行为,按时进贡,遵从王廷命令调遣军队等等。 看似没有实权,但有着王廷在背后撑腰,少监的行为越发的嚣张,在高昌国内作威作福,俨然已经变成了高昌的‘太上皇’。 就像此刻,温挞没有经过通禀,便带领士兵强行闯进了宫殿。 放在哪里都是杀头的罪过,但是月儿思却根本不敢得罪他。 心中虽然愠怒,但却只能无奈道:“少监大人倒是好耳目,本王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 “看看吧,这就是北蛮子逼迫我儿写的劝降信。” 温挞将羊皮信拿在手中,简单看了一眼便是脸色大怒。 “放肆。” “这群叛军简直是胆大包天。” 怒骂一声,在王宫之中便拔出了弯刀,将这封羊皮信给砍了个稀巴烂。 随后,便一副威胁似的模样看向月儿思。 “国王陛下,你想投靠叛军?” 月儿思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他并不想掺和契丹人之间的内斗。 但是高昌作为西域大国,又身处王廷和北疆旁边,根本无法独善其身。 之前,他是看好北疆的,可是奈何西征之战没能尽全功。 而且还听说萧思摩身受重伤,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也是月儿思最担心的,他怕萧思摩一死,北疆立马分崩离析。 所以,只能继续跟在王廷这艘破船上。 而此刻,别看金州军强势,攻下别失八里,又消灭回鹘军的,但是一旦萧思摩一死,北疆立马遭到四面八方的敌人攻击。 根本撑不住多久。 所以,在月儿思看来,王廷虽然是艘破船,但好歹还能行驶,北疆这艘船却眼看着就要倒塌了啊。 于是,他立马有了决定,继续跟着王廷混。 绝不是心疼那些赔款,而是单纯的看好王廷的前途。 “不不不~” “我高昌王国对大辽忠心耿耿,绝不会有背叛之心。” “那些叛军害死我那么多回鹘男儿,本王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又岂会投靠他们呢。” 月儿思慌张的说道。 随后又一脸为难:“只是,我高昌本就国小兵弱。” “我儿之前带去大漠的一万多士兵全军覆没,国内已经没有太多兵力了。” “一旦金州军攻来,我怕会守不住啊。” 听到这话,温挞一脸自信说道:“放心,王国陛下。” “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向王廷申请了援兵,此刻恐怕已经在来的道路上了。” “金州军远道而来,只要我们坚守城池,他们根本耗不过我们。” “等到援军抵达,便可将其全歼。” “到时候,国王陛下可就立了大功,菊尔汗陛下定然不会不吝奖赏。” 听到温挞的话,月儿思顿时放下心来。 金州军凶猛,仅靠他们高昌肯定不是对手,要是有王廷援军过来,那就没问题了。 只不过,等温挞离开皇宫之后,却是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 “这种货色,放在普通人家连个女人都娶不到,却成了高昌国王。” “哼,蠢货。” 温挞不屑说道,哪有什么援兵? 根本就是他在骗月儿思的借口。 之前的战争中,王廷兵力损失不小,而且还要准备北伐,哪有兵力来支援高昌? 更何况,高昌王国距离王廷两千多里,等援军到了,黄菜都凉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样一个蠢货当国王,对我大辽是一件好事。” “反倒是那个巴尔术,野心勃勃,不服管教,最好死在大漠才好。”温挞心中暗暗说道。 殊不知,在历史上,巴尔术即位之后,很快便将他弄死,带着高昌王国投降了蒙古。 这一世,巴尔术肯定是没这个机会了。 从王宫中回到府中,温挞一面联络高昌的将领们,尽可能的将高昌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中。 另一面则是偷偷收拾东西,将自己这些年来在高昌搜刮来的财宝统统装箱打包。 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直接带人溜走。 而且菊尔汗还得夸奖他,带领高昌王国坚守到最后一刻。 …… 昌八剌,位于别失八里以西。 大概就是在后世的乌鲁木齐附近。 金州军从别失八里出发,想要进攻高昌国,首先要攻破昌八剌。 因为别失八里和高昌分居天山南北,中间被高大的山脉阻隔,大队兵马难以翻越。 唯有昌八剌一带,天山山脉仿佛被从中间切断一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将天山分为了东西两座山脉。 从北疆进入南疆,最方便的路途便是经过昌八剌。 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交通优势,此地才能成为后世的省会。 而此时,昌八剌已然被熊熊战火所点燃。 当初巴尔术等人为了能尽快攻克别失八里,仅留下了极为少量的军队驻守昌八剌。 在金州大军排山倒海般的强势进攻下,昌八剌的防线迅速崩溃,这座城池很快便宣告被攻破。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在那被鲜血染红的城头。 李骁身姿挺拔,屹立于城垛之上,猎猎晚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身上的战袍烈烈作响。 很快,陈冲走上城墙,对着李骁行礼说道。 “大都督,城中已经安抚完毕,百姓全部待在家中。” 自从攻克了别失八里之后,李骁的称呼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原本的都督,变成了现在的大都督。 毕竟李骁实际控制的地盘已经包含了两个州。 加个‘大’字,更能体现与金州都督的区别。 这个称呼最初正是陈冲提出来的,然后迅速被李骁手下其他人所接纳。 对此,李骁自然欣然接受。 他知道,陈冲这个人并非是单纯的佞臣,而是有真本领的。 “此次收拢战俘一千六百人,已经全部归入营田司。” “缴获粮食一万石……” “高昌军队攻克昌八剌之后,胡作非为,致使城中百姓怨声载道。” “有一部分汉人百姓愿意加入我军~” …… 在处理杂事上,陈冲的能力的确是不错。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大虎或者是李大山去做,耗费时间不说,还总有遗漏。 现在交给了陈冲,倒是让李骁轻松了许多。 其余的就是针对战利品的缴获,城中物资的清点等等,陈冲都给了李骁一个大致的清单。 “还有,就是针对城中奸细的清算,要进行到哪一步?还请大都督明示。”陈冲最后问道。 所谓的奸细,主要就是指的投靠高昌军,或者是暗中为高昌军队做事的昌八剌土著。 大部分以回鹘人为主。 稳定城中秩序之后,金州军肯定会对这一批人进行清算。 李骁命令陈冲主导,张石率领锦衣卫进行配合。 现在,陈冲是在询问清算力度。 “仔细的差,往深里挖,务必将城中的老鼠全部挖出来。”李骁淡淡声音说道。 陈冲微微点头:“属下明白。” 李骁的意思,就是要大动干戈了。 昌八剌城中,原本就有很多回鹘人,高昌军到来之后,其中一些贵族,富商开始为高昌军做事。 他们有的人是明目张胆,而有的人则是做的很隐蔽。 但是李骁却不管那个。 他衡量是否为奸细的标准也很简单。 就看他有多少钱,有多少土地。 土地多?粮食多? 对不起,你是奸细! 因为李骁要进行田亩改革,将更多的土地收归都督府所有,然后让那些战俘进行屯田。 所以,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们,自然就成了李骁的开刀目标。 这一次清洗过后,昌八剌境内,预计七成的土地都将归都督府所有。 …… 第二日,天色刚刚亮起,李骁便是带领一队士兵离开了昌八剌。 向着东南方向行进了几十里,来到了一处山脉。 “应该是这里吧!” 李骁凭借着后世的记忆,也只能找到大概的方位,具体的位置,还需要仔细寻找。 “在周围山脉中找一找,有没有那种黄色的石头和黄土,味道很难闻。” 在李骁的命令下,士兵们分散开来进行寻找。 虽然不知道李骁到底要找什么,但是根据有限的描述,士兵们还是在十几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山谷。 李骁刚一靠近,便是问道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了,就是这个味道。”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轻笑。 随后便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山脚下,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岩石。只见岩石表面呈现出淡淡的黄色,质地也与普通岩石略有不同。 他轻轻敲下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更加浓烈的硫磺气味扑面而来。 “没错,就是这里了。” “硫磺沟。” 李骁呵呵一笑,喃喃说道。 他要找的地方,在后世被被叫做硫磺沟,由大大小小的十三座山沟组成。 地下埋藏着大量的煤炭。 在地壳运动过程中,煤炭发生自燃现象,产生了大量的硫磺等矿物质。 因此得名硫磺沟。 而李骁就是要用这种天然硫磺矿,去大量的制作火药。 而这,也是李骁急切且主动南下的原因。 金州没有硫磺,更没有硝石。 李骁找了很久,在厕所的墙壁上一点点的搜刮,才凑齐了十副炸药包,去炸了虎思斡耳朵的城门。 除此之外,金州是再也弄不出火药原料了。 所以,李骁只能将目标放到昌八剌,放到高昌。 这里,可是一座宝库啊! 昌八剌有一座天然的硫磺矿,而制作火药的另一原料,硝石。 也能在高昌找得到。 毕竟在后世,吐鲁番盆地的天然硝石可是出了名的多。 有了这两种原材料,李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量制作火药了。 更要把火炮制作出来。 还有火枪! “铁头,去调集一批战俘,来此地开采黄石,运去金州。”李骁沉声命令道。 “遵命!” 很快,一批战俘抵达硫磺沟,开始进行硫磺开采。 李骁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守,随后便带领金州军继续南下,进攻高昌。 吐鲁番盆地乃是沙漠边缘的一片绿洲,土壤肥沃,水草丰盛,适合耕种和放牧。 当年被大唐帝国打败的回纥汗国残部,来到西域之后,一分为三。 其中一部来到了吐鲁番盆地,发现此地极为适合生存繁衍,便打败了曾经的土著,将其占领了下来。 经过两百年的繁衍,如今高昌回鹘王国的人口,已经达到了四十多万。 大部分都住在吐鲁番盆地。 此地距离昌八剌四百里左右。 金州铁骑仅用了三天时间便抵达高昌王国的门户,柳中城。 过了此城,不足五十里便是高昌城。 当一万金州铁骑浩浩荡荡出现在柳中城外的时候,无论是城中的百姓还是守军,全都惊慌失措起来。 “骑兵,好多骑兵~” “快快关闭城门。” “那是什么人?” “金色的战旗?” “他们是金州军。” “巴尔术王子的军队在大漠被金州军打的全军覆没,现在他们打来咱们柳中城了。” “快去王城禀报陛下,金州军抵达柳中城了。” 柳中城已经彻底慌乱成了一团。 城中的男女老幼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口,此时面对一万乌压压的金州铁骑,就仿佛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大军之中,李骁身穿白色甲,带头护耳缨盔,骑在战马上,淡淡的目光看向这种小小的柳中城。 淡淡一笑:“张大娃,苏大强。” “到~” 两名身穿皮甲的将领瞬间出列。 正是李骁在别失八里任命的两个千户。 “你们二人,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村子。” “把人全部抓来。” “让他们挡在前面攻城。” 听到这话,张大娃和苏大强两人瞬间兴奋了起来。 纷纷喝道:“遵命。” 不久前,高昌军队便是用他们这些大漠百姓作为挡箭牌,去进攻别失八里的。 所以,两个干起这活来,最是卖力了。 随后,两人便带着各自的千户军向四周散开,寻找周围的村子和部落。 而李骁这个时候又想到了巴尔术,让人将其叫来。 “巴尔术王子。” “你是高昌王国的下一代国王,那么守城的将领肯定认识你。” “不如这样,你去帮我把城门叫开,我饶你不死。” “如何?” 李骁嘴角微微翘起,略带微笑的看向巴尔术。 这一刻,巴尔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慌张的解释说道。 “这,这,大都督,我虽然是王子,但是柳中城的守将是我弟弟的舅舅,他巴不得死,肯定是不会开门的。” 听到这话,李骁似乎有些不满意了。 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那这么说,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了?” “来人,把他的皮给我剥了。” 一听这话,巴尔术瞬间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无比的恐怖。 因为在别失八里,矢固必便是被李骁下令剥皮抽筋,凌迟处死的。 而且整个行刑的过程,巴尔术还被要求全程观看。 他是一边吐着,一边看完的。 稀里哗啦了好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那副血淋淋的残忍画面至今还留存在他的脑海,想到自己也要遭遇同样的折磨,巴尔术直接被吓尿了。 赶忙的跪在地上求饶道:“我去,我去叫门。” “大都督,不要剥皮。” 说着,巴尔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城门外,对着城上的守军大喊道:“我是巴尔术王子,快快打开城门。” 听闻此话,城上的守军顿时一片哗然。 (本章完) 第157章 索要公主,高昌城,破! “陛下,大事不好了!” 兵部尚书再次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大殿之中,脚步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王座前,惊恐地大喊道:“柳中城被攻破了!” 听到这话,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瞬间乱作一团,群臣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 坐在王座上的月儿思,身躯猛地一震,原本威严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中紧握着的战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久前,他刚刚收到金州军抵达柳中城的消息,正召集众大臣商议,增兵柳中城。 但是没想到,转眼之间柳中城竟然被攻破了? “你说什么?柳中城……怎么会这么快被攻破?” 月儿思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 柳中虽然只是一座小城,人口不足两万,但是在他看来,至少也能阻挡金州军一段时间啊。 兵部尚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说道:“陛下,北蛮子驱赶我回鹘百姓为人质,又将巴尔术殿下绑在云梯下面,我守城将士担心误伤殿下~” 听到这话,月儿思愤怒的拍着桌子:“糊涂啊。” 大殿内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群北蛮子,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竟然用无辜百姓作挡箭牌,心思歹毒至极。”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人神共愤。” 这些回鹘大臣异口同声的对着金州军进行批判,仿佛并不清楚高昌军在别失八里,同样用汉人百姓作为挡箭牌的事情。 可嘴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有人忧心忡忡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柳中城一破,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我都城了。” “是啊,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应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月儿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看向温挞问道:“少监大人,王廷援军何日可抵达?” “这个,路途遥远,至少还需要半月时间。”温挞一脸严肃,语气略带纠结的说道。 但实际上,根本没有援军,只是在哄骗这些回鹘人而已。 “半个月?” “嘶~” “金州军只用了一天不到便攻破了柳中城,我们还能坚持半月时间吗?”月儿思纠结说道。 温挞义正言辞说道:“能!” “陛下放心,柳中只是一座小城,但我高昌却不同。” “城墙高大,防守兵马众多。” “而叛军又是远道而来,且多为骑兵,不善攻城。” “别说半个月了,就算是一个月,叛军也别想攻破高昌。” 听着温挞的话,月儿思稍稍放心下来,但心中未尝没有后悔过。 自己当初简直是昏了头了,竟然同意王廷的要求去进攻北疆。 否则,哪来的后面这些事情? 高昌的一万大军也不会损失在大漠。 “或许,答应金州军的要求,也并非不行。”月儿思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仔细想想,除了那些狮子大开口索要的财物,其他的要求也并不算过分。 完全都在月儿思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等等的战争赔偿,好好商谈的话,是否能给个优惠? 这样想着,月儿思心中越发悸动。 先坚持几天,若实在事不可为,立马投降北疆。 自己还是国王,享受生活就是了,管他们契丹人内乱呢。 “传我命令,哈密力军队火速回援王都。同时,加强王都的防御工事,日夜巡逻,不得有丝毫懈怠。” 月儿思大声说道。 高昌国内有三座主要城市,分别是高昌城,东方的哈密力城也就是后世的哈密市,以及西南方向的龟兹城。 之所以没有调集龟兹城的兵马,主要是因为龟兹城的地形以山地和沙漠为主,不利于大队骑兵军团作战。 一旦高昌城无法坚守,金州军又不同意求和的话,那么月儿思就会带人前去龟兹。 而反观哈密力,与高昌城之间,几乎是一片连在一起的绿洲平原。 一旦高昌城陷落,那么哈密力也根本保不住。 就在这时,一名王宫士兵匆匆跑了进来:“陛下,金州大军已在向王都方向进发,前锋部队距离王都不足十里了!” 听完此话,月儿思的脸色骤变,大殿中的大臣们也瞬间不说话了,惊恐的模样,鸦雀无声。 “走,上城墙。” 一万金州铁骑,仿若一片黑色的洪流,奔腾在广袤的原野之上。 他们身穿皮甲,野蛮而粗犷,犹如一群从地狱涌出的魔神。 铁骑所到之处,尘土漫天,马蹄声如雷贯耳,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两万多名回鹘百姓被驱赶在队伍前方,队伍绵延数里,如同一条扭曲的长蛇。 他们步伐踉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到处都是哭声、喊声。 有的怀中还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而那些因为年迈而掉队的老人,则是被直接斩杀在了路上。 李骁为战俘制定的‘末位淘汰制’,依旧还在执行着。 城墙上,月儿思和众大臣们惊恐地望着这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他的双腿微微颤抖,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死死地抓住城墙垛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旁的大臣们也个个面色如土,平日里的趾高气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的大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求神灵的庇佑。 有的则呆立原地,眼神空洞,仿佛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傻了一般。 “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大臣颤抖着声音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无助。 “金州军怎会来得如此之快,这可真是要将我们逼入绝境啊!”另一位大臣哀叹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月儿思的目光在城下的敌军和百姓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对金州军的残忍手段感到愤怒,又为高昌城即将面临的危机而感到绝望。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决策是多么的愚蠢,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温挞呢?少监呢?” 月儿思问道,这个时候发现温挞忽然不见了。 一个大臣说道:“从王宫中出来,便是不见他了。” “不会是跑了吧?” 月儿思脸色愤怒,对着自己的亲卫说道:“去把温挞一行人看住了,别让他们跑了。” 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刻,他就只能对不起温挞了,拿他的人头一用。 与此同时,李骁身穿白甲,屹立于战马之上,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高昌城。 很高,很大,几乎堪比虎思斡耳朵了。 毕竟虎思斡耳朵乃是原本喀喇汗国的都城。 而喀喇汗国和高昌王国本来就是一家人,是回纥汗国逃来西域的两支残部建立的国家。 所以,高昌城墙同样非常高大。 不过,虎思斡耳朵都已经被李骁攻破了,又何况一个高昌城呢? “传令全军,包围高昌城。” “明日一早,准备攻城。” 李骁沉声喝道。 第二日清晨,金州军开始攻城,让回鹘百姓顶在前面。 守军的反击虽让很多百姓死伤,但对金州军本身却没有太大的伤害。 可是,一万金州军围城,高昌的形势依旧岌岌可危。 直到第三天,一名高昌大臣从吊篮中出城,被金州军擒获,押到了李骁的面前。 “拜见大都督。” 使者走进大帐,立马弯腰抚胸行礼道。 目光暗暗打量着正前方的男人。 身形高大威猛,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煞气,面容漠然,看起来非常的年轻。 身穿白色的甲胄,坐在胡床上,桌子上面放着一顶白缨头盔,手中正拿着一把奇怪形状的刀擦拭着。 使者立马了然,这肯定就是金州都督李骁。 北疆之王萧思摩的妹夫。 于是,心中更加不敢怠慢分毫。 “高昌王让你来干什么?”李骁淡淡的声音问道。 “在下是为了北疆和我高昌王国的和平而来。”使者回道。 “和平?”李骁笑了。 “是投降吧!” 使者连忙解释道:“并非是投降,而是和谈。” 不过这两个词在李骁这里,没有任何区别。 继续用抹布擦着骑兵刀,冷冷一笑道:“投降也好,和谈和罢。” “之前的劝降信,你们也收到了。” “按照上面写的条件,战争赔偿和今后每年的朝贡,物资全部翻倍。” “然后再把阿依那公主送来。” “答应这些条件,本都督立马撤军返回大漠。” 听到这话,使者立马不淡定了。 月儿思派他来谈判,本想着能将条件往下降一降呢,没想到李骁张口就要翻倍。 “大都督,明明之前~” 话没说完,便被李骁直接打断。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我金州大军还在别失八里。” 李骁扔掉了抹布,手握骑兵刀,慢慢走到了使者的面前。 骑兵刀猛然间挥舞,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隐隐的刺痛着他的皮肤。 使者瞬间冷汗直流,双腿慌张的开始颤抖。 李骁轻哼:“但是现在,我三万金州铁骑已经抵达高昌城下。” “之前的条件,自然作废。” “要我退兵?得加钱!” 听到这话,使者脸色难看,忍着刺痛,鼓足勇气说道。 “这个,这个~” “大都督,实在是财物太多,我高昌拿不出啊。” “而且阿依那公主已经许人了。” 这个阿依那正是大贺出罗多的未婚妻。 只不过现在大贺出罗多都变成人彘了,她一个俏生生的小寡妇。 不对,还没嫁人呢,还是个少女。 自然没必要给大贺出罗多守一辈子。 与其嫁给别人,倒不如便宜李骁。 况且,高昌王国守着丝绸之路这个宝藏,这么多年来光过路费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它会拿不出钱来? 李骁是不信的。 “拿不出来?” 李骁冷冷一笑:“那就滚吧。” “回去告诉高昌王,本都督会亲自去高昌城里取。” “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阿依那公主,都是本都督的囊中之物。” 说完,便让人将使者赶了出来。 既然是漫天要价,那么便是说明李骁心里本就没有和谈的想法。 都到了高昌城下了,守着一座宝山,仅仅只拿其中的一部分就走? 这不是李骁的风格。 他全都要。 不久后,亲兵进来汇报:“大都督,找到硝石了。” 吐鲁番盆地大量产硝石,这是李骁在后世就知道的。 而他要攻打高昌的目的,也是为了硫磺和硝石。 很快,亲兵将一袋子样品放在了李骁面前。 是一种灰白色的石头,表面光亮,轻轻一捏便碎掉了,舔舐一口有微微的咸味。 李骁轻笑着点头:“没错,就是硝石。” 随后,李骁命令铁头,带人押送一批战俘前去开采硝石。 他要开始制作火药了。 几天后,硫磺、硝石、木炭这三种原材料全部准备完成。 李骁挑选了一批手脚麻利的回鹘人,命令他们将三种原料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 泄密? 不存在的。 制作完这一批火药之后,李骁会将所有知情的回鹘人全部杀掉。 等回到金州之后,再重新挑选一批工匠,进行封闭式的火药制作,与世隔绝。 而随着金州军包围时间的越久,高昌城内的士气便越低落。 月儿思的脾气越发的暴躁起来,动辄便是打骂宫人。 以往那些备受他宠幸的妃子,都已经被他乱棍打死好几个了。 这一次,月儿思又在宫殿中发脾气。 “哈密力的军队为什么好不到?” “阿库尔斯想要干什么?” “拥兵自重吗?” 月儿思大声咆哮,将宫殿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他的命令已经发过去了好多天,但是哈密力的军队却丝毫没有动静。 这让月儿思不禁疑心起来。 尤其是自己的一个儿子,此时就在哈密力。 阿尔库斯会不会拥立他登基? 若是那样的话,高昌国的形势就太糟糕了。 内忧外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美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宫殿。 正是月儿思的王后,以及他最疼爱的女儿阿依那。 刚准备发脾气的月儿思,见到她们,硬生生的将怒气给压了下去。 “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依旧不太好,因为王后生有一儿一女。 女儿是阿依那,儿子正是身在哈密力的那个王子。 至于巴尔术,乃是上一任王后所生。 “陛下为战事忧心,这些时日都瘦了不少,还是应该保重身体才好。”王后轻柔的声音说道。 随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罐子。 “前些几日,咱们高昌城来了一个中原商人,这是从他手中买的茶叶,正好为陛下去去火气。” 说着,一杯清澈的茶水便倒进了杯子里。 西域人以奶肉为食,虽然能靠吃一些瓜果解腻,但是对茶叶的需求量依旧很大。 而偏偏西域与中原距离很远,丝绸之路时而中断,导致茶叶的价格在西域相当昂贵。 就连月儿思这个国王,也不是想喝就能喝的。 而此刻,一杯甘苦的茶水入口,月儿思的火气也慢慢平复了下去。 才能好声好气的和妻女说话。 “哈密力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我担心阿尔库斯有异心啊!” “而契俾多就在哈密力~” 国家动乱之际,一些野心勃勃的将领为了大义名分,总会先恭立幼帝,将朝政抓在手中。 随后,再寻机发动政变,自己当上位。 月儿思虽然不是多么聪明,但是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那怎么办啊?” “契俾多会不会有危险?”阿依那惊恐说道,很是紧张这个弟弟。 而往后也是忧心忡忡说道:“陛下,要不我们赶紧和北蛮议和吧?” “他们要多少钱,我们就给他们算了。” 月儿思却迟迟拿不定主意,一个是李骁实在是狮子大开口。 另一方面,他也担心未来萧思摩一死,北疆分崩离析,高昌会遭到王廷的清算。 “可是,北蛮不仅仅是要钱,还是还要阿依那。”月儿思一副疼爱女儿的模样,舍不得她去受苦。 阿依那站在一旁,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纠结之色。 看向父王那憔悴的面容,又望向窗外那被战火阴霾笼罩的天空。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地说道:“父王,若是女儿前去,能换得高昌的安宁,能让百姓免受战火荼毒,女儿愿意前往。” 她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一丝决然。 仿佛曾经那些和亲的公主们,明知是火坑,但是为了家国安危,还是义无反顾的前往。 月儿思听闻此话,眼眶瞬间红了:“阿依那,我的女儿。” “你怎能去冒险?那金州之地苦寒,你又怎能受得了啊。” 阿依那微微屈膝行礼,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又透着坚定:“父王,如今高昌危在旦夕,女儿身为王室成员,理应为国分忧。” 身为高昌公主,阿依那自幼便深知联姻本就是她逃脱不掉的宿命。 往昔与大贺出罗多订婚之时,她虽满心不愿,却也无力抗拒命运的安排,只能默默接受。 如今,要她前往金州,以身伺虎,同样让她陷入了无奈的绝境,心中纵有万般苦涩,却依旧难以拒绝。 只不过,就在一家三口为此事陷入两难,难以抉择之时,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这声响仿若惊雷炸响,瞬间打破了宫殿内凝重压抑的气氛。 三人皆是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宫殿屋顶有很多灰尘洒落,脚下的土地也在微微的震动。 “这是什么声音?” 王后惊恐地问道,声音颤抖。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眼神中满是不安。 月儿思同样心中惊恐,但在妻女面前只能强自镇定。 大声呼喊着侍卫:“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当他目光看向远方,隐隐的听见城外金州军的呼喊声变得更大了。 心中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道天雷,或许与金州军有关。 很快,一名侍卫脸色惨白,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大殿,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大声喊道:“陛下,陛下。” “大事不好了,北蛮子进城了。” 听到这话,月儿思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你说什么?北蛮子怎么可能进城?我们的士兵都在做什么?”月儿思声嘶力竭地怒吼。 高昌城巍峨高大,在他心中,别说是一万金州大军,就算是十万大军压境,也绝无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将其攻破。 这坚固的城墙,一直是他心中的依仗,是高昌王国的安全保障,可如今,这一切竟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月儿思大声咆哮。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大殿,他要亲眼看看。 而王后和阿依那同样脸色惨白。 “怎么办啊?母后。”阿依那身体颤抖的着问道。 王后此刻也是心乱如麻,难以决定,最终决定还是出城。 而在城门处,李骁身穿厚实的棉甲,头戴缨盔,稳稳地骑在战马上。 目光冷峻,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仿佛眼前金州军杀戮的,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这几天时间里,他命人制造了大量炸药包,全部堆砌在城门处。 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高昌城门瞬间被炸得破碎开来,轰然倒塌,扬起的漫天尘土仿若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吼吼吼~” 无数身穿铁甲和皮甲的金州军,大声嘶吼咆哮,骑着强壮的战马,手中长枪,如汹涌潮水般朝着城中疯狂涌入。 大虎率军一马当先,这一年多的征战中,他的身材也是越发的魁梧壮硕,此时又全副铁甲,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 “杀~” 手握长枪,冲向了一群逃跑的回鹘士兵。 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撞了过去。 “啊~” “救命~” 在这一瞬间,一名回鹘士兵便被战马的强大冲击力撞到在地,骨头都不知断了凡几,在地上痛哭的哀嚎。 但是紧接着,沉重的战马铁蹄踏下,他的胸膛瞬间塌陷。 其他士兵紧随其后,但凡倒在地上的回鹘士兵统统被踩踏成为了肉泥。 “杀向王宫。” 大虎长枪指向前方,大声咆哮吼道。 高昌城,破! 第158章 活捉高昌王,晋商行天下 第158章 活捉高昌王,晋商行天下 “城破了。” 一声带着无尽惊恐的呼喊在大街上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人群中引发轩然大波。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回荡在高昌城的每一个角落:“北蛮子冲进来了。” “快逃命啊!” 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叫,女人们失声痛哭。 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让所有回鹘人都引以为傲的高昌城,竟然被北蛮子攻破了。 所有百姓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有些人快速的返回家中,锁紧门窗,有些人则是盲目的跟随着大街上的人群四处乱窜。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东门没有北蛮子,从东门出去逃命啊!” 于是,人群开始如潮水般朝着东城门涌去。 在这巨大的恐慌情绪下,已经没有人能镇定下来去思考,为什么东门没有金州军了。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座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城市。 在这慌乱的人流中,有一群身影格外显眼,他们与周围的回鹘百姓样貌,有着明显的不同。 为首之人便是从中原来的商人范忠信。 他的个头不高,身形单薄,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 双眼瞪得滚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嘴里不断念叨着:“麻烦了,麻烦了。” “怎么就遇见蛮兵破城了呢。” 随后又对着身后的同伴们大喊道:“把咱们的马车看紧了,千万别丢了。” “这可是咱们所有的家底了。” 范家世代经商,可是却因为得罪了权贵,家底几乎都被耗光了。 为了东山再起,范忠信拿出范家最后的积蓄,从中原买了一批茶叶、丝绸等贵重物品,带着弟弟和一帮乡党踏上了丝绸之路。 一斤普通的茶叶放在中原,只能卖几十文铜钱,但是运到西域售卖,甚至能卖到几千文不等。 百倍的利润,谁能不动心? 利润很大,但是风险也是相当大。 他们在路上遇到过土匪、官兵的盘剥、种种恶劣天气,甚至因为迷路还差点死在沙漠中。 但是好在成功的抵达了高昌城。 他们在高昌城中,将自己带来的货物售卖一空,换来了百倍的利润。 正准备买一些西域的货物,运回中原的时候。 却没想到北方蛮族大军南下,包围了高昌城,他们出不去了。 而且没等几天,蛮族就攻破了高昌城。 范忠信只能跟随人群向城外逃命去。 要是被蛮族发现了,不只是金银会被抢走,自己一行人的小命也得危险了。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 他的弟弟范忠义拿着一把刀,死死的护在马车旁边,大声的问道。 “回鹘人不是说,东边没蛮族吗?” “咱们先从东门出城,然后立马往南走。” 他可不像回鹘人那样的榆木脑袋不会转动,范忠信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蛮族肯定在东边扎了一个口袋,等着这些回鹘人往里钻呢。 所以,跟着大部队向东走,只能是死,留在高昌城就更不行了。 根据中原的经验,蛮族破城必然经历一番烧杀抢掠,留在城里也是死。 于是,范忠信只能祈祷,蛮族都去追回鹘人大部队了,瞧不上自己这条换个方向偷偷溜走的小鱼小虾。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蛮族凶残,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听说,柳中城的人都死光了。” 在回鹘高层们的恐怖宣传下,回鹘百姓们对金州军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 他们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大喊,不断的往城门方向挤去。 范忠信等人也随着人流拼命地向前挤,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周围的人们推搡着、呼喊着,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好几次,他差点被人群撞倒在地,幸亏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马车的边缘,才没有被踩死。 好不容易挤出了城门,眼见大部分百姓都是继续一路向东走。 看方向应该是去哈密力,那里是高昌王国的第二大城市,应该能抵挡金州军一段时间。 不过,范忠信可不敢随大流,而是出了城门便直接向南。 往人少的地方去。 而同样向南的,还有很少一部分百姓。 只不过,就在范忠信等着骑着骆驼,拉扯马车快速向南走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还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让开,让开。” “统统都闪开。” 范忠信下意识的大惊失色,还以为是蛮族追上来了呢。 转头望去,却见一队回鹘骑兵正气势汹汹的冲来,卷起漫天沙尘,速度很快,像是在逃命。 为首的乃是一名魁梧壮汉,他带人不断挥舞着马鞭,驱赶挡路的回鹘百姓。 再向后看去,则是两百多名身穿铠甲,手握刀枪的骑兵,中间护卫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快,快闪开。” “靠边站,别挡着他们。” 范忠信赶紧让手下人挪开马车,不要挡路。 民不与官斗,这是他吃过亏后得出的铁律。 而且这些回鹘士兵一看就不好惹,全部都是慌张逃命的样子。 继续挡在前面,难保他们会作出什么粗暴的事情。 果然,眼见一些腿脚不利索的回鹘百姓还挡着路,没能及时躲开,那名将军很快没有了耐心。 直接骑马冲了过去,将挡路的百姓全部撞倒在地,其他士兵紧随其后,将他们碾成了肉泥。 “啊啊啊~” 在这些百姓的惨叫声中,回鹘将军一脸气恼的大骂起来:“一群贱民。” “敢挡陛下的路,当心诛了你们九族,快快闪开。” 回鹘至今还处于奴隶制社会,阶级差距非常明显。 所以在这些回鹘贵族眼中,普通的回鹘百姓根本不算是‘人’。 是畜生,是工具。 国难当头,这些畜生不思报国,与蛮族拼杀,反而豁了命的逃跑。 简直该杀。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懦夫,只敢逃跑,不敢战斗,才致使王都陷落。” “统统都该杀。” 回鹘将军一边骂着百姓,一边带着士兵仓皇逃命。 看到这一幕的范忠义非常气愤,不由得想到自家兄弟,在中原被权贵欺负的事情。 若非如此,他们兄弟怎会冒着生命危险,不远万里来西域做生意? “哼,一群畜生,只会逃跑而已,有本事自己去和蛮族拼命啊。”范忠义咬着牙,恨恨说道。 旁边一名族叔,轻轻摇头感慨:“和这些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讲?”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百姓的性命如草芥,权贵才是第一等人。” 但是此刻,范忠信的脸色却相当难看。 因为他刚刚从翻译那里得知了回鹘将军说的话了。 陛下? 也就是说,这这些士兵都是王宫禁军。 他们正在保护高昌国王逃跑? “坏了,坏了,大事不好了。”范忠信拍着手,脸色焦急说道。 “走,赶紧走,向东!” 听到他的话,范忠义等人不解:“大哥,你刚刚不是说,不能跟着那些百姓吗?目标太大了。” 范忠信心急如焚,匆忙解释道:“可是现在,那些士兵才是蛮族最大的目标啊。” “赶紧走,不然来不及了。” 可是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远方却是传来了低沉的轰鸣声。 范忠信等人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惊恐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天边扬起一片尘土,一千多名身穿白甲的士兵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宛如一群从地狱涌出的魔神,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看到这一幕的范忠义等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他们紧紧地靠在范忠信身边,手中的武器微微颤抖,双腿也如同筛糠一般。 “蛮族,是蛮族来了。” “我们完蛋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 范忠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之前他们只是从回鹘人口中得知蛮族是多么的凶悍,多么的恐怖。 但是当自己亲自面对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 一千多名士兵听起来不多,但是当他们全员战马,分布在草原上的时候,便能发现他们的气势是多么的恐怖。 宛若黑云压城一般,随时能将范忠信等人吞没。 范忠信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该死,还是被那些高昌士兵给连累了啊。” 他知道,自己这几条小杂鱼根本不值得蛮族大动干戈,完全就是遭遇池鱼之殃。 “这下子,完蛋了。” 范忠信心中酸楚,马车上的财货是不用想了。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蛮族的奴隶。 眨眼间,白甲军便将范忠义等一干回鹘人百姓,以及那两百多名回鹘禁军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惊恐之下的他们,围拢在一起,背靠背站成一团。 而白甲军士兵们,则是骑着战马,挥舞着长枪,围着他们快速地转圈圈。 口中不断发出“吼吼吼”的怪吼声,如同食人的野兽一般,给回鹘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陛下,我们被包围了。”回鹘将领惊恐的对着马车大喊道。 马车中,月儿思脸色惨白,身体抖如筛糠。 “怎么会这样?终归还是没能逃出去吗?” “我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正围着他们吼叫的白甲军们慢慢勒停了战马,中间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名全身包裹在甲下的年轻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 他来到包围圈前,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包围的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白甲军士兵们纷纷举起了弓箭。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紧张的气息愈发浓烈,仿佛能将人窒息。 看到这一幕的回鹘士兵和百姓们,全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无助。 “不,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杀放箭。” “我们投降,我们愿意当奴隶。” 最初,是百姓们跪倒在地上,哗啦啦的一片。 借着,一些禁军士兵也扛不住对死亡的恐惧,跟何况高昌城破,他们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于是,当第一个士兵放下手中武器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跟随。 他们也如同百姓一样,跪地祈降。 当然,也有一些顽固分子,月儿思当了这么多年国王,要是没有心腹,早就被弄死多少回了。 “杀~” 十几名士兵宛若决死的勇士一般,手握长枪杀向白甲军。 李骁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淡淡一挥手,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嗖、嗖、嗖……” 几十只般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杀来的回鹘士兵倾泻而下。 转眼之间,这些士兵全部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跌落下马。 范忠信等人同样跪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这惨烈的场景。 范忠义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大哥,这……这可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也……” 范忠信的脸色同样惨白,心中暗自叫苦。 “别出声,但愿我们能逃过这一劫。” 很快,如狼似虎的白甲军士兵冲上了马车,直接将月儿思从里面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后面一辆马车上,则是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高昌王后和阿依那公主蜷缩在一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逃跑的太匆忙,月儿思根本来不及带着所有妃子一起走,只能带走了王后和阿依那。 其他妃子都还在王宫中呢。 就在这个时候,李骁骑着战马,身后跟随着几名亲兵,走到了月儿思几人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问道。 “高昌国王月儿思?” 月儿思尽管浑身颤抖,华丽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但依旧站起身来,色厉内荏问道。 “本王就是高昌国王,你是何人?” 李骁也是第一次看到月儿思的模样,大腹便便,完全就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老男人,走几步路就要喘,更别说骑马了。 看巴尔术的样子,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但是一看他爹,却是个废物。 让李骁大失所望。 “本都,金州都督、武成侯、征西将军李骁。”李骁淡淡声音说道。 “你就是李骁?”月儿思惊讶。 本以为李骁年纪应该不小了,至不济也应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但是看起来,好像要更小一点啊。 而蹲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阿依那,听到李骁的名字,则是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了几眼。 “他就是李骁?” 就是这个坏人要点名要自己去和亲? 而且自己那个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大贺出罗多好像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在阿依那下意识的印象中,金州都督李骁应该是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虎头豹眼的中年大汉。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长的还听英俊帅气~ 这一刻,阿依那忽然不怎么害怕了。 “李骁,你来的正好,本王要见六院司大王,我高昌愿意投靠北疆。” 月儿思依旧还妄图保留高昌国王最后的颜面,挺直身体站在李骁面前道。 “投靠?” “早干什么去了。”李骁嗤笑一声。 若是金州军还没进入高昌的时候,月儿思能有这态度,李骁也不会大动干戈了。 现在都已经打下高昌城了,你再给我谈投降? 根本没那资格,完全就是战俘罢了。 不过毕竟是国王,李骁还是愿意给他一些优待,就免除劳役吧。 “统统带走。” 李骁沉声喝道。 没有再继续搭理月儿思,这个家伙的命运已经注定。 可能是骑马的时候摔死,也可能是喝水的时候呛死~ 随后,白甲军驱赶着回鹘士兵和百姓们向回走去。 这场战争中,李骁对高昌城围三缺一,目的就是为了让城中之人逃跑。 金州军都是骑兵,不利于巷战。 可是等他们到了城外,那就是金州军的天下了。 而且,逃出来了很多士兵和百姓,也有利于金州军对高昌城的占领。 “那些,是什么人?” 在回去的途中,李骁注意到了范忠信一行人。 因为从相貌上来看,他们与周围的回鹘人有明显的不同,而且穿着打扮也是中原人。 李骁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 “我去将他们带来。”铁头沉声说道。 很快,范忠信等人便被带到了李骁的面前,全都跪倒在地。 “你们是中原人?” 李骁淡淡的声音问道。 而听到这话的范忠信,眼睛却是忽然亮了起来。 甚至还偷偷的打量了李骁一眼,一个有着汉人面孔的年轻将军。 “汉人?” “他们竟然是汉人?” 范忠信心中震撼。 原来回鹘人口中的蛮族,竟然指的是汉人? 这让范忠信心中哭笑不得,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汉人在万里之外的西域也成了蛮族。 当然,最让范忠信激动的,还是李骁说话的口音。 一嘴燕云味儿! 听着格外的亲切。 “是是是。”范忠信慌不迭忙的点头。 “在下名为范忠信,来自中原大同府。” 听到这话,李骁更多的打量了他几眼。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中原来的人呢。 大同府,就是后世的大同。 现为金国五大京都之一的西京,政治地位很高。 而在辽国时期,大同府又叫做云州,属于燕云十六州之一。 李骁这些西域汉人们,祖先都是来自于燕云十六州。 所以两人说话的口音还是比较相似的。 “大同府的人,来高昌做什么?”李骁轻声问道,灼灼的目光盯视着范忠信。 奸细?还是使者? 要不要一刀咔嚓了? 被李骁这般盯着,范忠信只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赶忙说道:“行商。” “在下乃是一个商人,来西域是为了买卖东西。” “买什么?又卖什么?”李骁迅速问道。 “茶叶,丝绸,瓷器,从高昌买的胡椒、香料、玉石、琉璃~” “茶叶作价几何?丝绸又是怎么卖的。” “茶叶在高昌城卖三贯铜钱一斤~” 李骁陆续问了几个问题,范忠信回答的都没什么问题。 李骁也就有些相信了他商人的身份。 “晋商!”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晋地的商人就已经兴起了,而且还将买卖做到了西域。 还真是一群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啊! “既然是商人,那么本都也就不为难你了。” “正好,本都有一些事情要问你。”李骁淡淡说道。 随后,便是吩咐手下将范忠信一行人放了,将他们的货物和钱财,统统还给他们。 “谢大都督,谢大都督。” 范忠信等人赶忙拜谢道,心里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大都督人还挺好嘞。 他是第一次来西域。 本以为汉唐的荣耀已经过去,西域早已经成了胡人的天下。 没有想到,汉人在西域竟然还有如此威势。 强大的高昌王国,竟然被汉军攻破了都城。 而且还被称为蛮族,在范忠信看来,这个称呼并非是贬义,而是野蛮又强大的代名词。 说明西域胡人们,对这群汉人畏惧的厉害。 想到这,范忠信竟然莫名的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要是这位大都督日后统治了西域,那我等汉商来西域做生意,恐怕就没有人敢为难了吧?” 不久之后,李骁等人回到了高昌城外,在一片空地上建立起了战俘营。 又过去不久,逃往其他方向的回鹘人几乎全被驱赶了回来。 而那位西辽少监温挞,得益于月儿思对他的看守,一直留在府中出不去,直接被金州军给抓了回来。 “听说,月儿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员猛将,当了这么多年国王,恐怕都忘了怎么杀人了吧。” 大帐之中,李骁淡淡的说道:“人,我就不见了。” “去让月儿思杀了他吧。” “遵命!” 不久后,陈冲前来汇报:“根据回鹘人的指认,高昌城中的官员大臣们,全部被分辨了出来,请大都督示下。” 高昌官员? 在李骁看来,就是一群蛀虫罢了。 直接挥手道:“硫磺沟需要他们,将他们全部送去挖矿石吧。” “遵命!” 李骁准备在日后吸纳回鹘人为自己所用,将其纳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中。 但是首先要踢出的,就是这些黑心蛆的官员贵族们。 李骁准备对回鹘进行一场自下而上的清洗。 (本章完) 第159章 文人误国,士族皆可杀! 第159章 文人误国,士族皆可杀! 哈密力城。 残阳如血,余晖将整座城池染成一片悲壮的橙红色。 阿尔库斯身着厚重的铠甲,伫立在城墙上,他眉头紧锁,望向西方,那是高昌城的方向。 就在这一片死寂般的氛围中,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阿尔库斯浑身一震,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尘土飞扬间,一匹快马飞速奔来。 阿尔库斯立刻下令:“快,打开城门的一道缝隙,放探马进来!” 他也快速走下城头,见到了气喘吁吁的探骑。 “将军,大事不好!高昌城被北蛮子攻破了!” 阿尔库斯听闻此言,身躯猛地一颤,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什么?被攻破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丝颤抖,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太快了,太快了。” “这才几天啊。”阿尔库斯震惊的神情,喃喃说道。 在这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之中,他的心中竟又莫名地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去高昌。” “否则,这五千儿郎恐怕也要如同高昌城的守军一般,全部葬身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北蛮子手中。” 阿尔库斯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庆幸。 话刚落音,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急切地看向探骑,追问道:“陛下呢?陛下怎么样了?” 探马微微摇头,“王都如今一片混乱,局势失控,陛下不知所踪。” “但是听路上逃难的百姓说,陛下自杀了。” “也有人说,陛下被北蛮子吊死在了城墙上,还有说陛下想要投降,然后被少监杀了的。” 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舞,却没有一个确切可靠的消息。 阿尔库斯听完,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回到将军府,他的心腹幕僚便匆匆迎了上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啊!” 阿尔库斯疑惑地皱起眉头,看着幕僚,问道:“喜从何来?如今高昌城破,局势危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幕僚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此乃天赐良机啊。” “如今陛下生死不明,国内群龙无首。将军手握重兵,一呼百应。” “契俾多王子正在哈密力城中,我们可立其为新的国王,将军您自封尚书令,如此便能总览全国军政大权。” “届时,将军您便是王国真正的掌权者,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说到此处,幕僚微微停顿,观察着阿尔库斯的神色,见他若有所思,便继续趁热打铁。 “这就如同当年汉人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军也可成就一番霸业。” 阿尔库斯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思考良久后,缓缓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国王生死未卜,贸然行事,恐怕不妥。” 幕僚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早已胸有成竹的神情,建议道:“将军所言极是。” “依我之见,不妨派遣使者出使金州军。一来,打探陛下的消息,二来,向金州军表明我们的诚意。” 之前,月儿思命令阿尔库斯出兵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商议过了。 认为以高昌的力量对抗北疆,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胜算不大,所以才准备观望一番,但是没有想到,金州军的强大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想象。 短短几天的时间,高昌城竟然被攻破了? 而高昌城和哈密力城之间,基本上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绿洲,无险可守。 在这种情况下,倒不如尽快向金州军投降。 否则一旦金州大军兵临城下,想投降也来不及了。 “将军,金州军终归是外人,住在这片土地上最多的,还是我们回鹘人。” “金州军如果想要一个安稳顺服的高昌国,就必须找一个能掌控高昌局面的回鹘人帮助他们。” “除了将军您,在下想不出还有更好的人选了。”幕僚轻声说道。 实际上就是把阿尔库斯看作金州军的代理人。 金州军需要这么一个人,站在明面上维系对高昌的统治。 “而一旦有了金州军的支持,将军只需将新王牢牢控制在手中,那么,阿尔库斯将军您无疑就是高昌的无冕之王了。” 阿尔库斯静静地听着,心中反复权衡利弊。许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此事兹事体大,不可操之过急。” “你先去挑选几个可担重任之人,准备出使北疆。” “另外,暗中加强对契俾多王子的保护与监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阿尔库斯沉声说道。 幕僚领命而去。 阿尔库斯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望着夜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迈出的这一步后,将会被很多人视为国贼。 但是他不后悔。 想到自己日后或许能够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高昌王,阿尔库斯的心中便是一阵的火热滚烫。 谁也无法拒绝权力的诱惑。 “我不是投降。” “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高昌王国的延续。”阿尔库斯坚定说道。 他是在曲线救国。 高昌城。 曾经繁华无比的南疆第一大城镇,也是高昌国的王都,如今却是人迹灭绝,仿佛变成了一座鬼域。 死寂的没有任何声音。 因为城中所有的百姓,全部被驱赶到城外战俘营中。 青壮年的女人们被集中在一起,身体蜷缩,颤抖的依偎着,她们在恐惧,在低声的哭涕,或者仇恨的目光望着周围的金州军。 她们也想过反抗,但是金州军对待这些女人也绝不手软,地上的那十几具女人的尸体便是明证。 营地之中,喧嚣弥漫,除了警戒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回来了。 篝火点燃,吧吧作响! 所有的金州军骑在马上,脸庞上露出胜利后的笑容,与同伴嬉笑打屁! 就在这个时候,李骁等将领的身影出现在营地之中。 经过了这么多的战争之后,李骁的身形也是变得越发魁梧,完全没有了少年的稚嫩。 宛若霸王在世般的猛将,气势雄伟,骑在马上缓缓地走来,极具压迫感。 慢慢的,士兵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目光望向李骁等人的身影。 而在李骁的身后,一队白甲军士兵用马车拉着一百多个木箱子缓缓走来。 这些,都是从王宫中抬出来的。 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李骁用来犒赏三军。 将盖子掀起的那一刻,大量的金银铜宝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李骁骑在战马上,目光扫过所有士兵,大声喝道:“将士们,本都督承诺过你们。” “攻破了高昌城,人人有赏。” “这些,都是从高昌王宫中抢来的财物,现在,都是你们的了。” 听到李骁的话,士兵们瞬间激动了起来,大声的喊道。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 士兵们的呼喊声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在空旷的草地上回荡,久久不息。 这一刻,李骁在士兵们心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极致。 无论是三千汉人库里军,还是新归附的大漠军队,所有士兵都是激动的大喊着。 他们不在乎为谁效命,更不在乎为谁拼杀,只要能够给自己一口饭吃。 能够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日子,那么自己就会真心拥护他。 显然,李骁做到了。 整个草原上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士兵们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对李骁的忠诚也愈发坚定。 “所有人都有,每个人十贯铜钱打底,有战功者,按照军规另行赏赐。” “明天一早,你们的什长会将赏赐发放到你们手中。” “谁的赏银数目若是不对,可以随时来找我。” “若是有人敢克扣赏银。” “我李骁,一定会砍了他的脑袋。” 这话,是对军官们的警告,谁敢喝兵血,就别怪李骁不客气。 军队,是一切稳定的根基。 谁敢动摇军队根基,李骁就砍了他的狗头。 听到李骁大喝,草原上再次响起士兵们的大喝上。 “好~” “大都督威武。” 欢呼声震天,整个草原仿佛都在颤抖,士兵们的士气俨然已经达到了极致。 而且,单纯的赏银并非是结束。 李骁再次拔出骑兵刀,浑厚的声音在风中炸响,大声喝道。 “坏小子们,战斗已经结束,高昌城被我们拿下了,现在,是享受你们战利品的时刻了。” “所有什长都出来,挑娘们了。” 随着李骁的声音传遍了大营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脸上的兴奋也是越来越明显。 “遵命!” 什长们纷纷跃马冲了出来,迅速的冲向了女俘虏之中。 手快则有,手慢也有,只不过捞不到好的,肯定会被手下兄弟们埋怨的。 这次战斗中,金州军俘获了大量的战俘。 除去被杀的和太老及太小的女人之外,适合分配的女人也只有三万多人。 绰绰有余。 这些女人的年龄,小到十几岁,大到四十多岁。 太小的女童会被单独关押起来,都督府会把她们养大;太老的则是一刀了结,免得浪费珍贵的粮食资源。 在封建时代,尤其是在游牧民族之中,女人没有人权,而是一种财富。 就像是刀剑斧头、锅碗瓢盆等生产工具一样,女人是重要的生育工具。 即便是再残酷的战斗,也很少有人去杀害能生育的女人,除非这个女人主动攻击。 所以,这些女人也将会被当成重要的财富,被金州军带回去,赏赐给有功的将士,繁衍后代,为金州增添更多的人口。 而这些女俘虏的年龄跨度比较大,身材姿势也是各不相同,分配起来肯定没办法绝对公平。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各自什长的速度了。 先到的能抢到年轻漂亮的,慢的只能抢别人剩下的。 不过好在,女俘虏的数量足够多,完全够分的。 王平,乃是虎思斡耳朵的汉人,被带到金州之后,因为体格强壮,善于交际,很快便被任命为了库里军中的什户。 原本他们这些库里军跟随李骁南征,主要是为了免除奴隶身份,不用辛苦的做劳役了。 但是没有想到,伴随着金州军的一路大胜,在分享战利品的时候,大都督也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奴隶。 完全就是和老金州军一个待遇。 不只是发钱,而且还发女人,这让王平心中满是感动。 要知道,在虎思斡耳朵的时候,升官发财是那些贵族的事情,他们这些当大头兵的,甚至连汤汤水水都喝不到。 至于分女人的时候,更是完全没他们的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金州军中虽然也不是绝对的平等,但是大都督却没有忘记他们底层的这些大头兵。 所有好事都想着他们,这让王平心中无比感动。 已经决定了,以后就在金州干下去了。 大都督让他去打谁,他就去打谁。 大都督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王平身上的干劲更足,速度更快了。 冲进女人窝之后,眼睛不断的转动,想要找一些年轻漂亮点的。 第一眼有点失望,年轻漂亮的太少的,毕竟不是汉族女人,不能要求太高。 而且在此之前,这些女俘虏已经被筛选过一遍了。 最年轻漂亮的,都已经被那些千户、百户们挑走了。 剩下的这些,只能说是勉强入眼。 不过很快,王平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因为他找到了两个符合自己心意的。 乃是之前在城中,被他亲手俘虏的一对姐妹。 妹妹十七八岁,青涩可人,姐姐二十多岁,风韵犹存。 这两人竟然没被选走,去伺候千户、百户他们? 王平心中大喜。 此时,两人正惊恐的蜷缩相互抱在一起,下一秒王平快马冲到了她们身后,身体下匍,一手一个,直接将两女给提到了马背上。 在两女惊恐的尖叫声中,王平哈哈大笑,转身就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临时帐篷。 “哈哈哈,老子今天有福了。” 将两个女人藏好之后,又赶紧返回去,给自己手底下的兄弟们挑选。 这一晚,李骁尽取城中美酒佳肴,用以犒赏三军将士军。 不得不说,月儿思统治下的高昌,有点与南宋相似。 军备松弛,战力残废,但是财富积聚颇丰。 高昌城的府库之中,钱财堆积如山,何止千万之数。 粮仓里的粮草更是充盈,数以百万斛来计量。 用来赏赐将士们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但已经让将士们欢呼雀跃,对李骁感恩戴德,士气愈发高涨。 而李骁在犒赏三军之际,又在大帐之中大摆酒宴,宴请麾下一众将领,酒过三巡,气氛热烈非凡。 但唯有一人,如坐针毡。 这人,正是来自中原大同府的商人,范忠信。 看着满屋子的将领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每个人身边还都搂着两名美女服侍,这让范忠信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完全就是一个外人。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资格坐在这大帐之中。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商人啊。 “大人,该喝酒了。” 女人轻柔又紧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范忠信偷偷观看帐中美人跳舞的视线。 回过神来,连忙双手从女人手中接过酒杯。 “谢谢,劳烦~” 明明是尊贵的客人,但他还是不适应这种奢靡的生活,完全放不开。 直到身边这个漂亮的女俘哭诉,若是不接受她的服侍,那么金州军会认为她服侍的不周到,甚至可能会杀了自己。 这让范忠信傻了眼,不敢再与女俘保持距离,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 观看帐中美人们的舞姿。 “听说,这些跳舞的女人都是高昌王的爱妾~” “没想到,我范忠信三生有幸,也能过把高昌王的日子啊。” 就在范忠信魂游之际,却是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转头看去,正是坐在上首的李骁正对自己招手。 不敢怠慢,范忠信连忙小跑了过去,跪在了李骁面前。 “拜见大都督。” 李骁一手搂着一个美人,抽出一只在她们衣服里面游荡的手,轻轻一抬说道:“起来吧。” “在我们西域,没有向人跪拜的习惯。” “你以后也要改一改了。” 听到李骁的话,范忠信也明白了过来:“是是是,在下明白。” 慢慢的站起身,但依旧微微躬身的面对李骁。 “不用这么拘谨,本都督又不是吃人的猛兽。”李骁呵呵笑道。 但是在范忠信心中,李骁可是比猛兽恐怖多了。 说笑了几句之后,李骁说出召见他来大帐的目的。 “本都一直对中原的事情很好奇,能给我说说吗?” 范忠信连忙点头:“在下自然知无不言。” “不过,敢问大都督想知道哪些方面的事情?” “先说说皇帝吧!”李骁淡淡的说道。 “金国的皇帝是谁?” “皇帝名讳完颜璟,即位已经有十年,今年大概有三十岁左右。” 范忠信只是一个商人,还是还是一个破产的底层商人。 接触不到真正的机密,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事情。 关于金国军队数量、装备、训练水平等等,李骁也干脆没问。 问也白问。 不过,可以让范忠信回去之后,慢慢收集这方面的情报。 但是在中原的民生方面,范忠信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百姓生活?” “哎~”范忠信重重一叹:“也就是那样吧。” “半死不活罢了,吃不饱也饿不死。” 自己所在的大同府还好一点,好歹也是金国的西京,但是出了大同府,在向西的路上,范忠信见到了很多人间惨剧。 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 “我以前听一个商人说,女真人的赋税挺低的,怎么还吃不饱饭?”李大山问道。 这些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对中原的事情很感兴趣。 范忠信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朝廷的赋税的确是并不高,甚至比前朝时候还要低很多。” “但是,架不住小鬼难缠啊。” 商人的他,比普通百姓的见识要广一些,知道中原赋税是怎么回事。 “朝廷规定,夏税每亩征收三合,秋税每亩征收五升,每年合计五升三合~” “这也不多啊。”大虎惊讶说道。 普通的农田,每亩地能收获一百升粮食,好的田地两三百升都没问题。 五升三合? 大虎都在怀疑女真人,咋对老百姓这么好啊? 范忠信摇头道:“那只是明目上的税收,真正收税的时候,又会增加很多杂七杂八的名目,总得下来至少要将近一半的粮食都要缴税!” 二虎睁大了眼睛:“差这么多?” 这也太狠了吧! “都是那些当官的私下贪污?”大虎问道。 范忠信轻轻点头,这话也就是在西域,换做在中原的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不只是税收,而且还有地租,很多百姓都是耕种他人的田地,至少也要缴纳两成的租子。” “啊?这么狠?那交到最后还能剩下啥?” “可不是啥都剩不下了嘛!”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干活,连自己吃的粮食都没有。” “不少人都饿死了呢,就算是卖儿卖女,起码也能让孩子活下去啊!” “这样一看,咱们的日子比起中原人来说,要好太多了。” 李大山等人惊叹说道,还是头一次知道中原百姓的日子竟然过的这么苦。 而这些事情,就连李骁都不知道呢! 不过他的内心却是毫不惊讶。 因为他太了解中原的那些官员、士绅的德行了。 对待女真人的时候唯唯诺诺,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却是重拳出击。 外圣内王那一套被他们玩的贼溜。 女真人和蒙古人因为是外来民族,属于小族统治大族。 所以为了维持统治,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士绅、士侯阶层进行妥协。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税收。 女真人和蒙古人统治中原的时候,实行的是包税制度! 意思就是,朝廷定下一个数额,只要每个州县缴纳足够了,其他的朝廷就一概不管。 曾经李骁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女真朝廷是中华历史上,法定税率最低的王朝。 他们向百姓收的税是最少的,可为什么百姓们反而会吃不饱饭?最后闹的纷纷揭竿而起呢? 关键就在于,士绅阶层在中间上下其手,层层加码。 士绅官僚成为了中原百姓的际统治者,女真朝廷反而成为了地主士绅的代理人。 士绅官僚向百姓们征收的税款、地租,甚至比女真人没来之前更多,更狠。 朝廷的优惠政策根本没有落实到百姓的头上,反而还成为了勒死他们的枷锁。 最终的结果就是朝廷没有钱,百姓也有很多饿死,反而将中间的士绅官员喂的饱饱的。 就像是明朝崇祯皇帝在临终之时发出的绝望呐喊:“文人误国,士族皆可杀!” 所以,有朝一日,李骁一统中原的时候,肯定会将屠刀按在地主士绅的脖子上。 就像满清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拎一部分人出来杀一遍,剩下的人才会乖乖的听话。 否则的话,即便是李骁打下了再大的土地,也迟早会被地主士绅们掏空。 (本章完) 第160章 王后,你也不想夫君被杀吧 第160章 王后,你也不想夫君被杀吧 “夏国呢?” “你从河西走廊而来,肯定对夏国境内的城镇有所了解。” “给本都督聊聊,夏国的风土人情。”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浓,李骁图穷匕见,问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夏国?” 听到李骁的问话,范忠信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喝了不少酒的他,脸色通红,说话也开始放肆起来,捡着自己一路遇见的事情说了说。 “夏国的都城是兴庆府,那可是一座堪比中都、临安的重镇,人口有好几十万呢。” …… “河西走廊?” “人口也有不少呢,最繁华的当属凉州(武威),但凡行走丝绸之路,必须在西凉府歇歇脚。” “凉州向西,是山丹城和甘州城,人丁也有不少,繁华似锦。” “再向西就是肃州,瓜州和沙洲了。” “这三州的人丁虽然比不上东部,但也是河西走廊上的重镇,有不少兵马镇守呢!” 喝多了的范忠信,为了彰显自己的厉害,甚至还神秘兮兮的从胸前掏出了一张地图。 生怕李骁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城市具体位置,于是在地图上指了出来。 “这是我行商途中画的路线图,这儿就是兴庆府~” 凡是做生意的人,最重视的就是道路。 范忠信有个习惯,每次走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在地图上将路况和地形标注出来。 李骁看了一下,发现这地图画的很简单,只是粗略标注出了山川河流和道路的位置,其他的一概没有。 实在是太糙了,但却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与脑海中河西走廊的印象进行对比,心中也渐渐对河西走廊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以你的估算,沙洲城大概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驻军?”李骁从地图上收回目光,看向范忠信淡淡的声音问道。 “驻军?” 听到这个词,有点喝迷糊的范忠信瞬间清醒了过来。 天哪,自己刚刚向大都督说了什么? 咋把地图也给拿出来了? 意识到这点,范忠信立马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 “在下不清楚啊~” “不敢多嘴,若是误了大都督的大事,那可就是万死莫赎了。” 范忠信哭丧着脸说道。 他好像猜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金州军似乎是准备对西夏动手了。 这种军事机密是我这种商人能知道的吗? 范忠信宁愿自己的耳朵是聋的,免得金州军为了保守秘密把自己给噶了。 “范先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就行。”李骁淡淡的笑着看向范忠信。 这一下子,不说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不然惹怒了大都督,重刑之下后悔都来不及,索性全交代了。 “瓜州城附近,人口大概七八万左右,而且因为是西平军司所在,兵力大概一万人左右……”范忠信颤颤巍巍的说道。 西平军司,乃是西夏立国之初便存在的十二军司之一,就相当于地方的十二大军区。 西平军区负责镇守西夏最西端,防备高昌王国。 从军区角度来说,沙洲(敦煌)、瓜州和肃州(酒泉),三个城市都是西平军司的防区,以瓜州为主。 若是瓜州有一万左右的守军,那么沙洲和肃州两地,差不多各有五千人左右。 总的来说,西平军司共计两万人左右。 这个数字也很正常,因为西夏主要防备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和东部的金国。 与高昌王国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战争。 两万西平军足够用了。 弄清楚了河西走廊的大概情况之后,李骁让人将范忠信请出了大帐,并且将那名回鹘美人送给了他,好好的服侍。 只不过范忠信的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生怕李骁为了不让自己泄露军机,而杀人灭口。 但是由于范忠信是个人才,李骁暂时还没准备这样干。 “大哥,你准备打夏国?” 等范忠信走后,大虎凑到李骁身边问道。 “没错,是有这个想法。”李骁点头。 “夏国招惹咱们了?”二虎疑惑道。 李骁摇头:“没招惹咱们就不能打他了?” “瞧他夏国不顺眼,就是想干他。” 李骁喝下碗中西风烈,呵呵笑道。 攻打西夏,这是李骁早就计划过的。 究其原因,还是金州的人口太少了,尤其是汉人的数量太少了。 也就是两万多人而已。 完全不够支撑李骁发动几次大规模战争。 必须要以足够数量的汉人为根基,建立起来的势力才能长久稳定。 除了西夏有大量的汉人能够满足李骁的要求之外,周围的势力和国家,暂时并不在李骁的考虑范围之中。 所以,西夏李骁是打定了。 必须要对金州的汉人进行一次大补血了。 “当然能打了,大哥说打谁,咱们就打谁。”二虎也喝了不少,咋呼说道。 “就是,谁规定只能别人先找我们麻烦才能反击?就欺负夏国怎么了?”李大山哈哈笑道。 一众将领都喝了不少,放肆大笑,骁勇善战且战功赫赫的他们,根本没有将区区一万西夏军队放在眼中。 只不过,与陈冲同坐在一旁的韩玖远,则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大都督,自古以来,出兵都要师出有名。” “无故攻打别人,非王师所为啊。” 韩玖远的话音刚落,大虎便是哈哈一笑:“韩大人,我记得你是在虎思斡耳朵长大的啊。” “怎么也养成了一副穷酸腐儒的语气?” 二虎同样在一旁大骂道:“什么王师?狗屁的王师?我们就是土匪!” “没听见回鹘人都称呼我们叫‘北蛮子’吗?” 两兄弟一唱一和,根本不给韩玖远面子。 气的他吹胡子瞪眼,可也无可奈何。 李骁生怕这家伙背过气去了,毕竟还挂念着他那个漂亮女儿呢。 于是,轻轻摆手说道:“大虎二虎说的没错,咱们不是王师,只会循规蹈矩,思想腐化的人,不配为将。” “而且,克烈部乃蛮部不是也经常南下抢掠西夏吗?” “他们抢得,我们为何抢不得?” “寇可往,我亦可往!” 说到这里,李骁又看向大虎二虎说道:“不过,韩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师出有名能帮我们减少一些麻烦。” 听到李骁发话了,大虎二虎也不敢反驳,只是一脸懵圈。 “怎么才能师出有名?” 就是打之前,先告诉对方一声自己为何要打。 理由李骁已经找好了。 “高昌国王月儿思不是被我们抓住了吗?” “这个家伙,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倒不如发挥下余热吧!”李骁淡笑说道。 记得原本历史中,克烈部的王罕被铁木真打败之后,准备去投靠乃蛮人,可是在途径边境的时候,竟然被一个乃蛮小兵误杀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落幕了。 李骁在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就有疑惑,王罕即便是再没落,身边总不至于连一支亲卫都没有吧? 所以李骁明白了一个道理,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也是个任人阉割的小太监。 一场酒宴,众人尽兴而归。 宴罢之时,已是月上高头。 李骁虽然此时满身酒气,但是他的酒量向来很好,完全无恙。 走出大帐,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感脑袋更加清醒。 军营之中到处都是女俘的叫喊声和将士们的欢笑声,一副靡靡的气氛。 李骁听着也是有些上头,本想随便去找两名漂亮的女俘过夜,不过忽然想到了高昌王后。 于是立马转身,带人向着远处的一处营帐走去。 此时帐外正有几名壮妇,看到李骁到来,急忙行礼。 李骁一摆手,喝道:“这里没你们的事,都退下。” 随即,满身酒气的他直接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中的王后正和衣而眠,刚刚睡下,听到声响,她惊愕抬头,见是李骁进来,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你想要干什么?”王后惊恐说道,连忙的将羊皮褥子挡在自己胸前,紧张的神情看着李骁。 “干什么?呵呵,如此良辰美景,王后陛下觉得本都督是来做什么?” 李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步步紧逼。 王后心中惊恐万分,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连连后退,然而这小小的帐篷,根本无处可逃。 短短几个呼吸间,李骁那高大如山的身躯便紧贴过来。 她强作镇定,神情愤怒的说道:“将军,本宫乃是高昌国王后,不可亵渎,请您自重。” “高昌王国都没了,你还算哪门子王后?” “月儿思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算是有夫之妇了。”李骁冷笑一声,一双大手顺势滑向纤细的腰间,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什么?你要杀了陛下?” 王后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骁,以至于都忘记了反抗。 “本都督不只是要杀他,而且还要攻克哈密力,杀光王室所有人。”李骁冷声说道。 哈密力? 她的儿子契俾多还在哈密力呢。 “不,你不能杀他。” 王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她可以不在乎月儿思,但是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儿子。 女人的反抗很强烈,李骁也是恼怒,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将其抽倒在地。 愤怒的说道:“来人,去将月儿思的狗头砍下来。” “明日一早发兵,攻下哈密力,杀光所有王室之人~” 听到这话,王后着急了,顾不上脸颊的疼痛,连忙的起身跪倒在李骁的面前。 紧紧抱住李骁的双腿祈求道:“不要~” “求求你,放过陛下和王室吧!” 女人苦求,主要是担心儿子契俾多会被李骁杀死,月儿思只是顺带的。 李骁笑了,还治不了你? 于是,手掌抓住了她的脸颊向上抬起,借着月光更加细致的打量着王后的样貌。 三十多岁的模样,肤白貌美,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年龄的瑕疵。 而且身材风韵,更增添了一股成熟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身份,高昌王后啊! 这种身份地位所带来的征服感,足以让李骁忽略其他一切。 “如此尤物,竟被月儿思那老东西拱过,当真是暴殄天物啊。”李骁心中暗暗说道。 脑海中则是立马想到的高昌公主,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二八年华的她早已经亭亭玉立,圣洁无暇。 “不着急~”李骁心中暗道。 而女人则是依旧苦求:“陛下虽冒犯将军,但早已悔不当初,时常在妾身面前忏悔。” “陛下已经知错了,将军乃心胸宽广之人,还请饶过陛下一命。” “况且我儿契俾多虽然是王室之人,但他还是个孩子啊,什么都不懂。” “还望将军宽宏大量,饶契俾多一条性命。” 女人在李骁面前苦苦哀求,王后的高傲早已经荡然无存。 李骁则是捏着她的脸颊,冷冷一笑:“王后说的有道理,本都督可以饶过他们父子一命。” “甚至还可以放过月儿思自由。” “不过嘛~”李骁哼哼一笑。 “自由的代价总是很昂贵的。” “但本都相信,王后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毕竟,你也不想你夫君失去性命吧?”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微微红润,又是愤怒的目光看向李骁。 但事已至此,为了儿子的安危她已经别无选择。 很快,当李骁将她粗暴的扔到地上,准备欺身而上的时候,她那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了高地。 生怕李骁戏耍于她,事后反悔,连忙推搡喊道。 “等等,等一下,我夫君呢?” “你说过要放他自由,什么时候放他走?” 李骁哪里还管得了那些,低沉的声音吼道:“日后再说。” 高昌城和哈密力之间,有一条河流,名叫哈密河,后世已经干涸了。 即便是这个时代,也同样只是一条小河。 唯有夏天,来自天山山脉的雪水流淌,水流量才会开始上涨。 此时,在哈密河边,一队骑兵驻足而立,准备饮水歇息。 从天山流淌下来的雪水,清冷而甘甜,但在河边时不时出现的血迹,却让这份静谧增添了一抹肃杀。 很快,这队骑兵在河边不远处,找到了一堆正被秃鹫啃噬的尸体。 “是我们的人。” 一名士兵看见衣服,惊恐的说道。 另一名士兵皱眉:“他们应该是王都的守军,被北蛮子一路追杀至此,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旁边士兵怒骂:“该死的北蛮子。” 他们是哈密力的士兵,受阿尔库斯命令,前来找金州军和谈。 实际上就是投降罢了。 只不过,军中向来不缺少勇猛之人,瞧见同胞惨死在金州军手中,这些士兵心里自然免不了兔死狐悲。 而就在这个时候,队伍中一名身穿丝绸圆袍的中年人,立马呵斥了士兵。 “都给我闭嘴。” “不想死的,就不要自找麻烦。” 此人,正是阿尔库斯的幕僚,名叫艾尼瓦。 最终还是决定由他亲自出使金州军,商谈归顺的事情。 自然不想因为士兵的事情而自找麻烦。 “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人可都是王廷禁军,我高昌王国最精锐,最骁勇善战的士兵。” “可是现如今,他们却统统变成了尸体被野兽啃噬,这说明什么?” “北疆军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凶悍恐怖。” “再打下去,我们高昌就要真的亡国了。” “我告诉你们,谁要是自找麻烦,我就对谁不客气。” 面对艾尼瓦的训斥,所有士兵都变得噤若寒蝉。 情绪上虽然气愤,但是现实却更加可怕。 高昌国内奴隶制盛行,阶级分明,士兵们对贵族是发自骨子里畏惧。 看到士兵们全都老实了,艾尼瓦微微点头,吩咐说道。 “走吧,这里的水已经不干净了。” “去上游找个地方歇息吧!” 他可不愿意喝这些被尸体污染了的水。 尽管同为回鹘人,但是作为小贵族的他,也是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低贱的贫民士兵。 生怕被他们的‘脏气’玷污了自己高贵的灵魂。 一行十几个人,在上游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了一会。 又走了没一会儿,他们便被金州军的探骑发现了。 艾尼瓦连忙表明身份和目的,示意他们没有敌意。 于是,等一名前去汇报的探骑返回,艾尼瓦一行人才在探骑的监视下,向着高昌城方向而去。 金州军的主力留在高昌城中休整,只有少部分士兵看守城外的战俘营。 此时正是午饭的时间,城中冒起了很多烟火。 一进城门,艾尼瓦便是看见两名士兵推着一辆大车路过,铺满稻草的车上摆放着被宰割好的整头牛。 不远处,还有几个老兵熟练的对牛羊进行宰割,剥皮,割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娴熟。 而在城墙根下,一群士兵坐在石头上,拿着煮好的牛羊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士兵们穿着简单的皮甲,只有重要部位被铁片遮挡,或者披着羊皮袄,甚至很多人还直接光着膀子,露出块块分明的强壮肌肉。 彼此之间说着荤话段子,不时的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当艾尼瓦一行人路过的时候,这些士兵才慢慢停止说话,反而将目光都聚集在了艾尼瓦等人身上。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凶狠、冷漠,这些身经百战,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北疆汉子们,身上的煞气令人胆颤。 一句话不说,仅仅是用眼神凝望,就足以让艾尼瓦队伍中的很多回鹘士兵,头皮发麻,脚步沉重。 尤其是一名身高八尺,光着膀子,剃着光头,浑身肌肉的金州男人,手拿着一根成人胳膊粗的羊腿。 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艾尼瓦等人。 仿佛他吃的不是羊肉,而是人肉。 这就更令回鹘士兵们不敢大声喘气。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过了这段路,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重新听到了身后北疆汉子们的大声呼喝,吵闹喊声。 这一刻,艾尼瓦不免感慨说道:“这北疆的兵将们,当真悍勇!” “身强体壮、悍不畏死。” “有这么多勇士,怪不得王都的军队会被打的落流水。” 众人慢慢向着王宫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大口吃肉的士兵,出征期间,只要有条件,北疆军对士兵们的伙食从不吝啬。 这些天里从高昌抢来的牛羊,太多太多了,即便是那些在战斗中意外死去的牛羊,也让北疆军根本吃不完。 通过大量的肉食补充,金州军士兵的体魄也是日益健壮。 而且高昌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牛羊肉,却是都被金州军抢来,快吃腻了,火气很大。 所以,就在一行人快要抵达王宫的时候,画风再次变换,这里的士兵似乎已经吃饱喝足。 在与女人们做着饭后运动。 可以清楚的听见一些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当艾尼瓦路过一间房子的时候,里面忽然跑出来了一个赤身女人,用回鹘语不断的喊着救命。 但是紧接着,帐篷中再次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北疆男人。 他一把抓住这个逃跑的女人,双手一提将其抗在了肩上。 正准备转身回屋内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艾尼瓦等人,瞬间一愣。 待看清楚艾尼瓦的穿着明显就是回鹘,而且身边还跟着一队金州士兵,男人也是反应了过来。 按捺住了拔刀的冲动,下一秒却是忽然冲着地面吐了一口口水。 掀起嘴角,不屑的一笑,扛着不断挣扎喊叫的高昌女人,大摇大摆的从艾尼瓦等人面前经过,走进了屋内。 “这,该死的野蛮人~”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在自己面前发生,一些血性的回鹘士兵眼睛里面都快要喷火了。 这些都是他们高昌的女人,被北疆人抢了去,而且在自己等人面前,这些王八蛋还如此的肆无忌惮。 简直都应该千刀万剐。 可惜的是,无论内心如何愤怒,现实中的士兵们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救不了这些女人。 甚至若是稍有异动,所有人都会被金州军剁成肉泥。 于是,只能不断的诅咒道:“佛祖一定会惩罚这些野蛮的北疆人。” 而艾尼瓦也是叹息的摇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 毕竟千百年来的游牧民族都是这么干的。 他们对待敌人,从不手软,毁其庭帐,掠其妻女,贬其为奴。 牛羊、女人、草场、战马、刀剑等等,永远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 (本章完) 第161章 恭迎大都督 第161章 恭迎大都督 哈密力城,在经历了漫长而压抑的紧张封锁后。 那扇紧闭许久、厚重斑驳的城门,这一日终于再次敞开。 一队队手握长戟的回鹘士兵,在各部将领的带领下,鱼贯走出城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安,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向金州军投降! 不多时,阿尔库斯在一队亲兵的严密护卫下,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缓缓走出城门。 在他身旁,是一位年仅十六七岁的回鹘少年,身形略显单薄,神色间满是惶恐与不安。 正是月儿思的小儿子,契俾多。 看他耷拉着脑袋,紧咬的下唇微微颤抖,内心紧张与恐惧的模样,阿尔库斯淡淡一笑。 仿佛一位忠臣般劝导:“殿下,您无需害怕,臣必定时刻伴您左右,保您周全。”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况且,金州大都督已然接纳了和议,战争已经结束,从此我们哈密力城便安然无忧了。” 不久前,阿尔库斯的幕僚奉命前往高昌城,与金州军展开议和谈判。 虽然和谈成功,但是也答应了金州军诸多苛刻到近乎屈辱的条件。 但在阿尔库斯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谈的代价只是出卖了高昌国而已,但是他依旧还是位高权重的哈密力将军。 只要不影响他的地位和权力,再屈辱、再苛刻,他也不会在意的。 而根据双方约定,金州军将于今日上午抵达哈密力。 阿尔库斯为表恭敬,特意带上契俾多王子亲自出城迎接。 然而,小王子契俾多的脸上却毫无喜悦之色。 他虽是名义上的王子,高昌王国的继承人,但是哈密力城上上下下,都是阿尔库斯的人。 自己则更似一个任人摆弄的傀儡,日常的一举一动皆在阿尔库斯的严密监视之下,毫无自由可言。 这份压抑与无奈,让契俾多心中愤懑难平。 起初,契俾多满心抗拒,根本不愿前来迎接金州军。 但阿尔库斯竟闯入他的府中,当着他的面,斩杀了契俾多最为宠爱的侍妾。 给出的理由荒谬至极,称那侍妾蛊惑王子,致使王子沉迷女色,荒废政务。 这一暴行,让契俾多在极度愤怒的同时,更从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 高昌城的沦陷,已然让他失去了最坚实的依靠,如今的他,彻底沦为阿尔库斯这类军头手中的玩物,毫无反抗之力。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契俾多不得不选择低头,乖乖听从阿尔库斯的安排。 “殿下,您也该体谅末将的一番苦心呐。” 阿尔库斯微微叹息,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那些北蛮子强势凶狠,我高昌军与之相较,实在难以抗衡。” “国土接连沦丧,陛下亦蒙羞受辱,末将心中悲愤难平,恨不能即刻披挂上阵,将那些北蛮子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末将不能这般冲动行事,只因这哈密力城的万千百姓还需要末将,高昌王国的未来亦需要末将。” “末将只能暂且向那北蛮子委曲求全,只盼殿下能快快成长,有朝一日光复我高昌王国,重振祖宗的千秋大业。” 阿尔库斯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真成了一位忍辱负重、一心为国的民族英雄,在这艰难时局中,正艰难地曲线救国。 但是契俾多早已经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这就是一个活曹操啊。 心中冷笑唾弃,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将军受委屈了。” “我高昌子民定会体谅将军的良苦用心,孤也定不负将军所望,尽早担起复兴高昌的重任。” 两人表面上你来我往,言辞恳切,实则各怀心思,尽显虚情假意之态。 恰在此时,一名探骑从远方疾驰而来。 “将军,金州军已至二十里外。” 听到这话,阿尔库斯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方才面对契俾多时佯装出的轻松惬意,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只觉心头如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金州军,在他心中俨然已经变成了恶魔一般恐怖的存在。 紧张,恐惧,身体都不经意间微微的颤抖。 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都打起精神来,迎接北疆王师抵达。” “谁要是敢给本将惹麻烦,本将杀了他全家。” 回奸不过于如此,对外强敌唯唯诺诺,对内百姓却重拳出击。 啥时候都有这种人。 须臾,远方隐隐传来如雷般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仿若滚滚惊雷自天边席卷而来。 声音越来越大,金州铁骑的前锋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宛如一条奔腾的黄色巨龙,朝着哈密力城席卷而来。 阿尔库斯骑在马上,身躯微微一震,原本故作镇定的脸上,此刻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额头上悄然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 身旁的契俾多也被这气势所震慑,原本耷拉着的脸此刻愈发苍白,眼神中透着恐惧,身体不住的颤抖。 想要尽力维持体面,却根本装不出来。 金州军前锋如潮水般涌至,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身披白色甲,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煞气腾腾。 正是李大山。 冷峻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在看到阿尔库斯和契俾多时,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者可是阿尔库斯将军?” 李大山高声问道,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尔库斯连忙上前几步,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正是在下,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这位便是我高昌王国的契俾多王子。” 说着,他侧身示意契俾多。 契俾多心中虽满是不甘与屈辱,但此刻也只能强打精神,微微欠身行礼。 李大山微微点头,只是扫了一眼契俾多,知道这是一个傀儡,直接将其无视。 对着阿尔库斯说道:“即日起,哈密力城由我金州军接管。” “命令你的士兵,全部在城外集结。” 阿尔库斯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忙说道:“将军放心,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为表诚意,阿尔库斯只留下少部分士兵守城,很快便全部调集出了城。 李大山微微点头,满意的说道:“大都督就在后方,即刻抵达。” “你等在此恭候。” 说完,便是轻扬马鞭,带领身后的士兵向着城内走去。 数以千计的战马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缓缓地走进城门。 大量的官员、士兵则是俯身跪于两侧,恭敬的将金州军送入城中。 烈日高悬于天际,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上滚落。 头皮太痒,热的让他们恨不得将头发全部剃光。 这个时候,他们多么希望能够一池冰凉的泉水用来泡澡啊。 但只能继续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金州铁骑朝着城内走去,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远方扬起漫天尘土,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金州军主力浩浩荡荡地开来。 为首的是一千五百名白甲军,尽管烈日高悬,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士兵们依旧全副武装。 李骁同样身穿白色染血甲,头戴缨盔,踏马走来。 阿尔库斯在看到金色日月战旗的瞬间,心中一凛,便知晓眼前之人定是金州都督李骁。 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带着众多官员和士兵跪倒在地。 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恭迎大都督!” 其他官员和士兵们也纷纷跟着呼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仿若一阵浪潮。 “恭迎大都督!” “恭迎大都督!” 契俾多也被迫跪在地上,甚至快速的爬到了李骁战马旁边。 下一秒,只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落在了他的背上,撑地的双臂开始剧烈的摆动,差点趴在地上。 这位堂堂的王子殿下,高昌国王的继承人,此时却变成了一个马凳。 其实并非是李骁要求,而是阿尔库斯为了讨好李骁,主动逼迫契俾多这样做的。 李骁踩着他的肩膀走下马,转头看向他,淡淡说道:“起来吧。” “辛苦了。” 契俾多紧咬着嘴唇,脸色涨红,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懑,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 “不辛苦!” “为大都督做事,乃是在下的荣幸。” 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也只能将这份屈辱强行咽下。 只不过,现在的契俾多还是太嫩了,所有的情绪都流露在脸上。 李骁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子心里藏着什么。 但是也不甚在意。 这小子留着还有用呢。 因为地盘扩展的太快,李骁没有足够的人手将高昌王国吞下。 所以,便接受了阿尔库斯的臣服,让他代为治理高昌,每年按时进贡。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对高昌放任不管,日后时机成熟,必然将其吞下。 那个时候,契俾多就可以被利用起来了。 “契俾多王子,阿尔库斯将军。” “你们两人,能够弃暗投明,归顺我北疆,本都很高兴。” “只要忠心用命,北疆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李骁淡淡说道。 阿尔库斯连忙谦卑的笑道:“我高昌历经战火,百姓苦不堪言,如今能得北疆庇护,实乃幸事。” “我等愿为北疆效力,绝无二心。” 阿尔库斯的恭维并没有让李骁高兴,只是轻轻的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契俾多。 “契俾多王子,恭喜你了。” 听到这话,契俾多一阵的惊愕,不明所以的模样。 “高昌城破之时,月儿思国王已经提前离开了高昌城。” “这些时日,本都命人寻找,终于有了线索。”李骁说道。 听到这话,阿尔库斯心中大惊。 怎么回事? 艾尼瓦明明告诉自己,国王被金州军抓住,恐怕结局不会太好。 但是李骁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将月儿思放出来? 那可就糟糕了。 阿尔库斯能够掌控哈密力城,主要是因为契俾多年幼,没有威望,不能服众。 但要是换成月儿思亲至,恐怕他这个权臣可就当不成了。 不过好在,李骁并没有放虎归山的打算,直接说道:“本都的人,在敦煌城外找到了月儿思国王。” “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应该是被党项人所杀。” 听到这话,阿尔库斯和契俾多全部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 “敦,敦煌?” 契俾多结巴说道,脑袋有点懵圈。 完全不明白自己父王为什么跑去敦煌了。 就算是从高昌城逃出来了,肯定也得先来哈密力再做打算啊。 敦煌在哈密力东南方向,至少四百里呢。 他是咋跑过去的? 相比于契俾多的惊愕,阿尔库斯则是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惊恐的低下脑袋,不敢多说一句话。 “阿尔库斯将军,哈密力还有多少兵马?”李骁忽然开口问道。 阿尔库斯不敢隐瞒,立马说道:“城中守军有五千余人,若是征发百姓的话,还能再得五千。” 那就是一万人啊! 李骁轻轻点头说道:“给你三日时间准备。” “三日之后,率领一万兵卒,随本都征讨夏国。” “月儿思国王的大仇,不能不报。” 听着李骁大义凌然的话,阿尔库斯哪里还不明白,李骁本来就准备攻打西夏的。 月儿思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是,遵命。”阿尔库斯连忙点头,保证三日后集结一万大军。 随后,李骁便率军入城。 如今,整个哈密力都被金州军掌控,李骁自然夜宿将军府了。 府中上上下下都是白甲军,就连做饭的厨子都用的军中火头兵。 但是等李骁回到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却是发现里面正坐着一个女人。 “她是何人?”李骁看向铁头问道。 “呵呵,大都督,这是阿尔库斯的女儿,送来给你暖床的。”铁头呵呵一笑。 作为李骁身边亲卫白甲军的百户,但凡是有人给李骁塞女人,就绕不过他这关。 “这个阿尔库斯,人老成精,倒是知道下本钱。”李骁说道。 不过是一个女儿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以后继续生呗。 但是只要能将李骁伺候好了,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甚至若是能得到李骁的垂爱,收入房中,那么阿尔库斯在哈密力的地位就算是彻底稳了。 有人反对自己? 先看看自己的脖子能挡得住金州军刀锋嘛! 用女儿去换取政治利益,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很常见。 不丢人。 大步走进房间,来到女孩的面前。 只见她的肌肤如羊脂玉般白皙细腻,在屋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仿若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眼眸灵动而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嫣红如玫瑰瓣般的嘴唇,不点而朱。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黑色绸缎般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腰间。 是一个很标准的回鹘美人,比起高昌公主阿依那来说,也是丝毫不逊色。 “你叫什么名字?” 李骁打量着女孩,淡淡的声音说道。 “我,我叫塔吉古丽~” 女孩糯糯的声音说道,微微低垂着头,双手死死的捏住衣角,很是紧张忐忑的样子。 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却也不经意间偷偷抬眼,瞥了李骁一眼。 然后带着一丝好奇,一丝羞涩,迅速的又低下了脑袋。 悄无声息之间,红霞已经慢慢渗透脸庞。 “这就是大都督?”心中暗道,略带紧张和欣喜。 通过别人的叙述,他对李骁的印象完全就是一个杀人魔王。 是那种浑身脏兮兮,散发着羊膻味,披头散发,模样如恶狼一样凶狠的中年人甚至是个老头。 但是没有想到,真实的李骁竟然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 身材高大威武,模样英武帅气,虽然说起话来也是凶巴巴的。 但是却足够让塔吉古丽重重松了一口气。 甚至心中还隐隐的有些窃喜。 被父亲逼迫而来的惊恐和怨愤,瞬间一扫而空。 “塔吉古丽,你是被你父亲逼迫的?”李骁问道。 塔吉古丽闻言,犹豫了瞬间,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是我愿意的。” “那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塔吉古丽羞红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李骁也不客气了。 一把将其横抱而起,感受着胸前的柔若无骨,绝妙的触感让人舒畅,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床榻。 比起高昌王后那种半老徐娘,年轻女孩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第三日清晨,天色微明,哈密力城外的草原上,却已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金州军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出,迅速集结。 战马嘶鸣,漫无天际,乌压压的一片,仿若一片黑色的海洋在草原上涌动。 士兵们身着厚重的铠甲,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熹微晨光下,铠甲闪烁着冷峻光芒。 李骁手握骑兵刀,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冷厉的目光扫视着所有的士兵,洪亮的声音响彻草原。 “小崽子们~” “撒欢的时候到了,骑上你们的战马,跟我去干狗日的党项人。” “用你们的战刀,砍下他们的脑袋,将你们的弓箭射向他们的头颅。” “他们的牛羊是你们的,他们的粮食是你们的,他们的金银财宝也是你们的,他们的女人,更是你们的。” …… 李骁的站前动员,没有什么文绉绉的话,全部都是最实际的干货。 牛羊、战马、粮食、金银和女人,每一样东西都在刺激着士兵们的神经。 西域没有中原繁华,这里的人对生活物资的需求更加的强烈。 但是在如今时代,生产力低下,无法生产出能够满足所有人生活的物资。 抢掠,就成为了最便捷的方式,而且北疆军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他们虽然已经攻下了高昌王国,但是金银赏赐却是根据战功来分配的。 普通士兵所得到的,是有限的。 老金州兵想要立下更多的功劳升职,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库里军士兵也需要更多功劳,来获取自由,用更多的赏赐换取在金州生存的机会。 战斗还没有开始,士兵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吼吼吼~” “吼吼吼~” 士兵们骑在站马上,举着长枪战刀,大声的嘶吼,就像是野蛮人一样。 每个人的脸庞上都露出狂放的笑容,眼睛里面露出激动的光芒,那是对战利品的渴望。 而在草原的另一边,还有乌压压的好几万名回鹘人。 除了哈密力城的一万人之外,就是高昌城中俘虏的两万名百姓和士兵。 这一次征战,李骁依旧需要用他们去当炮灰。 只不过相比于强悍的金州军来说,这些回鹘人散乱无序,说是杂牌军都高抬他们了。 甚至都不足以称作一支军队。 面对金州军那仿若汹涌浪潮般的野蛮怒吼,这些回鹘人显得慌乱而不知所措。 他们中的士兵们,虽身着破旧铠甲,手中紧握着兵器,可眼神中却满是恐惧与迷茫,与金州军士兵眼中燃烧的狂热形成鲜明对比。 百姓们则更是惊恐万分,低着头瑟瑟发抖。 唯有阿尔库斯面色惊叹:“金州军将士果真悍勇。” “有如此众多的猛士,何愁敌人不灭?” 而对于这些回鹘人,李骁心中并没有太多怜悯,在他眼中,他们不过是这场战争中的工具,是可以用来消耗西夏兵力的炮灰。 他微微皱眉,转头对身旁的铁头说道:“告诉那些回鹘人,只要斩杀三名敌军,便可免除奴隶身份,战功标准与金州军士兵无异。” “可若敢临阵脱逃?” “一人逃跑,全队皆斩!” “一队逃跑,全军皆斩!” 想要这些战俘为自己卖命,就必须施以铁血手段,让他们相互监督,谁也不敢逃跑。 铁头领命后,迅速策马奔向回鹘人冲去。 李骁再次环顾四周,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猛地抽出腰间骑兵刀,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金州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回鹘人也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西夏的方向缓缓前行。 一场残酷的战争,即将在两国之间爆发。 (本章完) 第162章 第一次征西夏,玉门关 第162章 第一次征西夏,玉门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大漠,仿若一片金色的荒芜之海,绵延至天际,不见尽头。 落日悬挂在西方天穹,肆无忌惮的倾洒着最后的光芒,虽壮美却也透着无尽的苍凉。 狂风呼啸而过,裹挟着漫天黄沙,发出“呜呜”的凄惨吼叫。 在这广袤无垠且单调的沙海之中,两道瘦弱的身影正骑着马,沿着丝绸之路前进。 他们身形消瘦,衣衫褴褛,破旧的衣物上满是补丁与沙尘,被汗水浸湿后又干结,紧紧地贴在他们瘦弱的身躯上。 “大哥,他们追上来了。” 一个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目光向后望去,几百米外,有十几名党项骑兵正向他们慢慢逼来。 “再坚持一下,天快黑了,到时候我们躲进沙漠里面,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杨守正低沉的声音说道。 由于长期从事繁重苦役且食不果腹,他们的身体虚弱不堪,已经到达了极限。 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下的战马经历了这一天的奔跑,也同样到达了极限。 两兄弟只能用匕首扎向马背,刺激战马快走。 弟弟杨守敬突然笑起来,干裂的嘴唇渗出血珠:“记得那年上元节吗?” “爹带我们逛兴庆府,你在画摊前摔了个跟头” 杨守正当即呵斥道:“省点力气。” 他自然明白弟弟的意思,这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此次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危机之时。 就算是能逃过后面追兵,可是夜晚的沙漠,温度极低,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扛到明天早上。 所以,弟弟想要留下来断后。 “大哥,我不行了,你快走,我挡住他们。” 杨守敬说道,手掌握紧刀柄,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狰狞。 “混账,大仇未报,我们谁都不能死。”杨守正愤怒咆哮。 这个时候,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样貌了。 “杨守正,你们逃不掉的。”一个党项将领大声喝道。 杨守正认得他,名叫乌密斤,是罪奴营的监督总司。 而且此人还是他父亲曾经的部下,只不过因其违反军规,被父亲严惩,便心生记恨。 之后,杨家论罪,父亲被杀,男丁全部流放敦煌。 杨家兄弟便落到了此人手中,一直被其拿捏。 可是不久前,他们的幼弟,一个十岁的孩童,却被活活的打死,理由竟然是偷盗东西。 两兄弟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决心逃跑。 趁着此次来玉门关修补城墙的机会,杀死了看守,夺取了两匹战马,一路向西亡命奔逃,等日以后找机会再来报仇。 但是乌密斤却一直带人紧追不舍,势要杀死他们方可罢休。 “乌密斤,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你垫背。”杨守正趴在马背上,躲过了后面的箭矢,愤怒吼道。 “哈哈哈,杨守正,你和你那死鬼父亲一样,全身上下就嘴巴嘴硬了。” “等我抓住你们之后,定要打烂你的嘴。”乌密斤大笑。 党项骑兵紧追不舍,他们都是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所以速度很快。 而杨守正兄弟骑乘的马,却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已经体力不支了。 “老二,咱们怕是逃不掉了,这些狗娘养的追得太紧了。”杨守正苦笑。 杨守敬咬着牙,眼中满是决绝:“大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绝不能就这么被抓回去。” “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党项杂种垫背。” 杨家原本也是西夏的名门望族,他们的父亲也是一员猛将,为朝廷立下过赫赫战功。 去年,吐蕃人北上劫掠,西夏军队仓促应战。 但主帅却在战场上昏招迭出,指挥严重失误,致使西夏军队损失惨重。 战后,为平息众怒,这位主帅凭借着与皇后的亲族关系,竟将战败的罪责一股脑地推到了副将,也就是杨家兄弟的父亲身上。 于是,他们父亲含冤被杀,全家入狱或者流放。 辉煌一时的西夏杨氏,以这种惨淡的方式收场。 让两兄弟对朝廷、对权贵、对党项人,如何能不生恨呢? 既然已经逃不掉了,那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可惜,我杨家大仇没办法报了。”杨守正心中悲痛,随后面色狰狞。 勒住战马,手握长枪,准备与追兵决一死战。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杨守敬忽然说道:“大哥,你看。” “那是什么?” 只见此时,杨守敬面色沉重的看向前方,杨守正随之看去。 在那如血残阳的映照下,远处沙丘之上赫然出现了十名骑兵。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仅仅是能看到他们身上穿着一种白色的甲胄。 杨守正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后又迅速燃起一丝希望的火。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肯定不是党项骑兵。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带着弟弟继续逃跑,向着白甲兵的方向奔去。 “他们过来了,什户~” 一名白甲兵皱眉说道,目光看向了旁边同样身穿白甲的少年。 他叫丁二蛋,是和李骁一起长大的河西堡少年。 但是白甲军不养闲人,每一个人都是从所有金州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所以,丁二蛋能成为白甲军中的什户,靠的还是他自己的本事。 这一次征讨西夏,丁二蛋的什户军被选中成为大军的探路骑兵。 主要侦查前方是否有埋伏,路况能否允许大军通过,何处有水源,何处适合扎营等等。 只不过恰好遇见了杨守敬兄弟罢了。 “看样子,是夏国人,正在被后面的人追杀。”又一名白甲兵说道。 “怎么办?什户!” “要不要帮帮场子?”士兵笑道。 丁二蛋冷冷一笑,轻哼摇头:“又不认识,帮什么帮?” “不过嘛!” “正好都是夏国人,肯定知道敦煌的情况,把他们都抓来问清楚。” 对方只有十七、八个骑兵而已,但是自己这边却足足有十个白甲兵之多。 优势在我! 而正好这个时候,杨家兄弟已经跑到了跟前。 他们仰头望向沙丘,夕阳的余晖恰好从白甲兵背后直射而来,强烈的光线刺得他们眯起双眼。 只能看出十道黑漆漆的身影,根本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但是,丁二蛋等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却让杨家兄弟心中不禁一凛。 他们兄弟都是跟随父亲从小在军营中长大的,自然明白,这是一种久经沙场,用鲜血和敌人的尸体凝聚起来的煞气。 这十个人,很恐怖。 “前方的好汉们,我们兄弟二人遭党项恶徒追杀,冤屈缠身,恳请诸位出手相助!”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漠中回荡,带着几分沙哑与绝望。 杨守敬紧跟其后,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好汉们,我们杨家一门忠烈,却遭奸人陷害,家破人亡。” “如今只求能活下去,为亲人报仇雪恨。” “若诸位能施以援手,我兄弟二人必给予重谢。” 杨守敬年纪虽小,情商却更高一筹,知道空口白牙,人家没必要帮自己,还得用利益酬谢。 狡兔三窟的道理都懂得,杨家在敦煌也布置了后手,埋下了一些财宝,作为日后起家的资本。 白甲军们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山巅,看着兄弟二人,丁二蛋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两人是西夏囚徒?而且还是犯官之子? 那么对西夏国的了解,肯定比普通百姓更深。 倒是有一些利用价值。 至于后面那些党项追兵,本就是金州军要杀的人。 于是,丁二蛋慢慢拔出了骑兵刀,冷厉的声音说道:“杀!” 十名白甲军瞬间行动起来,犹如离弦之箭,从沙丘上迅猛冲下,白色的甲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宛如一道银色的洪流,瞬间越过了杨家兄弟,向着党项追兵席卷而去。 马蹄声如雷,踏破大漠的寂静,扬起的沙尘在夕阳中升腾而起。 杨家兄弟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原本绝望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杨守正紧紧握住长枪,手背上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杀~” 兄弟二人,紧随着白甲军向党项骑兵杀去。 而看到这一幕的乌密斤,脸色瞬间铁青。 一边咒骂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边冲着手下士兵大喊:“他们人数不如我们。” “给我杀。” 乌密斤天真的以为,自己双倍于白甲军的人数,自然是占据优势。 弄死杨家兄弟是上边的要求,他不得不执行,否则自己就得完蛋。 “放箭。” 当双方对冲到五十步左右,丁二蛋和乌密斤几乎同时大喊道。 箭矢呼啸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听见了一些党项骑兵的惨叫,被箭矢射中跌落下马。 河西军械行使用河西钢锻造出来的箭头,轻而易举的射穿了党项人的皮甲。 但是当党项人的箭矢落在白甲兵身上的时候,却是全部被反弹了出去。 根本射不穿。 “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乌密斤,眼睛瞬间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说道:“怎么可能?” 箭矢互射中,己方完全落入了下风,损失了六七个人,可是对方竟然毫发无损,这让乌密斤完全接受不了。 这是哪里来的骑兵? 高昌人? 下一秒,白甲军已经冲锋到了面前。 丁二蛋手握钩镰枪,锁定了一名党项骑兵,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朝着对方冲去。 那骑兵见状,心中一慌,连忙举枪反击。 但是,他的枪头却是根本没能刺透丁二蛋的甲,自己的胸膛却是被钩镰枪瞬间穿透。 “嗬嗬~” 伴随着骨头摩擦声音,二蛋抽出了钩镰枪,尸体重重的摔落下马。 钩镰枪的优势就在于此,前方的镰刀分叉,不仅仅能勾马腿、勾住敌人拽落下马。 更重要的还是防止枪头刺进敌人身体太深,关键时刻拔不出来。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战斗已经结束了。 白甲兵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二的情况下,凭借着甲的防御和兵器的锋利,完全不落下风。 杨家兄弟煞气腾腾的跟来,却是发现自己仅仅是慢了十几步而已,却已经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大部分党项骑兵被杀,只有乌密斤等三人被打落下马。 惊恐的趴在地上求饶。 “这~” 杨家兄弟脸色骇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骑兵。 他们到底来自何方? 而这个时候,丁二蛋慢慢的转过头来,冷厉的目光看向杨家兄弟和乌密斤等人。 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们,谁知道附近哪里有水源?” “知道,便可免死。” 直到这个时候,杨守正才看清楚这些魔鬼骑兵的真正样子。 穿着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一种甲胄,连两侧的脸颊都被包裹了起来。 好在能辨认出来,他们都是汉人的面孔,尤其是说话的这个看似头领的人,竟然是一个少年,比自己还小呢。 这让杨守正心中大受震动。 而旁边的杨守敬反应更快,连忙的抢答道:“知道,知道。” “我们刚刚路过的地方有一条小河。” 丁二蛋听到这话,才立马松了一口气。 在沙漠中行军,最重要的就是水源。 尤其是夜晚扎营的时候,必须要选择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 这便是丁二蛋的任务。 “今晚的营地,有着落了。” …… 玉门关,矗立于大漠边缘,如同一座孤独的守望者,将河西走廊和西域,分割成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正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以东,虽然也是一片茫茫隔壁,但好歹能供人生存。 可是出了玉门关,,那就是一片真正的死亡之海,茫茫无际的大沙漠,埋葬了不知道多少骸骨。 距离最近的哈密力还需要走三百多里。 而李骁大军,沿着沙漠中的丝绸之路,走了五天才抵达了玉门关外。 全员骑兵的金州军,带着三万多名回鹘步兵,所以才走的这么慢。 这一路上,渴死、累死、病死的回鹘人不在少数,但是在死亡的威胁下,剩下的人都只能咬牙挺到了玉门关外。 这一日清晨,一轮血红的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将整片天空染成金红色。 玉门关的城门缓缓开启,商人们牵着骆驼、拉着货车陆续走出了城门,进入了茫茫的沙漠。 一队戍卒站在城门口,检查着商人的货物,是否有违禁物品。 直到队头的手里多了几枚散碎银子,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商人离去。 “头儿,都已经两天了,你说出去的那队党项人,咋还不回来?” “不会死在沙漠里了吧?” 一个年轻的戍卒好奇问道。 队头摇头说道:“肯定是在沙漠里面找逃犯呢,或许今天就能回来了。” 说起这件事情来,戍卒们都来了兴趣。 “听说这次逃走的两人,是朝廷大官的儿子。” “大官打了败仗,被抄了家,老惨了。” “我就说嘛,要是普通的囚犯,哪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的抓捕?做做样子就行了。” “听说这两人以前在军中有些名气,作战勇猛,也是响当当的汉子,还是咱们汉人呢,倒是可惜了。”有戍卒摇头叹息道。 只不过话音刚落,周围的戍卒都闭上了嘴巴,直勾勾的看着他。 此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的讪笑几声。 汉夷之分在西夏,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 因为党项立国的时候只是一个小民族,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西夏国内的人口数量,依旧是以汉人居多。 两百多万的人口中,汉人就有一百五十万左右,占据了三分之二还要多。 其他的三分之一,才是党项族、羌族、吐蕃、吐谷浑和回鹘等民族。 也正是因为巨大的人口差异,所以西夏当权者对汉人也是最为防备。 要是这名戍卒说的话,被城中党项官员听了去,此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毕竟不仅仅是逃犯的问题,还有民族对立的问题,此事最为敏感。 “好了,现在是当值时间,都别瞎聊了,好好看守城门。”队头看到又来了一队商旅,便呵斥住了话题。 不久后,队头忽然耳朵轻轻一动,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城外。 漫天黄沙,一眼看不到尽头,但是他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下一秒,队头的目光忽然一缩:“那是什么?” 只见沙漠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好像是一队骑兵,难道是那队党项人回来了?”一名视力较好的年轻戍卒说道。 但是队头的眉头却是紧皱起来:“不对啊,那些党项骑兵没有这么多人啊。” 随着时间过去,那队骑兵的模样也是越发清晰起来。 霎那间,队头的神情变得无比惊恐,脸色苍白,大声喊道:“不好。” “有敌人。” “快关城门,去向将军禀报。” 戍卒们也反应了过来,慌手慌脚的将木制城门关上。 随后摇动了城墙上的铃铛。 “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铜铃声响起,让城门附近的人顿时愣住了。 玉门关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这里的人都快要忘记铜铃代表的意义了。 当队头等人喊声响起,这些人才恍然大悟。 “敌人,有敌人来了。” “快,上城墙御敌。” 听见队头的大喊声,一些玉门关的当地居民只感觉荒谬。 玉门关是通往西域的关隘,出去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谁会来攻打玉门关? 高昌王国? 可是西夏与高昌王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战争,双方接壤的地区都是一片荒芜,没有任何争夺的价值。 百姓们下意识的以为,队头说胡话呢。 可是直到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伴随着嘈杂的吼叫声响起,城中的百姓们才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 “真的有敌人来了?” “哪里来的敌人?是高昌人吗?” 百姓惊恐,而负责玉门关的守将这才慌慌张张的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 登上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惊恐。 金州铁骑如一条奔腾的钢铁巨龙,在广袤无垠的大漠上浩荡前行。 铁骑轰鸣,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当先头骑兵靠近玉门关时,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仿若一场黄色风暴。 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被沙尘吞噬,能见度急剧下降。 城墙上的戍卒们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生锈、残缺的兵器,身体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那滚滚沙尘中,不断涌出的铁骑身影,让他们心生绝望。 “这,这,这是什么人?” 玉门关守将惊恐,眼前这一幕早已经将他吓得瑟瑟发抖。 玉门关虽然是长城最后一座关隘,但是因为常年没有发生过战争。 军事职能已经严重退化,变成了一座商旅通行的驿站,为商人提供住宿、歇脚的便利。 而且过往的商人,都要缴纳一笔过路费,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所以玉门关的守将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 可是没人告诉过他,竟然还要打仗啊。 “快,快~” “快去敦煌汇报,玉门关遭遇强敌围攻,请求支援!” “人数,人数有,有十万~”守将颤抖的声音说道。 很快,大量的金州铁骑已将玉门关层层包围。 骑兵们整齐列阵,长枪林立,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壁垒。 战马嘶鸣声、士兵呼喝声、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城墙上的戍卒们被这阵势吓得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恐惧与无助。 金戈争鸣,铁骑纵横。 大军之中,全副甲的李骁,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平静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座玉门关。 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玉门关高达十米,但是城墙由厚重的黄土夯筑而成,历经风沙侵蚀,表面早已斑驳不堪。 因为多年来没有发生过战争的缘故,玉门关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修葺了。 关内关外,黄沙遍地,寸草不生,唯有几株顽强的胡杨树在风中摇曳,非常的凄凉而沧桑。 与高昌那种大城完全没得比,顶多只能算是一座西部小县城。 “春风不度玉门关。” “可我李骁,今日必要一览关内的风景。” (本章完) 第163章 挥师入关,日月战旗围敦煌 第163章 挥师入关,日月战旗围敦煌 玉门关只是一座很小的城隘,属于汉代长城的一部分。 常驻人口不过几百人,而且因为常年没有爆发过战争,玉门关的军事职能已经严重退化。 城墙坍塌,士兵缺乏训练,兵力严重不足。 种种原因之下,回鹘步兵仅仅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玉门关的草包守将便惊恐的投降。 李骁见此情景,轻轻的摇头,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呢,结果~ 就这? 眼见城门在守军惊恐的神情中缓缓打开,李骁沉声喝道:“阿尔库斯将军!” “末将在!” “让你的人,率领五百士兵为先锋。” “入城后,不可烧杀抢掠,否则军法严惩。” “遵命!”阿尔库斯重重喝道。 说的好听点是先锋,实际上就是趟雷去了。 万一是个陷阱,回鹘士兵必然遭殃。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回鹘士兵是后娘养的呢? 来这里,干的就是这活。 于是,五百名回鹘士兵第一批入城,很快控制了城墙等关键位置,确定了没问题之后,李骁大手一挥。 “入关!” 白甲军士兵骑着战马,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关内。 很快,城头之上竖起了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 在炽热的阳光下,战旗随风烈烈作响,让城中百姓心惊胆战。 李骁骑着高大的战马,在白甲军的护卫下走进了关内。 入眼所见,一片荒凉,到处都是土黄色的。 城墙是黄土垒起的,凌乱而破旧的房屋也是由黄土堆砌起来的,就连百姓们的身上也都覆盖着满满的黄土。 他们皮肤干裂,面色黢黑,穿着脏乱的羊皮,乱糟糟的头发像鸡窝一样。 全部拥挤在一起,惊恐的目光看向这些高大的白甲士兵。 对此,李骁心中早有准备,倒也没有大失所望。 在城中扫视了一圈之后,便是大声喝道:“玉门关守将何在?” “在,在呢~” 一个党项人慌忙的走了过来,身穿羊皮袄,脚踏鹿皮靴,比起其他人要干净、精神一些。 对着李骁躬身谄笑道:“小人野突多闻,拜见将军。” “玉门关内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汉人?” 听到这话,守将立马傻了眼,结结巴巴,说不出个准数。 他本来就是来混日子的,捞够了钱就走,怎会关心这些贱民啊。 李骁的眉头顿时间皱了起来:“不知道?” 守将脸色煞白,慌张的说道:“知道,知道。” 但是目光却看向了旁边一个中年人,似乎是让他为自己解围。 此人,正是之前城门外的队头,硬着头皮说道:“大人,玉门关内有人丁五百二十八人,其中汉人三百六十六人。” 这个数字并没有出乎李骁所料,玉门关只是一座很小的关隘而已,是丝绸之路的补给站。 “你是玉门关人?叫什么名字?”李骁淡淡问道。 “小人王大牛,祖辈来到玉门关后,从小便在玉门关长大。”队头说道。 李骁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今日起,玉门关内的五百余人,纳入库里军之列,王大牛负责管理。” “你们所有人分成十队,相互监督。” “若有哪队之人逃跑,全队皆斩。” 李骁冷厉的声音说道,简单的对这一百多户百姓进行了整顿。 随后目光又看向了玉门关守将:“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杀~” 伴随着李骁的命令,旁边的铁头拔出骑兵刀,瞬间划过了守将的脖子。 鲜血喷溅,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难以置信。 而那些百姓也被这一幕吓愣了,高高在上的守将,说杀就杀了,于是他们对金州军的畏惧更深了。 杀鸡儆猴,这是必要手段。 最重要的是,杀掉了这些党项官员和将领,是为了减少隐患。 没有了他们带头,就算是有人想要造反,也只是一盘散沙,没有那个威望去聚拢人心。 至于王大牛等人,乃是既得利益者,只会帮助金州军安抚百姓,不会轻易造反的。 …… 敦煌,是传统意义上古汉地最西端的城镇,也是河西走廊的终点。 而玉门关和阳关,就像是敦煌向西伸出去了两只触手,一南一北,扼守住了南北丝绸之路的咽喉。 三个地点呈现出三角形状,相互依托。 若有哪方遭遇攻击,消息很快便会传递到敦煌,随后传向瓜州。 这一日,一名西北方向而来的骑兵打破了敦煌的平静。 风尘仆仆,满身黄沙,来到城门前,大口大口的喘息,对着城门士兵说道。 “快,快去向刺史大人和副统军使大人汇报,玉门关遭遇强敌围攻,急需支援。” 守城队头脸色瞬变,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士兵去了统军府。 见到了敦煌的最高军事长官,西平军司的副统军使籍辣思义。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将领,虎背熊腰,面色凶悍,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气势。 听闻玉门关被围之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说道。 “包围玉门关的是哪方人马?高昌还是吐蕃?有多少人?” 传信的士兵说道:“我们,我们也没弄清楚是哪方人马。” “趁着对方还没围城,守将大人便派我赶紧过来汇报。” “至于人数,守将大人说有十万人……” 听到这话,籍辣思义顿时绷不住了,大声骂道:“简直是一头蠢猪。” “连猪都要比他聪明。” 他骂的,自然是玉门关的守将。 完全是一头蠢猪,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还十万大军包围玉门关? 吹死他吧! 高昌王国要是有十万大军,早就征服整个西域了。 吐蕃大军虽然有十万,但如今早已经不是唐朝时期了,吐蕃内部分裂严重,彼此内斗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聚集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小小的玉门关? 但是不管如何,玉门关被围是真的。 “来人,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籍辣思义大声喝道。 随后又挑选了一支探骑,前去玉门关打探情况。 不久后,敦煌刺史张兴华急匆匆的赶到了统军府。 “籍辣将军,我听说玉门关被围了?”张兴华沉重的声音说道。 短短时间内,敦煌城内,该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是被围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前去打探情况了,随时前去支援玉门关。”籍辣思义沉声说道。 看情况而定,若真的事不可为,那就必须放弃玉门关,全力防守敦煌城。 不然的话,一旦敌人在半路埋伏,那么敦煌守军可就危险了。 “到底是什么人敢打玉门关?高昌人还是吐蕃人?”张兴华愤怒说道。 “还不清楚,但左右不过这两个。”籍辣思义沉声说道。 从地理位置上看,只有这两个国家有动机和能力,去攻打玉门关。 “还是要尽快弄清楚敌军是谁,本官也能写折子,快马送去兴庆府。”张兴华说道。 几天后,派去玉门关的探骑回来了。 原本十几个人的小队,最终却只回来了两个人。 而且全部带伤,其中一个刚进城就死了。 “怎么回事?” “到底是什么人?”籍辣思义愤怒的说道,目光如虎般盯着最后一个探骑独苗,生怕他也死了。 “大人,我们,我们看见了,回鹘人~”受伤的探骑虚弱的声音说道。 “回鹘人?” “果然是他们。”籍辣思义和张兴华同时皱起了眉头。 “高昌王国这是想要干什么?开战吗?”张兴华说道。 自从西夏建立以来,两个国家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毕竟敦煌这一片区域都是沙漠,没什么好争夺的。 可高昌王国此次抽了什么疯? 籍辣思义更是重重的拍桌子上怒吼:“该死的高昌杂种,老子绝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大人,我们还看见了一面金色的旗子,以及一群穿着白色甲胄的骑兵。” “他们的速度很快,武器很精良,我们的枪头很难穿透他们的甲胄。” “我们一队十几个人,被对方十个人追杀,只剩下了我一人。” 听到探骑的话,籍辣思义冷静了下来,诧异问道:“对方只有十个人,就灭了你们十几个人?” 探骑慢慢点头,籍辣思义内心有种不妙的感觉。 “回鹘骑兵的战斗力这么厉害吗?” 随后又问道:“玉门关呢?怎么样了?” 探骑轻轻摇头:“我们没靠近玉门关便被对方发现了。” “那些白甲骑兵甚至已经前进到了玉门关以东四十里的位置,想来玉门关恐怕~” 籍辣思义和张兴华瞬间沉默了。 “高昌军队来势汹汹,我们必须早作打算。”张兴华沉声说道。 随后,两人各自行动起来。 张兴华发文,快马送去兴庆府,向朝堂禀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籍辣思义则是派人去瓜州求援。 西夏十二地方军司之一的西平军司,就位于瓜州,距离敦煌不过两百里。 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支援敦煌。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籍辣思义没有等来瓜州的援兵,却是等来了‘高昌军’。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远方的地平线上,最初只是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线,伴随着滚滚黄尘。 随着时间推移,那黑线逐渐变粗,渐渐能分辨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与战马轮廓。 城墙上的敦煌士兵顿时慌张了起来。 “那是什么?” “骑兵,很多骑兵!” “是回鹘人。” “回鹘人来了,快去通知副统军使。” 他们早就得知了回鹘人入侵的消息,籍辣思义已经命令敦煌军各部做好了准备。 城门在好几天前就关闭了,没有他和刺史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在这惶恐不安的情绪下,金州军前锋骑兵终于出现在了敦煌城外。 不多时,籍辣思义和张兴华两人快速来到城墙上,向外望去,却看见了一副震撼的景象。 数以千计的铁骑浩浩荡荡奔来,迅速呈扇形散开,将敦煌城围得水泄不通。 战马嘶鸣声、铁蹄践踏声交织成一片,仿若滚滚雷鸣,震动着苍凉大地。 军旗猎猎作响,上面的日月图案醒目耀眼,在风中肆意舞动。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脸色无比的沉重。 “这应该只是高昌军的前锋部队,后面肯定还有大队的步兵。”籍辣思义一脸凝重的说道。 “高昌国想要干什么?出动这么多兵马,是要和我大夏开启国战吗?”张兴华难以置信道。 仅仅是前锋骑兵就有好几千人,后面的步兵只会更多。 回鹘人这是准备倾举国之力发动战争啊。 “高昌国内肯定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籍辣思义沉声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兴华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金州军的战旗说道。 “籍辣将军,你看那些回鹘人的战旗,是不是有些眼熟?” “战旗?”籍辣思义放眼望去。 只见漫天黄沙中,‘回鹘人’的战旗随风狂舞。 那旗帜的底色为耀眼的金色,宛若太阳一般夺目,旗面上绣着日月星辰图案。 “那是,太阳和月亮?” 话没说完,籍辣思义的脸色骤变,惊骇道:“三辰旗?” 三辰旗,又叫日月星辰旗,是华夏等级最高的旗帜。 最早记载可追溯到周天子时期,一直到唐宋都有延续,只不过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样式。 而籍辣思义这个党项人之所以对三辰旗如此惊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一个国家。 唐末归义军所建立的金山国。 他们所使用的旗帜,便是三辰旗。 【张议潮行军图】 “这些回鹘人为什么会用金山国的旗帜?”籍辣思义一脸懵逼。 眼前这些‘回鹘人’的战旗,与金山国的三辰旗很是相似。 最大的区别就是颜色了。 金山国的旗帜底色是红色,而眼前的则是金黄色。 但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让籍辣思义有种荒谬的感觉,高昌国变阵投敌了啊。 要知道当初金山国之所以衰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与回鹘人的常年战争所导致。 现在,高昌军队为什么会用金山国的旗帜? 籍辣思义想不明白,张兴华也不明所以,但他们猜测,肯定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有关。 …… 金州骑兵包围敦煌城后的一个时辰,李骁率领金州军主力抵达。 一同而来的,还有三万回鹘步兵和一千多敦煌百姓。 除了玉门关中的五百多名百姓之外,剩下的人大都是来自阳关。 玉门关和阳关,就像是敦煌向西伸出去的两只大钳子,一南一北驻守在沙漠中。 和玉门关一样,阳关也早就失去了战争职能,变成了纯粹的商旅驿站。 金州军轻易将阳关攻克,里面的百姓、牛羊骆驼等等一切财物全部带走,又经历了几天行军,终于抵达了敦煌。 “这就是敦煌?可惜已经看不到曾经的汉唐雄风了。”李骁看向远处的城门,淡淡说道。 “大都督英明。” 骑马跟在李骁身边的,正是不久前,于二蛋解救的杨家老大,杨守正。 他是西夏汉人,又是将门子弟,家学渊博,对西夏的情况了解很深。 向李骁介绍说道:“敦煌最初建立于汉武帝时期,不过早已经荒废,我们眼前看到的敦煌城,是金山国修建的,距今也有两百多年了。” “城高五米,南北长有四百多丈,东西宽度三百多丈,全部由夯土巨石垒铸而成。” 西汉金山国,乃是唐朝末年沙洲节度使张议潮家族建立的国家。 大概范围包括如今的瓜沙二州,也就是后世酒泉市的西半部分。 首府就位于沙洲。 所以,张家对敦煌城进行过一次翻盖。 等到了西夏时期,敦煌的战略地位迅速下降,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岁月侵蚀,如今也早就变得破败不堪。 “沙洲曾经乃是西汉金山国的首府,这里的百姓很多人都是金山国的遗民?”李骁淡淡声音问道。 “是。” “他们的祖先,都是金山国的子民。”杨守正轻轻点头。 “只不过,两百多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人甚至都忘记了金山国的存在。” 忘记了更好,否则李骁还担心这些人以后会光复金山国呢。 只要他们记得自己是汉人就够了。 “敦煌有多少百姓?又有多少汉人?”李骁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金州最缺少的就是人口。 杨守正想了想:“敦煌城中的百姓,大概有两万人左右,城外的一些村寨里面,也有零零散散的百姓两、三万人。” 敦煌城的总人口,大概是五万人左右。 根据杨守正所见,其中汉人占据了至少七成,也就是三万五千人左右。 敦煌毕竟是曾经的金山国首府,汉人比例要更高一些。 而反观东部的肃州、甘州等地,胡人的比例更高,绝大部分的汉人都集中在兴庆府周围,靠近金国汉地的地方。 在河西走廊这种荒凉之地,能有七成汉人比例的敦煌,已经难能可贵了。 “敦煌汉人与胡人之间的矛盾如何?”李骁问道。 “汉人的处境也算不上太好。”杨守正凝重摇头。 “敦煌的汉人数量虽多,但是城中大部分官员和守军将领,由胡人担任,本地汉人处处受到压制。” 毕竟是金山国的遗民,西夏对敦煌和瓜州两地的汉人们,防备依旧很深,甚至不允许他们为官。 比起西夏东部的汉人们,待遇简直是两个天地。 上头没人,自然也就没有话语权,很多时候都会受到胡人的欺负。 “处境不好?那就太好了。”李骁笑了。 要是敦煌的汉人百姓都过的很好,谁还愿意跟李骁走啊? 正是因为他们过的不好,李骁才能去解放他们,帮助他们重新站起来。 而杨守正大概也猜到了李骁的想法,于是主动说道:“大都督,在下之前为敦煌修补过城墙,知道哪里的墙体不稳。” “愿帮助大都督攻破敦煌。” 杨守正如今已经知道了李骁的身份。 辽国的金州都督,六院司大王的妹夫,手握重兵的边军将领。 不久前,他刚刚率军攻破了高昌王国的首府高昌城,活捉了高昌王等一众王族和官员, 可以说,如今的高昌国算是被李骁给灭了。 剩下的,不过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傀儡。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杨守正无比的激动。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加入金州军,投靠大都督,去报杨家的血海深仇。 他要立功,他要在金州军中变得更强。 有朝一日杀回兴庆府,将那无道昏君从龙椅上拉下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杨家? 就因为杨家是汉人,而那名犯了错的主将是皇后的堂兄,杨家就活该背黑锅? 杨守正不服。 所以此刻,他要竭尽的展示自己的价值,让李骁看到他的能力。 有朝一日,或许他也可以率领金州军,杀向兴庆府。 而眼前的敦煌城,不过是他向昏君收取的一点利息罢了。 “守正,本都知道你报仇心切,不过以后这种机会还多的是。” “至于敦煌城,留着它还有用。”李骁沉声说道。 目光看向土黄色的城墙,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沙侵蚀,很多地方都已经残破不堪。 李骁想要攻破它,易如反掌。 但是,他的眼中可不仅仅只有一座敦煌城。 “敦煌城的守将,应该早就向瓜州送去消息了吧!” “说不定,瓜州的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李骁幽幽的声音说道。 随后,目光看向杨守正道:“你在敦煌和瓜州两地生活过一年多时间,这两地之间,有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 杨守正惊愕,较忙点头:“有,很多!” 不久后,李骁叫来了李大山和二虎,命令两人带着杨家兄弟率军出发。 他要围点打援,消灭前来增援的瓜州军。 然后,李骁命令回鹘人继续围着敦煌城,而他自己则是率领金州军四处出击。 现在还有时间,他要将敦煌城外的百姓们给聚集起来。 方便最后打包带走。 与此同时,瓜州城外,西平军司统军使都罗兼赞,亲自率领六千兵马向着敦煌城前进。 “快快快,都给我跟上。” “三日之内,赶到敦煌城。” (本章完) 第164章 全军覆没,汉人不打汉人 第164章 全军覆没,汉人不打汉人 荒凉的戈壁上,风沙飞舞,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 但从瓜州出发的西平军队伍,依旧井然有序。 步兵们行军速度虽然很快,可各营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间距,既能相互支援,又不会相互干扰。 骑兵们则在队伍前后护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时刻警惕着潜在的危险。 都罗兼赞骑在马上,目光扫视地望着前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行军节奏。 这是一位战争经验丰富的老将。 毕竟瓜沙之地民风彪悍,虽然常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各村寨、部落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常常发生械斗。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是从争斗中成长起来的,彪悍骁勇,桀骜不驯。 而都罗兼赞能将这么一群士兵凝聚在一起,指挥有序,足以可见其能力和威望。 换做其他任何人来担任西平军司的统军使,都无法将这群精兵悍将,治理的服服帖帖。 “报,统军~” 就在行军之间,一名探骑从前方飞快奔来,大声的喝道:“前方二十里发现回鹘军,兵力大概有一万人左右。” 听到这话,都罗兼赞眉头轻皱,忧心忡忡道:“敦煌城危险了!” 这一万回鹘军的目的,是在阻拦自己增援敦煌,同时也说明还有更多的回鹘军在围攻敦煌城。 籍辣思义的情况非常危急。 “高昌国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开战。”都罗兼赞想不明白。 但是,敦煌不容有失。 于是对着亲兵说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对方只有一万士兵,而自己手中可是有着六千兵马。 说什么也要和回鹘军碰一碰。 先灭掉这支回鹘军,然后进军敦煌,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彻底消灭所有回鹘军队。 不久后,两军在一片戈壁滩相遇。 天空一片碧蓝,澄澈得不见一丝云彩,与大地之上一望无际的土黄形成鲜明对比。 一万回鹘军列阵在前,严阵以待,步兵们组成紧密的方阵,长枪层层迭迭,很是威武。 一里之外伫立的,便是西平军的六千将士,他们的铠甲虽样式各异,看起来参差不齐,仿若一支杂牌军。 然而,每一名士兵的眼神中,无不透着野性与凶悍。 这是他们在茫茫戈壁之间,历经无数次与天斗、与人斗,饱受死亡与饥饿的磨砺,所练就出来的坚毅心性。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戈壁滩上弥漫着浓烈的肃杀气息,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突然,都罗兼赞大喝一声:“进攻!” 西平军步兵军阵,开始一步步前进。 前排的长枪兵将长枪放平,如同一排排利刃,直刺回鹘军方阵。 就在两军快要短兵相接的时候,都罗兼赞忽然一声大喊:“弓弩手。” 话音落下,走在第一排的长枪兵忽然全部侧身,身后走出了一排手持神臂弩的士兵。 “放箭~” 话音落下,无数箭矢呼啸而至,打的回鹘人阵型大乱,尽管有着盾牌的保护,但是惨叫声依旧此起彼伏。 西夏神臂弩乃是所有军队的噩梦。 “骑兵,进攻!” 趁着回鹘人阵型大乱的间隙,都罗兼赞再次大喝。 西平军的骑兵从两翼迅速包抄过去,犹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马蹄扬起漫天黄沙,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 正面的长枪兵,刀斧手同样趁此机会,发动了猛攻。 “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 西平军的士兵凶猛、悍不畏死,凭借着顽强的斗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逐渐突破了回鹘军的防线。 “这些回鹘人,简直是一群废物。” 远方,李大山手持一个非常简陋的望远镜,看向战场,轻哼说道。 李骁从高昌王宫中找来了一批清晰度较高的琉璃,再次打磨之后,制作成了一批简易的望远镜。 实用性很高。 “该我们出手了。” 二虎同样放下望远镜,沉声说道。 西平军士兵骁勇善战,步骑配合密切,又有神臂弩这种对付骑兵的大杀器。 金州骑兵若贸然出击,无论是埋伏还是夜袭,也必然损失不小。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回鹘人做诱饵,打乱西平军阵的防御。 金州骑兵则是藏身于几里外的一处石林中(雅丹地貌),等待西平军出现破绽,寄予其致命一击。 “六叔,我黑甲军为先锋,荡破敌阵,你带人两侧包抄,尽可能将这六千西平军全部留下。”二虎沉声说道。 “好!” “轰轰轰轰~” 在西平军凶猛的攻势下,回鹘军的防线彻底崩溃,士兵们开始四散逃窜。 西平军正欲乘胜追击之时,天地间陡然传来一阵沉闷且压抑的轰鸣声,仿若滚滚雷霆自地底翻涌而上。 “有敌人。”有士兵惊恐的大喊。 “统军,回鹘人有埋伏,我们后方出现了大量骑兵。” 听着士兵大声汇报,都罗兼赞神色惊骇,站在马上向后看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回鹘狗贼,竟如此阴险!” 只见大地之上,数以千计的骑兵正汹涌而来,卷起漫天沙尘。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二虎率领的五百名黑甲军,清一色的具装甲骑,胯下的战马同样披挂着重甲,所有人都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 李大山则是率领三千轻骑兵紧随其后,狂飙突进,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如黑云压城般向西平军的两侧包抄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西平军士兵瞬间慌乱起来。 “具装甲骑。” “回鹘人的具装甲骑,该死,他们快到了。” “散开,赶紧散开。” “滚开。” 士兵们惊慌大喊,面对三千多铁骑的狂暴进攻,他们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茫茫无际的大海。 是那么的渺小,且孤独,无助,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战场之上的形势急转直下,西平军变得散乱起来。 “稳住,不要慌!长枪兵在前,弓弩手在后,准备迎敌!” 都罗兼赞则是大声呵斥,想要重新整顿阵型。 可惜的是,之前进攻回鹘军的时候,导致西平军后方防御空虚。 无论是骑兵还是神臂弩等大部分杀伤性的兵种,都聚集在了前面。 想要调转回来,这个时代的军队根本没有那么高效。 一切都为时已晚。 二虎率领的具装甲骑如入无人之境,狂暴地撞入西平军的阵营。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前排的士兵们像被狂风席卷的稻草一般,纷纷向后踉跄倒地,阵型变得更加混乱。 而李大山率领的三千轻骑,也从两侧如利刃般迅速包抄而来。 西平军在这腹背受敌的绝境下,防线迅速土崩瓦解。 都罗兼赞虽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挥舞着长刀,试图重整旗鼓,挽回败局,可无奈兵败如山倒。 黑甲军在阵中横冲直撞,肆意碾压,所到之处,西平军士兵非死即伤。 李大山的轻骑也在侧翼持续收割着生命,西平军士兵们节节败退,士气彻底崩溃。 一刻钟后,黑甲军慢慢停下了冲锋的脚步,高大的战马喘着粗气,马身上溅满了鲜血,在日光下,那黑甲与血污混合,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二虎摘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庞,转头望见大败的西平军,哈哈的一笑。 “痛快。” “告诉所有西平军,投降不杀。”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此战,包括都罗兼赞等将领在内的四千多名西平军被俘,仅有少数人逃跑。 金州军以极低的损伤,大获全胜。 至于回鹘人死伤多少,李大山和二虎就完全不在乎了。 “跪下。” “老实点。” 都罗兼赞被绳索捆绑,由两名士兵押着来到了李大山和二虎面前。 狠狠的踹向膝盖,再如何坚硬的骨头,也只能屈辱的跪下。 “两位千户,此人就是西平军统军使,都罗兼赞,已经被末将带人抓住了。” 说话的乃是李三豹,稚嫩的脸庞上此刻满是激动。 终于让他抓住了一条大鱼。 “好,三豹,记你一大功。”李大山哈哈一笑。 不禁感慨道:“真是龙兄虎弟啊!” 李骁如此厉害,已经成为了掌握北疆两州军政的大都督。 二虎也很出色,战场上骁勇善战,锐不可当。 现在,年纪最小的三豹也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李骁三兄弟,尽皆人中龙凤。 “我们李家当兴啊!”李大山笑道。 而此刻的都罗兼赞狼狈不堪,浑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完全就像是一个庄稼老汉。 但是,看向李大山的眼眸却是闪烁着震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们不是回鹘人?” “你们是汉人?”他震惊说道。 一直以为是回鹘人在攻打敦煌,而且西平军最初遇见的步兵,也的确都是回鹘人。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些都是汉人? “是你们在攻打敦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都罗兼赞愤怒问道。 想不明白,为什么高昌国的回鹘人会听这些汉人的命令,倾尽全国之力来攻打西夏。 “我们是大辽金州军!”李大山笑了。 …… “金州军?” “不是高昌军?” 敦煌刺史府中,张兴华和籍辣思义同时一脸诧异的问道。 此时在他们面前的,乃是一名穿着正式西夏官服的人。 作为谈判使者,之前去了城外‘高昌军‘大营,但是没想到竟然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消息。 “城外的确有很多高昌国的回鹘人,但做主的却是汉人,他们自称是来自金州的军队。” “而且那些回鹘人好像很怕那些汉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像是~” “奴隶!” 使者一脸纠结的说道。 籍辣思义和张兴华同样懵逼了:“高昌的回鹘人成了奴隶?” 或者称其为仆从军更为合适,历朝历代的战争中都不缺少仆从军的身影。 但是两人更疑惑了。 “金州?” “本官听说那里,隶属于辽国东都管辖,非常荒凉,几十里之内都看不到人烟,为什么会有军队南下?” “还能让高昌军队听从调遣?”张兴华皱着眉头问道。 籍辣思义同样脸色严肃,对着使者问道:“金州军的统军是何人?为什么要攻打敦煌?” “金州军的统军名叫李骁,是金州大都督。”使者回答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中还感觉不可思议呢。 因为他看到的李骁,竟然只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恐怕还不到二十岁。 甚至他一度以为,那是假的李骁呢。 而等到他询问其为什么要进攻敦煌的时候,李骁的回答让他感觉很是荒谬。 “高昌国王子巴尔术发动叛乱,占领了高昌城。” “我金州军奉命南下平叛,虽然抓住了巴尔术,但是高昌王月儿思陛下却在之前的叛乱中不知所踪。” “最后经过寻找,月儿思陛下的尸体在玉门关外被找到。” “所以,我金州并高昌五万大军东征,就是为了给月儿思陛下讨一个公道。” “你们夏国不交出杀人凶手,我金州和高昌绝不退兵。” 听完使者的转述,籍辣思义两人则是面面相觑,同样惊愕不已。 “简直荒谬。” 籍辣思义重重拍着桌子,愤怒说道。 “高昌若是真的发生了叛乱,高昌王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何必冒着危险穿越大沙漠,来到几百里外的玉门关?” “他若真的如此愚蠢,也只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大夏。” 张兴华也是轻轻一叹道:“欲加之罪啊。” 可现在,明知道金州军是栽赃,但他们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实在是糟心。 而就在两人为之愤愤不平的时候,一个将领忽然急匆匆跑来。 “统军,张大人,你们快来城墙上看看吧。” “出大事了。” 听到此话,籍辣思义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将领面前。 “出什么事情了?” “回鹘人攻城了?” 守城将领苦涩的神情摇头:“没有攻城,但是也差不多了。” 很快,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城头,顿时看到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那是~” 籍辣思义目光看向城外,眼眸狠狠的一缩。 只见城外荒凉的大地上,无数回鹘军队列阵扎营,将敦煌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就在回鹘军队和敦煌城之间,一群金州骑兵正押送着一群士兵走着。 这些人垂头丧气,活脱脱就像是一群被褪了毛的鸭子。 可籍辣思义还是认出了这些士兵的身份,毕竟他们都穿着和气质,实在是太熟悉了。 “瓜州的军队?” “西平军主力!” 籍辣思义的手掌紧握城墙,因为太过于用力,指节都变得发白了。 金州军押送的这些俘虏,肯定是西平军无疑。 从人数规模上来看,有好几千人,必然是瓜州城中的西平军主力。 “瓜州军败了?”籍辣思义喃喃自语,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没有了瓜州城的援军,敦煌就会彻底变成一座孤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看,统军,你看那是谁?”旁边的将领忽然惊恐喊道,手指向了城外的一道人影。 只见其被捆绑了起来,身上捆着一根套马绳,被两名金州军士兵拉着前行,脚步踉跄,非常的虚弱。 籍辣思义在看到他的瞬间,额头上青筋鼓起,眼睛里面都快要喷出火了。 “都罗大人!” 城外那个被绑着的老头,正是西平军司统军使都罗兼赞。 而籍辣思义乃是西平军司的副统军使,平日里颇受都罗兼赞的照顾。 对方甚至有意提拔他接任统军使的职位。 可是现在~ “连都罗大人也被抓了?” 籍辣思义眼前一黑,身体轻轻摇晃,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及时的扶住了城墙。 “统军~” “统军使大人。” “籍辣将军,你没事吧?” 张兴华等人连忙凑上前来关心问道。 籍辣思义死死咬着牙齿,摆手说道:“我没事。” 但是,绝望的情绪却已经悄然笼罩在了心头。 都罗兼赞被金州军抓住了,无疑便是说明瓜州来源的西平军全军覆没。 甚至瓜州城可能都已经被金州军攻破了。 “这是一个阴谋。” “金州军用我敦煌城作为诱饵,故意引诱都罗大人上当。”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瓜州城。” 籍辣思义愤怒低吼,眼睛赤红,心都在滴血呢。 只恨自己没有早日识破李骁狗贼的阴谋,否则那里会连累都罗兼赞一大把年纪了,还像狗一样的被金州士兵拉着走啊。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 “守城!” “敦煌城,不破。”籍辣思义咬牙喝道。 他决定要和金州军血拼到底。 他是高贵的党项人,绝不能向汉人投降。 与此同时,李骁骑马站在远方,看着西平军战俘被押送着在敦煌城外走过。 实际上就是游街。 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击敦煌城守军的士气,方便接下来攻城。 “六叔,二虎,你们干的好。” “一战消灭了六千西平军,不只是敦煌指日可破,就连瓜州也都将是我金州军的囊中之物。” 李骁看向李大山和二虎,满意的说道。 “呵呵,这打仗的本领,都是跟大哥你学的。”二虎呵呵说道,老师教的好。 李大山也是笑道:“三豹那小子表现也不错,西平统军使就是被他带人抓住的。” “不愧是咱们李家的儿郎。” 李骁轻轻的点头:“这小子,还算可以,没丢我李骁的脸。” 不知不觉间,三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能够上战场杀敌了。 之前在大漠,趁着扩军的机会,李骁提拔他成为了一个什户。 没想到此次,他带着自己那一什的人马,就把敌军主将给活捉了。 有此功劳,等到下次扩军的时候,这小子也能当个百户了。 这个时代,宗亲血脉乃是永远回避不了的问题。 虽然在未来可能会造成一些传承上的麻烦,但是在打天下的阶段,没有任何人能比宗亲兄弟更加可靠了。 李骁也希望自己的兄弟亲人们成长起来,最好能尽快独当一面。 “六叔,二虎,你们辛苦了,带人暂且休息。” “看我今日,破了这敦煌城。”李骁沉声说道。 目光转而看向了敦煌城的方向,只见城墙上的士兵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大鱼已经上钩了,诱饵也就没用了。 还是要尽快攻破敦煌,毕竟他离开金州的时间也不短了。 “传令阿尔库斯将军,哈密力军准备攻城。”李骁喝道。 像是攻城这种累活,肯定是回鹘人去干,死了伤了李骁也不心疼。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这苍茫的大地上响起。 回鹘军队扛着早就准备好的攻城梯,慢慢向着城墙逼近。 很快,城墙上的守军箭如雨下,大量的回鹘士兵倒在了城墙下面,鲜血染红了敦煌城的土坯。 与此同时,城外还有很多骑马的金州士兵,拿着铁皮喇叭围着城墙大喊道。 “敦煌城的士兵百姓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不要继续做无谓的抵抗。” “我们都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 “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金州军保证你们和家人的生命安全。” “若是负隅顽抗者,城破之后,全家皆斩。” …… 这些话在敦煌城外循环大喊,听的守城的士兵们表情都不对劲了。 原本他们坚决抵抗是害怕城破之后,敌军屠城。 可是现在,有了金州军的保真,他们内心的坚定也开始慢慢松动了。 “城外的也都是汉人?” “好像是呢,他们说的话咱都能听懂。” “汉人不打汉人,这话说的太好了。” “咱们都是汉人,为啥给党项人卖命?” “是啊,那些胡人平日里就欺负咱们汉人,这个时候凭啥给他们卖命?” “敦煌城已经没希望了,西平军统军使都被抓了,咱们不如投降吧?” 守城士兵们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连向城外射箭的力度都减弱了很多。 每个人心中都在考虑是否应该投降。 毕竟敦煌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若是真的激怒了金州军,等到城破之后,对方大肆屠城,那可就糟糕了。 现在投降,至少还能保全自己和亲人的性命。 这样想着,不少人心有意动。 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带头的人。 (本章完) 第165章 西夏朝堂震惊,俘虏十万百姓 第165章 西夏朝堂震惊,俘虏十万百姓 “轰轰轰~” 就在人心浮动,敦煌城岌岌可危之际。 天地间忽然爆发一阵剧烈的轰鸣,将敦煌城彻底打入了深渊。 “统军,大事不好了!” “南门城墙~” “塌了~” 一名脸色苍白,神情惊恐的将领匆忙跑来向籍辣思义汇报。 原本正指挥守城的他,此刻也是瞬间愣住了。 脸色惊骇,难以置信的模样。 “塌了?” “怎么可能?” 敦煌城虽然年久失修,但好歹也是厚重的城墙啊,怎么忽然就塌了? “火药,金州军动用了火药,将城墙给炸塌了。”将领脏兮兮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 这个时代,中原的火药发展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并且开始制作火器装备部队了。 西夏就有少量的铜火炮,火蒺藜等火器。 只不过因为技术不成熟,火器的威力不大,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很小。 有种鸡肋的感觉。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籍辣思义才不敢相信这个说法。 “火药?” “绝不可能。” “火药那种东西,怎么能炸塌城墙?” 籍辣思义愤怒说道,脸色狰狞,一把将属下提了起来,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吃人。 “是真的,统军,那分明就是火药的味道。”属下惊慌的解释道。 爆炸的时候,他距离那段城墙很近,眼睁睁的看着城墙歪倒,紧接着就是碎石飞溅,震耳欲聋。 他是见过火药的,记得很清楚火药的味道。 “呼呼呼,火药~” “区区火药竟然能炸塌我城墙?”籍辣思义神情悲愤,痛苦说道。 可以确定的是,金州汉人肯定掌握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配方。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城墙方向传来士兵们惊恐的呼喊声。 “回鹘人进城了。” “他们冲进来了。” “快跑啊~” 此时的南城墙已经出现了一道十米左右的豁口。 只因为这段城墙原本就已经不牢固了,杨守正兄弟之前作为囚犯来敦煌修补城墙,知道这个位置。 于是,李骁便安排人对这段城墙进行爆破。 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黑甲军!” “杀!” 伴随着李骁一声大喝,数百名黑甲军士兵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那道豁口迅猛冲去。 他们身着全副铁甲,在日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铁骑奔腾,裹挟着无尽的杀意与气势。 张先锋手持盾牌,另一只手握着钩镰枪,率领自己麾下的百名黑甲军为先锋,狂暴冲击,卷起身后滚滚沙尘。 无数箭矢从两侧城墙上射来,短短时间内,张先锋手中的盾牌上已经插满了箭矢。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大部分射在甲胄上的箭矢都被反弹了出去,人马俱甲,继续无视一切的展开了冲锋。 张先锋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城墙豁口。 手中长枪刺出,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一名企图阻挡的党项骑兵给顶飞了出去,骨骼尽碎。 黑甲军冲进城中之后,白甲军紧随其后,对城中进行清扫。 半个时辰之后,敦煌城已经被金州军全部占领。 城头之上,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沙之中猎猎作响。 很快,张兴华和籍辣思义,便被金州军带到了李骁面前。 他们望着眼前这名骑着高大战马,身穿白色甲胄的年轻将军,怎么也不敢想象,这就是率领数万大军攻破敦煌,又覆灭西平军主力的金州大都督李骁。 太年轻了,几乎和他们子侄一般年龄。 “敦煌刺史张兴华?” “西平军副统军使籍辣思义? “尔等窝藏杀害高昌国王的罪犯,不思悔改,如今可知罪?” 李骁骑着战马,冷厉的目光俯视着两人。 张兴华还好,只是衣服破碎,形象很是狼狈,但是籍辣思义却是受伤不轻,是被金州军强行俘虏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假惺惺的用高昌王做幌子了。” “高昌王分明就是你们杀的,对吧?” 籍辣思义愤怒咆哮,眼神凶狠的死盯着李骁,嘴角之中还在不断流出鲜血。 “你们攻我沙洲,杀我百姓,我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着吧,待我大夏精锐到来,就是尔等灭亡之日。” 籍辣思义不愧是西夏最后一个猛将,到了这个时候却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完全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硬汉。 “夏国精锐?大名鼎鼎的铁鹞子吗?”李骁冷冷的一笑。 “本都倒也想会会他们,看如今的铁鹞子,还有当年李元昊时期的几成本事。” 话虽如此,但李骁对西夏却没有丝毫轻视之心。 毕竟东亚怪物房没有一个是弱鸡。 西夏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存在感,一遍遍的被金国、蒙古按在地上摩擦。 但那不是因为西夏太弱,而是对手太强了。 先后遇见了巅峰时期的金国和蒙古,谁来也白瞎。 但以西夏如今的实力,若是举全国之力西征的话,中亚的这些国家全部歇菜。 西夏的实力很强。 军工发达,军队战斗力不弱。 李骁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消灭西平军主力,又攻破敦煌城。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西夏的重心一直在东部,铁鹞子、擒生军等军队,都在东部拱卫兴庆府。 河西走廊防御空虚,只有三个征召当地人建立起来的地方军司。 这些士兵虽然骁勇善战,单兵战斗力强悍,但却缺乏装备,而且又有胡汉矛盾的存在。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以如今金州军的实力,去和铁鹞子碰一碰,李骁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如今的铁鹞子,早已经不是当年立国时期的大夏铁骑了。 但是仅凭这一万金州军和三万回鹘仆从军,想要打到兴庆府,绝无可能。 李骁攻打西夏的目的也很明确,劫掠! “哼,大言不惭!”籍辣思义愤怒咆哮。 而旁边的张兴华则是连忙安抚,生怕激怒了李骁连累自己被杀。 然后他又对着李骁缓缓躬身行礼,并且双手将腰间代表敦煌刺史的印绶奉上。 “将军神勇,我敦煌守军无力抵抗,今愿率全城百姓归顺,只求将军能少作杀戮,放过城中百姓与士兵。” 张兴华的眼中满是恳切,对着李骁重重的一拜。 而这个时候,杨守正则是在李骁耳边轻说了几句张兴华的背景。 “张刺史竟然是张相国的后人?”李骁好奇说道。 张兴华苦笑:“先祖确是雷复公,然在下不过是张家后人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实不敢妄自尊大,借先祖之名彰显自己。” 李骁笑了:“堂堂的敦煌刺史,可并非微不足道啊。” 敦煌刺史,相当于后世的高官,封疆大吏啊。 而张兴华的祖先就更厉害了。 名叫张元,字雷复。 北宋年间人士,因屡试不中,又遭排挤,一气之下叛宋投夏。 很快便受到李元昊的重用,生平以灭宋为己任,帮助李元昊多次大败宋军,官至西夏国相。 很多宋人对其恨的咬牙切齿,痛骂其为‘汉奸’,‘民族败类’,‘数典忘祖’等等。 但张元依旧我行我素,自身的能力和才华在西夏得到了极大的施展。 只不过,随着张元的去世,张家也没落了下来。 如今的张家,地位最高就是张兴华这个刺史。 而且还是敦煌刺史,也属于变相的发配了。 作为一地刺史,张兴华自认为应该守土有责,但是为了一城百姓的生命安危,迫不得已的投降也属于情有可原。 李骁也没有鄙视,而是略带欣赏的目光看向他,说道:“咱们汉人有句话说的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刺史你能在这危难关头,为百姓着想,倒也不负先祖遗风。” 张兴华连忙摆手,恭敬回应:“都督过奖了。” “在下深知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城中百姓何辜。” “不过是做了身为父母官该做之事,怎敢与先祖相提并论。只望都督入城后,能保敦煌百姓平安,在下便心满意足了。” 李骁大笑:“好。” “就凭张刺史这番爱民之心,本都督也定会善待敦煌百姓。” “只不过,要敦煌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 李骁没有解释太多,随后目光淡淡的看向籍辣思义。 本以为李骁接受了张兴华的投降,接下来肯定会劝降籍辣思义,毕竟此人也是一员良将。 但是李骁却是直接挥手道:“杀了吧!” 此话一出,张兴华和籍辣思义都愣住了。 “大都督,这是为何~” “籍辣将军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让在下好好的劝解~” 张兴华之所以想要留住籍辣思义的性命,也是存着抱团取暖的心态,以后在金州军体系之中,不至于孤立无援。 但是李骁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只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骁麾下的将领也有不少,没有必要增加籍辣思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更何况,籍辣思义在历史上是有‘前科’的。 铁木真第三次征讨西夏的时候,回鹘人已经投降,蒙古铁骑进攻敦煌,意图对西夏两面夹击。 当时的籍辣思义已经成为了西平军司的统军使。 他假意投降,实则暗中埋伏,致使蒙古军队损失惨重。 所以,籍辣思义对西夏忠心的很,即便是投降了,也根本不可信。 李骁想当曹贼,但不想当曹跑跑啊。 很快,在籍辣思义的怒骂声中,瘦猴手持骑兵刀,瞬间砍断了他的脖子。 “队头以上的西平军将领,统统斩杀。” “敦煌城中,所有士兵、百姓、商人,全部集中到城外,由金州军统一看管。” …… 有条不紊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之后,李骁率军入城。 敦煌城,日月战旗飘扬! 与此同时,敦煌的情况也终于传到了兴庆府。 这一日朝会,枢密使奏报:“启奏陛下,西平军司八百里加急。” “高昌国犯边,正在围攻敦煌。” 听到这话,西夏朝堂一片哗然。 “高昌王国犯边?” “怎么会忽然围攻敦煌?” “我大夏与高昌向来较好,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何至于大军压境?” 官员们相互之间低声讨论着。 而另一边,中书令也奏报了张兴华传来的奏折:“敦煌刺史紧急奏报,高昌五万大军压境,形势危急,恳请陛下发兵支援。” 听闻此话,西夏国王李纯佑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昌为何突然犯边?” “奏报中有无写明缘由?” 中书令和枢密使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陛下,军情紧急,敦煌城或许没有来得急探听缘由。” “不过,后续应该还会有更多奏折传来。” 听闻此话,李纯佑轻哼一声:“立刻去查。” 随后又看向鸿胪卿说道:“立刻派遣使者前去高昌。” 实际上,李纯佑并不是真的生气。 因为敦煌、瓜州那些地方,在西夏国内一直都是不受重视的存在。 没有丝毫的政治经济价值,而且当地汉人百姓有时候还会发动叛乱,让朝廷耗费心神。 在历史上,铁木真第一次进攻西夏,便对敦煌、瓜州等地进行了大肆掠夺,抢走了很多百姓。 但是李纯佑得知消息之后,或许是出于对蒙古人的畏惧,并没有进行反击,仅仅是在事后将那些被蒙古人破坏的城墙重建而已。 由此可见,沙洲、瓜州对西夏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现在,李纯佑刚刚登基不久,雄心还没有被现实泯灭。 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肯定要管一管。 只不过很快,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了兴庆府,让李纯佑的心情也变得越发糟糕。 “陛下,瓜州城汇报,西平军司统军使都罗兼赞,率领六千兵马支援敦煌城,半路遭遇回鹘军队伏击,全军覆没。” “陛下,敦煌城与瓜州彻底失去联系,疑似陷落。” “陛下,瓜州城急报,瓜州城外出现回鹘骑兵,瓜州城危急,急需支援。” 这些日子传来的,全部都是坏消息,让李纯佑非常郁闷。 高昌人抽了什么疯? 怎么就突然进攻敦煌城了呢? 而且,若是敦煌真的被攻破了话,那么瓜州也就危险了。 瓜州若也陷落,河西走廊可就危险了。 果然,李纯佑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瓜州彻底失去了联系。 十天之后,肃州传来消息。 瓜州沦陷! 消息一出,西夏朝堂震动。 李纯佑更是气的将桌子都给掀翻了。 书房中传来他愤怒的咆哮声:“瓜州守军都是一群猪猡吗?” “短短几天时间,就被敌人攻破了瓜州。” “朝廷每年那么多银钱养军,还不如养一群猪猡呢。” 实际上,西夏每年投入瓜州、敦煌等地的金钱非常有限。 西夏的重点始终都在东部,防备吐蕃,防备金国,防备草原人。 若是对瓜州和敦煌等地投入了太多资源,朝廷还会担心他们会造反自立呢。 毕竟那片地方的百姓,向来不服王化。 现在好了,直接就被高昌人攻占了,李纯佑愤怒不已。 “陛下,都罗兼赞带走了六千主力后,瓜州城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四千,面对来势汹汹的回鹘人,恐怕是挡不住的。”枢密使轻声说道。 算是为瓜州的陷落找了一个理由。 “枢密使,你不必为那些人辩解。” “都罗兼赞轻敌冒进,致使西平军主力全军覆没,传令将其全家下狱。”李纯佑冷哼说道。 枢密使无奈摇头,还是没能救下都罗兼赞一家。 而旁边的中书令则是掏出了一封急报,双手呈上说道。 “陛下,这是肃州刺史传来的急报。” “经过肃州军的打探,发现犯我边境的并非只有高昌军,而是北疆与高昌国的联军。” 听到这话,李纯佑微微一愣。 “什么?” “北疆?” 他听说过北疆,但是了解不深。 更多的还是因为前些时日,辽国发生的一场内乱。 六院司大王萧思摩叛乱,最终的结果好像是谁都没占便宜。 而萧思摩的根基之地,就是北疆。 “北疆与敦煌有千里之遥,何故犯我大夏?”李纯佑表示不理解。 “萧思摩刚刚和辽国王廷打了一仗,不好好的舔舐伤口,招惹我大夏干什么?” 中书令说道:“陛下,肃州刺史派人与北疆军交涉过。” “对方回应,是因为高昌国王子发动叛乱,驱赶了高昌王月儿思。” “月儿思逃到了玉门关外,被我军误杀。” “高昌军队是为了给其国王报仇,捉拿凶手。” “又因为高昌国现已经投靠了北疆。” “所以,北疆军也参与了进来。” “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北疆军的统帅名叫李骁,为金州都督,武成侯,而且还是辽国六院司大王萧思摩的妹夫。” 听完中书令的话,李纯佑脸色铁青。 愤怒说道:“简直荒谬。” “高昌国王死在了玉门关外?” “朕看他们就是诚心找麻烦。” 作为西夏国王,他非常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绝对不会相信月儿思是被己方士兵误杀。 说不定就是被高昌人自己杀死了,故意嫁祸给西夏。 “金州都督李骁?” 李纯佑气呼呼皱眉说道:“听起来好像是个汉人的名字。” 中书令点头:“的确是个汉人,而且还很年轻。” “哼~” 李纯佑轻哼一声,没有多说,心中却是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随后又问道:“甘州(张掖)军司的兵马到了哪里?” 在得知敦煌被围的第一时间,李纯佑便是调动了距离最近的甘州军司兵马前去支援。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时间,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若是一切正常的话,甘州军司的兵马应该已经到了肃州,不日便可抵达瓜州。”枢密使沉声说道。 “传令甘州军司统军使,务必守住肃州城,不可让回鹘军继续向前一步。” “同时,也要寻机夺回瓜州和敦煌。”李纯佑命令道。 他并非是一个昏庸的皇帝,只是有时候比较软弱。 从前线战报来看,北疆和高昌的联军很多,至少有五万人,其中骑兵数量非常多。 而甘肃军司的兵力也只有两万人左右,还要留下一部分兵力防备吐蕃。 单靠甘肃军司以及肃州城的守军,想要打败北疆联军,恐怕很难。 所以,李纯佑的目标,是先守住肃州城(酒泉),避免北疆联军进一步威胁河西走廊。 然后才考虑收服瓜州和敦煌的事情。 “遵命。” …… 瓜州,位于敦煌向东两百里。 地理特征、人文风俗等等,与敦煌基本上无异。 瓜州城中的百姓,同样是以汉人为主,是当初西汉金山国的后裔。 在消灭了西平军司的六千主力之后,瓜州城的守军已经不足四千。 金州军在攻破敦煌之后,稍作休整,便一路开向瓜州。 瓜州守军本就士气低落,惶恐不安,再加上金州军有着火药的加成,短短一天时间内,瓜州城头便竖起了日月战旗。 “大都督,城中守军已经全部看押,队头以上的军官全部斩杀。” 大虎来到李骁面前汇报说道。 斩杀了军官,剩下的士兵们就成了一盘散沙,即便是有人想要闹事,也能很快被扑灭。 “百姓呢?” “瓜州城内外,如今已经集中了多少百姓?”李骁沉声问道。 “大概四五万人左右,更远的山里和沙漠中,还有一些村落,仔细寻找的话,或许还能增添几千人。”大虎说道。 金州军只是将瓜州城附近主要聚集地的百姓给集中了起来,还没来记得仔细寻找。 “不用了。”李骁轻轻摇头。 “我们该走了。” 瓜州和敦煌的百姓和士兵加起来,一共有差不多十万人出头。 对于只有一万骑兵的金州军来说,管理起来已经相当费劲了。 这么多人早就达到了李骁的心理预期,不准备继续抢下去了。 “再晚的话,夏国的大规模援军恐怕就要到了,我们还要看管这么多百姓,不适合继续作战。” “传令下去。”李骁沉声说道。 “两日之后,大军开拔,回敦煌与六叔他们会合。” “然后~” 李骁的目光看向了北方的天际,如释重负的声音说道。 “回金州!” (本章完) 第166章 大军班师,十万军户 第166章 大军班师,十万军户 伴随着一万五千名甘州军的到来,肃州城已经人满为患。 大量外军的出现,给当地的治安带来了严重的破坏。 “米擒统军,今日甘州军士兵又闹出人命了。” “他们闯进了一户农家,凌辱了妻子,杀害了男人,百姓们已经开始聚集,准备向我们官府要说法呢。” “你必须对甘州士兵严加约束,否则本官定会向朝廷状告你等所做所为。” 原本的肃州守备府,如今已经成为了甘州统军使的临时府邸。 统军使米擒铁勒正坐在胡床上,一副无奈的样子把玩着一把弯刀。 对面坐着的乃是一个文官。 肃州刺史。 他正向米擒铁勒控诉甘州军的暴行。 自从甘州军到来之后,各种恶性事件不断发生,甘州军士兵当街强抢妇女,洗劫店铺等等事件层出不穷。 给肃州城的治安带来了严重威胁,百姓们纷纷躲在家中都不敢出门。 即便是这样,一些甘州军士兵竟然还会闯进农户家中,作出种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面对肃州刺史的控诉,米擒铁勒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轻轻摇头说道。 “刘刺史,你就是太心软了。” “不过区区一些贱民而已,还敢反了天?” “若敢闹事,我甘州军可不是吃素的。”米擒铁勒冷笑道。 “更何况,我甘州(张掖)士兵风餐露宿,走了几百里来你肃州城(酒泉),是为了保护肃州百姓。” “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不就是杀几个贱民,玩几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米擒铁勒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刘刺史气急:“你~” 终于知道,为什么甘州士兵如此军纪败坏了,原来根子就在米擒铁勒身上。 “陛下的命令是守住肃州,寻机收复敦煌和瓜州。” “米擒统军,你们已经来了十日,除了一味的索要粮饷,为何不见行动?”刘刺史质问道。 “本统军如何作战,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刺史汇报?”米擒铁勒轻哼,对刘刺史的口气很不满意。 虽然刺史和统军使的级别是一样的,一文一武驻守地方。 但是这个姓刘的是什么身份? 区区一个汉人,也配这样语气和自己说话? “如何收复敦煌和瓜州,本统军自有决断,不劳刘刺史费心,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米擒铁勒说道。 北疆军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让他去收复瓜州和敦煌,和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都罗兼赞就是在去支援敦煌的路上,遭遇了北疆军的埋伏,全军覆灭,不仅自己被俘,还连累全家下狱。 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米擒铁勒不为自己,也得为身在兴庆府的家人考虑啊。 毕竟北疆骑兵众多,擅长野战。 肃州和瓜州之间距离五百里,全都是茫茫无际的大戈壁,谁知道北疆军有没有埋伏? 自己若是盲目出兵的话,说不定也会落的都罗兼赞同样的下场。 所以,米擒铁勒的心态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守住肃州城,就是胜利。 “你~”刘刺史气恼不已。 深呼吸,压制住心中的愤怒说道:“本官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肃州只是一座小城,根本养活不起这么多张嘴。” “肃州的存粮最多只能供应甘州军半个月。” “半个月后,米擒统军就自作多福吧!” 说完这话,刘刺史大手一挥,直接迈步离开。 虽然米擒铁勒是一个党项贵族,但刘刺史也不是吃素的。 西夏立国两百年,汉人早已经牢牢的扎根于此。 毫不客气的说,西夏朝堂之上,一多半的官员都是汉人。 刘刺史背后也有势力团体,不怕他米擒铁勒。 “哼,混账东西。” “卑贱的汉蛮子。”等刘刺史离开后,米擒铁勒狠狠的骂道。 汉人最坏了。 大夏明明是他们党项人建立的国家,但是汉人却越发的猖狂,正一步步的蚕食属于党项人的利益。 若不是皇帝对汉人有所防备,一直不肯让汉人染指兵权。 否则如今的西夏,恐怕就要完全变成汉人的国家了。 “哼,迟早要将你们这些汉蛮子,统统赶出朝堂。” 就在米擒铁勒过着口舌之瘾的时候,一名亲兵匆匆来报。 “统军,前往瓜州城的探骑回来了。” “汇报说北疆军正在撤退。” “撤退?”米擒铁勒惊讶。 这就走了? “统军,我们赶紧去追吧?”亲兵建议说道。 米擒铁勒轻轻摇头:“不,不能追。” “这是北疆军的诱饵,路上肯定有伏兵等着我们呢。” “哼,这种小把戏还想骗我?本统军可不是都罗兼赞那样的废物。” 米擒铁勒冷笑说道。 而旁边亲兵,顿时露出一副崇拜的目光。 “原来如此。” “统军高明,北疆军果然奸诈,还好有统军坐镇,否则我大夏又要吃了大亏。” 米擒铁勒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是个人才,得大力培养。 又过了些天,探骑再次汇报:“瓜州已经成了一座空城,看不到任何的敌军和百姓。” 米擒铁勒没有在意,让人继续打探。 又是几天过去,探骑汇报:“敦煌也已经成了空城,北疆军好像是真的退了。” 听到这话,米擒铁勒终于相信了。 再也按捺不住大喜,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传我将令,即刻发兵,收复瓜沙二州。” “遵命!” 随即,甘州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离开了肃州城,准备去收割战功了。 肃州和瓜州之间有五百里,他们小心翼翼的走了十多天,才终于抵达瓜州。 此时的瓜州早已经人去城空,黄土垒铸的城墙,一部分已经倒塌。 到处都是刀劈斧砍的痕迹,足以可见当时的战斗多么激烈。 米擒铁勒见此,深感自己的决定英明。 北疆联军有五万步骑,战斗力相当强悍,就凭自己的一万多人,来了也是送人头。 很快,探骑汇报:“统军,城内空无一人,我们已经仔细搜找了每一个房间,连个老鼠都没见到。” 听闻此话,米擒铁勒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北疆联军是真的撤了,没有在城中设下埋伏。 于是,他大手一挥:“进城。” 城内城外,空无一人,宛若变成了沙漠中的一座幽灵鬼城。 到处都是凌乱的样子,仿佛这里的百姓走的很匆忙。 毫无疑问,他们都被北疆联军给掠走了。 但米擒铁勒却不在意这个,而是对着军中文书说道:“向陛下报捷。” “我大军抵达瓜州后,与北疆军展开殊死搏杀,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敌军望风而逃,如今我军已经顺利夺回瓜州城。” 说着,米擒铁勒咧嘴大笑起来,这是他的功绩。 西夏开国时期的名将不少,但是现如今,所有将领之中,谁能有他这般战绩? 谁收复的领土有他多? 随后,他又率军抵达了敦煌城,这里同样变成了一座空城。 又一篇捷报发向了兴庆府,差不多的意思,甘州军经过艰苦奋战,打退了北疆军,夺回了敦煌城。 河西走廊彻底无忧。 随之,米擒铁勒的名声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夏,俨然有了一副名将之资。 与此同时,金州军的前锋已经抵达了哈密力城,李骁回头看向茫茫无际的大沙漠。 暗自可惜说道:“西夏援军的统领,还真是苟啊。” 白瞎了李骁的这番心思。 毕竟金州军还押送十万百姓,很容易出事。 于是李骁在撤退的路上设下了埋伏,准备将追兵重创。 但是没想到,等了个寂寞,根本就没有追兵。 “不过这样也好,等消化了这批百姓,我金州军下次入关,就不只是打到瓜州城了。” 夜晚,阿尔库斯从哈密力城中,征调了大量的牛羊,全部宰杀用来犒劳金州军。 大帐中,李骁一手拿着流油的羊腿,大口大口的撕扯着。 另一只手,则是搂着塔吉古丽那柔若无骨的肩膀,手掌更是肆无忌惮的从衣领中伸进去揉着。 塔吉古丽满脸通红,羞地出水。 阿尔库斯坐在帐中,看到这一幕,不怒反喜,老脸上满是微笑。 塔吉古丽是他的女儿,能得到李骁的喜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说,大都督刚刚成亲,还没有子嗣~” “若是塔吉古丽~” “不行,不行~” “最好还是等楚国长公主之后再做打算。” 阿尔库斯分得清大小王,萧燕燕可是萧思摩的妹妹,身份高贵。 若是惹急了她,直接来一出去母留子,阿尔库斯哭都来不及。 只不过下一秒,他便是听到李骁的呼喊:“阿尔库斯将军。” 阿尔库斯连忙收起心神:“在!” “这一战,阿尔库斯将军辛苦了。”李骁淡淡笑道。 “为大都督做事,不辛苦。”阿尔库斯笑着说道。 这话肯定是假的,高昌军队算是被李骁逼着去战斗的,肯定满腹怨言。 如今,战争结束,李骁也该对其进行一些奖赏了。 毕竟,今后还有用得到阿尔库斯的地方。 “高昌王子巴尔术发动叛乱,害死了高昌王。” “如今,最有资格继承高昌王位的,就是契俾多了。” “但其毕竟年幼,还需一位老成持重,深得人心的重臣辅佐朝政。” “本都会向大王建议,任命阿尔库斯将军你,担任高昌国相。” 听到这话,阿尔库斯大喜若狂。 激动的站起身来,对着李骁鞠躬道:“谢大都督。” “末将今后,当谨遵大王和大都督之命,为大王和大都督守好高昌……” 一通表忠心的话,李骁一个字都不信。 但不妨碍他对阿尔库斯的利用。 这段时间来,李骁扩张的速度太快,根基不稳,的确是没有多余的人手和兵力去控制高昌。 只能通过阿尔库斯这个‘回鹘奸’去间接控制。 此人虽然背信弃义,趋炎附势,但的确是一条好狗。 毕竟他想要当好这个权臣,甚至在日后坐上高昌王的位置,就少不了北疆的支持。 “两天后,本都就该返回金州了,除了会将塔吉古丽带走,还会给你留下一万两千名壮丁。” “你安置好这些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种地。” “今后,高昌国种出来的粮食,全部由我金州收购。”李骁沉声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阿尔库斯就更加激动了。 后面的话先不管,最重要的是,李骁要走了。 那么从此以后,高昌就是他阿尔库斯说了算了。 高昌相国,手握重兵,当代版曹操~ 阿尔库斯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未来可期啊! “末将定然管理好那些贱民,为大都督种出更多的粮食。”阿尔库斯立马表忠心说道。 此次东征,李骁带回来了十万名士兵和百姓。 至少一年之内,这些人是没有办法自给自足的。 而金州同样也无法供给这么多人的日常口粮,所以这就需要从大漠和高昌国购买了。 天山南北的走廊,土壤肥沃,水草丰盛,有很多优质粮田。 大漠那边已经开始进行军屯了,再加上高昌国的粮食,应该可以挺过这一两年的时间。 更何况,之前攻打高昌城的时候,金州军从城中同样缴获了大量的粮草,足够十万人吃很长时间了。 至于李骁留下来的一万两千名壮丁,都是当初攻打高昌城的俘虏。 原本有两万人,经历了西夏之战,只剩下了一万五千多人。 随后,李骁挑选出了三千名年轻强壮,立下战功,且出身低微,原本就是高昌奴隶或贫民的战俘,准备带回金州。 而留下的一万多人,要么年纪太大,要么身体残缺,带回金州的话,只是负担。 索性就交给阿尔库斯管理,让他们继续种地。 宴会结束,李骁将塔吉古丽抱进了帐中,狠狠的折腾了一夜。 这一次,李骁没有返回高昌城,而是直接从哈密力率军北上,从柳条沟越过了天山山口,进入了大漠。 一万多名士兵,加上十万百姓,浩浩荡荡,无穷无尽,非常壮观。 王大牛,就是玉门关的那名守城队头。 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用一匹马和两匹骆驼,拉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来到了大漠。 “爹,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还有多久才能到金州?” 他的大儿子只有十五岁,牵着一匹骆驼,忧心忡忡的向王大牛问道。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骆驼上的粮食,已经少了一大半。 再这样下去,他们全家就要饿肚子了。 “还有多久?” 王大牛牵着另一匹骆驼,抬头看向四方,无边无际,一片荒凉,看不到尽头和希望。 他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落寞和无奈,咬着牙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到了。” 可惜,他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金州,只是不想让妻子孩子们,失去信心而已。 “爹,我累了,我想回家!” 年仅四岁的小女儿哭闹道。 和很多沙漠中长大的孩子一样,她的脸色枯黄,皮肤粗糙,完全就是一个小土妞。 因为长时间的行走,小女儿脚上的鞋早就被磨破了,好在后来粮食越来越少,她才能骑上骆驼。 但是长时间的枯燥行军,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个折磨。 不只是她想家,其他孩子同样也想回家! “回家?” “我们回不去了。”王大牛苦笑说道。 这并不是他们愿意回去就能回去的。 准确的说,他们全部都是战俘。 金州人没有杀他们,没有让他们家破人亡,更没有抢他们的粮食、牲畜,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所以,王大牛可不敢要求太多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去金州就行。 毕竟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战俘,他们一家人算是非常幸运了。 “以后,金州就是我们的家。”王大牛的妻子,一个面相略带苍老的女人,安慰女儿说道。 大儿子则是沉声说道:“那些金州军还说,等我们到了金州之后,就会给我们发放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大牛摇头苦笑,自己的儿子有些天真。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会正眼对待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王大牛猜测,金州军只是单纯的需要他们这些百姓去种地,至于土地的所有权,就不用想的。 能在金州当个佃户混口饭吃,不让全家人饿死,王大牛就已经满足了。 就这样,无数百姓和王大牛一家人一样,怀着对未来的迷茫,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大漠。 但是慢慢的,这些人的目光中便是浮现出震惊。 因为当越过天山之后,映入他们眼前的,乃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时至夏日,天山的冰雪融化后,流淌而下,滋养了南北两侧大量的肥沃土地。 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西域的粮仓,养育了无数百姓繁衍。 原本,这些土地大部分是回鹘人的。 随着别失八里战争的爆发,李骁对大漠的回鹘人进行了清算,将他们的土地全部收归都督府所有。 虽然设立了营田司,带领一万多名战俘进行军屯,但是依旧还有大量的土地闲置了下来。 杂草伴随着禾苗,开始了猛烈的生长。 王大牛一家人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碧蓝的天空之下,大地上一片青绿。 四周全都是一望无际的良田,在微风中,翠绿的禾苗轻轻摇曳,仿若一片绿色的海洋,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里就是金州吗?” “本以为会非常荒凉,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多农田,比起敦煌要好太多了。”王大牛感慨说道。 敦煌的土质严重沙漠化,仅有少量土地适合耕种。 王大牛一家人,在玉门关虽然也有土地,但是收成并不算太好。 还需要王大牛在城门收受商人的贿赂,一家人才能吃的饱饭。 本以为,金州会比敦煌还要荒凉,哪成想,他们见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壮观的景象。 到处都是良田。 “我们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吗?”妻子面带希冀的说道,眼睛里面都在放光。 今后即便是给别人种地,但是一家人分得的粮食,肯定也比在敦煌的时候要多。 这样一想,王大牛一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很快,一群身穿皮甲的金州军士兵,骑着战马来到了他们面前。 所有百姓的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掏出了一本名册。 这一路上,李骁已经对所有的百姓进行了简单的登记造册。 主要是为了统计人口,统计户数,方便进行管理。 那名士兵拿着名册大喊道:“王大牛!”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大牛瞬间一愣,甚至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家人都在身边,好事坏事都躲不过。 于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我是王大牛。” 年轻的金州军士兵看了一眼他,沉声说道:“凡是喊到名字者,都要回答‘到’。” “不要回答其他乱七八糟的。” 这是李骁治军的规矩,所有士兵在听到长官呼唤的时候,都要回答‘到’。 说着,士兵再次大喊:“王大牛。” “到!”王大牛立马回应。 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你的家人出列,站到这边来。” 在王大牛一家走过来后不久,又有七户人家过来。 最后,两名金州军士兵骑马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其中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看向他们八户人家说道:“我叫周大生,今后就是你们的什户。” “旁边这位,名叫刘二愣,是你们的副什户。” “从此以后,我们都是金州军的军户。” 周大生和刘二愣两人,原本就是大漠的百姓,后来跟随李骁南下高昌,又征战西夏,立下不少功劳。 此次两人被分别任命为正副什户,负责管理王大牛这八户人家。 不只是他们,很多金州士兵都升了官。 尤其是很多老金州人,保底都是一个什户。 这两万多户百姓,将会全部被打散,分别由老金州人,和立功的士兵进行管理。 “军户?” 王大牛等人面面相觑,军户的存在由来已久,就是每一户人家至少都要出一名壮丁去当兵。 而相应的,军户也会享受一定的福利待遇和社会地位。 就像是唐朝的府兵,元朝军户兵,明朝的卫所兵,清代的八旗兵,都属于军户。 军户的本质就是兵民合一,平时耕牧,战时出征,身份世袭,拥有自己的土地和草场。 王朝前期,军户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到了王朝中后期,军户制度才会没落。 但现在,西域有大量的无主土地,正是适合发展军屯和军户的时候。 “咱们这个军户也不白当。” “你们看!” “那片耕地,都是咱们十户人家的。” 随着周大生的手指方向,王大牛等人的目光望去,脸庞之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都是,我们的~” 王大牛声音颤抖,语气很是激动。 (本章完) 第167章 根基已成,军制改革 第167章 根基已成,军制改革 “什户?” “那片地真的要给我们?” 王大牛等人都激动起来,颤抖的目光看向周大生。 瞧见他们这般姿态,周大生脸庞露出轻笑。 别说这些百姓不相信,就连他自己,至今也感觉有些不真实呢。 他原本只是大漠的一个普通百姓,平日里就是给别人家种地、放羊,勉强维持生计罢了。 但是没想到,跟着大都督打了一场仗,直接就翻身做主人了。 回鹘人的土地,竟然要全部分给他们。 周大生也是激动的很。 根据李骁的命令,普通的军户每家分一百亩耕地,什户分一百五十亩,都尉分三百亩,百户分一千亩。 职位越高,分的也就越高。 手中有了一百五十亩耕地,周大生还在发愁自己家没那么多人去种呢。 得找都督府买几个奴隶。 “的确都是我们的,每家一百亩,需按时缴纳赋税。” “耕牛和种子,可以找大都督府借取!” “这段时间,谁家的粮食若是不够吃了,可以向河西粮行购买,若是没钱也可以暂且记账,二厘利息,秋收时候再还。” 二厘利息并不高,主要是为了设置一个门槛,防止有些人明明有钱,却故意赊账。 “不过每户必须出一名男丁参军,在此期间,若有临阵脱逃,投降敌军,不遵军令等严重触犯军法的行为,家中所有的土地都会被收归大都督府。” “另外,军田不得私自买卖,只能由大都督进行赎买。” 周大生说着关于军田的一些事项,都是不久前,百户给他们这些什户、都尉们讲解的。 王大牛等人听的直点头,脸庞上的笑容越发的炙热。 每户出一名男丁去参军,是理所应当的,不然大都督府为何无缘无故的给他们发田地? 还有逃兵、投敌等军法,更是没问题。 就是军田不得私下买卖这条比较新奇。 无论是在唐朝当府兵,还是在更早时期当世兵,给你的田地就是你的,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过大都督府治下的军田,虽然不得私下买卖,但却可以平价卖给大都督府,倒是可以接受。 “大都督真是好人啊!” “分给咱们的还都是好地呢,都还种着庄稼呢。” “是啊,每户一百亩呢,只要勤快点,咱们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 “以后的日子,好过喽。” …… 百姓们兴奋的讨论起来,看向面前的这片土地,目光更是越发炙热。 原本以为被金州军掠夺来金州,是来当牛做马呢。 没想到,直接给发了土地,过上地主般的日子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所以心里都挂念着李骁的好呢。 “大都督是好人啊,跟咱们以前见过的那些狗官不一样。” “老天爷可得保佑大都督长命百岁啊!” “二娃子,你是咱家最大的男丁,以后可要好好的效忠大都督,千万别给咱家丢脸。” 若是战死了,大都督府会给发抚恤,提高家人的待遇。 可若是当了逃兵,或者被敌人俘虏了,那么一切可就完了,家人蒙羞,土地也会被收回去,几乎在金州难以生存下去了。 而这也是李骁的目的,通过物质和荣誉激励士兵,树立一种战死光荣,投降可耻的信念。 清初的八旗兵为什么悍不畏死?就是这样逼出来的。 …… 一座山丘之上,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四周是众多的白甲军严密防备,李骁骑着战马,俯视着远处正在分发土地的百姓们。 看着他们激动而兴奋的模样,李骁心中也是微微欣慰。 得到了土地,有了利益的牵扯,这些百姓就能在北疆扎下根来,不会后悔来到北疆。 同时,他们更不希望李骁出事,从而导致土地被抢走。 他们会尽一切努力,维护目前的美好生活。 所以,这些百姓也将会成为李骁最坚定的支持者。 有了这十万百姓,再加上原本金州的力量,李骁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坚固的根基。 “大都督是想要效仿宇文泰,建立府兵?” 李骁旁边,身穿一件单衣薄衫,宛若士子打扮的顾自忠,面露疑惑问道。 “大都督之说,不过是下面人的戏言,顾都督不必当真。” “你我同为一州都督,地位不分上下,称呼我名字便可。”李骁淡淡的摇头一笑。 顾自忠,就是萧思摩身边的那个汉人文官,上演了一番无间道,帮助萧思摩夺下金州的家伙。 如今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久前被萧思摩任命为大漠都督,萧图剌朵的长子萧赤鲁,则是被任命为大漠副都督。 这俩人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契丹人,也算是相互牵制。 但是现在的大漠,却又多了李骁的存在。 无论正副都督是谁,最终还是李骁说了算。 顾自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不敢在李骁面前,真把自己当成都督。 “哪里哪里,若是没有武成侯,大漠至今还被回鹘人掌控,哪轮得到我顾自忠来当这个都督啊。” “更何况,武成侯先后率军击破高昌军队,又攻破高昌城,迫使高昌臣服我北疆。” “功莫大焉,顾某是万万无法相比的。” 顾自忠微微一笑说道。 话里话外之间,对李骁颇为吹捧,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想要投靠之意。 “咱们都是同僚,更是老熟人。”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给这些百姓们发田,主要是不想这么多良田荒芜,也是可怜我汉人百姓,想让他们能填饱肚子而已。”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至于你说的府兵,恕我李骁才疏学浅,没想那么多。” 但其实,军户和府兵没什么区别,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 都是王朝统治者,给麾下这帮跟随自己打天下的弟兄们,分发原始股罢了。 唐朝府兵、明朝卫所兵,清朝八旗兵,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可以称之为军户。 李骁也是在锻造这一利益集体,成为自己的根基。 “武成侯心系百姓,功莫大焉。”顾自忠赞道。 “这些百姓都是可怜人,在敦煌和瓜州被胡人欺凌,抛家舍业的跟随本都来到北疆。” “本都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李骁轻轻摇头道。 随后看向顾自忠道:“这些百姓,今后就留在大漠了,还望顾都督多加关注。” “自然。”顾自忠连忙点头。 “顾谋虽然生于西域,但从未忘记过自己汉人的身份,对于同胞自然能帮则帮。” 李骁微微点头,淡淡一笑。 不久后,顾自忠告辞离开。 而李骁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的望向四野,嘴角间掀起一抹轻笑。 “顾自忠?倒是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他自然听出了顾自忠的投效之意,但却心存顾虑。 只因为顾自忠是有前科的。 萧思摩曾经安排他,潜伏进入上一任大漠都督的麾下,担任间谍,帮助萧思摩将大漠收入囊中。 所以,李骁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萧思摩故技重施,准备在自己身边安插钉子? 让顾自忠确定李骁是否有反意,是否准备在北疆建立一个国中之国? 若真的被顾自忠将自己的老底给弄清楚了,李骁可不信萧思摩会心慈手软。 “先晾着吧。”李骁呢喃说道。 只要顾自忠不给自己找麻烦,李骁也能忍他一忍。 与此同时,顾自忠走下山丘之后,却是重重的一叹。 “哎~” “武成侯,还真是谨慎过头了啊。” 虽然他是大漠都督,但实际上就是个傀儡,大漠完全是李骁的一言堂。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顾自忠肯定要和李骁争一争,甚至还要向萧思摩状告李骁揽权,阴结私党,图谋不轨。 但是,现实情况却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因为他得到消息,萧思摩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甚至已经开始咳血了。 以顾自忠的经验来看,人一旦咳血,恐怕也就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萧思摩身死,那么北疆的形势将会发生剧变。 萧思摩的嫡子还小,其他儿子不堪大用。 至于萧家的其他旁系,与萧思摩关系很糟糕,这些年一直被萧思摩打压。 手中没兵没权,就算是想争也没那本事。 所以,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顾自忠的目光就落在了李骁的身上。 作为萧思摩的妹夫,他虽然没办法合法继承北疆,但却不妨碍他当曹操啊。 挟幼帝以令诸侯,然后徐徐图之。 如今,以李骁在大漠和高昌的种种手段都证明,此人胸有抱负,非池中之物。 与其和李骁争来争去,最后被李骁清算,倒不如现在就露出投靠之意。 也算是提前下注了。 但是可惜,李骁却一直不接他的茬,一直敬而远之,让顾自忠很纠结。 …… “大都督~” 大帐之中,众多将领齐声大喝,右手抚胸,面向李骁行礼说道。 此时,已经是李骁大军返回大漠之后的第十日了。 这十天时间中,李骁监督军户分田,如今已经基本上完成。 每家每户都确定好了自家田地的具体范围,明白了所需要承担的责任。 至此,李骁也就没有留在大漠的必要了,准备返回金州,继续主持那里的军户分田。 离开之前,他最后接见了各大千户,就是帐中的这些人。 “本都返回金州之后,你们暂且听从李千户的吩咐,带领麾下军户耕种土地,习练武艺,不可懈怠。” 李骁坐在上首的胡床上,沉声喝道。 “遵命!” 十三千户齐声喝道。 此次征讨西夏,李骁带回来了十万名百姓,差不多有两万两千户。 李骁将其中一半留在了大漠屯田,又留下李大山、大虎、二虎在大漠,进行管理。 再从军中抽调骨干,充当什户、都尉、百户等等。 加上原本的张大娃和苏大强两个大漠千户军,大漠的军户数量一共达到了一万三千户。 组建了十三个千户军。 有这些人扎根于此,那么大漠就翻不了天,依旧还是李骁的大漠。 “六叔,营田司里的一万多名回鹘战俘,你也要多加重视。” “陈冲虽然是营田司正使,但毕竟是个文官。” “若有人犯上作乱,紧急时刻,不必请示,即刻镇压。”李骁沉声说道。 “遵命!” 李大山重重的点头说道。 一万三千军户才刚刚抵达大漠,所产出的粮食恐怕都没办法满足自己,所以那一万多名回鹘战俘耕种的粮食,就格外重要了。 金州凭空多了数万张嘴,需要大量的粮食供给。 与这十三名千户说完之后,李骁便是离开了大帐,在营中接见了所有的百户,都尉和什户。 这些人都是金州军的基层军官,是金州军的骨架。 李骁对这些人的重视程度,甚至还要高于那些千户。 当着所有人的面,李骁宣布:“不久后,河西军校会招收第二批学生。” “本都会根据你们以往在战争中的表现,拟定一份名单。” “接到命令的人,可以去河西堡进行学习。” “本都亲自教导。” 听到李骁的话,这些军官们顿时心动了起来。 他们都听说过河西军校,是李骁在金州建立了一所军事学堂。 由李骁亲自担任校长。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是大老粗,名字都不会写,更不愿意去学习。 但若是去河西军校,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算是进修,而且还与李骁有了一段香火情。 今后有机会的话,肯定是河西军校的学生优先提拔。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即便是大字不识一个人,都想去金州学习了。 随后,李骁与这些百户,都尉、什户们一一进行交谈。 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 伴随着这十三个千户军的建立,李骁对他们的军队编制,也进行了略微的调整。 原本的金州军,十个人为一什,十什为一个百户,十个百户为一个千户,每个千户一千人。 这样的模式虽然很简单,但是这种大编制的指挥,非常考验长官的个人能力。 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十支队伍,指挥明白的。 而且这种扁平化的管理,也会导致下层军官缺乏足够的上升渠道。 十个人争夺一个位置,难度可想而知。 长时间得不到晋升,肯定会影响到下层军官的积极性。 于是,李骁对军制度进行了改革,增加了一层管理。 都尉。 十人为一什,五个什为一队,设置一个都尉,同时都尉还会兼任什长的位置。 四队为一个百户,每个百户两百人。 五个百户为一个千户,每个千户还是一千人。 目前,李骁也只是在大漠的这十三个千户军中进行了实验。 若是没什么问题,李骁准备对整个金州军进行改革。 毕竟有了这两万多户百姓,金州的体系已经相当庞大了。 必须要进行多层次管理。 …… 第二天,李骁率领五百白甲军离开了大漠,返回金州。 至于大部队,则是在十天前便动身了。 因为队伍中有大量的百姓,路程远,脚程慢,所以李骁快马加鞭,赶到金州的时候,这些人也才刚刚抵达不久。 提前得知消息的萧燕燕,已经带人在龙城荒原迎接李骁。 每隔一段时间,她便是派遣一名探骑打探消息。 终于,一名探骑汇报:“大都督回来了。” 萧燕燕闻言,脸庞顿时激动起来,伸着雪白的脖颈,抬头看向远方的大地。 很快,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同时传来的,还有隐隐的战马轰鸣声。 “是白甲军!” 身后有人大声说道,都是出征将士们的家属。 他们也早就翘首以盼,看到熟悉的白甲军身影,他们都心情瞬间激动起来。 根据传来的消息,大军此次出征,伤亡很小,且抢了不少的东西,俘获了很多人丁回来。 他们的亲人也肯定会得到大量赏赐。 “轰轰轰轰~” 铁骑奔腾,金戈轰鸣,短短不到十里的距离,白甲军几乎转瞬而至。 回到了此地,士兵们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满脸激动的笑容,纵马去与亲人们团聚。 “大强子,咱们回家,娘等着你呢!” “孩他爹,我在这儿呢!” “老二,你大哥呢?他咋没回来?”一个老人颤抖的声音问道。 生怕听到最坏的消息。 好在小儿子没犹豫,呵呵笑道:“爹,放心,我哥是白甲军,厉害着呢,肯定没事。” “只不过留在了大漠,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而且我哥还成百户了呢!” 大漠的那十三个千户军中,基层的什户都是苏大强,张大娃那两个千户军的有功士兵担任。 但是到了都尉,百户这两个级别,李骁任用的大都是老金州军。 都是跟随李骁南征北战的嫡系将领。 至于十三个千户,除了张大娃和苏大强之外,全部都是老金州人。 所以,在听见自己儿子不仅没事,还成了百户的时候,老头脸上瞬间笑出了。 不断的点头说道:“好好好!” “你们兄弟俩,以后都要有出息。” 金州军将士们正在和家人团聚。 而萧燕燕也快速扑向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夫君。” 李骁摘下头盔,翻身下马,张开双臂,一把抱过了飞奔而来的萧燕燕,原地转了两个圈。 随后,将其放下来,哈哈笑道:“阿蛮,多日不见,可否想我了?” 萧燕燕双臂紧紧搂着李骁的腰身,抬头看着李骁的脸庞,眼睛中不禁泛起泪水。 “想了,想你了。” “你黑了~” 此时的李骁,皮肤干燥,脸色被太阳晒的黢黑,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让萧燕燕颇为心疼。 但艰苦的行军同样也在锻炼着李骁的体魄。 如今的他,变得更加强大。 身高也再次窜了一窜,完全达到了一米八多。 李骁呵呵一笑:“男人黑点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要强,要硬,要猛。” 话音落下,李骁直接将萧燕燕横抱而起,放在了马上。 随即翻身上马,带着萧燕燕来到了一座荒山上。 天作被,地为床。 阔别多人的两人,再次重温交融的快感。 (本章完) 第168章 夫君,给我个孩子吧 第168章 夫君,给我个孩子吧 “这里就是金州?” 一辆马车上面,少女的脑袋不断的转动,仰头望向四野的景象。 荒茫、孤寂,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村寨,以及一片片的农田。 相比于高昌城来说,金州简直就是乡下。 甚至连一座像样的城镇都没有。 “是啊,这里就是金州,今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高昌!”少女旁边坐着的,乃是一名成熟的少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皮肤白皙,身材风韵,样貌绝美。 这两人正是高昌国的王后和阿依那公主母女。 作为战利品,李骁自然将她们带回了金州。 更甚至,她们并非是与普通百姓一起过来的,而是由李骁的亲卫队护送。 所以,此刻他们母女以及塔吉古丽,直接被送来了河西堡。 看着远处的荒野上,很多人骑着马跑过来,似乎都是前来迎接这些金州军的亲人们。 一些金州军也立马高兴的迎了过去。 一派欢声笑语,家和团圆的景象,让人感动。 而阿依那母女的脸庞上,却满是失落和孤寂。 “他们回家了,可是我们的家,却没有了。”阿依那略带苦涩的说道。 想到了高昌城,想到了父王。 “不要哭,阿依那,你要坚强。”王后轻轻拭去了阿依那脸庞上的泪珠。 轻声说道:“我们女人就是草原上的蒲公英,注定是会被风吹的七零八落。” “风带着我们吹往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自古以来,美人都是强者的标配。 原本她也只是高昌国内的一个普通女子,只不过长的漂亮,便被高昌王抢了去,立为了王后。 现如今,不过是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又把自己抢了过去而已。 只是身边多了女儿罢了。 对于母女接下来的命运,王后非常清楚,无非就是共侍一夫。 这样的生活恐怕会继续很长时间。 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阿依那,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我们还有契俾多。” “只要他能当上高昌的王,只要高昌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们就有离开金州的一天。”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不要做任何触怒那个北蛮首领的事情,我们要尽力的讨好他,让他高兴。” “劝说他,给予契俾多更多的权力,更高的地位。” 听到母亲的话,阿依那脸色微红,他自然清楚母亲和李骁的事情。 甚至在很多次的夜晚,都曾经听到过母亲高亢的声音。 而现在,母亲也要让她去做同样的事情。 是将她推向火坑吗? 不,也许是新生的希望。 身为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能被动的依附强者。 阿依那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李骁的身影。 毕竟,在她所见过的人中,这是最年轻,最强大,最有权势的男人了。 而在另一辆马车上,塔吉古丽同样在打量着金州的景象。 此时正是夏天,高昌已经非常炎热了,可是金州的天气却非常凉爽,清风吹在脸颊上,非常舒服。 “若是以后能夏天在金州,冬天回哈密力,可就太好了。” 塔吉古丽作为阿尔库斯最疼爱的女儿,一直被精心呵护,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生活的残酷,心性自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可是,阿爸让我留在金州,尽快怀上孩子,还要把他养大。” 说着,塔吉古丽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这一路上和李骁在一起的缠绵,她的脸颊不禁泛起了微红。 目光中平添了一丝向往。 就在这个时候,车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大嗓门,吓了塔吉古丽一跳。 “黑子,我家男人呢?” “他咋没回来?” 陈二强的老婆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陈二强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谓,连忙向另一名河西堡青壮问道。 而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同样神情紧张,踮着脚找人。 王黑子的怀中抱着妻子在不久前给他生的一个儿子,脸庞满是笑容,听见这话,便是笑呵呵的说道:“二强家的,别担心。” “二强没事,他和大山留在了大漠,还当了千户,过段时间就能回来看你们。” 听到这话,陈二强老婆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 “真的啊?” “那当然了,货真价实的千户呢!” 大漠的那些百户和都尉们,都是从老金州军中提拔起来的,至于那十一个千户,更是从河西四堡中挑选。 是李骁嫡系中的嫡系。 陈二强从小和李大山一起长大,两人关系最好,这一次李大山留守大漠,陈二强选择留下来帮他,也被任命成为了千户。 虽然如今金州军兵力暴涨,但是千户依旧是站在金州食物链的顶层。 所以,陈二强的妻子高兴坏了,不断的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 而在旁边,二丫也慢慢放心下来,她的哥哥卫轩也没有回来。 想来和陈二强一样,也是被委派到了其他地方统兵。 果然,王黑子说道:“卫轩那小子倒是没留在金州,还在后面看护战俘呢。” “虽然还是百户,不过管的人多了。” “以后,像是我们这些百户,手底下都管着两百户人呢。” 王黑子也是百户,很是骄傲。 随着金州的盘子越做越大,他们这些河西堡的人,也同样是水涨船高。 最次也是个都尉。 像是那些千户,三分之一都出自河西堡。 因为李骁,整个河西堡的命运早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两百户吗?”二丫轻轻呢喃。 她只希望哥哥平安无事,但也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活的更好,就必须要争。 卫轩这么拼,除了想要为父母亲人报仇,也是为了能让兄妹二人,更有尊严的活着。 “王大哥,那几辆马车里面是什么人?”二丫的目光看向渐去渐远的马车,好奇问道。 因为就在刚才,马车路过身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个女孩。 面容长相与她们这些汉人有着明显的不同,肯定是个胡人。 “奥,她们呀。” “是回鹘人!”王黑子看向马车,了然的模样笑道。 “前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高昌国相的女儿,送给大都督为妾的。” “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的,是高昌王的王后和公主,都是我们的战俘。” 听到这话,二丫脸色不变,心中却露出了一抹苦涩。 “他的侍妾吗?” “是啊,他都已经成亲了,只能是妾了。” 这一刻,二丫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一晚的景象。 三河堡破碎,葛逻禄人肆虐,就在自己快要被葛逻禄人杀死的时候,那个少年出现了。 宛若黑夜中的恶魔杀死了葛逻禄人,但是对于二丫来说,那道身影却宛如神明。 本以为一切都能水到渠成,但是没想到他却娶了公主为妻。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让二丫有些难以接受。 就是不知道,他还是否记得,三河堡中救下的那个女孩。 …… 只不过,此时的李骁的确是顾不上那么多,而是在专心致志的埋头苦干。 风云过后,他搂着萧燕燕轻轻的温存。 粗糙的手掌抚过那柔嫩的肌肤,让人心生荡漾。 而萧燕燕同样是香汗淋漓,微微粗重的呼吸打在李骁的脸上,让其忍不住的再次奋起。 “不要了。” “够了。” “歇一歇吧!” 萧燕燕一副恐惧的样子,推开了李骁,再这样下去,自己明天恐怕都出不了帐篷。 “刚刚是谁说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李骁哈哈笑道。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 堪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舒畅,心灵上的满足。 毕竟李骁如今的身体,十六七岁的年纪,精力旺盛,体魄强悍,碾压萧燕燕根本不是问题。 “我怎么知道是谁?” “反正不是我!” 萧燕燕撅着嘴说道。 随后,夫妻二人说着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 关于战争的过程,李骁大都是一笔带过,重点说着自己打了多少次胜仗,抢了多少钱物,掠来了多少百姓。 “十万百姓?” “这么多人,金州可养不起啊。”萧燕燕咋舌。 金州虽然富饶,是一块宝地,但毕竟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开发。 很多地方都还是一片荒芜,供养十万百姓非常困难。 “更何况,十万人如何管理?” “那可是两万多户百姓,再加上咱们原本的人~” “金州以后就有三十多个千户了?” 萧燕燕说道,就算是东都的百姓都远没有这么多。 “千户、百户管理不过来,那就在上面继续增加万户。” “不过是任命几名将领,把权力集中起来罢了。”李骁沉声道。 铁木真统一蒙古的时候,可是建立起了九十七个千户。 金州如今不过才三十多个千户,比起后世的蒙古,还要差得远。 所以,李骁还得继续入关,对西夏的掠夺不能停。 敦煌和沙洲的百姓,从小生活在艰苦的戈壁环境中,无论是体魄还是心性,都是一顶一的强悍。 骁勇善战,绝对算是最好的兵源。 有了这些百姓的加入,金州的实力将不止翻了一倍。 无论如何,也要养着他们。 “不过是几万人而已,肯定能养得起,也必须能养的起。”李骁目光沉凝,语气中满是坚定。 “况且,五万多名百姓已经留在了大漠,金州所需要供养的,也只有五万多名百姓。” “在此期间,河西商行会从大漠和高昌大量购买粮食,保证金州的粮食供应。” “若实在没有了粮食,大不了我再带着他们去抢掠。” “上一次,耶律兀思突带着康里骑兵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有了机会,正好可以去钦察草原找他报仇。” 李骁冷哼说道,对于康里人还念念不忘呢。 钦察草原虽然寒冷、贫瘠,但烂船还有三千钉呢,那片土地非常广袤。 在历史上更是诞生了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金帐汗国,吊打了大半个欧洲。 资源丰富,能养活不少人口,李骁准备日后去打草谷、抢牛羊。 增强金州实力的同时,也在消弱康里人的实力。 而说起耶律兀思突,萧燕燕又想到了东都和王廷的战争。 “王廷得知高昌国袭击大漠的消息之后,耶律直鲁古便亲自率军北伐。” “好在九猛安合挡住了王廷军,我大哥又及时支援。” “等到你打败高昌国的消息传过去后,耶律直鲁古才撤军,返回了伊犁河以南。”萧燕燕沉声说道。 虽然东都军打退了王廷军,但是她的脸庞上却不见丝毫笑容。 反而一脸愁容的趴在李骁怀着,沉声说道:“当时所有人都劝我大哥留在东都镇守,可是他不放心七河的局势,坚持亲征。” “仗打赢了,可是大哥的病情也越发糟糕。” 想到东都传来的消息,萧燕燕心中便一阵的惶恐。 父母早亡,只有这个大哥陪在自己身边,呵护自己长大。 实际上和父亲无异。 想到萧思摩日益严重的病情,萧燕燕便是心疼的不行,非常害怕忽然有一天会收到噩耗。 “没事的,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而且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骁沉声说道,紧紧的将萧燕燕抱在怀中,给予她安慰。 不久后,萧燕燕情绪稳定,随后仿佛受了刺激一般,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在李骁的身上。 “夫君,给我个孩子吧~” …… 回到河西堡后的接连几日,李骁都是在床上和萧燕燕度过的。 这个女人仿佛化身成为了野兽,日日不停,疯了般的想要和孩子。 主要是她的年龄也不小了,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普通女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能拿刀了。 萧燕燕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母爱泛滥的她,已经等不及了。 更何况,随着李骁事业的越做越大,金州的势力越发强势,一切都需要一个继承人来继承这番基业。 萧燕燕认为,为李骁生孩子,这是自己的责任。 对此,李骁也并不排斥。 虽然感觉自己年龄还小,可是以自己当前的成就,和未来需要做的事情来说,有个孩子也能让更多人安心。 为了金州大业,李骁这些天也如老黄牛一样,鞠躬尽瘁,都快磨破皮了。 直到萧燕燕再也受不了,李骁才终于得以脱身。 稍作休息,便带人开始巡视金州。 主要是检查那五万多名百姓的安置工作。 “大都督!” 得知李骁率领白甲军到来的消息,一名千户赶忙带着麾下的五名百户前来迎接。 “这些百姓安置的如何?有没有什么状况?” 李骁翻身下马,将头盔摘下交给旁边的铁头,目光望向远处。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到处都是牛羊和百姓,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这里是金州北部地区,主要以牧区为主,李骁将大部分的百姓都安置到了这里生活。 “军户编籍已经完成,百姓们都知道了自己所属都尉、百户是何人。” “各百户的草场已经划分完毕,目前来看是足够了。” “可日后百姓羊群越生越多,我们的草场肯定是不够的。” “这些百姓在敦煌和沙洲的时候,也有在放牧,只不过没有这么多羊而已。” “而且他们在借到羊之后,都是很高兴……” 说话的人名叫赵二刀,是塔寨赵铁柱的二儿子。 当年跟随李骁组建四堡联军,夜袭三河堡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而且他和李骁还是亲戚关系。 李骁有一个姑姑嫁到了塔寨,就是赵二刀的大嫂。 经历过这么多次战争之后,赵二刀如今也成为了一名千户。 李骁此次过来,就是看他能否管好这一千户百姓。 毕竟这和管理一千名士兵不一样,需要处理更多的日常琐事。 “草场不够?那就继续向北扩张。” “金州西边是北海,我们不敢动手,可北边那些野人还能难的住你们。” “向北扩!” “我金州的地盘,越大越好。”李骁沉声说道 听完赵二刀的汇报,李骁带人直接走进了人群之中。 喊住了一名妇女问道:“家里有几口人?借到了几只羊?” 这个妇女二十多岁的模样,皮肤粗糙,头上抱着一块破布,看到李骁一行人之后,非常的紧张。 她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正是大都督。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要么是千户,要么是百户。 一时之间,她甚至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李骁见此,脸上挤出和蔼的微笑,又让赵二刀等人退去,身边只留下几名亲兵。 然后问道:“大姐,他们离开了,听不到我们说话,不用担心有人报复你。” “不然,我绝不会饶了他们。” 在李骁的安慰下,妇女渐渐放松了下来。 “你们这里,每个人能借多少只羊?”李骁问道。 “二十…二十只!” “多少只母羊,多少只公羊?” …… “第一年归还多少只?” “两只!” …… 不久后,李骁满意的点了点头,送给了妇女一尺布,让她离开了。 又随即询问了几名百姓,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说明赵二刀等人,并没有欺上瞒下,而是如实执行李骁的命令。 金州创业集团才刚刚起步,还远没有到腐化的时候。 根据李骁的命令,每一名来金州的百姓,都可以从大都督府借二十只羊。 一家五口人的话,就是一百只羊。 至于大都督府借给这些百姓的羊,从何而来? 李骁在乃蛮之战,以及西征之战中,缴获的牛羊不下百万,除了赏赐给将士们的,其他的全部在金州草原散养,安排一些金州百姓,带着女奴照看。 所以,李骁便将这些牛羊通过借贷的方式,借给这些百姓。 每个人借二十只羊,那么第一年需要还给大都督府两只羊,第二年需要还四只羊。 第三年还六只羊,第四年还八只羊,第五年还十只羊。 至此,债务全部还请。 五年之中,百姓连本带息陆续还给大都督共计三十只羊,而且得是成年羊,不能是老羊。 这段时间里,所生养的其他小羊羔,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每只母羊,一年两胎或者两年三胎,每胎少的一两只,多的四五只。 所以,五年十只羊的利息,真的不多。 母羊可以产奶,老羊可以杀了吃肉。 再加上他们自己从敦煌带来的家当,实在缺粮也可以向河西商行借粮。 有了这些,足够百姓们在金州生存下来了。 至于牛和马,也是按照此等方式向大都督府借贷。 如此一来,百姓们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大都督府也解决了牛羊喂养的问题。 实际上,就相当于这些百姓帮助大都督府喂养五年牲畜。 “本以为,大都督带着这些百姓来金州,是想让他们垦荒种地,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放牧。” 敦煌原刺史张兴华轻声说道,他如今也算是大都督府的幕僚。 非常关心敦煌和瓜洲百姓来金州的生活,所以主动请缨,跟随李骁下基层调研。 看到的结果,却是让他既意外又满意。 “金州的草场多,可耕种的土地少。” “而且土质偏硬,沙石较多,开垦不易,想要开垦出足够一家人自足的耕地,需要好几年时间。” “我金州,没那么多时间挥霍。” 李骁徒步走在草原上,看着远处百姓们脸庞上的笑容,淡淡的声音说道。 他带着这些百姓来金州,可不是为了种地的。 而是为了打仗的,所以肯定不能将他们绑在垦荒上,好几年抽不出身来。 “至于粮食?” “先撑过这一年时间,等到明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从大漠和高昌运来。” 长久埋头于田垄之间,容易让人失去尚武精神,性格上也会变得老实巴交,没有斗志。 而游牧高寒的生活,却能够锻炼意志,始终保持一副强悍的体魄。 李骁的计划就是牧耕分离。 金州的百姓以放牧为主,以肉奶为食,粮食主要依靠大漠购买。 而大漠的百姓坐拥大量优质耕地,产出粮食卖给河西商行,换取金钱,购买金州的肉奶制品。 两大区域之间,形成良好的互补。 战争来临之时,两地同时出兵,足以在短时间内征召一支大规模骑兵军团。 (本章完) 第169章 火炮,金甲军 第169章 火炮,金甲军 太阳初升,柔和的光线透过金色大帐的缝隙,洒落在柔软的毛毯上。 此刻的萧燕燕,正处于沉睡之中,尽显疯狂过后的狼狈模样。 她原本整齐的秀发此刻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双眼紧闭,长睫微微颤动,似在睡梦中仍回味着昨夜的激情。 脖颈处隐隐可见几处暧昧的红痕,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圆润的肩头,肌肤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看着这幅绝美的模样,李骁不禁莞尔,脑海中回想起昨夜的疯狂,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一直被萧燕燕死死的缠着,都没机会去雨露均沾了。 “哎!” 李骁轻轻一叹,当年励志成为海王的男人去了哪里? 咋就变成了专一的好男人呢? 随后,便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简单的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披风,裸露着胸膛,踱步至帐口。 撩开帐帘,清晨的草原宛如一幅宁静的画卷铺展眼前,青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营帐中的士兵们也早已经起身,穿戴好铠甲,吃着早饭。 李骁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转身回到帐内穿好衣服。 很快,瘦猴走上前来,小声的汇报说道:“老爷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了。” “这么早啊?”李骁惊讶。 瘦猴轻轻一笑不语,实际上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是李骁昨晚上又疯狂了好几次,起的有点晚罢了。 随后,他匆匆吃了几口大饼,叮嘱了萧燕燕的护卫一番后,便带人向着远处的一片草地走去。 这里是金山,距离金州的钢铁基地汤谷,并不是很远。 李骁提前好几天就已经到了,就是为了监督一件大杀器的铸造进度。 李骁率领着大队的亲兵出现在草原上,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爷爷,三爷爷,三叔~” 李骁对着面前这些人一一问候。 老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漠声说道:“你虽然年轻,但也要节制,不可过度放纵。” 李骁尴尬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暗叫冤枉。 真不是他不节制,而是萧燕燕索求无度,自己不给都不行。 “好,爷爷~” “等给你生了重孙子之后,我就节制。” 听到李骁这样一说,老爷子抿了抿嘴巴不说话了。 要是能尽快见到重孙子,让李骁继续折腾两年,也能接受。 “咳咳~” 老爷子轻咳嗽一声,正色说道:“就这样吧,先忙正事。” “大炮已经铸好了,可以试试了。” 老爷子背着双手,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看着远处的一根炮管子,心里也没多大底气。 正是按照李骁要求铸造的大炮。 炮口直径十厘米左右,长度在两米左右,重量不到一千斤,和李骁印象中的古代大炮,几乎没什么区别。 而且相比于明清时代的大炮,李骁眼前的这座大炮,通体全部使用的是河西钢,更加坚实耐用。 锻造炮管的方式也很简单,铸模法。 就是利用泥土制作出一个模具,然后将铁水倒进去,冷却后就是一根无缝炮管。 这种方法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经历了好多次的失败,终于成功的制造出了一根炮管。 李骁心中也是稍稍振奋,沉声说道:“点火,试炮。” 几名士兵走了出来,他们都是李骁精挑细选出来的炮兵军官种子。 尽管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大烟筒,但是按照李骁的吩咐。 首先装填火药,随后用推杆压实,三人合力将一个大铁球放在炮筒里面。 随后将炮筒调整到四十五度斜角,伴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士兵点燃了火绳。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若天边惊雷在耳边炸响,滚滚浓烟瞬间从炮口涌出。 那枚大铁球如出膛的流星,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呼啸着冲向远处。 远处的一块巨石被击中,瞬间四分五裂,石块迸溅,宛若地动山摇。 “什么?” “这~” “这真是大烟筒打的?” 老爷子等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立原地。 他们知道,李骁搞出来了很多威力巨大的火药。 但是没有想到,当火炮配上这大烟筒之后,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大炮?” “好厉害!” “有了这玩意儿,敌人还不得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还隔着那么远,都被打烂了,天下间还有城墙能挡得住这一炮吗?” 李三枝等人惊喜说道,纷纷议论。 李骁看着火炮展现出的威力,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满意。 随后,他让人去测量大炮的射程。 一千五百米。 比起明末的红衣大炮,这座火炮的威力和射程更胜一筹。 主要原因还是炮管的质量更好,使用的河西钢。 火药的配比更精准,威力更大。 经历过最初的兴奋之后,老爷子走过来说道:“这火炮虽威力大,但移动不便,装填火药耗时久,在战场上得妥善安排才行。” 李骁点了点头,对此也早有准备:“爷爷所言极是。” “还需爷爷带人为这门火炮,专门安置两个更大的轮子,便于移动。” “我金州军不缺牛马,终归是能将这火炮转移至前线。” 有了火炮,金州军的作战方式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以前是重骑兵冲破敌阵,轻骑兵随后掩杀。 今后,则是先用大炮轰一遍,彻底打乱敌人的阵型,随后轻重骑兵先后出击,决定胜局。 大炮轰完骑兵冲。 今后的河西军校就多了一门必修课程,炮骑协同。 随后,兴致高昂的李骁,让人对大炮继续进行测试。 根据此次结果,对今后的火炮铸造数据进行调整,李骁下令,第一批制作至少二十门大炮。 与此同时,军械行还制造出了另一种小型火炮。 虎尊炮。 长度一米,重量不到一百斤,射程在五六百米左右。 类似于古代版的迫击炮,优点就是便于携带,缺点则是射程短,威力小。 虎尊炮与大炮的冶炼工作几乎同步而行。 直到中午,李骁收到了亲兵的汇报。 “大都督,赵二刀千户派人前来禀报,昨天凌晨,又有什户百姓遭到了野人的袭击。” “死伤五人!” 听到这话,李骁的兴奋心情稍稍淡去。 看着书信上,赵二刀写的那七扭八歪的字体,勉强能认出意思。 随后,慢慢收敛了笑容,轻声说道:“这个月,已经是第八次野人袭击了吧?” “是第八次。”瘦猴重重点头。 一万多户百姓涌进金州,李骁将其安置在北方草原上,借给他们牛羊,进行放牧。 但是,生存资源是固定的,草场就那么多。 这些百姓们的涌入,不可避免的挤压了北方野人们的生存空间。 矛盾激增,所以陆续开始出现野人袭人事件。 对此,李骁也早有心理准备,轻轻点头说道:“金州想要向北扩张,看来还得先解决掉这些野人。” 这些野人生活在金山北部地区,擅长打猎和放牧。 在后世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做阿尔泰人。 但现在,却只是一群还没有开化的野人。 “传令。” “任命李二江为金山万户,统领北部诸千户,镇压野人作乱。”李骁沉声的说道。 野人的数量不多,还是一个普通的游牧部族,而且内部还不团结,分成了好多个小部落。 对于金州来说,只是疥癣之疾,根本不值得李骁亲自出马。 唯一麻烦的地方,便是野人背靠金山,熟悉林中地形的他们,若是不敌,直接往山林里面一钻,谁也没办法。 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对付无非就是分化拉拢,挑起内斗,逐个击破。 李骁派遣李二江前去镇压,也是为了给他增加资历,方便之后进一步的提拔。 “遵命!” 随后,瘦猴离开前去传命。 两天后,李二江出发,前往北部统领诸多千户,镇压野人部落。 两个月之后,李二江得胜而归。 与此同时,李大山等部分留在大漠的千户们,也得到了诏令,返回金州。 “娘的,终于回来了。” “大漠那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啊。” 李大山感受着金州的凉爽空气,又想到大漠的干热气候,不禁吐槽起来。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从小在金州长大,适应了这里的干冷气候,长时间待在大漠还真不喜欢。 尤其是夏天,太热了。 “我宁愿去北面和野人打仗,也不愿意留在大漠,闲的要死,整天就是带着手底下的人伺候耕地。” 千户朱大昌说道,他也是河西堡的人,和李大山的关系不错,积累战功被任命为了千户。 至于李大山的另一个哥们陈二强,此次则是留守大漠。 包括二虎在内的总共六名千户,此次都留在了大漠镇守。 “北边的仗都打的差不多了,那些野人要么被杀,要么投降,总之,你去了也是白跑。” 李大山呵呵一笑道。 关于北方的战事,每隔一段时间,李骁都会命人写一份邸报,送到众将手中。 “二江哥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啊。” “虎父无犬子,都是老爷子教出来的,大海哥厉害,二江哥也不差。” 几人说笑之间,便是来到了龙城荒原。 “短短几个月不见,龙城便盖起这么高了。”李大山骑马驻足,目光看向远处的龙城,惊讶说道。 以前出征大漠的时候,龙城还只是打了个地基。 现在,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垒起了两米多高的城墙。 而且城中的房子也开始建造了起来。 再过一两年,龙城就能真正完工了。 “有了那些野人的加入,以后龙城的建造速度,只会更快。”大虎目光看向远处那些建城的奴隶,淡淡说道。 建造龙城的奴隶,主要包括西征时期,从虎思斡耳朵掠夺来的部分回鹘人和葛逻禄人。 其次就是他爹李二江从金山北部俘虏回来的野人了。 他们在监工的皮鞭催促下,来回搬运石头,垒铸城墙,为龙城的建造出了大力。 “那些野人的体格倒是强壮的很,建造城墙有些浪费,若是能为我们去作战就好了。”朱大昌说道。 李大山轻轻点头,先将那些野人的野性磨平,等他们容易管理了,再召入军队。 随后,李大山转头望向身后的车队,叫来了管事的人,吩咐说道。 “四叔,你们先回河西堡吧,我们要去大营。” 这一次来金州的不仅仅是李大山等人,还有一支河西商行的车队,押送了很多粮食和。 正好顺路,李大山便与其一起前行,也算是护送了。 “行,大山你先去吧,大龙找你们,肯定是有要事。” 说话的人,乃是李家的一个旁系长辈,年纪不小了,所以李骁便让其帮着李二棍子去管理河西商行。 随后,两批人马分开,没有了车队的拖累,李大山等人快马加鞭,很快便是抵达了龙城以东的一片草原。 草原上遍布着一望无际的帐篷,四周插着一些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微风中飘荡。 无数战马正悠闲的吃草,还有很多身穿黄色甲的士兵在四周巡逻。 这里正是金州都督府的临时治所。 只不过,大虎却是面露惊讶,指着那些巡逻的士兵说道:“咦,他们的甲胄?” 众所周知,李骁身边的亲卫号称白甲军,就是以身穿白色甲著称。 可是如今一看,白甲军中虽然多了一些生面孔,但军官将领还都是熟人。 可他们的衣服颜色怎么变了。 “二愣子!” 朱大昌拦住一名巡逻的白甲兵百户,也是河西四堡的老兄弟。 “咦,大肠,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你们了。”二愣子说道。 这次李骁召集众多千户军官开会,只有李大山等人身在大漠,来的较晚。 朱大昌摇头:“路上耽搁了两天。” 说着又指了指甲问道:“你们身上的甲胄怎么回事?” “原来那些白甲呢?” “以前的甲被收回去了,现在这些是新做的。”二愣子解释道。 说起这事的时候,还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如今这批甲,比起曾经的甲质量更好。 随着河西钢的出现,以及河西锻造水平的越来越成熟。 制作甲所需要的甲片质量,比起上一批要好的多。 如今他们身穿的甲,双层厚实的布,中间夹着整面河西钢锻造的甲片。 防御能力几乎都快要赶得上那些沉重的铁甲了。 “新做的?那咋变成黄色了?”大虎不解问道。 因为那套白色甲,白甲军可是被称为‘白魔鬼’呢! 二愣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低声说道:“大都督说,河西军械行已经制作出了很多甲,随后就会分发给你们每个千户。” “这些甲的颜色都不一样。” “我们武卫军今后,就穿戴黄色甲。” 听到这话,大虎和朱大昌等人全部露出惊喜。 “都能穿上甲了?” “太好了!” 对于甲的性能,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防御力比铁甲差不太多,可是重量就要轻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甲更保暖,这点很重要。 以前,因为甲制作有限,只能优先提供给白甲军。 其他部队中,只有少数军官才能穿戴。 现在,随着甲制作产能的提升,终于也要大规模的普及全军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咱们金州军的战斗力会增强一倍不止。” “以后,我们都是白甲军了。”李大山哈哈大笑。 “二愣子,你们以后可以改名叫金甲军好了!” “哈哈哈!” (本章完) 第170章 胜利,胜利,还踏马的是胜利 第170章 胜利,胜利,还踏马的是胜利 “拜见大都督!” 黄金大帐之中,李大山等七名千户迈步走进,齐声喝道。 他们全部身穿白色甲,头戴缨盔,身材魁梧,煞气腾腾。 帐中,李骁身穿一件金黄色袍,高坐于上首,站起身来笑道:“六叔,这些日子,你们留在大漠辛苦了。” “今日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哈哈,不辛苦。” “大漠那边还好,虽然热的要死,可回鹘娘们个顶个的漂亮,军中的那些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快磨秃噜皮了。” 听着李大山玩笑的语气,帐中众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大山,那些回鹘娘们没把你腰子给掏出来啊?” “大虎咋样?长的这么嫩,没被那些回鹘娘们吃光吧!” “你们他娘的别显摆了,谁没几个回鹘娘们啊?上次从高昌带回来了两万多呢,根本用不完。” …… 大帐之中的将领,全部都是千户起步。 而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大部分都是河西四堡的老兄弟。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所以相互之间嬉笑打骂,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随后,李骁命人呈上酒宴。 十只烤全羊都填不饱这些北疆汉子们的肚皮,西风烈管够。 吃喝之间,更有一群回鹘美女走了进来,全部都是二八年华,身穿少许薄纱,肌肤白嫩,容颜精致。 赤脚踩在毛毯上,为帐中众将进献舞蹈。 衣衫撩动之间,一条条白嫩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看的众将大开眼界。 “以前咋没发现回鹘娘们跳舞这么好看呢?”罗猛咂摸嘴巴,轻轻说道。 “就是啊。” “还是大都督会调教。” “等回去之后,把我家的那些回鹘美人带来,让她们好好学学跳舞。” 李大山笑道:“以前你们光顾着和女人干那事了,谁他娘的在乎跳舞好不好看啊。” “人好看就行了。” “哈哈哈!” 听着众将的说笑,李骁端起抓着一只羊腿,轻嚼慢咽,轻笑说道:“以前我金州军的刀剑不够锋利,回鹘人不怕我们。” “可自从我金州铁骑南下,接连征服了大漠和高昌,杀的回鹘人血流成河。” “回鹘对我们的态度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们也变得能歌善舞了。” 李骁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没错,当我们拿起了刀,他们就只能载歌载舞向我们摇尾乞怜,祈求刀子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哈哈哈~” 众将哈哈大笑。 李骁看着他们的模样,也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从前的金州爱好和平,今后的金州依旧爱好核平。” 半个时辰之后,看到众将吃喝差不多了。 李骁随手将啃净的羊腿骨丢在案几上,缓缓起身,走到大帐中间,腰间弯刀随着动作发出清越的嗡鸣,目光如炬,扫视着帐内众人。 淡淡的声音说道:“如今这大帐中,美酒管够,珍馐罗列,这是从何而来?是我金州铁骑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回鹘人曾在大漠烧杀抢掠,以为天山戈壁就是他们的屏障,以为我们拿他们无可奈何。” “可是他们错了!” “我们的战马能够轻易踏过天山,我们的长枪也能轻易捅进他们的身体。” “只有让他们用最后绝望的目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营帐被点燃,妻女被掳掠,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恐惧。” “这是对他们主动挑衅的报复。” 李骁的声音越发的低沉,回荡在大帐之中,让众将的心思瞬间从歌舞上离开。 “有人说我金州军是魔鬼?恶棍?野蛮人?文明的终结者?” “他们说的很对。” “我们就是野蛮人,就是一群恶魔。” “我们可以失去一切,但绝不能失去手中的刀子。” “这把刀,就是我们的生命。” 伴随着李骁沉声怒喝,手中骑兵刀狠狠斩下,直接将一整只烤羊一分为二。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众将面色沉重的听着,而回鹘舞女们则是退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没有了刀,我们就会变得像回鹘人一样任人宰割,我们的妻女也会像她们一样,被敌人蹂躏凌辱。” 李骁直接拉过来一名舞女,扯下了她的衣服。 看着舞女双手抱胸,惊恐的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众将脸色更加沉凝。 这种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 可是如果将自己的妻女带入这个角色,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世间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李骁只是时刻给这些人提个醒,不要忘记丢了刀子的后果,以免他们腐化堕落。 “出去。” 大帐之中,所有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被李骁身上所散发着积压所威慑。 直到李骁说出这句话之后,舞女们才如梦大赦,纷纷对着李骁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大帐。 李骁的目光则是看向众人,淡淡的声音说道:“你们都是跟随我李骁一路走来的老兄弟,老战友。” “从以前一文不值的普通牧民,现在一个个的都变成了百户、千户,甚至是万户。” “这是你们用性命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 “是你们应得的。” “但是!” 说到这里,李骁的语气变得严肃,神情冷厉说道:“有些人,当了千户之后,有漂亮的女人享用,有不完的金银珠宝。” “就开始变得心满意足,不思进取了?” “哼!” 伴随着李骁的一声轻哼,帐中将领们纷纷身体一颤。 他们可全部都是千户,心底里都在暗自琢磨,李骁说的是不是自己? 这样一想,却是有点汗颜。 作为金州的高级将领,如今他们身边根本不缺美人。 汉人美女、回鹘美女、乃蛮人美女、羌人美女等等,应有尽有。 而且这么多次的战争下来,他们从敌人手中抢来的金银珠宝太多了,而且还有李骁赏赐的。 所以,他们也的确是沉沦了,纷纷对号入座,认为李骁说的是自己。 但今天,李骁要处理的却是另有其人。 “把人带上来。” 伴随着李骁的命令,很快一名身形狼狈的男人,在两名金甲军的押送下,走进了大帐。 只见他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双手双脚都还带着镣铐。 而等到众将看到他模样的时候,一些人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另一部分人则是轻轻的摇头,显然是知道缘由。 “何满仓。”李骁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的一叹说道。 “堡,堡主~” 男人站在帐中,声音颤抖,重重的跪倒在了李骁的面前,眼睛里面流出了泪水。 他是河西堡的人,这些年跟随李骁父子征战,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被任命为了副千户,兼领一个百户,带领百姓前去金山北部放牧。 但是他有一个毛病,喜爱喝酒。 以前喜欢喝自酿的马奶酒,后来喜欢喝西风烈。 跟在李骁身边的时候,心中还有敬畏。 可是去了北边之后,逐渐开始放纵起来,放松了警惕心,不认为那些野人有多厉害。 尤其是等到李二江带着他们消灭、俘虏了大量的野人之后,何满仓便以为万事太平了。 却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他麾下的那个百户几乎全军覆没。 一百多户百姓被野人残忍杀害,只逃回来了几十户。 李骁得知此事之后,大为愤怒。 直接命人将何满仓押回了河西堡,听候发落。 “本都曾经三令五申,且在军法中言明,战时将领不许饮酒。” “何满仓,你为何不听?” 李骁坐在上首,痛心疾首的模样,愤怒问道。 “我,我,堡主,我错了~” “我该死,我混蛋。” “我不该喝酒。” 何满仓痛哭流涕,不断的扇着自己耳光。 而帐中众将也知道了缘由,脸色全都一片严肃。 除了金山北部的千户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何满仓竟然犯了如此错误。 这一刻李大山等人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何满仓是河西堡的人,是他们的老兄弟。 “大都督,念在满仓是初犯~” 一名千户站起身来,想要为何满仓求情。 李骁却是一副冷漠的目光瞥了过去,那名千户瞬间闭上了嘴巴。 “初犯?” “谁不是初犯?” “若是仅仅因为第一次犯错,就能被饶恕,那还要军法干什么?” 帐中众将全部噤若寒蝉,不敢继续出声。 李骁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沉声说道:“本都知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忍心看着何满仓落此境地。” “可是,我们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草台班子了,你们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们现在是金州军,你们都是千户,百户。” “有好几百,好几千条性命握在你们手里。” “一句知错,就能挽回几百条人命吗?” 说着,李骁的目光看向何满仓,深吸一口气喝道。 “而且你麾下的四名都尉中,有三人战死,一人重伤死战不退,二十名什户中,战死大半。” “这些,都是跟随我们从金州起兵的老兄弟。” “他们死战不退,可你却是全头全脑的活了下来,身上连点擦伤都没有,你对得起他们吗?” 听着李骁的大喝,何满仓愧疚难当,跪在地上,哇哇的大哭。 “呜呜呜呜~” “我该死,我对不起兄弟们。” “堡主,杀了我吧。” 实际上当时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还是被人给救回来的。 事后回想起来,也是万分后悔,恨不得自己死在当场才好。 看到他的这幅模样,李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军法无情。” “来人。” 随着李骁的一声大喝,帐中将领们纷纷抬起头来,想要为何满仓求情,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骁的目光看向了何满仓,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虽然有错,但罪不至家人,本都会照看好他们。” “安心去吧!” 何满仓的家人虽然没有被连累,却也失去了曾经的荣耀。 以后只能作为普通的牧民生活,或许还会忍受旁人的流言蜚语。 总之,能过,但不好过。 “谢,堡主!” 何满仓知道自己必死,惨然的一笑,随后重重的冲着李骁扣了一个头,慢慢的起身。 在两名金甲军的看护下,离开了帐篷。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起码,家人没有被他连累。 而且这两年来,他也积攒了不少金银财宝,足够保证家人日后的生活了。 不久后,伴随着帐外的一声闷响,帐中众将的脸庞上,纷纷露出复杂神情。 或不忍,或痛惜,或者无奈。 却都是引以为戒,牢牢记住了何满仓的教训。 等到亲兵将何满仓的头颅装进盒子,捧进帐篷后,李骁沉声说道:“好生安葬。” “传令,任命都尉吴老憨长子为百户,待其百户军重建之后上任。” 吴老憨,乃是何满仓手下的一名都尉。 面对野人的袭击,他奋力死战,斩杀了至少十名野人,自己却是鲜血流干而亡。 野人占领了营地之后,对着他的尸体泄愤,将其大卸八块。 等李二江重新夺回营地,都已经凑不齐他的尸块了。 面对如此勇士,李骁必须重赏。 和其他战死的军官一样,家人都会得到丰厚的抚恤和安置。 就是要告诉所有将士,只管去拼就行。 若是战死,李骁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儿子还会承袭他们的职位,甚至更进一步。 可若是疏忽职守、临阵脱逃? 只会比何满仓更惨。 “自从我金州起兵以来,一直都是胜利,胜利,还踏马的是胜利。” “我们金州军打的仗,从来都是战无不胜。” “我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能接受如此无能的失败。”李骁面对众将,沉声喝道。 军法森严,对战败者自然有惩罚。 若是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战败,没有其他错误的前提下,李骁可以允许其戴罪立功。 若是单纯的战败,他会将其降职或者打军棍。 可若是像何满仓这样,因为严重错误,而导致损失惨重,李骁绝对不会姑息。 别说是河西堡的老人了,就算是李家的人,他也不会容情。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潜意识的告诉所有将领。 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打败敌人。 金州军的字典里只有胜利二字,不能战败。 军法无情,很残酷。 但是一支军队若是没有了这些严格的军法,和乱民又有什么区别? 满清后期的八旗军为什么不行了? 士兵贪图享乐,失去了尚武精神是一个原因。 但对于战败将领来说,惩罚没有那么严格了,即便是打了败仗,也不会掉脑袋。 谁还在战场上拼命啊? 所以,金州军的规矩只有一个,赏罚分明,重赏重罚。 因为何满仓的事情,帐中将领们的情绪都有些沉重。 李骁则是坐回了上首,沉声说道:“我金州的千户,一半都已经站在帐中。” “今日将你们叫来,只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野人部落虽然大部分被平定,但是最后袭击何满仓百户的那支野人部落,却逃之夭夭。” “李二江万户率军追赶,发现其逃入了北乃蛮地界,并且发现了大量北乃蛮士兵。” “李二江万户没有轻举妄动,正在金山监视乃蛮人的动静。” 听到李骁的话,帐中众将瞬间来了精神,纷纷请战。 “大都督,打吧!” “那些狗日的野人,杀了咱们那么多百姓,绝不能放过他们。” “乃蛮人收留了那些野人,就是准备与我们为敌。” “我们能够打败乃蛮人一次,就能够打败他第二次。” “这次我们要直捣乃蛮王廷。” “对!” “打到唐努乌梁海,生擒乃蛮太阳汗。” “对!” “将乃蛮女人统统抓来当女奴。” “对!” …… 看着众将的请战,李骁微微点头,制止了这乱糟糟的声音。 “乃蛮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对我金州依旧虎视眈眈。” “本都已经决定,待明年开春之后,东征乃蛮。” 之前萧思摩的东征,只是将乃蛮人打残了。 但是其根基还在,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两兄弟依旧活的好好的。 甚至,还和克烈部及铁木真发了一仗,反而还小胜一场。 经过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太阳汗两兄弟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 似乎是准备报回之前挨打之仇。 看萧思摩重伤,无法再次率军东征,以为李骁好欺负了? 而李骁也想跟乃蛮人较量一番呢。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继续放任草原无序发展了。 虽然目前的草原,部族林立,但实则都是一群蛊虫。 相互厮杀吞并,最终将会诞生出最强的一个人。 铁木真! 李骁准备趁着铁木真还没有发展壮大的时候,将其彻底解决。 而且金州的其他三个方向都算是安全的,只有东部的乃蛮人依旧强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李骁准备插手草原的事情了。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李大山等将领全部站起身来,向着李骁请战道。 “兵力调遣,本都已有决议,你们听候命令便是。”李骁说道。 “第二件事情,则是关于我金州军制的改革。” 李骁的目光看向了众人。 此刻的帐中,只有不到二十名千户,但实际上这只是金州所有千户数量的一半而已。 其他人要么镇守大漠,要么就是和李二江一起,在北部防备乃蛮人。 总的来说,金州已经今非昔比,得到了敦煌、沙洲两地百姓的补充,千户数量已经达到了三十多个。 “我们金州,最初的时候只有八个千户……”李骁淡淡说道。 其中四个汉人千户军掌握在李骁手中,四个游牧部落千户军,由萧凛挞掌管,后来被李骁夺来一个。 但是萧凛挞手中三个千户,在西征期间损失惨重,且又被萧凛挞进行过一番清洗。 最后被李骁接管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个千户。 李骁将其打散,全部安排汉人担任其千户和百户。 如此一来,金州有七个千户。 不过在乃蛮之战中,李骁招纳了一千多名士兵,给他们分发乃蛮女人,在金州扎下根来,如今甚至已经有些人生下孩子了。 这些人组成了东山千户。 这些乃是李骁的老底子,被称为‘老金州军’。 在后续的战争中,其中的一些人积功升职,被调去了其他军队担任军官。 但同时也有一些百姓补充进来,这几个千户的人数基本上还是没大变化。 然后,就是李骁征讨乃蛮时期,收服的霍尔麻部,也算作一个千户。 萧燕燕陪嫁的一千户契丹人。 李骁在大漠收服的张大娃、苏大强两个千户 再然后,就是三千名虎思斡耳朵的汉人,经过了高昌和西夏的两场大战,很多人都被免除了奴隶身份,成为了真正的金州百姓。 同时还被赏赐了回鹘女人,算是在金州扎下根来了。 最后,就是敦煌和瓜州两地的两万两千户百姓。 全部算下来,金州目前已经拥有三十七个千户。 如此庞大的金州军体系,用目前的管理手段来说,已经非常臃肿了。 所以,李骁准备对金州军进行改变,实行垂直化管理。 说完,他又对着亲兵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三名士兵走进了大帐,对着李骁行礼后,便如同木桩子一样的站在原地。 李骁对着众将哼笑道:“我知道你们对甲已经眼热很久了。” “以前是因为数量不多,所以只能配备给白甲军。” “今后,每个千户都有!” (本章完) 第171章 黄甲 红甲 白甲 第171章 黄甲 红甲 白甲 大帐之中,三名身穿甲的士兵静静的伫立。 只不过甲的颜色却完全不同。 中间士兵的甲为黄色,左右分别为白色和红色。 李骁让他们对着众将展示了一番甲,轻声说道:“他们三人身上穿着的甲,乃是最新一批制作出来的。” “经过了反复的浸泡拍打,压缩紧实~” “甲片则是全部使用的河西钢,重量与普通甲片无异,但是防护力却更胜一筹。” “每一件甲的整体重量,在四十斤左右~” 总的来说,第二代甲的防御力比之前的甲更强。 李大山等人,瞧着这崭新的甲,脸上也都露出呵呵的笑容。 好啊! 以后手底下的人,只要有一半能穿戴着甲,那么无论是草原还是西方,金州铁骑都可纵横无敌。 “大都督,咋变成三个颜色了?”有人不解问道。 以前的金州,缺乏染色技术,所以制作出来的甲,都是布最原始的颜色,灰白色。 但是自从打下了大漠和高昌,给布匹染色就不再是个难题了。 李骁在原有的灰白色甲上,又增添了红黄两种颜色。 “因为,这三种颜色关系着我金州军制的改革。” 李骁让众将全部坐回了位置,宣布说道:“目前为止,我金州军拥有了三十七个千户,日后这个数字还会增加。” “所以,本都决定在千户之上,再增加两个常设统军职位。” “都统和万户!” 李骁话音刚落,众将纷纷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开始振奋起来。 万户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都统是啥还没搞明白。 但既然有了这两个统军职位,那便是说明他们就有了升职的可能。 “五个千户为一个万户府,设万户一名,副万户一名。” “五个万户府为一个军镇,设都统一名,副都统一名。”李骁沉声说道。 十人为一什,设什户一人,副什户一人。 五个什为一队,共五十户,设都尉一名,副都尉一名。 四队为一个百户府,共两百户,设百户一名,副百户一名。 五个百户府为一个千户府,共一千户,设千户一名,副千户一名。 五个千户府为一个万户府,共五千户,设万户一名,副万户一名。 五个万户府为一个军镇,共两万五千户,设都统一名,副都统一名。 这套制度的改革并非多么新奇,实则只是金国猛安谋克制度的改进版罢了。 女真的一个谋克就是三百户,一个猛安为三千户。 猛安之上为万户府,统辖多个猛安。 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这种制度是奴隶制社会的产物,是华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淘汰了的东西。 弊端很多。 但是对于当前的金州来说,却是最适合的一种管理制度。 军政分离的成本太高了,现在的金州根本搞不起来。 只有这种兵民一体的方式,才能将金州有限的人力、物力资源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 金州军的基本战斗单位是百户。 同一个百户中的士兵,平日里生活在一起,相互之间彼此熟悉,甚至就是亲人。 到了战斗之时,彼此之间更加信任,协同作战,战斗力和凝聚力更强。 所以,李骁尽管知道这种制度的弊端,但是目前也必须要使用它,因为它是打天下的利器。 只有到了真正坐天下的阶段,再慢慢进行改革。 “我金州目前有三十八个千户,本都决定以此组建三个军镇。”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随后,他轻轻挥手,一名亲兵便是双手捧着一把金色的骑兵刀,走了上来。 李骁拿起骑兵刀,目光看向了众将,最终落到了李大山的身上。 “李大山!” “末将在。” 李大山立马站了起来,眉眼之间露出了微微的欣喜之色,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而且论资历,从李骁还是个堡主的时候,他就跟随左右。 论能力,他也立下过赫赫战功,大漠的十三个千户军,在他的管理之下,俱是井井有条。 所以,这三个都统之中,必有李大山的一个位置。 “任命你为第三镇都统,兼任大漠护军将军。” 说着,李骁将骑兵刀交到了李大山的手中。 骑兵刀,正式的名字叫做武戎刀,是金州军的制式军刀,不仅仅是一把兵器,更是身份和荣誉的象征。 从百户向上,每一名军官在任职的时候,都会由李骁亲自授予骑兵刀。 百户刀柄处有一颗银铸狼头。 千户刀柄处有一颗金铸鹰首。 万户刀柄处有一颗金铸狮子头。 都统刀柄处则是一颗金铸虎头。 而李大山之前的正式职位是千户,和之前的骑兵刀相比,虽然只是装饰品换了个虎头。 可却是让李大山爱不释手。 授刀结束之后,李骁对第三镇的编制进行了安排。 “第三镇下辖十二个千户,三个万户。” “千户朱大昌,千户陈二强,千户……” 李骁点齐了十二个名字,有些人正在帐中,对着李骁抚胸行礼。 “你们十二个千户府,归属第三镇统辖。” “遵命!”朱大昌等人重重的声音喝道。 金州三镇各自下辖的千户府,并非完全按照地域来划分的,而是有一定的随机性。 就像是李大山镇守的大漠,有十三个千户。 但是,这十三个千户中,李骁只将其中的五个千户,划入了第三镇。 其他八个千户,分别属于第一镇和第二镇。 李大山只能以大漠护军将军的身份,对这八个千户进行军事指挥,却不能插手这八个千户的民政事务。 这八个千户的民政权力,依旧归属于其他两个镇的都统。 李骁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虽然无法实行完全的军政分离,那么在可能的范围下,限制统兵将领的权力。 若是李大山麾下的军队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对其拥有绝对的军政大权。 山高皇帝远,时间长久下去,必然会形成地方割据。 这不是李大山忠不忠诚的问题,而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意志,所推动着他不得不迈步。 所以,在军镇建立之初,李骁便对上层进行简单的军政分离。 李大山只对大漠中的五个千户,拥有绝对军政大权。 对第三镇在金州的其他七个千户,拥有绝对的民政大权。 对大漠其他八个千户,只是以护军将军的身份拥有暂时的统兵权。 任命结束之后,李骁指向了一副甲说道:“这幅白色甲,便是你第三镇的甲胄。” “今后,第三镇悬挂白色的日月战旗,以此作为与其他两镇的区分的标志。” “遵命。”李大山喝道。 今后,白甲军的称呼就要落到第三镇的头上了。 之所以要用不同的颜色区分三个军镇,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士兵,基本上都不识字。 但是他们却认得颜色。 在战场上那种混乱的环境中,士兵一旦失散,只需要看见自己所属的颜色,便可迅速归队。 “任命李二江,为第二镇都统,兼任金山护军将军。” “第二镇下辖十二个千户,三个万户。” “使用红旗红甲。”李骁说道。 李二江如今正在金山之中,无法亲自接受李骁的任命。 “第一镇都统,由本都亲自担任。” “下辖十三个千户,三个万户。” “使用黄旗黄甲。” 随后,李骁又任命了六个万户。 之所以是六个,是因为李骁他们三个都统,同样兼任了万户。 而且,李大山和李二江原本担任的千户职位,也没有卸任。 而是成为了他们的亲卫千户。 “任命,秦春生为第一镇,第二万户府万户。” 李骁话音落下,一名中年壮汉站了出来,面色沉凝,右手抚胸喝道:“遵命。” 秦春生,乃是秦开山的二儿子,李骁的二舅。 秦家老大和李大海一样,战死在了葛逻禄人手中。 所以现如今,孤山堡和秦家的大旗,都由秦春生在抗。 自从李骁崛起以来,秦春生一直跟随在李骁身后,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功劳。 无论是资历、能力还是忠心,秦春生都当得起第二万户的位置。 随后,李骁将代表万户身份的狮子头骑兵刀,授予了秦春生手中。 “谢大都督!” 没有多余的话语,更没有诸如赴汤蹈火等表忠心的话,但是李骁知道他的忠诚。 他是一个性格沉默的汉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任命,罗猛为第三万户府万户。” “谢大都督!” 罗猛接过狮子头骑兵刀,沉声喝道。 “任命,李二江兼任第四万户府万户。” “任命,李三河为第五万户府万户。” “任命,李二虎为第六万户府万户。” “任命,李大山兼任第七万户府万户。” “任命,李大虎为第八万户府万户。” “任命,赵大刀为第九万户府万户。” 赵大刀乃是塔寨赵铁柱的大儿子,也是李骁的亲姑父。 他和罗猛、秦春生二人,代表的乃是李骁的亲族。 天然便是和李家绑在一辆战车上的。 更重要的是,塔寨、河东堡和孤山堡,可是李骁的老班底。 当初跟随李骁一起袭击三河堡,一路打到如今的地位。 这三家算是带着原始股加入进来的。 于情于理,分封万户的时候,都不能忘了这三家。 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他的万户全部都是李家的人。 由此便能看出金州上层的权力架构。 李家独一无二。 三大家族位于第二层次。 当然,萧燕燕所代表的萧家在金州的影响力也仅次于李家。 除了陪嫁的一个契丹千户军之外,金州副都督拔里阿剌也是萧家的人。 甚至他在名义上的地位,还要高于李二江和李大山这两个都统呢。 所以,将其称之为金州的四大外戚家族更为准确。 秦赵罗萧! …… 而就在金州军进行军制改革,为下一场战争准备的时候,远在东方千里之外的斡难河畔。 一场决定蒙古东部区域霸主地位的战争,已经打响。 秋风猎猎作响,高山融雪流淌至斡难河的流水越来越少,河边的土地越发的干涸,像一道道未愈的伤口般丑陋。 铁木真勒马立于高坡,狼皮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河对岸密林间隐约晃动的泰赤乌部旌旗,指节攥得发白。 泰赤乌部属于蒙古部落的一支,二十年前属于乞颜部。 可是当铁木真父亲也速该被毒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塔里忽台带走了大量的部众,成立了泰赤乌部。 无情的将铁木真母子遗弃在荒野,任狼群环伺。 铁木真更是被塔里忽台捆在马后拖行,荆棘刺入血肉,笑声比鞭子更毒。 而现在,到了铁木真报仇的时刻了。 “铁木真,克烈部的军队至今没有抵达,我们还要不要动手?”身后传来者勒蔑沙哑的低语。 铁木真的狼皮大袄上凝着白霜,目光望向南方,如秃鹫般冷硬。 “克烈部向来不是如此吗?” “哼哼!” 铁木真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王罕名义上是他的义父,自己也是多亏了王罕的庇护才能在草原群狼的环伺中壮大起来。 但是铁木真却清楚的知道,王罕一直都是把他当做一件利用工具。 一把刀子而已。 每次战争,都是王罕的军队拖后,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来收割战果。 “无需克烈部相助,我亦能战胜泰赤乌部和蔑儿乞人。”铁木真坚定的声音说道。 随后,他向部下发出“无或退步”的死命令,言下之意,唯有奋勇向前,拼死一战,方能求得生机。 与此同时,泰赤乌部的首领塔里忽台和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站在险峻的河岸,望着森林,心中却忐忑不安。 “铁木真那小子诡计多端,咱们得小心。”脱黑脱阿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 蔑儿乞部与乞颜部乃是宿敌,之前他曾经与铁木真很多次交过手,深知铁木真的狡猾。 但是在塔里忽台的眼中,铁木真依旧还是曾经那个任他蹂躏的小狼崽子。 拍了拍腰间的长刀,冷笑道:“怕什么!咱们依托这森林和河流,他插翅也难飞进来!” 泰赤乌部凭借地形,精心设防,只等铁木真联军自投罗网。 然而,他们低估了铁木真的决心和谋略。 当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铁木真的军队便如鬼魅般逼近。 马蹄声轻,却似隐隐的闷雷,在草原上滚动。 “冲!” 铁木真一声令下,乞颜部如潮水般涌向泰赤乌和蔑儿乞部联军的防线。 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喊杀声震天。 泰赤乌与蔑儿乞联军起初凭借人数优势,试图抵挡铁木真的进攻,但在铁木真军队凌厉的攻势下,渐渐露出败象。 铁木真军队的战术配合默契,骑兵们往来穿插,不断冲击敌军防线。 但是就在这即将胜利的时刻,一支冷箭却是忽然冲着铁木真射来,箭镞贯穿了他的颈侧,滚烫的血涌进口鼻。 恍惚间,他看见少年时的自己蜷缩在泰赤乌人的囚笼里,塔里忽台举着牛角杯大笑:“狼崽子,喝下这口酒,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铁木真的记忆回到了现实。 “铁木真!” 有人嘶吼着扑来,是者勒蔑。 铁木真睁开眼睛,面容狰狞,痛苦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死不了。” “让木华黎替我指挥,一定要消灭泰赤乌部和蔑儿乞人。” 说完之后,铁木真再次昏死了过去。 很快,泰赤乌部的防线彻底崩溃,塔里忽台被铁木真的军队活捉。 但是蔑儿乞部的首领脱黑脱阿却是再次逃跑。 对于铁木真来说,脱黑脱阿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的从自己手中逃跑。 不久后,克烈部军队到来,铁木真已经苏醒,脖子上的伤口经过了简单包扎。 强忍着疼痛和虚弱,见到了王罕。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倒下,否则他辛苦打下的基业,一定会被王罕所吞并。 “铁木真,你受伤了。” 看着脖子上渗出鲜血的铁木真,王罕情绪激动的说道,表面上却是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 “是谁伤了你?我一定为你报仇,将此人扒皮抽筋。” 铁木真却是轻轻的一笑,装作没事的样子说道:“没事的,义父,一点小伤而已。” “伤我的人,已经被我的士兵捉住了。” “我允许他成为我的亲卫。” 那个叫只儿豁阿歹的年轻人,只是一个小部落的人,但箭术非常厉害。 在那种混乱的战场上,竟然一箭射中了铁木真的脖子,差点射死他。 铁木真并没有杀他,而是将其押送到了自己面前。 “杀了我。”只儿豁阿歹闭上眼。 铁木真却将一支箭矢插进他脚边的土地上,沙哑的声音说道:“草原的规矩,谁让你流血,你就该让他的血流成河。” “但我的规矩是……” 他猛地掰断箭杆,沉声说道:“从今往后,你的箭只能为乞颜部的可汗而飞。” 只儿豁阿歹最终被铁木真的心胸气魄所折服,颤抖着捧起断箭,跪倒在了铁木真的面前。 从此,他有了新名字:哲别。 意为“箭镞”。 “铁木真,你真是一个大度的人。”王浩罕哈哈一笑,分不清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反正王罕若是被人射此重伤,肯定会将其千刀万剐。 两人很快掠过了这个话题,甚至铁木真都没有质问克烈部为何等到战争快结束了才抵达。 没意义。 但王罕的心思却放在了这些俘虏身上。 “铁木真,这一战,你的收获很大啊!” 瞧见王罕这副小眼睛乱转的模样,铁木真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玛德,简直就是一条喂不饱的恶狗。 以前铁木真实力弱小,不得不将战俘送给王罕,以求庇护。 可是这一次,铁木真不打算再退了。 软中带硬的语气说道:“义父,这些泰赤乌部的人,都曾经跟随我父亲出生入死~” 泰赤乌部本来就是乞颜部的一部人,当初也速该身死,这些人认为铁木真无法撑起乞颜部,所以才另立门户。 如今,铁木真只告诉了他们一句话。 “欢迎回家!” 泰赤乌部的牧民纷纷归降,已经重回乞颜部。 所以,铁木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出去的。 “嗯?” “是吗?” 王罕的语气故作不悦,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向铁木真。 他如何能不知道乞颜部和泰赤乌部的渊源? 只是想看看铁木真听不听话罢了。 果真,铁木真的翅膀硬了啊! 但面对王罕的目光威慑,铁木真寸步不让。 最终王罕哈哈一笑,不在追究,反而说道。 “铁木真,准备一下,明年继续跟我去打乃蛮人。” 他还是决定原谅铁木真一次,毕竟这是一把好用的刀。 “乃蛮人?” 铁木真无语。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便去打乃蛮人。 可是王罕狂妄自大,中了太阳汗两兄弟的反间计,最终克烈部损失不小。 这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王罕就想回去报仇了。 看着铁木真怀疑的目光,王罕却是自信的一笑:“铁木真,相信我。” “乃蛮人这次死定了。” “辽国的金州都督李骁,已经派来使者,约定明年开春,共同夹击乃蛮人。” 听到这话的铁木真更是震惊。 “辽国金州都督李骁?”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去年辽国六院司大王萧思摩与乃蛮人大战,这个李骁重创了乃蛮人。 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这个李骁便已经成为了金州都督。 “他要继续去年那场未完成的东征?”铁木真问道。 王罕轻笑:“不止。” “乃蛮部有人袭杀了金州牧民,金州都督很生气。” “要找乃蛮人报复,于是就想到了我们。” “而且金州都督承诺,他只要太阳汗的人头。” “乃蛮部的人口和地盘全归我们。” “本汗决定,明年开春出征。” “消灭乃蛮部。”王罕坚定的声音说道。 若是吞并了乃蛮部,那么克烈部便成为了草原上唯一的霸主。 什么泰赤乌部,乞颜部,札答阑部等,统统都要臣服在自己脚下。 他王罕,或许能够重新统一草原。 所以,他即便是不认为李骁会遵守承诺,让出乃蛮人的草场和人口。 但是他也必须去征讨乃蛮人。 只是要时刻警惕金州军罢了。 听着王罕的雄心壮志,铁木真无可奈何。 他对乃蛮部根本不感兴趣,更喜欢征讨东部草原的部落。 但是奈何,现在还不是和王罕翻脸的时候。 “铁木真,到时候你乞颜部为大军先锋。” “打败了乃蛮人,我分一半的乃蛮战俘和草场给你。” 听着王罕的大饼,铁木真只能故作相信道:“遵命,义父。” 随后,铁木真的乞颜部迎来了一次力量暴涨的时期。 这场斡难河之战的胜利,对于铁木真而言意义非凡。 它不仅进一步巩固了铁木真在蒙古草原东部的统治地位,更使得他的威望在各部族间大幅提升。 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小部落,看到铁木真如此强大的军事实力和领导才能,纷纷选择归附于他。 铁木真的势力范围由此得到进一步扩张,麾下的部众数量和军队规模也随之壮大,却也让王罕对他更加忌惮。 准备在西征乃蛮人的时候,进一步削弱铁木真的力量。 很快,李骁得到了王罕的回复。 双方约定,明年开春,东西夹击乃蛮人。 “铁木真!” “希望你到时候会来吧!” 李骁冷冷的声音说道。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标是这个叫铁木真的男人。 (本章完) 第172章 一妻二妾 第172章 一妻二妾 凛冬已至! 狂风如同一头头挣脱牢笼的猛兽,裹挟着冰碴与黄沙,在金州草原上横冲直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又是一个轮回,漫长的冬季降临在金州大地,无尽的天地之间,全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冰封千里,宛若一片毫无生机的人类禁区。 夜幕悄然浮现,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将整个草原吞噬。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为这片孤寂苍凉的草原增添了几分诡异和阴森的气息。 唯有河西堡等堡寨聚集地中,偶尔有几点昏黄的灯光从屋子和帐篷中透出,在黑暗中摇曳闪烁。 屋子外面,狂风呼啸,但是房间之中却是格外温暖,更多增添了无限的旖旎。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都归于平静,没有了女人的哼唧,更没有了男人的怒吼。 有的只是一对蜷缩在床褥之中的男女身影。 火光照耀之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吹弹可破的面庞。 韩莹儿静静地蜷缩在李骁怀中,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粉色,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然被李骁粗暴的对待过。 而她正是韩玖远的女儿,虎思斡耳朵城破之时,被李骁俘虏的少女。 只不过,少女慕艾,韩莹儿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韩玖远本想为她慢慢寻个人家。 但是李骁得知消息之后,直接上门索取。 就这样,韩老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情。 韩莹儿,成为了李骁的贵妾。 所谓的贵妾,是指在妾室之中地位最高的一类,在家庭地位中仅次于妻室。 贵妾一般都是出身较高,或者得到丈夫特别宠爱,再者就是孕育子女有功。 而韩莹儿的样貌上佳,身材纤细优美,长的很漂亮,符合李骁心意是其次。 主要是因为韩莹儿的出身。 韩玖远原本是王廷的户部尚书,如今李骁同样将金州的部分财政大权交给他管理。 更何况,韩玖远还有一个大哥,目前正在王廷担任南枢密使,位高权重。 值得李骁重视。 索性便是纳了他的女儿为贵妾。 半个多时辰的折腾,李骁精神抖擞,而韩莹儿却精疲力竭。 不得不求饶道:“大都督,大都督,不要了。” “让丫鬟来吧。” 韩家作为高门大户,肯定是有陪嫁丫鬟的,但是李骁对其却没有太大兴趣。 归根结底,长相没有那么出众。 最终还是韩莹儿独自承受了一切。 第二日一早,李骁准备起身,韩莹儿瞬间被惊醒,发出一声惊呼。 她慌乱地扯过丝被,将自己赤露的身躯紧紧包裹,眼眸中满是惊惶与不安。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颊也变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俨然已经想到了,李骁不是外人,而是他的男人了。 “大都督……” 她声音细若蚊蝇,怯生生地唤道。 李骁一边穿戴衣物,古铜色的肌肉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充满力量感。 即便是外面天寒地冻,但李骁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韩莹儿不经意间瞥见,想起昨夜的疯狂,脸颊瞬间羞红,像熟透的苹果般诱人。 李骁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重新坐回床边,轻轻抚上她娇嫩的脸颊,淡淡说道:“还叫大都督?” 听闻此话,韩莹儿顿时红着脸,小声喊了一句:“夫君。” 李骁身为金州大都督,位高权重,整个金州和大漠都在其掌控之中。 在战场上,他威名赫赫,令异族闻风丧胆,长相更是英武坚毅,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男人的魅力,引得无数女子倾心。 韩莹儿也是众多仰慕者之一,如今能够侍奉在他身边,她心中满是欢喜。 若日后能为李骁生下一儿半女,她也就知足了。 想到这,她再次轻唤:“夫君……” 声音软糯,充满了依赖。 李骁笑了,体内涌动着一股火热,恨不得将她再次法办。 但是没办法,今天是韩莹儿入门的第一天,不能让她起的太晚。 龙城还没有建成,李骁在与萧燕燕成亲之后,便在河西堡另起了一座院子。 布局并不复杂,只是一排正房,和几间侧房。 周围还有几个院子,住着的乃是李骁的亲兵。 此时,在正堂之中,萧燕燕正坐在上首,几名契丹壮妇陪侍在身边。 在另一边站着的,乃是一个回鹘女人。 哈密力将军的女儿,塔吉古丽。 阿尔库斯对李骁的作用很大,相当于一个统治高昌的傀儡,对于他的女儿,李骁也给了一个贵妾的名分。 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小心的回应着萧燕燕的问话。 “阿依那公主的性格和善,一直身居王宫之中,有很多贵族公子想要求娶她~” “王后对契俾多王子格外宠爱,平日里与巴尔术王子关系很糟糕,她想要扶持契俾多王子继承王位。” 萧燕燕想要了解的,主要是高昌王后母女。 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后和公主,随着高昌被攻破,身上的光环褪去之后,竟和普通的女奴没什么区别。 除了长相漂亮,是一对母女之外,其他就没什么值得萧燕燕关注的了。 之所以想起这两人,主要是她得到消息,前天下午,李骁去了那母女俩的院子,待了好一会呢。 萧燕燕反正是不相信,李骁是单纯的去找她们谈心。 “咱们李家虽然不是什么皇室王族,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大都督是男人,在外面难免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可是我们当妻妾的,就应该替大都督守好家门。” “不要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往家里来。” 萧燕燕轻饮一杯清茶,淡淡的声音说道。 “有时间,你去找那母女聊聊,若想好好的在金州待着,就本本分分的将大都督服侍好,不要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夫人。”塔吉古丽小声的回应道。 王后母女虽然曾经身份高贵,但现在还不如她呢。 甚至有时候,心地善良的塔吉古丽,还偷偷的照拂过母女一二。 “别站着了,坐下吧,等会吃饭。” 萧燕燕随手摆动,让塔吉古丽在下面椅子上坐下。 随后又看向西厢房的方向,隐隐的听见脚步声之后,便对着身后的壮妇,用契丹语说道。 “堂屋中有点冷,韩氏的身子骨弱,别冻坏了。” “给屋子里再添几块焦炭。” 壮妇轻轻点头:“是,夫人!” 随后,便从院子中的侧房里拿来了几块焦炭,扔进了炭炉里面。 虽然温度还没有立刻升上来,但是在心理作用下,还是觉得暖和了不少。 萧燕燕则是对着塔吉古丽说道:“往年我们在东都的时候,每到冬天就会烧木头取暖。” “弄的帐篷里面每天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很是难闻,还不暖和。” “早知道焦炭这么好用,何必受了那么多年苦寒。” 塔吉古丽闻言,白皙的俏脸上变得有些惊恐。 “还,还要冷嘛?” 高昌的冬季,天气比金州要温暖一些。 所以塔吉古丽很是受不了如今金州的严寒,她更是难以想象,要是没有了这焦炭,自己恐怕会在夜晚被冻死吧。 “有男人在呢!” “冻不死你。”萧燕燕哼笑一声道。 这个时代的草原上,贵族们还能使用木材取暖,可是普通的牧民甚至是奴隶,只能硬抗。 或者是依靠最原始的运动来取暖。 所以每当冬天过去,都会看到很多女人大着肚子。 主要是大雪封路,窝在家里没事干,只能每天干女人了。 但同样的,北疆的严寒也让很多新生儿夭折,所以北疆人口始终都不算多。 但是在今年,金州的冬天却出现了一件取暖神器。 焦炭。 李骁命令战俘在金山煤矿挖煤、炼焦,除了供应汤谷的打铁之外,还有很多剩余。 所以,河西商行便将这些焦炭,卖给了金州的百姓。 并且还教导他们如何正确的使用焦炭,只需要在屋子和帐篷的背风处,留出一个通风口,就不会中毒了。 所以这个冬天的金州,很多百姓都开始使用焦炭。 屋子里的温度比平常要温暖很多。 萧燕燕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火炉旁,喝着清茶,看着外面的雪景。 过了没一会儿,李骁走进了正堂,韩莹儿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 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看得出来她每走一步路,都是相当的费劲。 双腿根本不敢迈动太大的步子,每走一步都有种撕开的疼痛。 “夫人昨晚睡的可好?”李骁走上前来,坐在了萧燕燕旁边的主位上,端起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睡的不好。” “夜猫子叫了整整一个晚上,烦的睡不着。”萧燕燕轻笑,目光淡淡瞥向了韩莹儿。 看的她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扎进去。 她自然听得出萧燕燕这是在说自己呢。 可是这没想到,自己昨晚上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隔着好几个房间,都能被萧燕燕听见? 羞愤,难堪,气恼。 韩莹儿双手紧紧捏着衣脚,都快要羞哭了。 “呵呵,夫人。” “韩氏的脸皮嫩,就别取笑她了。”李骁笑呵呵的为韩莹儿解围道。 随即指向桌子上的清茶道:“给夫人敬茶吧。” 这也是一种传统的礼仪,妾室是没资格给公婆敬茶的,但是在新婚第二天一早,却要给正妻敬茶。 表示对正妻的尊重和服从,明确其在家庭中的身份地位。 说着,韩莹儿便是脚步轻移,略显艰难的走到了李骁的面前。 丫鬟赶紧拿起清茶,递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搀扶着韩莹儿跪下。 随后,韩莹儿对着李骁恭敬说道:“老爷,请喝茶。” 私下里她可以称呼李骁为夫君或者相公,但是在正式场合,这个称呼只属于萧燕燕一人。 韩莹儿要称呼李骁为老爷。 敬茶也要先给李骁。 李骁接过清茶,一饮而尽:“起来吧。” 随后,韩莹儿站起身来,脚步轻移,眉头之上略显几分痛楚,又跪在了萧燕燕身边,恭敬说道。 “夫人,请喝茶。” 看着韩莹儿双腿打颤的样子,萧燕燕淡淡瞥了一眼李骁。 “李大都督威风不减从前啊。” 对于李骁是如何的野兽,萧燕燕也是深有体会。 一旦开始,非的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才能结束。 即便是萧燕燕如今也算是久经战火了,可依旧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韩莹儿这个嫩楚儿呢。 但不得不说,韩莹儿身子骨是真的弱。 想当初萧燕燕和李骁首次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疼的连路都走不了。 毕竟萧燕燕从小骑马打猎,更是跟随萧思摩在军营中练就了一番好武艺。 身体素质在女人之中,绝对是没得说。 李骁就喜欢称呼她为小母马。 更喜欢骑马。 相比她来说,韩莹儿就略点夸张了。 要不是因为敬茶的缘故,她肯定得三天下不来床。 “起来吧!” 萧燕燕喝了清茶之后,淡淡说道。 随后便对着韩莹儿教诲起来。 “作为李家的女人,当遵守三从四德~” “要尽快为李家开枝散叶~” 这也算是敬茶的礼仪,树立正妻地位的一种方式。 李骁则是噙着笑,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 目光不断的在这三个女人之间流转。 在征战期间,他身边的女人如走马灯般换来换去,大多只是逢场作戏,一夜欢愉后,连面容都难以记清,不过是战争间隙的消遣。 然而,真正被他纳入院中的女人寥寥无几。 目前只有这三个女人,一妻二妾。 正妻萧燕燕端庄大方,才情出众,最重要的是背景无敌,是给李骁提供帮助最大的人。 其次就是塔吉古丽,作为目前高昌国相的女儿,她的出现也算是一种政治联姻。 再则就是韩莹儿,同样带着些许政治因素。 而像是其他的,诸如王后母女,黄秀儿等等,全部被李骁养在外面,闲暇时间才去照拂一二,却没能进入李家大门。 至于原因,李骁心底清楚。 天下间美丽的女人成千上万,李骁身边从不缺少美女。 但是到了他这个地步,美丽的皮囊只能激起一时的兴趣。 真正让李骁看中的,还是女人背后的关系,能否为他带来现实的利益。 政治生物需要的是政治联姻,容貌倒是在其次。 金州的冬天,非常寒冷。 甚至有时候,漫天大雪,十几日不见停歇。 这个时候,金州的百姓们基本上是没办法出门的。 而李骁,也只能窝在房间之中,和三个夫人玩着最原始的游戏。 等到大雪稍作减缓之后,李骁便陆续接到了各部的汇报。 雪灾每年都会发生,冻死的牛羊每年都会有不少。 但是今年却格外的多。 只因为,敦煌和瓜州的那一万多户百姓,还没能彻底适应金州的严酷天气。 “大都督命人炼制出了焦炭,实乃是功德无量啊。” “要是没有这焦炭,我金州百姓不知道要被冻死多少呢。”张兴华感叹说道。 河西走廊的冬天也是格外寒冷,作为原本的敦煌刺史,张兴华对这种严寒也还算是适应。 但同样也是包括的严严实实,羊皮套着布,布还是套着布,活活的像是一只毛熊。 此时,大雪已经停止,李骁正带人巡视各部,查看受灾情况。 张兴华如今乃是金州都督府的幕僚,李骁河西堡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座院子。 但是,他也坚持要来看看这些百姓们的情况。 “不只是有冻死的,还有被闷死的。” 李骁淡淡声音说道,语气略显气恼。 因为他吩咐河西商行在售卖焦炭的时候,已经明确告诉百姓该如何使用了。 但是这一圈巡视下来,发现还是有人中毒。 “传令各百户,让他们亲自去看看每一户百姓的帐篷。” “若是以后再发生闷死人的事件,就等着吃军棍吧。”李骁沉声说道。 这个时代的百姓普遍认知偏低,学习能力差,必须一遍遍的教导,甚至需要百户的棍棒监督才行。 民主文明那一套,在这个时代就是个笑话。 必须要集权,要让百姓感到敬畏,他们才能乖乖的执行命令。 这一圈巡视下来,李骁发现冻死的人不多,但冻死的牛羊却是不少。 但好在,天地间的茫茫大雪就是一座天然的大冰柜。 在明年夏天之前,并不用担心牛羊尸体腐烂。 随后,李骁随即走进了一户百姓的家中。 帐篷很是破旧,里面除了床之外,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了。 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妇,面带沧桑,很是拘束紧张的站在原地,身后还跟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床上还有一个小儿子和小女儿,全身裹在羊皮褥子之中取暖,紧张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李骁。 一家七口人,算是个规模不小的家庭了,挤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里面,很是拥挤。 李骁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将男人叫了出来,问道:“日子可还过的下去?” 男人穿着都督府免费发放的羊皮,囧着脸说道:“还,还行~” “有什么困难,就实话实说。”李骁故作不悦说道。 他虽然是大都督,但绝不会忽略底层百姓的生活情况。 因为每一次王朝变迁,往往都能从百姓生活中发现征兆。 这是一股可以推翻所有统治者的可怕力量。 “金州比起敦煌如何?生活可好过?”李骁引导问道。 “好过~” “敦煌的赋税很高,每年都要给那些老爷们缴纳很多钱和粮食,辛苦一年,家里最后啥也剩不下,孩子都要跟着饿肚子。” 汉子慢慢开口说道,然后脸庞上露出了憨笑。 “金州就不一样了,基本上每天都能吃饱饭~” 金州也有税收,但是比起西夏朝廷对百姓的压榨,金州的税收就低了太多,完全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且,李骁还承诺这些新来的百姓,五年之内免税。 这五年之内,只需要每年归还一定数量的羊便行。 总的来说,这些百姓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也过的不好。 因为除了放羊之外,也没有其他额外的收入了。 金州北部天气寒冷,即便是耕种粮食,产量也很低。 “这场大雪过后,你家死了几只羊?” “死了二十二只~”汉子一脸愁容说道。 汉子家中有七口人,从都督府总共借了一百四十只羊。 还没等母羊下崽呢,就死了二十多只。 虽然能让一家人饱餐一顿,但是汉子显然更加担心未来的生活。 “二十二只啊!” 李骁轻轻一叹,随后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道:“放开了吃吧。” “让你家的孩子好好的补补身体。” “等明年开春,跟我去抢乃蛮人的牛羊。” “只要立功,就会有赏。” 如此一来,李骁又多了一个不得不打乃蛮人的理由。 他总算是理解这些游牧民族,为什么总是南下抢劫了。 因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而且,在生存的压力下,这些百姓也会有更多战斗的动力。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汉子,听到开春可以去抢劫乃蛮人的时候,脸庞上的神色瞬间坚定。 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孩子们,看着她们那一张张渴望的目光,男人咬了咬牙。 就算是为了家人,他也必须要拼。 “传令各百户,若所属百姓有难以生存者,立刻报备都督府。” “放粮赈灾。” 李骁对着身后的张兴华吩咐说道,待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便走向了下一个百户所。 (本章完) 第173章 萧燕燕怀孕了 第173章 萧燕燕怀孕了 冬日的最后一丝凛冽被微风轻轻卷走,皑皑白雪渐次消融,露出大片大片鲜嫩的草芽。 远望去,枯黄与新绿交织,暖阳倾洒,春日到来。 而对于金州军来说,同样意味着战争的到来。 这一日,李骁召开了万户级别的会议。 金州三镇都统、万户全部就席。 金色的大帐之中,李骁身穿黄色甲,高坐上首。 第二镇和第三镇的六名都统、万户,分列左右。 不过在一红一白两种颜色之中,还多了两道黄色的身影。 秦春生和罗猛,这两位由李骁亲自统领的第一镇万户,地位要高于其他两个镇的万户。 所以,两人分别坐在李二江和李大山的下首。 帐外,武卫亲军林立,严密防守,帐中只有他们九人。 代表着金州最高实权统治阶层。 “眼见着已经开春了,咱们金州大军也该动一动了。”李骁沉声说道。 为这场军事会议奠定了基调。 征战。 “今年的雪灾不小,很多刚来金州的百姓受了灾,甚至有些人家里的牛羊冻死了一大半。” “要是不打一场仗,抢一些牛羊粮食回来,这些户的百姓可就活不下去了。” 李骁的话音落下,李二江便是沉声说道:“去年,野人部落杀害我金州牧民的事情还没结束。” “乃蛮太阳汗至今没有将那些野人押送回金州。” “看来,是诚心和我们金州过不去。” 李大山第三个发言说道:“正好,把乃蛮人收拾了,咱们金州东边,也就彻底太平了。” “大都督,末将请命,愿为大军先锋,直捣唐努乌梁海。”二虎站起身来,气势汹汹说道。 “好,这次允你为先锋。”李骁淡淡点头说道。 随后,他的目光扫向众人:“一年前,我北疆军东征乃蛮人,虽没能尽全功。” “但也致使乃蛮人元气大伤。” “去年,乃蛮人与克烈部交战,王罕那头蠢猪中了太阳汗兄弟的奸计。” “不仅仅无功而返,更是让乃蛮部趁机收编了战俘、吞并了一些部落,恢复了部分实力。” “根据霍尔麻部探子打探的情况,太阳汗麾下的兵力大概有两万人左右。” “不亦鲁黑汗麾下兵力也有一万多人。” “乃蛮部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听到李骁的话,众将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过是三万多名敌军而已。 金州军能打败他们第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 “本都命令~” 李骁话音落下,众将的胸膛瞬间挺起,腰背挺直,目光全部凝望向李骁。 “每个千户府征调六百名镇兵,作为大军主力东征乃蛮部。” “本都亲自挂帅。” “第二镇都统李二河坐镇金州,第三镇都统李大山坐镇大漠。” “其余万户,随本都出征。” 话音落下,众将纷纷喝道:“遵命。” 金州军,目前共有三十七个千户,有镇兵三万七千人。 但是却不能全部调动。 因为金州百姓全民皆兵,一户百姓就是一户镇兵,虽然入了军户,但是却不见得真的适合当兵。 其中一些年纪较大,或者是身体残缺之人,也算是一户,但是却不适合作战,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让他们上战场。 而且金州作为李骁的大本营,自然要留下足够的士兵镇守,大漠同样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弹压高昌人,以及大漠都督府的人。 所以,正常情况下,李骁能随意调动的镇兵也只有六成。 也就是每个千户中,挑选六百人出征,每个什户中挑选六人。 最多不能超过八人,否则金州空虚,很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确定征调兵力的数量之后,众人又商讨一番如何作战的事宜。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又是烤全羊和回鹘美人伺候,等壮行宴结束之后,李骁回了家。 进门却是看见萧燕燕正呆坐在床边,愣愣的出神,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情绪波动很大。 听到李骁进来的动静之后,才立马回过神来。 “阿蛮,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李骁走上前来,关切问道。 听到李骁的声音,萧燕燕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直接扑进李骁的怀中,低声抽泣起来。 李骁见此,眉头瞬间紧皱起来,俨然已经开始生气了。 看萧燕燕这个样子,似乎是受了委屈。 这怎么能行? 夫妻一体,欺负萧燕燕就是欺负李骁。 就算是其他几个女人,李骁也不会轻饶的。 不关乎更宠爱谁,只因为萧燕燕作为正妻,在家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正妻的地位关乎家族的稳定。 李骁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阿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 这一刻,李骁的脑海中也胡思乱想。 萧燕燕可是自己的正夫人,家里的那两个女人,见了萧燕燕就像是两只鹌鹑似的,萧燕燕不欺负她们就算是好事了。 至于其他女人,就更不可能了,死死的被萧燕燕拿捏。 外人? 可能性也不大,在金州这个地界,谁敢不落了李骁面子? 除此之外,就是李骁的家里人。 老太太? 母亲秦大妮? 也不太像啊。 她们俩都不是那种泼辣的惹事女人,知晓利害关系,哪会给萧燕燕气受啊! 排除一切可能之后,就剩下了萧燕燕那边~ “不会是萧思摩~” 李骁心中震惊,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安慰了好一会儿,萧燕燕的哭声渐渐止住,但仍紧紧依偎在李骁的怀里,不愿松开。 李骁再次轻声催促:“阿蛮,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委屈,我一定为你做主。” 萧燕燕抬起头,双眼红肿。 她微微咬唇,轻声说道:“夫君,我……我好像有身孕了。” 李骁闻言,目光中闪过了一瞬间的呆滞。 作为金州大都督,他征战沙场,杀人无数。 从来都是冷静而残酷,性格果断,心狠手辣,很少出现过分神的情况。 但是萧燕燕的这一句话,却是在李骁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怀孕了? “阿蛮,你,你真的有身孕了?” 他微微颤抖地伸出手来,抚摸着萧燕燕的脸颊问道。 迎着李骁的目光,萧燕燕双眼通红,脸庞上却是破涕为笑,甚至是有些傻笑。 轻轻的点头道:“夫君,我真的有了身孕,月事已经快两个月没来,今早上请大夫把过脉,确实是有了。” 她身材高挑,在李骁的怀中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庞上露出了傻笑,更有一种慈祥的母爱。 这是一个女人和一个母亲的区别。 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李骁轻轻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没有想象中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只是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有人说,母亲对孩子的疼爱,是从怀孕的时候就有了,但是父亲却是从孩子出生之后,才能慢慢诞生那种感觉。 所以此刻的李骁,没有狂喜,只是感觉有些茫然,然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好,好,太好了。”李骁高兴的说道。 说实话,他的内心中认为自己的年龄还小,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但是就这个时代而言,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初为人父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对于萧燕燕来说,她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二十二岁的年纪,还是第一次怀上孩子,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是远比李骁更为激动的。 此刻,这个孩子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后半生的全部。 “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和祖母了吗?” “我这就去告诉她们。” “让她们来亲自照顾你。” “孕妇对食物比较挑剔,我让人去找几个厨子,好好的教导你身边的仆妇做饭。” 李骁嘴巴不停的说道,都是前世刷视频得来的经验。 看着李骁的样子,萧燕燕破涕为笑:“夫君,我没那么娇弱,别担心。” 她自幼跟随兄长在军营中厮混,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身体素质远超普通女子。 更何况,对于契丹女人来说,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那么多讲究,甚至生完孩子之后,很多人都照样干活。 “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李骁说道。 “以后你骑马也要小心,尽量做马车。” 听着李骁对自己的关怀,萧燕燕的嘴角微微翘起,很是享受的模样。 “才不愿坐马车呢。” “夫君,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萧燕燕轻抚着小腹说道。 她知道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有多重要。 如果是一个男孩,那就是李骁的嫡长子,将来基本上会继承李骁的一切。 此时的李骁担任金州都督,乃是金州、大漠和高昌三地的实际统治者,手握数万大军。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会对无数人产生影响,而他的后代问题早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心结。 只有李骁有了儿子,所有人才会安定下心来,不必心存顾忌。 他们打下的江山,最后不会因为李骁后继无人而崩溃。 所以萧燕燕腹中的这个孩子,至关重要。 更何况,萧燕燕如今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对这个孩子也早就盼望已久。 如今,她最希望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 作为李骁的嫡长子,优势自然不需多言。 轻抚着萧燕燕的小腹,李骁虽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那种血脉相连。 但的确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只是要为自己活着,更要为萧燕燕和自己的孩子活着。 他要为自己的孩子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可惜,我马上就要率军征讨乃蛮人。” 李骁轻叹一声摇头,在女人最需要自己的陪伴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尽不到为夫为父的责任。 “没事的,夫君!” “我又不是那种娇弱的女人。” “更何况,作为金州都督,你要护境安民,作为大辽的将军,你要为北疆征讨不臣,作为我萧燕燕的男人,你更应该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怎能沉溺于儿女情长。” “至于生孩子,那是我们女人的事情。” “夫君,在作战之时当照看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回来。” 听着萧燕燕的话,李骁面色轻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我的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当令很多男子汗颜。” “有你为妻,实乃我李骁三生之幸。” “阿蛮,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尽快解决掉乃蛮人。” …… “呜呜呜呜~” “呜呜~” 此时,天色刚刚亮起,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便是在天地间响起,传遍了整个千户府。 在这号角声中,一个又一个的家庭从睡梦中醒来。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穿着衣服,女人们离开了帐篷,去外面准备食物。 男人们则是拿出弓箭刀斧,进行最后一次的擦拭。 没有人说话,这一刻的草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只有浑厚的牛角号声在传荡。 赵二刀吃过了早饭,来到了帐篷外面的牲口围栏中,挑了一匹最强壮的战马,然后又挑了两匹次一点的马匹。 将妻子为自己准备的十天粮食,以及弓箭刀斧全部放到了一匹次等马背上。 帐篷外,妻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全都安静的站在那里。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赵二刀,目光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瞧你们脸上这哭丧样子,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呢!” “我是去打仗的,去抢牛羊,抢钱,抢粮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是去送死~” “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别这么娘们唧唧的。” 赵二刀大大咧咧的说道,走到六岁的儿子的跟前,在他那又红又黑的脸蛋上捏了捏。 “狗儿,我走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保护好你娘和弟弟妹妹。” 男孩咬着牙,重重的点头:“爹,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娘和弟弟妹妹。” 赵二刀粗狂的脸上呵呵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瘦弱的肩膀。 他这个千户府虽然住在草原上,但只有六百人出征,还有四百个男人留了下来,由副千户统领守家。 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他这么叮嘱只是源于一个父亲的期盼,希望儿子能快点长大。 和妻儿告别之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看见一个老头骑马走了过来。 满脸沧桑的脸庞上,唯有眼神却给人一种鹰隼一样的犀利感,腰背略微佝偻,但骑在马上却又给人一种坚挺如松的感觉。 “爹,你怎么来了。”赵二刀惊讶的说道。 眼前这个老头,正是赵铁柱。 原本应该在塔寨养老呢,由大哥一家照顾。 而赵二刀则是分了家,且由于担任千户的缘故,带着自己的小家庭来了草原,和麾下的一千户百姓居住。 这里距离塔寨可是不近,没想到出征在即,竟然看见了父亲到来。 “来送送你。” 赵铁柱淡淡的声音说道,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也是很多中老年男人与儿子的交流方式。 明明很在意,但却不善于表达情感。 “嗨,爹,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仗了,还有啥可担心的。”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赵二刀拍着胸脯说道。 赵铁柱没有多说什么,轻轻舒了一口气,将那些保重、注意安全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就像刚才赵二刀对儿子一样,他也一样重重的拍了拍赵二刀的肩膀。 沉声的说道:“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你也要保护好大龙。” 这是嘱托,更像是在下达任务。 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 不,他比谁都担心。 但在战场上,却有比他儿子性命更重要的人,必须去守护。 赵二刀闻言,重重的点头,坚定的声音说道:“放心,爹,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人伤害大都督。” 父子两人的誓言坚定,唯有旁边的妻子默默的垂泪。 “呜呜呜呜~” “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阵牛角号声在草原上响起,这是第二道号角。 三声号角,士兵要全部归队,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作为千户,赵二更应该以身作则。 “爹,夫人,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说着,他一个弹跳,干净利索的骑到了一匹次等马背上,牵着其他两匹马向着远处草原飞奔而去。 此刻,赵二刀麾下五个百户府的人,正从四面八方向这个草原汇聚而来。 很快,六百名士兵集合完毕。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大地上猎猎作响,赵二刀这个千户正是属于金州第一镇,而且还是由李骁亲自统领的万户。 所以,这六百名士兵全部都是穿着黄色的甲,骑着高大的战马默默伫立。 这一个冬天里,金州军械行可谓是牟足了劲头开干,用河西钢锻造出了大量的甲片。 然后,李骁又组织了很多妇女,将、布和甲片缝制在一起,压实紧密,终于制造出了两万多套甲。 基本上可以保证出征的将士,每人一套甲。 虽然刚刚开春,但是北疆的天气依旧寒冷,厚实的甲可以帮助士兵们抵御寒风,比起平日里穿的羊皮还要暖和的多。 即便是甲的重量不轻,可是士兵们依旧喜欢穿着它。 帅气好看,暖和抗风,行军途中若是遇见突袭,不用准备直接就可以反击。 “三声号角已响,不到者斩。” 赵二刀身穿黄甲,骑着战马,冷厉的目光扫视着麾下的六百骑兵。 很快,亲兵统计完毕。 “启禀千户,千户府应到六百人,实到六百人,没有人迟到。” 这些军中的规矩,也是李骁在军校的时候,教导给这些千户、百户们的。 要求他们必须树立起军规,严格执行命令,不可放纵一丝一毫。 士兵迟到虽然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却能影响到整支军队的凝聚力和组织力。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绝不能轻视对之。 “好。” “所有人听令,出发。” “巳时之前,抵达龙城荒原。” 赵二刀大声喝道,很快率领着麾下的六百铁骑,浩浩荡荡的奔腾离开。 他给底下的士兵们规定集合时间,但同样的,李骁也给这些将领们规定了时间。 若到了时间还未抵达,那么被斩头的就是赵二刀这些千户们了。 随着金州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各项军纪也越发的细致和严格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金州,无数支军队正向着龙城荒原汇合。 至于大漠的军队,十三个千户,共计七千八百名士兵,早在两天前便已经出发。 李骁规定的今日巳时,是所有军队集合的时间。 过期不至者,军官论斩。 …… 龙城。 这座城市的建造速度并不快,毕竟北疆的冬季过于寒冷,建造直接停工。 此刻,萧燕燕正在仆妇和一队武卫亲兵的保护下,站在半截城墙上,远远的望着草原上大军云集。 随着一支支军队的陆续抵达,草原也变得越发热闹起来。 金色、红色和白色的日月战旗,在寒风中肆意飞舞。 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密密麻麻的士兵们身着三色甲,聚集在这片草原上,蔚为壮观。 无数支钩镰枪指向天空,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宛如一片钢铁铸就的海洋。 士兵们则是挥舞着长枪,大声的咆哮。 “风风风~” “风风风~” 他们神色坚毅,呐喊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滚滚雷声,震撼着大地。 大军之中,李骁身穿刺绣着日月山川图案的黄色甲,骑在战马上,冷厉的目光凝望着大军。 手中战刀重重挥下,大声喝道:“出征。” “不破乃蛮,誓不还师!” “不破乃蛮,誓不还师!” 大军滚滚奔腾向前,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李骁默默的转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城墙。 隐隐的看到了萧燕燕的身影。 凝视片刻,李骁转过头来,挥舞着马鞭离去。 “儿女情长难为丈夫,山河逐鹿方显英雄。” (本章完) 第174章 乃蛮王妃,可入大都督府 第174章 乃蛮王妃,可入大都督府 春雪初融,蜿蜒的溪流开始潺潺流动,哈克齐部落从漫长寒冬中苏醒过来。 这是一个只有七八百人口的乃蛮部落,生活在科不多河流域的兀鲁黑山附近。 数百顶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向阳的山坡上,妇女们正准备着午餐,孩子们在营地间嬉笑奔跑,男人们则聚在一起,面露愁容。 “草原的雪,最是没个准头。” “今年这场大雪,跟疯了似的,没日没夜地飘,厚得能把敖包都给埋喽。” “是啊,好多牛羊就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身子都硬了,真让人心疼。” “照这样下去,不等夏天到来,我们部落就得挨饿了。” 男人们围坐在石头上,商量着如何应对今年的食物危机。 “哎,不亦鲁黑汗的命令像风一样刮来了,要求咱们每户交出十只羊当赋税!” “啥?十只羊?这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难道想让咱们都饿死在这草原上吗?” “倒不如提前将那些克烈部的奴隶杀了,好歹能省下些口粮,撑过这段苦日子。” 去年,乃蛮部与克烈部的战争中,王罕中计战败,不得不退兵,其中部分的克烈部士兵便成为了乃蛮部的奴隶。 “不行,听说今年两位大汗铁了心要翻越金山,去征讨金州。” “要是把克烈部奴隶都杀光了,到时候冲锋陷阵、拼死厮杀,又有谁来替咱们打头阵?” 一群男人们商量来商量去,根本没个好办法,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还是进山打猎吧,运气好,要是能猎到一头熊,也足够我们家吃很长时间了。” 说话的乃是一名壮汉,他有两个弟弟,兄弟三人的武力在部落中都是少有人比。 更是打猎的好手,别人恐惧不已的黑熊,兄弟三人却恨不得主动凑上去猎杀。 其他人闻言,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们的部落靠近金山,所以部民们除了放牧之外,也会进山打猎。 其他人虽然比不得三兄弟,不敢去捕猎黑熊,但是让他们捕猎一些小型动物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三天,哈克齐部落平静生活却是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山中冲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来到了部落中。 “有,有敌人~” “红甲恶魔~” 仅仅是留下了这两句话之后,男人便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族长走上前来,看清楚男人的面容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是腾格?”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回来,他的两个哥哥呢?” 这个男人,正是猎熊三兄弟中,年龄最小的弟弟。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背后插着一支箭矢,完全将他穿胸而过,箭头甚至已经从前胸露了出来。 “射力如此惊人,到底是谁伤的他?”族长看着箭伤惊骇的说道。 人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更何况腾格的身上还穿了好几层羊皮保暖。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被箭矢射中,也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贯穿伤。 可腾格的伤势却让人大吃一惊。 族长观察发现,射中腾格的箭头非常锋利,轻轻一捅,羊皮便被瞬间撕裂。 “嘶~” 围观的男人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比起他们乃蛮部自造的箭头,穿透力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糟糕,有大麻烦了。” “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一般部落根本制造不出如此锋利的箭矢,必定是有恐怖的敌人出现了。 而就在族长召集所有人准备迎敌的时候,一支骑兵却一路跟随着血迹,找到了哈克齐部落的位置。 只见这些骑兵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全部身穿暗红色甲,宛若一片如血的红色浪潮,从山林中穿梭而出,向着哈克齐部落逼近。 其中一些士兵的马背上,还系着一两颗新鲜的头颅,鲜血正从断颈处不断滴落。 头颅的主人,都是哈克齐部落进山打猎的男人,其中就包括腾格的两个哥哥。 经过一番纠缠之后,第二镇前锋百户的士兵,利用装备和人数的优势,将这些人的脑袋全部割了下来,用于战后叙功。 “百户大人,从帐篷看,这支部落大概有两百个男人。”一名红甲骑兵沉声说道。 “万户大人就在后面,先拿下这支部落献于万户大人。”百户沉声说道。 随后,抽出银色狼头骑兵刀,大声喝道:“杀!” 很快,哈克齐部落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神色惊恐,愤怒的说道:“有敌人。” “红色甲胄~是腾格说的红甲恶魔。” “快上马,挡住他们。” 红甲兵士兵全部手持钩镰枪,宛如从地狱中奔腾而出的魔神,眨眼间便冲进了部落中。 “杀!” 百户挥舞钩镰枪,利用战马的冲击力,瞬间将一个乃蛮人顶飞了出去。 随后长枪挥舞,斩落了又一名乃蛮人的脑袋。 此时,一名乃蛮人瞅准机会,从背后杀出,手中长枪狠狠的刺向了百户的后背。 可是下一秒,令乃蛮人惊恐的事情发生,根本刺不透。 “怎么可能?” “是铁甲?” 他完全没有想到,看似就是一层布的甲胄,竟然如此坚硬? 这个时候,想要收回长枪已经来不及了。 百户手中的钩镰枪瞬间斩落下来,直接捅穿了他的胸膛。 “哼,不知所谓。” 百户恼怒的哼道,这可是刚发的甲啊。 还是全新的呢,就被乃蛮人在背上捅了个窟窿。 等会儿还得用针线缝补,麻烦。 哈克齐部落的男人们,拿起弓箭和长刀,冲向红甲兵。 但他们装备简陋,在训练有素的骑兵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尽管有将近两百人,可却根本不是红甲兵的一合之敌。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鲜血染红了刚刚返青的草地。 妇女们紧紧护着孩子,发出绝望的尖叫。 但红甲兵们却毫无怜悯之心,稍有反抗便遭杀害。 孩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哭声此起彼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杀害我哈克齐部落?”族长愤怒咆哮,声音带着哭腔。 回应他的,是百户冰冷的嗤笑。 长枪落下,族长的胸膛上瞬间迸溅起血,尸体瞪大双眼,带着愤怒与不甘缓缓倒下。 战斗结束了。 百户在这满是尸体的部落中骑马驻足,沉声说道:“统计伤亡,给尸体补刀,清点战俘缴获。” 很快,部落中便是响起了女人们的尖叫声。 一个时辰之后,大队的红甲兵抵达。 统兵将领正是二虎。 他率领麾下两千四百名红甲军为先锋,先一步抵达了乃蛮人的地盘。 “万户大人,我部已经扫清此地。” “共斩杀敌人一百三十六人,俘获战奴八十九人,女奴三百一十二人。” “此外,还有三千多只羊,一千多匹马。” 听到这话,二虎只是淡淡的表示:“乃蛮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把这些女奴给将士们分了,今晚吃羊肉。” 听到二虎的话,众将士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不够分的,但大不了排队嘛! 与此同时,在距离二虎几十里外,大虎同样率领麾下的两千四百名白甲军,袭击了另一个乃蛮部落。 白甲军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长枪,肆意砍杀,所到之处,帐篷被纷纷砍倒,男人被屠杀,无数人发出凄惨的叫声。 孩子们吓得惊慌失措,有的紧紧抱住父母的大腿,嚎啕大哭;有的在混乱中与家人失散,四处奔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女人们绝望地尖叫,试图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孩子,却被白甲军强行拖了出去。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牵着手,想要找个没有敌人的方向,逃离此地。 但是很快,两个套马绳分别套住了他们的脖子,两个白甲军士兵骑在马上,拉着两个小夫妻,冲着相反的方向拖行。 夫妻二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还真是一副人间惨剧啊。” 大虎身穿白色甲,骑马站在高处,平静的目光目光扫过这片混乱的土地。 他的神情冷漠,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乃蛮部落在自己手中被屠,却丝毫没有触动。 “万户大人,这个乃蛮部落乃是太阳汗的死忠。” “死不足惜。” 在大虎旁边,一个身穿白色甲的百户,轻声说道。 此人名叫巴尔特,是一名乃蛮人。 原本乃是霍尔麻部的人,被李骁征服之后便加入了金州军。 在随后的战争中,李骁对霍尔麻部进行了整编,将诸如巴尔特这种精锐抽调了出来,分散安置到了其他部队。 又将一些汉人安置到了东海千户之中。 如今的东海千户,除了不尔麻黑这个千户和少部分军官是乃蛮人,其他大部分都变成了汉人。 李骁已经完成了对这个乃蛮部落的改编。 而巴尔特就是大虎手下的一名百户,作为此次征讨乃蛮部的向导。 主要任务就是寻找乃蛮部落的位置,他们这些乃蛮人可是一找一个准。 “既然如此,部落贵族全部斩杀,男人贬为战奴,女人~” “你们看着安排吧!” 听到大虎的话,身后的千户们呵呵笑了起来。 一名千户甚至笑道:“我看刚刚那个被拖走的乃蛮女人长的不错,应当送到万户帐中。” …… 从科不多河向东五百里,有一片低洼地盆地,四周被高大的山脉包围,阻挡了寒风肆虐。 盆地之中气候适宜,水草丰盛,又有四周山脉融雪形成的湖泊,名为唐努乌梁海。 在湖泊的四周,放眼望去,成群的牛羊如同繁星般散落在这片草原之上,正悠然的吃着新鲜的嫩草。 而在湖泊的另一边,则是无数的帐篷林立,宛如大地上生出的一朵朵彩色蘑菇。 这些帐篷大小不一,色彩斑斓,它们的排列有着独特的秩序。 在这片帐篷群的最中央,伫立着一座金色的大帐,这便是乃蛮王廷所在。 大帐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璀璨的宝石,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光芒,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河。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太阳汗高坐在奢华的虎皮王座之上,面带狂笑。 在他身旁,端坐着的乃是盛装打扮的乃蛮王妃古尔别速。 太阳汗手握黄金酒杯,他目光扫过帐中一众乃蛮贵族,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大声说道:“诸位!今日乃是爱妃的生辰,大家敞开了喝~” 话音落下,一位年长的贵族走上前,恭敬地说道:“愿王妃青春永驻,如草原上盛开的鲜般娇艳;愿大汗的威名,如那巍峨的高山般永垂不朽!” “好,哈哈哈~” 太阳汗王妃都是笑了起来。 很快帐中便响起了欢快的乐曲,激昂的马头琴声、清脆的手鼓声交织在一起。 一群舞女跳着草原舞蹈,眼神中透露出妩媚的风情。 就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之中,一名亲兵却是悄悄走了进来,在太阳汗的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霎时间,太阳汗的脸色就变了。 猛地将黄金酒杯重重的扔在了地毯上。 “哼~本汗还没去找那些北疆蛮子报仇,他们倒是先来杀我部民?” “将人带进来。” 听到太阳汗的怒吼,帐中的音乐和舞蹈瞬间停止了,贵族们面面相觑,从太阳汗愤怒的语气中,他们听得出来,应该是和北疆有关。 很快,一名穿着包浆羊皮袄,黢黑的脸庞上满是冻裂伤痕的男人被带了进来。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太阳汗,我们部落遭遇了金州人的袭击。” “他们有很多很多人,穿着红色和黄色的甲胄,他们的箭矢很锋利,什么都能射穿。” “他们的甲胄也很结实,我们的刀剑根本刺不透。” …… 男人神情惊恐,回想起那个场景,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 太可怕了。 那些金州人根本杀不死,完全就是一群恶魔。 “混账,金州人哪有这么恐怖?你是蛊惑军心?”太阳汗愤怒说道。 就在前年,他还和北疆军打了一场。 北疆军的战斗力虽然很强,但是装备和乃蛮人也差不太多。 大部分士兵都是穿着皮甲,拿着长枪,只有少部分才穿着铁甲。 这个士兵说的,金州人全都刀枪不入? 太阳汗根本不信金州军能全部装备铁甲。 “伟大的太阳汗,小人真的没有说谎。” “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信,是金州人让我送来的。” 说着,士兵掏出了一封布帛。 太阳汗拿起一看,脸色顿时暴怒。 “拜不亲启:今北疆之势,如日中天,兵强马壮,四方来朝。” “金州铁骑所指,无坚不摧,天下莫敢撄其锋。” “乃蛮虽有山川之险,部众之勇,然与金州相较,犹萤烛之比日月,不可同日而语。” “当此之时,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特向你提出归降条件:其一,率乃蛮部众,诚心臣服于北疆,尊北疆为共主,奉北疆之主、六院司大王为父,自此听从调遣。” “其二,献黄金十万两,羊一百万只,马二十万匹,牛十万头,以为贡赋,此乃表你归降之诚意,亦为你部免祸之根基。” “其三,吾闻王妃姿容出众,聪慧过人,若能入金州都督府,必能得享尊荣。” “今,金州大军挥师东进,若执迷不悟,妄图负隅顽抗,金州铁骑必踏平乃蛮。” “掠其妻女,毁其宗庙,扬其尸骨,屠其部众……” 最后的落款乃是,金州大都督李骁。 看到这封用乃蛮字书写的劝降信,太阳汗都快要气炸了。 “该死的混蛋,无耻的秃鹫,卑鄙小人……” 太阳汗几乎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全部用到了李骁的身上。 拔出了弯刀,对着帐中的一些桌椅便是愤怒的挥砍下去。 此时此刻,李骁俨然已经成为了让他最痛恨的人。 “大汗~信上写的什么?” 帐中贵族好奇问道。 太阳汗愤怒的目光看向他,这是他的一个叔叔,也不好过多的苛责。 更不想将信上的话告诉这些人。 于是,冷哼说道:“北疆蛮子狂妄自大,竟然想让本汗投降?” “痴心妄想。” “就算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乃蛮部也绝不投降北疆。” 李骁提出的三个条件中,没一个能让他接受的。 尤其是让他献出王妃,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金州人侵我疆土,杀我部民,本汗势要将其杀光。” “传令,所有部落立刻集结,本汗要亲征。”太阳汗愤怒说道。 因为李骁的一封劝降信,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理智逐渐被愤怒所吞噬。 随后,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靠近金州的那些乃蛮部落,几乎全部被金州军攻破,仅有少数人逃了出来。 金州军的强大战斗力显露无疑。 科不多河畔,凛冽的寒风如猛兽呼啸,肆意掠过广袤无垠的草原。 李骁率领金州大军主力抵达,扎营于河畔。 大营中间,金色的日月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被点燃的太阳,闪耀着金色光芒,象征着金州大都督的威严。 战旗之下,则是一座巨大的金色大帐。 李骁站在帐中,面前摆放着的乃是一个简易的沙盘,是根据乃蛮人的描述,让人制作出来的,就是比较粗糙。 “大都督,这几日来,我军共消灭十三个乃蛮部落,俘虏战奴一千二百人,女奴两千多人,牛羊~” 听着张兴华在旁边的汇报,李骁轻轻的点头,目光一直关注在沙盘上。 关于战俘统计这种小事,交给张兴华这个内政官员就是了。 他在考虑走哪条路前往唐努乌梁海。 “大都督,我建议走北边这条路,虽然这里道路崎岖,但乃蛮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走这里,到时候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二虎建议说道。 李骁轻轻点头,不做多言。 前往唐努乌梁海主要有三条路,各有特色。 最终,李骁还是选择了一条路途最近,地势最平坦的道路。 甚至就连二虎提出来的,分兵两路,大军主力从此路进攻,他率小部分军队从小路偷袭的想法,也被李骁否决了。 道理很简单。 若是李骁麾下只有几千兵马,对战乃蛮几万人,他肯定会选择出其不意。 但是到了大兵团作战的阶段,就不能一味的冒险了。 更应当以稳为主,稳扎稳打的向前推进。 “不用说了,就走冒尔骨山这条路。”李骁一锤定音说道。 随后开始下达作战命令,大虎和二虎两人依旧为大军先锋,率领各自麾下的两千四百名士兵前进。 因为李骁正准备培养年轻一代的将领,让大虎二虎他们慢慢的成为大军作战的主力。 二豹和三豹两人,在军中也都有不俗表现。 两人也都成了百户。 “克烈部那边有没有动静?” 吩咐完所有事情之后,李骁又想到了克烈部。 当初他和王罕约定的,是开春同时出兵,东西夹击乃蛮人。 至于战后的利益分配,虽然李骁承诺将土地和人口都让给克烈部。 但是协议本来就是用来撕毁了,谁信谁傻逼,李骁反正没准备遵守。 主要是对铁子念念不忘,做梦都想弄死他。 可是,现在克烈部的军队还没动静,这让李骁很是恼怒。 天命之子真的就这么难以杀死? “没有听说克烈部的情况,俘虏的乃蛮人也没有得到克烈部入侵的消息。”张兴华摇头说道。 (本章完) 第175章 决战,火炮逞威,乃蛮军血流成河 第175章 决战,火炮逞威,乃蛮军血流成河 李骁念叨着铁子,准备借着这次东征之际,将铁子一起干成废铁。 但是李骁没有想到,如今的铁木真已经陷入了麻烦之中,根本没有精力去参加乃蛮之战。 额尔古纳河畔的札木合营帐前,骏马嘶鸣,尘土飞扬。 札木合身着黑色貂皮大氅,腰间悬挂着寒光凛冽的弯刀,站在帐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 此时,各个部落的首领陆续抵达,他们带来的士兵们在营帐周围扎营,一时间,这片草原上营帐林立,气氛剑拔弩张。 塔塔儿部残余首领蔑古真,骑着一匹枣红马到来,率先进入营帐。 他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怨恨:“札木合兄弟,铁木真那厮灭我塔塔儿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话音刚落,泰赤乌部的人同样冷哼道:“铁木真羽翼渐丰,若不趁早铲除,必成大患。咱们联合起来,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不久前,泰赤乌部被铁木真覆灭,首领塔里忽台被杀,大部分部众重新回归乞颜部中。 但塔里忽台的儿子则是带着部分士兵逃了出来。 来到了扎木合军中,准备联合众多部落首领,一起铲除铁木真,为泰赤乌部报仇雪恨。 蔑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也跟着附和:“铁木真依附金国,妄图称霸草原。” “我等岂会怕他,此次联合,定要将他连根拔起。” 札木合听着众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和铁木真是结拜兄弟,曾经在铁木真最落魄的时候,是自己帮助了他。 在铁木真的妻子被蔑儿乞人抢走的时候,也是自己带人帮他将妻子抢了回来。 可是铁木真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抢走了自己部众,更是射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扎木合和铁木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对安达了。 更何况,草原的王只有一人。 这些年来,铁木真借着王罕的庇护,乞颜部的实力发展的越发强大,俨然已经成为东部草原的最强势力之一。 扎木合乃是札达兰部落的首领,铁木真的强大直接威胁到了札达兰部落的安全。 所以,扎木合联合了众人,准备灭了铁木真。 “诸位,如今咱们同仇敌忾,只要齐心协力,铁木真必败无疑!” “我已打探清楚,铁木真就在失连真河一带驻扎。” “咱们兵合一处,迅速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纷纷点头,营帐内响起一片赞同声。 随后,扎木合又对其他将领进行了详细的部署,安排了侦察、防御、后勤等各项事务。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走出营帐,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心中暗暗发誓:“铁木真,你我之间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阔亦田之战爆发,扎木合率领九部联军向铁木真的部落发起了进攻。 铁木真仓促应战,随后又派人去联合克烈部。 劝说王罕唇亡齿寒的道理,最终王罕被说动。 认为不能放任铁木真被扎木合联军打败,但是他又舍不得报复乃蛮部的机会。 于是,王罕决定,自己在克烈部盯着,派遣儿子桑昆率军前去乃蛮部。 不要急着下场,视情况而动。 要是乃蛮部胜了,就继续按兵不动,防备乃蛮部的偷袭。 若是乃蛮部败了,就趁此机会进攻,和金州军抢夺乃蛮部的土地和人口。 可若是两败俱伤,呵呵~ 王罕会直接放弃铁木真,率领克烈部的大军西进,强势吞并乃蛮部,甚至还想去辽国金州看看风景呢。 而此刻的李骁,对草原东部的战争还浑然不知,只是可惜没能见到铁子。 他多想亲手砍下铁子的脑袋啊! 与此同时,面对来势汹汹的金州军,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两兄弟再次联合到了一起。 “拜不,一个冬天不见,你变得更胖了。” “都快成一头肥猪了。” 不亦鲁黑汗骑在马上,隔着很远就对太阳汗嘲讽了起来。 拜不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咬着牙喝道:“该死的混蛋。” 脱脱孛罗这个家伙,每次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嘲讽自己的体重。 还说他已经骑不上战马,趁早把太阳汗的宝座让出去呢。 “脱脱孛罗,你别得意,再怎么说,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太阳汗。” “你用卑鄙手段夺下的汗位,有什么可炫耀的。” 两兄弟见面便是一顿互掐,但实则是相爱相杀。 完全是兄弟阎于墙的表现。 “哼,拜不,别以为我原谅了你。” “我只是不想让我乃蛮部的百年基业毁于我们这一代人手中。”不亦鲁黑汗哼声说道。 而太阳汗的脸色也是软弱了下来,沉声说道:“是啊,无论我们再怎么争权夺利,也是兄弟。” “可金州人,是要灭了我们乃蛮啊。” 不亦鲁黑汗一副冷笑的样子道:“听说萧思摩受了重伤,一直窝在叶密立不出来,没想到竟然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来。” 太阳汗闻言,眉头轻皱道:“脱脱孛罗,你不要掉以轻心。” “这一次,金州人来势汹汹,已经覆灭了十几个部落,很不好对付。” 随后,两人便是商议作战计划。 反间计肯定是用不成了,金州都督李骁虽然是个毛头小子,但也不是傻子。 萧思摩都已经上了一次当了,李骁肯定不会再相信脱脱孛罗了。 于是,两兄弟只能选择硬拼。 像是这种大规模的兵团作战,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没有那么多奇谋可用。 最终还是要靠堂堂正正的硬实力。 说完这些,不亦鲁黑汗想到了扎木合的使者。 “草原东部的那些人又不安分了。” “不久前,扎木合派人来联络我,准备一起去对付乞颜部。” 太阳汗闻言,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札达兰部的扎木合?” “乞颜部的首领,好像是叫铁木真吧?” “哼,一群臭烘烘的野蛮人。” 虽然同在草原上,但是乃蛮人自认为是突厥人的后代,根本瞧不上东部的那些部落。 甚至就连克烈部,在乃蛮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低贱种族罢了。 比不上乃蛮人的血统高贵。 “是叫铁木真,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王罕的义子。”不亦鲁黑汗点头说道。 “我原本都已经被扎木合说动了,准备率军去东部呢。” “没想到金州人来找麻烦~” 在历史上,不亦鲁黑汗的北乃蛮军队,同样参加了阔以田之战。 战败之后,也是被铁木真追杀的最惨的一个。 要不是太阳汗及时派兵支援,不亦鲁黑汗或许当时就被铁木真抓住了。 而现在,李骁也算是变相帮助了铁木真,牵制住了不亦鲁黑汗,减轻了他的压抑。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克烈部的军队也没能如历史上那样,大部分投入东部战场。 反而留了一部分对付乃蛮人。 所以铁木真的情况比历史上也没有好太多。 “让那些野蛮人自己去打吧,最好都死干净了,草原也就清静了。”太阳汗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 随后,太阳汗两兄弟的兵马汇合到一起,准备应击金州军的进攻。 其中,太阳汗的军队大约有两万人,不亦鲁黑汗也有将近一万五千人。 面对来势汹汹的金州军,两兄弟可谓是倾巢而出,下了血本了。 …… 乌兰乎赫山,高低起伏的丘陵之间,杀戮的声音结束。 就在刚刚,金州军和乃蛮军的探骑兵,在此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金州军全副武装,身穿厚实甲,手持劲弓长枪。 近身搏杀之下,乃蛮人的长枪很难对甲造成致命威胁,反而是用河西钢锻造的钩镰枪,轻易的刺穿了乃蛮人的皮甲。 短短几个照面的功夫,乃蛮人的十人小队便死了八人。 剩下两人见状,惊恐的折身逃跑。 但是伴随着几支箭矢射出,两人全部跌落下马。 “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计入战功,仔细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把战马全部牵走。”探骑什户命令说道。 探骑是最危险的兵种,他们杀死敌人一个探骑,奖赏是普通士兵的两倍。 所以这些乃蛮探骑的脑袋很值钱。 很快,探骑侦查的结果便出现在了李骁的面前。 “我们的探骑与敌人遭遇的次数越发频繁,说明乃蛮人的主力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大虎沉声说道。 “可惜,我们没能打探到乃蛮人的具体兵力。”二虎道。 李骁轻轻摇头:“左右不过三四万人罢了。” “就算是全来,我金州军也不在乎。” 毕竟这一次,李骁可是将火炮也给拉上来了,绝对会给乃蛮人一个惊喜。 “不等了,准备决战吧!”李骁说道。 最好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乃蛮部。 …… 三日之后,金州军主力与乃蛮主力在一处河谷平原相遇。 没有想象中的见面就砍,而是双方都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金州军位于西方,乃蛮军队位于东方,时间处于正午,但寒风肆虐,天气依旧很冷。 乃蛮部的士兵大都是身羊皮袄,冻的脸色紫红,手上和脸上满是冻疮。 甚至那些地位更低的贱民们,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破旧羊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但对于下层士兵们的感受,太阳汗全然不在乎,甚至根本看不到这些。 此刻,他正坐在一豪华战车上,踮着脚望向对面的金州军。 “那些北疆蛮子,为什么穿着绿绿的衣服?” “有红的,有黄的,还有白的?”太阳汗皱眉问道。 随即不屑的冷笑起来:“这些金州人,不会是来唱戏的吧?” 表面上的嘲讽只是鼓舞军心的手段,实际上太阳汗心中对金州军的重视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等级。 根据这段时间探骑传回来的消息看,金州军的战斗力非常强。 双方探骑交手,若是没有人数优势的话,乃蛮人很少能占据上风。 “希望北疆蛮子只是探骑厉害些。”太阳汗心中暗暗说道。 随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正值中午,太阳位于正南方。 但是这个时间对乃蛮军队很不友好。 因为一旦拖延到下午,那么乃蛮军将会正冲着太阳光的方向,对战斗力的影响很大。 于是,太阳汗当即命令道:“传令科木朵儿将军,进攻!” 另一边,金州军基本上是按照军镇排列成三个部分。 李骁亲领的第一镇为中军,左右分别是其他两镇。 大军正中,一片黄色的海洋之中,李骁骑马驻足立于一座高坡之上。 比起普通士兵的黄色甲,他身上的甲除了在边缘缝隙上,包裹了一道红色的布条之外,前胸和肩膀上,也绣上了属于他金州大都督的独特图案。 黄色缨盔边缘,同样雕刻了日月山川的图案,非常精美。 如此一来,在茫茫大军之中,李骁算不上特别显眼,但却又能让普通士兵一眼认出自己来。 “乃蛮军队的数量,似乎有点少啊。” 李骁拿着一支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军队,喃喃说道。 “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的军队,加起来只有两万五千人吗?” 打了这么多仗,对方有多少人数,李骁一眼也能估算出大概。 立刻命令道:“派出探骑,向我军后方扩大搜查范围,至少三十里。” “遵命!” 乃蛮人真要玩什么阴谋诡计,李骁也能猜测大概。 无外乎就是伏兵、背后偷袭这些。 但是李骁也早有防备。 “太阳汗?” “就先把你给吃了吧。” 李骁拿着望远镜,看向乃蛮军队之中的那辆战车。 能够隐约的看到拜不在干什么,可惜就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草原之上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 “乃蛮人进攻了。” 望远镜之中,李骁看到随着号角声音响起,乃蛮军阵最前方的士兵开始催动战马。 “具装甲骑!” 作为第一次序列进攻的军队,正是乃蛮人的具装甲骑,数量大概有八百人左右。 已经很多了。 毕竟萧思摩的虎扑营也才一千人而已。 八百乃蛮重骑兵开始起步,速度越来越快,卷起了身后漫天尘沙,就像是一堵移动的城墙一样,浩浩荡荡的向着金州军杀来。 “轰轰轰轰~” 低沉的轰鸣声在大地上响起,脚下的土壤都在颤抖,金州军中的一些战马开始不安的打喷。 李骁则是说道:“传令,神机营准备。” 金州的火炮已经铸造出了二十多门,完全就是古代红衣大炮的升级版本。 李骁挑选了一批年轻士兵,教授他们放炮的技术。 并且在金州军中单独成立了一支部队,命名为‘神机营’。 由李骁直属指挥。 而此刻,二十门大炮早已经被拉到了金州军最前方。 彼此之间相隔几十米,一字排开。 得到李骁命令之后,神机营百户刘重拿着一面令旗,高高举起,大声喝道:“炮位准备。” 这一刻,所有的炮兵心情都变得格外紧张起来,手心里面全都是汗水。 他们虽然曾经在马场周围,进行过大量的练习,但这却还是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实射呢。 更何况他们可是排在大军最前方的。 面对乃蛮重骑兵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气势,谁的心里能不紧张? 要是被乃蛮骑兵冲了过来,他们这些炮兵肯定是头一个战死。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等到乃蛮重骑兵冲进火炮射程范围之内。 神机营百户刘重的令旗狠狠落下,大声喝道: “发射~” 话音落下,炮兵们点燃了火炮,几秒之后,二十门火炮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光如巨龙般从炮口喷射而出。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恐怖,只能看到炮口出喷出一道道火焰,宛若这个时代最绚烂的烟。 天地一片寂静,只剩下火炮的恐怖轰鸣。 大地剧烈震颤,炮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如陨石般砸向乃蛮重骑兵的方阵 冲在最前面的乃蛮骑兵,被炮弹直接命中,人和战马瞬间被气浪掀飞,肢体残块与马骨碎片四处飞溅,在骑兵阵中炸开一个个血雾弥漫的缺口。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落下,有一些砸在地面上,滚滚向前,将战马的马腿瞬间折断。 更甚至很多直接被砸中,连人带马都变成了尸块。 一时之间,冲在最前列的乃蛮骑兵人仰马翻,哀嚎声不断,惊恐的大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该死的,乃是什么声音?” “阿哈拉,是阿哈拉发怒了。” “阿哈拉在责怪我们,不应该和金州人打仗。” 乃蛮骑兵们惊恐的大喊大叫,冲在最前列的士兵进攻戛然而止,乱作一团。 而后方的骑兵,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阵脚大乱,受惊的战马嘶鸣着前蹄扬起,将骑手甩落尘埃。 更有甚者,战马受惊开始发狂,疯狂的乱跑,直接装上了前方倒地的重骑兵尸体,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这一刻,骑兵方阵如同被狂风吹乱的沙堆,陷入一片混乱。 李骁站在高处,透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间露出了微笑。 “效果还不错呢。” 与此同时,周围的金州军士兵们同样震惊不以。 “老天爷啊,这就是火炮的威力?” “乃蛮人的重骑兵根本冲不起来了。” “怎么能打这么远?即便是神臂弩也无法射到那里啊。” “太好了,有了这种大炮,谁还能是我们金州军的对手?” 金州士兵们惊喜不已。 他们早就知道神机营的存在。 也看到了这二十门大炮,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费了这么大劲,从金州将这玩意运过来。 现在,他们明白了。 原来火炮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一千米外都能将敌人打的人仰马翻,更甚至就是尸骨无存。 相比于金州军的惊喜,对面的乃蛮人就完全是惊吓了。 就在火炮发射的第一时间,太阳汗就直接从战车上站了起来,震惊的目光看向阵前。 紧接着便是看到乃蛮重骑兵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太阳汗的脸色一片呆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嘴里不断呢喃说道。 “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作为乃蛮太阳汗,他对火药虽然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时代的局限性却让他完全无法将火药,与眼前的恐怖景象联系起来。 眼前的一幕完全超越了太阳汗的可怜认知,他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同样也是阿哈拉发怒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神机营的火炮填装完毕,开始了第二轮炮击。 “发射” 刘重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火炮的轰鸣和喊杀声中格外响亮。 相比于第一次的紧张,发射第二枚炮弹的炮兵们,就显得格外从容了。 他们看到了火炮的杀伤力,对直面乃蛮重骑兵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他们知道,只需要不断的填装炮弹,然后不断的发射。 乃蛮骑兵必将血流成河。 (本章完) 第176章 金州第一镇,金旗黄甲红边 第176章 金州第一镇,金旗黄甲红边 “发射!” “发射!” “发射!” 随着一轮又一轮齐射,无数炮弹如陨石般撕裂空气,精准地砸入乃蛮重骑兵阵列之中。 刹那间,天地仿佛被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撼动,巨响震耳欲聋,气浪裹挟着砂石与金属碎片,以炮弹落点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炮弹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如同密集的霰弹,无情地穿透骑兵们的铠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创口。 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重骑兵原本紧密的冲锋阵型被彻底撕裂,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濒死的战马和痛苦呻吟的士兵。 浓厚的血腥味与硝烟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短短一千多米的路程,原本只是一个冲锋便可顷刻抵达,但是现如今却成为了这些乃蛮重骑兵通往死亡的不归之路。 远处,更多的乃蛮士兵目睹了这一幕,惊恐的情绪如野火般在他们之间迅速蔓延。 他们更加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强大的具装甲骑竟然在金州人的神秘力量下,一片片的死伤。 “那是什么?” “阿哈拉(上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哈拉发怒了,一定是阿哈拉发怒来惩罚我们了。” “金州人是阿哈拉的使者,我们冒犯了神使。” “我们是打不过神使的。” 无数乃蛮士兵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双腿不自觉地颤抖,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沉重无比。 有的士兵甚至开始不自觉的向后退缩,全然不顾指挥官的大声呵斥,生怕那种恐怖的力量降临在自己头上。 那些仍留在原地的士兵,也被眼前的惨烈景象吓破了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战场之上,硝烟如狰狞巨兽,肆意翻涌,李骁屹立于高处,目光如隼,俯瞰着局势。 见乃蛮重骑兵在神机营的炮击下阵脚大乱,损失惨重。 他当机立断,沉声下令:“传令黑甲军,即刻进攻!” “呜呜呜~”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瞬间撕裂了弥漫的硝烟,在空旷的天地间久久回荡。 金州军阵列的最前方,一员铁塔般的壮汉昂然而立。 此人肩宽背阔,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身上的黑色河西钢重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光。 他挺直腰杆,将铁甲面罩缓缓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如寒星般锐利的眼睛。 此人,正是归化胡人张先锋,也是李骁曾经的奴隶。 黑甲军原本乃是由二虎统领,不过随着二虎被任命为万户之后,如今的黑甲军统领便成为了张先锋。 而且原本的黑甲军只有五百人。 不过随着河西冶铁工业的发展,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河西兵械行使用河西钢,锻造出了五百副全套铁甲。 如今的黑甲军数量已经达到了一千人,此刻正屹立于大军最前方。 “杀!” 张先锋手持破甲锥,大吼一声,如滚滚惊雷,率先朝着乃蛮军队冲去。 “吼吼吼~” “吼吼吼~” 身后的一千名黑甲军士兵发出低沉的怒吼,紧随其后。 他们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乃蛮军队汹涌扑去。 所到之处,大地都在颤抖。 短短的时间内,便冲锋到了乃蛮重骑兵面前。 八百乃蛮重骑兵,经过了神机营的连续炮击之后,已经死伤大半,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残骸。 而那些活下来的士兵,也被吓得瑟瑟发抖,身下的战马更是惊恐嘶吼,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杀!” 在这种情况下,黑甲军冲锋而至。 黑色铁甲之下发出低沉的怒吼,张先锋手持破甲锥,借助着战马的冲锋力量,狠狠的刺向了挡在面前的乃蛮重骑兵。 “咔嚓~” 只听见一声铁甲断裂的声音响起。 由河西钢为原材料,又经过水力锻锤无数次的夯实,最终锻造出的河西破甲锥,直接将乃蛮人的铁甲薄弱处刺透。 乃蛮骑兵的身体横飞而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在黑甲军的攻击下,残存的乃蛮重骑兵陆续殒命,溃不成军。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在天地间响起。 金戈嘶鸣之中,大虎手持钩镰枪,对着身后数千白甲兵大声喝道。 “荡平乃蛮~” “杀~” 另一边,二虎同样粗暴的大喊:“兄弟们,跟在老子后面,杀!” 霎那间,无数身着红色甲与白色甲的士兵,面露狰狞,煞气腾腾的大声嘶吼着从金州军阵两翼杀出。 无边的草原旷野之上,第二镇和第三镇大军,一左一右,呈钳形攻势,向着乃蛮军队迅猛杀去。 红色与白色的洪流相互呼应,铁骑滚滚奔腾,卷起无尽沙尘,令大地为之震颤。 太阳汗站在战车之上,目睹自己的重骑兵全军覆没,又看到金州军如潮水般涌来,惊怒交加,脸上的横肉不住颤抖。 他挥舞着镶嵌宝石的长刀,对着麾下士兵声嘶力竭地咆哮:“给我杀!” “乃蛮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部落和荣耀,为了你们的妻儿老小,冲上去,杀光那些金州人!” 然而,恐惧如浓重的阴霾,彻底笼罩了乃蛮军。 战场上硝烟尚未散尽,刺鼻气味弥漫。 当金州军如汹涌潮水般扑来时,这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逐渐击垮了乃蛮士兵们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看到重骑兵们的惨状,让他们不由得联想,金州军是不是受到了阿哈拉的庇护,更加不敢轻易的冲上前去。 以至于此刻的乃蛮士兵,全然没了往日的悍勇。 有人浑身颤抖,眼神慌乱;有人望着如狼似虎般逼近的金州军,偷偷往后挪动脚步,妄图逃离这可怕的战场。 乃蛮贵族们看到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对着畏战者又抽又砍。 乃蛮士兵们满脸绝望,只能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呼喊,朝着金州军冲去。 “杀!” 苍凉的大地上,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 两支大军如两条蓄势已久的巨龙,轰然碰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金属碰撞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片。 然而,冲在金州军最前方的乃是张先锋所率领的黑甲军,每名骑兵周身被厚重的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犹如从地狱深渊中杀出的魔神。 当黑甲军与乃蛮军短兵相接的刹那,仿佛巨石砸入湖面,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乃蛮重骑兵已经全军覆没,普通的乃蛮士兵手持简陋兵器,在黑甲军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蝼蚁。 张先锋手中的破甲锥裹挟着万钧之力,轻易穿透乃蛮士兵的胸膛,锋利的枪刃将他们的身体挑起。 鲜血顺着枪杆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乃蛮狗崽子们,你张爷爷来了。” 张先锋宛若一辆疾驰的装甲车般,在乃蛮人的血肉丛林中,无所顾忌,肆意屠杀。 其他的黑甲军士兵,借助战马的冲击力,长枪所到之处,乃蛮士兵的头颅、手臂纷纷飞离身躯,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一名黑甲骑兵,身形魁梧,挥起手中巨斧,朝着一名乃蛮骑兵当头劈下。 那乃蛮骑兵匆忙举刀抵挡,可巨斧的力量太过强大,刀身瞬间被劈断,斧头顺势而下,将乃蛮骑兵身体和脑袋一分为二。 黑甲军所到之处,乃蛮骑士如同麦浪一般层层倒下。 两军阵线向着乃蛮人的方向迅速推进。 而第二镇和第三镇的骑兵们,紧随其后,从两翼发起攻击。 短短时间之内,乃蛮军队便被打得七零八落,士兵的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与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无数的士兵纷纷向着四周逃窜,乃蛮人的阵线几乎崩溃。 太阳汗在后方看到己方军队在逐渐后退,几乎马上就要崩溃的样子,心急如焚。 他怒目圆睁,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声嘶力竭地呼喊:“勇士们,不能后退!给我冲上去,杀!” “谁敢逃跑,本汗杀他全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州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恐怖。 明明自己的军队在数量上更占优势,但却完全不是对手。 再这样下去,乃蛮大军就要彻底完蛋了。 太阳汗着急上火,鼓舞士气的同时,还站在高处不断的向后张望。 “脱脱孛罗,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还没出现?” 根据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的约定。 太阳汗率领军队的主力,在正面应击金州军。 而不亦鲁黑汗则是绕道金州军的背后发起偷袭。 按照约定时间,不亦鲁黑汗的军队恐怕来不了这么快。 可关键是,金州军的攻势太凶猛,太阳汗快要顶不住了。 但是好在,阿哈拉仿佛听见了太阳汗的祈祷,就在金州军的阵线步步推进的时候,李骁得到了探骑的汇报。 “我军后方出现一支乃蛮军队,数量大概七八千人左右。” “看统兵旗帜,应该是不亦鲁黑汗亲领。” 听到这话,李骁却毫不意外。 战场分兵,绕道敌人背后,趁大军交战之际,忽然袭击。 这都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常见套路,李骁也早有准备。 只见他慢慢的抽出了马背上的骑兵刀,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喝道。 “第一镇的将士们。” “乃蛮人已成强弩之末,如今不过是狗急跳墙而已。” “本都亲自带领你们,灭了乃蛮军队。” “杀~” …… 金州军后方十里,不亦鲁黑汗正率领八千骑兵汹涌而来,意图对金州军发起背后一击。 只不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低沉的号角声也听的越发清晰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非常急促,而且连绵不绝。 不亦鲁黑汗自然听得出,这是乃蛮军队的号角,是太阳汗在求救。 “废物东西,简直是一头蠢猪。”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不亦鲁黑汗一边抽打着战马前进,一边愤怒骂道。 心底也有疑问,金州军的战斗力当真如此恐怖? 要知道,不亦鲁黑汗将自己部分兵力交给了太阳汗暂时率领,正面的乃蛮军队已经达到了两万五千人。 竟然挡不住区区两万金州军? “金州军定然是投入了全部的兵力进攻拜不。” “背后防御必定空虚。” “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斩杀一名金州人,本汗赏他十头羊和一个娘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不亦鲁黑汗的物质激励下,乃蛮士兵激动的嗷嗷叫,挥舞着长枪向前冲杀。 只不过,当他们快要抵达战场的时候。 无数身穿黄色甲胄的金州骑兵,却是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金州第一镇!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战马嘶鸣,全副甲的第一镇士兵宛若麦浪一般屹立于草原之上,绵延不绝,煞气腾腾。 “什么?” 不亦鲁黑汗见到这一幕,瞬间愣住了。 “该死,被金州人猜到了。” 金州军竟然提前在路上布下重兵,而且兵力完全不比自己少。 不亦鲁黑汗有种陷入罗网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只能奋力一搏。 “勇士们,给我杀!” 不亦鲁黑汗愤怒狰狞,挥舞着长枪,带领着乃蛮军队发起进攻。 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李骁身穿黄色红边甲,身姿挺拔,宛如苍松,手中长刀出鞘,寒光凛冽。 他目光如电,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乃蛮士兵,仿佛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 随后,长刀挥舞,厉声的喝道:“传令,武卫军正面进攻。” “第二万户,第三万户,左右包抄,务必全歼乃蛮敌军。” 话音落下,雄浑激昂的号角声即刻穿透苍穹。 “吼吼吼~” “吼吼吼~” 第一镇八千名士兵发出雄浑的吼声,声浪排山倒海。 紧接着,武卫军首先朝着乃蛮军正面猛冲过去。 武卫军,就是原本的白甲军。 原本有一千五百人,经历了全军扩编之后,李骁从中抽调了五百人,前去其他部队担任基层的军官。 随后又选拔了两千名士兵加入了进来。 如今的武卫军,足足有三千名士兵,作为李骁的直属亲兵。 而且武卫军的穿着与第一镇的士兵也稍有不同。 第一镇士兵穿着完全黄色的甲,而武卫军士兵身上的甲,则是在包裹了一层红色的边缘。 黄甲红边,乃是武卫军的专属标志。 同样,他们也被称为金甲军。 铁骑滚滚,武卫军手中长枪如林,在日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奔腾在大地之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势。 与此同时,第二、第三万户的将士们迅速从两侧迂回包抄,马蹄声轰鸣,犹如滚滚雷鸣。 他们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乃蛮军侧翼。 (本章完) 第177章 乃蛮覆灭,太阳汗的绝境 第177章 乃蛮覆灭,太阳汗的绝境 “杀!” 金州第一镇的兵马汹涌向前,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当冲至乃蛮士兵近前,前排骑兵齐声大喝,精准地刺向乃蛮士兵的咽喉、胸膛。 惨叫声此起彼伏,乃蛮士兵如同麦浪一般纷纷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而第一镇的士兵虽有损失,但厚实的甲为他们阻挡了大部分伤害。 随后,越来越多的金州士兵冲入乃蛮士兵的阵线,所到之处,敌人纷纷落马。 乃蛮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作为第一镇第二万户府的百户,卫轩身先士卒,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手中长枪接连劈开数名乃蛮士兵的脑袋。 鲜血溅满了他的黄色甲胄战甲,宛若煞气腾腾的恶魔杀神。 “百户,乃蛮人要跑。”一名都尉大声喝道。 短短时间内,卫轩所率领的百户军如同榔头一般,凿穿了大半个乃蛮军阵线,留下了身后一地的尸体。 而周围的乃蛮人见此恐怖景象,也早就心生畏惧,纷纷开始退缩畏战。 卫轩见此,根本不理会这些被杀破胆的普通士兵,目光却是看向了更远处的一面大旗。 “兄弟们,随我活捉不亦鲁黑汗,立不世之功。” “杀!” 卫轩浑身染血,挥舞着满是鲜血的长枪指向前方,大声咆哮。 “活捉不亦鲁黑汗~” 身后众多黄甲军士兵同样呼喊咆哮,向着不亦鲁黑汗所在的方向杀去。 “大汗,辽狗太厉害了,我们挡不住了。” “大汗赶紧撤吧,兄弟们死伤惨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金州骑兵要杀过来了。” 不亦鲁黑汗身处乱军之中,脸色青紫,眼睛睁得很大,愤怒咆哮:“不许撤,给我挡住他们。” 本以为乃蛮骑兵已经草原无敌,没有想到金州骑兵竟然还要勇猛。 虽然双方兵力相差不多,但是金州军几乎全员披着甲胄,普通的攻击对其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而且金州军的武器更加锋利,能够轻易刺穿乃蛮人的皮甲。 最重要的是,金州军士兵的配合更加密切,往往两人或者三人一组,相互协作,彼此支援。 有人阻挡攻击,有人拌马腿,有人挺枪直刺,有人利用钩镰将敌人拉下马。 这些士兵都是居住在一个地方,平日里少不了针对性的进行训练,这也是李骁对各百户府的硬性要求。 所以,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技战术,金州士兵都是全方位的碾压乃蛮人。 但高傲的不亦鲁黑汗却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依旧还在大喊大叫的要重整旗鼓。 “大汗,快看,金州军真的杀来了。” 这个时候,一名将领惊恐大喊,不亦鲁黑汗的脸色瞬间一愣。 转头望去,却是惊恐发现一支一百多人的金州军,穿透了乃蛮士兵的阻拦,正向着自己杀来。 所到之处,乃蛮士兵掉落下马,更甚至连与其接战的勇气都没有,纷纷转头就跑。 以至于,这支金州军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自己方向逼近。 而且在这支金州军的两翼,同样还有几支军队凶猛杀来。 “废物,简直是一群废物。” “快,快挡住他们。” “谁敢逃跑,我杀他全家。” 不亦鲁黑汗惊恐大喊,嗓子都破了音。 然而根本无济于事,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内心恐惧的士兵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 哪里还会认得他是谁? “大汗,挡不住了。” “快走吧!” 在众将领的苦口婆心下,不亦鲁黑汗只能被迫转身逃跑。 眼见着一名乃蛮大旗之下,逃跑了一群骑兵,卫轩当即大喊道:“身穿铁甲,头戴虎皮帽的人是不亦鲁黑汗。” “抓住他~” 这一刻,卫轩带人直接杀穿了乃蛮人的阵线,向着逃跑的不亦鲁黑汗追杀而去。 而伴随着不亦鲁黑汗的逃跑,乃蛮大旗重重掉落在地上,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意。 不久后,卫轩带人返回。 “启禀大都督,敌酋已经被末将带人抓住了。” 卫轩来到李骁面前,翻身下马,兴奋的说道。 此时的他,浑身染血,黄色的甲已经成为了赤色,湿漉漉的像是从血水中浸泡过一样。 说着,他便命人将不亦鲁黑汗押送了上来。 “跪下!” 两名金州士兵重重的踢在不亦鲁黑汗的膝盖处,使其跪在了李骁面前。 狼狈不堪,乃是对不亦鲁黑汗此时样子的最好表达。 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坑中打过滚,头上象征威严的虎皮帽,已经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 脸上青紫一片,嘴角还流淌着鲜血,显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李骁慢慢驱动战马,走到他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眼,淡淡的摇头:“原来,你就是不亦鲁黑汗?” “本都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这种货色,当初竟然也敢向萧思摩开口,迎娶萧燕燕? 而此刻,不亦鲁黑汗目光看向李骁,心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就是金州大都督李骁? 身穿黄底红边全套甲,脖子一圈都围着厚实的护颈。 脸颊两侧同样被布甲包裹,但依旧能看清楚李骁的脸庞。 实在是太年轻。 不亦鲁黑汗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打的落流水? 不甘心,满是憋屈。 但成王败寇,他听不懂李骁说的什么,可是他却能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直接认怂,低头说道:“金州大都督当面,在下乃蛮部不亦鲁黑汗脱脱孛罗,愿意率部归顺大辽国。” 听着翻译的话,李骁却是笑了,淡淡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归顺?” “杀了吧!” “将脑袋腌制起来,送去东都。” 翻译没有向不亦鲁黑汗翻译这道命令,但是他却从周围士兵满是杀气的表情中读懂的了什么。 惊恐的大喊道:“你不能杀我。” “我是乃蛮的大汗,我是草原上的众汗之汗。” “我要见大辽皇帝,我要见六院司大王。” 很快,一名金甲亲兵走了出来,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了不亦鲁黑汗的脑袋。 随后,李骁命人统计战俘,而他自己则是带人返回主战场。 此时,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李骁命令道:“将不亦鲁黑汗的大旗竖起来.” 太阳汗正急的团团转,金州军的攻势非常凶猛。 乃蛮军队节节败退,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哗然。 有人惊恐大喊道:“金州军的援军到了。” 听到这话,太阳汗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草原上,一支身穿黄色甲的骑兵正浩浩荡荡冲来。 战马奔腾,震撼的大地都是低沉的颤抖。 这支军队煞气腾腾,隐隐的还能看到身上沾染的鲜血,在阳光下折射出渗人的红光。 太阳汗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一抹惊恐,自己麾下的军队原本就不是金州军的对手。 眼下,金州援军抵达,这还怎么打? “脱脱孛罗呢?” “他为什么还没来?” 太阳汗愤怒咆哮,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被脱脱孛罗抛弃了。 直到片刻后,远处第一镇士兵用乃蛮语大喊道: “不亦鲁黑汗死了,投降不杀!” “不亦鲁黑汗死了。” 更重要的是,金州军中树立起了一面旗帜,正是属于不亦鲁黑汗所有。 而且在旗帜的下方,还有一名金州士兵,用枪头挑着一颗头颅。 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但直觉感觉太阳汗。 那就是他的大哥,不亦鲁黑汗,脱脱孛罗。 这一刻,太阳汗的瞳孔瞬间放大,脸色苍白,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战车。 “死了?” “脱脱孛罗死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 战场的局势完全不是和他想象中的那样,反而在短短时间内,金州军已经奠定了绝对的优势。 太阳汗知道,没有援军,自己要完蛋了。 乃蛮部也要完蛋了。 今后的草原恐怕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走,走,快走。” “离开这里。” 不用属下将领们给台阶,太阳汗丢弃豪华战车,骑上战马,带领身边的亲兵转头就跑。 而太阳汗一跑,乃蛮军队彻底崩溃,士兵大面积的投降。 夕阳如血,给战场披上了一层暗红的纱衣。 李骁身穿黄色甲胄,骑着黑色战马,缓缓走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土地上。 赤霞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利剑,直直地穿过跪地投降的人群。 马蹄踏过,扬起阵阵尘土,与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之气交织在一起。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跪地投降的乃蛮士兵。 他们丢盔弃甲,武器凌乱地散落一旁,身上或带着伤口,血迹斑斑;或沾满泥土,狼狈不堪。 不少人眼神空洞,脸上还残留着战争带来的恐惧与绝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武卫军将领匆匆赶来,汇报说道。 “报,大都督。” “乃蛮贼酋太阳汗,已经向东北方向逃离。” “李大虎、李二虎两位万户大人,正在率军追杀。” 李骁神情不变,沉声说道:“传令二人,务必捕杀太阳汗,生死不论。” 此战过后,乃蛮部精锐尽丧,只剩下了一群老弱妇孺。 可以说,草原上强极一时的乃蛮部落,已经被金州军彻底打入历史尘埃。 之所以要抓捕太阳汗,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以免他在外纠结乃蛮旧部,与金州军做对。 死了的太阳汗,才能让人放心。 随着时间悄然过去,当太阳落山的时候,金州军终于将战场简单打扫了干净。 最终的战报也呈递到李骁的面前。 “大都督,此战我军战死一百零三人,受伤士兵两百二十一人。”原敦煌刺史张兴华,对着李骁轻声说道。 如今李骁麾下,主要有三名文官。 原王廷中书侍郎陈冲,如今在大漠负责屯田。 原王廷户部尚书韩玖远,也就是李骁的便宜老丈人,如今负责金州的部分财政。 剩下的就是这个张兴华,没有正式任务,随军担任书记官,负责大军后勤和战后统计。 李骁原本正在大口大口吃着炙烤的马肉,听闻战损之后,慢慢的放下了肉块。 沉声说道:“这些兄弟,都是好样的。” “将战死士兵的尸体,好生收敛,带回金州,葬入忠烈陵园。” “按照标准,对士兵家属进行抚恤,择一子袭职。” “受伤的士兵,照比此例,不可怠慢。” 张兴华沉声点头:“遵命!” 对于战死的士兵,家属会得到最高标准的抚恤,同时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得到来自官方的优待和照顾。 而对于那些伤残且无法继续作战的士兵,除了金钱抚恤之外,也会在官职上提升半个等级。 原本若是什长,则是会被任命为副都尉,但会退出一线,转而负责协助都尉处理民政事务。 总之,对于这些有功的将士,李骁会尽可能的优待。 否则冷落了士兵,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肯卖命。 “斩杀敌军多少人?俘虏又有多少人?” 处理完己方战损之后,李骁又问道斩获。 “两场战争中,共计俘虏乃蛮士兵两万三千人左右。” “收敛尸体五千多具,下官正命人监督战俘挖坑,将乃蛮人的尸体埋葬。”张兴华说道。 “如此说来,至少有四五千名敌军逃跑?”李骁点头说道。 这个数字并不算多,毕竟乃蛮人都是骑兵,见势不对肯定就会溜走。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能俘虏两万多人,已经出乎李骁的预料了。 “将战俘中的乃蛮贵族、将领全部斩杀,留下普通牧民和奴隶,充做战奴。” “告诉他们,只需要斩杀三名敌军,便可重获自由,成为真正的金州镇兵。”李骁说道。 对待战俘的处理,还是按照原本的办法,反正不能白白浪费粮食,必须展现出他们的价值才行。 “遵命。” …… 夜色越发昏暗,金州军主力经历了大半天的战斗,吃过了马肉大餐之后,已经开始休息。 但是战俘营中的游戏却才刚刚开始。 四周火焰升腾,照亮了这一片草原。 李三河身穿染血的红色甲,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首,大口大口吃着桌子上的马肉。 在他的面前,跪着十名乃蛮战俘。 “告诉他们,谁第一个说出自己部落的位置,全家免死,本将还会赏赐他十只羊,让他全家都成为高贵的金州人。” “半盏茶的时间后,要是没人说,那就全部杀死。” 李三河大口大口嚼着马肉,冷厉的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就像是食人的魔鬼。 乃蛮人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定居点。 金州军若是靠着运气,一个个的去寻找,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所以,还得指望这些乃蛮带路党。 但并非所有乃蛮人都愿意成为‘乃奸’,他们投降是迫不得已,如今若是透露出自己的部落的位置,那岂不是成了部落的罪人? 毕竟太阳汗已经将乃蛮各部的男人全部征调一空,部落中只剩下了一群老弱病孺,如何抵挡的住如狼似虎的金州军?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这十名乃蛮人依旧沉默,全部低着头,瑟瑟发抖,一句话不说。 李三河笑了,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抹去手上的油脂,呵呵笑道:“没想到还都是硬汉子?” “如此,本将就成全你们。” “全部杀了。” 李三河只是随意说道,仿佛是在斩杀一群畜生简单,然后便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解腻。 而他手下的红甲军亲兵得到命令,走出一名士兵,来到第一名乃蛮人面前,直接挥刀便砍了下去。 “噗~” 鲜血迸溅,乃蛮人的脑袋直接滚落下地。 这一幕,直接吓得其他人惊恐的颤抖,甚至尿了裤子。 当战刀放在第二个人脖子上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 崩溃大哭喊着:“我说,我说~” 眼泪哗哗直流,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可以让自己家人获得平安,但是却会让部落中的其他人陷入无边地狱。 可他也没办法啊! 随后,问清楚了他所在部落的位置和人数之后,李三河直接挥手道:“带他下去。” “命令第一百户军,明日一早出发,带着他,去找到他的部落。” 随后,又按照这种办法,李三河又逼问出了更多乃蛮部落的位置。 当然也有人宁死不从,但真正的硬汉子终归只是少数。 绝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 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让自己一家人团聚,甚至还能成为高人一等的金州人。 就算是当了‘乃奸’,又算的了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就是这个规矩。 第二日一早,金州军以百户为单位,陆续出发,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精准的找到了一个个隐藏起来的部落,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 唐努乌梁海,广袤无垠的草原深处,乃蛮汗庭的大帐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太阳汗出征前,将汗庭的大小事务一股脑儿交给了王妃古儿别速。 大权在握的她,行事愈发骄纵。 在短短时日里,排除异己的手段可谓是雷厉风行,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己的儿子铺就登上汗位的道路。 这一日,正午的暖阳倾洒在草原上,唐努乌梁海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纱,波光粼粼。 但古儿别速的心思全然不在欣赏景色上。 她身着华丽的貂皮大氅,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胭脂,在侍女的簇拥下,踏入了汗庭深处的偏帐。 此时,帐中坐着一个男人,正是古儿别速的堂兄塔克速。 太阳汗出征之后,只留下一千兵马镇守汗庭,由塔克速统领。 可以说,此时的汗庭完全掌握在他们兄妹手中。 古儿别速走进帐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冷笑道:“如今大汗出征在外,正是咱们行事的好时机。” “那几个小崽子,平日里就对汗位虎视眈眈,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塔克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他们毕竟是大汗的儿子,贸然动手,只怕大汗回来后……” “怕什么!” 古儿别速猛地将茶盏重重一放,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 “大汗远在几百里外,等他回来,木已成舟,咱们只需做得干净利落,不留把柄,量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塔克速思索片刻,缓缓说道:“王妃所言甚是。” 若是让其他人登上了汗位,那么他们一家必定会遭到清算。 对于塔克速来说,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倒不如破釜沉舟,杀了拜不的其他儿子,只剩下古儿别速的儿子。 那个时候,拜不就得学李渊,捏着鼻子也得认。 “先从阿克塞开始,他是如今大汗最年长的儿子~” 就在兄妹两人商议,如何将拜不的其他儿子弄死的时候,忽然听见帐外亲兵紧张的声音喊道。 “启禀王妃,前线的士兵回来了。” 古儿别速眉头一皱,略带不悦的语气说道:“大汗回来了没有?” 他可不想让拜不回来太早。 “大汗,大汗,他失踪了。” 听到这话,古儿别速两人脸色顿变,连忙将前线回来的士兵叫来,询问缘由。 得到的结果,却让两人震惊无比。 “大军~大汗,败了?” 古儿别速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绝美的脸庞之上满是惊悚,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原本以为,乃蛮军队就算不敌金州军,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大不了放弃唐努乌梁海,去其他地方游牧。 等实力恢复之后,卷土重来。 可是没想到,乃蛮大军战败了,而且是全军覆没。 太阳汗仅带着少量士兵逃跑了,音讯全无。 古儿别速兄妹的心态瞬间崩溃,他们还计划着如何夺权,让她的儿子继承太阳汗位。 可是现在,乃蛮部都快要没了,争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王妃,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转移吧!” 塔克速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的声音大声说道。 “大军战败,肯定有很多汗庭士兵落入北疆蛮子手里。” “汗庭的位置必然暴露,说不定此时的蛮军正向汗庭杀来。” 听到这话,古儿别速慌张的心情变得更加慌张了,但好歹还残存着些理智。 连忙说道:“快,快快快,快走~” 汗庭众人立马开始收拾帐篷,最快的速度转移。 但是此刻,李骁亲自率领的金甲军,已经越过了汗呼赫山,出现在了唐努乌梁海南部的河谷草原。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三千金甲军宛若一道奔腾的洪流,震颤的草原低沉的轰鸣。 李骁身边,身穿黄底红边甲的铁头,看着远处无尽的唐努乌梁海,大声笑道:“听说乃蛮王妃古儿别速乃是草原第一美人。” “合该为大都督暖床才是。” (本章完) 第178章 草原第一美人 第178章 草原第一美人 当李骁率军抵达乃蛮汗庭的时候,发现此地已经没有了人影,地上满是马蹄印和车辙印,一片狼藉。 “他们刚走没多远,给我追。”李骁沉声喝道。 三千金甲军汹涌前行,沿着车辙印的方向追杀而去。 金甲军全员骑兵,轻装简从,而汗庭人马却是携带了大量的生活物资,还要驱赶牛羊,速度很慢。 仅仅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金甲军的探骑便发现了汗庭的大队人马。 “兄弟们,给我杀。” “抓住乃蛮王妃,人人有赏。” “驾驾~” 唐努乌梁海,东部草原之上。 汗庭的人马正在紧张的前行,中间由马车和驼马组成的车队,一望无际,蜿蜒前行,全部都是生活物资和帐篷。 一千名护卫,则是稀疏的跟在队伍两侧,紧张的四处张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羊皮袄,脸色黢黑,头发满是油脂的男人,骑马飞奔而来。 冲到了队伍中间,一辆十尺见方,轻纱薄帐搭建的豪华马车旁,焦急的语气喊道: “王妃,金州人追上来了。” 听到这话,古儿别速掀开纱帘,伸出一张白皙却又满是惊恐神色的绝美脸庞,眼眸中更是慌乱。 不知所措的样子说道:“什么?” “金州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怎么办?” “塔克速将军呢?” 古儿别速最大的优势就是美貌,凭借着男人的宠爱,她在汗庭之中纵横捭阖,游刃有余。 可是一旦失去了男人的庇护,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面对眼前这种严峻的形势,脑海中乱糟糟的,只剩下了着急。 “塔克速将军已经派人前去拦截金州军,让您赶紧离开汗庭,带着王子向都儿河方向撤退。” 很快,古儿别速撇下了众人,带着少数人马朝着另一个方向撤退。 途中,塔克速带人追来,只不过身边竟然只剩下了十几名护卫。 “堂兄,怎么样了?” “金州军在哪里?”古儿别速着急问道。 而塔克速的脸庞之上却满是慌乱和惊恐,颤抖的声音说道:“金州军太恐怖了。”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他原本以为自己麾下的一千骑兵,肯定能阻挡金州人一段时间,可是没有想到双方刚一接触,护卫便被直接打崩了。 那群身穿黄色甲胄的金州军,仿佛根本刀枪不入,三两下之间,便了结了护卫的性命。 一千护卫,如今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其他要么被杀,要么投降。 “大汗败的不冤,我乃蛮士兵根本不是金州人的对手,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这场仗,我们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仅仅是一场遭遇战,塔克速的心态就已经被打崩了,完全没有了再战的勇气。 而古儿别速的脸庞之上,也满是苍白,神情紧张问道:“可是,可是我们还能去哪里?” 草原之上,部族林立,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草场。 以前的古儿别速是乃蛮王妃,位高权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现在,乃蛮大军已经败了,古儿别速王妃的身份已经不好使了。 贸然进入了其他部落的地盘,说不定当天晚上,古儿别速就会被当地首领拉去侍寝。 “去哪里?” 塔克速的神情中也闪过了一丝迷茫,随即摇头苦笑道:“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只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身后战马奔腾的声音。 有大队金州军正在杀来。 想到这,塔克速咬牙说道:“古儿别速,我们投降吧。” “投降?” 古儿别速俏脸上满是惊讶。 “没错,投降。”塔克速重重点头。 “汗庭大军败了,大汗不知所踪。” “就算大汗能躲过金州军的追杀,咱乃蛮部的元气也已大伤,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草原的雄鹰,已经折了翅膀,没指望了。” “金州人的铁蹄,迟早踏遍这片草原,他们会成为这里的新主人。” “要保住咱们部落的荣耀,让牛羊继续啃食丰美的青草,让族人们免受刀兵之苦,就只能向金州人低头。” 塔克速快速逼近古儿别速面前,目光灼灼:“古儿别速,你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鲜见了你都羞愧,月亮见了你都低头,哪个男人能抗拒你的美貌?” “只要你走进金州大都督的帐篷,讨得他欢心。” “咱们部落就能像耐旱的梭梭树,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扎根,你照样能享受王妃的尊荣。” 听着塔克速的话,古儿别速仿佛被说动了一般。 她是一个权利心比较强烈的女人,无法忍受被打落凡尘的痛苦,若是能够继续高高在上,维持住尊贵的身份,她并不会介意自己的男人是哪个。 况且,她还听说金州大都督的年纪并不大,伺候他总比跟在拜不那个老头子身边强。 古儿别速心动了。 “可是,额尔敦策楞怎么办?” 而塔克速却是一把抓过了马车中的孩子,三四岁的模样,正是古儿别速的儿子。 “草原上的狼王,会杀掉其他狼王的孩子。” “额尔敦策楞是留不住的。” “听着,古儿别速,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 “额尔敦策楞就交给我。” 听着孩子的哭喊声,古儿别速痛苦的流下了眼泪,内心疼痛的无法自拔。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剧烈震颤,沉闷的马蹄声如滚滚雷鸣由远及近。 “轰轰轰!” 金州铁骑仿若一阵裹挟着黄沙的狂风,汹涌扑来。 无数身着鲜亮黄色甲的武卫军,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片闪耀的金海。 铁蹄翻飞,沙浪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将古儿别速一行围得水泄不通。 “吼吼吼~” 看着金甲军士兵手中长枪如林,枪尖寒光凛冽,骑着高大战马,围着周围转动,不断向中心逼近的气势。 塔克速等人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身体惊恐的颤抖。 “找到乃蛮王妃了。”铁头大声喝道。 此时,汗庭众人基本上都被俘虏,所有人都被像是牲口一样,赶到了一起。 被手持长枪强弓的士兵看守着,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都督,已经清点完毕,共计一万两千多人。” “其中,汗庭护卫八百多人,其余人等皆为老弱妇孺。” “而且我们还俘虏了太阳汗的三个儿子,两个叔叔,共计一百多名王室成员。” 此次东征乃蛮,可谓是大获全胜。 不仅仅是消灭了乃蛮大军,更是一举捣毁了乃蛮汗庭。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太阳汗至今还没有抓住。 “将乃蛮王室全部斩杀,汗庭护卫军官,一体斩杀。”李骁沉声说道。 “遵命。” 而此次最大的收获,当属汗庭的财富了。 汗庭可以看作是乃蛮最大的部落,拥有金银财富最多的地方,也是拥有牛羊最多的部落。 此战,金州军共计缴获金银财宝一百多个大箱子,粗略估计价值黄金十几万两左右。 而且还有牛羊五十多万头,妥妥的土豪大户。 不久之后,铁头回来复命。 “大都督,末将已经率人将乃蛮王妃古儿别速,和其子额尔敦策楞抓住。” 李骁闻言,轻轻点头说道:“多叫一些人去瞧瞧,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乃蛮王子。” 赵氏孤儿的事情,李骁可不想经历一遍。 不过好在额尔敦策楞已经三四岁了,汗庭中肯定有不少人见过他的样子。 找来一批人分别询问,只要有一个人说那不是额尔敦策楞,李骁会毫不犹豫的处死其他说谎的人,然后寻找真正的额尔敦策楞。 “遵命。” 铁头重重点头,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要仔细甄别。 夕阳刚没入地平线,夜色便迫不及待地将草原笼罩。 寒风肆虐,大营之中陷入了狂欢,到处都是乃蛮女人的尖叫和闷哼。 而古儿别速则是被送到了李骁帐中。 刚刚梳妆打扮过的她,一头乌发如瀑,被镶嵌着绿松石的银冠高高束起。 脸庞施了脂粉,泛着柔和光泽,双眸微微上挑,眼角晕染着嫣红。 身上穿一袭崭新的绯红绸袍,腰间的银质雕腰带紧紧束住纤细腰肢,愈发凸显身材婀娜。 为了吸引李骁,显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烛光摇曳,李骁坐在曾经属于太阳汗的虎皮椅上,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古儿别速迎着目光,莲步轻移,轻声说道:“妾身古儿别速,拜见大都督。” 李骁轻轻招手,古儿别速脚步轻移,来到李骁面前,轻轻跪在毛毯上。 李骁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几眼,嘴角掀起了一抹微笑,点头说道:“不愧是草原第一美人。” 古儿别速的皮肤雪白,在火光照耀下透露着晶莹的光泽,脸型立体,鼻梁高挺,嘴唇较薄,有着明显的突厥人特征。 虽然已经生过了孩子,但身材丰韵苗条,既不缺少少女的青春,又增添了些少妇的成熟妩媚。 怪不得能被称为祸国殃民的妲己。 在历史上,先后被太阳汗父子兄弟争夺,随后落入铁木真手中,也备受宠爱。 的确是个尤物。 堪比聂风他娘,只会成为最强者的女人。 “更衣吧!” 李骁命令说道,简单直接,没有废话,更没有准备和这个女人谈什么感情。 而站在旁边的忽图用乃蛮话翻译了李骁的意思之后,便轻轻的退出了帐篷,在帐外等候吩咐。 但古儿别速却是挣扎起来,紧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眸中闪过犹豫。 乃蛮人以突厥后裔自居,看不起其他民族,而作为乃蛮王妃的她,更是看不上其他那些浑身臭烘烘、满是羊膻味的草原人。 但现在,她却要用身体去服侍这个辽国武将。 虽然李骁很年轻,比起太阳汗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但她的内心中还是有些纠结。 “干什么呢?” “脱!” 看着古儿别速扭捏的样子,李骁心中不悦,一个战俘而已,装什么清高? 听着李骁的大喝,古儿别速娇躯一震,眼见李骁面生不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于是慢慢的开始动了起来,曾经大权在握,于乃蛮呼风唤雨的王妃,如今却衣不蔽体,如同观赏的玩物一般站在李骁面前。 此刻,李骁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自古以来,这都是无数英雄豪杰毕生所追求的目标。 正如铁木真所说,男人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 做枭雄果然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只是可惜,此等尤物,竟然被拜不那狗东西享用过,真是暴殄天物啊。” 但是无所谓了,李骁又不准备将其收入房中,只是贪图其美貌和身份,满足自己心中那强烈的征服欲而已。 若古儿别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李骁的兴趣恐怕就没有那么大了。 而此时的拜不,则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正在被大虎、二虎率军追杀。 “怎么样?” “甩掉他们没有?” 一处荒山之中,拜不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颤抖的声音问道。 一路的追逃,身边就只剩下了十几名侍卫。 其他人要么被杀,要么逃散,即便是剩下的这几个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大汗,金州军没有追来。” “可是,等到天亮之后,他们还是会沿着我们的痕迹追上来的。”亲卫队长紧张说道。 拜不也明白,但是他不想就这么认输,他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再走两天就到克烈部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安全了。”拜不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干巴巴的饼子,如饿死鬼一样的往嘴里塞。 这种平日里让他嫌弃的食物,如今却成为了他救命的粮食。 被金州军追杀了好几天,一行人早就弹尽粮绝。 其他侍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块饼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捂住了咕咕叫的肚子。 “可是,到了克烈部,王罕就一定会接纳我们吗?” “我们乃蛮部和克烈部打了这么多年战争,彼此之间死伤无数,仇恨根本无法轻易化解。” 亲卫队长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拜不的脸色微微变化,眼睛瞥向亲卫队长,沉声说道:“虽然是敌人,但现在我们和克烈部有了共同的敌人。” “金州人野心勃勃,占领了我们乃蛮部之后,下一个肯定就是克烈部。” “唇亡齿寒,王罕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但是,亲卫队长却有了其他想法,轻轻摇头说道:“大汗,我们投降吧。” 拜不脸色顿变,惊恐的神色望着他,愤怒说道:“你说什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所信赖的心腹,竟然与自己有了二心。 “末将以为,王罕不会帮助我们,只会利用我们,甚至是将我们囚禁,或者杀死。” “反正都不好过,投降金州又如何?” “闭嘴!”拜不暴怒。 “来人,杀了他。” 可是,听到他的命令之后,只有三四名护卫有所行动,其他人要么站在亲卫队长的身后,要么犹豫不决。 而亲卫队长则是冷声说道:“杀了他们。” 随后,跟随他准备造反的亲卫,则是将那三四名忠于拜不的亲卫杀死。 他又看向那些犹豫不决的亲卫说道:“这些年来,大汗宠信古儿别速妃,沉溺美色,整日与她在帐中寻欢作乐,不理部族事务。” “任由古儿别速兄妹残害忠良,排除异己。” “诸位想想,大汗可还记得咱们在寒风中为他征战时的艰辛?可还记得为他守护牧场时所受的伤?” “弟兄们,乃蛮部已经没有未来了。” “就算是去了克烈部我们也只会成为奴隶。” “为今之计,只有顺应大势,归附金州人。” “以咱们的勇猛,说不定能在金州军中谋得一官半职,继续过着富足安稳的生活。” “况且,金州人已经承诺,若是能将大汗俘虏献于金州军,就会赏赐黄金百两,牛羊千只。” “有了这些,我们何愁日后的生活不如意?” 听到亲卫队长的话,那些中立的亲卫纷纷动摇了起来,默契的拔出了手中战刀,对准了拜不。 队长说的没错,拜不沉迷女色,宠信奸佞,对待他们这些身边的护卫,如奴隶一般随意打骂。 他们心中早就有所不满,今天正好讨还这笔账。 “你,你们~” 看着自己众叛亲离,拜不神色惊恐,愤怒的指着这些护卫,气的几乎吐血。 第二天一早,九名亲卫将拜不捆绑起来,送到了金州军营中。 “有因必有果,拜不宠信奸佞,苛责亲卫,如今也算是循环报应罢了。” 大帐之中,身穿白甲的大虎,看向了跪在面前的拜不,淡淡的声音说道。 “可惜古儿别速不在这里,不然这个拜不或许也能上演一出马嵬驿绝恋。”二虎呵呵笑道。 “大宝哥,你调遣一个百户的骑兵,将太阳汗押送回去。”大虎命令道。 “遵命!”赵大宝重重点头。 他是李骁亲姑姑的儿子,如今担任千户职位。 “至于那九个护卫?”大虎考虑了片刻,沉声说道:“虽然他们背主的行为让人不齿。” “但我金州军言而有信。” “承诺过,谁能擒杀太阳汗便会予以重赏,便不能食言。” “将赏赐发放给那九名护卫。” 金州军的信誉最重要,不然失去了公信力,谁还敢投降金州军? 不过是九个二五仔而已,打散之后编入军队,几场战争下来,若是战死,那就是他们命该如此。 若是能活下来且立下战功,那就是人才啊。 金州军不拘一格。 将太阳汗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大虎和二虎暂时还不能班师。 李骁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他们。 “原本我们与克烈部约定,东西夹击乃蛮部。” “可是现如今,我军都已经消灭了乃蛮军队,克烈部却还没有丝毫出兵迹象。” “或许他们正在边界屯兵,准备坐山观虎斗,趁火打劫。”这是李骁的原话。 既然已经消灭了乃蛮大军,那么乃蛮部的领土和人口,全都被李骁视为自己的。 绝不允许克烈部染指。 于是,派遣大虎二虎两人,率军继续东进,若发现克烈部趁火打劫,便给予严厉反击。 (本章完) 第179章 美人计,祸国殃民 第179章 美人计,祸国殃民 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橘红色的光芒洒遍金色的大帐。 古儿别速从睡梦中醒来,只感觉全身酸软,腰部之下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过一丝劲道,挣扎着起身,将凌乱的衣衫从地上捡起,手忙脚乱的穿了起来。 在平日里,这种日常生活都有专门的侍女服侍,可是现如今,不仅仅是她被抢到了金州大都督的床榻之上。 就连身边的侍女们,也早就被金州军的军将们给划分了。 经过了这一个晚上,恐怕已经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感受到自己前后待遇的差距,古儿别速的眼眸中闪过了坚定,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喃喃说道:“我是阿哈拉选中的神女,本就该天生富贵。” 过惯了荣华富贵、衣来张手的生活,她绝对不愿意被打落凡尘,去过那种清贫的日子。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李骁的身上。 只要将这个男人伺候舒服了,让他高兴,那么自己还是会备受宠爱。 或许在日后的金州,还能复制在乃蛮时期的日子。 做一个大权在握,影响朝政的女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帐门被忽然先开,还没有完全穿好衣服的她,惊慌的用衣服挡住身子。 但发现来人是李骁的时候,瞬间放松了下来。 想到自己昨晚上的疯狂,脸庞之上又红晕悄然,娇羞之意如潮而生。 “不知妾身伺候得将军可否满意?”古儿别速轻声说道。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心底里已经彻底作出了抉择。 更何况,她这般如似玉的年纪,嫁给了拜不这个垂暮之人,心中本就有所不甘。 拜不虽然可以给她无限的风光,数不清的财富,但那垂老的身躯,却给不了他雄性的安慰。 成婚数年,无数个夜晚,古儿别速都是背对着拜不,听着他那疲惫的鼾声度过。 而就在昨晚,与李骁一度风云之后,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是李骁,让她明白什么才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快乐。 开了荤之后的她,绝不想继续去承受那久旱之苦。 李骁坐在床边,呵呵一笑道:“不愧是乃蛮王妃,果真是祸国殃民的尤物。” “有你在身边,拜不败的不冤。” 这个娘们不愧是草原第一美人,不只是容貌绝佳,而且还身怀名器,果真名不虚传。 古儿别速则是慢慢的坐到了李骁的腿上,妩媚的语气说道:“大都督乃世间英雄豪杰,可否能容妾身讨个赏赐?” 平日里,她便是用这招来对付太阳汗的。 只要一说话,妩媚的声音都能将太阳汗的骨头酥麻,什么事情都能答应她。 但是这招美人计,对李骁根本没用。 他冷冷的一笑,淡淡说道:“舍不得拜不的小崽子?” “本都可以送你们母子团聚。” 听闻此言,古儿别速容惊变。 原本以为自己将李骁伺候的舒服了,顺势请求让他放过自己儿子。 但是没想到,李骁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听李骁的语气,古儿别速知道,自己若是再说下去,恐怕一样得死。 惊慌之下道:“妾身如今已是大都督的人,愿一生一世服侍大都督,绝不敢有二心。” “额尔敦策楞虽然是妾身的儿子,但妾身与他,今生的母子情分已绝。” “妾身不敢为他求情,只愿留在大都督身边为一妾室,心中便可满足。” 古儿别速虽然觊觎正妻的位置,但自知机会渺茫,便主动的放下身段,请为姬妾。 来日方长,慢慢筹谋,自己或许还能在金州,重现乃蛮王妃的身份荣光。 可李骁真没打算留她在身边太久,只是图个新鲜和释放征服欲罢了。 凭心而论,他从古儿别速这般少妇身上得到的快活,远胜于普通的嫩楚儿。 但他却未被色迷心窍,自不会容许这样一个贪恋权力却又心思狡猾的女人,常留自己房中。 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破? “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本都便答应你的要求。” “允你为婢妾,伺候本都房中。”李骁点头说道。 妾室分等级,最高的乃是贵妾,其次是侍妾,最低的便是婢妾。 被古代士族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就是婢妾。 古儿别速默然不语,眼眸盈盈含泪,似乎觉得甚是委屈。 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乃蛮王妃,但到了李骁手中,竟然连个上的了台面的身份都不给,让她很是挫败。 难道自己已经人老珠黄,对男人没有吸引力了? 古儿别速虽然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但李骁却不为所动,只冷冷道:“看来王妃是不大情愿?” 古儿别速身体一颤,知道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赶忙低头说道:“只要妾身能服侍大都督,什么名份不名份的,妾身又怎会在乎?” 虽然婢妾的地位不高,但好歹能留在李骁的身边。 古儿别速相信自己的手段,迟早有一天能让李骁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就如同拜不一样。 听到这话,李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她的脸庞托起,笑道:“本都就喜欢识趣懂事的女人,放心吧,本将不会亏待你的。” 古儿别速的委屈不翼而飞,转而妩媚的声音说道:“还请大都督日后怜惜~” 这般狐媚子的姿态,让李骁心中的火焰再次冒了出来。 于是抓起古儿别速的脑袋便按了下去,而忽图则是再次退出了帐外,充当透明人。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拜不已经被本都的手下抓住了,正在被压解回来的路上。” “到时候,本都带你一同审问拜不。” “当了这么多年乃蛮王妃,还没见过拜不给你下跪的模样吧?” “本将这次就满足你。” 听到这话,古儿别速眼眸震惊,夫妻多年,终归还有那么丁点感情。 她也希望拜不能安全的多过金州军的追捕,可惜他自己命不好。 但是想到李骁说要带着自己去见拜不最后一面,古儿别速想到那副画面也是羞愤难当。 只能用呜呜的声音来表达感谢。 …… 于都斤山,后世被称为杭爱山,古代又被叫作燕然山。 燕然勒石的典故便发生于此。 于都斤山便是乃蛮部和克烈部的地理分界线。 王罕之子桑昆,如今正率领两万大军驻扎于此,随时准备进攻乃蛮部。 但是最先传来消息的,反而是草原东部,乞颜部与九部联军的战况。 寒风裹挟着沙砾,如尖锐的箭矢扑向毡帐,帐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诡谲晃动。 一名信使站在桑昆面前,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九部联军兵峰强盛,足有六万多人。” “乞颜部与之交战不敌,退至阿兰塞长城一线,并派人向大汗奉上重礼,请求支援。” “大汗已率军出发,准备从侧翼进攻九部联军,策应乞颜部反击。” …… 桑昆伸手拨弄着腰间镶嵌宝石的刀柄,发出清脆声响。 这位刚满三十岁的克烈部实权人物,身形矮壮,犹如一块从山岩上崩落的巨石,满脸横肉,粗重的眉毛拧成疙瘩,眼神中透着草原狼王般的凶狠。 多年来,克烈部的对外征战,他几乎从未缺席,在马背上立下赫赫战功,早已成为克烈部公认的下一代大汗。 因为王罕和铁木真的父亲是结义安答,所以桑昆和铁木真也成为了结义安答。 但是桑昆挺看不起这个结义大哥,一提及铁木真,桑昆嘴角就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铁木真为了巩固与克烈部的关系,曾经提议让长子术赤娶桑昆的女儿,同时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合。 但桑昆也学着关羽来了一句,虎女岂可配犬子,联姻无疾而终。 两人之间的嫌隙,早已如草原上的裂谷,难以弥合。 “哈哈哈~” 听完信使的汇报,桑昆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狂笑:“铁木真?那个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的窝囊废,还妄想带领士兵打败敌人?” “想当年,蔑儿乞人突袭,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人被人掳走,还给他生下了一个蔑儿乞人血脉的儿子,哈哈哈~” “如此无能,连自家女人都守不住,又怎能守住疆土,带领将士冲锋陷阵?” 这个时代有一种传统,名叫‘杀首子’。 指的是,抢来的女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在无法确定真正生父的情况下,往往会杀掉这个孩子。 以此来保证血统的纯正,保证权力不会落入其他家族的手中。 所以,在明知道术赤的血脉存疑的情况下,铁木真还坚持认他为长子。 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妥妥的冤大头,在草原上已经沦为笑柄。 “这次九部联军来袭,他乞颜部被打得节节败退,不正是他无能的最好证明?” “我看他就是草原上的独狼,看似凶狠,实则懦弱,遇到危险,只会夹着尾巴逃窜。” 桑昆猛地抓起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马奶酒,酒水顺着他杂乱的胡须肆意流淌。 在桑昆旁边,坐着的是一名克烈部将领,名叫必勒格·别乞。 他是桑昆这一派系的人,对铁木真也没有太大好感。 这也是王罕派两人来乃蛮边境统兵的原因。 “阿兰塞长城向南不远,就是金国人的领土。” “铁木真是想借用金国人的帮助,来抵挡扎木合联军。” “我们是草原的勇士,铁木真如此行径,无异于引狼入室,与那些背叛草原的懦夫有何区别?”必勒格·别乞沉声说道。 “铁木真恐怕已经忘记了,他的祖先俺巴汗是如何被金国人残忍杀死的了。”桑昆冷笑说道。 这就是他瞧不起铁木真的原因,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虽然明面上对他父亲极尽恭维,一副忠诚义子的形象,但桑昆却清楚的知道,铁木真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之下,隐藏的是何等的野心。 所以,桑昆一直在劝说王罕发兵消灭乞颜部。 可是奈何,王罕不相信自己的话,坚持认为铁木真还有利用价值。 终归有一天会养虎为患的。 “王子殿下,大汗已然出兵策应乞颜部,咱们~”一名将领轻声说道。 桑昆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道:“哼!我们的任务是对面的乃蛮人和辽国军队。” “铁木真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最好让他和九部联军拼个你死我活,等他们两败俱伤,我克烈部才可坐收渔利。”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亲兵走进汇报:“殿下,前去乃蛮部的探骑回来了。” “让他进来。”桑昆喝道。 可当听闻探骑的汇报之后,他的神色却是忽变。 “什么?” “战败了?” 桑昆霍然起身,腰间佩刀‘哐当’一声撞在案几上,惊得帐内烛火剧烈摇晃,投在毡帐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探骑单膝跪地,仓皇的说道:“末将遇见了几名乃蛮士兵,据他们所说,乃蛮部在辽军的强攻之下,全线溃败,汗庭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不亦鲁黑汗已经被辽军斩杀,太阳汗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听到这话的桑昆,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了麻。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乃蛮大军足足有三万多人马,就这样被辽军打败了?” 桑昆一脸的不可置信,在帐中来回踱步。 乃蛮部曾经可是能和克烈部分庭抗礼的存在,称霸草原东西。 尽管经过了辽国的打击,实力大损,但也是虎威犹存。 桑昆依旧不敢相信,辽国军队竟然能一战覆灭乃蛮大军。 良久,他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想到,乃蛮部如此不堪一击。” “原以为他们能与金州军拼个两败俱伤,好让我坐收渔利。” “早知如此,我克烈部大军就该直接越过于都斤山了。” “可恨。” 说罢,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酒水溅出,打湿了摊开的羊皮地图。 一旁的必勒格·别乞却是沉声说道:“现在还来得及。” “辽军刚刚消灭乃蛮军主力,自身损失定然不小。” “我军正好趁虚而入,一举吞并乃蛮东部的人口和草场。” 听到这话,桑昆脸色沉凝。 虽然此举会让克烈部两线作战,风险很大,但也并非不能一试。 “好,出兵。” “至少要将扎不汗河东部的草场和人口,全部拿下。” 但殊不知,金州军的行军速度比桑昆预想中的,要快得多。 大虎二虎两人率领大军,追杀太阳汗,距离克烈部边境只剩下了两天的路程。 当克烈部大军开始翻阅于都斤山的时候,消息很快的汇入了金州军中。 “果真如同大哥所料,克烈部坐不住了。” “大军已经越过了于都斤山,兵力有两万左右。” “前锋所部已经抵达德拉格河上游。”大虎沉声说道,这是第三镇探骑传来的消息。 “两万人,勉强能吃的下。”二虎冷声说道。 他已经见识过了乃蛮军队的战斗力,士兵意志不强,披甲率不高,武器也不锋利,比起金州军士兵要差了太多。 而克烈部与乃蛮部同为草原霸主,实力应当相差无几。 所以在二虎看来,克烈部的两万大军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可轻敌。”大虎摇头说道。 “我们两个万户加起来只有不到五千人,克烈部四倍于我军。” “若你我两部损失过重,即便是打败了克烈部,大哥也不会轻饶我们。” 二虎哼哼一笑:“我自然晓得。” “虽然我们吃不下整个克烈部大军,但吃下他的前锋军队还是够了。” 大虎轻轻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剩下的,就要等大哥来了。” 两人达成了共识,随后金州军大营之中便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一匹匹战马托着数千士兵冲进了茫茫荒野之中。 别帖乞部落,是乃蛮统治下的一个小部落,世代生活在德拉格河流域。 这一日,血色残阳如同一滩凝固的鲜血,将德拉格河染得通红。 无数克烈部士兵如饿狼般冲进别帖乞部营地,金属碰撞声、妇女儿童的哭喊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太阳汗已经将绝大部分男人抽调前去作战,虽然陆续回来了一些散兵。 但在数量众多的克烈部士兵门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战斗很快结束。 必勒格·别乞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高高的俯视着别帖乞部的众多老弱妇孺。 大声说道:“乃蛮部已经被辽国人打败了。” “辽国人的铁蹄很快就会抵达德拉格河,本将必勒格·别乞奉克烈部大汗之命前来拯救你们。” “今后,你们都是克烈部的臣民。” “你们的男人和孩子都已经被金州人杀死了。” “本将会为你们重新挑选男人,他们都是我们克烈部最强壮的勇士。” “你们会和他们,生下最强壮的孩子。” 听到这话,别帖乞部的女人们神情惊恐,瑟瑟发抖。 而另一边的克烈部士兵们,则是早就急不可耐。 随后,在必勒格·别乞的命令下,他们向着别帖乞部的女人们激动的冲了过去。 部落之中很快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和求救声。 若是别帖乞部的男人们都还在的话,那么必勒格·别乞也不会如此粗暴,反而还会拉拢别帖乞部一起去对付金州军。 可是现在,别帖乞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这些女人了。 她们是草原上最重要的财产,是生育工具。 必须要为这些寡妇寻找新的丈夫,生下更多的孩子,才能保证草原的人丁兴旺。 听着耳边传来的士兵狂笑和女人的尖叫,必勒格·别乞的脸庞上之上尽是冷漠。 望着天边的落日,轻声的呢喃说道:“草原的每一寸土地,唯有克烈人的骏马能尽情驰骋。” “辽国人的战马,不该来这个地方。” 不久后,落日被黑暗彻底吞噬。 而别帖乞部落中最美丽的女子,此时正被捆绑在必勒格·别乞的帐中。 一夜疯狂。 当最后一抹夜色悄然褪去,极北之地的寒风如同一头头被激怒的饿狼,在德拉格河两岸疯狂地奔突嗥叫。 此刻的营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帐之中,必勒格·别乞猛然间睁开眼睛,多年在马背上征战的本能,让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在耳边若隐若现,尽管非常微弱,但必勒格·别乞却神色惊怒,直接推开了身旁的少女。 大声咆哮:“敌袭!” 很快,营地之中的士兵们纷纷惊醒,大吼大叫起来。 探骑也前来汇报,有大股军队正向营地逼近,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数量。 “是辽军?” “该死!” 必勒格·别乞心中立马有了判断,乃蛮军队已经战败,此时能出现在此地的只能是金州军。 必勒格·别乞完全没有想到,金州军的行军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本以为双方会在扎不汗河附近遭遇,小打一场,然后双方再以扎不汗河为界,保持短暂的和平。 但是没想到,金州军竟然已经抵达了德拉格河,以至于必勒格·别乞根本没有防备。 金州军越来越近,战马的嘶鸣声、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骑在马上的士兵,身着红色或者白色的甲,手持锋利的钩镰枪,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们宛如从地狱中杀出的恶鬼,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杀意。 克烈部营帐前,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试图集结慌乱的士兵,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杀!” 二虎一声怒吼,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寒光一闪,直接削去了旁边克烈部士兵的脑袋。 铁蹄轰鸣,无数的金州白甲军和红甲军士兵紧随而至。 排山倒海般冲进了营地之中。 刹那间,喊杀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克烈部营地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红色与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所到之处,克烈部士兵节节败退,不少人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而必勒格·别乞看到这一幕,神色惊恐,一股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在心中滋生,愤怒咆哮:“不许退。” “向我靠拢,挡住敌军。” (本章完) 第180章 太阳汗的陨落,东都乱起 第180章 太阳汗的陨落,东都乱起 “报,大都督!” “克烈部军队越过于都斤山,与我军在德拉格河附近相遇。” “李大虎、李二虎两位万户率军发动夜袭,斩杀克烈部士兵三千余人。” 唐努乌梁海,李骁很快得到了德拉格河之战的战报。 没有多做犹豫,沉声命令道:“传令第一镇诸部,立刻集结,准备南下。” “传令第五万户李三河,率军坐镇唐努乌梁海,清扫境内一切反抗。” 虽然乃蛮大军主力被消灭,但还有一些零星的士兵逃了出来去,时不时的骚扰金州军一二,烦不胜烦。 而且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乃蛮部落没有被找出来。 这些细致的工作,李骁委派给了李三河。 今后乃蛮部的人口和草场,都属于金州。 李骁准备任命李三河为西海护军将军,坐镇金山以东,于都斤山以西的地盘。 “遵命!” 等到亲兵离开之后,李骁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之中。 虽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但被李骁折腾了大半夜的古儿别速,此时在刚刚起身,正在梳妆。 “妾身拜见大都督。” 古儿别速看到李骁进来,赶忙的起身迎接。 而且她还专门找忽图学说了几句汉语,腔调怪异,但能听明白什么意思。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李骁便是一把将其抓起,粗暴的扔在了床上。 然后抓起了她的脑袋,直接按了下去。 “押送拜不的队伍,马上抵达大营,等会你随本都去见见他。” “呜呜呜~” 李骁按着她的脑袋上下摇动了几下,就当她是同意了。 不久后,一支一百二十人的骑兵队伍抵达大营。 他们不仅仅押送回了拜不,而且还将大虎、二虎这一路上俘获的女人和物资全部押送了回来。 而此刻的拜不,相当的狼狈,原本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可是现在却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颧骨,肚子也成了扁平状,非常精瘦,但也非常虚弱。 “下来。” 拜不全身被绳子紧紧的捆绑,被士兵粗暴的拉下马。 只不过当他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神色却是瞬间惊愕住了,双腿发软,被吓得浑身颤抖。 只见大营之中,一道旗杆上面悬挂的不是战旗,而是一颗干涸的人头。 “脱脱孛罗~” 拜不惊恐万分,声音颤抖说道。 毕竟是亲兄弟,即便不亦鲁黑汗的脑袋都已经风干,但他依旧瞬间认出了他。 “他真的死了!” “呵呵呵~呜呜~” 慢慢的,他的眼眶微微红润,情绪低落下来。 虽然阴差阳错之间,两人半生为敌,但兄弟情分还在,拜不也从没想过置他与死地。 现在,脱脱孛罗被杀,他的心中所剩下的只有悲痛和恐惧。 脱脱孛罗好歹也是乃蛮大汗,可是金州军说杀也就杀了。 还能指望他们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想到自己会落的和脱脱孛罗一样的下场,拜不心中就不住的惊恐,双腿都迈不动脚了。 “大都督,贼酋拜不带到。” “押进来!” 不久后,拜不被带到了李骁的大帐之中。 但就在他看向前方的瞬间,神情却是变得更加震惊和愤怒。 原本属于自己的虎皮座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肩宽腰阔,古铜色肌肤泛着冷光,浓密的黑发束在脑后,双眸如隼,扫视众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不用想便知道,这个男人正是金州大都督李骁。 这还是他和李骁的第一次见面,虽然震惊于李骁的年轻,但此刻的他却恨不得将其给生吞活剥了。 只因为在李骁的怀中坐着的,正是拜不的妻子,乃蛮王妃古儿别速。 往昔,她在拜不面前,端庄又矜持,此刻却双颊绯红,眼眸含笑,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朵,明显是受到了狠狠的滋润。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男人臂膀上,任由男人的手掌伸进她的衣衫之中游荡,反而还一副妩媚的表情,极尽逢迎。 看到这一幕的拜不,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瞬间停滞。 “你们在做什么!” “放开古儿别速。” 拜不暴喝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惜,身上被绳子捆绑的死死的,只能像是一只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无能的狂吠。 李骁看到这一幕,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将古儿别速搂得更紧。 “古儿别速如今已经是我李骁的女人。” “这几日,她日夜在本都帐中伺候,本都非常满意,特允许她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 “你,该死啊!” 他虽然早就有了战败者的觉悟,也明白古儿别速落入金州军手中会遭遇什么。 可是当眼前这一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拜不还是难以接受。 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此刻却被别的男人肆意玩弄。 拜不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可绳索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死死困住他的四肢。 李骁见状,淡淡的摇头一笑,满是讽刺和嘲笑,像无数尖锐的针,刺进拜不的心。 古儿别速低垂着眼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愧疚,也有无奈。 但很快,她依偎进李骁怀里,像是在寻找依靠。 拜不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李骁才是她日后可以依靠的男人。 这一幕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拜不的心窝,让他原本就脆弱的自尊碎成齑粉。 “瞧瞧你这副模样,真是可笑至极。”李骁嗤笑一声,手掌在古儿别速身上肆意游动。 他和乃蛮人是有仇的。 当初的金州葛逻禄三部叛乱,致使李大海及河西堡几十名男丁战死。 而那场叛乱的背后,就是乃蛮人在支持。 甚至拜不还支援了葛逻禄人一百副重甲,这也是导致李大海战死的直接因素。 而现在,金州葛逻禄三部已经被灭了,欺骗李大海断后战死,而自己逃命的大贺出罗多也已经被李骁做成了人彘,凄惨而死。 如今,太阳汗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李大海及河西堡青壮们的仇,算是彻底报完了。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出去和你的兄长作伴吧。”李骁冷酷的声音说道。 华夏很多帝王都喜欢将敌人首领囚禁在都城,重大节日的时候,将其喊出来贬斥奚落一番,以此彰显自己的赫赫武功,满足骄纵心态。 但李骁可不在乎这些。 他要的是地盘,是人口,是女人,是财富。 至于拜不这个蠢货,留着就是给自己碍眼。 而听到李骁竟然真的要杀自己,太阳汗心中的愤怒彻底消失,转而开始慌乱起来。 颤抖的声音说道:“不~” “我是太阳汗,你不能杀我。” “你已经得到了乃蛮部,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喜欢古儿别速,我可以将她送给你。” “你喜欢金银珠宝,我愿将珍藏的夜明珠、上等的波斯地毯、最精良的战马,统统献给你。” “只要你能饶我一命,让我怎么都行。” 说着,他又看向古儿别速,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曾在阿哈拉面前起誓,要携手一生,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帮我求求他,让他放过我。” 古儿别速闻言,娇躯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李骁居高临下地看着拜不,心中暗暗的摇头。 他不由得想到了历史对太阳汗的评价。 贪生怕死,软弱无能却又狂妄自大。 这个评价很中肯,无论拜不表面上如何伪装,可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刻,所有的骄傲统统不翼而飞。 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饶的模样,真的很难看。 “你还不如你的兄长英勇。” “至少,他在被杀的时候,还在骂我。”李骁淡淡的说道。 而古儿别速也是趁机表忠心道:“拜不,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敌当前,你贪生怕死,毫无担当,与大都督相比,你就是个懦夫!” “你不配当我古儿别速的男人。” 听到这话,拜不脸庞上浮现出震惊之前,随后疯狂的大骂。 “古儿别速,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放弃一切,你竟然背叛我。” “我杀了你。” 拜不嘶吼着,声音中满是绝望与仇恨。 李骁见状,手一挥,身旁的士兵立刻冲上前,将拜不死死拖了出去。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有些女人天生就是红颜祸水。” “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被哄骗的团团转。” 随后,转头看向古儿别速,淡笑说道:“要不要与他做个最后道别?” 古儿别速脸色瞬间紧张起来,疯狂的摇头说道:“不,不需要。” “妾身如今心中就只有大都督,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李骁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这个女人,不只是无情,而且心机颇重。 长久留在身边,迟早会让后院起火。 随后,太阳汗的脑袋被砍下,挂在了旗杆上面,与不亦鲁黑汗的脑袋为伴。 好兄弟,就应该整整齐齐。 而金甲军的兵马则是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军营,在途中汇合第一镇的其他兵马,以及一千名黑甲重骑兵,共计八千大军,南下迎击克烈部。 另一边,桑昆正端着鎏金酒碗,看着帐中乃蛮女子婀娜的舞姿,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 可当必勒格·别乞跌跌撞撞闯入大帐时,他那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殿下!” 必勒格·别乞的战甲破碎不堪,血渍从伤口处渗出,扑通一声跪地,痛苦的声音说道。 “我们部遭遇辽军夜袭,损失惨重。” “什么?” 桑昆瞳孔骤缩,手中酒碗“啪”地砸在地上。 “是我疏忽大意了。” “没有想到,辽军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没有防备之下,遭到了辽军夜袭。”必勒格·别乞主动承担责任道。 桑昆愤怒质问:“损失了多少兵马?” “还剩下,还剩下不到一千人~”必勒格·别乞犹豫说道。 “废物!” “五千先锋军,竟只剩这点人?” 他一脚踹翻面前雕矮桌,几步冲到必勒格·别乞面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这仗到底怎么打的?” “殿下,金州军的实力绝对远超我们的想象。” 必勒格·别乞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尘土:“他们全部穿着一种特殊的甲胄,有红白两种颜色,我们的刀枪弓箭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可金州军的武器非常锋利,这是末将拼死缴获的一把枪头。” “能轻易刺穿我军皮甲。” 说着,他颤抖着呈上一个寒光闪烁的枪头。 桑昆拿过仔细端详,只见枪头三棱造型,非常锋利,血槽深邃,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使用克烈部士兵常穿的皮甲实验,轻易便能将其刺穿。 桑昆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岂有此理!” “辽军为何会有如此锋利的武器?” “而且还全部身穿甲胄?” 因为金国对草原的封锁,导致草原士兵的披甲率非常低。 只有乃蛮部和克烈部,有能力开采矿石,锻造少量铁甲,其他部落全部只能身穿皮甲。 桑昆太了解有甲士兵和无甲士兵战斗力的差距了。 所以,必勒格·别乞的消息可谓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惊。 金州军全部披甲?这仗该怎么打? “殿下,袭击我先锋军的,只有少量辽军,大概四五千人左右。” “或许,这是辽军的精锐,其他军队不见得如此。”必勒格·别乞猜测说道。 但桑昆却不能将克烈部大军的命运,寄托在这种猜测上面。 沉声说道:“传令各部,停止前进。” “将辽军的具体情况探听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大虎和二虎的夜袭,把桑昆大的心态有些不稳。 差不多兵力情况下,金州军却能够将克烈部军队打崩。 而且金州军若是真的全员披甲,那克烈部就麻烦了。 …… 金州与克烈部的战争一触即发,与此同时,东都的冰雪开始融化。 萧思摩裹着厚重的裘皮大袄,缓缓走出大帐。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萦绕周身的寒意。 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大王!” 一道清脆又带着担忧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身着精致锦袍的王妃舒律乌瑾,莲步匆匆地赶了过来,眉眼间满是关切。 “外面风大,您身子还未痊愈,怎么就出来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为萧思摩抚背。 萧思摩摆了摆手,努力平复呼吸,声音沙哑:“无妨,在房中躺久了,都快成废人了。” “今天阳光正好,出来走走。” 舒律乌瑾跟在萧思摩的身后,慢慢的来到了城墙之上。 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庞,浮肿的眼眶,舒律乌瑾眼眶不禁泛起了微红。 想当初,萧思摩号称‘上山擒虎,下海捉蛟’,是大辽国一等一的勇士。 可是如今却终日蜗居房榻之上,与药石为伴。 这般情况,让舒律乌瑾无比心疼,但也只能暗自垂伤。 “金州军与乃蛮部的战争已经爆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萧思摩站在城墙上,紧了紧身上的大袄,目光穿透无尽的天地,似乎看到了金州与乃蛮部交锋的战场。 “李骁年纪虽小,但却骁勇善战。” “况且,乃蛮部经过大王您的征讨,早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根本不足为虑。” “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听到金州传来的捷报。”舒律乌瑾宽慰说道。 如今东都的形式不容乐观。 萧思摩重伤让东都各部人心浮动,王廷也趁此机会,一次次的越过伊犁河向七河流域发起进攻。 而且在西北方向,康里人也经常南下,袭击北海的部民。 唯一的亮点就是在金州,李骁先后平定了大漠和高昌的叛乱,如今又着手解决乃蛮人的威胁。 等待乃蛮战争胜利之后,金州的军队便可调遣来东都。 危机自然化解。 但萧思摩却没有那么乐观,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城墙,摇头说道:“就是因为李骁骁勇善战,我才不放心啊。” 舒律乌瑾嘴巴轻轻颤抖,却不知说什么。 “若是本王身体无恙,一切自然没有问题。” “可本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萧思摩幽幽叹道。 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他心里最清楚。 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一旦自己撒手人寰,萧赫伦根本压制不住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 那个时候,北疆难道要四分五裂不成? “大王多虑了,李骁是阿蛮的夫君,而且还是您一手提拔的人,对您忠心耿耿。”舒律乌瑾轻声说道。 萧思摩淡淡摇头说道:“即便是亲生兄弟也会同室操戈,手足同胞也会反目成仇。” “本王曾经那么相信萧凛挞,他一样也是背叛了本王。” “人心,最不可揣摩。” “本王说的,不仅仅是李骁,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着,萧思摩忽然笑了,转头看向舒律乌瑾说道: “若真到了那一天,本王反倒希望李骁能压制住其他人。” “如此,你们母子或许还能保住性命无忧。” 舒律乌瑾哭了,手掌捂着嘴巴,默默的流泪,倔强的摇头:“大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就在夫妻两人说话之间,一名护卫急匆匆走来,慌张的模样说道:“大王,王妃,大事不好了。” “世子殿下落水了。” 听到这话,舒律乌瑾瞳孔骤缩,容失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萧思摩同样是神色惊怒,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更加苍白,愤怒问道:“世子怎么会落水呢?” “现在人在哪里?” 护卫声音发颤,额头汗珠滚落:“世子殿下原本在河边玩耍,冰面突然破裂,小的们发现时,世子已经掉落下去。” 萧思摩闻言,神色震怒,冰面断裂,怎么会这么巧?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先把人救出来。 “备马,去河边。” 寒风如刀割面,阳光在破碎冰面上闪烁。 几个护卫正哆哆嗦嗦将浑身湿透的萧赫伦从水中拉起,此时他的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乌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 舒律乌瑾踉跄奔到孩子身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儿啊!” 萧思摩见此,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脚步踉跄,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眼睛猩红,沙哑的声音低吼道:“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夫找来!” 不久之后,大夫赶到,查看情况之后,扑通跪地:“大王,世子殿下……气息微弱,怕是……” “住口!” 萧思摩低吼着打断,发丝凌乱,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简直是庸医!救不活我儿,我要你们陪葬!” 萧赫伦乃是他唯一的嫡子,原本寄予厚望,准备让其继承自己的基业。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萧赫伦年纪太小,无法压制住北疆的一众骄兵悍将不说,现在本身还命悬一线,生死不知。 难道要让萧思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他眼眶泛红,拳头紧握,强压怒火,低声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大夫们手忙脚乱的继续救治,仿佛是老天爷眷顾。 不知过了多久,萧赫伦苍白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水。 “醒了!世子醒了!” 一旁的丫鬟惊喜喊道。 舒律乌瑾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孩子:“我的儿,你可算醒了,不用怕,阿谟在这呢。” 萧思摩见到儿子苏醒,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追查到底,将幕后凶手给揪出来的时候。 紧接着便是感觉一股剧烈的疲倦袭上身体。 眼前的景象渐渐昏暗,直接栽倒在了护卫的怀中。 “大王,大王,你怎么样了。” “快,快给大王救治。” (本章完) 第181章 天命之子的宿敌,被金州军打崩 第181章 天命之子的宿敌,被金州军打崩 德拉格河蜿蜒如带,在广袤的草原上划出一道曲折的银线。 李骁率领第一镇八千铁骑,经过了五天时间的行军,终于在这片草原与大虎、二虎成功会师。 铁蹄轰鸣,声震四野,金色的日月战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旗面上的日月图腾仿佛要挣脱束缚,直冲云霄。 八千骑兵仿若一片汹涌的金色海洋,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李骁身着黄底红边甲,骑着枣红色高大战马,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目光穿透飞扬的尘土,望向对面。 天边,两支军队正齐头并进,气势如虹。 一支是红旗红甲的第二镇兵马,另一支是白旗白甲的第三镇兵马。 大虎、二虎驱马快步迎来,对着李骁抚胸喝道: “大都督!” “大都督!” 三支军队在这片草原上会师,金州军的兵力瞬间达到一万三千人左右。 “情况如何?” “克烈部主力身在何处?”李骁目光如炬,沉声问道。 “克烈部大军就在四十里外,这些时日我军虽没与之继续正面交战,但探骑之间的厮杀却经常发生。” “消息已经探听清楚。” “克烈部兵力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统帅名为桑昆,乃是王罕最器重的儿子,未来很有可能继承克烈部汗位。”大虎说道。 “桑昆?原来是他!” “听说这个家伙很能打啊。”李骁了然,轻笑一声说道。 历史中,正是在桑昆的劝说之下,王罕才决定与铁木真撕破脸皮。 随后,桑昆更是亲自带人偷袭了乞颜部,杀的铁木真仓皇逃窜,身边只剩下了两千多人。 在克烈部军队惨败,身处绝境中的桑昆毅然率领残军发起反冲锋,最终反败为胜。 克烈部被灭后,桑昆继续率领残部反抗铁木真,誓死不降,乃是铁木真的宿敌之一。 所以,李骁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干掉桑昆呢。 “传令,大军扎营,休整一日。”李骁说道。 随后安排大军安营扎寨,而且为了防止克烈部的夜袭,金州军的营寨防备森严,拒马、陷马坑等等布置了很多。 另一边,克烈部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桑昆眉头紧锁,目光如隼,向探骑问道:“打探清楚了?辽军所有士兵俱都披甲?” “没错,殿下。” 探骑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辽军援军约八千骑兵,不过并非像别乞将军说的那般红甲和白甲,而是一种我们从没见过的黄色甲胄。” 想起之前的遭遇,探骑心有余悸。 整个探骑队伍十几人,最终仅他一人带伤逃回。 那些辽军简直太可怕了,不仅甲胄防御力惊人,箭术更是精湛,克烈部精锐探骑竟被他们碾压。 “黄色的甲胄?” “应该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桑昆摇了摇头,一脸沉重的模样。 竟然真的如同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辽军全员披甲,而且还是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甲胄。 防御力比起铁甲来,也不晃多少。 这样的话,克烈部的麻烦就大了。 而必勒格·别乞则是建议道:“殿下,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桑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夜袭?” “没错!”必勒格·别乞重重点头。 桑昆冷冷一笑:“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愚蠢?” “我军距离辽军的营地不过几十里,辽军的统帅只要不是傻子,必然会有所防备。” “更何况,我军之前又不是没有夜袭过辽军大营。” 前些天,李骁主力军还没有抵达的时候,克烈部就准备袭击大虎二虎的营地,可惜都没能成功。 事实已经证明,当双方的底牌都摆放在明面上的时候,一些阴谋诡计的作用已经难以奏效了。 所以,桑昆不认为夜袭会成功,只会白白的损失兵力。 “那~”必勒格·别乞麻爪了。 之前辽军只有五千人的时候,他们都没能将其拿下,现在辽军的主力抵达,更加希望渺茫了。 “我军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无论辽军是强还是弱,我们都要打上一场。” “传令,明日一早大军集结,进攻辽军。”桑昆冷酷的声音说道。 能将铁木真打的狼狈逃窜的男人,绝不缺少与敌亮剑的勇气,即便明知道对手很强大。 第二日清晨,晨曦初露,桑昆一声令下,克烈部大军如汹涌的潮水,向着金州军大营逼近。 就是要趁着金州第一镇刚刚抵达,兵疲马乏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进行决战。 朔风裹挟着沙砾,如利刃般划过德拉格河畔的战场。 金州军与克烈部大军,如两头对峙的猛兽,蓄势待发。 金州军第一镇将士身着黄色甲,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片涌动的金色浪潮,伫立中军。 左右两翼,大虎、二虎所率万户军,白甲、红甲交相辉映,在寒风中更平添了肃杀的氛围。 反观对面,克烈部大军如乌云压境。大部分士兵身着轻便皮甲,行动间敏捷灵动。 少部分精锐则身披厚重铁甲。 克烈部与金国相邻,是草原最富有且汉化程度最高的部落之一。 虽然金国明令禁止向草原输送兵器,但总有一些办法能逃避规则的限制。 所以,克烈部的士兵披甲率甚至比乃蛮部还要高很多。 大军之中,桑昆跨坐在高大的黑色战马上,全身包裹在精铁打造的铠甲之中,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凶狠与决绝。 “这一战,务必要抓住一些俘虏,拷问出辽军战甲和武器的秘密。”桑昆对着身边将领命令道。 他对金州军充满着好奇。 无论是那种奇怪的甲胄,还是锋利的枪刃,都让他心动不已。 不禁幻想,若是克烈部能得到这个秘密,进而大量的制造甲胄和锋利的武器,是否能摆脱金国对克烈部的控制,重现当年突厥汗国称雄草原的景象? 随即,目光穿透晨雾,死死盯着金州军阵营,沉声道:“传令苏和鲁、哈达嘎拉。” “命他二人各率精锐,分击辽军左右两翼,务必撕开辽军的阵型。” “遵命!” 传令兵喝道,随即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苏和鲁、哈达嘎拉接到军令。 苏和鲁手持长刀,刀身映出他粗犷黢黑的面庞,对着麾下将士怒吼:“勇士们,随我冲杀。” “让辽国的懦夫们,见识克烈部的厉害,杀!” 哈达嘎拉则挥舞着狼牙棒,大声嘶吼:“为了克烈部,杀!” 两人一左一右,率领着如黑色洪流般的骑兵,向着金州军两翼疯狂扑去。马蹄声如密集的战鼓,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喊杀声直冲云霄。 李骁立于中军高处,将战场局势尽收眼底。 见克烈部来势汹汹,专攻两翼,他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恍然。 “这是蒙古军队惯用的‘黑虎掏心’?” 先利用轻骑兵的机动性从敌军两侧发起攻击,吸引敌军注意力和兵力,使敌军分散兵力进行防御。 在敌军因两侧受攻而阵型出现松动或混乱时,再出动重骑兵或主力部队对敌军中间部位发动决定性的突击,以突破敌军防线,进而分割和歼灭敌军。 蒙古人就是利用这种战术,打的剌子谟溃不成军。 如今看来,这种战术并非是蒙古人的独创,而是草原骑兵的传统战术。 只不过是被蒙古军队给发扬光大了。 “桑昆倒是个智勇双全之人,可惜却碰到了铁木真这个天命之子。”李骁暗自可惜说道。 否则,等待桑昆继承了克烈部之后,凭借他的能力未必不能统一草原。 “传令罗猛万户、秦春生万户,率麾下军队支援左右两翼,配合李大虎万户、李二虎万户,合围克烈部骑兵,将其一网打尽!” “遵命。” 传令兵纵马而去。 低沉的号角声在天地间响起,克烈部的两部兵马冲至金州军阵前,先是一番齐射,随后很快与大虎、二虎麾下的万户军厮杀在一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猛和秦春生的万户军,如同两把锋利的钢刀,迎着克烈部的冲锋,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短短时间之内,三镇铁骑便完成了对克烈部军队的合围。 “殿下,苏和鲁、哈达嘎拉两位将军被辽军包围了。”克烈部中军,有士兵紧急求援,向桑昆汇报说道。 但桑昆的脸色却非常平静,甚至眼眸深处还露出了一丝振奋。 望向战场之上,克烈部的两路大军已经被金州军的四支军队分别夹击。 克烈部士兵虽然并不缺乏勇猛,但是金州军的武器更加锋利,铠甲的防御力更强。 正面交锋,克烈部士兵根本不占优势。 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大量克烈部士兵被斩落下马。 他们喊杀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散落各处,战场瞬间化为克烈部士兵们的炼狱。 但是这种局面却恰恰是桑昆所需要的。 “辽军将领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凭借兵器之锋利、甲胄之坚固而打败了乃蛮人罢了。” “若抛开这一切,辽军绝非我草原勇士的对手。”桑昆冷笑说道。 克烈部的两支军队全都是佯攻,可辽军统帅竟然上当了。 将中军的兵力调集到了两翼,虽然将克烈部的两支军队合围了起来,但也同样将中军的虚弱彻底暴露在了桑昆面前。 “克烈部的勇士们!” 桑昆骑在高大的黑色战马上,全身笼罩在精铁打造的铠甲之中,手中长枪直指金州军中军,声如洪钟。 “辽军中军空虚,已无兵力防守,绝难抵挡我军冲杀。” “勇士们,随我冲锋,杀!” 随着桑昆一声令下,克烈部的主力士兵们纷纷发出激动的嘶吼,手握长枪战刀等兵器,如潮水般向前冲杀而去。 “攻破辽军,杀光辽狗。” “将他们统统抓来当奴隶。” “冲上去。” 寒风肆虐,如刀割般吹拂在每一个人都脸庞上。 克烈部数千精锐滚滚向前,卷起大地数丈尘沙沸腾而起。 看到克烈部的主力果真倾巢而出,向着自己的中军杀来,李骁慢慢放下望远镜,冷冷一笑。 这种战术在这个时代或许非常的有效,但若用来对付自己,却是完全过了时。 “传令,神机营准备。” “炮击之后,黑甲军冲锋。”李骁淡声说道。 草原上,克烈部骑兵如汹涌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金州军中军冲锋而去。 马蹄声如密集的战鼓,震得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但是随着距离金州军阵越来越近,一股不安的感觉却是逐渐的在桑昆的心头浮现。 预想中,金州军士兵本应该开始慌乱起来,甚至金州军统帅若是愚蠢,还会从两翼匆匆调集兵力增援中军。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金州军的阵前反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但就像是一个个的木桩子扎根在地上,每隔一丈就有一个。 “那是什么东西?” 桑昆迷惑不已,但心中的危机感却越发强烈。 实际上,这种东西名叫虎尊炮。 同样是河西兵械行锻造出来的,只不过相比于大炮来说,虎尊炮更加的轻便。 长度只有一米多,重量只有不到一百斤,作用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用来弥补大炮近距离作战的缺陷,以及移动不便的缺点。 金州军的大炮太重了,根本不可能在这几天之内,从唐努乌梁海运到德拉格河流域。 所以,李骁便将军中所有的虎尊炮全部带来了。 只不过,虎尊炮的威力也要比大炮小了很多。 射程只有不到六百米,发射出的炮弹也没有大炮那般的破坏力。 但用来打克烈部的骑兵是够用了。 此时在金州军阵前,四十门虎尊炮如同一尊尊钢铁小巨兽,整齐排列,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克烈部骑兵即将冲锋的方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每门虎尊炮旁,都站着几名身着黄色甲的炮手。 随着克烈部骑兵的逐渐逼近,神机营百户手中的令旗一挥,大声喊道:“发射!” 瞬间,炮手们迅速点燃了引信,导火索发出“滋滋”的声响。 “轰轰轰轰~” 伴随着第一轮齐射,四十门虎尊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炮弹发射了出去。 如同一颗颗流星,带着炽热的火焰和滚滚浓烟,呼啸着飞向克烈部骑兵。 “哐哐~” 铁弹重重砸入冲锋的骑兵队伍中,前排士兵猝不及防,被铁弹直接击中。 一名骑兵的肩膀被铁弹狠狠砸中,锁骨瞬间断裂,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数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身旁的同伴躲避不及,战马被铁弹擦过,吃痛后前蹄高高扬起,将士兵甩落,在混乱的人群中挣扎着。 倒下的士兵与受惊的战马搅作一团,后面冲锋的骑兵躲避不及,马蹄被绊倒,整个人和战马轰然倒地。 克烈部冲锋队大军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混乱迅速在队伍中蔓延开来,骑兵的冲锋节奏被彻底打乱。 后方的桑昆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昆的神情惊恐,愤怒的咆哮,紧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原本锐不可当的克烈部骑兵大军,竟在这短短片刻间,变得一片混乱。 桑昆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金州军阵前的那些木桩子。 作为克烈部的继承人,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武器,更没料到金州军会在关键时刻祭出这一杀招。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桑昆愤怒的咆哮。 可惜,周围士兵嘶喊吼叫的声音,已经将他的怒吼彻底掩盖。 短暂的震惊后,桑昆迅速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长枪,声嘶力竭地大喊:“稳住,不要乱,继续前进。” 然而,金州军的第二轮炮击接踵而至。 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战场被硝烟所笼罩。炮弹落地之处,尘土飞扬,克烈部骑兵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正常情况下,虎尊炮的射程范围只有五百多米。 而骑兵全速冲锋的速度,大概是每秒钟十五米左右。 也就是说,若是克烈部骑兵能够顶着炮击,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可冲到神机营面前。 神机营恐怕只能完成两轮炮击,便将面临克烈部骑兵的屠杀。 但是可惜,这是克烈部士兵们第一次见到火炮。 仅仅是第一轮炮击下,便被彻底打懵了。 和很多愚昧的牧民一样,下意识的认为这是阿哈拉的愤怒,要借助金州军之手去惩罚他们。 大军混乱之下,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听到桑昆的指挥。 看到这种情况,桑昆的脸色无比焦急。 很清楚,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克烈部大军只会崩溃。 于是,桑昆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虎尊炮。 “就是这个东西,必须要毁了它。” 否则,以克烈部士兵们的恐惧,根本无法继续完成冲锋。 “勇士们,阿哈拉会保佑我们。” “随我冲锋,砍掉那些木桩子。”桑昆愤怒大吼。 虽然很多克烈部士兵都被大炮给吓破了胆,但是也有很多对桑昆忠心耿耿的心腹,无视炮火的袭击和心底的恐惧,对金州军继续开始冲锋。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几百米距离转瞬而至。 虎尊炮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硝烟还在战场上袅袅升腾。 金州军炮手们迅速行动起来,齐声呐喊,迅速推动着虎尊炮的车轮就近聚集,在阵地前腾出一条条宽阔的通道。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雷声从金州军阵后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重骑兵冲锋时,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 张先锋身穿全副瘊子甲,胯下强壮的黑色战马越来越快。 他手中的破甲锥在阳光下寒光闪烁,锋利的寒芒指向远处混乱的克烈部骑兵,暴喝一声:“黑甲军,随我冲锋。” “吼吼吼!” 重骑兵们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他们宛如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沿着虎尊炮让出的通道汹涌而出。 士兵们全身包裹在精铁打造的铠甲中,头盔之下,唯有一双双眼睛露在外面,目光冰冷刺骨,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不带一丝感情。 桑昆率领几百精锐骑兵冲锋,就在距离金州军阵地不足百步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愤怒和杀意瞬间被震惊取代。 只见金州军阵中,一支具装甲骑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黑色洪流,裹挟着无匹的气势汹涌扑来。 “什么?具装甲骑?” 桑昆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纵横草原多年,见过无数阵仗,只有在金国军中见过如此众多且精锐的具装甲骑。 那如林的长枪,寒光闪烁;厚重的铠甲,坚不可摧;奔腾的战马,气势汹汹。 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具装甲骑转瞬即至,张先锋暴喝一声:“杀!” 声如洪钟,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将面前的一名克烈部士兵挑飞了出去。 身后的具装甲骑紧随而至,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长枪,直直刺入克烈部骑兵阵中。 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下,克烈部骑兵就像被狂风席卷的残叶,毫无抵抗之力。 士兵惨叫声、战马嘶吼声、痛苦的哀嚎声连绵不绝。 看到这一幕的桑昆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必勒格·别乞冲到他的身边,苍白的脸庞满是惊恐,大声说道:“殿下,赶紧走,否则来不及了。” “我来为你断后。” 战场上根本没有多说废话的时间,不等桑昆回话,必勒格·别乞便手持长枪,迎着黑甲军便冲杀过去。 桑昆只能隐隐的听到必勒格·别乞的大喝。 “克烈部可以没有必勒格·别乞,但不能没有桑昆殿下。” “赶紧走。” 话音落下,必勒格·别乞便迎着张先锋冲杀了上去。 “必勒格~”桑昆惊怒大喊,目光之中满是震撼和绝望。 虽然必勒格·别乞被金州军偷袭导致损兵折将,但是桑昆只是暂时解除了他的兵权,依旧将其留在身边听用,给其立功的机会。 而必勒格·别乞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在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性命为桑昆断后。 “殿下,快撤。” “不要让必勒格将军白死。” 在亲卫的强制拉拽下,桑昆转身逃跑。 望向战场的最后一眼,正是必勒格被那名巨熊一样的辽军重骑兵将领,用破甲锥穿胸而过的画面。 “必勒格~” “我的兄弟~”桑昆泪洒战场,无奈只能转身奔逃。 (本章完) 第182章 铁木真的震惊,来自西辽的铁骑 第182章 铁木真的震惊,来自西辽的铁骑 血色残阳悬于天际,为德拉格河镀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殷红。 冷风在空旷的战场上呼啸,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与腐臭味,肆意翻卷着。 战后的战场宛如一座人间炼狱,在这片大地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创伤。 克烈部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层层迭迭,仿佛一片扭曲的森林。 无数的秃鹫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嘶鸣。 受伤的战马侧卧在地,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或挣扎着起身,发出凄惨的嘶鸣,却又因伤势过重,再次倒下。 李骁骑着战马,缓缓巡视着战场。 他的目光凝重,神色冷峻,眼前的惨烈景象在胜利的喜悦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即便胜利,也伴随着无数的牺牲。 “大都督,战俘之中并未发现克烈部王子桑昆,看来是被他跑掉了。”罗猛前来汇报说道。 李骁听闻,神色平静,目光依旧凝视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丝毫不见意外。 桑昆不只是骁勇善战,而且逃跑的本事也不小。 铁木真统一草原之后,桑昆还带着小弟们蹦跶了好多年,西夏、金国、西辽等地他都去过。 最后是在高昌被杀的。 “分派兵马,继续追捕,尽可能将其斩杀。”李骁沉声说道。 虽然桑昆与铁木真不合,留着他或许会给铁木真制造不少麻烦,但李骁却不想养虎为患。 有些人,能杀就杀。 “遵命。”罗猛点头。 这一战,尽管让桑昆逃脱,但金州军战果斐然。 克烈部投入的一万六千大军,被斩杀数千人,将近一万人沦为俘虏,只有为数不多的士兵侥幸逃散。 这场胜利,与乃蛮部的覆灭一样,将会震撼整个草原,让克烈部这个草原霸主,真切领略到了金州军的恐怖实力。 不久后,李骁召集各部将领进行作战会议。 “消灭了桑昆麾下的这两万大军,克烈部在于都斤山附近的兵力被扫荡一空。” “而克烈部的主力则是被王罕带去了阔亦田。” “于都斤山以东,对我军来说就是一片坦途。”金色的大帐之中,李骁高坐首位,沉声说道。 这些消息都是通过对克烈部战俘进行审问得来的。 克烈部腹地防守空虚,正是金州军驰骋之际。 “乃蛮部已经是我们金州的地盘,克烈部进攻乃蛮,就是存心与我们金州为敌。” “绝不能放过他们。”罗猛沉声说道。 紧接着,二虎重重点头:“没错,咱们也翻越于都斤山,去抢克烈部。” “听说克烈部经常南下劫掠西夏,将很多汉人劫掠回了草原,变成了奴隶。” “我们虽然是辽国人,但也是汉人,同胞有难,我们必须相救。”大虎说道,给了一个大义凌然的理由。 感受到众将话语间的攻击性,李骁微微的点头,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 不退缩,不畏战。 永远保持锐意进取的精神,侵略性十足。 “援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过三日便可抵达。” “此次援军队伍之中,有一万名乃蛮战俘。” “我准备将这些战俘分成二十支队伍。” “你们麾下每支千户军,各自管理五百名乃蛮战俘。”李骁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二虎眉头一皱:“大都督,那些乃蛮战俘靠得住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二虎本能的不太相信乃蛮人。 更何况,金州军不久前才消灭了乃蛮部落,斩杀了乃蛮部的两个大汗。 这些乃蛮战俘只是经过了很短时间的改造,哪会对金州军有什么忠诚? 而李骁只是冷冷一笑。 “有奶便是娘!” “这些乃蛮士兵对太阳汗又有多少忠诚可言?” 金州军已经将乃蛮部的贵族们全部斩杀,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牧民和奴隶。 在这个乱世之中,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过的更好,他们就会给谁卖命。 即便是金州攻破了他们的家园,抢了他们的亲人,那又如何? 曾经的他们可以对乃蛮贵族的欺凌唯唯诺诺,如今也同样会对金州军的霸道心生畏惧。 铁木真在统一草原的过程中,劫掠过很多部落的女人,但是那些部落的男人们,依旧为蒙古帝国的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因为女人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一种财富,是繁衍后代的工具。 在草原文化中,女人甚至可以被拿来交易和继承。 或许,他们原本的妻子就是被抢来的。 而且,金州军虽然抢了他们的女人和女儿,但是李骁也同样会给他们机会,去将克烈部的女人抢来,作为他们的妻子。 被掉的钱,就要从别人手中翻倍赚回来。 “更何况,乃蛮人和克烈部本就是世仇,这些年来,双方打了不知道多少战争,仇恨无法轻易化解。” “去抢克烈部的女人和财富,这些乃蛮战俘只会更加卖命。”李骁淡淡说道。 “告诉那些战俘,只需要斩杀三名负隅顽抗的敌人,便可赦免奴隶身份,成为金州的牧民。” “若是抢来三名女人,其中一人便可归他所有。” “抢来三只羊,本都会赏给他一只。” “就算是抢来三块金砖,本都也会分他一块。” “一切比照金州军的标准进行分配。” “只要他有能力,本都不看出身,不看地位,不看种族,统统进行赏赐。” 这种分配方式名叫‘三马分肥’,乃是唐朝时期的战利品分配方式。 简而言之,就是将士兵抢来的战利品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留给军队集体,最后一部分会分给士兵私人所有。 唐朝初期的军队,战斗力之所以强大,与这种简单粗暴的战利品分配方式,有很大关系。 甚至有一次,唐军包围了一座城池,准备进行屠城劫掠。 唐太宗李世民不忍城中百姓惨遭屠戮,允许对方投降。 但是围城的唐军却不允许,认为李世民的这道命令损害了军队和士兵的利益。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能从国库中掏出了相应价值的财物,分发给士兵,这才免遭百姓被屠。 这种战利品分配方式简单粗暴,也非常血腥,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难以控制。 但是李骁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反正对于他而言,杀戮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式。 金州大业刚刚起步,最需要的是一群勇猛无畏的士兵,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那些战俘已经交代了部分克烈部部落的位置。” “但克烈部不比乃蛮部,克烈部的实力更强一些,部民数量更多。” “即便克烈部已经损失了两万大军,但每个部落也留下了不少男丁,不可疏忽大意。” “此次劫掠,以千户为单位,各千户之间距离不可太远。” “随时进行支援。” 听到李骁的话,众将沉声喝道:“遵命。” 三天后,金州援军抵达德拉格河流域,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万名乃蛮战俘。 李骁将他们分别安置进了各千户军。 只给了一批普通驽马和简单的兵器,需要他们立下足够的功劳,才能获得金州军的等同待遇。 随后,李骁率领部分兵马看押克烈部的一万战俘。 大虎、二虎等人则是率领各部,分散出击,翻越于都斤山,劫掠克烈各部落。 …… 阔亦田的旷野上,狂风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撕扯着军旗,大营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王罕发须白,大腹便便,端坐在虎皮大椅上,腰间悬挂的佩刀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晃动。 他的目光看向帐中之人,脸庞上闪过满意的微笑,不住的点头道:“奚剔忽,这次你带来的情报很重要,我和铁木真绝不会忘弘吉剌部的情谊。” 铁木真坐在下方,身着灰白色披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目光深邃,凝视着奚剔忽说道:“奚剔忽,我母亲出身弘吉剌部,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我铁木真铭记于心。” 奚剔忽身材中等,面庞消瘦,是弘吉剌部首领的亲弟弟。 闻言恭敬地抱拳行礼,笑道:“我弘吉剌部虽被迫参战,但始终坚持支持两位大汗。我此次冒险前来,就是盼着能助二位大汗一臂之力。” 此次,扎木合集结九部联军攻打铁木真和王罕,弘吉剌部也被迫参与了进来。 但是弘吉剌部却是白皮红心,表面上支持扎木合,暗地里却不断向铁木真传递情报。 也正因为如此,铁木真才能及时了解九部联军的动向,以及扎木合的军事部署。 王罕轻轻点头:“哼!扎木合这鼠辈,竟敢算计我们。” “奚剔忽,你回去转告你的兄长,等打败扎木合,东部那片水草最丰美的草场,就归弘吉剌部。” 奚剔忽再次拜谢:“多谢二位大汗。” 等到奚剔忽离开大帐之中,王罕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铁木真,扎木合联军此番来势汹汹,又派遣了一万人绕过要塞,对我军进行夹击,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刚刚奚剔忽给他们送来的情报。 两军在阔亦田地区对峙了一段时间,虽然剑拔弩张,但都在试探。 没想到扎木合如此狡诈,竟然准备偷偷派人绕道背后进行偷袭。 铁木真沉声说道:“这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机会。” “义父,我愿亲自带人去消灭那一万敌军。” 王罕轻轻点头,也是这个意思,危险的事情让铁木真去干,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 “可是,扎木合留在我军正面的军队也有不少啊。” “若是你带走了太多的人,我怕扎木合趁虚而入,要塞可就危险了。”王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铁木真面色不变,但心中对王罕已经妈买批了。 随即一脸正色说道:“义父放心,消灭区区一群乌合之众,我不用带太多的人。” “只需带八千兵马便可足够。” “长生天会保佑我们。” 听到这话,王罕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好,铁木真,你是好样的。” “不愧是也速该的儿子,完全继承了他的英勇无畏。” 王罕完全将铁木真当成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只需用夸赞去画大饼,便能让铁木真继续为自己作战。 所以,虽然桑昆一直在劝说他杀死铁木真,但王罕却有点舍不得。 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被污,毕竟铁木真是他的恩人兼结义安答的儿子。 而就在父子之间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入帐,单膝跪地:“大汗,不好了!” “桑昆殿下……败了!” 亲兵声音颤抖,脸色煞白,惊慌的模样说道。 坐在上首的王罕听闻此言,手中的黄金酒杯直接掉落在地。 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但大腹便便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强壮体魄,身形摇晃,差点站立不稳。 这位纵横草原多年,历经无数风雨的克烈部大汗,此刻双眼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铁木真同样面色凝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亲兵,嘴角惊疑呢喃:“败了?” “桑昆可是有两万大军啊!” 虽然桑昆一直和自己不对付,铁木真也瞧不上对方,甚至想要除掉他。 但却不是现在。 作为乞颜部的首领,他太清楚桑昆战败意味着什么。 不仅克烈部将元气大伤,整个草原的势力平衡,都将被彻底打破,更是会直接影响到阔亦田的战局。 “殿下率领的军队,在德格拉河与辽军决战不敌……” “必勒格别乞将军为掩护殿下撤退,不幸战死……” 传令兵话音未落,王罕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虎皮椅上,震惊的模样轻轻摇头:“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绝不可能。” “桑昆的手下可是有我克烈部最精锐的两万大军啊。” “而且桑昆也不是鲁莽之人。” 桑昆是他最器重的儿子,这些年来战功赫赫,很少出现败绩。 所以王罕才会放心的将桑昆放在于都斤山。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全军覆没的消息。 “为什么会战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昆呢?他还活着没有?”王罕激动的声音问道。 “桑昆殿下已经撤走,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亲兵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罕闻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 若是桑昆也出了事,那克烈部恐怕真的没有未来了。 随后,王罕将两名逃回来的士兵传唤进了大帐,细细询问战阵过程。 不久后,士兵离开,大帐中的气氛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罕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铁木真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靴跟重重砸在地上,心乱如麻。 多年来,克烈部纵横草原,麾下猛将如云,精锐骑兵更是所向披靡,稳稳占据着草原霸主的宝座,甚至还能与金国的军队相较一二。 可如今,竟被辽军打得落流水,近乎全军覆没,这支辽军的战斗力简直超乎想象。 比起金国最精锐的军队,恐怕都能一较高下了。 想到这儿,铁木真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黯然。 曾经的雄心壮志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轻声感叹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本以为契丹人经大辽覆灭,早已威风不再,没想到……” 王罕瘫坐在虎皮椅上,轻轻摇头道:“不是契丹人。” “这次来草原的,只是北疆萧思摩麾下的一名都督,名叫李骁,可能是一名汉人。” 北疆距离草原东部太遥远,铁木真没有渠道去了解北疆的事情,仅仅听说过只言片语而已。 但王罕不一样,他甚至听说过北疆和王廷的战争。 也知道金州大都督李骁的名字,所以才觉得恐怖。 仅仅是萧思摩麾下的一名都督就将乃蛮灭亡,更是打的克烈部两万大军全军覆没。 若是萧思摩率领北疆军队东征,那么整个草原岂不是都要臣服于北疆麾下? “金州大都督李骁?”铁木真沉声叹道。 在去年,李骁曾经派人联络王罕,约定共同进攻乃蛮部。 但是因为扎木合组织九部联军发起草原东部的战争,王罕对乃蛮部的战争便无疾而终。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他们为了草原霸主之位,争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来自遥远西方的铁骑,仅仅是凭借一己之力,已然消灭了乃蛮部落,拥有了征服整个草原的实力。 想到这些,两人的雄心壮志却仿佛显得有些可笑,宛若井底之蛙一般无知。 “铁木真,如今桑昆战败,我军处境极为不利,克烈部将会腹背受敌。” “若这个时候,扎木合得知消息~” 看着王罕失落又担忧的模样,铁木真摇头沉声说道:“义父,扎木合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件事情。” 草原的通讯条件非常落后。 王罕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了解战况,是因为有克烈部的逃兵跑来汇报消息。 而扎木合可没这个条件,毕竟他的注意力都在铁木真身上,不会特意关注乃蛮部的事情。 只靠草原牧民的信息交流,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得知消息。 “现在,我军必须封锁消息,绝不能让扎木合知道桑昆战败。”铁木真重重的声音说道。 王罕也知道情况紧急,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来人~” 一名亲兵走到面前,王罕命令他去杀了那几名德拉格河战场回来的逃兵,严密封锁消息,禁止军中传播谣言。 但危机还没有解除。 金州军和扎木合的九部联军,依旧像是两把利剑一样,悬在克烈部的头上。 “大势不妙啊。”王罕坐在上首,脸庞神色上变换不定,愤怒又惊惧。 “桑昆大军战败,辽军接下来定会长驱直入,一旦深入我克烈部腹地,汗庭岂不危险?” 克烈部的军队除了桑昆麾下的那些,其他大部分都被王罕带到了阔亦田。 汗庭腹地空虚,非常危险。 而且在正面,克烈部的军队还被扎木合的九部联军所牵制。 这种局面让王罕进退两难。 “说不定,咱们能和扎木合谈谈……”王罕声音沙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侥幸。 铁木真浓眉一皱,心中暗道不妙,连忙上前两步急道:“义父,万万不可。” “扎木合恨咱们入骨,岂会轻易罢手?” “他巴不得咱们克烈部和乞颜部覆灭,好独占草原。此时求和,无疑是自投罗网。” 他太了解王罕的为人了,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年纪越来越大的王罕,性格越发趋于求稳,遇见危险,首先想到的就是退缩。 铁木真可不能让他去找扎木合谈和。 没有了克烈部,单独一个乞颜部根本挡不住九部联军。 “义父,与其向扎木合求和,不如去试探一番辽军的意图。” 铁木真目光闪动,沉声道:“辽军远道而来,劳师远征,想必也不愿陷入持久战。” “咱们主动示好,送上粮草牲畜,表明无意与他们为敌。” “如此一来,或许能避免正面冲突,待解决了扎木合之后,积蓄实力,再去找辽军算账。” 站在铁木真的立场来说,金州军太过于遥远。 即便是将克烈部的汗庭攻破,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但扎木合的九部联军却是奔着攻破乞颜部,斩杀自己性命而来的。 所以,铁木真必须要拉着王罕一起对付扎木合。 王罕闻言很是愤怒:“辽军欺我太甚,致使我克烈部失去了两万大军,我儿桑昆至今还不知所踪。” “如此大仇,你让我忍气吞声?” “还要向辽军主动求和?” 铁木真轻轻摇头道:“义父,大局为重啊。” “中原的韩信能忍胯下之辱,若是能打败扎木合,草原就是我们的天下,忍受些许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随后又冲着王罕一阵大忽悠,金州军远道而来,只是为了抢掠钱财和人口,无力久战。 而扎木合若是消灭了乞颜部,接下来就是集合九部联军的力量,彻底消灭克烈部了。 是奔着称霸草原,斩杀你我父子性命而来的。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此时又没有了桑昆的捣乱,所以王罕心中的天平已经悄然倒向铁木真。 只不过他还有犹豫。 “辽军刚刚打败桑昆的军队,士气正盛,能答应我们的求和吗?” 铁木真神色笃定:“辽军虽胜,但先后与乃蛮和桑昆的军队大战,自身定然损耗极大,未必想与咱们死磕。” 王罕沉思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就依你之言。” “不过辽军欺人太甚,等到消灭扎木合之后,本汗定然亲率克烈部铁骑,找他们讨个公道。” 听着王罕打肿脸充胖子的豪言壮语,铁木真表面上一副附和的模样。 随即又建议说道:“我们虽然暂时与辽军求和,若是辽国人贪心不足,那我们也可求助于金国。” “想必金国人若是知道,辽军东进草原,有恢复辽国故土的意图,金国朝堂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铁木真和王罕都是金国的官员。 王罕就是金国赐封他的官职名称,而铁木真也被赐封为‘扎兀忽惕里’。 扎木合集合九部联军进攻两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罪状就是他们勾结金国人,引狼入室,出卖草原的利益。 所以,有着金国这层关系,铁木真肯定要利用起来。 就让金国人对付辽国人吧! 但这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毕竟金国对草原一直虎视眈眈,曾经数次对草原实行‘减丁’政策。 金国人对草原的威胁是要远远高于辽国人。 为了避免引狼入室,只有在与辽军合谈不成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招驱狼吞虎之策。 (本章完) 第183章 术赤被俘 第183章 术赤被俘 春日的冷风仿若一头挣脱牢笼的猛兽,在广袤的草原上横冲直撞,发出尖锐的呼啸。 而在这冷风之中,一支骑兵队伍正快速前行,哒哒的声音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这些人大部分身穿破旧的羊皮大袄,浑身脏兮兮的模样,满是羊膻味,头发散乱而蓬松,在风中摇摆。 唯有队伍中间的一名中年男人,身穿狼皮袄,头戴貂皮帽,一副富贵的模样,身份绝非寻常。 “额尔客合剌那颜,翻过这座山,再走三百里就能看到于都斤山了。” 听到属下的话,中年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加把劲,咱们早点到于都斤山,谈完之后,也好早日回来。” “遵命。” 话音落下,骑兵队伍的速度再次加快了一些。 这个男人名叫额尔客合剌,是王罕的亲弟弟。 此次被派遣前去于都斤山,找金州军谈判,商议如何才能让金州军退兵,让克烈部免遭兵戈之灾。 额尔客合剌是使团的正使,副使名叫奎帖木儿,同样是克烈部的一名贵族。 而这个奎·帖木儿与铁木真的关系非常铁,平日里负责克烈部与乞颜部的联络事宜。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特殊的人。 铁木真的心腹将领者勒蔑,他是作为铁木真的代表来参加这次和谈,以免王罕做出一些有损乞颜部利益的事情。 另一人,则是铁木真的长子,术赤。 等到休息的时候,者勒蔑坐在术赤的身旁,神色凝重,低沉声音说道:“辽军凶悍,嗜杀成性。” “此番前往于都斤山和谈,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切不可暴露身份,就把自己当作普通士兵,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多观察、多学习,明白吗?” 术赤,今年也只有十八岁而已,年轻气盛,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身姿矫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举手投足间带着铁木真的几分痕迹,但模仿的有些刻意。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点头应道:“者勒蔑叔叔,我明白,我不会冲动行事。” 而在他们不远处,额尔客合剌等人则是谈起了辽军。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都已经灭亡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辽军竟然又回到了草原上,还消灭了乃蛮部,真是让人意外啊。”奎帖木儿说道。 额尔客合剌仿佛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说道:“辽军已经翻越了于都斤山,正在我克烈部境内四处劫掠。” “不知道有多少子民要惨遭辽军毒手啊。” “难道就看着辽军这么嚣张吗?就算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术赤的脸庞上肌肉紧绷,忍不住的说道。 额尔客合剌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术赤天真的模样笑道:“少年人,说的倒是轻巧。” “真正的战争可不是过家家,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额尔客合剌倒不是瞧不上铁木真,而是瞧不上术赤,因为听说他是蔑儿乞人的野种。 奎·帖木儿与铁木真关系很铁,看待术赤更像是子侄一般照顾,解释说道:“我们不是没有和辽军打过。” “德拉格河之战过后,我克烈诸部又集结了一批人马,几乎将每个部落的男丁全都征调一空了。” “可是最后还是难挡辽军的兵锋。” 奎·帖木儿一脸心痛的模样摇了摇头。 辽军实在是太厉害了,除非是将克烈部的主力从阔亦田战场上调回来,否则只能任由辽军在克烈部的地盘上肆虐。 众人听后,皆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金州军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最终还是额尔客合剌说道:“我们此次前去于都斤山,务必要说服金州大都督退兵。” “只要代价不是难以承受,我们都可应允。” 随后,众人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但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牧民狼狈不堪地骑马奔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仿佛身后有大恐怖。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护卫们纷纷拔出了刀,握紧了手中长枪。 “应该是我们克烈部的子民。”额尔客合剌慢慢松开了刀柄。 此地距离于都斤山还有很远,遇见的牧民大概率就是克烈部下属部落的人。 但是下一秒,术赤等人的脸色却再次紧张了起来。 只因为当这群牧民们翻过远处的山头,在他们后面又出现了一支骑兵队伍。 只有二十个人。 其中一部分身着白色的衣服,看起来非常的厚实。 衣着统一的他们骑在战马上冲锋,气势很是摄人。 而剩下的追兵,则是全部穿着简陋的皮甲,透着一股野蛮与凶悍。 “是辽军?” 额尔客合剌大惊失色。 因为根据德拉格战场传来的情报,辽军全部身穿一种奇怪的甲胄。 有黄色的、有红色的、也有白色的。 全部刀枪不入,防御威力几乎堪比铁甲。 所以在看到那十名身穿白色甲的士兵瞬间,额尔客合剌立马就想到了金州军。 “这里距离汗庭只有不到五百里,没想到辽军竟然已经出现在了此地。” “简直是狂妄。”奎·帖木儿愤怒说道。 而术赤年轻气盛,热血瞬间涌上心头,哼声说道:“怕什么?” “辽军只有区区二十人,我们有一百多人。” “弄死他们。” 术赤挥舞着长枪,准备冲上去与金州军死战。 而额尔客合剌却是赶忙拦住他,训斥说道:“混账。” “我们是来和辽军谈判的,若是杀了这些辽军,万一惹得金州大都督震怒。” “我克烈部的子民岂不是要遭受更多灾难?” 术赤闻言,气恼不已,顶撞说道:“怕这怕那,还打什么仗?” “回家生孩子去吧。” 看到一个毛头小子都敢顶撞自己,额尔客合剌也是心生不快,冷哼说道:“最起码,本那颜生不出野种。” “你~” 术赤的眼睛瞬间红了,宛若发狂的公牛般盯着额尔客合剌,他最恨有人拿自己的身世说事了。 奎·帖木儿赶忙劝解道:“术赤,不要莽撞,额尔客合剌那颜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者勒蔑虽然紧紧跟随在术赤身边护卫,但也是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额尔客合剌可是王罕最信任的弟弟,如今的乞颜部还需要克烈部的帮助,绝不能与额尔客合剌交恶。 术赤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额尔客合剌,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忿说道:“为了大局,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子民被敌人屠戮?” “这是懦夫。” 但是好在,金州军瞧见使团的人数众多,立马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派遣两人回去报信,其他人则是站在远处监视术赤等人。 很快,逃窜而来的牧民们便来到了使团面前。 经过了解,他们是居住在附近不远的牧民,就在不久前,金州军忽然出现,袭击了部落。 只有他们这些人逃了出来。 听完此言,术赤怒火中烧,握紧拳头喝道:“该死。” “这些辽国人简直是猖狂。” 随后,目光又看向了额尔客合剌问道:“那颜大人,这就是你要的和谈?辽军只会屠杀我们草原的子民,根本没有和谈的意图。” 但额尔客合剌却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们只是来的时间太晚了。” “若是早些到来,必然能和谈成功,阻止金州军作恶。” 听闻这话,术赤气愤不已。 严重怀疑额尔客合剌到底是不是草原人。 他们草原人信奉强者为尊,从来都是打打杀杀,无所畏惧,怎么忽然冒出个满嘴和谈的大圣人了? 这不是阴沟里蹦出个球吗? 术赤满心不甘,靴跟重重地砸在草地上,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随后,众人立马改变方向,准备走另一条路。 但时间过去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犹如滚滚雷鸣。 术赤脸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天边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尘土,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不好!有大队人马过来了。”者勒蔑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乃蛮士兵。 他们身着破旧的羊皮袄,头发凌乱,眼神中透着疯狂与贪婪,如同饥饿的恶狼。 紧接着,是精锐的金州军主力,他们身着白色甲,宛如一片涌动的白色洪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铁骑轰鸣,手中的兵器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是辽军。”术赤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金州铁骑滚滚向前,如同一头头咆哮的猛兽肆意横行,整个草原都在他们的铁蹄下瑟瑟发抖,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肃杀气息。 反观使团,在这如林铁骑的压迫下,显得渺小而无助,恰似风雨中飘摇的孤舟。 眨眼间,金州军将术赤一行人团团包围。 一名身穿白色甲,脸庞和脖子都被片覆盖的年轻将领,骑着战马走上前来。 此人正是赵大宝,金州军千户,也是李骁姑姑的儿子。 冷冷地目光扫视着众人,直接喝道:“除了那几个女人,其他人全部杀光!” 额尔客合剌见状,急忙冲上前说道:“将军且慢。” “我们是克烈部大汗派来的使者,特来与金州大都督和谈。” 听到这话,赵大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原以为草原蛮子都是一群化外野人,看来也会认怂啊。 还是揍的轻。 只要比草原人更加凶狠,他们就会变得像狗一样乖巧。 “和谈?” “谁允许你们和谈了?” “我金州军还没杀尽兴呢。” “不许和谈。”赵大宝不满的表情喝道。 额尔客合剌听到旁边翻译的话,更加的着急,可别和谈不成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进去。 最怕的就是这些辽军底层将领,不经通报李骁便自作主张。 眼前的金州军可是有一千多人啊,而使团只有一百多人。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被杀了都没地方申冤。 “两军交兵,不斩来使,还望将军三思啊。” 赵大宝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 金州军规森严,既然克烈部已经派人来和谈了,他肯定不敢在没有李骁授意的情况下,做出劫杀使者的事情。 虽然不能杀使者,但其他人就不用顾忌了。 目光如刀般在众人身上扫过:“和谈还带这么多士兵,分明是心怀不轨。” “我看你们名为和谈,实则是想趁夜作乱!” 额尔客合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急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如今草原上乱军横行,我们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才多带了些人手。” 赵大宝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来人,除了这几个使者和那些女人,将其他兵士全部斩杀。” “什么?” 听到这话对术赤等人大惊失色,对金州军的凶悍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不杀使者,但却要杀士兵,简直是疯狂。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们带的人的确有点多。 一百多人的使团,大部分还都是士兵,万一作乱,金州军岂不是要吃亏? 先杀干净再说。 得到命令的金州军士兵,立马驱动战马,如饿狼扑食般冲向使团。 意外的是,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金州军士兵,而是乃蛮战俘,他们为了恢复自由身,个个如疯狗般不要命。 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与克烈部、乞颜部士兵厮杀起来。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了这片草原。 与此同时,几名乃蛮士兵看见了一名女孩,她是刚刚被灭部落中最美丽的女孩。 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清秀,怯生生地骑在马上,眼神中透着恐惧与无助。 她的衣衫被划破,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被擦伤的脸颊上,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乃蛮士兵见此大喜,没想到小小部落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抓住她,献给千户大人。” “要是千户大人高兴了,我们不但能重获自由,还能得到重赏。” “别让她跑了。” 三名乃蛮士兵对着女孩追去。 与此同时,术赤看到这一幕瞬间暴怒,区区一个漂亮女孩还不至于让他红颜一怒。 但年轻气盛的他却忍受不了金州军如此嚣张跋扈。 克烈部和乞颜部还没有战败,只是来和谈而已,金州军便视他们于无物,随意打杀。 术赤要是能咽下这口气,他就不是铁木真的儿子。 “杀~” 术赤大喝一声,手持长枪,冲向了三名乃蛮士兵。 他自幼跟随父亲挣扎,武艺高强,体魄强壮。 即便是以一敌三,但依旧不落下风,短短时间内便斩杀了一人,重伤了一人,吓跑了一人。 但是他的勇武也被真正的金州军注意到了。 三名白甲军转瞬即至。 “死~” 一名白甲军士兵大喝一声,手中钩镰枪刺向了术赤的胸膛。 “喝~” 术赤持枪格挡,体魄强壮的他在这种力量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乃蛮战俘,而是配合默契的白甲军。 下一秒,一柄长枪瞬间从侧面袭来,直刺术赤的脖子。 术赤大惊失色,连忙侧身躲避。 虽然躲过了要害,但还是被钩镰枪的钩子,在肩膀上割下了一块肉。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疼的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但还不等他作出反应,第三名白甲军士兵的攻击紧随而至。 钩子直接扳倒了马腿,术赤惨叫着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在骑兵对决中,一旦落地基本上便是被判了死刑。 但好在者勒蔑听见了术赤的惨叫,以伤换命,解决了面前的乃蛮士兵,随后快速的骑马冲来。 飞身一跃,将一名正准备持枪捅死术赤的白甲军士兵,直接扑倒下马。 然后狼狈的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住手,他是铁木真大汗的长子术赤,是铁木真大汗派来的使者。” 虽然在来之前,铁木真要求术赤隐瞒身份,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士兵来历练一番。 但现实情况,却逼的者勒蔑不得不主动曝光术赤的身份。 不久后,金州军将其他士兵全部斩杀,只留下了术赤四名使者以及一些女人。 赵大宝驱马向前,围着几人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铁木真的儿子,就是那个蔑儿乞人的后代?” 听到翻译的话,术赤的眼睛瞬间睁大,无尽的怒火放在心中腾腾燃烧,大声喝道:“我不是蔑儿乞人的种,我是我父亲铁木真的儿子。” 他不断的挣扎,仿佛要和赵大宝拼命一般。 但迎来的只是赵大宝的冷冷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术赤说道:“大都督经常念叨铁木真。” “想来对你也很感兴趣。” 随后直接命令道:“将他们全部捆起来,押送回大营。” 当天晚上,术赤等人被拘押在了赵大宝所率领千户军的营地。 月色之下,军营之中响起金州军士兵的大笑和女人们的惨叫。 这些女人都是金州军从周围部落中掠夺而来的,全部成为了士兵们的战利品。 尤其是术赤今天救下的那个女孩,最终在他吃人的目光中,被带进了赵大宝的大帐。 想到那个漂亮女孩在赵大宝身下痛苦哀嚎的样子,术赤便是一阵的心痛难耐。 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本章完) 第184章 蒙古第二代大妃 第184章 蒙古第二代大妃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液,肆意泼洒在广袤的大地上,将整个金州军大营染成一片暖黄。 大营远处的地平线处,缓缓出现了一队骑兵的身影。 他们身穿黄底红边甲,在寒风中漫步前行,脸庞之上满是胜利后的笑容。 正是李骁的直属亲军,金甲军。 此时,这支金甲军百户在不久前,袭击了一支于都斤山西部的乃蛮部落,带着大量的战利品返回大营。 大量的牛羊被驱赶着,哞哞咩咩地叫着。 各式各样的帐篷被随意捆扎在牛车上,还有一些日用品散落其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群战俘,她们以年轻女人为主,约有两百多人。 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如同待宰的牲口一般,被金甲军挥舞着皮鞭驱赶着,跌跌撞撞地走向金州军大营。 对于她们来说,实则却是食人的魔窟,无底的深渊,但她们根本别无选择。 “呦呵,又来新货了?” 来到大营辕门之前,一个负责守卫营地的百户,看向这些战利品,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 他身材魁梧,穿着黄色甲,腰间佩着一柄银色狼头骑兵刀,眯着眼,打量着女俘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而押送战俘的金甲军百户,却是哈哈一笑:“大黑子,把你嘴巴上的哈喇子给老子舔回去,都快滴到地上了。” 他们都是第一镇的军户,而且还都是曾经的金州土著汉民。 对大黑子这狗东西的秉性熟悉的很,除了美酒之外,就喜欢女人。 每次抢到了女俘虏,都都能把自己给磨秃噜皮。 大黑子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这一批货色的质量不错啊。” 金甲军百户却是骂道:“你个狗东西,啥女人都敢搞?” “咱营中的女人多的是,这些不行。” 大黑子不解,瞪大了眼睛:“咋了?” 都是乃蛮部女人,这些女人凭啥搞不得? “这个部落的女人,都是大都督点名要的。” “大都督见过之后,才能给弟兄们发下去。” 听到这话,大黑子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很是好奇道:“这个乃蛮部落有啥特殊?” “谁知道呢?” “但这个部落的女人,的确是有一些长的很漂亮。”金甲军百户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随后,金甲军便将这些女俘虏带进了大营。 此时的营中,很多士兵都是席地而坐,准备着晚餐,看到这些女俘虏之后,全都是一副想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目光望来。 女俘们吓得瑟瑟发抖,有的紧紧抱住身边人的身体,试图寻求一丝安全感。 有的则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看什么看?” “营里那么多乃蛮娘们还没让你们搞够?” “我告诉你们,没有命令,谁敢搞这些女人,老子把他的家伙事给剁下来。” 金甲军百户笑骂喝道。 周围的第一镇士兵轰然而笑。 很快,金甲军便将这些女俘们安置到了一个羊圈中关押起来。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女俘们挤作一团,试图从彼此的身体上获取一丝温暖。 不久后,又有几名士兵取来几大盆水,“哐啷”一声,将水盆重重地放在女俘们面前。 士兵手持皮鞭,恶狠狠地对着女俘们命令道:“把你们的脸都给我洗干净,一点脏东西都不许有。” 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皮鞭,发出“咻咻”的声响,吓得女俘们纷纷往后缩。 “怎么办啊?阿嬷!” 一个少女,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惊的小鹿,浑身瑟瑟发抖,紧紧蜷缩在母亲的身后。 “没事的,没事的。” 中年女人强装镇定,将少女抱在怀中,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们不会杀死我们,只会~” 女人的声音顿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似的。 她自然知道等待她们的命运如何,因为这种事情在这片大地上屡见不鲜,是草原生存繁衍的规则。 早在十几年前,她便经历过一次了。 她原本乃是克烈部麾下一个小部落的人,世代居住在于都斤山东部。 可那一年,乃蛮部与克烈部发生战争,乃蛮士兵如恶狼般冲进了他们的部落,烧杀抢掠。 她的父亲和兄弟,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后,那些乃蛮士兵便命令她们这些女人将脸洗干净。 随后,她便被送到了一个乃蛮将领的帐中,从此成为了乃蛮人的女人。 在之后的这些年,她陆续为那个乃蛮首领生下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生活虽谈不上幸福,却也有了一丝寄托。 现如今,命运再次无情地捉弄着她。 乃蛮又被辽军打败,她的丈夫、儿子去了前线便杳无音讯,不知道是被俘虏了还是战死了,只剩下了她和两个女儿相依为命。 直到不久前,一队金州军骑兵冲进了他们的部落,将那些没有价值的老人斩杀之后,其他的牛羊财物全部搜刮一空。 正如当年她的母亲保护她一样,如今她也在用孱弱的身体,尽力地保护两个女儿。 她的眼神坚定,却又透着绝望。 命运就是一个轮回,她们这些女人根本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只会像是货物一样被男人们抢来抢去。 所以对于两个女儿接下来的遭遇,她心里很是清楚。 就如当年母亲没能保护得了她一样,她也一样保护不了两个女儿。 心中悲戚之下,她紧紧地搂住了小女儿,那手臂仿佛要将女儿融入自己的身体,给予她最后的庇护。 目光看向大女儿,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轻声说道:“脱列哥那,你已经长大了,原本是准备给你定下婚事,但~” 她的声音哽咽了:“阿嬷以后不能保护你们了,你要照顾好宁令哥那。”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知道煽情改变不了现实,唯一能做的便是直面这残酷的现实。 “去吧,脱列哥那,带着你的妹妹去将脸庞清洗干净。” “你们两个是乃马真部落最漂亮的女孩,一定会有辽军的将领喜欢你们。” “以后你们姐妹要安心的留在男人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忘掉乃马真部落吧。” “以后你们就是辽国人。”女人痛苦却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在这个时代,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但漂亮同样也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因为漂亮的女人通常都是强者的专属物品,只需要将一个男人伺候好便能过的舒舒服服。 年轻时候的女人,就是因为长的漂亮,才被乃马真部落的首领看中,成为了他的私有女奴,后来又跟了首领的儿子。 可是她的母亲以及部落中其他长相普通的女孩,结局就非常悲惨。 被无数士兵轮流欺负,最后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但也只是成为了最低等的奴隶,命不长久。 她的母亲便是被乃马真部的士兵欺凌致死,现在又轮到了自己。 但无所谓了,自己已经活够了,只想让两个女儿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脱列哥那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看了看躲在母亲身后的妹妹,又看了看母亲憔悴的面容,缓缓点了点头。 拽起妹妹走向了水盆。 在这座军营之中,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容易被将领选中,活下去的机会也就越大。 不久后,脱列哥那在恍惚中抬起头,远处,一名身穿黄色甲胄的年轻将领,带着一队骑兵踏步而来。 他的面庞冷峻,剑眉斜飞入鬓,身姿挺拔,宛如苍松般傲立在马背上。 随着他们的靠近,羊圈的气氛愈发紧张。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挺直了腰杆,原本嘈杂说笑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下来。 脱列哥那身旁的女俘们,有的吓得瑟瑟发抖,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有的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盯着这支队伍,仿佛看到了即将降临的厄运。 而脱列哥那,心也猛地一紧,与母亲和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双手微微颤抖。 “大都督!” 金甲军百户看见李骁到来,连忙抚胸行礼道。 李骁微微点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寒星,透着令人胆寒的锐利,仔细的打量着羊圈中的女人们。 “乃马真部落的女人全部在这里吗?”李骁淡淡声音问道。 “除了老弱之外,其他女人全部在这里。”金甲军百户肯定的声音说道。 为了完成李骁的命令,他几乎将乃马真部落的所有战俘提审了一遍,将乃马真部落的情况都搞清楚了。 年轻的女人全部被抓了过来。 “辛苦了。”李骁轻轻点头,肯定了他的功劳。 随后,目光打量起这些乃蛮女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一个叫乃马真的女人。 正是窝阔台的第六妃子,蒙古第三代大汗贵由的母亲。 传闻中,乃马真是乃蛮太阳汗的女儿,通过联姻的方式嫁给了蔑儿乞部首领忽托。 铁木真消灭蔑儿乞部落之后,俘虏了乃马真,并将其赐给窝阔台,并为窝阔台生下了长子贵由。 窝阔台去世之后,乃马真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了蒙古帝国的监国称制。 掌握朝政大权长达五年之久,一直等到她去世之后,贵由才被真正推举为大汗。 在位期间,乃马真宠信奸佞,致使朝堂混乱,内部矛盾激增。 历史上对她的评价并不算太高。 但毕竟是蒙古第二代大妃,李骁对其到是有几分好奇。 只不过在审问了一些乃蛮人之后,却是发现太阳汗并没有一个叫乃马真的女儿,也没有与蔑儿乞部联姻。 随后,李骁又得知在于都斤山之中,有一个部落便叫做乃马真。 于是顺手命人将其灭掉,年轻的女人全部抓回来审问。 但两百多个女人中谁才是真正的乃马真? 首先将二十岁以上的女人排除,随后又将相貌一般乃至丑陋的女人排除。 最后,只剩下了五个女孩符合要求。 “你们叫什么名字?”李骁问道,说的是突厥语。 乃蛮部落自称是突厥人的嫡系后裔,自然也说突厥语。 李骁的突厥语算不上太好,磕磕绊绊,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罢了。 所以,必须要找一个外教,彻夜学习一下这门外语。 面对李骁的问话,脱列哥那几人内心惊恐,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 “乃马真·脱列哥那。” 妹妹也是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怯生生说道:“乃马真·宁令哥那。” 剩下的女孩纷纷报名字:“乃马真~” 李骁无语了,五个女孩之中有四个都叫乃马真。 因为她们都是贵族,剩下一个只是平民,只有名字,不配使用部落名称冠以姓氏。 但李骁又不知道乃马真的真正名字。 “算了,不挑了。” “全都要了。” 随后,李骁对着金甲军百户说道:“这五个女人,本都带走。” “剩下的,送到军库,赏赐给有功将士。” “遵命。” 随后,几名金甲军亲卫便将五名女孩扛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 在这过程中,宁令哥那几人都是害怕的喊着:“阿嬷,阿嬷~” 反倒是脱列哥那比较冷静,李骁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记住了这个女人。 晚上,五个女孩全部清洗了身体,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首先便其他三名女孩被送到了李骁帐中。 半个时辰之后,脱列哥那姐妹被士兵押送着走出了帐篷。 来到李骁帐外的时候,正好那三名女孩离开了大帐。 只不过来的时候她们是站着进来的,出来的时候却是躺着出来的。 她们身上仅仅包裹着一层羊皮褥子,分别被两名士兵抬着手脚。 若不是还能听见她们痛哼的呢喃,脱列哥那姐妹还以为她们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呢。 “姐姐,我怕!” 看到这一幕的宁令哥那脸色苍白,身体抖个不停,紧紧抓着姐姐的胳膊,都不敢走路了。 脱列哥那也是被吓得不行。 她虽然还没有经过人事,但母亲却已经开始传授她这方面的知识。 但眼前看见的,怎么跟母亲说的不一样? 很快,两人哆哆嗦嗦的被推进了大帐之中。 寒风止步于此,帐中格外的温暖。 李骁的身上紧紧披着一件狼皮大袄,裸露着胸膛,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 冷漠的模样对着两人招手道:“过来。” 脱列哥那心中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但正如母亲所说,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伺候军营中的万千男人要强得多。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大帐之中传来了李骁的喝声。 “来人!” 四名身穿黄色甲的亲兵走了进去。 “将她们抬出去。” 四名亲兵走向床榻,和刚才一样,两个乃马真女人的身上被裹上了一层羊皮褥子。 脸上满是泪痕,身体一动都不敢动,满是疲倦和伤痛。 毕竟刚才她们的惨叫声,隔着帐篷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能有此结果已经算是她们幸运了,毕竟还能喘气。 “大都督实乃我等楷模。” 四个亲兵心中满是羡慕,做梦都想变成李骁这般威武。 随后,四人轻车熟路的将两名女人抬起,送出大帐。 李骁睡觉的时候,不允许不熟悉的女人留在帐中。 结束了晚间运动的他,终于可以躺在床上,慢慢沉思。 “玛德,都是一个部落的女人,根本分不出来啊。” 即便是全都亲自品尝了一番,李骁还是分不出谁才是真正的乃马真。 有些人的一生,也不过是史书上的寥寥一笔,而对于李骁来说,她们也不过是自己人生中的短暂过客罢了。 “呵呵~” “孰真孰假,无所谓了。”李骁摇头一笑,不再纠结这些。 毕竟他对乃马真只是一种征服欲的情节在作怪,并非对其本人有什么执念。 天下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没有了蒙古第二代大妃的身份,区区乃马真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这个女人在历史上的评价并不算太好。 而且基因也不太好,生的儿子虽然算不上愚蠢,但也算不上优秀。 在元朝建立之前的蒙古大汗中,贵由算是最糟糕的一个了,几乎没干成任何事情,反倒是惹出了不少麻烦。 所以,对于乃马真这种女人玩玩就算了,当个外宅养起来还行,李骁可不准备收入房中,给其正式的名分。 更不想让她生下自己的子嗣。 接下来的几日,李骁都让乃马真几人陪侍,毕竟新鲜感还没有过去。 兴致高的时候,还答应了脱列哥那的请求,念其一片孝心,允许她将母亲从军库中接出来。 而等到脱列哥那姐妹见到母亲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太惨了,不知道多少人才能将其折磨成那个样子。 但好在,只需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呜呜呜呜~” “脱列哥那,宁令哥那,我以为我们母女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随后,母亲嘱咐两人说道:“你们被选中去伺候大都督,那是你们的福气。” “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听话,不要惹大都督生气。” 听着母亲的话,姐妹两人轻轻的点头,却也没有第一次那般的抗拒了。 因为她们已经品味到了这种事情的乐趣,更是明白了,有大都督这般武威的男人,对她们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大都督太威武了,即便是姐妹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啊。 “对了,阿嬷,我们打听到两位哥哥的下落了。”脱列哥那说道。 “他们在哪里?”母亲急切问道。 虽然女儿很好,但儿子才是他的依靠。 “阿父已经战死了,两个哥哥被辽军抓住,然后被带着去了山东,与克烈部打仗去了。”小女儿说道。 听到这话,母亲心中满是担忧。 丈夫死就死了,毕竟自己是他父子抢来的,而且向来对自己就不太好。 但两个儿子的安危却让她很是担忧。 “阿哈拉保佑,一定要让阿努失门他们活着回来啊。” 看着母亲虔诚祈祷的样子,脱列哥那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虽然在她们姐妹的恳求下,大都督答应放了她们母亲,但是却不同意释放她们的兄弟。 这让脱列哥那感到一阵的颓败,难道自己的美貌真的吸引不了大都督? 但是她不会服输。 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她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权力的重要。 她绝不甘心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女人,她要成为大都督真正的女人。 她要为大都督生儿子,她要成为古儿别速那样的女人。 在这种动力的加持下,脱列哥那开始对李骁极尽奉迎。 但殊不知,只因为乃马真这个名字,她就注定只能活在阴影之中。 这一日傍晚,两匹快马来到了大营。 此时李骁正搂着姐妹两人吃饭。 亲兵急匆匆走进帐中:“大都督,金州急报!” 听到这话,李骁眉头一皱,直接伸手接过了信件。 检查了一下火漆封印,随后打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脱列哥那忽然凑了过来,一副妩媚的模样问道:“大都督,信上写的什么呀?” 她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李骁,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充满着保护欲。 但此时的李骁眉头一皱,面带不悦的目光看向她,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大账中响起,脱列哥那被抽倒在地上。 睁大了眼睛,捂着脸颊,神情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窥探我金州机密?”李骁愤怒喝道。 “来人,将她拖出去,抽三十鞭。” 听到这话的脱列哥那才如梦初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惊恐的模样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大都督,饶了奴婢这一会吧。”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想过要窥探军中机密,只是无心之言啊。” “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脱列哥那磕头如捣蒜,心中恐惧不已。 她亲眼见过乃马真部落的奴隶被抽三十鞭子后的样子。 男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自己一个女人了。 此时的她,内心满是冰冷,寒意席卷全身。 主要是因为这几日李骁对她们姐妹的宠幸,让她变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开始大胆的一点点试探李骁的底线。 这样的行为,是李骁绝对不能容忍的。 现在,他越发觉得这个脱列哥那就是那个历史上的乃马真大妃了。 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得寸进尺。 而且对权力的欲望超过其他。 李骁也不打算惯着她,直接命人将她拖了出去。 若是再不识趣,李骁不介意杀了她。 大帐之中,气氛压抑的恐怖。 脱列哥那的妹妹跪在下面瑟瑟发抖,更不敢给她姐姐求情。 李骁也不管她,直接打开了信件。 但是下一秒,他的脸色瞬间变幻。 “怎么会这样?”李骁惊讶呢喃。 西征之后,李骁在东都留下了几个钉子。 没有组织名称,也没有其他任务。 最重要的就是盯着东都,若有大事发生,则要尽快汇报给李骁。 这件事情只有李骁和老爷子知道,信件也是老爷子转交过来的。 只汇报了一件事情:萧思摩重病垂危。 (本章完) 第185章 克烈部求和,德拉格条约 第185章 克烈部求和,德拉格条约 东都的情报只汇报了两件事情。 萧赫伦掉进了冰窟。 而萧思摩受此刺激,身体状况进一步糟糕,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了。 至于具体的细节和两人之后的情况如何,情报中并没有提及。 主要也是因为李骁安插的探子级别太低,根本打探不到那种重要的情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但李骁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其放下。 此刻的他目光凝重,神情沉思,心中暗暗说道:“耶律直鲁古还真够狠啊!” “竟然对一个八岁的小子下手。” “简直是打在了东都的七寸之上。” 即便是李骁当时不在现场,但以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萧赫伦的落水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王廷。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下的手,但必定少不了王廷的指使。 “萧思摩重病不起,萧赫伦情况未知,但即便安然无恙却也难当大任。” “仅凭舒律乌瑾一个女人,绝难掌握大局。” “如此一来,东都权力空虚,王廷便可趁虚而入。” 这种时候李骁又该怎么办? “按部就班。” “一动不如一静。”李骁呢喃说道,眼眸变得坚定起来。 东都的情况未知,若是萧思摩已经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这个时候谁敢乱动,谁就倒霉。 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按部就班行事便可。 但私下里也该做一些准备了。 心中有了决定,李骁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宁令哥那,淡淡的声音说道:“过来。” “是~是。” 宁令哥那怯懦的模样,颤抖的身体在地上轻轻的跪着挪动,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李骁面前。 此时,帐外已经传来了皮鞭抽打,以及脱列哥那的惨叫声。 宁令哥那被吓得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宁令哥那,你虽然是妹妹,但却比你姐姐更懂事,更乖巧。” “做好自己的本分,本都也会一如既往的宠爱你。”李骁捏着她的脸庞,幽幽的声音说道。 “是~是,大都督,奴婢会好好听话的。”宁令哥那颤抖声音说道。 然后更是主动的将身体钻进了矮桌下面,开始努力工作。 又过了三日,金州军押送克烈部物资和俘虏的队伍,抵达了大营。 共计有五千多名战俘,绝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女人。 牛羊十几万头,由这五千多名战俘进行管理,一路上驱赶来此。 而金州军只需用皮鞭和战刀,管理好这些战俘和战马,便可稳稳控制整支庞大的队伍。 随同押运队伍一起抵达的,还有术赤等四名使者,他们在这漫长的行程中,已然显得身心疲惫不堪。 “终于到了啊!” 额尔客合剌激动的说道,骑在一匹瘦弱的老马上,那匹马仿佛随时都会不堪重负倒下。 他望着远处飘荡着日月战旗的金州军大营,不禁眼含热泪。 这一路上,他太难了啊! “赵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大都督?”额尔客合剌看向赵大宝问道。 他只想赶紧谈判结束,立刻返回汗庭,钻进自己温暖的大帐,再叫来十几个美人好好的享受一番。 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 “等着吧!” “看大都督什么时候愿意见你们。”赵大宝冷哼一声,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因为这几个家伙,他还在克烈部肆意劫掠,风流快活呢。 像是押运战俘这种简单的工作,根本轮不到他的头上。 而当李骁得知使团抵达的消息之后,只是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额尔客合剌几人继续与战俘关押在一起,只是待遇比战俘好一点罢了。 但却因为迟迟见不到李骁而心生焦虑。 一直到了第五天,帐帘被掀开,赵大宝走了进来,看到四人蔫了吧唧的样子,冷冷的说道:“走吧,大都督要见你们。” 额尔客合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为难道:“赵将军,可否让我们梳洗一番。” 这些时日,他们被关押在此地,身上臭烘烘的,作为正式的谈判使者,实在是不雅观。 但赵大宝却是哼哼的冷笑:“草原蛮子也懂得梳洗?” “屁事挺多,不用了,赶紧走。” 随后,四人被带到了大营中心位置。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金色大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帐前整齐伫立着两队骑兵,身上穿着黄底红边的甲,手握钩镰枪,目光如炬,紧紧逼视着四人。 沉默无言,却时刻散发着暴雨来临前的恐怖压抑气氛。 额尔客合剌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辽军的威势果然名不虚传,仅仅是这大帐前的守卫,便已如此令人胆寒。 怪不得能将乃蛮部一战覆灭呢。 反倒是一旁的术赤,年轻气盛,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声说道:“下马威而已,拙劣的手段。” “金州大都督也不过如此。” “术赤,闭嘴。”额尔客合剌沉声喝道。 他已经后悔带着术赤这个混小子过来了,狗屁的历练,铁木真是让他给自己找麻烦的。 最怕的就是他口无遮拦,惹恼了金州军。 两军交兵不战来使这一套,在金州军这里明显作用不大。 若是被金州军杀了,他们哭都来不及。 随后,四人踏入帐内,只见两侧坐着一些金州军将领,全部穿着那种由布帛制作的甲胄,只是颜色各有不同。 他们身姿笔挺,面容冷厉的凝视着四人,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之气。 但最让额尔客合剌震惊的,还是那个坐在上首的年轻将军。 他面容坚毅,线条刚硬,双眸深邃而锐利,仿若能洞悉一切。 留着一头短发,仅一寸左右,干净利落,更添几分果敢英气。 身着金底红边甲,甲胄之上,用细腻的丝线刺绣着日月山川图案,衬出丝丝威严不凡。 这一刻,额尔客合剌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疑,这就是金州大都督李骁? 那个以雷霆手段将乃蛮部覆灭,又在战场上把桑昆大军打得落流水的辽军大将? 在额尔客合剌的想象中,如此战功赫赫之人,必定是一位沉稳老练、历经沧桑的成熟男人,至少也该是三十岁左右。 可眼前的李骁,看起来竟和身旁的术赤年纪相仿,这般年轻,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李骁高坐上首,将四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远方而来的使者,一路辛苦了。” “只是不知,此番前来,带着克烈部怎样的诚意?” 低沉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仿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额尔客合剌定了定神,站在帐中大声说道:“我等辛苦一些倒是无妨,反倒是我使团护卫,被大都督麾下兵士尽数斩杀。” “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下一秒,李骁却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呵呵笑道:“我金州人是蛮夷野人,行事粗鄙,不懂的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刀子要落在敌人身上。” “谁敢对我们龇牙咧嘴,我们就杀他血流成河。” 李骁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刀般直视额尔客合剌:“你使团护卫被斩杀,那是他们运气不好,撞上了我金州军的刀口。” “若你今天只是为他们讨一个公道,那就请回去吧。” “这公道,本都给不了你。” “莫要在这里浪费本都督的时间,更不要妄图妨碍我金州军继续东征的大计。” 听到辽军果真还想要继续东征,额尔客合剌心情更加糟糕。 这些辽国蛮子贪心不足,果真就是冲着他们克烈部来的。 但克烈部主力都在阔亦田,若是继续任由辽军继续劫掠,克烈部的部民们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呢。 甚至还会影响到阔亦田将士的军心。 索性也就不再和李骁继续绕弯子,直接说道:“大都督,在下此次前来,是带着王罕的诚意。” “我克烈部与辽国本就是多年的友邦,而且王罕还曾与大都督约定共击乃蛮部,我们双方实乃是盟友关系。” “此次战争全都是桑昆自作主张,王罕大人知晓后,雷霆震怒,对桑昆的行为严厉斥责。” 听到这话,李骁却是一副恍然觉悟的模样:“你不说本都都忘了。” “王罕还曾经与本都约定,共同进攻乃蛮部呢。” “可是为何只有我金州大军出动,不见你克烈部兵马呢?” “王罕是在戏耍本都吗?” 李骁的语气逐渐加重,满是质问之意。 而对于这些可能问到的问题,额尔客合剌几人在路上就已经讨论过了。 于是神色自如的解释道:“大都督息怒,此事实在是另有隐情。” “当时,王罕已然整顿好兵马,准备与大都督一同出征。” “可就在即将发兵之际,王罕忽然得了急症,去请了金国了大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医治好。” “当时王罕还专门嘱托,一定要派人快马加鞭给大都督送信,怎奈路途遥远,送信之人未能及时赶到,这才造成了如此大的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李骁的脸色,见李骁神色依旧冷峻,并未缓和,心中愈发忐忑。 此时,克烈部的主力还在阔亦田,克烈部防御空虚。 但这个情况是万万不能让李骁知道的,否则金州军就更加不可能答应和谈了。 所以,几人在路上才商量着,编造了这么一个不太靠谱的理由。 “王罕得病了?呵呵!”李骁冷笑一声。 随后神情一冷,暴喝说道: “分明是扎木合集结了九部联军,对克烈部和乞颜部发动了进攻。” “现如今,王罕和铁木真在阔亦田的形势,不容乐观吧?” 历史上的阔亦田之战,大概就是在这一时期爆发。 况且通过对克烈部俘虏将领的审问,李骁也能猜出克烈部主力的动向。 克烈部骗不了他。 果然,听到李骁的话,额尔客合剌等人的脸色剧变。 他们原本还想隐瞒草原东部的战况,以免被辽军拿捏,但是没有想到,李骁竟然已经知道了。 这下子可糟糕了。 额尔客合剌脸色瞬间变成了苦瓜。 先不说知道了克烈部腹背受敌的辽军还愿不愿意退兵,即便是真的退兵,克烈部也肯定会大出血。 “我金州和克烈部乃是盟友兄弟,王罕被扎木合率军围攻,本都岂能没有表示?”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过些时日,本都将会亲率我金州大军前去阔亦田助阵,定然帮助克烈部打败九部联军。” 听到这话,额尔客合剌几人的脸色瞬间变换,相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焦虑。 “多谢大都督挂念。”副使奎·帖木儿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不过阔亦田的形势并没有那么糟糕,我克烈部大军已经对九部联军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或许在我们交谈的此时,九部联军已经被我们打败。” “更何况战争之初,王罕已经通禀了金主,金国大军已经北上草原,帮助我克烈部消灭九部联军。” 金国的事情自然是子虚乌有。 不到走投无路的那一刻,克烈部是不会邀请金国主力军队北上草原。 纯粹就是用金国来吓唬李骁。 告诉李骁,不要以为克烈部主力去了阔亦田,金州军就能肆无忌惮了。 惹急了克烈部,直接将金国人喊来灭了你辽军。 西辽想要复国,重返中原,而金国也想斩草除根,灭了西辽。 历史上,两国都曾经向对方发起过远征,但都是受限于地理环境,中途折返了回来,两国军队至今还没碰过面呢。 “听闻金国铁浮屠天下无双,是天下一等一的重骑兵军队。” “本都麾下的三千黑甲军,全部身披重甲,早就想要领教一番铁浮屠的厉害了。” 李骁的语气平淡,却隐隐透露出一股舍我其谁的霸道。 “不过在与铁浮屠较量之前,我金州军将士会先去克烈部做客。” “想必那里热情好客的牧民们,定然会毫不吝啬地献上成群的牛羊、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还有那些娇艳动人的女人,来热忱款待我金州将士。” 李骁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玩味的弧度。 “两位使者,本都说的可对?” 站在一旁的术赤听到这些对话,早就心中窝火,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大都督若是执意进攻克烈部。” “那么我乞颜部和克烈部就只能拼死一搏。” “宁做刀下鬼,不做奴隶狗。” “相信那个时候,大都督麾下的辽军也绝不会好过。” 听到术赤的话,额尔客合剌连忙的呵斥道:“术赤,闭嘴。” 随后又赶忙向李骁道歉:“大都督见谅。” “年轻人不懂事,说的话不能当真。” 但不得不说,术赤的这一翻破釜沉舟的话语,却再次为克烈部增添了一番筹码。 若是金州军执意继续进攻克烈部,那么克烈部上下将会血拼到底,绝不让金州军好过。 到时候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金国。 副使奎·帖木儿赶忙趁机说道:“此次王罕派遣我等前来,主要是为了与贵国重修关系,化解误会,还望大都督退兵,以免草原生灵涂炭啊。” 话音落下,帐中忽然响起‘崩’的一声。 赵大宝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几人,哼声说道。 “退兵?” “绝不能退兵。” 随后,目光看向李骁:“大都督,因为克烈部的失约,致使我金州军独自与乃蛮军队作战。” “若此时退兵,如何对得起那些死伤的兄弟啊?” “更何况,克烈部大军已经与我军交战一场,实在是我金州的敌人。” 赵大宝说完,帐中的其他将领纷纷站起身来,义愤填膺的说道:“没错,赵千户说的没错。” “绝不能退兵。” “必须要打下去,打到克烈部汗庭。” “将克烈部灭掉。” “把王罕的脑袋制成夜壶。” 李骁笑了,指了指赵大宝等人,对着额尔客合剌说道:“你也看见了,不是本都不想退兵。” “而是对我金州将士实在是无法交代啊。” 人老成精的额尔客合剌听到这话,瞬间觉察到了希望,连忙说道:“只要大都督能够退兵,我克烈部可以对辽军战死的将士们进行补偿。” 实际上,不只是克烈部承受不起战争的后果,李骁也已经不准备继续打下去了。 首先就是因为东都传来的那则消息。 李骁有预感,最近几个月,东都定然会有大事发生。 在这种关键时刻,李骁绝不愿意金州军陷入与克烈部的战争中无法抽身。 另一方面,就是金州军刚刚拿下了乃蛮人的地盘。 需要时间来对乃蛮的资源进行整合,并且将部分金州百姓移民至乃蛮境内。 这个时候,金州军的确是没有精力再去吞并克烈部了。 单纯的劫掠,并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 毕竟金州军这段时间劫掠的战利品太多了,多点少点也无所谓。 反倒不如暂时罢兵休整,等到东都的情况安定下来,金州军彻底消化了乃蛮的地盘后,便是克烈部覆灭的时候。 至于消灭铁木真? 李骁当然做梦都想。 但是这个家伙目前还在阔亦田,也就是后世的内蒙东部,距离东三省已经很近了,距离乃蛮有两千多里,金州军实在是鞭长莫及。 李骁沉思了片刻,仿佛被额尔客合剌的说辞打动。 轻轻点头说道:“本都可以退兵,但也绝不会亏待了战死了士兵。” “你等先回去,明日本都会列出你们克烈部需要补偿的东西。” 随后,额尔客合剌四人离开大帐,而李骁则是与张兴华和其他金州军将领再次商议了一番。 确定了一份最终的赔偿明细。 第一,克烈部需向金州军支付十万两黄金,一次性付清。 第二,克烈部需向金州军支付二十万头羊,两万匹战马。 第三,克烈部需向金州军支付三万名健康的汉人奴隶。 克烈部与金国和西夏全都接壤,不敢招惹金国,但却经常袭扰西夏。 每次都会掠夺大量西夏人回草原。 三万这个数字,也是李骁对克烈部战俘进行审问,大致估算出的结果。 克烈部应该拿的出来。 若实在不够,克烈部自己想办法去凑。 第四,于都斤山原本乃是克烈部和乃蛮部共同所有,但从此以后将完全属于金州,克烈部不得在于都斤山驻军。 李骁之所以要拿下于都斤山,不仅仅是出于战略意图。 更是因为他记得蒙古境内有一个金铜矿,就在于都斤山的南部。 黄金和铜的储量很高,若是能找到,对金州的经济发展可是有极大的好处。 第五,开放边境榷场,双方贸易互市,并允许金州商队进入克烈部境内行商。 同时,克烈部必须保证金州商队的安全。 因为克烈部与金国相邻,商队从于都斤山出发,越过克烈部境内,便可抵达金国边境,这才是李骁真正的目的。 第六,为了保证双方长期盟约,金州将会与克烈部进行联姻。 李骁将会迎娶扎阿敢不之女,唆鲁合帖尼为贵妾。 扎阿敢不,是王罕的另一个亲弟弟,才能出众,被王罕所忌惮,在克烈部中不受重用,几乎相当于一个边缘化的人物。 但是他的女儿唆鲁合帖尼却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克烈部灭亡之后,铁木真将其赏给了自己的小儿子托雷。 随后,唆鲁合帖尼为托雷生下了四个儿子。 长子蒙哥、次子忽必烈、三子旭烈兀、四子阿里不哥。 因此,唆鲁合帖尼在后世被称为‘四帝之母’。 相比于乃马真的愚蠢,唆鲁合帖尼就拥有很高超的政治手腕。 托雷死后,她合纵连横,一步步的将权力重新夺回了托雷家族。 并且帮助他的儿子继承了汗位。 培养出的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对于这个传奇般的女人,李骁不介意给她一个名分,纳入府中。 第二日,当李骁将这份条约交给额尔客合剌之后,这家伙也是愣住了。 “大都督,这,实在是太多了,我克烈部实在是~” 还没等他说完,李骁却是直接将其打断:“本都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 “这些条件,是我金州军将士们商议过的结果,你可以看作是最后通牒。” “若是答应,并且在一个月之内将这些东西送来,本都会立刻退兵。” “否则,本都会亲率金州铁骑,荡平克烈部。” “让克烈部和乃蛮部一样,从草原上永远抹除干净。” (本章完) 第186章 四帝之母 第186章 四帝之母 阔亦田。 风尘仆仆的者勒蔑,发丝凌乱,身上的衣物沾满尘土,一脸愧疚地跪在铁木真的面前:“大汗,我对不起你,没能将术赤带回来。” 听到这话,铁木真瞬间站起身来,急切的问道:“术赤怎么了?” 虽然术赤的身份是一个禁忌,但毕竟是铁木真认可的长子,若是战死了,铁木真也会悲痛。 但是好在,结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者勒蔑一脸愤怒的说道:“术赤被辽军给扣下了。” 李骁自称和术赤一见如故,直接将者勒蔑三人给打发了回来,独留下术赤在金州军中。 铁木真听闻此言,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气愤道:“辽军简直无耻。” “两军交兵不斩来使,他们为什么无故扣押我的儿子?” 旁边的奎·帖木儿说道:“金州大都督说,是咱们违背道德在先。” “当年的汉朝使者苏武就被匈奴无故扣押~” 听到这话的铁木真更是气恼:“匈奴人做的事情,和我们蒙古人有什么关系?” 虽然蒙古人的祖先并非是匈奴人,但这个时代的人,很多连字都不认识,哪计较的了那么多? 反正你们身在匈奴故地,就应该给匈奴人平账。 “好了~铁木真,不要生气。” “帖木儿也已经说了,辽国人留下术赤只是做客,不会伤害他的。”王罕坐在上首的虎皮座位上,对着铁木真说道。 术赤不过是一个野种,他都不明白铁木真为什么这么在意。 是死是活,对王罕来说都不重要。 现在他只关心阔亦田之战以及金州军能否退兵的问题。 “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啊。” 王罕的面前放着一张布帛,正是李骁拟定的‘德拉格条约’,而且后面还盖着李骁的‘大辽金州都督’印。 还是之前的那六条。 但对于王罕来说,这六条却是条条‘卖国’,克烈部作为如今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而铁木真见此,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说道:“长生天保佑术赤平安归来吧。” 随后,目光看向王罕说道:“义父,如今扎木合军队对我军攻势正酣,实在不宜与辽军继续交战。” 他已经看过这份条约了,与乞颜部没有关系,全部都是要克烈部出血。 所以铁木真也乐的看热闹。 王罕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白的胡子揉捏着,看向帐中的克烈部贵族们。 “你们有什么看法?” 贵族们面面相觑,随即各自发表意见,但都没有实质性的意见。 因为金州军的这份条约,虽然苛刻,但也在他们接受的范围之内。 十万两黄金,二十万头羊,两万匹战马虽然很多,但克烈部咬咬牙也能凑出来。 于都金山已经被金州军实质性的占领,纠结归属权也没有任何意义。 等克烈部日后强大了,再抢回来就是了。 开放榷市,进行商业贸易,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 最后就是联姻,让扎阿敢不的女儿嫁给金州都督,这一点就让很多贵族泛酸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可惜这种好事怎么落到了扎阿敢不的头上了? 女儿本来就是用来联姻的。 用区区一个女儿,去换取金州军这种强大的助力,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就连王罕都想要用自己的女儿去代替唆鲁合贴尼,但是可惜李骁已经明确要求,必须就是这个女人。 若是送来了其他人,那么和谈直接作废。 而且金州军抓住了那么多的克烈部俘虏,其中不乏汗庭护卫军,总会有人认识唆鲁合贴尼的。 到时候自然会验证一番。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作假。 最终,经过王罕和一众克烈部贵族商议,决定答应这份条约,换取金州军的退兵。 …… 克烈部的汗庭原本位于斡鲁朵,乃是曾经的草原霸主-回纥汗国的都城。 历史上,铁木真消灭克烈部之后,将其改名为和林,定为蒙古帝国的都城。 只不过现如今,随着金州军的大肆进攻,克烈部的汗庭也不得不向东转移,到了肯特山脚下的一处草原上。 此地水草虽也算丰美,却难掩克烈部如今的落魄与仓皇。 然而,当克烈部与辽国军队和谈成功的消息传来,整个汗庭仿若从寒冬的死寂中苏醒,上下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不用和辽国人打仗了。” “这段时间每天都提心吊胆,晚上都睡不踏实,就怕辽军打过来。” “是啊,多拉博哥部落就被辽国人给袭击了,所有人都被抓住成了奴隶,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下好了,和谈成功,咱们汗庭也就安全了。” “感谢阿哈拉,让我们不用继续东躲西藏。” “阿哈拉,让阔亦田的战争也尽快结束吧,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不要将我最后的儿子也给夺走了。” 克烈部汗庭之中一片欢腾,很多人甚至虔诚地跪地,口中念念有词,对阿哈拉进行最诚挚的祷告。 在这欢庆的人群中,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她身姿婀娜,宛如草原上随风摇曳的朵。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她的脸庞圆润中透着少女的青涩,肌肤如羊乳般细腻白皙,泛着淡淡的光泽。 双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明亮而清澈,透着灵动与聪慧,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如阳光般温暖。 正是唆鲁合贴尼。 “太好了,阿哈拉保佑,让战争尽快结束,让草原恢复安宁吧。” 唆鲁合贴尼双手虔诚地交迭于胸前,双眼微闭,口中轻声呢喃着。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仿若能随风飘散至阿哈拉的耳畔。 “伟大的阿哈拉,您是草原的守护者,请保佑草原上的每一处角落,都能重新焕发生机,让嫩绿的青草肆意生长,让温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 在这个时代的草原,很多人都信奉景教,克烈部和乃蛮部中就有大量的景教。 唆鲁合贴尼年纪虽小,但也是一名坚定的景教徒。 而就在她也沉浸在结束与辽国战争的喜悦之中的时候。 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急匆匆的骑马跑来,激动的对着她喊道:“额格其(姐姐),你要有赫日根(丈夫)了。” 听到这话,唆鲁合贴尼神色一愣,瞬间浮现出一抹如晚霞般的红润。 但草原女子没有过多的扭捏,只是嗔怪说道 “多格勒,你在胡说什么啊。” “阿瓦(父亲)要给我订婚,我怎么会不知道?” 唆鲁合贴尼如今已经十四(实际应该更小)岁了,在草原上马上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而且唆鲁合贴尼相貌出众,乃是汗庭中长相数一数二的少女。 又是克烈部的王族,王罕的亲侄女,前来求亲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但他的父亲对于这些求亲,统统都没有看上,只是还在挑选。 但妹妹忽然来告诉自己这么一个消息,唆鲁合贴尼表面上虽然不承认,但心底里猜测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她要有赫日根了。 想到这,唆鲁合贴尼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起来。 “是真的啊,额格其。” “刚刚桑昆哈赞(堂哥)来找阿瓦,说是要把你嫁到辽国去。” 听到这话,唆鲁合贴尼瞬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克烈部的贵族少年,也想过会与其他部落联姻,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嫁到辽国去。 “去辽国联姻?” 唆鲁合贴尼声音颤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但是天生聪慧的她,片刻之间便联想到了此中关节。 “和谈?” 原本她还庆幸与辽国和谈成功,让克烈部牧民们免遭战火侵袭。 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成了和谈成功的条件之一。 这一刻,他的眼中闪烁着迷茫与无助。 她知道,在克烈部,部落利益高于一切,王罕的决定,几乎没有人能够违抗。 现在和谈成功,就是要铁了心的把她嫁出去。 “嫁给谁?”唆鲁合贴尼怀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作为女人,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但也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金州大都督,李骁。” “是他点名要娶你成为贵妾的。” 多格勒说道,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都是刚刚从她父亲和桑昆的交谈中,偷听而来的。 说完之后,还嘟嘟囔囔的说道:“就是可惜了托雷哥哥。” “之前他还说要再找阿扎提亲呢。” 乞颜部与克烈部交好,托雷那个小屁孩上次来汗庭的时候,在看到唆鲁合贴尼的瞬间,便惊为天人。 请铁木真出面求亲,想要求娶唆鲁合贴尼。 虽然被扎阿敢不委婉拒绝,但是托雷依旧不死心。 发誓一定要娶唆鲁合贴尼为妻。 唆鲁合贴尼也不反感托雷,可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脑海中满是李骁这个名字。 美目瞬间睁大,轻呼道:“是他要娶我?” 她虽一直待在汗庭,但对于李骁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 在克烈部的传闻里,李骁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是此次东征辽军的主帅,其麾下铁骑所到之处,风云变色。 他一手覆灭了曾不可一世的乃蛮部,又以雷霆之势打败了桑昆率领的两万克烈部军队。 在这广袤的草原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成了令人闻风丧胆、小儿止哭的恶魔。 不过唆鲁合贴尼也明白,这些传闻只不过是因为辽军与克烈部为敌,克烈部的牧民们刻意夸大了李骁的威胁罢了。 在唆鲁合贴尼的想象中,李骁该是一位浑身散发着铁血气息的猛将,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历经无数战火洗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草原人自古崇拜英雄,李骁这般战绩辉煌之人,自然在她心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竟会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方式,与这位传奇人物紧紧纠缠在一起。 “可……可我连他的模样都未曾见过,为何他会指名要我?” 唆鲁合贴尼眉头紧蹙,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在她看来,自己虽然身份高贵,但却又很普通。 既不是王罕的亲女儿,又在草原上没有太大的名声。 那位金州大都督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还亲自点名要迎娶自己? …… 唆鲁合贴尼家,帐篷之中的气氛颇为凝重。 阿扎敢不眉头紧锁,坐在马凳上,沉声道:“那个金州都督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他很年轻?” 坐在对面的正是桑昆。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桑昆仿佛变得更加成熟了,气质更加沉稳。 自德拉格河战败之后,他一路历经艰险,费尽周折才狼狈地逃回了汗庭。 本想着一雪前耻,随即征调各部落的男丁,准备与金州军再次决战,可残酷的现实却再次将他击败。 最后逼得王罕不得不从阔亦田,抽调了一万大军前来保护汗庭。 桑昆又收拢了几千残兵败将,然后带着汗庭众人马不停蹄地立马向东转移,来到了肯特山附近。 如今,整个汗庭实际上由桑昆主持大局。 “阿巴嘎(叔叔),我虽没有与金州都督李骁当面见过,但他绝对是一个值得敬畏的对手。” 桑昆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复杂的神色,既有战败后的不甘,又有对李骁实力的认可。 “他很厉害,在兵力不如我军的情况下,却在战场上始终牢牢占据上风,更是识破了我的真正进攻意图。” 桑昆的声音很是低沉,虽然战败了,但是他却没有被打倒,反而变得更加坚韧。 “总之,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阿扎敢不静静地听完桑昆的描述,神色凝重。 他缓缓走到帐篷边,撩起门帘,望向远处那片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草原,思绪万千。 女儿即将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未来的生活究竟会怎样? 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阿巴嘎,我知道你舍不得将唆鲁合贴尼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这却是金州都督李骁点名要的。” “如今克烈部的局势危如累卵,必须要与辽国和谈。” 桑昆沉默片刻,轻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若是克烈部的男人争气,何至于用女人的肚皮去争取和平? 是他桑昆无能。 但为了克烈部的未来,必须要联姻。 就在桑昆的话音落下,唆鲁合贴尼闯进帐篷,目光看向两人,坚定的声音说道:“阿瓦,哈赞,我愿意嫁去辽国。” …… 东都,萧府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 萧思摩已卧床多日,世子萧赫伦也因为意外坠河,被救上来后,身体状况同样不容乐观。 在这短短时间内,萧家的顶梁柱与未来继承人竟双双倒下,让王府上下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倒是苦了王妃舒律乌瑾,丈夫儿子两头跑,还要照看着东都的基业,甚是辛苦。 这一日,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萧思摩的房门前。 舒律乌瑾身着素色锦袍,发丝整齐地束起,神色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坚毅。 她静静地伫立在门前,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对母子,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丝疏离,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青年,身形高大而彪悍。 他身旁的女人,三十多岁模样,面容略带沧桑与老气。 她原本是萧思摩年少时候的贴身侍女,在一次偶然中,她怀上了萧思摩的骨血,并且顺利为萧思摩生下了长子——萧达鲁。 在契丹人的传统观念里,嫡出子嗣备受重视,地位尊崇。 而萧达鲁因为生母出身卑微,且自身性格存在着极大的缺陷,脾气暴躁,行事冲动易怒,也闯下了不少祸事。 因此不被萧思摩待见,早早的被分户单过去了。 听到舒律乌瑾的问话,那女人微微低下头,满是恭谨的语气说道:“奴婢带着达鲁想要看看大王。” “这是奴婢亲手为大王熬制的虫草雪莲汤,愿大王早日安康。” 舒律乌瑾闻言,微微点头,淡淡说道:“大王身体安康,病情已经好转,不日便可痊愈。” “不过今日大王乏了,不愿见客,你们回去吧。” “把这碗汤交给苏达麻剌,由她代为送去给大王吧。” 听到舒律乌瑾的话,萧达鲁满不在乎地将母亲的手甩开,向前踏出一步,脸上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羁,大声说道:“主母,我是来看看父王的。” “你却不让我见他,到底是何用意?” 舒律乌瑾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冷冷地扫过萧达鲁,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你父王如今病情未愈,需要静心修养,不宜被打扰。” “你这般风风火火地赶来,若是惊扰了他,你担待得起吗?” 萧达鲁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大声反驳道:“我不过是来探望父王,怎么就会惊扰他了?” “你们平日里都不让我靠近父王,如今他病重,你们还想将我拒之门外吗?” 那女人见状,赶忙上前,拉着萧达鲁,低声说道:“达鲁,别乱说,王妃娘娘也是为了你父王好。” 说着,她又抬起头,满脸谦卑地看着舒律乌瑾:“王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他就是太担心大王了,说话才没个分寸。” 舒律乌瑾冷哼一声道:“回去吧!” “等到大王病情好转,我会派人通知你们前来探望。” 说着,不给母子二人反驳的机会,直接下令送客。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舒律乌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对于这对母子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看到大王和世子出事,感觉自己有了出头之日,迫不及待的来刷存在感了? 若是萧赫伦死了,那么作为长子的萧达鲁,很有可能继承六院司大王的位置。 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来尽孝心,争取到萧思摩的关注。 “我儿的事情,最好与你们无关,否则~” 舒律乌瑾心中暗暗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 而另一边,母子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萧达鲁便是迫不及待的发泄起来。 “她就是故意不让我们见父王,生怕我抢了萧赫伦的世子之位。” “可是她也不想想,就萧赫伦那病殃殃的身子骨,能抗的起东都的大业吗?” “可恨,当时竟然没淹死他。”萧达鲁恶狠狠的说道。 话音未落,女人便是直接一巴掌拍了过来:“闭嘴。”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事不要冲动,更要管好你的嘴。” “你这个样子,怎么当大王?” 萧达鲁脾气暴躁,但却最怕母亲。 被打了之后也不敢还嘴,委屈巴巴的坐在那里,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哼~” 看到儿子这幅模样,女人也是恨其不争,恼怒自己怎么生出了个这么个蠢货,连自己一成的本事都没能继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帮他争一争那个位置。 “你听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抓兵权。” “只要手里有兵,就算是大王坚持要立萧赫伦,我们也一样能夺过来。” “你的那些兄弟,要多加笼络,那是你唯一的本钱。” 萧达鲁虽然冲动易怒,但却有一个好身板,武艺高强。 吸纳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兄弟跟随。 这算是他们母子夺嫡的资本之一。 更深的东西,女人没有和萧达鲁交代,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瞒着所有人干的。 就怕萧达鲁冲动之下坏事。 打发了萧达鲁离开之后,女人脸色阴沉,呢喃说道:“舒律乌瑾,既然你断我们母子前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所谓的夺嫡,争夺的就是兵权。 仅凭萧达鲁的那些兄弟完全不够用,她们母子还需要重量级人物的支持。 (本章完) 第187章 金州大都督的女人 第187章 金州大都督的女人 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落日的余晖如一层金纱,轻柔地披在了克烈部送亲的队伍之中。 这支队伍里,除了送亲的护卫士兵之外,还有十万两黄金、二十万只羊、两万匹战马,以及三万名汉人奴隶。 在克烈部对外说辞中,这些物资奴隶,全部都是唆鲁合贴尼的嫁妆。 包括整个于都斤山,也全部被当成了嫁妆送给了金州。 丰厚的惊人。 此时的唆鲁合贴尼,正坐在一辆马车上。 身着草原女孩出嫁时最华美的衣服,那繁复的刺绣与精致的配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然而,再璀璨的服饰也难掩她脸庞之上弥漫的伤感。 她的目光望着四周那连绵起伏、似无尽头的草原山峦,心中的愁绪愈发浓烈。 “哈桑,我们走了快十天了吧。” 唆鲁合贴尼微微仰头,看向旁边骑马的桑昆,声音轻柔却仿佛被这草原的风拉扯得有些缥缈。 此时的桑昆穿着厚实的羊皮袄,稳稳地骑在高大的战马上。 比起德拉格之战前的他,气质更显沉稳,目光略带沧桑。 听到唆鲁合贴尼的询问,他微微侧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啊~已经八天了。” 主要是因为大量的羊群和奴隶拖慢了他们的速度,若是换做大队骑兵军队,这段路程只需两三天便可走完。 “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走五百里就到了于都斤山。” “乃蛮部已经没有了,现在那里成了金州人的地盘。” 桑昆举起马鞭,指向远方那座在暮色轮廓中愈发模糊的高山。 落日的残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上一次自己率领两万大军坐镇于都斤山,何等威风,可再次前来,却是以失败者的身份,命运的无常让他心中满是苦涩。 但他绝不认输,克烈部和金州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不着急,走的越慢越好~”唆鲁合贴尼摇头轻声说道。 目光望着远处的高山,仿佛没有了焦距,满是对未知远方的迷茫与恐惧。 “去于都斤山都要走这么久,那传说中的金州又有多远啊!” “肯特山的鸟儿,就算是飞断了翅膀,也不可能飞到金州吧。”唆鲁合贴尼喃喃自语。 她想家了,想父亲母亲,想念自己的帐篷,想念肯特山下的草原。 这一夜,唆鲁合贴尼又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阳光虽明媚,却驱散不了草原上那层隐隐的寒意,更驱散不了唆鲁合贴尼离家的孤寂和忐忑。 送亲队伍宛如一条迟缓的长龙,继续沿着蜿蜒的草径缓缓前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山丘之上,一面金色的旗帜如同一把利刃,突然划破了原本平静的天际线。 紧接着,仿若从大地上涌出一般,无数骑兵从山坡后面潮水般出现。 “轰轰轰~” 滚滚奔腾的声音在大地上响起,战马嘶鸣,金戈咆哮,数以千计的骑兵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将送亲队伍三面包围了起来。 “驾驾驾~” “吼吼吼吼吼吼~” 这些士兵发出低声怪吼,身形高大魁梧,全部身穿黄底红边甲,在日光下能清晰看到上面的斑驳血迹。 头戴黄色缨盔,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张张冷漠的脸庞,骑着战马伫立在山坡之上,居高临下地远远凝望着送亲的队伍。 看到这一幕的克烈部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骇之色在他们眼中肆意蔓延。 原本还算温顺的羊群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战马也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 克烈部的士兵,同样神情惊骇,拿着战刀长枪大声的喊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是什么人?” “敌人的数量太多了。” “该死的,好像是辽军。” 送亲的队伍乱作一团,紧张而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队伍之中。 车上的唆鲁合贴尼同样神情惊恐,她那精致的小脸紧紧绷着,双手下意识地抓紧马车上的扶手,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哈桑,他们是什么人?” “是辽军!” 桑昆重重的声音说道,望着山间的骑兵,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德拉格之战的惨烈情景,瞬间如潮水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正是这群魔鬼一样的骑兵,以凌厉的攻势击败了自己的两万大军,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没想到辽军竟然已经越过了于都斤山五百里,深入了我克烈部腹地,简直是猖狂至极!” 桑昆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但对于金州军这般猖狂的挑衅行为,他却根本无可奈何。 克烈更不可能打破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与金州军再次开战。 “辽军?” 听到桑昆的话,唆鲁合贴尼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美眸望向远方,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支辽军骑兵。 而与此同时,在正对面的山坡上,李骁正骑马伫立在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 冷冷的目光仿若寒星,凝望着下面的车队,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决断。 “大都督,克烈部送来的羊群和战马、奴隶的数量大致差不多。” “大都督,周围已经探查过了,方圆二十里之内没有克烈部的伏兵。” “大都督~” 听到属下们的汇报,李骁轻轻点头,随即大手一挥,率领身后的金甲军亲兵,驱动战马,缓缓的向前逼近。 当行至距离送亲队伍五十米之处,克烈部的一名士兵大声喊道:“止步,来者何人?” 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带着一丝颤抖。 瘦猴听闻,迅速转头望向李骁,见其轻轻点头示意,便纵马上前。 大喝道:“金州大都督李骁在此。” “特来迎接唆鲁合贴尼公主。” 听到这话,桑昆和唆鲁合贴尼皆是心中震惊,脸上同时露出惊疑之色。 没有想到竟是李骁亲自前来。 桑困首先想到的是要不要趁此机会干掉李骁? 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立马被否决。 此刻,无论是所处的地形,还是双方的兵力对比,自己一方都处于绝对劣势。 一旦动手,他们这些人绝无活着离开此地的可能。 更何况,对面之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李骁,还尚未可知,贸然行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而另一边,马车上的唆鲁合贴尼则是看向了对面的一道身影。 尽管眼前是乌压压的一片金甲骑兵,仿若金色的潮水,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 那人屹立于日月战旗之下,骑着一匹强壮的黑色战马,身材魁梧高大。 与周围身穿黄底红边甲胄士兵不同的是,只有此人身穿暗金色甲。 上面用黑色的刺绣细腻地绘画着日月山川的图案,透着一股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他就是李骁?” 唆鲁合贴尼喃喃自语,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至少,她并不那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 在草原上,女人的命运往往如同风中的柳絮,难以自主,没有选择自己归宿的权力。 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幸运的,因为她嫁给了一个英雄,而且还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将军。 “唆鲁合贴尼,哈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李骁亲自来接你了,至少说明他对你,对我们克烈部还是很重视的。” “跟他回去吧!” 桑昆走到马车前,轻叹一声说道。 唆鲁禾帖尼微微点头,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其中打转。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迅速抹去了眼眶中的泪水。 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定:“哈桑,你回去告诉王罕伯父。” “我唆鲁合贴尼是为了克烈部离开的,我不欠克烈部的任何东西。”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家人。” “我此去,今生不知还能否有回克烈部的一日。” “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阿嬷和阿扎。” 话音落下,不等桑昆开口,唆鲁合贴尼决然地直接走下马车。 独自一人,宛若孤勇者一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前方走去,没有任何的回头。 而瘦猴见状,立马带人冲上前来,将唆鲁合贴尼围拢保护了起来。 看着唆鲁合贴尼离去的萧瑟背影,桑昆脸庞紧绷,双手紧握拳头。 他内心中满是羞愧与愤恨。 唆鲁合贴尼没有对不起克烈部,是克烈部对不起她。 克烈部的安危如今竟然要寄托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是何等的可笑,又是何等的可悲。 这是他桑昆的耻辱,更是所有克烈部男人的耻辱。 短短五十米的距离,对于唆鲁合贴尼来说,却是那么的无助和艰难。 一直走到了金州军面前,便见那名身暗金铠甲的年轻将领,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缓缓走到唆鲁合贴尼的面前。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李骁的真正样貌。 极为年轻,脸庞线条硬朗,透着坚毅果敢之气,双眸深邃有神,仿若能洞悉一切, 眉峰如刀刻般凌厉,却在眼角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就是她即将成亲的丈夫,金州大都督李骁! 而李骁也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唆鲁合贴尼,虽然脸庞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但却能够看出是一个美人坯子。 再过几年,长大之后,肯定会更加漂亮。 李骁微微的点头,随即解开了自己身后的金色披风,淡淡的声音说道:“天冷,披上它。” 说罢,披风便稳稳地落在了唆鲁合贴尼的肩头,还残留着李骁的体温,瞬间为她驱散了些许寒意。 这一刻,唆鲁合贴尼的心神仿佛忽然被某种东西触动了一般。 但就在下一秒,腰间突然传来的力量让她惊呼出声。 李骁的手臂如铁钳般环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将她横抱而起。 羊毛裙摆掠过他甲胄上的日月图案,周围金州军的欢呼声骤然响起。 “欧欧欧欧~” 他们挥舞着战刀和长枪,激动的大喊着,看到李骁去抢来女人,仿佛比他们自己去抢掠还要兴奋。 “放开我~”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唆鲁合贴尼挣扎着踢蹬双腿,鹿皮靴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她能清晰感受到李骁胸甲下传来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松木香。 这个在战场上令克烈部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的呼吸却沉稳如草原上的苍狼,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动,小心掉下去。” “你会摔坏的。” 李骁低头望着怀中像小兽般挣扎的少女,嘴角掠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唆鲁合贴尼的指尖在空气中悬了一瞬,最终还是颤抖着搭上那片覆着软甲的肩膀。 随后,李骁抱着他翻身上马,将他搂在怀中,对着所有的士兵大声喊道:“今后,克烈·唆鲁合贴尼就是我李骁的女人!” “欧欧欧欧~” 士兵们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唆鲁合贴尼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身后男人传来的体温,似乎在慢慢融解她那冰封的内心。 “是啊~” “我已经是金州大都督的女人了。” 下一秒,唆鲁合贴尼却是忽然拿起了李骁马背上的弓箭,将箭头对准了远处的送亲队伍。 “簌~” 箭矢虽然射出,但是李骁的弓重,女人的力量本就有限,再加上距离遥远。 箭矢没有射中任何东西,而是落在了桑昆的马前。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唆鲁合贴尼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着:“哈桑,你告诉王罕伯父,我已然是李骁的女人了。” “今后与克烈部再无瓜葛。” 喊罢,她慢慢转身,泪水悄然而下。 唯独留下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带着一丝决绝与坚毅,久久回荡。 桑昆目睹了这一切,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他沉默片刻,随后缓缓伸手,从属下手中接过箭矢,仿佛能从这冰冷的箭身中,感受到唆鲁合贴尼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他明白唆鲁合贴尼此举的意思。 射出这一箭,意味着她从此与克烈部划清了界限,斩断了过去所有的羁绊。 日后,若金州与克烈部再次陷入战火纷争,那么克烈部,便会成为她唆鲁合贴尼的敌人。 想到此处,桑昆的心中一阵难过,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将箭矢紧紧地握在手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缓缓闭上眼睛,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心中暗暗发誓:“李骁,待我消灭铁木真,统一草原之后,定然要报今日一箭之仇。” 在他心中,威胁最大的始终是铁木真。 那是一头真正的饿狼。 随后,金州军与克烈部送亲使团完成了交接工作。 二十万只羊,两万匹战马,三万名汉人奴隶和十万两黄金被金州军收入囊中。 “回西海!” 李骁大喝一声,率领大军,带着战利品向西返回。 西海也就是原本乃蛮部落的地盘。 包括金山以东,于都斤山以西,西夏以北的地盘。 原本这个地方的名字是乃蛮人取得。 李骁直接摒弃,而是命名为西海。 草原就是一片大草海。 西海就是意为西部大草海。 以后打败了克烈部,那里的地盘再命名为中海。 东部草原为东海。 夜晚扎营的时候,李骁得到汇报,克烈部的军队没有追来。 “桑昆被打败了一次之后,倒是变得谨慎了很多。”李骁轻声摇头一笑道。 原本以为克烈部会趁机调遣更多军队,来追杀金州军呢。 为此,李骁还特意安排了大虎,二虎率军在旁策应。 没想到,克烈部军队没来。 “肯定是被我们金州军给打怕了。”张兴华在旁笑道。 “克烈部已经承受不起再起损兵折将的代价了。” 随后便向李骁汇报这三万名奴隶的情况。 “和我们预计的一样,这些汉人原本都是夏国人,被克烈部抢回了草原,吃了不少的苦。” “甚至一些人被折磨成了残废。” 这是必然的事情,为了凑足金州军指定的三万定额,克烈部几乎将所有的汉人奴隶全部打包送来了。 好的坏的都有。 “有多少可用之人?”李骁沉声问道。 “大概,五千左右。” 三万名汉人奴隶中,女多男少。 男人只有一万人左右,其中要么年纪太小,或者太老。 或者伤残有病。 能够上马作战以及劳作的男人,就只有五千人左右。 这个比例的确不高。 “将这三万人全部变为自由民,在西海安置。” “五千可用之人,纳入库里军中,晋升奖赏标准比照金州镇兵。” 库里军,不单单指代奴隶军,而且还是金州军预备役,并不属于金州三镇中的任何一镇。 这三万名汉人奴隶虽然成为了自由民,但依旧只能生活在金州的最底层。 李骁不是他们的保姆,不会照顾他们的吃喝拉撒。 给予一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后,其他任何东西都要靠他们自己去争取。 若是能上马作战,那就跟随金州军去抢掠。 否则也可以替别人放羊来维持温饱。 当然也可以去向都督府借一些羊来喂养。 总之,李骁会尽可能的安排这些汉人在草原扎根。 尤其是那两万名女人。 虽然很多也都是老弱病残,但只要还能生育,那就还有价值。 李骁会将她们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为金州军生儿育女。 过不了几年,就会有更多的汉人孩子在这片土地上诞生。 (本章完) 第188章 大军凯旋,西海护军将军 第188章 大军凯旋,西海护军将军 阔亦田战场。 曾是牧歌悠扬、水草丰美的乐土,然而此刻,却沦为了人间炼狱。 “大事不好了,古尔汗,铁木真的军队从我们后面杀过来了。” 扎木合听闻,脸上瞬间闪过极度的震惊,猛地跳下马,双手如钳子一般死死抓住士兵的衣服,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士兵哆哆嗦嗦,颤抖着声音不敢回答。 阔亦田之战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最初阶段,扎木合的九部联军靠着人数优势占据上风。 但是数次进攻都被铁木真化解,反而导致九部联军损失惨重,内部士气低落,开始出现了多个声音。 最近这些天,铁木真和王罕的联军一直以防守为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铁木真是憋着坏呢。 说话间,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如滚滚闷雷,由远及近。铁木真的军队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自九部联军后方迅猛杀出。 为首的正是铁木真本人,他身穿铁甲,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挥舞着手中长枪,大声喊道:“我们手足兄弟们,今日便是建功立业之时。” “谁能抓住扎木合,封千户,赏牛羊两千只,杀!” 铁木真的大军如汹涌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前方杀去。 九部联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杀的溃败。 望着眼前这一片混乱的景象,扎木合的心中满是懊悔与不甘。 “该死的铁木真,简直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奸诈狡猾。” 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和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同样惊恐的模样驱马来到扎木合身旁。 “如今我们败局已定,你这个古尔汗是当不成了,我们还是赶紧逃走吧。”脱黑脱阿对着扎木合大声说道。 九部联盟之时,他们共同推举实力最强的札达兰部首领扎木合为‘古尔汗’。 现在九部联军战败,他这个古尔汗自然就没戏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完了。”扎木合愤怒咆哮,实在是不甘心接受这个结果。 只要能够打败王罕和铁木真,那么他就是草原霸主,最强的古尔汗。 可惜,就差最后这么一哆嗦啊。 “怎么,你还想打?再打下去,我们的部众都要拼光了,斡亦剌部可不会再陪着你打下去了。”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气恼说道。 扎木合气恼无比,但又无可奈何。 此战若是成功,他自然是至高无上的古尔汗,可惜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该如何是好?我军已彻底溃败,铁木真那厮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脱黑脱阿声音颤抖的大声问道。 若说铁木真最想杀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他脱黑脱阿。 乞颜部和蔑儿乞人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 他绝不能落到铁木真的手里。 “眼下我们兵力悬殊,绝无可能与铁木真正面抗衡。唯有暂避锋芒,再做打算。”忽都合说道。 “我准备回斡亦剌部,向辽国人求援。” “辽国人刚刚消灭了乃蛮部,又打败了克烈部的军队,势力强大,铁木真和王罕决不敢贸然招惹辽国人。” 斡亦剌部位于克烈部以北,与乃蛮部之间同样只隔着一座于都斤山。 在乃蛮部被金州军消灭之后,有部分乃蛮牧民逃到了斡亦剌部。 所以,扎木合等人在前不久,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至于桑昆战败的事情,主要是从克烈部战俘和投降而来的叛徒那里得来的。 虽然王罕对此已经下了封口令,但德拉格河一战,克烈部战死被俘了那么多人,消息根本无法完全隐瞒的住。 “去寻求辽国人的庇护?” 脱黑脱阿虽面露犹豫之色,但此刻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趁着铁木真的军队还未彻底将我们包围。”忽都合大声说道。 看着两人就这么简单的商议,便将逃跑方向都给定了下来。 扎木合无奈,也只能紧随其后,带着自己的残兵向斡亦剌部方向转移。 乌布苏湖,四面环山,是一片低矮的平原。 中心位置是一座湖泊,周围则是广袤的草原,是金山以东最肥沃的草场之一。 还是乃蛮汗庭最初所在。 此地与金州只隔着一座金山山脉,交通便利,水草丰盛,能够养活大量的牧民和牛羊。 只不过因为金州军的进攻,太阳汗匆忙将汗庭北上迁移至唐努乌梁海。 如今战争结束,李骁便将乌布苏湖重新定为西海的治所。 这一日清晨,天色大晴。 橘黄色的阳光如丝线般,轻柔地穿过大帐的缝隙,洒落在柔软的皮毛毡毯上。 唆鲁合贴尼在这朦胧的光影中,缓缓睁开双眼。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目光便落在了身旁躺着的男人身上。 “呀~” 刹那间,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惊,本能地想要迅速起身。 然而刚一动弹,一阵如撕裂般的剧痛便从下身袭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动作也瞬间僵住。 随着这阵疼痛,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与复杂的情绪。 此刻她已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而自己的丈夫,就是旁边这个男人。 金州大都督李骁。 “你醒了?” 在唆鲁合贴尼出神之际,李骁那略带沙哑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慌乱地转过头,却发现李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对方的目光,嗫嚅着说道:“嗯……我……” 少女的娇羞总是与生俱来,无关于民族和习惯。 尤其是第一次与男人接触,肯定非常羞涩。 李骁打算回金州之后,再正式纳她入门,但是昨夜喝了一点酒,兴致高昂之下,却是忍不住的要了她。 但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于粗鲁,唆鲁合贴尼昨晚上可是遭了大罪。 “别怕,以后你便是我李骁的女人,我自会护你周全。”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让女人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多谢大都督……不,多谢夫君。” 李骁轻轻点头:“今日我还有要事处理,不能陪你太久,你且在帐中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下人。” 说罢,他起身,动作利落地开始穿戴衣服。 等到李骁离开之后,唆鲁合贴尼的侍女便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两块饼子走进了帐篷。 “夫人,吃点东西吧。” 作为联姻的公主,克烈部自然也为她将身边之人配备齐全。 服侍的侍女,粗使的仆妇还有护卫的士兵,都是应有尽有,彰显了克烈部的‘大部落气派’。 只不过,这其中定然有不少克烈部的探子,李骁暂时还时间清理。 “夫人,大都督是欺负您了吗?” 吃饭的功夫,另一名年纪较小的侍女,委屈巴巴的看着唆鲁合贴尼问道。 “昨晚上我们都听见了,大都督打的您好凶啊。” “您叫的好大声。” “可是豁鲁格拦着,不让我们进来救您。” 听到小侍女的话,唆鲁合贴尼的脸色瞬间红的出血,恨不得扎进地缝里去。 她知道帐篷的隔音性不好,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尽力的克制,但是这种事情一旦上头,哪里是她能控制的了啊? 除了最初的疼痛难忍,慢慢进入状态之后便感觉自己升入云端,脑海中一片空白,飘飘欲仙。 所以,唆鲁合贴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全部被侍女们听了去。 “闭嘴,索罗奴,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扔到士兵营中去。”侍女豁鲁格训斥道。 唆鲁合贴尼依旧脸色红润,小心的对着豁鲁格问道:“我昨晚上真的声音很大吗?” 豁鲁格是陪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是她最信任的人。 却见豁鲁格轻轻点头,唆鲁合贴尼彻底死心了。 不知道以后的部落中,会不会传出她放荡的名声。 而反观豁鲁格却是一脸心疼的模样说道:“大都督实在是太不知道疼惜您了。” 因为唆鲁合贴尼的身上,全部都是青紫色的斑块,而且腿部中间肿胀,短时间肯定没办法下床了。 “好了,豁鲁格,不许议论大都督的不是。” “这件事情禁止其他人传出去。”唆鲁合贴尼气恼的模样说道。 一直到了三天之后,唆鲁合贴尼才能勉强下床,去外面走走。 只不过她却是发现,这些天里,乌布苏草原上却是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啪~” 一个老头骑着马,驱赶着上百只牛羊走在队伍之中,不知前去何方,手持鞭子抽打在领头的公牛身上。 那公牛吃痛,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哞哞”叫了两声,加快了步伐。 在老头的后面,是一幅更为壮观的景象。 一眼望不到头的,是数不清的牧民队伍。 男人们大多身着白色的羊皮袄,腰间系着厚实的牛皮腰带,女人们裹着灰白色彩的头巾,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 他们赶着自家的牛羊,一群接着一群,像是要把整个草原都填满。 而唆鲁合贴尼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队伍最前面,那里有一个骑着战马的男人,一手拿着鞭子,另一只胳膊则是扛着一面旗帜。 “他们是第一镇的人?” 唆鲁合贴尼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短短几天时间里,她便将金州的军镇搞清楚了。 黄色的旗帜是他的夫君亲自统帅的第一镇,红色的旗帜是二叔统帅的第二镇,白色旗帜是六叔统帅的第三镇。 这三镇兵马是金州最重要的力量。 而眼前这支牧民队伍,扛着一面黄色的日月战旗,明显就是第一镇的人。 趁着牛羊停下吃草的功夫,唆鲁合贴尼让人去询问这些牧民来自何方。 很快,一名汉人少女走了回来,她是唆鲁合贴尼身边的侍女。 “夫人,这些牧民都是从金州来的,大部分都是汉人。” “他们说,接到大都督府的命令,以后就在西海放牧了。” 听到这话,唆鲁合贴尼略感意外:“这么快就要向西海移民了吗?原本的乃蛮人又该如何安置?”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里,唆鲁合贴尼又看到了两支金州牧民的队伍。 分别扛着白色和红色的旗帜。 到了晚上,李骁又来到了唆鲁合贴尼的帐篷中,趁此机会她便是问道:“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金州?” “为什么这么问?”李骁问道。 “妾身还没有向祖父祖母和母亲跪安,还没给姐姐敬茶呢!”唆鲁合贴尼小声的说道,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虽然李骁已经要了她,但她还没有正式进入李家的大门,还不能算是真正的贵妾。 “过些天就回去。”李骁淡淡一笑说道。 就在今天,李骁收到了东都的一封正式信件,是萧思摩以东都留守使身份下发的。 没有其他话语,只是命令李骁守好金州,防备草原部落的反扑。 延伸的意思就是,留在金州,不许回东都。 作为一个边军大将,什么情况下不被允许进京? 帝位不稳之时。 也是萧思摩担心李骁这些边军将领们趁机生事,所以才给了严令。 对此,李骁也有了心理准备,于是决定先回金州以观其变。 “那就好,妾身正好还有时间,给祖父祖母、母亲和姐姐他们准备一些草原的礼物。”唆鲁合贴尼轻笑着说道。 “对了,夫君,我今天看到了好几支牧民队伍路过。” “他们都是金州来的吗?” 听着唆鲁合贴尼仿佛闲谈似的话语,李骁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是有一批金州牧民来西海定居。” “不过这些事情和你无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早日为本都诞下子嗣。” “其他事情不用你管。” 李骁不轻不重的对着唆鲁合贴尼训斥道。 这个女人很聪明,情商也高,在历史上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政治手腕。 但是在李骁看来,后宫干政,后患无穷。 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止住这种不良风气。 李骁不需要唆鲁合贴尼施展她的政治才华,只需要做好她做好贵妾的本分,另外最好能为李骁生下几个优秀的儿女就够了。 金州的大业,自然有李骁麾下的文武去做。 “妾身逾越了,夫君恕罪。” 听到李骁的话,唆鲁合贴尼赶忙的说道。 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夫君可不是好哄的。 公私分明。 在床上的时候怎么都行,可到了金州大事上,却是乾刚独断。 唆鲁禾帖尼心中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老实本分做好女人的事情,其他的都不要管。 随后,李骁站起身来更衣,唆鲁合贴尼却是一脸为难道:“夫君,妾身的伤势还没好~”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但是因为尺寸不匹配,而且李骁当时没顾及那么多。 所以唆鲁禾帖尼伤的有点重,还没好利索呢。 “不如让豁鲁格来伺候夫君?” 豁鲁格算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她不方便的时候,负责为李骁泻火。 但是李骁却轻轻摇头道,轻轻捏着她的脸颊说道:“今天夫君就教你一手新本事。” 在李骁的亲自教导下,唆鲁合贴尼算是被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没别的,腮帮子疼。 而李骁低头看着她努力工作的样子,淡淡的声音说道:“那些陪嫁的侍女和护卫中,除了原本就跟随在你身边的人,其他由汗庭安排的人全部遣散吧。” “侍女和仆妇,本都为为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护卫会安排进库里军中,日后也会有个前程。” “至于你身边所需人手,本都也会另有安排补充。” 听到李骁的话,唆鲁合贴尼立马停下的脑袋,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向李骁,美眸中满是不解。 但李骁却是再次将她的按了下去,坚定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唆鲁合贴尼身边有不少克烈部的钉子,李骁没时间去和他们玩谍战游戏。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李骁没有将他们全部杀了,就已经是看在唆鲁合贴尼的面子上了。 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金州的机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是,唆鲁合贴尼明白。” 唆鲁合贴尼慢慢低下头,略带委屈的声音说道。 但聪明如她,也自然能理解李骁的用意。 半个月之后,李骁身穿轻便的布汉袍坐在胡床之上,帐中站着八名千户,向李骁汇报各自千户府的情况。 “大都督,我部千户府共计四千五百一十八名镇民,及五百名乃蛮部奴隶,已经抵达了吉尔湖附近。” “大都督,我部千户府共计四千八百六十二名镇民~” 金州军原本有三十七个千户府,其中大漠十三个,金州二十三个。 此次李骁从金州移民了八个千户府,前来西海定居。 除此之外,还有从克烈部得来的一万名汉人奴隶,他们也都会被留在西海。 只不过这些人,大都被克烈部弄废了,可战之人不过五千,但也远远比不上金州军的精悍。 所以,李骁只是将他们留下当成辅兵,等到立下足够的战功,才能升为真正的镇兵。 总之一句话,三镇铁骑不要废物。 至于那些汉人女奴,李骁则是精心挑选了一批质量不错的,准备带回金州,增加金州的汉族人口比例。 “今后的西海,就靠你们八个千户府来镇守了。” “克烈部等草原部落此时还在阔亦田大战,即便是战争结束了,他们也只会恢复力量,不会轻易来招惹我们金州。” “但若是真有不开眼的,那就狠狠的打。” “若敌人太多,那就暂时撤退,等我三镇主力抵达再灭了他们。” 听着李骁的话,八名千户重重的抚胸喝道:“遵命。” 虽然他们手中只有八千镇兵,但是每个千户还有五百名乃蛮奴隶当炮灰呢。 另外还有一万名汉人辅兵。 所以,西海的实际兵力并不少。 随后,李骁的目光看向坐在下首的李三河,沉声说道:“三叔,我可把这西海,交给你了。” 李三河闻言,立马站起身来,粗狂的声音坚定说道:“大都督放心,西海是我们金州的地盘,任何人都夺不走。” 李骁轻轻的点头,随后郑重的喝道:“李三河!” “末将在。” “命你为西海护军将军,统管西海兵马。” “遵命!” 安排好了西海的一切,李骁便带领大军班师,返回金州。 来的时候,金州三镇每个千户都被抽调了六百人,共计两万多士兵。 而回去的时候,西海八个千户的士兵们全部留下。 李骁还带走了一万五千名乃蛮战俘,和一万名克烈部战俘。 这些战俘将会成为下一场战争的炮灰,若是能活到战争结束,且立下战功,这些战俘则会成为一名光荣的金州镇兵。 (本章完) 第189章 狗皮帽,破皮袄,蒙古铁骑 第189章 狗皮帽,破皮袄,蒙古铁骑 李骁率领金州三镇大军,凯旋班师。 只不过就在他刚刚离开乌布苏草原不久,一支六人骑兵小队,押送着两名草原人追赶了上来。 “报,大都督。” “李三河万户急报。” 此时的李骁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身穿一件黑色镶金袍。 毕竟甲胄太过于沉重,即便是金州制造的甲也有三四十斤左右。 所以,若不是战争的时候,士兵们很少穿戴甲胄。 而且金州军的探骑往往分布周围二十里左右,即便是真的遇见敌人袭击,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来穿戴甲胄。 “呈上来。” 李骁沉声说道。 随后,亲兵便将一封信件递交给了李骁,并且转述说道:“前几天,第三镇的牧民在放牧的时候,遇见了两名草原蛮子。” “将其抓住之后逼问,得知他们是受派于一个叫古尔汗的人,送信给金州最大的官。” “李三河万户收到消息之后,不敢怠慢,将信件和那两名草原蛮子一起送了过来。” 古尔汗? 李骁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想到了这是谁了。 扎木合! 虽然这个家伙在历史上只当了不到两个月的古尔汗,但人家毕竟也是草原大部分部落承认,共同推举的草原大汗啊。 如今的铁木真,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在扎木合的面前都是弟弟。 随后,李骁将信件打开,里面是用汉字写的。 在铁木真创建蒙文之前,草原上并没有统一的文字。 像乃蛮部等西部的游牧部落,使用的回鹘文。 而像克烈部、塔塔尔部等靠近汉地的部落,部分在使用汉字,也有使用粟特文字的。 虽然扎木合的这封信,一看就是让别人写的,而且还很不规范,字迹潦草,很是匆忙的样子,但李骁好歹也能认得意思。 “尊贵的辽国大都督阁下,铁木真此人,堪称草原毒瘤,野心吞天,妄图独霸草原,全然不给我等部落生存之机。” “我札达兰等九部与辽国,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 “铁木真若壮大,必觊觎西方草原,图谋从辽国手中夺回乃蛮旧地。” “我草原汉子敬重勇士,然铁木真贪婪残暴,实乃绝非可信之人,若其得逞,草原将无宁日,我等亦无立足之所。” “故当下,你我双方应速结盟,携手共御铁木真,为保家园安宁、子孙繁衍,我草原儿郎愿与辽军并肩,阻此祸水,护我草原!” 这封信并不长,但李骁却从中了解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阔亦田之战结束了,与历史上一样,王罕和铁木真的联军大胜,此战奠定了铁木真统一草原东部的基础,同时也为他和王罕的决裂埋下伏笔。 但扎木合等人的结果却发生了改变。 历史上的扎木合是被王罕活捉,顺势投降,然后与桑昆一起使坏,劝说王罕与铁木真决裂。 等到克烈部被铁木真灭亡之后,扎木合又一路向西,跑到了乃蛮部劝说太阳汗攻打铁木真。 但是现在,部分历史已经发生了偏转,扎木合没有投降王罕,而是直接跑来了乃蛮,也就是如今的西海。 随后,李骁又命人对那两名扎木合的信使进行审问,对扎木合的目前状况有了了解。 虽然算不上是丧家之犬,但也算不上多好。 乞颜部的军队正紧追不舍,一副要将其彻底消灭的样子。 扎木合派人过来,实际上就是为了求援。 因为阔亦田的战败,让他的威望大损,一路的逃亡生活,更是让麾下的士兵们陆续离去,甚至去投奔了铁木真。 所以,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若是没有援兵的话,扎木合恐怕就要真的落入铁木真手里了。 “扎木合麾下,还有多少兵力?”李骁淡淡的声音问道。 “据两人交代,大概四五千人还是有的。”铁头沉声说道。 “还不少呢!”李骁淡笑。 作为草原绿林总盟主,九部联军扛把子,扎木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李骁还是决定要保住这个人。 留着扎木合,对铁木真是一种威胁。 而且以扎木合在草原上的威望,有朝一日竖起大旗,必定会有很多人重新归附在他的麾下。 总之,只要是跟铁子作对,李骁都会帮帮场子。 “铁木真没来?”李骁问道。 铁头轻轻摇头:“乞颜部首领铁木真并没有亲自前来追杀扎木合,而是派遣了手下两名大将。” “想来,铁木真本人应该还在草原东部,收拾阔亦田战后的成果。” 对于铁木真而言,吸纳败兵、吞并周围部落,强大乞颜部的实力,这些事情远远比追杀扎木合重要。 只要乞颜部的实力强大了,就算是扎木合卷土重来,铁木真也不怕,大不了再打败他一次。 “可惜了!” 李骁轻轻的摇头,一副惆怅的模样。 若是铁木真亲自来此的话,李骁啥话都不说了,直接率军折返于都斤山,无论任何代价都要干死他。 可若仅仅是铁木真麾下的将领,李骁实在是提不起太大兴趣。 还是东都的事情最重要。 “来人,着墨。”李骁沉声说道。 随后,拿起笔和纸,直接开始书写。 传令给李三河,同意与扎木合结盟,务必将乞颜部军队全部留下。 随着金州军规模的扩大和各项制度的正规化,命令的传递已经不能仅靠传令兵的口头传递了。 像是这种战略性的重要命令,往往都是李骁亲自书写,然后盖上自己的大印,火漆封印之后才会派遣至少三名骑兵送出去。 看着送信的骑兵小队,将自己的命令带走之后,李骁的目光望向了东方。 低沉的声音呢喃道:“铁木真,迟早有一天,我会亲率大军,东征斡难河将你擒于马下。” …… 肯特山北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烈日当空,却又狂风呼啸。 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正在翻越高山,跨越河流,一路向西行军。 普通的士兵身穿破布麻衣,外面套着脏兮兮的羊皮袄,脸庞之上满是污子,发油的头发像是鸟窝一样打结。 手中的武器也是五八门,甚至很多弯刀、枪头上面,依稀能够看到未被磨去的岁月的锈斑。 士兵尚且如此,将领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上的铠甲并非光亮如新的精钢锻造,而是由一片片拼凑起来的皮革与金属片制成,坑洼不平,不少地方甚至已经磨损露底,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但对于这支军队来说,这些铁甲已经算是难得的宝物了,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穿戴。 而他们,正是乞颜部的军队,更是后世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的雏形。 用一句话来概括此时蒙古骑兵的寒酸就是:头戴狗皮帽,身穿破皮袄,一把弯刀加骑射,装备全靠爆。 蒙古骑兵真正实现战力飙升的阶段,是在攻下了中都,俘虏了中原大量的工匠,才将士兵的披甲率提升到了六成。 但此时的蒙古骑兵,只是一群泥腿子而已。 “这里是什么地方?” “距离扎木合他们的军队还有多远?” 乞颜部大军之中,一名身穿破皮袄,外穿铁甲,头发半秃的男人大声喝道。 他正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铁木真的左膀右臂,博尔术。 他和木华黎两人是铁木真最倚重的将军,蒙古立国之后,两人分别被封为左右翼万户。 地位还要高于赤老温、哲别、速不台等众将。 阔亦田之战后,乞颜部和克烈部大军大获全胜,博尔术主动请缨追击扎木合等人率领的残兵。 同时肩负着收服沿途部落的重任。 要将铁木真大汗的威名,传播至整个草原。 一名乞颜部将领骑在马上,大声说道:“将军,我们现在还在蔑儿乞部的地盘上,再向前走就是布尔干,那里就是斡亦剌部的地盘了。” 听到这话,博尔术大笑一声:“今后已经没有蔑儿乞人了,他们已经被我们征服,斡亦剌部也不能放过。” “告诉忽必来将军,死死咬住扎木合的尾巴,不要让他们跑了。” “遵命。” 他们这一路,正是为了追杀扎木合等人残兵而来。 先后经过了泰赤乌部和蔑儿乞部的地盘。 草原人生性依附强者,铁木真打败了扎木合,其中一些部落自然望风而降。 阔亦田之战后,博尔术和忽必来仅仅率领八千乞颜部军队追杀扎木合,到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万五千人。 军队数量翻了一倍。 而斡亦剌部实力并不算强,部众只有几万人而已,可战之兵不足一万,在博尔术看来,根本不足为虑。 历史上,博尔术便是凭借征服西部诸部的功劳,被铁木真封为蒙古右翼万户,统辖于都斤山至金山的广大地区。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麾下的部众正是准噶尔汗国的前身。 当天下午,博尔术大军越过厄尔混河,进入了斡亦剌部的地盘,袭击了一支斡亦剌部的下属部落。 将男人全部贬为奴隶,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女被乞颜部士兵肆意凌辱。 抢来他们的牛羊宰杀,大肆犒赏士兵。 这一波操作,再次让蒙古士兵的士气大增。 他们跟随铁木真就是为了喝最烈的酒,上最烈的女人,没有这些物质基础,这支由不同部落组成的军队早就一哄而散了。 但就在当晚,蒙古大军中响起了一阵哄闹声,最初的时候,博尔术只以为是士兵们在玩女人,根本没当回事。 直到有人向他汇报:“将军,础措部和赫赤剌部的人打起来了。” 博尔术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打起来?” “好像是因为争夺女人。” 听到这话,帐中的另一名将领忽必来气恼的放下了酒碗,哼声说道:“不争气的东西。” 草原上的汉子,为了争夺女人,争夺牛羊财富而大打出手,甚至是血流成河的事情屡见不鲜。 更何况这两个部落本来就有仇怨。 说罢,忽必来直接走出了帐篷,前去处理这件事情。 而他的方式也很简单,直接将两个部落争夺的女人斩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谁也别玩了。 回来之后,忽必来向博尔术抱怨:“咱们现在的人数是变多了不少,可是纷争也变多了。” 铁木真的麾下有四杰和四獒的说法。 四杰就是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和赤老温。 四獒则是速不台、哲别、者勒蔑和忽必来。 这八个人是铁木真统一蒙古过程中,最重要的功勋将领,全部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所以,博尔术和忽必来两人早就看出了目前蒙古大军的问题。 真正属于乞颜部的士兵不足一半,大部分都是阔亦田之战后,摄于铁木真的威名而半途加入的其他部落军队。 这些部落士兵的战斗力虽然不比乞颜部士兵弱,但是却各有心思。 一旦遇见强敌,定然会一哄而散。 对此,博尔术轻轻点头,冷酷的声音说道:“任何一个强大部落的诞生,都伴随着血与火的淬炼。” “只需多打几场仗,大浪淘沙,剩下才是我们需要的勇士。” 在博尔术看来,这些被迫加入进来的部落士兵,根本算不上是自己人,一群炮灰而已。 只有经历过几场血战,与乞颜部生死与共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同胞。 “不过,这些部落首领的威望和权力还是太高了。”博尔术幽幽的声音说道。 作为铁木真的心腹,他隐隐知道了铁木真的一些想法。 自从辽军东征消灭了乃蛮部之后,铁木真对辽国的事情变得更加的关心重视。 总是想尽了办法,从各种渠道去了解辽国。 而且铁木真对北疆的千户制度格外的感兴趣。 因为这种制度的出现,将北疆的基层权力从部落首领手中,转移到了上层,是一种有效的集权制度。 铁木真一直在研究,想来用不了多久,乞颜部也会开始效仿北疆分封千户了。 第二日,博尔术率领乞颜部大军继续西进,很快便得到探骑的汇报。 “博尔术将军,前方发现了叛军的踪迹。” “他们正藏身在一处山谷中,距离我军不足三十里。” 听到这话,博尔术和忽必来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 “太好了,这次终于找到他们了。” “决不能再让扎木合跑掉。” 扎木合虽然战败,但是他毕竟是九部联军推选出来的古尔汗,在草原上拥有巨大的声望。 在这方面,铁木真都远远比不上扎木合。 若是被他逃走了,日后的草原定然还会横生波澜,对铁木真始终是一个威胁。 所以,必须要斩草除根。 “忽必来,你我兵分两路,一定要围住叛军,不要让扎木合跑了。”博尔术说道。 “放心,擒杀扎木合的功劳,我可不会让给你。” 说罢,忽必来和博尔术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点头示意,随即领着麾下的勇士,分别向着的山谷袭击而去。 哈怒河上游的这处山谷,实际上就是一处位于山岭之间的盆地。 山谷内部地势平坦,面积很大,非常适合驻扎军队,两侧的山势同样平缓,坡度不大,山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绿草。 站在半山腰俯瞰,整个山谷的景象尽收眼底。 扎木合残军的营帐,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山谷的空地上,高处俯视,就像是草原上覆盖的一块块狗皮膏药。 营帐之间,士兵们或坐或站,脸庞上全部写满了麻木和对未来的迷茫。 山谷中士兵们士气相当低沉。 而此时,博尔术则是站在高处,远远的望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虽然扎木合的残军被他们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但是也不至于慌张的过头,连一些警戒的探骑都不派出去。 博尔术还以为,扎木合的探骑会提前发出警示,但是没有想到,什么都没发生,就让蒙古军队堂而皇之的靠近了山谷。 “将军,有什么奇怪的?” “扎木合的军队就在前面,只要我们杀过去,一定能将他们击溃。” “是啊,中间那顶大帐还立着扎木合的旗帜呢,他一定就在前面。” 乞颜部的将领们纷纷请战,激动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杀下去活捉扎木合。 但就在博尔术犹豫的时候,另一面却是响起了喊杀生。 “杀啊!” “活捉扎木合。” “杀敌一人,赏羊两只。” “勇士们,给我冲。” 忽必来已经率领军队杀向了扎木合的军营。 博尔术见此,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被迫带人发起了冲锋。 “杀~” 乞颜部的军队从两个方向同时杀出,直接让山谷中的叛军乱作一团。 山谷内顿时喊杀声震天,叛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乞颜部军队,势如破竹,几乎未遭遇任何像样的抵抗,便冲杀到了营地前面。 博尔术手持长枪,追上了一名逃跑的叛军士兵,在斩马的冲击力下,瞬间捅穿了他的身体。 “杀~” 叛军兵败如山倒,乱作一团,很多士兵甚至直接跪地投降。 但随着乞颜部军队冲杀到了营地深处,博尔术心中的惊异感越发清晰。 “不对!” “叛军的数量不对,为什么这么少?”博尔术心中猛然一震,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阔亦田之战后,扎木合、脱黑脱阿等人手下的士兵,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人。 一路逃亡中,不断有士兵离开,但以扎木合的威望和手段,再怎么众叛亲离,身边肯定也能剩下四五千人。 可是如今的大营中,虽然有足够四五千人居住的帐篷,但是实际的士兵人数,却只有不到一千人。 其他人哪里去了? 营地主帐里面空无一人,根本不见扎木合的踪影。 博尔术心神巨震,连忙的大喝道:“去抓几名俘虏来。” …… 在距这座山谷十里开外,大队骑兵如钢铁铸就的壁垒,整齐伫立。 黄白红三种颜色的日月战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每一面战旗都代表着一支千人骑兵队。 放眼望去,整个骑兵阵列如一条蜿蜒盘踞的钢铁巨龙,在草原上蔓延伫立。 气势恢宏,震撼人心。 而在最前方的一座高坡之上,一群将领静静地凝视着营地的方向,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呼啸而过。 为首之人是李三河,他身着一袭醒目的红色甲,头戴缨盔,严密的装束将脖子与脸颊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张沉稳平静的面庞。 目光穿过千里眼,凝望着前方营地中激烈的战况。 身旁,扎木合、脱黑脱阿和忽都合三人骑在马上,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闪烁不定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李将军果真料事如神,乞颜部的人真的上当了。”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按捺不住激动,轻笑着说道。 声音里略带兴奋与恭维。 李三河缓缓放下千里眼,目光从战场收回,神色淡然地扫了眼三人,语气平稳的说道:“你们留在营地中的士兵,都是一群废物,此刻都已经开始投降了。” “乞颜部的人恐怕已经发现了端倪。” “是时候发起进攻了。” 听到这话,扎木合和脱黑脱阿三人对视一眼,由扎木合最先说道:“不知李将军有何计划?” 他们已经知道了李三河的身份,金州万户,西海护军将军。 如今乃蛮草原上的所有金州军队,都由这位李将军统帅。 而且他还是金州大都督的亲族,身份尊贵,地位高崇。 他们九部联军若是想依仗辽国人的力量对付铁木真,那么就最好不要得罪这位李将军。 只不过,该争取利益的时候,三人也不能退缩。 若是金州军将他们麾下的军队当成炮灰,他们绝不答应。 毕竟他们已经留了好几百人在军营中当诱饵,手底下仅剩的这三四千人,必须要留好了。 而对于他们的心思,李三河也是心知肚明,但却不在乎。 双方虽然名为联盟,但实际上还是金州军在庇护扎木合等人。 让他们去当炮灰,自然责无旁贷。 “我金州军的神机营将会作为第一批进攻的主力。”李三河看向三人沉声说道。 “你等麾下军队,与我金州库里军作为第二批进攻的军队。” “可有问题?” 听到这话,扎木合三人对视一眼。 虽然不知道李三河所说的神机营和库里军具体是什么军队,但李三河这种排兵布阵已经表现出了诚意。 第一批是金州军先上,然后他们和另一批金州军随后跟上。 这样的安排,应该不是将他们当成炮灰。 “没问题,但凭李将军的安排。”扎木合三人重重点头说道。 但殊不知,不仅仅是他们,还包括那些库里军,在李三河的眼中全都是炮灰。 库里军中,要么是乃蛮战俘,要么是汉人奴隶,目前都还不堪大用。 只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证明了他们的忠心和能力,活下来的勇士,才配成为一名真正的金州镇兵。 这一次,也是对那些库里军的优胜劣汰。 “乞颜人,感受一下我金州军的怒火吧!”李三河看向营地方向,心中暗暗说道。 (本章完) 第190章 擎天柱石,剿灭蒙古骑兵 第190章 擎天柱石,剿灭蒙古骑兵 “撤!速速撤离此地。” 博尔术面色铁青,声若洪钟,急切下令,焦虑与愤懑溢于言表。 经过对战俘的盘问,刚才得知扎木合主力早已撤离,营中皆是战败后被裹挟的部落牧民,不过是些拼凑的乌合之众,显然是扎木合蓄意留下的诱饵。 “该死!” 博尔术在心中狠狠咒骂一声,满心懊悔。自己怎么就如此大意,竟被扎木合这只狡猾的狐狸算计了。 “博尔术将军,为何要撤?” “撤去哪里?” 蒙古军中的一些将领询问,主要都是一些归顺乞颜部的小部落首领。 他们麾下的士兵还保存着一定的独立性,对博尔术的命令无法绝对执行。 “回去,原路返回。”博尔术暴怒喝道。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蒙古军中呈现出一片杂乱的景象,战马嘶鸣,士兵找不到将领,将领又大声的呵斥士兵。 乱糟糟一片。 此时的蒙古军队还只是一群杂牌军,由很多部落临时拼凑起来的,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变,宛若晴空霹雳般响起了一道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 轰鸣声由远及近,仿若巨兽低吟,震得大地微颤。 紧接着,令人胆寒的一幕出现了。 一枚枚炮弹,如从天而降的流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重重的砸落在了营地之中。 瞬间,大地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力撼动,剧烈震颤起来 “啊啊啊~” “救命啊~” “长生天,这是什么东西?” “啊啊,我的腿断了~” 一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他望着自己血肉模糊、已然断折的腿,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而在他的身下,还有一匹没有断气的战马,铁弹先是砸断了他的腿,然后直接穿透了马腹。 此时,战马的内脏流淌一地,身体因剧痛而不断抽搐,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周围的蒙古士兵们,有的被铁弹击中,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有的士兵被受惊到战马重重地摔倒在地,还有的被滚落的山石砸中。 到处都是混乱的景象,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狂奔,践踏着地上的伤者。 幸存的士兵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他们四处奔逃,却不知何处才是安全之所。 整个营地,在这突如其来的火炮袭击下,彻底陷入了绝境,死亡的阴影如浓重的乌云,笼罩着每一个人。 博尔术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绝望。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虽然没有造成太多士兵的死伤,但是对蒙古军队的士气打击却是致命的。 此时的蒙古军队更加的混乱,指挥系统在短时间内完全崩溃,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士兵们四处奔逃,惨叫声、呼喊声连成一片,场面完全失控。 “快,快离开营地。” “冲出这片山谷。”博尔术声嘶力竭地喊道,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此时,在山谷外面,扎木合、脱黑脱阿与忽都合三人呆立当场,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仿若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心中忍不住的颤抖着:“长生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长生天发怒了吗?” 不过心里都清楚,这肯定是辽国人的手笔。 于是,目光纷纷望向旁边的李三河。 “李,李将军~”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他们~” 扎木合三人都能算是枭雄人物,但面对这种超乎他们认知的力量之时候,却如同小学生一样震撼。 李三河咧了咧嘴,大笑说道:“这就是我金州军的神机营。” 这一次,李骁将二十门大炮和四十门虎尊炮全部留在了西海,炮手们也留下了一半。 在李三河挑选好这座山谷作为伏击地点的时候,便命人将火炮全部运来,围绕着山谷构建了两个炮兵阵地。 “三位不要害怕,我金州的神机营只会用来对付敌人,不会伤害我们的盟友。” 听到李三河的话,扎木合三人的脸庞上都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算是被恐吓了吗? 心中却也明了,怪不得辽军能如此迅速的扫平乃蛮部,甚至还打的克烈部军队落流水。 原来是有这种神兵利器啊。 神机营?恐怖如斯! 只是可惜,两个炮兵阵地都不在这里,否则扎木合三人真想研究研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乞颜部的军队要跑,三位,该你们上场了。”李三河转过头来看向扎木合说道。 经历了连番的炮击之后,营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蒙古军队被彻底的打崩,士兵们仓皇向四周逃窜。 至此,神机营的任务也就结束了,该骑兵围上去收割战果了。 扎木合三人对视一眼,点头说道:“李将军放心,我们定不会让乞颜部人好过。” “哼,被追杀了一路子,这次也让博尔术尝尝我们的厉害。” 随后,低沉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响起,早已经准备就绪的九部残军和金州军麾下的库里军骑兵,冲着乞颜部逃散的士兵迅速围杀了上去。 “兄弟们,跟我杀啊!” “只要能杀死三个蒙古人,我们就自由了。”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乃蛮青年,大声的嘶吼道。 他叫乌涂吉,原本乃是乃蛮部下的某个小部落中,一个很普通的牧奴。 没有自己的帐篷,没有自己的牛羊,唯一属于自己的财产就是身上的衣服了。 平日里的工作,就是给部落首领放羊干活,以此获取一点吃的东西饱腹。 至于未来,他也有过畅想,那就是娶一个媳妇,生几个娃娃。 但可惜他只是一个牧奴,没有任何财产的他,根本娶不到女人。 部落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属于贵族,只有当贵族玩腻了之后,才会将其赏赐给勤奋干活的奴隶。 这样做的目的,也并非是善心导致,而是为了生下更多的小奴隶罢了。 要不然没有了奴隶,全都是贵族的话,他们就没有人能去压榨了。 在这个目标的驱使下,乌涂吉一直勤勤恳恳的干活,希望首领能赏赐给自己一个女人,最好是那个叫拔鲁黑的女人。 虽然她曾经怀上了首领的孩子,惹的首领夫人嫉恨,让巫师偷偷将孩子给打掉了。 但是乌涂吉却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和拔鲁黑再生更多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金州军消灭了乃蛮部,乌涂吉也被俘虏了。 那些金州军告诉他,只要能杀三个敌人,就能获取自由,而且还会一次性赏赐给他二十只羊和一个女人。 乌涂吉瞬间就有了动力。 这一次,蒙古军队被神机营打的溃不成军,正是他们冲上去收割战果的时候。 乌涂吉穿着一件祖传的羊皮袄,手里拿着一把长枪,没有弓箭,没有弯刀,骑着一匹矮马便跟着库里军大部队冲了上去。 迎面撞见了一队逃跑的蒙古士兵。 “杀~” 库里军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冲杀了上去。 乌涂吉对上了一个瘦弱的中年人,两人手持长枪错马而过,凭借着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精湛马技,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 只能将其交给后面的同伴处理,而乌涂吉继续向前冲,瞅准机会,将另一名蒙古士兵捅落下马。 然后继续补枪,直到敌人彻底凉凉,乌涂吉才顺势将他的尸体给提到了马背上。 在尸体上翻找了一圈之后,除了一把破枪头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武器。 和自己一样是个穷逼。 没办法的乌涂吉便直接下嘴,生生的将尸体的两个耳朵给咬了下来。 金州军的战功计数方式,是靠数左耳。 一个左耳就是一个战功。 只不过乌涂吉根本分不清左右,索性便将两个耳朵全部咬下来,装进了口袋里。 随后扔下尸体,再次向前冲杀而去。 “才一个,还要再杀两个人才能娶拔鲁黑呢!” 而与乌涂吉有着同样想法的士兵,还有很多。 乃蛮部原本就是一个奴隶制部落,这些战俘原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牧奴和平民。 曾经的他们一无所有,现在为了自由和财富,也必须要去拼一拼。 况且金州军的督战队就在后面,谁若是不敢冲杀,直接便会被射死。 而另一边,博尔术和忽必来兵合一处,两人麾下全部都是最精锐的乞颜部士兵。 很快便从九部联军的包围中冲杀了出来。 “呸!真他娘晦气,咱们掉进扎木合那老狐狸设的套子里了,这下可好,咱这大军算是彻底折了!” 忽必来双眼瞪得滚圆,满脸怒容,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 原本他们有一万五千大军,可如今跟随他们冲杀出来的,只有不到五千人。 不只是归附部落的士兵全被打散了,而且乞颜部的士兵也损失惨重。 这一次,他们赔大了。 “扎木合那厮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兵马?简直邪门儿了。”博尔术也是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忽必来一边骑马狂奔,同时大声的吼道。 博尔术说道:“回乞颜部。” “仅凭我们手中的这点兵马,已经不是扎木合的对手了。” “先去回禀铁木真大汗,再从长计议。” 只不过就在话音落下,忽必来猛地瞪大双眼,扯着嗓子厉声高呼:“不好,博尔术,前面有埋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草原尽头,一条黑线缓缓浮现,随着距离拉近,渐渐显露出一支骑兵军队的轮廓,静静伫立在地平线上,仿若一尊尊冷峻的雕像。 军阵齐整,一眼望去,红黄白三种颜色泾渭分明,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队伍前端,对应三种颜色的日月战旗高高扬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的存在宛若山川一般截断了蒙古军队的前路,散发着恐怖而强大威慑力,让所有人为止胆寒。 而看到这一幕的博尔术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惊怒大喊道: “该死~” “是辽国人。” 他从者勒蔑那里得知过一些辽国军队的消息。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辽国的军队全部身穿一种由布帛制作的甲胄,但却非常坚韧。 主要有黄色、红色和白色这三种颜色。 正好对应了前方这支军队。 怪不得扎木合的军队忽然冒出了这么多士兵,怪不得营地中忽然被那种恐怖的东西袭击。 原来一切都是辽国人在背后捣鬼。 “扎木合这狗东西,居然跟辽国人搅和到一块儿了?” “他枉称古尔汗,分明就是草原的叛徒。”忽必来愤怒的大骂道。 此时,两人哪还敢多做停留,急忙掉转马头,带着麾下的军队向另一个方向夺命狂奔。 但就在下一秒,巨大的轰鸣声又一次在天地间响起。 金州军前方,四十门虎尊炮发出怒吼。 刹那间,无数枚铁弹带着死亡的气息,如疾风暴雨般朝着蒙古骑兵倾泻而下。 这些士兵们再次陷入了被火炮支配的恐惧之中。 战马嘶鸣,士兵惨叫,乱作一团。 博尔术愤怒咆哮:“该死,又是这种东西。” …… 金州,龙城! 数月未见,这座城镇焕发出了惊人的变化。 城中,纵横交错的街道已然成型,宽敞而规整,街道两旁一幢幢房屋拔地而起,风格都是简约实用,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彰显出勃勃生机。 外围,一圈一米多高的在建城墙正逐步延伸,巨大的石块被有序垒砌,工匠和奴隶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 按照这般进度,只需再过两年,这座龙城必将以雄伟的姿态彻底建成,成为金州的心脏。 而李骁此次带回了两万多名战俘,无疑会让龙城的完工进城加快很多。 百姓们纷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此时,龙城之外,阳光洒满大地,无数金州百姓早早便来到城外草原翘首以待。 李骁已派人快马传信,告知东征大军今日便能抵达龙城。 所以周围堡寨的百姓们纷纷聚集而来,迎接出征的亲人。 不久之后,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扬起一阵尘土,仿若一条蜿蜒的黄龙腾空而起,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来了,他们回来了。” “快看,是第一镇。” “我爹他们回来了。” 激动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随着那股尘土越来越近,渐渐能看到军队整齐的轮廓。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烈烈作响,这面旗帜,宛如金州的灵魂象征,傲然飘扬,承载着整个金州的尊严与荣耀。 同样亦是李骁麾下武卫军的标识,当金色的日月战旗出现,便意味着李骁率领武卫军亲至。 此刻,在大军的最前方,无数身着黄底红边甲的武卫军骑兵,仿若一道金色的洪流,骑着高大健硕的战马,步伐整齐地缓缓而来。 虽然在行军过程中,不要求士兵穿戴甲胄。 但是李骁却准备在龙城搞一场凯旋仪式,激励金州百姓的士气。 所以特意命令士兵们在抵达龙城之前,穿戴好了甲胄。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李骁麾下的金甲军,全身包裹在甲胄之中,唯独露出一双双坚毅的眼睛目视前方。 脸庞上透露出历经战火洗礼后的沉稳与果敢,却又藏不住的归家时的喜悦。 随着武卫军的逐渐靠近,城外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愈发激动。 “是金甲军。” “大都督回来了。” “武卫军好厉害。”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孩子们兴奋地跳跃着,大声呼喊着以后要成为一名金甲军。 妇女们眼中噙着泪,双手合十,默默感谢老天爷让丈夫或儿子平安归来。 老人们则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嘴里不断的呢喃着:“好啊,好啊~” “现在真不一样喽。” “连乃蛮人都被咱们给打没了。” “金州的日子越过越好,可惜,咱们这些老头子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 回想起曾经的金州,汉人虽不至于被肆意欺凌,但在其他异族面前也没有太大的权力,时刻面临着残酷的生存竞争。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整个金州,乃至南面的大漠和东边的西海草原,全都是他们汉人说了算。 望着这支军队,这些老人们仿佛看到了金州的未来。 以后的大都督,或许还能率领这支军队打下更大的地盘。 一队队武卫军士兵骑着高大的战马,缓缓地在龙城外的草原上停下,列队休整。 在武卫军中间,李骁身穿暗金色的甲,上面用黑色的线条刻画着日月山川的图案,头戴缨盔,背后披着一件暗金色的披风,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缓缓走来。 由同样身穿黄底红边甲,披着黄色披风的金甲亲卫护卫左右。 当李骁的身影出现在百姓们面前的时候,有人顿时大喊道:“大都督威武。”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大喊起来:“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呼喊声如滚滚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这几年,金州在李骁带领下,不断对外征战,势力越发强大,征服了大漠、高昌和乃蛮。 每一场胜利,都从敌人手中抢来大批牛羊财物,百姓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越过越好。 李骁的威望,在金州也与日俱增。 他成了百姓心中的擎天柱石,拥护之声,盖过一切。 此刻,听到这这些呼喊,李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欣慰笑容。 对着百姓们轻轻招手,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喊道:“金州的父老乡亲们。” “我李骁带着金州的儿郎们平安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很多很多的牛羊和奴隶,今后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话音落下,百姓们再次兴奋的呐喊起来:“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谈理想、谈远望是错的,只有最现实的利益才能打动百姓,才能让百姓们坚决的拥护李骁,跟随他一起征战四方。 所以,李骁没有说任何浮夸的话语,只有一个意思,跟着我李骁混,吃得饱、穿的暖、有肉吃、有女人搞。 就这么简单。 随后,在亲卫的跟随下,李骁来走向了萧燕燕等人。 直接翻身下马,一把将萧燕燕抱了起来,哈哈大笑道:“阿蛮,你的夫君回来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看向她的肚子:“怎么样,让我看看咱们孩子长大了没有?” 萧燕燕噙笑到:“这才五个月而已,小的很。” 与萧燕燕温存几句后,李骁又和旁边的秦大妮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至于老爷子,还在金山铁坊里呢,回来路过金山的时候,李骁在那里停留了两天。 只不过,李骁却瞥见,在秦大妮身旁,还站着一位少女。 她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姿高挑挺拔,面容清冷,一头乌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衬得她肌肤如雪。 “二丫?” 李骁对这个少女自然不陌生,正是卫轩的妹妹,卫二丫。 当初在三河堡,还是李骁将她救回来的呢。 只不过没想到,不过两年多的时间而已,当初的瘦丫头竟然也长的这么亭亭玉立了。 “大都督,别来无恙?”二丫笑吟吟的目光看着李骁,露出两颗小虎牙。 李骁愣了瞬间,轻笑一声道:“好得很。” “你哥哥还在后面,此次立了战功,有资格升为副千户了。” “是吗?” “那挺好的。” 二丫笑吟吟的看着李骁与家人团聚,随后不再言语。 这样的场合,两人不适合深入交流,李骁转而继续去和秦大妮、老太太说话。 心中却是嘟囔了起来:“小丫头长开了啊。” “卫轩这小子,早就看出他是个有福的人。” “副千户?直接升千户也够资格吧?” 说话间,草原上,金州军的队伍如滚滚洪流,源源不断地涌来。 首先是李骁亲自统帅的第一镇,全部身穿黄色甲胄,威风凛凛,气势摄人。 第二镇和第三镇的骑兵紧随而至。 而在士兵们身旁,是上万名乃蛮战俘,他们垂头丧气,步伐沉重,被有序地押送着前行。 这场面,不仅仅是献俘,更是一场阅兵仪式。 (本章完) 第191章 长生天,请赐予我复仇的力量吧 第191章 长生天,请赐予我复仇的力量吧 “什么?” “你说什么?” 乞颜部大帐之中,铁木真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宛如两颗燃烧的火炭,死死地盯着来报信的士兵。 “大汗……大汗呐!” “都死了,他们好多人都死了。” “死的好惨啊。” 帐中站着一名蒙古士兵,身子抖如筛糠,哭啼的说道。 他在战场上侥幸逃了出来,然后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乞颜部。 向铁木真汇报了这件残酷的事情,博尔术和忽必来所率领的西征军,全军覆没。 铁木真闻言,身形一晃,犹如遭了一记重锤,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 “一万多大军全部完了吗?” 铁木真的声音因愤怒与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帐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怒火点燃,变得滚烫而凝重。 士兵带着哭腔,声音里的绝望几近实质化,颤抖着讲述:“我们中了扎木合的埋伏。” “扎木合勾结辽国军队,故意引诱我们进攻他们的大营。” “然后,然后,长生天就发怒了。” “降下了雷霆,劈死了我们很多的兄弟。” “我们的战马不受控制,又踩死了我们很多人。” “当时的情况太惨了,满地的都是鲜血、肠子、骨头渣子……” 士兵说到这里,面露惊恐,像是触动了心底最恐惧的回忆,他猛地打了个寒噤,开始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有些疯魔的征兆。 看到这一幕的铁木真,神色震惊,握紧了拳头,咬着牙恨恨说道:“辽国人!” 通过士兵的描述,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战败的过程。 所谓的长生天发怒,必然就是辽军的那种神秘武器。 那种武器曾经在与克烈部的战争中使用过,将桑昆的大军打的落流水。 所以,再次听到士兵提起当时的那种场面,他忍不住的闭上了绝望的眼眸。 “博尔术和忽必来呢?他们在哪里?” 铁木真满腔怒火的语气问道,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可以失去军队、失去女人、失去部落,但不能失去这两位兄弟。 “忽必来将军~” 士兵被呵斥的回过神来,愣神片刻说道:“忽必来将军,他……他战死了啊!” “我们先是被扎木合的军队包围,两位将军带着我们冲了出来,又遇见了辽国的军队袭击。” “我们人少,拼不过他们,忽必来将军,他……他身中数刀,血像决堤的河水,止都止不住~” 至于博尔术如何,士兵并没有看到,当时所有人都是慌不择路,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听到忽必来战死的消息,铁木真的身体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浑身瘫软无力,备受打击。 “博尔术……忽必来……” 他喃喃低语,声音低沉得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 这两人从少年时期便与铁木真结识,是战友,更是挚友、兄弟。 这么多年来,跟随着他征战草原,历经无数恶战,立下赫赫战功,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如今,忽必来竟然折于金州军之手,博尔术更是不知所踪,怎不让他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金州军,好一个金州军。” 铁木真咬牙切齿地说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因极度愤怒而扭曲。 不久之后,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出大帐,来到祭天高台之上,慢慢的张开双臂,跪在地上。 悲痛的声音呢喃道:“长生天呐!” “辽国人,这群战乱的肇祸者,他们勾结那背信弃义的扎木合。” “让我英勇的将士们血洒疆场,让我痛失最信任的兄弟。” “让无数家庭失去了支柱,让嗷嗷待哺的孩童没了阿爸,让苦苦守望的妻子没了丈夫。” “他们以强权为剑,以贪婪为刃,斩断了我们平静生活的脉络,将灾祸的阴霾无情地笼罩在这片草原之上。” 铁木真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望向苍穹,带着决然的恨意:“我无法按耐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长生天,请赐予我复仇的力量吧!” 跪在祭坛之上,铁木真向长生天祈祷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感受到长生天的回应。 第二日,当他在祭坛上站起身来之后,向着所有人说道:“我决定了,派遣使者出使辽国。” “为我们战死的兄弟,讨还公道。” “让他们必须交出杀人凶手扎木合。” 听到这话,站在众人最前方的赤老温,面露不解,大喝道:“对于杀害我们兄弟的人,用不着言语,应该用刀子说话。” 忽必来的弟弟忽都思,更是紧握弯刀,面露狰狞,大声的喊道:“出兵征讨辽国人,彻底消灭扎木合。” 随即,周围的乞颜部士兵们,全部高举长枪,纷纷大喊道:“出兵征讨辽国人。” “彻底消灭扎木合。” “出兵征讨辽国人。” 面对乞颜部将士们的群情激奋,铁木真同样是面露悲痛,轻轻抬手虚压,阻止了众人的大喊。 大声说道:“这些年来,你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我实在不忍心你们再去涉险。” “但是我向你们承诺,若是辽国人还不做出忏悔,不将扎木合这些杀害我们兄弟的凶手交出来。” “我本人,我的兄弟,我的异族兄弟、我的儿子,我的孙子的血,愿意和你们的血,流淌在一起。” “但这场复仇,不能是莽撞的冲动。” “我们要像狡黠的狐狸,耐心谋划,找准时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从今日起,我们要厉兵秣马,苦练骑射,让手中的武器更加锋利,让胯下的战马更加矫健。” “我向长生天起誓,也向你们起誓,必将带领大家,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让辽国人与扎木合为他们的恶行付出惨痛代价。” 铁木真的声音在大营中回荡,久久不息,将士们也纷纷发出复仇的怒吼。 但实际上,铁木真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率领乞颜部全部兵马去征讨辽国人,搞不好也有可能全军覆没。 辽国人太强大了,根本不是现在的乞颜部能打败的。 所以,铁木真必须要按捺住复仇的怒火,积蓄力量,强大乞颜部的实力,等待复仇的时机。 另一边,克烈部那气派的汗庭之内。 桑昆听闻此事,顿时仰头大笑:“哈哈哈!” “想当初,铁木真那家伙还在背后偷偷笑话我,说我桑昆成了软塌塌的羊肚,被金州人跟捏小羊羔儿似的轻松打败。” “哼,他可真是好威风啊!” 桑昆的脸上满是不屑,嘴角高高扬起,眼中闪烁着讥讽的神色。 “可如今呢?瞧瞧现在这局面。” “他铁木真手下,平日里号称最能冲锋陷阵、英勇无敌的博尔术和忽必来,又能怎样?” “还不是被金州人打得屁滚尿流,跟那被狼群撵得四散奔逃的羊群没啥两样。” “他铁木真的手下也不过如此。” 听着桑昆的大笑,旁边的克烈部将领们纷纷附和。 反倒是坐在上首的王罕,微微皱起眉头,劝解说道:“桑昆,你这个性子也该改改了。” “铁木真是我的义子,是你的安答。” “他的士兵被辽国人打败,你不说帮他报仇,也不应该嘲笑他。” 桑昆闻言,嘴角微微一撇,满脸的不以为意,起身来说道:“父汗,您把铁木真当义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根本没有您这个义父。” “这次打败扎木合的联军,明明是我们克烈部出力最多,但最大的好处却都让他铁木真占了。” “您就是太善良了,被铁木真的三言两语哄骗,没能看清他的狼子野心。” 听到这话的王罕不乐意了,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你父汗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桑昆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正经起来,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沉声道:“父汗,您可知道,朵儿边部、合答斤部、山只昆部都已经归顺了铁木真?” “知道,这是我同意的。” 王罕不紧不慢地点点头,神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部落,人口不到万人。” “阔亦田之战中,铁木真的乞颜部出力不少,也该给他一些部众。”王罕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淡然。 “可您知道吗?铁木真已经与札达兰部联姻,准备让他的儿子察合台,去娶赤尔吉歹巴图的女儿。”桑昆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罕,脸色却是瞬间一沉:“什么?” “铁木真这是想干什么?” 札达兰部乃是草原北部最强大的部落,除了诞生了扎木合这种枭雄之外,还有很多强势的首领。 阔亦田之战后,扎木合率领他的直属部众逃窜,而剩下的札达兰部众则是投降了王罕和铁木真。 其中,便以这个赤尔吉歹巴图势力最强。 只不过,札达兰部位于草原最北方,与克烈部的距离很远,所以王罕无法吞并札达兰部,便允许札达兰部臣服克烈部。 依旧还是由赤尔吉歹巴图这些首领进行统治。 可铁木真若是与赤尔吉歹巴图联姻,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父汗,赤尔吉歹巴图乃是如今札达兰部中,最强的一支。” “若是与铁木真联姻,那么赤尔吉歹巴图日后到底是臣服于我们克烈部,还是与他铁木真狼狈为奸?” “况且,泰赤乌部的部众已经被铁木真吞并,弘吉剌部的首领特薛禅,又是孛儿帖的父亲、铁木真的岳父。” “再加上刚刚被铁木真吞并的朵儿边部、合答斤部和山只昆部,整个草原的东部,全部都成了他铁木真的地盘了。” “他铁木真这是要将您这个草原之王,众汗之汗置于何地?” 听到桑昆这样说,王罕的脸色更加的阴沉,此时的他也逐渐意识到,铁木真的势力的确是有些强大了。 整个东部草原都成了铁木真的地盘,几乎都能够与克烈部分庭抗礼了。 “不能让铁木真和赤尔吉歹巴图联姻。”王罕沉声说道。 随即,目光看向桑昆说道:“扎阿敢不有几个女儿没有嫁人?” 对于这个才能出众的弟弟,王罕不是不重视,但对方有几个女儿,他是真的不上心。 “唆鲁合贴尼去了金州之后,还有三个女儿。”桑昆说道。 “那就挑选最大的一个,嫁给铁木真的次子察合台。”王罕直接命令说道。 “至于赤尔吉歹巴图的女儿,就嫁给你的儿子吧。” 目的就是为了打破铁木真和札达兰部的联姻。 然后,王罕又在考虑该用什么办法,将弘吉剌部也彻底绑在克烈部的战车上。 毕竟,铁木真的这一系列动作着实让王罕感觉不安。 因为博尔术大军的全军覆没,铁木真想要拉拢盟友,增强乞颜部的实力去为博尔术报仇。 但是却进一步加深了与王罕之间的裂痕。 而另一边,身处在金州的李骁也得到了战况。 “此战,我军歼敌四千人,俘获敌军八千,阵斩乞颜部大将忽必来,重伤俘虏博尔术……” 李骁手中拿着的,正是李三河传来的战报。 金州军大获全胜,除了少数蒙古士兵逃散之外,大部分士兵都被斩杀或者俘虏。 具体过程也有详细的汇报,在李骁看来,李三河打的这一仗完全没有问题,是金州军的风格。 至于自身的死伤? 有着扎木合联军和乃蛮部战俘当炮灰,金州军的损伤微乎其微。 反倒是扎木合和乃蛮战俘,共计战死八百人,重伤者也有将近一千人。 蒙古军队虽然还是一群装备落后的杂牌兵,但战斗力依旧不可小觑。 在信件的最后面,记载着此次金州军中立功的人数。 其中以乃蛮人居多,因为他们冲杀在第一线,后面就是督战队的箭矢,为了换取自由和财富,也必须去拼杀。 而除了乃蛮人之外,就是那些从克烈部交换回来的汉人奴隶,此次也有人杀敌不少。 “四百三十二人?” “还挺多呢。”李骁轻轻点头呢喃。 没有想到,这一场战争下来,竟然有四百多名乃蛮战俘,和两百多名汉人奴隶,斩杀了超过三名敌军。 同时,斩杀一两名敌军的也有不少,但这些都没有记录。 看来,自由和财富的诱惑对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李骁重新拿出一张布帛,使用毛笔在上面写道:“着西海护军将军李三河知悉:扎木合联军关乎我金州于草原征讨之方略,兹令其即刻安置于斡亦剌部所在之地。” “此地将作为我金州东进之前沿要地,肩负开疆拓土之重任。” “乞颜部将领博尔术,若其冥顽不灵,拒不归降,无需姑息,可依军法果断处置,就地斩杀,以儆效尤。” “另有乃蛮战俘四百三十二名,及汉人库里军两百零八名,尽数免除奴隶之身,发放赏赐,妥善编入三镇镇兵序列,从此即为我金州之精锐战士。” “各级将官需一视同仁,悉心教导训练,不可有丝毫懈怠与差池。” 李骁对扎木合还是很重视的,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草原的古尔汗,拥有巨大的威望。 将来进攻草原的时候,扎木合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而斡亦剌部的领地,就位于克烈部以北,于都斤山北半部分,与蔑儿乞部相邻。 将扎木合的军队留在斡亦剌部,也相当于为西海增添了一道屏障。 至于博尔术,今年已经四十岁了,此人与铁木真是从小一起长大朋友,忠心耿耿,真不见得能够归降金州。 若是换做木华黎、哲别、速不台这三人,李骁肯定会将其押送金州,亲自劝降。 但博尔术,李骁给他的评价是运气大于能力,未来发展空间有限。 若非是最早一批跟随铁木真的人,且铁木真需要有人平衡木华黎的影响力,他真不见得有和木华黎平起平坐的资格。 而且,像是博尔术这样的猛将,金州军中一抓一大把,相比于他,李骁更加信任这些一路跟随自己的金州将领们。 “来人!” 李骁写完命令之后,大喝一声,随后将布帛装进一个盒子中,用火漆封印,交给了亲兵说道。 “告诉李三河万户,那八千名蒙古战俘,就留在西海,好生看管。” 至于李三河能否管理好那八千名蒙古战俘,李骁并不担心。 因为还有乃蛮战俘呢。 金州镇兵的人数不多,可以让乃蛮战俘去管理蒙古战俘。 同样是战俘,但也要分三六九等。 最先被金州军俘虏的乃蛮战俘,地位最高,待遇也是最高,克烈部战俘其次,蒙古战俘最低。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战俘群体中制造分化。 有着蒙古战俘的对比,乃蛮战俘和克烈部战俘的心中会产生优越感。 用那么一丁点的权力,去欺负、管理蒙古战俘,从而获得心里和生理上的快感,下意识的忘记自己也是一个奴隶的身份,转而更加积极的为金州军效力。 而蒙古战俘则是会将仇恨转移到直接管理他们的乃蛮战俘身上。 甚至为了不被乃蛮战俘欺负,为了向上爬,还会主动的讨好金州军。 而金州军只需要高高在上,做好一个仲裁者的身份便足以管理好所有战俘。 “另外,若是西海军中有将士斩获首级超过十颗者。” “命其前来金州,入河西军校学习,本都还会亲自为其授予‘勇士勋章’。”李骁沉声说道。 冷兵器时代,士兵的阵亡率非常高,若是能斩杀十名敌人还能活着的人,完全称得上是‘勇士’。 若是没有穿甲,还能近身杀敌十人者,堪称是‘兵王’也不为过。 对于这样的人才,李骁必须要作为将领种子重点培养。 更是要亲自授予他们‘勇士勋章’。 通过对后世的借鉴,李骁正在创建金州的勋章制度。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勇士勋章’,必须要杀敌人超过十个,而且必须要由李骁亲自授予。 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人才不会被忽视,更是方便李骁将这些人培养成嫡系中的嫡系。 面对面的施恩,会让他们对李骁更加忠心。 …… 伊犁,位于天山山脉以西。 东南北三面环山,且南北两条山脉由西向东逐渐闭合,最终形成了一个面向西方开口的‘八’字形河谷。 河谷内部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是西域最富饶的地区之一。 从唐朝以前,伊犁河谷便是葛逻禄人的聚集地。 西辽建国之后,当权者对葛逻禄人进行了数次镇压,不断的对葛逻禄人进行强制迁徙,又将其他部落迁移进来。 但葛逻禄人依旧还是伊犁河谷的主体部落。 两年前,伊犁葛逻禄部落发动叛乱,被萧思摩强势镇压。 随后,伊犁河谷便被纳入了北疆势力范围,萧思摩派遣监督官进入伊犁,监视葛逻禄各部落的动向,催促他们纳税,以及组织兵员随同北疆军作战。 但是这一日,达阿图部落中发出了一声怒吼:“畜生,放开我姐姐。” 只见一名葛逻禄少年双眼赤红,手持弯刀,不管不顾的冲向了那名正在欺凌他姐姐的畜生。 东都派遣来伊犁的监督官,一个叫捏额都的契丹人。 谁也没有聊到这个葛逻禄少年会忽然施加杀手,捏额都的护卫们也都在忙着看戏,一时之间没来得及阻拦,竟然让那个少年冲到了捏额都督面前。 “噗~” 鲜血四溅。 捏额都睁大了双眼,看着插进自己胸前的这把生锈的弯刀,一副震惊且难以置信的模样。 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死在了一个卑贱的葛逻禄少年手中。 他可是萧大王的亲信啊。 一句话就能决定整个葛逻禄部落的生死。 他们怎么敢杀自己啊? 但无论捏额都如何不甘心,却也只能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慢慢流逝,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的护卫们见此情况,大惊失色,惊恐的大喊道:“他杀死了监督大人。” “该死的,杀了他。” “这个葛逻禄部落死定了,必须上奏大王,将他们全部杀光。” 说着,这些护卫们纷纷冲上前去,将葛逻禄姐弟给剁成了肉泥。 但是事情却还远没有结束,姐弟两人的惨死,彻底激怒了其他的葛逻禄人。 有人愤怒大喊道:“族人们,契丹人不把我们当人看,肆意凌辱我们的女人,残杀我们的兄弟。” “这种屈辱,我是不准备忍了。” “大不了就是死。” “杀了这些契丹人。” “反了!” 有人带头之后,其他的葛逻禄人全部群情激奋,纷纷大声喊道:“反了!” “杀了这些契丹人。” 这样大喊着,众多葛逻禄人纷纷拿着长枪,弯弓,很快的将契丹护卫们给杀死。 随后,部落的首领面容严肃,大声的喝道:“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与其等着契丹人的报复,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联络其他的部落,一起反了契丹人。“ (本章完) 第192章 骑兵终结者 第192章 骑兵终结者 伊犁葛逻禄人造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都。 大殿之中,萧思摩坐在上首,脸色苍白,不断的咳嗽,身体状况越发的糟糕。 “都说说吧,伊犁九部葛逻禄斩杀监督官捏额都,举旗造反~咳咳~” 话音落下,殿中众将群情激奋起来。 “大王,葛逻禄狗崽子这是在找死,必须把他们全部杀光。” “当初大王仁慈,饶过葛逻禄人的性命,但这些葛逻禄人骨子里就充满着背叛,不思报恩,反而再次叛乱。” “必须灭了葛逻禄人。” “对,必须灭了葛逻禄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大王只需给末将五千兵马,定将那葛逻禄九部踏为齑粉。” “大王,无需如此麻烦,末将麾下将士各个身经百战,悍不畏死。” “末将只需率领本部兵马,定能如狂飙过境,不出半月,定将葛逻禄九部人头铸成京观,叫周边诸部知晓,敢犯我北疆天威者,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将,萧思摩强撑着病体,微微抬手,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等忠勇可嘉,本王甚慰。”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萧赫伦,沉声问道:“世子,若将这平叛葛逻禄之事交付于你,可有信心?” 赫伦于寒冬不慎坠入冰窟,大病一场,幸得春日回暖,身体渐有起色,只是身形依旧单薄。 看起来有些瘦弱,此时作为旁听者站在旁边,跟随萧思摩学习治民治军的本领。 虽年未满十岁,稚嫩面庞上却不见丝毫怯懦,神色坚定,脆声应道:“父王放心,儿臣定不负所托,定要让葛逻禄人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话,萧思摩满意的点了点头。 萧赫伦身为嫡子,眉眼间与萧思摩有几分肖似,心性坚毅,能力初显,很多时候,萧思摩都能从他身上捕捉到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反观其他儿子,难堪重任,于是萧思摩早早便将萧赫伦定为继承人。 美中不足的是,萧赫伦年纪尚幼,今年还不满十岁,日后实在难以震慑北疆的骄兵悍将。 所以,萧思摩决定冒险一试,把镇压葛逻禄叛乱的重任交予萧赫伦,盼他借此在军中培植亲信、立下战功,为日后顺利接班铺路。 可听闻萧思摩竟将如此重要的战事,托付给从未上过战场的萧赫伦,殿中众将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能理解萧思摩培养世子的心思,但是这样的安排却是对将士生命的不负责啊。 于是,一位颇具威望的契丹将领站出身来,诚恳劝谏:“大王,世子身份尊贵,且从未经历战火,不知战场凶险。” “刀剑无眼,万一世子有个闪失~” 萧思摩神色平静,缓缓摇头道:“他乃我萧思摩嫡子,日后的北疆之主,绝非蜷缩于羊群庇佑下,柔弱怯懦的小羊羔。” “战场,本就是生死相搏、命运无常之所。若他连战场上的风雨都经不住,于乱军之中丢了性命,那也不过是天数使然,命中注定罢了。” 说罢,他微微仰头,神色冷峻,仿佛已然预见那残酷战场,却对嫡子的历练之路,没有丝毫动摇。 原本他是没准备这么早将萧赫伦送上战场的。 准备再过几年,而且也会从基层的军官慢慢做起,一步步的历练。 但是奈何,萧思摩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有预感,自己恐怕真的不行了。 言罢,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老将薛古额鲁达,沉声说道:“此次出征,以世子萧赫伦为主将,薛古额鲁达为副将,率领五千兵马征讨伊犁,务必全歼葛逻禄九部之叛乱。” 薛古额鲁达乃是萧思摩最信任的将领,心腹中的心腹。 六院部中的四个石烈主之中,薛古额鲁达是地位最高的一个。 和他同一时期的萧凛挞、萧图剌朵、九猛安合在被外放成为封疆大吏的时候,只有薛古额鲁达还留在东都。 并非是萧思摩不信任,而是太信任了。 每一次萧思摩的亲征,都会留下薛古额鲁达镇守后方。 毫不客气的说,薛古额鲁达就是六院部的副王,北疆军事集团中的二把手。 命令说完,萧赫伦和薛古额鲁达立马站在殿中,沉声说道:“末将遵命。” “必不负大王信任。” 而殿中的其他将领们此刻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心中明了,萧赫伦只是名义上的统帅而已,大军的实际权力还是在薛古额鲁达手中。 于是纷纷拜道:“大王英明。” 萧思摩则是轻轻的点头,对着薛古额鲁达说道:“薛古额鲁达将军,世子年幼,这一战,你务必悉心教导、全力护持。” “但该让他历练之处,也不可心软。” 薛古额鲁达站起身来,抚胸说道:“大王放心,末将定当尽职。” 随后,萧思摩又与众将商议了一番出兵的计划之后,便摒退了众人,下一秒他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他弓着身子,整个人抖个不停,面色本就苍白,此时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额头布满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憔悴脸颊滚落。 萧赫伦站在一旁,眼眶泛红,满是心疼。 他伸手在萧思摩的后背轻拍,带着哭腔紧张呼喊:“父王,父王~您怎么样啊?别吓儿臣啊!” “来人,上参汤,快~” 过了好一会儿,萧思摩的咳嗽稍缓,他微微直起身子,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帛,轻轻擦拭嘴角,只见手帕上已然沾染了一大片血迹。 望着那血迹,萧思摩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忧虑,随即苦笑摇头。 看向萧赫伦说道:“没事,父王我没事,老毛病了。” “把这毒血咳出来就好了。” 对于生死,他已经看开,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 “此次出征,你要耐心学习,切勿盲目出风头。”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逞一时之勇只会陷入险境,唯有沉下心来,观察、思考,才能真正领悟战争的门道。” 萧思摩强撑着精神,传授萧赫伦领兵用人之道。 “同时,你也要留心普通士兵中的勇士,那些出身平凡却有着非凡勇气与才能的人,往往才是真正值得倚重的力量。” “东都的这些将领们,各个都有背景,背后牵扯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他们在日后固然会效忠于你,但能否值得信任,还需你自己判断。” 萧思摩顿了顿,剧烈地咳嗽几声,缓过神后,继续说道:“你需亲自提拔一批人,从底层士卒里挑选出那些对你真心拥戴、有勇有谋之人,悉心栽培,让他们成为你真正的心腹。” “如此,你方能在军中建立起稳固的根基,才有资格去接管北疆大业。” 就在萧思摩为他灌输自己的统兵心得之时,另一边的萧达鲁也得知了萧思摩的安排。 “简直可恶!” 萧达鲁怒目圆睁,用手中的鞭子恨恨抽打一名被绑在树上的奴隶,即便是对方已经皮开肉绽,声音微弱的求饶,他打依旧没有停手。 仿佛抽打的不是人,而是一块石头。 “凭什么所有好处都是萧赫伦的?我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他的长子。” 他一边大骂,一边抽打尸体发泄心中怒火。 “论年龄我比他大,论人缘,我的兄弟更多,论上阵杀敌的本领,我更是远远超过他。” “难道只因为他的母亲是正妻,而我只是一个侍女生的儿子,就被他另眼相待?” “我不服。” 这般怒骂着,直到将鞭子抽断了,他方才停手,而此时那名奴隶早已经没有了声息。 很快,他的母亲出现,看到被打死的奴隶,脸色瞬间阴沉,愤怒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暴躁的脾气。” “你真以为你父王在意的是你的出身?” 萧达鲁撒气似的一把将断裂的马鞭砸在了草地上,气呼呼的说道:“他就是嫌弃我。” 女人同样气恼:“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虽然很想回一句遗传的,但萧达鲁终归还是没有反驳,只能郁闷的躺在了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气呼呼喘息。 毕竟母亲的控制欲强烈,身边人之中,不喜欢有人忤逆她的意思。 “不就是一个统帅的位置嘛!” “给他又能怎样?”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而且,让那个狼崽子离开了东都,更好!”女人面色阴冷的说道。 金州,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烈日当空,狂风呼啸。 二十门崭新的大炮一字排开,炮口黝黑深邃,犹如一只只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每一门大炮周围都有十几名士兵在紧张的忙碌着。 “快点,小多子,动作麻利点,大都督在看着呢,别给咱们神机营丢份啊。” 一个青年男人大声喊道,他名叫周昌,乃是这门大炮的炮长。 虽然手底下只有十几个人,但是作为金州军中的技术兵种,实际职位是远高于实际管理人数的。 周昌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名都尉。 还是金州的第一批炮兵,参加了对乃蛮部的战争,立下了战功。 战争结束之后,原本的神机营一分为二,一部分随同那些大炮留在了西海。 而周昌则是随大军返回了金州,而且还升职成为了一名炮长,武器就是这门新铸的神威大炮。 同时,他们神机营又补充了一批新兵。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小多子,和周昌是同一个寨子的少年,十五岁而已。 此时,正哼哧哼哧的从箱子里,抱着一颗沉重的炮弹往炮管里面塞。 “所有人准备!” 随着第一神机营千户刘重的一声大喊,所有士兵全部向后退去,只留下手持火把的炮手上前。 “放。” 一声令下,瞬间,火光四溅,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滚滚而来。 二十门大炮同时喷发,炮口吐出长长的火舌,强大的后坐力让大炮下面的土地都下沉了一截。 炮弹拖着长长的烟雾轨迹,如离弦之箭般呼啸着冲向远方。 远处的一座小山瞬间被火光和硝烟所笼罩,尘土漫天飞扬,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石块与泥土飞溅到半空,残垣断壁杂乱地散落一地。 这一幕,看的小多子这些新兵们目瞪口呆。 他们此前只听闻过大炮的威力,却从未亲眼见识。 此刻,那震撼的场景让他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这也太厉害了。” “这就是神威大炮?比打雷还要恐怖啊!” “连小山都能炸烂,天下间还有什么城墙能抵挡的住它啊。” 其他新兵们激动的相互说着,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呼吸急促,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场面彻底征服。 “哼,这算个屁啊。” “不过是一座小山而已,是死物。” “之前我们在草原上跟乃蛮骑兵打的时候,这一炮下去,直接倒下一大片,肠子、脑浆子、胳膊肘子啥的,崩得遍地都是~” 周昌满嘴喷着吐沫星子,对着手底下的新兵们炫耀起来,实则在他第一次看到大炮威力的时候,比这些士兵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吹嘘了片刻之后,远处的千户再次举起了令旗,指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二十个炮长当即调整角度,然后命令士兵们开始重新装填弹药,片刻之后,二十门再次发出怒吼。 这一次不仅仅是对二十门新铸大炮的试射,而是还是一次练兵。 因为第一神机营中,有一半的士兵都是新兵,第一次接触大炮,让他们提前适应一下,以免到了战场上掉链子。 后方,一支金甲军骑兵整齐伫立,锋芒毕露,煞气腾腾,仿若一道金色的钢铁长城横亘在草原之上。 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李骁身披暗金色的甲,稳稳骑在高大的战马上。 手持千里眼,正全神贯注地检阅着大炮的试射。 随着一声声炮响,看到被击中的小山丘崩裂,石块与泥土飞溅的场面之时,他满意的点头。 “三叔,你们的手艺是越来越熟练了,这二十门神威大炮的质量都没问题。” 铸造第一批大炮的时候,在试射阶段就有好几门大炮炸了膛。 主要是因为泥塑铸模法导致炮管内部有气泡。 然后老爷子带领工匠们又继续钻研,采用新的铸模法,锻造出的第二批大炮,质量越来越好,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李骁的话,骑马站在一旁的李三枝,笑呵呵的说道:“这玩意就跟打铁一样,熟能生巧嘛!” “锻造出来的东西肯定越来越好。” 李三枝从小就跟随老爷子他们打铁,如今的技术早已经是青出于蓝。 金州的钢铁军械制造,肯定要交到他的手中。 “对了,三叔。” “上次跟你说的炮弹,弄的怎么样了?”李骁放下千里眼,转头看向李三枝问道。 “虽然有点麻烦,但也能弄出来,不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李三枝脸色微微不自然的说道。 “我就怕他打不出去,在炮管里就炸膛了。” 金州军如今的炮弹,全部是用的实弹。 都是一个个沉重的大铁球,砸到城墙上就是一个大坑,砸到小山坡上也是碎石迸溅。 但问题是,实弹在对付骑兵的时候,起到的效果有限。 之前的几次战争,神机营之所以能发挥出威力来,主要是打了对手一个触不及防。 草原人根本没有见过这玩意,以至于军心大乱,士兵变得没有了战意。 但实际上,被炮弹直接砸中的敌军士兵寥寥无几,全部都是被大炮的气势吓到,战马不受控制,阵型大乱,为接下来金州军骑兵的冲锋提供了便利。 可若是等敌军见多了大炮,专门对士兵和战马进行一定的训练,顶着炮弹冲锋,那么大炮几乎就失去了作用。 所以,李骁准备制造一种专门对付骑兵的炮弹,开弹。 原理很简单,首先制作一个空心铁球,球壁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 里面填装火药,铁钉,铁片,碎石等等。 在火炮发射的瞬间,开弹的火线也同时被点燃。 砸到敌军骑兵军阵之中的时候,开弹之中的火药被引爆,如同一颗手榴弹似的爆开。 里面的铁钉等杀伤性物质,将会对周围的所有敌军士兵、战马进行无差别的飞溅攻击。 一炸就是一大片,真正的对骑兵实行了灭绝式打击。 在华夏历史上,开弹最早出现在明朝中期,一直到了清朝末年,还在使用这样的技术。 无论是材料还是技术都没有太大问题,李三枝便亲自带人锻造出了一枚开弹。 呈上来之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铁弹差别不大,但实则就是一层铁皮,且从豁口处引出了一道火线。 “送上去试试,看看效果如何。”李骁吩咐说道。 随后,李三枝亲自带人去试射,过程中还告诫炮手们:“这种开弹的装填一定要小心。” “火线开口的位置朝上,不然刚出炮管就得炸了,而且还要把火线拉到下面去。” 不只是开弹的制作麻烦,操作也麻烦。 不久之后,大炮点燃,开弹射了出去,正中远处的一片树林。 “走,过去看看。” 李骁放下千里眼,带着金甲军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待靠近树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此刻已是满目疮痍。 树身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铁钉、铁片,深深扎入树干之中。 有些树木甚至被直接穿透,创口处木屑纷飞,断裂的树枝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周围的土地也被炸出一个个坑洞,泥土翻卷,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看到这一幕的李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的点头。 身旁的金甲军士兵们同样满脸惊愕,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开弹的威力,远超想象。” 铁头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看向李骁说道:“大都督,这玩意比起铁弹可要厉害的多啊。” “在面对敌军大队骑兵冲锋队时候,几十门大炮同时发射,他们还没冲到我们面前就得死伤一半。” “大都督,这玩意太厉害了,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学了去。”瘦猴也是赶紧说道。 “否则,我们金州引以为傲的铁骑,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李骁轻轻点头,看向李三枝吩咐道:“三叔,开弹的技术切不可传授于人。” 此时的李三枝,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他作为开弹研发的关键人物,此刻看到众人对这武器威力的惊叹,心中满是成就感。 听闻李骁的话,重重的点头:“放心,大都督。” “开弹的制作只有我们几个人懂得,都是咱们的老伙计。” “绝不会让人学了去。” “不只是开弹,就连火药和火炮的铸造技术,咱们也都是看管的紧。” “按大都督你的吩咐,工匠们的待遇都按最高标准发放,吃喝都是最好的,赏钱给足。” “不只是将他们全家人都集中到了一起生活,周围有重兵把守,而且每个人都只负责一个步骤,轻易不会泄密。” 李骁轻轻点头,心中却是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若是一味的固步自封也不行,只有不断的超越,时刻研发新技术,才能保持先进性。 所以,对于李三枝这几个制作出开弹的工匠,李骁也毫不客气的进行了重赏。 以此来激励更多工匠研发新技术。 同时还让他们继续制作开弹,越多越好。 (本章完) 第193章 汗血宝马 第193章 汗血宝马 “轰轰轰~” 战马奔腾的声音在草原上响起,十名金州骑兵如同一支锐不可当的的箭矢,朝着这边奔腾而来。 他们全部身着明黄色甲,头戴缨盔,目光如隼,紧紧锁定着远处的靶标。 冲锋到近前之时,十名骑兵几乎同时从马背上抽出长弓,右手稳稳搭上羽箭,弓弦紧绷。 紧接着,“嗖、嗖、嗖”,利箭脱弦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直扑靶标而去。 随后,这些士兵继续冲锋向前,同时再次抽出箭矢,向着下一个目标射出。 每人全部射完十支箭之后,这十名骑兵才缓缓勒住了战马。 “九十二支箭射中靶,正中靶心者,三十六支。” 很快,有士兵上前检查之后,大声的汇报出了结果。 武卫军千户铁头,手持千里眼,看着标靶上面的箭矢,转过头来呵呵笑着说道。 “瘦猴,我们第一千户军,只上靶了九十二支箭,表现一般般,瞧你们第二千户军的了。” 瘦猴闻言,轻哼一声:“瞧把你牛气的样子?不就是九十二支箭吗?” 随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士兵说道:“告诉兄弟们,必须比第一千户军多才行,要是做不到,今晚上往死里练。” 不久后,第二千户军的十名骑兵开始冲锋,同样的流程进行了连续十轮骑射。 今天,是武卫军十日一次的小比。 从武卫军三个千户中,随即抽调十几支什户,进行骑射比试。 排名出一二三来,进行相应的奖励和惩罚。 但对于这三名武卫军千户来说,惩罚啥的都无所谓,主要还是面子的问题。 输了丢人,还会被大都督认为是自己的带兵能力不行,所以谁也不想输。 铁头、瘦猴、林大壮,便是武卫军中的三大千户。 前两人都是和李骁一起长大的兄弟,林大壮则是当初李骁从侯寨救下的汉子,这些年来跟随李骁征战,忠心耿耿,战功显赫。 此时,在他们三人前面,李骁身穿暗金色黑边甲,披着披风,骑在马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比试。 不久后,第二千户的十人小队骑射结束,上靶八十九支,瘦猴的脸色变得相当的难看。 而在李骁旁边,陈冲却是惊叹说道:“武卫铁骑,不愧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精锐。” “别说是普通的游牧骑兵了,就算是王廷的精锐恐怕也绝非是武卫军的对手啊。” 陈冲曾经乃是王廷的中书侍郎,被李骁俘虏之后,目前担任金州大都督府麾下的营田司主事。 主要负责金州军在大漠的屯田事宜,这一次来金州述职,便被李骁拉着观看武卫军的比试。 越看,陈冲便越是惊叹不已。 普通的士兵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能连射十箭就已经不容易了,可是武卫军的中靶率全部都在九成上下。 而且这十几支小队都是随机挑选出来的,也就代表着这是武卫军的普遍水平,这就非常恐怖了。 “这三千名武卫军,乃是本都从我金州所有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就算是普通的士兵放在三镇之中也是什户的水平。” “而且本都命令,武卫军士兵日日操练,日日有肉吃,体魄自然越来越强。” 李骁面露淡笑,轻声说道。 三镇士兵是战时为兵,一旦战争结束,他们就会带着抢来的东西,以及李骁发放的赏赐回家,重新变成牧民,放羊种田。 而武卫军则是不一样,他们已经转化成为了职业士兵。 禁止放羊种田,口粮全部由大都督府供应,每月还会发放一份军饷。 每天就是一件事情,操练。 所以,这支武卫军也成为了金州的第一支常备军。 全年保持战备状态,士兵轮流休假,军营就设立在河西堡北部二十里的一片草原上。 目的也是为了保护河西堡和龙城。 陈冲望着草原上奔腾的武卫军,神情愈发肃穆,沉声说道:“看到这支武卫军,在下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盛唐。”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几分喟叹:“那时的玄甲军纵横四海,铁蹄所至,万国来朝。” “如今这武卫军铁骑铮铮、骑射如神,冲锋之势竟与传说中别无二致。” “若将他们置于长安城下,怕是连当年突厥可汗的狼旗,也要在这黄色洪流前簌簌发抖。” 李骁听闻此言,微微侧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区区三千武卫军自然无法与大唐军队相比。” “但我金州铁骑,同样不缺少开创新局的气魄。” 话音落下,远处的第三千户小队比试完毕,有九十三支箭中靶,比第一千户还要多一支呢。 见此结果,李骁淡淡的对瘦猴说道:“一时成败不算什么,下次努力吧!” 说罢,带着陈冲转身离去。 而瘦猴的脸色在涨红与铁青之间不断转换,心中越发气恼,猛地踹翻脚边的马凳。 对着手下五名百户说道:“今天晚上加练,所有人都踏马的别睡了。” 听着远处的咆哮声,陈冲微微感慨:“兵如利箭、将似强弓,弓弦一响,箭出如电。” “这才是强军该有的筋骨!“ 随后,两人来到李骁的金帐中,陈冲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呈到李骁面前说道。 “大都督,这是今年春粮的收成,全部都在这里了。” “经过这一年时间的恢复,我金州镇兵和屯田战俘,共计在大漠耕种土地一百万亩。 “今年得幸于老天爷的赏脸,粮食的收成还算不错,平均亩产在一石(一百二十斤)左右。” “我营田司共计征收粮食三十二万石,目前正陆续押送金州粮仓。” “……” 大漠和金州不一样,金州的天气寒冷,所以只能一年一种。 而大漠的气候干燥温和,又有天山雪水的滋润,土壤肥沃,粮食是一年两熟,是整个北疆的粮仓。 李骁此次东征,除了抢掠敌人的牛羊宰杀充作军粮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依靠大漠和高昌的粮食供应。 这也算是金州军的命门。 一场战争打下来,人吃马嚼,几乎将去年高昌和大漠送来的粮食全部挥霍一空。 所以,当大漠的春粮产下来之后,李骁便立刻命令陈冲押送来金州,缓解金州的粮食危机。 这三十二万石中,其中十六万石是金州镇兵们缴纳的赋税。 金州的规矩是每亩土地缴纳两成的收成。 去年大漠镇兵耕种土地八十万亩左右,所以就是八十万石粮食。 剩下的十六万石粮食全部都是由那一万多名回鹘屯田战俘贡献。 对待他们,就不用像大漠镇兵那般客气了。 普通百姓每人能耕种十亩土地,而这些战俘则要耕种二十亩。 生产了二十万石粮食,留下了他们每日所需之后,剩下的全部送来了金州。 “不过,这三十六万石粮食只能解燃眉之急啊。”李骁微微皱眉,淡淡的声音说道。 金州牧民的肚子里并不缺少油水,成年人每天只需要消耗半斤粮食就够了。 这三十六万石粮食能撑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到明年也没有问题。 但是,除了供应金州百姓之外,还有西海的粮食也要金州供应。 此次李骁还抓捕来了数万名草原战俘,加上金州原本的回鹘人奴隶。 即便是不用给他们吃的太多,每天七分饱就够了,但仅凭这三十六万石粮食恐怕也撑不到秋收。 更更重要的是,东都的情况不明,金州军或许还要出兵,那就又需要一大批粮食供应。 因为不仅仅是人要吃粮食,马也要吃。 尤其是到了真正冲锋决战的时候,必须要给战马提前喂养精粮,否则战马只吃草根本没有那么长久的力气。 跑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吃草,还怎么打仗? 所以金州,还是缺粮。 随即,李骁对着陈冲吩咐道:“明日去找韩玖远领二十万两银子,回到大漠的时候交给李二棍子。” “告诉他,尽快派人去将高昌的粮食也给收回来。” “今年或许还有一场仗要打,粮食越多越好。” 大漠的春粮已经收获下来了,那么高昌的粮食也肯定收获了。 李骁之所以还留着高昌,就是为了让它为金州供应粮食。 按照当初与阿尔库斯的约定,高昌的粮食产出,除了留足自身所需,剩下的必须以市场价格全部卖给金州。 河西商行就是唯一有资格收购粮食的商行,这件事情自然由李二棍子去安排。 陈冲轻轻的点头:“遵命。” 随后又宽慰说道:“大都督放心。” “高昌国的粮食比起大漠只多不少。” “更何况,大漠镇民缴税的粮食只有两成,手中还有一些余粮,或许也能从镇民手中收购一些。” 但是李骁对此,却并不是太看好。 百姓的手里虽然还留着八成的粮食,但是有句话叫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居安思危是刻在汉人骨子里的一句话,饿怕了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恐怕不会轻易将手中的粮食卖出去。 不过也没关系,李骁有的是办法。 “西海一战,我金州抓捕了很多乃蛮女奴,姿色相当不错,皮肤白嫩,眼睛很大。” “等会让人给你挑选几个带回去。”李骁看向陈冲笑道。 陈冲一愣,随即拜谢道:“谢大都督。” 他以为是自己辛勤工作,在大漠主持屯田,李骁给他的奖励呢。 但李骁的主要目的并非在此,而是让他打个样,上行下效,带动大漠百姓买女奴。 有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 百姓手中有了粮食,没有了生存压力,总会泛起一些肠子。 有些人在战场上立了功,被赏赐了女奴还好,若是没有,看着别人和白润的乃蛮女人整天玩乐,自己心里岂能自在? 那就钱买呗! 完了战场得来的赏钱,还不够怎么办? 那些没去参加东征的镇兵又该怎么办? 卖余粮。 用卖粮食的钱去买女奴。 如此一来,大漠百姓手中的粮食便能流动起来。 同时,这些女奴还能为大漠增加很多的人口,毕竟汉人一项是以父系血脉论出身。 只要父亲是汉人,生下的孩子就是汉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李骁也是为了增加汉人在大漠的比例,稳固基本盘。 而除了女奴之外,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可以卖去大漠。 比如从草原抢掠回来的牛羊、金州纺织的布等等。 后续李骁还会以河西商行的名义,推出其他一些民生用品,比如香皂,玻璃、白等等。 用这些工业品去收割百姓手中的粮食和钱财。 只要百姓手中没有了粮食,没有了钱,就只能继续奋斗,去赚或者去抢更多的钱和粮食。 如此以来,便为金州的经济注入了动力,更为金州的军事力量提供了强大的支撑力。 不过,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没必要去和陈冲解释,只需要他搞好大漠的屯田便可。 但有件事情,陈冲还需要继续努力。 “当时给大漠镇民分田的时候,普通的镇民每家分一百亩耕地,什户分一百五十亩,都尉分三百亩,百户分一千亩。” “这些都是从回鹘人手中抢来现成的,不需要开荒,拿来就能耕种。”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大漠共有镇兵一万三千户,一共差不多有一百四十万亩耕地。” “可是去年镇民竟然只耕种了八十万亩,还有将近六十万亩干什么去了?” 听到这话,陈冲脸色惶恐说道:“大都督恕罪,在下无能,辜负了大都督的信任。” 但随即也为自己辩解说道:“实在是我大漠没有那多的人手可用。” 每户镇民平均只有五人,也就是每户大概能耕种五十亩地,而剩下的耕地又雇佣不到佃农,所以只能荒着了。 这是极大的浪费。 对此,陈冲解释说道:“大都督放心,去年是因为镇民们刚刚来到大漠~” “经过了对乃蛮的战争之后,一些镇兵带回了一些奴隶,有着这些奴隶的帮助,定然能够耕种更多的土地。” 李骁轻轻点头,因为他知道大漠缺少人手,所以也没有准备为难陈冲。 继续说道:“立下战功的镇兵终归还是少数,大漠的奴隶还是不够用。” “过些天,本都会吩咐河西商行组织人手,押送一批奴隶送往大漠售卖,可以让大漠镇民们买一些去种地。” 这一次东征,李骁几乎将乃蛮各部一窝端了,抓捕了大量的战俘。 女奴好说,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而对于那些男人战俘,李骁则是命人将其中的年轻力壮者挑选了出来,充入库里军中,作为战奴使用。 而剩下那些年纪稍大,或者有其他伤病的,便是准备送去大漠,以便宜的价格卖给镇民们。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那些镇民们都成了西部奴隶主了。 结束了与陈冲的话题之后,李骁带人返回了河西堡。 武卫军的营地距离河西堡很近,骑马的功夫便能赶到。 李骁和萧燕燕成亲后的新家,是重新建造起来的,位于河西堡靠北的位置。 面积很大,有很多房间,足够三十多口人居住。 只不过,当李骁刚刚来到家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门前停放着一辆马车,还有好几匹马。 “家里来人了?这是谁家的马车?”李骁叫来了一名仆妇问道。 仆妇是一个契丹妇女,随同小燕燕陪嫁过来的,整个院子里面有一多半仆人都是萧燕燕的陪嫁。 这些人的存在,也让萧燕燕牢牢的掌握着李骁后宅的话语权。 仆妇闻言,连忙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说道:“回大都督,是东都大王子派来的人。” 让这些仆人学汉语是李骁的要求,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家里满是契丹话。 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最先学会的反而是契丹话。 这些契丹仆人来到了金州,就应该入乡随俗。 “东都,大王子?” 李骁闻言一愣,这两个词语他都理解,可是放在一起怎么就不认识了。 “哪来的大王子?”李骁皱眉问道。 通过仆妇的解释,李骁恍然,原来是萧思摩的长子萧达鲁。 因为萧思摩重视嫡子萧赫伦,并且早早的将萧赫伦确定为继承人,所以导致其他的儿子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对于这位萧思摩的长子,李骁只是有淡淡的印象。 记得在他和萧燕燕成亲的时候出现过一次,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魁梧的年轻人。 但是,李骁与他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更是不怎么熟悉。 不太明白,怎么这家伙忽然派人来金州了? 随后,李骁走进院中,看到正堂之上,萧燕燕端坐在上首,在堂中则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看到李骁回来,男人立马站起身来,恭敬的模样笑道:“见过驸马。” 此人虽然表现恭敬,面容也是和蔼可亲,但是听到他说话,李骁却是感觉莫名的不舒服。 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下巴没胡子,却是瞬间恍然。 原来这是个太监,怪不得说话如此别扭了。 萧燕燕则是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椅子上,向李骁介绍道:“夫君,这是乌骨伦妃身边的人。” “特地来看看咱们,还送来了很多礼物呢。” 乌骨伦就是萧达鲁母亲的名字,一个很小众的姓氏,甚至萧燕燕都不知道她的真名。 而且都不愿意称呼一句‘小嫂嫂’。 话音落下,那个太监便是对着李骁抚胸说道:“老奴是奉了乌骨伦妃和大王子的命令,专门来金州看看公主殿下和驸马。” “自从公主嫁来金州之后,大王子对公主也是挂念的紧,时常想起年幼之时,公主殿下对大王子的照料。” “心念感激,又听闻公主殿下有了身孕,所以特地寻来了很多名贵滋补药物,为公主殿下补补身子。” “而且还费了不少力气,为驸马寻来了一匹汗血宝马,已经送到了后院。” “驸马爷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骑一骑。”老太监笑眯眯的样子说道。 李骁先是看了萧燕燕一眼,瞧见她低着头喝茶的模样,心中便是了然。 随即轻轻笑道:“阿部头有心了,难得还能时刻记挂着公主和本都,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阿部头就是萧达鲁的小名,李骁在进门的时候问的仆妇,在契丹语中意为第一个孩子。 李骁倒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送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在后世,汗血宝马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也有人说是一种叫阿尔捷金马的马种。 李骁这一世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汗血宝马,所以对此也有一些兴趣。 不得不说,萧达鲁的这个礼物倒是送到了李骁的心坎上。 作为一个武将,有谁能不喜欢好马? “汗血宝马这东西倒是稀罕的紧,替我和公主谢谢乌骨伦妃和阿部头。” 随后,李骁与老太监闲扯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有营养的话,最后留下了一封书信老太监便提出了告辞。 李骁命人给他和随从们安排了住处,让他们明一日早再离开复命。 待其走后,李骁拿着没拆开的书信,转头看向了萧燕燕。 却发现,此时这个女人竟然满脸的泪痕。 泪珠子垮垮的往下掉。 李骁赶忙走上前去,将萧燕燕抱在怀中,轻声安慰说道:“怎么了?阿蛮?”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让其流泪,李骁是彻底相信了。 曾经的萧燕燕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啊! 现在,也哭了? 但是萧燕燕却是微微抬起头来,红润的眼眶,对着李骁说道:“我大哥,我大哥他~” “他恐怕要不行了~” “老天爷为什么对我们兄妹如此狠毒啊。” “我刚刚出生就没有了父母,现在又要我失去哥哥吗?” “他才三十岁啊~“ 萧燕燕趴在李骁怀中,呜呜的痛哭说道。 李骁轻叹一声,沉默不语,只是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倒不是萧燕燕收到了东都什么消息。 而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达鲁这是什么意思。 萧燕燕作为萧家长公主,在法理上的地位极高,李骁又手握重兵,是实权的边军统帅。 萧达鲁想要争夺东都的那个位置,想要拉拢夫妻二人呢。 所以,定然是萧思摩的身体真的要不行了,否则他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结党? (本章完) 第194章 萧家庶子,大雪龙驹 第194章 萧家庶子,大雪龙驹 “放心,没事的。” “大哥吉人天相,定然能够安然无恙。”李骁搂着萧燕燕轻声安慰道。 下一秒,萧燕燕却是挣脱出来,红着眼睛急切说道:“不行,我要回东都,我要陪在大哥身边。” 李骁见此,连忙的将她安抚住,苦笑说道:“阿蛮,你先冷静点。” “现在你又大着肚子,怎么去东都?” “你也要为孩子想想啊!” 河西堡距离东都有八百里,最快也要两三天时间,现在的萧燕燕根本承受不住一路的颠簸。 萧燕燕跌坐在榻上,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颤抖的手抚过隆起的小腹:“那可如何是好……” “呜呜呜!” 李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是金州都督,若是没有命令随意前往东都,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暮色渐浓,萧燕燕泪痕未干,泛红的眼眶仍带着未消的悲戚。 李骁在她身侧落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的秀发,沉吟道:“先前见过萧达鲁几回,生得倒是虎背熊腰,只是瞧着有些不太聪明。” 此时,萧燕燕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也不闹着要回东都了,回想起萧达鲁的样子,轻轻的摇头说道。 “岂止是不聪明。” “行事莽撞、性情乖戾,活脱脱是另一个乌骨伦。” “那女人满肚子算计都写在脸上,偏生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可笑至极。” 她忽而忆起往事,眼底浮起一层无奈:“当年母皇见她心思浅白,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所以才将她派去伺候大哥。” “谁料她的胆子倒是不小,母皇去世之后,竟趁着大哥醉酒爬上榻,又得幸生了个儿子。” “便宜她了。” 萧燕燕对着李骁吐槽乌骨伦做过的一些丑事,也算是在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李骁眉头微蹙,指尖叩着桌案问道:“大哥有没有可能立萧达鲁为嗣?” 毕竟如今的萧赫伦年纪太小,还不到十岁,无论能力和威望都不足以让人信服。 这个时候,萧思摩若真的出现了问题,那么挑选一个年长的儿子作为继承人,才是最优选择。 可萧燕燕却断然摇头,坚决说道:“绝无可能。” “为什么?” 李骁不解:“就因为他的脾气暴躁?” 萧燕燕点头:“是,也不是。” 她望向窗外摇曳日落的景象,轻声说道:“乌骨伦控制欲极强,自小对阿部头管教严苛,事事都要他顺从。” “那个时候,大哥正忙着和王廷的人争斗,等察觉这个问题之后,那孩子早已被养得没了主见。” 若是让萧达鲁成了北疆之主,那么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要是乌骨伦如同萧后那般贤明也就罢了,萧思摩可以给她摄政的权力,可偏偏她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 所以,让萧达鲁继位的前提,就是要处死乌骨伦。 而萧达鲁的性格却又早已养成,无脑莽撞,脾气暴躁,若无制衡,很容易做出错事,失去人心。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来萧思摩的心思都放在了萧赫伦的身上,从未真正教导过萧达鲁帝王之术。 仅凭一身勇武,根本扛不起北疆的大业。 所以,若还有其他一丝可能,萧达鲁都不可能继承王位。 知晓这些之后,李骁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后又问道:“大哥膝下有几个儿子?” 话音未落便自嘲一笑,这才发现自己这姑父实在是不称职,竟连萧思摩子嗣状况都知之甚少。 主要也是因为那些庶子不被看重,平日里自然也难得一见。 萧燕燕轻抿一口茶水,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如今在世的共有五个。 “阿部头最大,然后就是另一个庶子名叫萧刺骨都,再之后就是乃日。” 乃日就是萧赫伦的小名,在契丹语中是太阳的意思,足以可见萧思摩对这个嫡子的喜爱。 这个时代,幼儿的夭折率非常高,萧思摩肯定还有其他孩子,但只有这五个活了下来。 剩下两个庶子的年纪,比萧赫伦还要小,就更加不可能继承王位了。 “那萧刺骨的为人如何?” 李骁好奇问道,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 “那孩子生性木讷,整日闷声不响,见人便往人后躲,胆子小得很。”萧燕燕轻叹一声。 “偏偏他母亲是葛逻禄人,早年不知犯了何事触怒大哥,被赐死后,连带着他也成了大哥的心头刺。” “葛逻禄人?” 李骁倒是没有太过于惊讶,辽国本就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 即便他母亲是一个葛逻禄人,但只要父亲是契丹人,那么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契丹人。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各部落、各民族对人口的需求很大。 为了让部落强大起来,繁衍更多的人口,对另一半的血脉反倒是不那么重视。 随后,李骁拆开了萧达鲁送来的信件,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问候,没有任何营养话题。 可以看出,萧达鲁母子只是单纯的向李骁夫妻示好,稳固关系而已。 毕竟,谁也不可能在刚一接触的时候,就袒露心扉,露出底牌。 那样的人,纯粹的蠢货,李骁肯定反手一个举报,否则必然会被连累。 “这些补品,全部赏赐给下人吧。” “我已经让二叔去给你买更好的了。”李骁随手将信件放在桌子上,然后对着萧燕燕说道。 毕竟这种吃的东西,李骁可不放心。 “嗯,好,听你的。”萧燕燕点头,就算是李骁不说,她也不会随便乱吃东西。 “走吧,咱们去看看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到底是什么样子。”李骁轻声说道,随后搀扶着萧燕燕向后院走去。 按照那个老太监的说法,萧达鲁也是在偶然间遇见了一支商队,带着三匹汗血宝马前去售卖。 萧达鲁当即费了大价钱将这三匹汗血宝马给买了下来。 自己留下一匹,送给萧思摩一匹,最后一匹则是送来给了李骁。 足见此马的珍贵。 随后,夫妻二人来到了后院马厩,这里喂养着十几匹战马,都是非常高大神骏。 北疆的战马以突厥马为主,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马种,平均体高一般在一米四左右。 比蒙古马高大,但耐力要逊色一筹。 上一次征讨王庭的时候,李骁又缴获了两万多匹大宛马,带回了金州,正在命人培养更加优良的战马。 马厩里面的十几匹马,大部分都是体型高大健硕的大宛马。 比起突厥马,大宛马更加的高大,平均体高在一米五往上。 当初汉武帝派遣二师将军李广利征讨西域,就是为了夺取大宛马,可惜失败而归。 所以,也有人说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 但是大宛马流出的汗,绝对不是红色的。 总之,在李骁看来,汗血宝马只是一种笼统的称呼,意味着战马的高大强壮、速度快,耐力好。 是否真实存在于世间,李骁保持怀疑。 “大都督,这就是大王子送来的汗血宝马。”一名仆人说道,手指向马厩中的一匹白色战马。 这匹马高大神骏,比起普通的突厥马要高了半头,通体雪白,遍布着细短的白色毛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白里透红的光泽。 甚至隐隐的仿佛看到了鲜血的流动。 看到这匹战马瞬间,李骁便知道了它的来历。 来自于黑海一带,属于剌子谟的统治地区。 正是在后世被称作汗血宝马的阿尔捷金马。 “呀,好漂亮呀!” 萧燕燕看向战马,面露惊喜,眼睛里面都在放光。 随即,走到战马的侧面,伸出手来慢慢的摸了摸,很是高兴的模样。 李骁却是围绕着战马检查了一下,失望的摇了摇头:“可惜,是一匹阉马。” 为了避免战马被其他人拿去当种马,剌子谟人肯定会对其进行阉割之后再售卖。 所以,这匹马只是看起来强壮且漂亮,但是在李骁的眼里也仅此而已了。 不能当种马就没有价值,样子货罢了。 “阿蛮,既然你喜欢,那么这匹马就送给你了。” “只不过要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才能骑乘。”李骁警告说道。 “嗯嗯嗯,好,我绝不骑。” 萧燕燕点头,脸上露出轻笑。 “对了,夫君,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马厩中的每一匹马儿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李骁没有这个闲心去想名字,都是萧燕燕这几个女人起的。 “踏雪?可是咱家已经有踏雪了。”萧燕燕看向马厩中一匹四蹄雪白的黑马。 “白雪?” 李骁轻轻摇头,直接说道:“就叫大雪龙驹吧!” 萧燕燕闻言,忽然眼前一亮。 “大雪龙驹?” “这个名字好。” 随后,李骁亲自上马骑了一圈,感觉还不错。 阿尔捷金马体型高大,跨距比起突厥马也要宽一些,冲刺的时候速度很快,就算是重骑兵来骑乘也毫不费力。 “可惜,不能当种马。”李骁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微微叹息说道。 马儿似听懂了主人的话,鼻腔喷出温热的气息,“哼哧”一声甩了甩头,四蹄不安地刨动着泥土,仿佛也在为自己无法延续血脉而不甘。 李骁见此,呵呵一笑:“你这阉马,还挺懂人性。” 马是好马,可惜没办法繁衍。 笑过之后,李骁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漫天云霞,投向远处如血的落日。 那里,正是剌子谟的方向。 “如此骏马,被剌子谟人拥有,实在是明珠蒙尘。” “合当为我金州铁骑纵横天下的利刃。” 李骁已经决定了,就算是为了抢夺更多的大雪龙驹,以后也要对剌子谟下手。 …… 萧赫伦和薛古额鲁达率领的五千大军,从东都出发,翻越阿拉套山,进入伊犁境内。 所到之处,葛逻禄诸部被镇压,其余的葛逻禄部落则是迅速集合起来。 所有的男女老少全部拿上战刀,骑上战马,组建了一支万人左右的军队。 阳光给特克缅山镀上一层金黄,东都的五千大军身穿皮甲,映着阳光,宛如一道流动的黑色长城横亘在山丘之间。 薛古额鲁达勒住战马,用马鞭指向前方的葛逻禄军阵,对着萧赫伦说道。 “世子且看,敌军虽仓促集结,却占了两侧山隘地利。” “若我军从正面进攻,两侧的葛逻禄军队便可顺势包抄……” 他又挥鞭指向另一边,隐约可见妇孺混杂的身影,手中刀枪参差不齐地晃动,却汇聚成一股悲壮的肃杀之气。 “他们以哀兵之势据险而守,不可轻敌。” “但我军兵甲齐整,士卒精悍,只需截断其两翼……” 话音未落,葛逻禄阵中忽响起苍凉的牛角号,战马嘶鸣,震得山间飞鸟惊散。 萧赫伦握紧腰间弯刀,指节泛白。 而薛古额鲁达却是镇定自若,随即开始指挥军队进攻。 虽然葛逻禄联军的人数双倍于东都军,但是全员精壮骑兵的东都军,战斗力却又远远强于葛逻禄的老弱。 不久后,在薛古额鲁达的指挥下,东都军分出数支,如同一支支锋利的长矛,打的葛逻禄联军溃败。 “杀!” 随后,东都军全军出击,尾随掩杀。 这一过程中,往往也是杀敌最多的时刻。 葛逻禄人亡命奔逃,很多老弱妇孺坠落下马,被后面的战马碾压而死,即便是侥幸逃命,也被随后而来的东都军斩杀。 萧赫伦更是亲自率领军队,斩杀俘虏了不少葛逻禄人。 可是,就当他率军追杀一支千人左右的葛逻禄败兵,来到一处谷地之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 原本正在逃命的葛逻禄人,纷纷勒住了战马,挡在了前面。 而两侧的山丘之上,却是忽然冒出来了很多士兵。 看到这一幕的东都军士兵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保护世子。” 两千东都骑兵立马做出防御阵型,将萧赫伦围在了中间。 好在这座谷底的面积很大,地形宽阔,两侧的山丘又距离足够远,并非是真正的死亡山谷,否则东都军绝不可能盲目的冲进来。 山丘上的敌军无论是弓弩还是滚石,都无法直接对东都军造成伤害。 但是这种居高临下,且被三面包围的态势,却是给了东都军极大的心理压力。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他们很多可能会交代在此地。 “怎么回事?” “哪来的这么多敌军?” 萧赫伦稚嫩的脸庞上面露震惊,根据他们的战前情报,之前被打败的那一万联军,已经是葛逻禄人所有的力量了。 伊犁的人口就这么多,葛逻禄不可能聚集起更多军队,但是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都不要慌,听我命令。” “我们杀出去。” 萧赫伦大声喊道,关键时刻,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静。 他指向正前方,那里是之前被他们追杀的一千多名葛逻禄士兵。 经过了一场惨烈大战,这些葛逻禄士兵早已经筋疲力尽。 萧赫伦选择从这个方向突围。 “杀!” 东都骑兵浩浩荡荡向前冲杀而去。 与此同时,两侧山丘上的敌军也纷纷冲杀而来,要将萧赫伦的这两千兵马包围吃掉。 另一边,薛古额鲁达得知了萧赫伦被包围的消息。 “什么?” “该死的!”薛古额鲁达面露狰狞,愤怒的大骂。 东都军已经从正面打败了葛逻禄联军,接下来就是追杀残敌,收割战果的时刻。 所以,薛古额鲁达特地让萧赫伦去带人执行这项,不怎么危险的任务。 目的就是要让萧赫伦立下更多功劳,在军中树立起威望来。 但是没想到,萧赫伦竟然被包围了。 “王廷。”薛古额鲁达脸色阴沉的出水。 伊犁的葛逻禄诸部大概有多少人丁,他是一清二楚,绝对没有更多兵力去将萧赫伦的两千骑兵包围起来。 所以,肯定是王廷的军队到了。 薛古额鲁达已经来不及追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王廷的军队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进入伊犁。 最重要的是要将萧赫伦救出来。 “必须救出世子,随我杀。” …… 另一边,山丘之上,耶律制心远远的望着山下的战况,脸庞上满是笑容,哈哈说道。 “没有想到我们的运气这么好。” “本以为能将薛古额鲁达包围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抓住了一只更大的肥羊。” “萧思摩的嫡子萧赫伦?” “哈哈哈!” 在耶律制心的旁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骑着战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 “萧思摩如今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这个嫡子身上。” “殿下,我们只需要抓住萧赫伦,北疆必将不攻自破。” 听到这话,耶律制心笑着点头:“没错。” “也幸好父皇将你们父子赦免了回来,否则哪有这般战果?” “若是能抓住萧赫伦,你们父子当为首功。” “本殿下也一定会好好的关照下这个表弟。” 耶律制心乃是耶律直鲁古的儿子,虽然没有被立为太子,但却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一次由他率领部分王廷军队,以及东喀喇汗国的军队,从喀什出发,沿着天山脚下北上,最后更是在那拉提一代,成功的翻越了天山山脉。 绕过了东都军的眼线,并且与葛逻禄人配合,设下了这个包围圈。 而制定这个计划的,正是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和他的父亲。 他的名字叫做萧合突,是萧思摩的堂弟。 他的父亲乃是萧斡里剌的庶子。 当年的那场宫廷政变之后,萧家第二代的两个嫡子全部死亡,年少的萧思摩被确定为萧家的下一代继承人。 但是,当时他的年纪太小了,根本没有威望撑起庞大的萧家。 不仅仅是要面对外面的豺狼虎豹,萧家内部的人,也跑来和萧思摩争夺权力。 其中最凶狠的就是萧合突的父亲。 只不过,他们父子最终还是败在了萧思摩的手中,不得不逃到了于阗。 那里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端,非常的荒凉,属于东喀喇汗国的势力范围,萧思摩的触手难以触及。 但却一直暗中关注着王庭的局势,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这一战,就是他们父子谋划的结果。 作为当初和萧思摩争夺萧家权力的长辈,萧合突的父亲手中可是掌握着不少萧家的暗子呢。 “殿下,萧赫伦是萧思摩的嫡子,薛古额鲁达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们只需要牢牢守住这两侧的山口,无论薛古额鲁达来多少人,都将成为我军箭下亡魂。”只见萧合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道。 他们麾下只有少量的王廷精锐,大部分都是从东喀喇汗国征调的军队。 正面野战,很难是东都精锐骑兵的对手。 所以,萧合突的想法就是占据有利地形,让东都军的进攻变成添油战术,慢慢的将其消灭殆尽。 “好,就按你说的办。”耶律制心拍手说道。 “只要我们消灭了这五千东都军,那么北疆必将元气大伤。” “到时候,父皇便可率领王廷主力,荡平七河草原,与我军一起北上,围攻东都,将萧思摩彻底消灭。”耶律制心对此满怀憧憬。 若是完成了这个目标,那么王廷便能彻底统一北疆,而他也能凭借这个巨大功劳,顺势成为大辽的太子。 (本章完) 第195章 东都之变,阴山都督 第195章 东都之变,阴山都督 东都,王府。 萧思摩裹着厚重的狐裘坐在木椅上,苍白如纸的脸被阳光晒得发虚。 尽管已经是炎炎夏日,但是他依旧感觉身体冷的厉害,咳血也是越加频繁。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萧赫伦尽快接管一部分兵权,在北疆树立起一些威望。 在舒律乌瑾的摄政下,能够维持住北疆的局势,那么萧思摩也就死而无憾了。 “咳咳咳~” 而他再一次咳血的时候,亲卫队长塞那黑急匆匆的走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粗狂的脸庞上满是泪痕,颤抖的声音说道:“大王,薛古额鲁达将军他,他,他战死了。” 听到这话,萧思摩猛然站起身来,浑浊的瞳孔里骤然爆出精光,枯瘦的手指抓住塞那黑的手腕。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从碎冰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再说一遍!” “薛古额鲁达将军……战死了。”塞那黑的肩膀剧烈抽搐。 “世子……世子他不知所踪……或许已经,已经……” 庭院里的日影突然歪斜了几分,萧思摩觉得有团火从心口烧到喉管,又像是被人兜头浇下冰水,四肢瞬间没了知觉。 他看见自己的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扯到了塞那黑的腰带,整个人重重摔在椅子上。 “大王,大王~” 塞那黑慌忙扑过去,将萧思摩搀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 “说!” 萧思摩攥住塞那黑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狠狠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东都军有五千骑兵,全部都是精锐。 而葛逻禄人老弱妇孺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怎么可能打败东都军? “王廷联合东喀喇汗国大军埋伏在伊犁山口。” “他们以葛逻禄败兵为诱饵,包围了世子麾下的军队,薛古额鲁达将军奋力营救,身中二十多箭~” “我东都大军全线溃败,世子也不知所踪~” “而王廷的两万大军已经越过了阿拉套山,正向我东都杀来。”塞那黑悲戚的声音说道。 萧思摩慢慢的松开手,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几欲喷火,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碎成了齑粉。 “耶律直鲁古,你为了我萧思摩,可真是费尽了心机啊,哈哈哈!”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血沫的腥甜。 很快,脸色变得阴冷起来,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强大的北疆之王。 低沉的声音说道:“传令九猛安合,若王廷攻势强烈,难以抵挡,可以暂时放弃七河,以保存兵力为重,向我东都靠拢。” 这是一个针对北疆的阴谋,耶律直鲁古已经布好了口袋。 伊犁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王廷大军主力定然会越过伊犁河,进攻七河草原。 而在东都兵力大损的情况下,七河将变得孤立无援。 所以,萧思摩也不要求九猛安和死战,还是以保存兵力为主。 “传令,金州都督李骁、北海都督阿里答、大漠都督顾自忠,率领麾下全部兵力,向东都集结。” “十五日之内不至,军法论处。” “传令,东都所有牧民、奴隶、男人、女人、少年人,全部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吧!” 萧思摩接连下了三道命令,完全就是为了与王廷大军殊死一搏。 若是能打败王廷军,或许还能救回萧赫伦。 “遵命。”塞那黑重重的声音说道。 随后立马起身,派人去向北疆的这四大都督传命。 此时的萧思摩全靠这股精气神撑着,塞那黑一走,他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咳出的血里竟混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紫黑血块。 他的目光望向天空,呢喃的声音说道:“我萧家,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两日之后,萧思摩的命令传到了李骁的手中。 三名信使完全日夜不歇,平均每天跑四百里,等来到金州的时候,骑乘的战马都已经跑废了。 李骁也被这一战况所震惊。 “五千骑兵折损大半,薛古额鲁达战死,萧赫伦不知所踪?”李骁惊愕说道。 这场仗是怎么打的?东都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拉胯了? 但东都还是要救,随即便对着三名信使吩咐道。 “你们先去休息,本都这就召集士兵,准备支援东都。” 大军出征并非是说走就走。 从命令的下达,到粮草的准备,然后各千户、百户集结,全部准备好也要好几天。 这还是因为金州军全部骑兵的情况下,若是换成步兵,准备十几天都很正常。 而且路上也不是一路狂奔,那样的话战马根本受不了,仗还没打就废了。 必须得走走停停。 总得下来,从河西堡到东都,至少也要六七天时间。 所以,萧思摩给定的十五天,真的不算宽裕。 …… 萧赫伦大军战败之后,如今的东都只剩下了三千兵马驻守。 夷剌牙里辛便是其中一名统管五百兵马的军头。 这一日,王府的侍卫副统领涅吉达来到他的帐中,传达了萧思摩的命令。 “今天下午,大王请夷剌兄弟前去‘巴依客栈’,有重要事情商议。” 听到这话,牙里辛很是惊讶:“去巴依客栈?为什么不去王府?” 巴依客栈是东都城内最大的客栈,是一个回鹘人开的。 他们平日里虽然也经常去那里喝酒玩女人,但是却从没在那里商议过正事呢。 面对牙里辛的疑惑,涅吉达面露愤慨的模样说道:“今天上午,我们在王府抓住了一名王廷的探子。” “王府已经不安全了,大王也是担心机密泄露,所以临时决定前去巴依客栈。” 涅吉达是王府的老人,萧思摩的侍卫副统领,以前也都是他亲自或者派人来传不递命令。 并且在刚刚已经出示了信物令牌,所以牙里辛也不再疑惑。 吃过午饭,他便是骑马向巴依客栈赶去。 当他走进客栈之后,发现此地已经来了两名将领,便上前与他们攀谈起来,主要是商谈如何对付王廷军队,防守东都的事宜。 很快,其他的将领陆续抵达。 总共有七八个人,囊括了如今东都城的所有主要将领。 只不过,萧思摩始终都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个让他们始料不及的人物出现了。 “嗯?大王子?” 牙里辛惊讶的看向院门,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穿着半旧的牛皮甲,腰间悬着柄缠着狼尾的弯刀,古铜色的脸膛满是骄傲与冷峻。 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着甲持刀的年轻人。 此人正是萧思摩的长子,萧达鲁。 “诸位将军久等了。”萧达鲁呵呵一笑。 随后大步走向主位,身后十几名少年立刻散开,站在了院子周围。 而萧达鲁的到来,也让众将们的气氛为之一冷。 沉默了片刻之后,牙里辛站起身来,轻笑一声说道:“见过大王子。” “不知大王何在?” 明明是萧思摩让他们来此,有重要事情商议的,怎么只来了一个萧达鲁? 萧达鲁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了最前面,站在应当属于萧思摩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随后,左顾右看的欣赏了一番,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凳子,但是坐下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享受了片刻之后,才大大咧咧的说道:“父王染恙,特命我来与诸位将军商议军事。” “对了,这里还有父王的一道手令。” 说着,萧达鲁一挥手,亲卫副统领涅吉达则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布帛。 对着所有人说道:“大王令,从即日起,任命萧达鲁为阴山都督,节制东都所有兵马,任何人不得违背。” 听到这话,殿中的众将顿时变得愕然。 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东都就在阴山的缘故,所以阴山都督这个职位的存在感不强。 但它却是存在的。 之前的阴山都督正是薛古额鲁达。 相当于直隶总督的存在,位列北疆五大都督之首。 薛古额鲁达如今战死,这个位置交给萧达鲁似乎也没问题。 “莫非是伊犁一战,世子让大王失望了,所以准备培养大王子当继承人?”有的将领心中猜想道。 但是牙里辛却不这样认为,提出疑问说道:“大王任命大王子为阴山都督,我等自然奉命。” “只不过事关重大,还需大王亲自宣布才可。” 话音落下,一些将领便是点头附喝起来。 “没错,是应该见大王一面才行。” “任命阴山都督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由大王亲口说出,我等才能放心。” 听到这些话,涅吉达喝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大王手令在此,上面还有大王的印信,岂能有假?” “更何况,如今大王身体有恙,正为世子的事情生气呢,应当好生修养,若是再为这些琐事烦扰,出了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 话音落下,一个名叫徂里格的将领走上前来,接过任命书之后,检查了一番,转头对着众人说道。 “没错,这些的确是大王的印信。” 随后,又有另一名将领站起身来说道:“如今我东都的形势危急。” “伪帝皇子耶律制心,正率领两万大军越过了阿拉套山,逼近东都。” “虽然大王已经向三大都督发去了征召令,但是三州兵马抵达,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我们正需要有人带领我们挡住王廷大军,撑到援军抵达。” “如今大王身体抱恙,大王子作为大王的长子,这个时候正应该挺身而出。” “所以,我库莫奚坚决服从的大王的命令,愿听大王子调遣。” 话音落下,刚刚检查命令的那个将领也同样说道:“我也支持大王子成为阴山都督。” “众所周知,大王子骁勇善战,是个打仗的好手。” “这个时候,也只有大王子才能带领我们挡住王廷军队。” 看着这几人一唱一和的表演着,牙里辛等人心中也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合着这就是一个局啊! 没有丝毫犹豫,牙里辛直接说道:“不管如何,我牙里辛和手下的弟兄们,只听从大王的命令。” “就算是真有了新的阴山都督,那也要大王亲自宣布才行。” “否则,恕末将不能从命。” “告辞!” 说着,牙里辛便起身离开,准备去王府求见萧思摩。 但是下一秒,只听见‘崩’的一声巨响,萧达鲁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满是怒火的模样看着牙里辛喝道:“来人。” 周围的少年们纷纷拔出刀来,挡在了牙里辛的面前。 牙里辛停下脚步,轻蔑了目光扫视着这些少年,随后又看向萧达鲁。 “哼~” “大王子,就凭这些臭鱼烂虾,也想要留下末将?” “我牙里辛从十岁开始,就跟随老王爷征战沙场,身上的伤疤数都数不过来。” “真当我是泥捏的吗?” 这一刻,牙里辛的身上仿佛流露着一种浓烈的煞气,强大的气场震慑之下,这些稚嫩的少年们纷纷不自觉的握紧了刀柄。 牙里辛说完,另一名将领同样站起身来说道:“牙里辛说的没错。” “大王子,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名正言顺。” “若是没有大王的亲口命令,那就是乱命,恕末将不能奉诏。” “毕竟,谁知道是不是某些小人,偷窃了大王的印信,伪造了一份手令?” 听到这话,亲卫副统领捏吉达的脸色瞬间铁青,谁都听得出这是在骂自己呢。 “你~” “哼,找死。” 而萧达鲁却是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手,鼓掌说道:“好,我欣赏两位将军的勇气。” “不过,父王任命我为阴山都督的时候,也料到有人会不服,所以也为我派来了一些帮手。” 说着,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只见一群身穿皮甲的士兵冲了进来,手持战刀长枪,对准了牙里辛等人。 单凭十几名少年,的确留不住牙里辛这些将领。 可这些士兵就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煞气,分明就是一群百战老兵。 而且牙里辛还从中瞧见了几个人,看着非常的脸熟。 随即,恶狠狠的目光瞪向了那两名支持萧达鲁的将领,愤怒说道:“库莫奚,徂里格,你们两个想要造反吗?” 这些冲进来的士兵,分明就是这两个将领手下的人马。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萧达鲁勾结王府的亲卫副统领,以及库莫奚两名将领,准备造反上位。 简直是太狂妄了。 到了这个时候,库莫奚两人也不装了。 只见他冷笑说道:“失败了才叫造反,若是成功了那就是从龙之功。” “掌管东都兵马的所有将领都在这里,只要你们能乖乖配合,我们就不可能失败。” 牙里辛目光死死的瞪着萧达鲁:“你,你们~” “如今我东都危急,正是应该勠力同心,共同抵挡王廷大军的时候。” “可你们竟然同室操戈,若是有朝一日东都沦陷,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而对于他的怒骂,萧达鲁却是丝毫不在意。 ‘噌’的一声拔出弯刀来,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有我在,东都就不会陷落。” “反而,还会比我父王统治时期更为强大。” 虽然萧赫伦折损了五千精兵,但北疆的底子厚实,金州、北海、七河和大漠四州,至少还能聚集两三万大军。 只需要率领东都的这三千兵马,利用城池的优势坚守十天,等待四州兵马来援,王廷大军必然撤退。 到了那个时候,萧达鲁就是北疆的英雄。 凭借这份战功,以及萧思摩长子的身份,那些都督们必然会认同自己成为六院司大王。 想想那副画面,萧达鲁的脸庞上便是露出了止不住的笑容。 但是牙里辛却是惊呆了,他原本以为萧达鲁只是脾气暴躁,性格直爽,脑子没有那么聪明而已。 没有想到,他不仅仅是不聪明,而是真的愚蠢啊。 在坐的将领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面对东都的两万大军都没有绝对的信心,你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娃娃,凭什么敢说这样的大话? 在牙里辛看来,这就是纸上谈兵啊! “不,你这样会害了东都,毁了我北疆基业。”牙里辛大声咆哮。 萧达鲁却是直接挥手道:“押下去,关押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随后,牙里辛和另一名将领便被押了下去。 萧达鲁还要收编他们的军队,若是杀了他们,定然造成下面士兵们的抵抗。 所以需要暂时留着他们性命。 随后,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其他的将领们不得不向萧达鲁效忠,承认了他阴山都督的身份。 在搞定了这些将领之后,萧达鲁便立刻带人向王府杀去。 …… 此时的萧思摩还是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披着厚厚的狐裘,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气息也更加虚弱。 经历了伊犁之战的打击,萧思摩在短短三天之内,便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忽然之间,亲兵统领塞那黑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脸色愤怒又惊恐,大声说道:“大王,不好了。” “大王子带人杀进来了。” 但萧思摩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眸,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微微幅度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看到萧思摩如此简单的反应,塞那黑更是着急了。 很是怀疑,是不是因为伊犁的打击,让萧思摩脑袋变糊涂了。 或者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大王,大王子是要造反了。” “而且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城中的士兵,现在已经冲进王府了。”塞那黑着急忙慌的说道。 同时还指挥着身后的几名亲兵:“快,快把大王抬起来。” “保护大王杀出去。” 但是,萧思摩却是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塞那黑的逃跑想法。 而是面露坦然,看了一眼塞那黑,叹了一口气说道:“塞那黑,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塞那黑虽然心中着急,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说道:“末将是在承天十五年被老王爷选中,有幸成为大王您的贴身护卫。” 承天乃是萧思摩的母亲,耶律普速完的年号。 “承天十五年啊,如今也已经快二十年了啊。”萧思摩轻叹一声说道。 “都说高处不胜寒,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晚年便越是孤独,本王现在是有了体会。” 说着,轻轻的招手,让塞那黑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道命令。” 塞那黑连忙跪在地上,坚定的声音说道:“但凭大王吩咐,末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做到。” “但是请大王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末将一定能保护大王杀出去。” 萧思摩那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笑容,淡淡说道:“本王明白你的忠心,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着,萧思摩的声音越发低沉:“在后院的左数第三间房里面,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是当初外祖父在此建都之时,秘密建造。” “本王命你,带着王妃从地道离开东都。” “去金州,找阿蛮,她会保护你们的。” 听到这话,塞那黑面露震惊:“大王,末将可以保护您和王妃一起从地道离开。” 萧思摩轻轻摇头:“我这个样子,走不了的。” “况且,阿部头是我的儿子,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妃。” 毕竟乌骨伦的心眼比较小,这些年来对王妃积攒了太多嫉妒。 一朝得势,肯定会报复回来。 “大王~”塞那黑眼睛红润,悲声喊道。 萧思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去吧,带着王妃离开东都。” 见此,塞那黑也只能遵从萧思摩的命令,重重的扣了几个头之后,坚定的声音说道:“大王放心。” “就算是死,末将也一定护王妃安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说罢,塞那黑直接起身,向着后院跑去。 而萧思摩依旧安稳的坐在那里,苦笑一声说道:“这算是破罐子破摔吗?” “只是苦了王妃啊!” (本章完) 第196章 父与子 第196章 父与子 “王廷奸细挟持父王,给我杀进去!” “救出父王,人人有赏。” 萧达鲁的怒吼撕裂了王府的宁静。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简陋的木盾,如黑色潮水般冲向王府,手持弓箭、长枪的士兵们紧随其后,步步紧逼。 王府的亲卫们没来得及反击,便被乱箭射成刺猬。 在任何时代,士兵都不仅仅是保家卫国的柱石,更是当权者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们没有那么多信息渠道去了解上层发生的事情,更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只能盲目的听从自己直属长官的命令。 即便是有少数士兵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在大势的裹挟之下,也只能随波逐流。 毕竟,越是聪明的士兵,死的也就越快。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萧达鲁很快率军攻破了王府。 “轰——” 随着一声巨响,萧思摩所在的院门被暴力撞开。 萧达鲁身穿染血铁甲,手持长枪,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在此之前,他的心腹们已经呈扇形散开,将这座小院占领。 萧思摩此时正坐在木椅上,身穿厚重的狐裘,身旁的石桌上还放着半凉的药盏。 面前七名亲卫结成圆阵,长枪如林,指向了萧达鲁等人。 “大王子,止步。” 面对越走越近的萧达鲁,一名亲卫紧握长枪,狰狞的脸庞大声喝道。 谁也没有想到,萧达鲁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叛乱,整个王府几乎都已经被他给拿下了。 下一步是不是要对大王下手? 此时的萧达鲁站定在原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彪悍的气息。 如铁塔一般都身体慢慢的蹲下,单膝跪地,抚胸说道:“阿部头救驾来迟,父王受惊了。” 而萧思摩的脸庞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半眯着眼睛瞧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身边的亲卫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阿部头单独聊聊。” “大王?” 亲卫们面露震惊,他们心里清楚,萧达鲁这是在叛乱。 “出去。”萧思摩坚定的声音说道。 随后,亲卫们无奈,只能离开了院子。 萧达鲁也命令自己的人,去院子外面等着。 这一刻,空荡荡的院子里面只剩下了父子两人。 萧达鲁就这样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萧思摩,却是发现他的鬓角又新添了很多白发。 脸色憔悴,咳血变得更厉害了,不知不觉间,萧思摩变得又苍老了几分。 比记忆中的他,矮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仿佛被岁月抽去了脊梁。 这一刻,萧达鲁莫名的感觉有些心酸。 甚至感觉自己是那么的不孝。 但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我没有做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家。” “父王已经老了,只有我,才能带领萧家重新走向强大。”萧达鲁心中坚定的说道。 “咳咳咳咳~” 就在这沉默之间,萧思摩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眶浮肿,仿佛要将肺部咳出来。 萧达鲁赶忙上前,从旁边石桌上拿起汤药,给萧思摩喂服下。 又轻轻的拍打着萧思摩的后背,直到他咳出了几块黑色血块后,才慢慢的好转。 萧达鲁轻扶着他重新躺在木椅上,然后再次跪倒在地。 “呼呼呼~” 在粗重的喘息声中,萧思摩缓缓地开口说道:“阿部头,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毫不意外。” “你的脾气性格,虽然随了你的阿嬷,但是你的身体里,流淌的还是我萧家的血。” “若是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从这点上来说,咱们父子还是挺像的。” 萧思摩忽然笑了,那么的苦涩。 此时的他,不禁想起萧达鲁刚刚出生的景象。 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尽管只是一个侍女所生,但是萧思摩依旧非常的高兴。 甚至为他取了小名叫‘阿部头’,这本身就代表着对他身份的承认和重视。 那个时候的萧达鲁,浑身圆滚滚的,比起同龄孩子都要壮很多,一看就知道是打仗的好手。 萧思摩甚至都想要将其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传授他打仗的本领。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忙于政治斗争的他,缺失了对萧达鲁的管教,以至于被那个女人给养废了。 性格莽撞,脾气暴躁,不得人心。 再加上又有了嫡子,所以萧思摩渐渐的将关注点放在了萧赫伦身上。 使父子之间的裂痕进一步加深。 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 即便是没有伊犁的这场战败,萧达鲁恐怕也一样会破釜沉舟的来这么一次。 听着萧思摩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萧达鲁只感觉心中越发的堵塞,眼眶红润,泪水不争气的流淌出来。 脑袋重重的扣在地上,涕声喊道:“父王~” “咳咳咳~” 萧思摩轻咳,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萧达鲁的脑袋,羸弱的声音说道:“别哭了,起来吧。” “父王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而且还很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萧达鲁直起身体,满脸泪水的跪在萧思摩面前,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喃喃说道:“父王,儿子这回是把天捅破了,要杀要剐随您。” “可是您得等我解决掉王廷大军之后再动手。” 他抹了把眼角泪水,握紧拳头嗡声说道:“但您就算是杀了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乃日那个毛头小子,哪点比我强?” “就仗着是正妻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能堂而皇之的坐享一切?” “就因为他是嫡子,我这个侍妾生的儿子就成了外人养的?” “凭啥?” 他扯开甲胄,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从我十岁开始就跟着您征战沙场,身上的伤疤有多少道,恐怕您都记不清楚了。” “战场上我从来都没有怂过?为的是啥?” “就是要向父王您证明,我才是您最优秀的儿子。” “萧赫伦他不如我。” “可是呢?” “我做了这么多,您全都看不见,他还是世子,我甚至连一个千户都不是。” “我不服。” 萧达鲁哭啼的大声说着,满脸泪痕。 在他幼年记忆中,萧思摩一直对他都是非常宠爱。 直到萧赫伦的出生,一切都变了,萧思摩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少,即便是他主动去找萧思摩,也会被以公务繁忙为借口,叫来母亲将他带走。 所以,在他那固执的思想中,就是因为萧赫伦的出现,他才失去了父亲的疼爱。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在战场上当一个好兵,奋勇杀敌,身上伤疤无数。 在王府之中当一个好儿子,尽心尽力的孝顺父王母亲。 就是要向萧思摩证明自己比萧赫伦更好。 可是萧思摩却为了稳固萧赫伦的位置,故意冷落他。 以至于他立下了那么多战功,却全都视而不见,至今连个千户都不是。 不就是怕他手握兵权,将来会对萧赫伦不利吗? 最初的萧达鲁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自认为受到萧思摩打压之后,他有了。 他就是不服,他就是要告诉萧思摩,他错了,自己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今天,儿子就把话撂这儿,就算是没那嫡子的金贵皮子,儿子照样能把耶律直鲁古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萧达鲁喉咙里滚出哽咽,涕声说道。 这一刻的他不像是一个发动玄武门之变的儿子,反倒是像一个为了家长里短向父亲争宠的叛逆少年。 看着悲戚交加的萧达鲁,萧思摩谓然的一叹,眼眸之中也不禁的闪过了一丝软弱。 轻叹一声,虚弱的声音说道:“阿部头,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萧思摩的长子。” “父王岂能对你视而不见?” “父王知道你内心争强好胜,一直想要证明自己。” “父王也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处伤疤,每一处伤疤是哪一年,哪一场仗落下的。” “这些~父王都知道。” 说到这里,萧思摩的眼眸中不禁微微湿润,轻抚着萧达鲁胸口的那一处伤口,哽咽的说道。 “九处刀疤,三处箭伤,还有一处枪伤是在肩膀。” “父王给每一个,给你治伤的大夫~” “每一个,都给他们升官,给他们重赏。” “就怕他们不好好的给你治伤~” 说着,萧思摩的眼眶之中泪水涌动。 虎毒不食子,而且还是他的长子。 萧思摩岂能不在乎,不疼爱? 可惜,他是萧家家主,是六院司大王。 很多时候,都只能将所有的情感都藏在心里,做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感情用事,都必须要以萧家,以北疆的利益为主。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 主要是因为当时对萧达鲁的期待太高了,可是当他发现萧达鲁已经长歪了,已经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继承人的时候,他便立刻将其放弃。 当年的萧家情况并不算太好,萧思摩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纠正萧达鲁,只能重开小号。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养儿子就像是养蛊虫,只有最强的一个才会被倾力培养。 从萧家家主的角度来说,萧思摩的做法并没有任何错误。 但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对孩子伤害却是无法愈合。 或许是生命垂危,自知时日无多,萧思摩没有了往日的固执,看向萧达鲁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怜爱。 听着萧思摩的话,萧达鲁的脸庞也满是震惊,愣愣的看着萧思摩,慢慢的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泪水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淌。 “父王~” “父王,你~” “儿子我罪该万死啊!” 萧达鲁崩溃的嚎啕大哭,趴进萧思摩的怀中像是一个孩子般,肩膀耸动,心中难受至极。 父王都已经如此重病了,自己竟然还要给他添麻烦。 真是该死啊! “呜呜呜呜~” “不哭,不哭~” “这么大的人了,哭个甚,咳咳咳~”萧思摩轻喝,但因为自身情绪波动太大,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这一次,萧思摩的情况更严重,到了口吐鲜血的地步了。 萧达鲁面色惶恐,忙手忙脚的想要站起来,哭着说道:“父王,你怎么样了?” “我去给你叫大夫。” “不用了~”萧思摩虚弱的声音传来,咳出一口血之后,情况反而又安稳了下来。 虚弱的躺在木椅上,阻止了萧达鲁,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继续折腾了。 见他轻轻的抬起手来,萧达鲁立马会意,跪在了旁边,将他那干枯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 “父王,你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还要像你证明,我能打到王廷呢!” 萧达鲁泪水流淌,急切的声音说道。 萧思摩却是笑了,他知道自己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是也好过看到东都被攻破。 轻抚着他的脸庞,幽幽的声音说道:“不知不觉间,你都已经到了快成亲的年纪了。” “父王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只是可惜,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太像了。 “若是你能像我,那该多好啊!”萧思摩悲叹。 不是长相,而是性格能力等内在方面他没有遗传自己。 若是萧达鲁都能符合他的期望,也就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萧思摩也能放心的将权力交给他。 但是现在,他不认为萧达鲁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他了解萧达鲁,更了解那个乌骨伦。 他们母子,没有这个能力。 “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已经做了你想做的事情,那就不要后悔,坚定的继续做下去吧。”萧思摩轻叹一声。 随后从身下拿出一块黄金锻造的令牌,颤抖的伸出胳膊,将其交到萧达鲁的手中。 沉声说道:“这是我六院部的大王令牌,拿着它便能号令六院部的所有兵马。” “拿去吧!” “不要辜负了它!” “再去把牙里辛他们叫过来,父王不是已经封你当了阴山都督吗?” “仅凭一道手令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父王会亲自向他们宣布这个敕令,也算是让你这个阴山都督名正言顺。” 萧达鲁双手捧着这块金色的令牌, 不争气的泪水再一次流淌了出去,额头再一次重重的扣在了地面上。 “父王~” 萧思摩则是轻轻的挥了挥手,轻声说道:“去吧。” “拿着他,去证明自己吧。” “东都,就看你的。” …… 伊犁与东都之间,走着一道天然屏障。 名为阿拉套山,乃是天山山脉的一座支脉。 此时,王庭的两万大军跋山涉水,翻越而来。 “殿下,再往前走三百里,就能看到东都城了。” “我们不能继续走了,否则遇见了东都的军队,我我们就麻烦了。” 萧合突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东北方向说道。 此时,两万大军刚刚越过阿拉套山,正在山下准备扎营修整,等待走散的士兵归队。 耶律制心和萧合突则是带着一百多名骑兵,继续向前走了几十里,算是勘探地形和确定行军路线。 这么一点人手,若是遇见了东都军,的确很危险。 阳光炽烈,狂风呼啸。 耶律制心骑马现在一座高坡上,眺目远望,感叹说道。 “当年曾祖父便是以东都为根基,率领我契丹勇士,在西域打下了偌大的大辽国。” “如今,东都为该重新回到我皇族手中了。” 说着,耶律制心转过头来说道:“萧侍郎,东都有没有消息传来。” “萧思摩的身体状况如何?” 萧合突父子如今都被授予了官职。 萧合突乃是王庭的中书侍郎。 中书省的二把手,听起来是王庭大官。 但实际上不过是皇帝的私人秘书而已。 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皇帝,所以对于萧合突来说,这个官职无关紧要。 他们父子还有更大的谋划。 “殿下,萧思摩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受到伊犁之战的打击,听说他吐了很多血。”萧合突说道。 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说明他在东都的情报渠道很不简单。 比起王庭的消息还要灵通。 “是吗?哈哈哈!”耶律制心哈哈一笑。 “本殿下倒是希望表叔能多活的一段时间。” “最好能亲眼看到东都被本殿下攻破,哈哈哈!” “或许他还会再次被气的吐血。” 在他看来,王庭必胜。 东都只剩下三千士兵,而自己麾下有两万大军。 再加上伊犁的葛逻禄部落,共计两万多人呢。 且大军距离东都已经近在咫尺,可北疆其他地方的援兵还在路上。 所以,萧思摩拿什么来阻挡自己的大军? “毕竟是本殿下的表叔,又是我大辽的重臣。” “传令下去,攻破东都城之后,所有人不得对萧思摩大王无礼。”耶律制心笑着说道。 他要将其献给父皇。 耶律直鲁古会非常乐意看见萧思摩狼狈的模样,跪在他面前的场景。 “遵命!”萧合突轻轻点头。 随后,一行人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折返回了大营。 回到大帐的第一时间,耶律制心便是问道:“那个小崽子醒了没有?” 麾下将领抚胸说道:“回禀殿下,叛逆之子萧赫伦还没有醒。” “大夫说,他本就身体有疾未愈。” “受此重伤,恐怕…” 萧赫伦终归还是没能逃脱出去,被王庭士兵射中了后背,跌落下马。 而且他原本身体就没好利索,又受了重伤,伤口感染,如今还发了高烧。 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昏迷不醒。 虽然是敌人,但毕竟也是亲戚。 耶律制心让人全力为他治伤。 但王庭的大夫不懂大蒜素的制作,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萧赫伦的伤势非常麻烦。 “尽人事,听天命。” “尽力治疗吧。”耶律制心摆了摆手说道。 若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履历增添一点功劳,他也不至于如此。 本心来说,一个隔了好几辈的表弟,还是敌人,真没有让他在意。 询问完萧赫伦的事情之后,耶律制心召集众将开会。 商议如何攻取东都。 而就在这个时候,萧合突却是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臣要给您道喜了。” “欧?喜从何来啊?”耶律制心面露不解。 萧合突则是从怀中拿出一张布条,解释说道:“刚刚收到东都传信。” “萧思摩的长子萧达鲁发动兵变,自封为阴山都督,囚禁了萧思摩。” “这岂不是大喜事?” 听到这话,耶律制心立马惊喜说道:“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哈哈哈。”耶律制心兴奋的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萧思摩也有这一天吧!” “被自己的儿子造了反,心中一定很绝望吧,哈哈哈。” 其他将领也纷纷面露喜色。 萧思摩南征北战多年,在大辽有些很高的威望。 与萧思摩本人对战,即便是拥有兵力的绝对优势,他们心底也不免有些发怵。 现在好了,东都自废武功。 萧思摩被他儿子给囚禁了。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他们根本不在乎。 “殿下,末将请命,愿为先锋,拿下东都。” 王庭将领们战意澎湃,仿佛已经将东都视为囊中之物。 (本章完) 第197章 东都沦陷,北海军兵变 第197章 东都沦陷,北海军兵变 这几日,东都城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肃杀气息。 大军在伊犁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开,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士兵逃散,但是整个东都各部落,也都快要到了家家戴孝的地步了。 不久后,又有消息传来,王廷的军队携大胜之威,越过了阿拉套山,正向东都城袭杀而来。 而在伊犁河下游,王廷主力同样趁此机会,正在猛攻七河草原。 七河都督九猛安合奋力阻拦,但是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东都城变得岌岌可危,城中百姓更是人心惶惶。 在王府的命令下,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能骑马射箭,全部被编入了军队之中。 就算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保卫东都城。 又过了一日,一名身穿破旧皮甲,满是泥泞的探骑冲入了城中,狂奔在大街上,来到王府门前下马。 “报……” “启禀都督。” “北海都督阿里答率五千铁骑已至托勒山,距此仅五十里!” 听到这话,萧达鲁面露惊喜,连忙走到探骑面前: “当真?北海军已到托勒山?” “没错,都督,阿里答都督麾下的前锋探骑就在城外。” 听到这话,萧达鲁顿时激动的大笑起来,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哈哈哈,好,太好了。” “天助我也!” 随即,拳头重重的捶在桌案上,面露狰狞的笑容。 “本督手中三千铁骑,加上阿里答的五千精骑~” 他抽出腰间弯刀,刀刃指向地图上的伊犁位置,那里正标注着王廷军的符号。 “这群杂碎虽然有两万多人,但是真正的王廷军队却不过几千。” “大部分都是东喀喇汗国的军队,还有一些伊犁葛逻禄人的散兵游勇,却也不过是草原上的乌合之众!” 辽国内部的军队也是有鄙视链的。 根据战斗力的强弱,最厉害的就是北疆铁骑和王廷直属军队。 其次才是东喀喇汗国、西喀喇汗国等附属国家的军队。 后者因为在骑兵数量、士兵战斗力和意志力、军队的组织力等方面,都与北疆和王廷的军队有一定差距。 所以,有了这八千北疆铁骑在手,萧达鲁已经不将王廷的两万乌合之众,当做威胁了。 “不过,北海的军队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最先投靠萧达鲁的将领,库莫奚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时候,金州和大漠的军队恐怕也才刚刚出发吧! 萧达鲁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手道:“有什么奇怪的?北海距离东都本就最近。” “阿里答最先收到东都的消息,以他对父王的忠心,定然会第一时间整兵,路上快马加鞭。” “最先抵达东都,再正常不过了。” 听着萧达鲁的解释,其他人微微点头,没有再疑虑此事。 接下来,萧达鲁便和这些将领们商议起如何灭掉王廷的这支军队。 八千北疆铁骑在手,他已经不满足于保卫东都了,而且还要全歼来犯之敌。 萧达鲁眯起眼睛,用刀鞘指向地图:“根据探骑汇报,王廷贼军刚刚越过了阿拉套山,正在山下休整。” “待北海军一到,我军即刻分兵两路,一路扼守东都城,吸引王廷贼军来攻。” “另一路,绕道其后,截断退路,来个里应外合,彻底歼灭这支王廷军。” 萧达鲁意气风发的说道。 从战略角度来说,他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两万王廷军中,大部分都是东喀喇汗国和伊犁葛逻禄的军队,虽然算不上乌合之众,但也称不上精锐。 一旦被两面包抄,恐怕撑不住多久便会全军溃散。 想到那样的结果,萧达鲁面露轻笑:“待会合金州与大漠援军之后,本督必要亲率大军西征七河草原。” “定要让那王廷贼子们,尽数埋骨在七河。” 那个时候,他萧达鲁力挽狂澜于危难,凭此泼天战功,谁还能阻止他继承“东都留守使”之位? 他还要率领北疆的铁骑,直捣王廷,让整个大辽国都匍匐在自己脚下颤抖。 这一刻,萧达鲁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大声说道:“传大王之令,让北海军在城外驻扎,休整一日,听候调遣。” “遵命!” 北海军一路急行,兵疲马乏,必须休整之后才能投入战争。 可东都只是一座小城,根本容纳不了太多的军队驻扎,所以只能让北海军在城外扎营。 五千北海军如黑云压城般卷至东都城下。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身披铁甲,马鞍侧斜插着丈二长枪,背挂弯弓,乃是北海军中的精锐。 后续的轻骑兵则穿着熟牛皮软甲,手持长枪弯刀,仿佛整支军队都在蒸腾着杀意。 接到王府命令之后,北海军便在城北的一处开阔地上安营扎寨。 就在士兵们忙碌的时候,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骑在一匹银鬃战马上,走在营地之中。 他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面容粗犷,神情肃穆,凝望着夕阳下的东都城。 低沉的声音说道:“先生,按照规矩,本都应当第一时间入城,去面见大王。” 在他旁边,一名身穿皮甲,装扮如同普通士兵般的老头,发出沙哑的声音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若是萧思摩察觉到不对劲,将你留在城中,那么我们就麻烦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能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派人去城中传信,今日天色已晚,你忙于安营扎寨事宜,明日一早便入城面见。” 阿里答闻言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这些年来,他跟随着萧思摩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功劳,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成为了如今封疆一方,执掌军政大权的北海都督。 彻底完成了从一个穷小子到封疆大吏的蜕变。 除了他自己的奋命搏杀之外,最重要还是因为萧思摩的慧眼识英才。 他的心里,对萧思摩满是感激。 可想到自己将要谋划的事情,阿里答微微面露挣扎和不忍,内心中满是罪恶。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若是当年的事情曝光,他将顷刻间失去所有,想死都是一种奢望。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当天晚上,北海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用过晚餐之后,阿里答将北海军的所有将领们召集了起来。 “诸位,我得到了准确情报,大王子萧达鲁发动叛乱,软禁了大王。” 听到这话,众将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大王被软禁了?” “那让我们在城外驻扎的命令是谁下的?大王子?” “大王子糊涂啊!” 北海军众将们震惊的说道。 这些人中,有萧思摩安排的千户、百户,也有原本就是当地的游牧部落首领。 成分复杂,来历不一。 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所有的将领们都保持一致,对萧达鲁开始口诛笔伐。 看到众将们的态度,阿里答心中微微点头,与其中的几名将领隐晦的交流了眼神之后,继续说道。 “不久前,本都接到大王密令,命令我等进入东都城,拿下萧达鲁,救出大王本人。” 说着,阿里答拿出一张布帛。 上面的契丹文字让很多将领看不懂,但是他们却看的懂那枚大印,的确是萧思摩的印信。 “啪~” 下一秒,一名契丹将领重重的拍着桌子,愤怒的说道:“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萧达鲁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必须救出大王。” “没错,救出大王来。” “拿下萧达鲁,请大王重新出山带领我们打败王廷叛军。” “动手吧,必须救出大王。” 将领们义愤填膺的大吼道。 其中的那些契丹将领们或许是出于真心,毕竟他们都是萧思摩一手提拔起来的,权力的变更最容易影响他们的利益。 至于那些北海本地首领担任的千户、百户们,更多的还是装模作样。 毕竟无论萧思摩父子谁当家,他们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是草原的传统礼法还是要维持的,否则经常发生儿子推翻父亲的事情,他们也会担惊受怕。 “好~” 阿里答轻轻摆手,阻止了众人的义愤填膺,低沉的声音说道:“既然大家伙都是这个想法,那我们就必须攻下东都,救出大王。” 一句话,便定下了基调。 北海军,将会进攻东都。 随后,阿里答命人展开了一副简易的东都城平面图,指着东门的方向说道。 “萧达鲁蒙蔽了城中士兵,软禁了大王,但还是有很多勇士不甘臣服于逆贼。” “他们在城中暗暗积蓄力量,等待我们的到来。” “这份大王的手书,便是由王府亲卫副统领涅吉达派人送来的。” “他假意投降萧达鲁,以此获得信任,目前已经被萧达鲁封为了千户,今晚上的东门,便由涅吉达守卫。” “本都已经和他约定,今夜子时,他会打开东门放我军入城。” 听到这话,北海众将们纷纷惊讶,没有想到阿里答还有这样一个后手。 有一个守城千户做内应,东都城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变成了一个脱光衣服的姑娘,任由蹂躏。 “太好了。” “如此一来,东都城唾手可得,我等在今晚便能救出大王。” “抓住萧达鲁那个混蛋,让他跪在大王面前忏悔。” “没错,都督下命令吧。” 阿里答面露沉凝,重重点头说道:“好。” “我等的目的虽然是救出大王,但是也不能放过罪魁祸首萧达鲁。” 说着,阿里答的目光看向了一名契丹将领:“处莫都千户,你带人封堵北门,不可放走城中一兵一卒。” “遵命。” “瓦尔剌千户,你带人封堵西门。” 阿里答安排了三名千户堵住了三个方向,而他自己则是率领亲信从东门进入,解决城内守军,救出萧思摩。 对于这个布置,众将没有疑虑,纷纷点头。 夜半子时,北海军开始行动起来,分出了三支大军前往东都城的其他三座城门。 东城门外,阿里答率领两千兵马悄悄靠近城门口。 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或者是那位神秘先生埋下的后手。 剩下那些无法被他真正掌控的士兵,则是被调往了其他三个城门,以免影响今晚的行动。 “阿里答,去让人点燃三支火把。” 老头骑在马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仿佛隐身在黑暗之中。 “好~”阿里答重重点头,让人点燃了三支火把。 很快,城门上同样也点燃了三支火把。 看到这一幕,男人那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太好了~” “萧思摩,这次看你怎么破局?” 为了打败萧思摩,他苦心布局十年。 无论是北海都督阿里答,还是王府亲卫副统领捏吉达,都是他精挑细选后,送到萧思摩麾下的棋子。 即便是他被萧思摩算计,发配了边疆,但是依旧让人好生照料着阿里答和涅吉达这些人的父母亲人。 同时,他们之所以屡立战功,有幸被萧思摩看中,也是他在幕后操纵。 如今,终于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刻了。 在他这激荡的心情之中,东都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阿里答迅速带人冲了进去。 “情况如何?” 阿里答看向城门口的一个将领大声问道。 此人,正是原本的王府亲卫副统领涅吉达,他身穿全副铁甲,阴柔的脸庞在火焰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沉声说道:“东城门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我的人。” 他的说辞和阿里答差不多。 萧达鲁发动叛乱,软禁了萧思摩。 他接到了萧思摩的衣带诏,命令北海军进城除贼。 “其他三座城门守将,两人态度不明,对萧达鲁的行为略有不满。” “只有南城门守将是萧达鲁的心腹,若是逃跑,他必从南城门离开。” “大王如今还在王府,不过周围都被换成了萧达鲁的人。” “至于萧达鲁本人,则是应该还待在巴伊客栈,自从他造反之后,很少去王府,而是将客栈当成了他的营帐。” 涅吉达简单的说明了东都城目前的情况。 阿里答轻轻的点头,顿时了然,呵呵笑道。 “萧达鲁这个蠢货,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却对他们这些真正的反贼有利罢了。 若非萧达鲁软禁萧思摩,引起城中东都将士们的反感,他们北海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进城? 他们北海军不是造反,而是拨乱反正,解救萧思摩的。 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阿里答便抽出弯刀,对着身后的北海军士兵们大喊道。 “兄弟们,杀进东都城,救出大王。” “给我杀!” “杀……” 两千北海军队冲进了东都城中,嘴里大声的喊着:“抓住逆贼萧达鲁,救出大王。” “抓住逆贼萧达鲁,救出大王。” 城中的士兵们得知北海军入城的消息,全都是震惊和愤怒,正准备前去抵抗的时候,听到了这个口号,纷纷愣住了。 “北海军,是来救大王的~” “听说,大王好像是被大王子给软禁起来的。” “大王子这是不忠不孝啊。” “那北海军来救大王,我们打不打?” “打个屁啊,留着力气打王廷叛军不行嘛!” “睡觉!” 萧思摩率领着北疆军东征西讨,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和奴隶,让东都将士们的生活好过了太多。 所以他在军中有着很大威望。 萧达鲁造反囚父,引起了很多士兵的不满,所以对北海军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普通的士兵是如何得知萧思摩被软禁的消息,还要归功于涅吉达等人的谋划。 为了今天晚上的行动,他们这些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蛊惑了东都和北海的很多士兵,以为他们真的是在解救萧思摩呢。 …… 巴伊客栈。 此时的萧达鲁正在沉睡。 成为了阴山都督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干,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睡觉。 当他睡的正香的时候,一名亲卫忽然撞开了房门,惊慌失色的大喊道:“都督,大事不好了。” “北海军杀进来了。” 萧达鲁被惊醒,蹭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握紧弯刀,一副警惕的模样。 过了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回想起了刚才亲兵的话。 不由得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什么?” “都督,北海军杀进来了,他们说是要解救大王。” 听到这话,萧达鲁是彻底绷不住了。 连忙起床,仓皇的穿上衣服,连甲胄都没来得及穿戴,刚跑出门外,便听见骑兵的滚滚轰鸣声越来越清晰。 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的喊杀声:“抓住逆贼萧达鲁,救出大王。” 萧达鲁脸色愤怒,疯狂的咆哮:“他们是想造反吗?” “我的阴山都督是父王亲封的,他们怎么敢啊?” 萧达鲁狂怒,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矫诏造反,但是后来萧思摩都承认了他的身份,愿意去当李渊。 这种情况下,北海军就应当老老实实的听从自己的命令,随同自己一起去打王廷叛军。 他们怎么敢进攻东都城啊? 关键是还让他们给攻进来了。 “杀,给我杀出去。” “本都要将这些叛逆统统处死。” 萧达鲁手握弯刀怒吼咆哮。 但是,事发突然,城中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在休息,萧达鲁在这匆忙之间根本聚集不起太多的兵马。 对于他来说,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了。 王府。 血咳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萧思摩,在第一时间便被城中的喊杀声吵醒。 隐隐的还能听见有人在大喊:“抓住逆贼萧达鲁,救出大王。” 瞬间,萧思摩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苍白的脸庞之上满是惊骇:“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喊杀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守卫的亲兵们,则是迅速的冲了进来。 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亲卫了,都换成了萧达鲁的人。 唯一的任务就是不许任何人与萧思摩接触。 “城中作乱的是我东都的兵马吗?”萧思摩严肃的声音问道。 心中猜测,很有可能是一些东都的将领,不满萧达鲁囚禁自己,而发动的兵变。 几名亲卫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他们一直都在王府,还没得到外边作乱兵马的消息。 但有人猜测道:“也有可能是北海的兵马。”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萧思摩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变得无比惊骇。 “北海军?他们来东都了?”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王府之中,被隔绝了消息,实际上也是他心生绝望,主动不问世事的。 所以并不知道北海军到来的消息。 “没错,今天下午刚到。”一名亲卫轻声说道。 而萧思摩一边咳嗽,脸色也变得青紫,愤怒的咆哮道:“阿里答是要造反吗?” 东都到北海的距离虽然是最近的,但是从萧思摩命令的传达,到北海军队的召集完毕,然后大军抵达东都城。 这一过程需要至少十天时间。 可是北海军竟然在第六天便抵达了东都城外。 这让萧思摩如何不愤怒?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北海军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向东都赶来。 北海军不是为了解救自己,而是真的要造反!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脑海中联系了起来,思绪越发的清晰,可是却也更加的绝望。 最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脸庞之上满是苦涩。 “我萧思摩的眼光,真的这么差劲吗?” “视为兄弟手足的萧凛挞背叛我,大漠副都督失固必背叛我。” “一手提拔起来,委以心腹重任的北海都督阿里答,还是背叛我。” “为什么?” “权力地位、金钱荣誉、女人~本王统统都给了你们。” “为什么还要背叛我。”萧思摩愤怒呢喃。 但事已至此,他的身体又成了这个样子,完全是有心无力,已经管不了这些事情了。 (本章完) 第198章 北疆之王陨落 第198章 北疆之王陨落 “崩~” 城中混乱,喊杀声一片,王府庭院中却寂静的可怕,萧思摩神情凝重且愤怒,萧达鲁安排的护卫们却是紧张忐忑,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庭院中忽然响起几道闷响。 几名护卫顿时应激,大声喝道:“什么人?” 但就在下一秒,几支箭矢从黑暗中射出。 纷纷射进了护卫们的身体,伴随着惨叫声,萧达鲁的几名心腹纷纷倒地。 紧接着,五名护卫破门而入,快速的走到萧思摩的床前。 “大王~” “大王,你怎么样了?” 这五人都是萧思摩的贴身亲卫,平日睡觉都需要他们在门外守护。 东都之变后,一直被萧达鲁囚禁着。 趁着城中混乱的功夫,五人逃了出来,立马赶来了萧思摩庭院进行保护。 就怕萧达鲁狗急跳墙,做出弑父的兽行。 “大王,阿里答的军队已经入城,很快便能抵达这里。” “我们很快就没事了。”一名叫兀突台的亲卫,手持弓箭指向门外,防备萧达鲁的人马进攻。 “不,阿里答恐怕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杀我的。”萧思摩低沉的声音说道。 午夜的月色透过窗户,照射在他那苍白且浮肿的脸庞上,消瘦且干涩,只剩下了皮肤包裹着骨骼,看起来更加的阴森恐怖,宛若骷髅。 “什么?”几名亲卫震惊。 他们没有怀疑萧思摩的话,作为贴身亲卫,他们的性命都是萧思摩的。 任何情况下,他们都会无条件听从萧思摩的命令,哪怕去死。 “那怎么办?”亲卫急迫说道。 “大王,我们保护着你杀出去。” “给大王换衣服,趁着天黑,或许还有机会。” 但萧思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身体放松的躺在床上,萧瑟的声音摇头淡笑道:“本王这幅模样,即便是逃了出去,也活不了几天了。” “只会平白的拖累你们。” “你们不用管本王了。” “本王命不久矣,已经活够了。” “都走吧,各自逃命去吧。” 萧思摩已经心存死志,没有必要再连累这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了。 他只想亲口问一问,为什么阿里答要背叛自己。 “我等受大王恩惠,一辈子都还不清,岂能抛下大王苟且偷生?”一名叫兀突台的亲卫坚定的声音说道。 随即,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沉声说道:“大王,得罪了。” 说罢,他将萧思摩用被子一裹,直接扛在了肩头。 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萧思摩身体已经不足百斤,扛起来毫不费力。 “我们保护大王,从地道离开。” 兀突台扛着萧思摩,带着几名亲卫向后院走去。 来到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之中,他命人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掀开一块石板,黑洞洞的地道口瞬间呈现出来。 他将萧思摩递给了另一人,沉声说道:“大王就交给你们了,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好大王。” “兀突台,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其他亲卫问道。 “不,我必须要留下来。”兀突台看着满地的杂物,轻轻的摇头。 上一次,王妃离开的时候,就是他将这些杂物重新搬运了回去,地道才没被萧达鲁的人发现。 如今也一样,若是没有人善后,阿里答的人定然会发现这个地道追来。 其他亲卫们也明白了兀突台意思,神色悲痛,沉声说道:“兀突台,你保重。” 说罢,几名亲卫扛着萧思摩走进了地道。 此时,叛军已经杀到了王府外面,兀突台赶忙的将这些杂物重新搬回去,扫除了一切痕迹。 月光如霜,泼洒在王府青瓦上。 北海军前锋二十多名士兵,举着牛皮盾撞开王府侧门,“簌簌”箭雨骤至,盾面瞬间钉满羽箭,像极了带刺的豪猪。 可未等王府护卫搭第二支箭,北海军的箭矢紧随其至,同时,全副铁甲的骑兵冲进府中展开了屠杀。 短短的时间内,王府再次易主。 很快,一个身穿皮甲的老头,骑着战马,面露激动的神色,快步走进王府。 嚣张的声音大笑道:“思摩,我乖乖的大侄贼~” “你在哪儿啊?” “你四叔来找你算账来了。” “哈哈哈~” 他叫萧蒲剌曳鲁,在契丹语中的意思是勇猛果敢的将军。 他是萧斡里剌的第四子,只不过是一名庶子,母亲出身卑微,且上面还有两个嫡子哥哥,甚至大嫂还是当时的摄政女皇,耶律普速完。 所以,尽管萧蒲剌曳鲁能力出色,作战勇猛,但也从未敢想过成为六院司大王。 只想成为大辽的将军,辅佐大哥便可。 直到那一年,大嫂与二哥通奸,弄死了大哥。 老爷子发怒,又弄死了大嫂和二哥。 短短几日之内,萧家第二代的两名嫡子全部死亡,各级官员将领们,迎来了一次大清洗。 权力动荡,继承人的位置也出现了悬置。 萧蒲剌曳鲁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萧家的庶子之中,数他的能力最强,本以为没有了大哥二哥的压制,老爷子只能将自己选做继承人。 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却选定了当时还是少年的萧思摩,成为萧家的家主。 萧蒲剌曳鲁自然不服气。 等到老爷子去世之后,便跳出来与萧思摩争夺权利。 可尽管当时的萧思摩年少,根基浅薄,但却继承了耶律普速完的政治天赋。 很快便站稳了脚跟,与萧蒲剌曳鲁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权力之争,最终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萧蒲剌曳鲁打败,逼得他不得不逃离西辽,躲避萧思摩的迫害。 如今,十年的时间过去,萧蒲剌曳鲁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要将自己失去的统统拿回来。 但是,就在萧蒲剌曳鲁刚刚进入王府之后,却是得到了汇报。 “先生,大王不见了踪影。” 听到这话,萧蒲剌曳鲁脸色瞬间变换:“什么?” “让他跑了?” 他的神情变得急切,若是被萧思摩跑到外面,振臂一呼,那些被他们忽悠的北海军恐怕会立刻倒戈。 所以,萧蒲剌曳鲁也开始慌了。 大声说道:“搜,不许放过王府的任何一个角落。” “封堵路口,守住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遵命。” 将领重重的点头,转身离去。 此人也是萧蒲剌曳鲁留下的暗子,如今在北海军中担任百户。 当初萧家的两个嫡子死亡,权力出现真空,萧家麾下的将领官员们,人心浮动。 虽然萧思摩成了继承人,但是他的年纪小,根基浅,即便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一批拥护者,但本身是没有多少心腹可用的。 而当时的萧蒲剌曳鲁已经在军中闯下了一片天地,所以便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悄悄向萧思摩的麾下安插了一批人手。 其中就包括北海都督阿里答。 随后,阿里答也来到了王府,但迎来的却是萧蒲剌曳鲁冷厉的目光。 “先生,听说大王他~” “没错,他跑了。”萧蒲剌曳鲁面色阴冷,冷哼说道。 他刚刚已经让人将王府上下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萧思摩。 此时很有可能藏在周围的民房中,他正在命人搜捕。 但是,他却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阿里答,沉声问道:“阿里答,是不是你让人放跑的萧思摩。” 听到这话,阿里答脸色骤变,连忙摇头说道:“没有,不是我。” “我刚刚一直在对付萧达鲁,根本没能顾及得上王府。” “这里全都是乌都的人,您应该最清楚乌都对您的忠诚。” 萧蒲剌曳鲁闻言,脸色稍霁。 阿里答受到萧思摩的重视,被提拔为北海都督,所以隐隐的有些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 要不是自己手中掌握着阿里答的命脉,这个家伙肯定会转手就把自己卖给萧思摩。 相对来说,不被萧思摩重用,仅仅是个百户的乌都,则是对萧蒲剌曳鲁更加忠诚。 迫切希望打败萧思摩,实现从龙之功。 “哼~”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你做过的事情。” “要是被萧思摩知道了,他会容忍的了你?” “杀了萧思摩,对你我都有好处。” “别想两头下注,你没那个资格。”萧蒲剌曳鲁警告说道。 尽管不是阿里答放走的萧思摩,但是萧蒲剌曳鲁还是要敲打他一番,让他时刻记得他是谁的狗。 以免被萧思摩的小恩小惠给冲昏了头脑。 “是,先生,我明白。” 阿里答脸色难看,双拳紧握,低沉的声音说道。 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突然有一天被萧蒲剌曳鲁选中,进行秘密培养。 那个时候的阿里答,天真的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后来才知道,萧蒲剌曳鲁是要他去做奸细,潜伏在萧思摩的身边。 而且为了控制阿里答这些人,萧蒲剌曳鲁不仅仅是派人照顾他们的父母亲人。 而且还让他们纳了一个投名状。 亲手杀了萧思摩的儿子! 那个时候,萧蒲剌曳鲁和萧思摩的斗争已经趋于白热化,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政治斗争,暗地里的阴暗手段也是使了不少。 萧蒲剌曳鲁本想绑架萧思摩的长子萧达鲁,但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却绑来了萧思摩的另一个庶子。 本来打算以此逼迫萧思摩进行利益让步,但是当时的形势容不得萧思摩退让。 所以,气急败坏的萧蒲剌曳鲁便直接弄死了萧思摩的庶子。 而当时动手的,便是阿里答这几名少年。 有了这个把柄,萧蒲剌曳鲁也不再担心阿里答等人反水,所以才放心的将其派去萧思摩的身边卧底。 十年时间,阿里答屡立战功,被萧思摩看中,逐渐被提拔成为北海都督。 内心中早已经被萧思摩所折服,可那件事情却是他身上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他不敢想象,若是萧思摩知道了自己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结局会变得如何。 他虽然也可以杀了萧蒲剌曳鲁。 但要不了多久,那件事情的真相就会有人告知萧思摩。 萧思摩若是相信,他必死。 即便不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生根发芽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他根本经不住调查。 无论信与不信,他都保不住北海都督的位置。 所以,当萧蒲剌曳鲁再次联系他的时候,阿里答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只有萧思摩死了,那件事情才会对他彻底失去威胁,没有人会再为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孩子报仇。 他才能摆脱掉萧蒲剌曳鲁的胁迫。 甚至干掉他。 而那个时候,北疆无主。 阿里答未尝没有机会争一争那个位置。 即便是退一步说,他也可以投靠王庭,耶律直鲁古若想稳定北疆,就绝不会对北疆的势力赶尽杀绝。 也没那个实力杀绝。 所以,借助王庭之势,他或许也可以更进一步。 想到这些,阿里答心思更加坚定。 默默的望了萧蒲剌曳鲁一眼,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 于是走出王府,面色紧绷,对着所有士兵命令道。 “大王被萧达鲁同党余孽挟持带走,全城搜捕,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务必救出大王。”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上午。 萧思摩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东都城的范围,一路向东,准备前往金州。 “咳咳咳咳~” “大王,您坚持住,咱们现在还不安全,等进了山,咱们就可以歇一歇了。” 一名亲卫骑在马上,大声的喊道,用绳子将萧思摩绑在自己背后,飞快的向金州方向赶去。 但是下一秒,只听见‘噗’的一声,萧思摩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完全将这名亲卫染成了血人。 萧思摩本就身体虚弱到了极限,又经历了这一晚上的快马赶路,一路的颠簸更是加重了他的伤势。 到了这里,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大王,大王,您怎么样了?” “大王~” 亲卫立马勒住战马,其他几名亲卫更是不等战马停下,便是直接跳了下来。 解开萧思摩身上的绳子,将其扶下了马。 此时的萧思摩,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胸前满是黑色的鲜血,眼眶浮肿,脉搏微弱,非常的骇人。 “呃呃呃~” 在亲卫颤抖的呼唤中,萧思摩的眼皮终于颤动着掀开,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北疆苍茫的天空。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即将飘落的枯叶,却带着罕见的柔和:“方才……我好似瞧见父王母皇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狐裘边缘,仿佛在触碰记忆中母亲的衣角,“他们骑着马,朝我伸手……就像当年父王教我骑马时那样……” 几名亲卫喉头滚动,有人别过脸去,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泪光。 他们见过太多勇士的陨落,却从未见过这般温柔的濒死时刻。 这个曾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北疆之王”,此刻像个迷路的孩童,在回忆里寻找父母的身影。 或许,他的内心中一直在期待着有一个温馨的家,父母和睦,没有那些勾心斗角。 父母的相互残杀,是萧思摩心中一辈子的伤痛。 “是……是末将不好!”年轻的亲卫图鲁突然跪倒。 “若不是末将催马太急……”他的声音被呜咽截断,肩膀剧烈抽搐。 萧思摩微微摇头:“是老天爷要收我,与你何干?” 实际上,无论颠簸与否,萧思摩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的精气神已经被耗尽了。 “怪不得祖父临终前说……人老了,就想回草原……” 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喉咙,萧思摩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凝望着天空。 “本王……要去见父王母皇了。” 他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每个字都带着释然。 “记住……我死后,先葬在山中的向阳坡。” “日后若有机会光复东都……”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再迁入我萧家祖坟。” 几名亲卫流着眼泪,不断的点头。 他们绝不能让叛军找到萧思摩的尸体。 “甲字三等十五号院……” “井里有个油纸包,约莫一千三百两白银。” “若有机会回到东都,你们四人拿去分了吧。” “今后好生过日子……” “最后,你们去金州,找到李骁,将这一切如实告诉他。” “让他为我报仇。” 萧思摩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却突然挣扎着睁大眼:“告诉李骁……” 他的手指抓紧亲卫的手腕:“北疆的狼……从不向草原低头……” 话音未落,手突然松开,像片被风吹散的羽毛。 一名亲卫颤抖着探向鼻息,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北疆炽热的阳光下,萧思摩的脸庞终于舒展开来,仿佛卸下了一生的重担。 唇角还凝着抹淡笑——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在清醒时露出这般轻松的神情。 这位传奇的北疆之王,终归还是迎来了落幕时刻。 (本章完) 第199章 金州铁骑,冠绝北疆 第199章 金州铁骑,冠绝北疆 东都城在经历了一夜厮杀后,已彻底被北海军占领。 城中最宽阔的街道上,整齐的横放着数百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阿里答带着一众将领,伫立在萧达鲁的尸体面前。 只见上面布满了几十个血洞,那是箭矢拔出后留下的痕迹。 在昨夜的厮杀中,萧达鲁宁死不屈,甚至妄图反攻王府,救出萧思摩,最终因寡不敌众,殒命于北海军的箭矢之下。 阿里答神情凝重,沉声说道:“萧达鲁虽挟持大王,犯上作乱,死有余辜,但他终究是大王的血脉。” “他战死在冲杀的路上,也算没有辱没大王的英明。” “好生厚葬吧!” “还有这些战死的士兵,不过是被萧达鲁蛊惑罢了,终归都是我北疆的勇士,好好收殓埋葬。” 阿里答此举,意在收拢东都军心。 说罢,他抬头看向牙里辛等一众东都将领,问道:“牙里辛将军,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牙里辛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道:“阿里答都督思虑周全,我等没有意见。” 如今的东都,萧达鲁战死,萧思摩下落不明,职位最高的当属阿里答这个北海都督。 因此,这些东都残部都默契地以阿里答马首是瞻。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寻找大王,也不知萧达鲁这贼子将大王软禁在何处。”另一名东都将领气愤的说道。 他们几乎已经将东都给翻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萧思摩的踪影,让所有东都的将领们很是忐忑。 生怕萧思摩已经被害了。 “没错,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大王,本都已经派人出城寻找了,并且向牧民们发出悬赏,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阿里答轻轻点头说道。 “不过,王廷大军已过阿拉套山,距离我东都城不足三百里,当属我北疆的头等大患。” “在此危急时刻,我等应当勠力同心,共抗外敌。” 听到阿里答的话,牙里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在犹豫之间,曾经的王府亲卫副统领,如今的东城千户涅吉达,毫不犹豫的说道:“如今东都城中,职位最高者当属阿里答都督。” “我建议,在没有找到大王之前,由阿里答都督带领我们对抗王廷军队。” 话音落下,便有几名东都将领纷纷附和,经过这几次的权力争斗,东都将领已经被分化,没有了凝聚力。 其中一部人已经投靠了阿里答,剩下的牙里辛等人,在大势面前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承认了阿里答临时总指挥的职位。 直到找到萧思摩为止。 随后,阿里答便对东都的军队进行了简单的整编,又布置了作战任务,防备王廷大军。 不久后,他回到了巴伊客栈。 继萧达鲁之后,此地又成为了阿里答的临时指挥中心。 强行征用,不付钱,回鹘老板哭死。 此时的一处房间中,铜壶早已在泥灶上咕嘟作响。 萧蒲剌曳鲁捏碎两块砖茶投入沸水中,又往壶里倾倒鲜奶,撒了把粗盐进去。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奶茶便已经做好。 看到阿里答到来,萧蒲剌曳鲁淡淡的说道:“坐吧。” “尝尝南疆奶茶的滋味。” 这是萧蒲剌曳鲁在南疆生活的几年中,从东喀喇汗国人那里学来的喝茶方式。 阿里答坐在对面,接过热腾腾的奶茶拿在手中,沉声说道:“东都的军队已经解决了,目前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萧蒲剌曳鲁轻轻点头,面色不变,他在北海中军早就安插了一些棋子,这些事情对他不是秘密。 而且此次从南疆过来,他的身边也带了一批心腹。 又在东都收拢了一批残兵,手中也有了一支不弱的武装力量。 “东都军虽然只剩下了两千多人,但对于我们而言,依旧是一份助力,必须掌握在手。” “还有北海军中的那三个千户,让他们活着终归是一个麻烦。” 北海军并非是铁板一块,而是分成很多派系。 真正跟随两人造反的,只有大概两千人而已,还有三名千户是忠于萧思摩的。 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真相,北海军恐怕会立刻一分为二。 阿里答闻言,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狠厉,重重点头:“我明白,不过需要机会。” “老夫已经命人去收买他们的手下,待时机成熟,便可将三人直接拿下。”萧蒲剌曳鲁沉声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阿里答心神一震,老东西果然狠毒。 北海军的诸多百户,原本就是曾经的北海诸部首领,他们对三名千户的忠心,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而真正让阿里答惊心的是,老东西已经开始布局三大千户了,那自己的嫡系千户呢? 有没有人被老东西收买? 虽然惊心于萧蒲剌曳鲁的狠毒,但阿里答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听着萧蒲剌曳鲁继续说道:“拿下三人之后,左千户的位置你看着安排,右千户和下千户就交给律斜珍和韩家奴担任。” 这两人都是萧蒲剌曳鲁的人,跟随他一起流亡边疆的奴仆。 实际上就是对北海军兵权的一次瓜分。 扔出一个左千户的甜头安抚阿里答,从而让萧蒲剌曳鲁直接插手军队之中。 如此一来,北海军将近的一半兵力就被这萧蒲剌曳鲁所掌控,甚至就连阿里答麾下的嫡系百户都有可能被其收买。 这让阿里答心中愠怒:“该死的老东西。” “是准备卸磨杀驴了吗?” 他绝对不能让萧蒲剌曳鲁的计划成功,否则他将慢慢的变成一个傀儡。 但正面硬钢也不明智,所以阿里答只是表面上答应了下来,但是准备暗地里使绊子。 反正战争快要爆发,到时候趁机将老东西的人全部弄死,真正肃清北海军。 北海军是他的立身之基,绝不允许被这个老东西夺了去。 随后,阿里答转移话题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金州军五日之后便可抵达东都,大漠军还有八日。” “这两支军队都是北疆劲旅,尤其是金州军在楚国驸马李骁的带领下,更是骁勇善战,精锐无比。” “此人还是西征王廷时期的左路军统帅,在北疆军中有巨大的威望。” “若是金州军到来,对我们的计划恐怕会有极大影响。” 萧蒲剌曳鲁闻言,脸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李骁此人,我倒是听说过不少。” “即便是在王廷之中,他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崛起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两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金州都督,固然有阿蛮的关系,但其本身的能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他的战绩功劳,让很多打了一辈子仗的将领都叹为观止啊。” 尤其是西征之战,李骁率领左路军几乎全歼了萧凛挞率领的联军,一路所向披靡,强势攻破了虎思斡耳朵。 此战,也让李骁的名声响彻西辽。 随后,又是征讨高昌国,攻破高昌王都,斩杀高昌王,令高昌残部臣服。 这件事情同样让王廷震惊,毕竟高昌作为西辽附属国,可是有着不弱的实力。 竟然被李骁在短短两三个月之内覆灭,对李骁的能力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但是鞭长莫及,王廷对高昌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至于李骁在草原做过的事情,覆灭乃蛮部,重创克烈部军队,全歼蒙古偏军。 这些事情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在西域,信息传递速度很慢。 战乱和部落争端的发生,商路经常断绝。 若是没有特意关注,草原的事情恐怕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传到王廷。 所以,若是王廷得知草原的事情之后,恐怕会更加震惊,对李骁更加重视。 在政治重要性上,虽然还远不及萧思摩。 但是在军事威胁上,李骁却已经远超萧思摩。 “没错,我与李骁有过接触,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阴谋手段,都不简单。” “连萧凛挞那种宿将在李骁面前,都被碾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此人若是横插一手,我们会很麻烦。”阿里答凝重的声音说道。 萧蒲剌曳鲁也是一脸阴沉的点头:“可惜了,他是阿蛮的夫君,否则老夫倒真想将其收为己用。” 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占领东都,可不是给王廷做嫁衣,而是准备将萧思摩取而代之。 之后的北疆形势依旧恶劣,还会面临王廷的进攻,若是收下了李骁这个骁勇善战的猛将,面对王廷反扑的时候,他也能更有几分把握。 但是可惜,李骁恐怕不会臣服于自己。 “既然得不到他,那就毁了他吧。”萧蒲剌曳鲁冷酷的声音说道。 目光看向阿里答说道:“你派人传信于李骁,就说请他来东都商议要事。” 听到这话,阿里答微微皱眉道:“擒贼先擒王?先生是想拿下李骁?” “不过金州军与其他军队不同,几乎完全是由李骁一手建立起来的。” “主要将领都是李骁的亲族和乡党,即便是我们抓住了李骁,也不能杀他,否则只会将金州军彻底激怒。” 阿里答所说,也是金州军和其他军队的最大不同。 就如北海军,主体乃是北海的诸多游牧部落组成。 这些部落相互之间矛盾重重,一盘散沙的状态,是契丹人强行将其收拢在了一起。 若是阿里答被杀,这些部落绝不会为其报仇,只会重新变成一片散沙,相互之间互不统属,甚至相互攻伐。 而反观金州军,主体乃是曾经的四堡联军。 是李骁通过一次次的征战和政治手段,吞并了其他堡寨和部落,又强行从西夏掠夺了大量汉民,才有了如今的金州军。 所以,四堡联军的统治体系没有变化,只是将盘子做大了。 大部分将领都是汉人,高层将领甚至全部都是李骁的亲族。 这些人的存在,将金州军打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内部凝聚力极强,铁板一块,几乎是完全独立于北疆体系的存在。 李骁若是被杀,金州军不会一哄而散,各自为战。 各部将领们只会打着为李骁报仇的名义猛攻东都,谁能为李骁报仇,谁就有希望成为下一个金州都督。 所以阿里答的想法便是,绝不能杀害李骁,而是需要挟李骁以令金州军。 听完阿里答的解释后,萧蒲剌曳鲁也是面露惊讶:“金州军的权力竟然如此集中?”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李骁啊。” “好,先抓住李骁,控制金州军,再说服李骁为我所用。” 随后,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如何对付金州军。 而等到阿里答走出房门之后,脸庞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抹凶光在眼底浮现。 “老东西,若是让你掌控了东都,我阿里答这一切岂不是白做了?” 阿里答虽然被逼无奈才参与进了萧蒲剌曳鲁的计划,但是他又何尝没有野心? 北海都督更进一步,就是东都留守使。 跟随萧蒲剌曳鲁叛乱,虽然是火中去粟,但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萧蒲剌曳鲁竟然想要卸磨杀驴,图谋自己的北海军,阿里答怎么能容忍? 老东西已有取死之道。 只不过,北海军并非全都是阿里答的人,其中有一些是萧蒲剌曳鲁的心腹,这个老东西并非没有反抗之力。 而且金州军、王廷军、大漠军也会相继抵达东都。 这种混乱的局势,让阿里答一时之间也难以下手,仅凭北海军可无法对付这么多力量。 而在房间里,萧蒲剌曳鲁也是脸色阴沉,暗暗的说道:“先让你活几天,等计划成功,就送你去见萧思摩。” 等到稳定东都之后,阿里答这个北海都督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毕竟,有这么一个手握重兵的属下,萧蒲剌曳鲁即便是当了东都留守使,也不会安心。 军权只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 与此同时,四名王府亲卫正骑着马,一路艰难的向金州方向奔去。 他们是匆忙逃出东都的,粮食和箭矢准备的并不充分,半路上就几乎弹尽粮绝了。 四人只留下了最基本的弓箭和长枪,拿出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一把精钢弯刀,才和牧民换了一只羊和一辆马车。 四人分食之后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前面就是萨吾尔山,翻过之后就是金州了。”一名领头护卫大声说道。 而在他后面的马车上,拉着一个非常简陋的棺椁,是他们就地取材为萧思摩准备的。 虽然萧思摩让他们将其随便找个地方埋葬起来,日后再迁入萧家祖坟。 可四人都明白,这是因为萧思摩不想连累他们。 所以,即便是再苦再难,他们还是坚持带着萧思摩的遗体前往金州。 “也不知道现在的东都如何了?”一名亲卫轻叹说道。 “哼,早知道阿里答那个狗崽子养不熟,老子当初就应当千刀万剐了他。”另一人怒道。 “等与驸马的军队汇合,咱们就杀回东都去。”几名亲卫边走边说着。 但是就在下一秒,走在最前方的亲卫忽然举起手来,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四人纷纷拿出弓箭,准备迎战。 此地是金州和东都的交界处,虽然也是北疆的控制区域,但是并非绝对的安全。 平日里也会有一些零星的马匪袭扰部民,若是遇见成群结队的马匪,他们四人就危险了。 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对面的人也同样发现了他们。 大概一里开外的山头上,几名骑兵仿佛从地平线上慢慢的浮现。 他们全部身穿白色泛黑的甲胄,布面上满是黑黢黢的泥土,头戴缨盔,手持弯弓,高高的伫立在山坡上。 远远的注视着四名亲卫的方向。 看到那熟悉的装扮,四名亲卫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相互对视一眼,露出庆幸的表情。 “是白甲军!” …… 萨吾尔山东部,绵延无尽的金州军大营,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同时营中还遍布着黄红白三种颜色的战旗,各自代表着一支千户军队。 这一战,李骁预感规模不会小,毕竟王廷主力尽出,正在进攻七河草原。 所以便下令,每一个千户府抽调兵力六百人。 金州十六个千户府,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人。 同时,此战李骁还带来了两万名乃蛮和克烈部战俘,全部编入库里军中当做炮灰来使用。 大浪淘沙,用血与火的战争去挑选出真正的勇士,补充进去金州镇兵。 所以,此时这座大营中的总兵力达到了足足三万人。 但这却并非金州军此次出征的全部兵力。 西海太过于遥远,李骁并没有调动西海的兵马。 而是传令大漠护军将军李大山,率领十三个千户,共计八千兵马从大漠出发。 预计比金州兵马晚三天到达东都。 如此一来,金州军出征的总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三万八千人,冠绝北疆。 甚至若是不计后果的征调,李骁还可以拉来至少三万镇兵和战奴。 短短三年时间发展,金州军的镇兵加上战奴,总兵力早已经超越了北疆其他四州的总和。 这股力量在手,即便是正面硬抗王廷主力,李骁也是丝毫不觑。 金帐之中,与舒律乌瑾对视而坐。 这位是前两天由王府亲卫保护,刚刚抵达金州军中不久,并且向李骁带来了一个消息。 萧达鲁叛乱,已经挟持了萧思摩。 东都今后发出的任何命令都是乱命,让李骁不必理会。 “阿蛮自幼失去父母,是由大王和王妃照看长大,亦兄亦父,亦嫂亦母。” “乃日又是阿蛮最疼爱的侄子,我李骁绝不会坐视萧达鲁作乱而无动于衷。” “王妃放心,末将定会救出大王。” “待我金州大军抵达东都,绝对的兵力面前,任凭阿部头如何挣扎,也只能乖乖就伏。” 金州军有三万八千军队,而大漠军的出征统帅乃是萧图剌朵的儿子萧赤鲁。 以之前的交情来说,李骁也完全能将其拉拢过来。 如此一来,李骁可调动的兵马超过了四万,就算是要攻破东都,也不过是在旦夕之间。 所以有充足的信心说出这话。 闻言,舒律乌瑾非常感动 李骁这话已经明确表态了,在王府的这场夺嫡之争中,他是明确站在舒律乌瑾和萧赫伦这一方的。 无论是从私人感情还是个人利益来说,李骁都会选择这对母子。 “阿蛮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能找到李都督这样的人做夫君,当真羡煞旁人。”舒律乌瑾感激说道。 下意识的以为,李骁支持自己母子,完全是看在萧燕燕的面子上呢。 “只不过,乃日在伊犁不知所踪,有人说看见他落马战死,有人说他已经被王廷军队抓住~” “要是乃日有什么意外,让一个妇道人家以后怎么活呀!” 说着,舒律乌瑾便抹起了泪水,毕竟是她的独子,怎能不心疼思念? 此时的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让萧赫伦去伊犁了。 她宁愿不让萧赫伦去争那个位置,也要让他平平安安。 看着哭啼的女人,李骁也是不知怎么安慰。 只能轻声说道:“乃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若是他真的被王廷军队抓住,末将也定会想方设法将其救出来。” 李骁这话,半真半假,纯粹就是安慰人。 毕竟萧赫伦的身份不一般,若是真的落入了王廷手中,即便是李骁全歼王廷军,最终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除非是抓住了王廷的重要人物,以此进行交换。 但目前萧赫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没个准信,李骁也无从下手。 “这段时间,王妃就在军中暂且住下,等我金州大军抵达东都,救出大王之后,您自可回府。” “只是军中条件简陋,委屈王妃了。”李骁沉声说道。 舒律乌瑾赶忙轻轻摇头:“不委屈。” “时至今日,能有一个地方让妾身落脚,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这般说着,李骁正准备安排舒律乌瑾回帐休息,武卫军千户铁头走了进来,站在李骁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 李骁瞬间睁大了眼睛,猛然间站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惊骇模样。 转头看向铁头,喝问道:“当真?” 铁头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尸体乃是末将亲眼所见。” 听闻这话,李骁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了凳子上,眼眸中依旧弥漫着震惊之色。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迅速。 萧思摩死了! 遗体被四名亲卫拉来了金州,正巧被金州军的探骑遇见,铁头已经检查过了,确认是萧思摩本人无疑。 “去将棺椁送进旁边的帐篷,去将那四名亲卫叫来,本都要亲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骁沉声说道。 “遵命!”铁头点头,默默的退离了帐篷。 而在这个过程中,舒律乌瑾静静的坐在对面,轻拭着泪水,脸庞上倒也浮现出几分好奇。 “王妃,有件事情,末将是万分震惊和悲痛,也请您听闻之后定要保重身体。” 李骁的目光看向舒律乌瑾,沉重的声音说道:“大王,薨了。” 听到这话,舒律乌瑾脸色瞬间呆滞住了,手中的丝巾飘落在了脚边。 “什~什么?” “大王他~” 舒律乌瑾红唇颤抖,泪水沿着白皙的脸颊慢慢的滚落下来。 (本章完) 第200章 谁才是北疆之主? 第200章 谁才是北疆之主? 大帐之中,气氛悲戚而冷清,一口松木棺材横亘中央,棺头冲着帐门方向。 四周堆了些供品蜡烛,用白布挂起了门帘,布置成了一座简易的灵堂。 舒律乌瑾身穿白色孝服,跪在棺前,头发上拴着白麻绳子,原本乌黑的眼眸早已经变成通红,泪水不住的流淌下来,将胸前的衣襟都给浸湿了。 她的手中抓着纸钱,慢慢的向火盆中塞去。 火光的照耀下,脸颊忽红忽白,憔悴中更添几分清冷的姿色。 李骁站在帐外,同样身穿白色素袍,带着轻孝,目光望着舒律乌瑾的背影,轻轻一叹。 命运弄人,王妃如今不过二十多岁而已,却已经成为了未亡人,实在是可怜啊。 “大王的灵柩在此,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的确是重病身亡,但大王的死,与萧达鲁和阿里答脱不了干系。” 李骁冷冷的声音说道。 在他身后,站着的乃是大漠都督顾自忠和副都督萧赤鲁。 两人同样身穿素衣,此刻都是一副神情悲痛的模样,眼眶红润,泪水直流。 “大王~” “我等来晚了啊,呜呜~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顾自忠哭天抢地,演技一流。 而反观萧赤鲁更多的还是真情流露,红着眼睛,低声痛哭。 这两人刚刚率领三千大漠骑兵与李骁汇合在一起,便是得到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萧思摩薨了。 于是赶忙前来吊唁。 “李都督,我们一定要为大王报仇啊。”萧赤鲁痛声说道。 “对,阿里答承蒙大王恩典,赐封北海都督,不思报恩,反而加害大王,当行灭族剥皮之罚。”顾自忠大声说道。 李骁默默点头:“大王之仇,我们自然要报。” “不仅仅是阿里答,还有王廷,都要为大王的死,付出代价。”李骁背对着二人,看见萧思摩的棺椁,坚定的声音说道。 自从得知萧思摩身死的消息之后,李骁便是命令金州军停下,在萨吾尔山东部扎营。 一方面是等待大漠军队李大山部,以及顾自忠部前来汇合。 再则,是为了等待后面的神机营炮兵,毕竟此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野战,而是需要攻破东都城。 最后,则是为萧思摩准备一场简单的奠礼。 只不过,大军征战途中,除了粮草之外,携带的其他物资不多。 仅有的白布只够重要人物穿戴素衣,像是守卫灵堂的武卫军士兵们,只能在胸前缠绕一圈白色布条,算是敬意。 此时军中一切从简,等攻下东都之后,李骁自然要为萧思摩补办一场葬礼。 毕竟是北疆之王,威震西辽的六院司大王,生前轰轰烈烈,死后也要风风光光才是。 随后,棺前的舒律乌瑾轻轻转过身来,目光看向李骁。 泪水弥漫着烟灰挂在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之上,但容颜绝色却不减丝毫。 更增添几分哀怨清冷的美感,想要俏一身孝,舒律乌瑾当是将这句话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随即她双手交迭,放在身体的右侧,微微躬身,向李骁几人行了一个唐代女子的万福礼。 悲戚且颤抖的声音说道:“妾身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军国大事。” “只恳求李都督和顾都督,不要让大王去的不明不白。” 听到这话,顾自忠连忙说道:“王妃放心,我等受大王恩惠,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祭拜之后,李骁带着两人离开了灵堂。 站在外面,顾自忠看向李骁,沉声说道:“在下是文官出身,战场杀敌非本都所长。” “大王之事,还望李都督多多上心,在下愿附尾翼,听从调遣。” 萧赤鲁也是抚胸看向李骁,重重的声音说道:“俺也一样。” “愿听大都督调遣。” 萧赤鲁只是一个单纯的军人,但顾自忠却是一个聪明人。 虽然和李骁一样都是都督,可却明白自己和李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单纯只看军事实力。 汇合了李大山的大漠镇兵之后,李骁麾下的金州军达到了将近四万兵力,而且全部都是骑兵。 驻扎在草原上,浩浩荡荡,漫无边际,别说整个北疆了,就算是整个大辽,能与之抗衡的都极为罕见。 而反观大漠,顾自忠掏空了家底才聚拢了三千兵马,还不到金州军的十分之一。 在绝对实力的面前,顾自忠根本没有与李骁争锋的心思。 更何况,当前萧思摩殡天,北疆群龙无首,李骁作为楚国长公主的夫君,再加上麾下强悍的金州铁骑,并非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所以,顾自忠的认怂也算是一种提前投资。 听到两人的话,李骁并没有任何意外,毕竟当初回鹘人作乱,大漠就是他帮着收复的。 不仅仅是萧赤鲁这个副都督信服他,在大漠百姓中更是有着不小的威望。 所以,顾自忠即便是有其他心思,但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两位不必多礼。” “一切都是给为了大王报仇。” “既然两位信任我李骁,本都也绝不会让两位失望。” “定要重新夺回东都,亲手砍下阿里答的脑袋。”李骁坚定的声音说道。 随即,召开金州军最高军事会议,顾自忠和萧赤鲁同样参加。 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毕竟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北海军,还有耶律制心率领的两万王廷军呢。 甚至七河草原还在被王廷主力肆虐,若是九猛安合撑不住的话,要不了多久王廷主力便能冲到东都城下。 “消灭来自伊犁的这两万王廷军,抓住耶律制心。” 李骁看向众将,沉声说道。 手掌重重的拍在的桌面上,正好压住了地图上的东都位置。 …… 东都城向南五十里,绿色的苜蓿草在风中掀起波浪,王廷军队便驻扎于此。 两万大军的营帐如黑云压地,连营数里。 中军大帐前,旗杆上的纛旗被夏日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帐外的炭火烧得正旺,炙烤着美味的羊羔。 主帅耶律制心,从侍从手中接过银碗,里面盛放着几块切好的羊肉,拿着筷子,吃食起来。 目光看向对面的萧合突,淡淡的声音说道:“萧侍郎,王廷的探子向本殿下汇报,北海军已经控制了东都。” “按照约定,令尊应当向本殿下献城投降才对。” 听到他这略带威胁的语气,萧合突却是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淡淡一笑说道:“殿下放心。” “是陛下给了我们父子报仇的机会,否则我们父子还在于阗那种不毛之地吃沙子呢。” “我们父子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既然承诺助殿下拿下东都,就一定会做到。” “只不过嘛~” 说着,萧合突无奈的摇头。 “北海军虽然掌控了东都,但是军中却都是萧思摩的人。” “父亲只是打着萧思摩的名义才能勉强影响北海军。” “若是让北海军献出东都,军中将领定然会明白一切,到时候不只是我们的计划会失败,我父亲的性命都会不保。” “所以,殿下,东都的事情急不得。” 听到这话,耶律制心依旧是面容不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目前的东都,有北海军和东都军共计八千人,全部都是骁勇善战的北疆铁骑。 而反观王廷这一边,虽然有两万多人。 但是战斗力比东都军要差了一截。 那些信仰真主的东喀喇汗国教徒兵,单兵对战,很难是北疆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所以,耶律制心还是希望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东都。 以此来彰显他的谋略武功,让耶律直鲁古和王廷的重臣们看到他的能力,为继承皇位扫清障碍。 看出耶律制心的急迫,萧合突面上淡淡的一笑:“殿下放心,不会等太久的。” “我父正准备拿下北海军中不服之人,到时候便可直接大开城门,迎王师进城。” “不过若是殿下实在等不及,我们也可以实行其他计划。” “只需王师布置好埋伏,我父率北海军主动进入,让殿下帮忙消除北海军中的不服之声。” “到时候,整个东都都是我们的天下。” “平定北疆的泼天功劳,殿下唾手可得,到时候,大辽太子之位不及时您的囊中之物?” 听到萧合突的话,耶律制心的脸色未动,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辽太子啊! 他做梦都想坐上这个位置,只是可惜耶律直鲁古太能生了,他虽然有优势,但却没有绝对的优势。 但就像是萧合突所说,只要能拿下东都,太子之位对他来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好,你们父子果真对我大辽忠心耿耿,本殿下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萧侍郎,你放心,等本殿下当了太子,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哈哈啊~” 听到这话,萧合突轻轻的一笑,躬身说道:“谢殿下。” 但实则,心中却将其视为蠢猪,要是这样的人也能当太子?大辽的气数也快要尽了。 耶律制心想要拿下东都? 萧家父子也想要拿下他和这两万王廷大军呢。 虽然说是王廷军给北海军设置的埋伏,但实则是针对王廷军的陷阱。 先清除掉北海军中萧思摩的人,然后哄骗李骁入东都,将其拿下,控制金州军。 随后,布置陷阱,消灭耶律制心的这支王廷军。 最后,携北海军、金州军等北疆主力,西进七河,以耶律制心为筹码和王廷谈判。 必要时刻,完全可以放弃七河草原,换取王廷退兵。 如此一来,萧家父子便可以北疆四州为根基,重现萧思摩时期的辉煌。 萧家,终归还是要回到他们四房手中。 但是就在三日后的傍晚,两名探骑忽然急匆匆的回到了大营。 只见他们神色惊慌,满身狼狈,其中一人的肩膀上甚至还插着一支箭羽。 冲到大营辕门外,对着守门士兵大声喊道:“我是第三探骑小队的队头,乌里昆桑,快开门,我有重要军情向殿下禀报。” 验证身份之后,辕门开启,两名探骑飞快的冲进了营中,仿佛后面有鬼怪在追杀一样。 中军大帐,耶律制心看到这两名探骑的时候,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呢?” 正常情况下,每支探骑小队是八到十人,可是却只有他们两人回来了。 从身上的痕迹来看,明显是经过了一番厮杀。 “殿下,我们在大营东部三十里的地方,遇见了一支可怕的骑兵。” “他们全部穿着一种黄色的甲胄,完全是刀枪不入。” “我们的箭矢射在他们身上,直接被弹开,我们的长枪刺中他们的胸膛,却仅仅是将其顶落下马,然后又重新站起来与我们厮杀。” “我们的人数和他们差不多,但最后却被他们杀的惨败,只剩下了我们两个逃了回来。” 看着两名探骑的凄惨模样,耶律制心也是神色惊骇。 同等兵力之下,竟然被杀的惨败? 急忙问道:“那些骑兵穿着铁甲?” “不不不,那不像是铁甲。”探骑队头摇头说道。 “若是铁甲的话,被我们打下战马之后,短时间内根本起不来,可是他们竟然翻身就起,毫不费力。” 听到这话的耶律制心,心中更加震惊。 防御力不差铁甲几分,但重量却要比铁甲轻的多。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金州军!” 听完这些描述之后,一旁的萧合突沉重的声音说出了这三个字。 “金州军?”耶律制心惊讶。 “没错,就是金州军。”萧合突重重点头。 “上一次的北疆叛乱,金州军中便出现了一支身穿白色甲胄的恐怖骑兵。” “那些骑兵所穿的甲胄和探骑遇见的差不多,只是颜色有所不同。” “所以,下官断定,那必然是金州军的探骑。” 萧合突一脸严肃的说道:“金州军已经抵达了东都草原,正在打探我军的底细。” “还请殿下多派游骑兵,每天十二个时辰在我大营周围警戒,决不可让金州探骑接近大营。” 说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看向探骑队头说道:“其他人都战死了?” 探骑队头却是一脸的忐忑,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没有~” 当时他只顾着逃命了,虽然看到其他探骑被打落下马,但死没死还真不知道呢。 萧合突闻言,沉重的摇了摇头:“恐怕已经落入了金州军手中,我军的兵力布置已经不是秘密了。” “那怎么办?”耶律制心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急色。 对于金州军的大名,他也早已经是如雷贯耳。 这支军队堪称是萧思摩麾下最能征善战的部队。 北疆叛乱期间,就是以金州军为主的左路军,攻破了虎思斡耳朵,让王廷颜面尽失。 更是有两万多王廷大军惨败于金州军之手。 前不久,金州军又强势攻破高昌王国,斩杀高昌王,让王庭彻底失去了对高昌的羁糜统治。 战力之强大远超高昌军,堪称北疆的绝对精锐。 而东喀喇汗国军队的战斗力与高昌国军队几乎是半斤八两。 如此对比下来,耶律制心也有些烦乱和担忧。 皱着眉头说道:“要不我们暂避锋芒,先撤离此地?” 等到王廷主力大军抵达,再与金州军决战? 但这样一来,与萧家父子的计划可就冲突了。 王廷大军兵力众多,若是抵达,东都还能姓萧吗? 于是萧合突轻轻摇头,坚定的声音说道:“殿下不可。” “两军对决,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若是我军就此撤退,军中士兵只会以为我军溃败。” “若遇金州军随后追杀,不用决战,我军便会大败,士兵只会四散而逃。” “临阵撤退,决不可取。” 听闻此话,耶律制心也明白了过来,自己犯蠢了。 萧合突虽然对金州军也是万分忌惮,但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沉声说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金州军虽然厉害,但是我们王军也不是吃素的。” “况且还有我父亲在东都策应。” “只需要以萧思摩的名义,将金州军引入我们提前布置好的埋伏中。” “任凭他们甲胄再坚固,也挡不住我们的万箭齐射。” 听到这话,耶律制心才稍稍放松,这才发现萧蒲剌曳鲁留在东都,实在是太好用了。 “好,太好了,就这么办。” “咱们就先灭了金州军。” 萧合突微微点了点头,就让王廷军和金州军打去吧。 最好两败俱伤,让他们父子坐收渔利。 而接下来的几日,越来越多的金州军探骑出现在了大营周围。 与王廷游骑兵发生了交战,但王廷方面总是败多胜少,最终只能凭借人数的优势将金州探骑驱赶。 但通过对被抓俘虏的询问,金州军也早已经将王廷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随后,四万多金州大军向王廷方向逼近。 “前面就是不尔塔河,王廷军队就在河对岸十里处,兵力大概有两万五千人。” 铁头骑马,站在一处高坡之上,对着前面的李骁说道。 不尔塔河只是一条很小的河流,宽度不过两三米,是东都境内最大河流叶密立河的支流,后世已经断流。 王廷军的大营就在那个地方。 李骁手持千里眼,俯视周围山川河流地形,最终在脑海中确定了进攻路线。 随后,他慢慢合上铜筒,低沉的声音说道“传令,第一镇并大漠军队,为中军主力,正面进攻王廷大军,打断他们的骨头。” “第二镇、第三镇兵马,包抄其左右两翼,务必全歼这支王廷军队。” “遵命。” 铁头重重的点头,随后派遣传令兵离开。 不久后,低沉的号角声在这大地之上响起。 地平线忽然裂开一道明黄色的缝隙,第一镇的骑兵如狂沙漫过沙丘,金戈咆哮,战马嘶鸣,步步向着前方逼近。 第二、第三镇铁骑同时启动,带着各自千户的库里军奴隶,分别向王廷左右两翼包抄而去。 金州铁骑宛若巨兽苏醒一般,滚滚奔腾在这东都草原之上,大地在马蹄下呻吟,仿佛地震般颤抖。 另一边,王廷军队也早已经发现了金州军的动向,耶律制心急忙命令大军集合迎敌。 同样是站在一处高坡之上,但是他的心情却与李骁截然相反。 “该死,这就是你们说的区区金州军?” “比我们的兵力还要多啊。”耶律制心愤怒咆哮。 因为事先缺乏对金州军的情报,所以他们对金州军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的西征。 下意识的以为金州军只有几千人而已。 毕竟金州只是北疆边境的一个州而已,人口有限,能拉出一万兵马已经不容易。 可是耶律制心看到了什么? 金州军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整个草原都是他们的身影。 大山仿佛都能被他们踩塌,河流都能被他们喝干,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金州军战马的咆哮。 步步逼近的金州军速度虽然不快,但所散发着的强大气势却令每一名王廷大军心惊胆战。 “金州军绝对不止一万人,至少有三万。”萧合突沉重的声音说道。 双拳紧握,脸色阴沉的吓人。 金州军的兵力远超他们的预计。 这仗还怎么打? 而且最可怕的是,如此强大的金州军定然会影响到萧家父子对北疆的掌控。 “该死的萧思摩,你怎么能容忍金州军豢养如此众多兵力?” “到底谁才是北疆之主?” 萧合突心中大骂萧思摩,纵容金州军扩张到如此地步,简直是给他们父子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看来,李骁此人必须除掉。”萧合突心中恨道。 但是如何除掉李骁,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考虑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萧合突,你爹呢?北海军呢?他们在哪里?” “你不是说要与北海军一起诱杀了金州军吗?” 面对耶律制心的质疑,萧合突无奈苦笑:“这,我也不知道啊!” “或许,李骁没有接到我父亲的传信吧!” 萧合突语气有些心虚,而耶律制心却是气怒的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对狗父子给坑了啊!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发怒,一道凄厉的呼啸声在天空之中忽然响起。 紧接着,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开始了颤抖。 (本章完) 第201章 王廷地狱,西辽皇太子被活捉 第201章 王廷地狱,西辽皇太子被活捉 萧合突话音未落,天际忽然裂开道赤红色的缝隙。 一枚裹着浓烟的铁球撕裂云层,在王廷军阵地上空发出刺耳的尖啸。 “什么声音?” 东喀喇汗国的将领抬起头来,惊恐的看向天空,却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物体恍惚而过。 下一秒,一枚铁球从天而降。 直接砸中了一名喀喇骑兵的胸膛,瞬间便被打落下马,胸膛骨骼全部断裂,连惨叫呼喊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上半身便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而铁球却是却带着巨大的动能继续向前滚动,碾断了两匹战马的马腿,将周围的战马全部惊吓嘶鸣,完全发狂的模样,一片混乱。 看到这一幕的东喀喇汗国将领们,直接震惊了。 “真主啊!这是什么东西?” “魔鬼,这是魔鬼的兵器。” “快控制住战马,不要让它们乱跑。” 这一片的王廷军队变得混乱起来,惊恐吼叫声,嘈杂呼喊声连成一片。 而此时,在金州军的炮兵阵地前,神机营第一千户刘重,正拿着一支千里眼,望着王廷军的方向。 确定了铁弹落地的位置,便是立马转过头来,对着所有士兵大声喝道:“就按照这个方向打,把所有炮弹都给老子统统砸过去。” “弄死他们~” 刘重手指着王廷军大营方向,面色狰狞,大声吼道:“开炮!” “开炮!” 嘶吼声中,炮手们用火把点燃了引线。 伴随着呲呲呲的声音消失,整座炮阵突然被地龙般的低吼撕裂。 “轰!!” 二十门巨炮的炮口喷出的火舌足有两尺多长,硫磺与硝石的灼热气浪如同狂风一般将周围的野草全部压低在了地面上。 大地在这一瞬间仿佛都下沉了好几公分。 二十枚炮弹冲向天空,拖着无形的气浪落进了王廷军中。 但就在落地的瞬间,铁弹上面的引线也恰巧烧尽。 只听见轰鸣的巨响再次响起,二十枚铁弹在这一刻直接爆裂开来。 当神机营开始正式炮击的时候,发出的不再是实心铁弹了,而是河西兵械行最新研制出来的开弹。 这种炮弹威力巨大,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 爆炸的瞬间,铁壳迸射出数百枚铁钉、铁片,如暴雨般钉入周围士兵的咽喉、眼窝、胸膛。 “啊啊啊~” “我的眼睛,眼睛看不见了。” “救命,我不想死。” 无数凄惨的嘶吼声在王廷军中同时响起,有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肠子早已经流淌了一地。 有人抓着脖子捂着伤口,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血泡从指缝间咕嘟咕嘟涌出。 有人捂着流血的眼睛四处乱跑,大喊大叫,但是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便栽倒在地。 开弹的杀伤范围大概是在十米左右,以二十枚炮弹落点为中心,周围完全形成了一片片的真空地带。 看到这一幕的喀喇将领们神色惊骇,大声的呼喊:“站住,都不要慌乱,不要跑。” “我们是真主的奴仆,真主会保佑我们刀枪不入……” 但就在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天空中再次响起了凄厉的嘶鸣,金州军的第二轮炮击紧随而至。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在王廷军中炸响,甚至这一次有一枚炮弹正好落在了这名将领不远处。 “啊——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爆炸之后的将领抱着右腿惨叫,膝盖以下的部位已被铁钉犁成碎肉,股骨断口处的筋腱还在抽搐,像几条濒死的蚯蚓。 他仰头嘶吼惨叫,终于明白真主根本不可能保佑他们刀枪不入的。 但他的痛苦也仅仅是持续了几秒钟,伴随着又一声爆炸声响起,一枚碎铁片斜斜切入他的额头。 直接从脑袋的另一端射出,击中了后面士兵的胸膛。 将领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士兵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整个王廷大军之中,完全化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看到这一幕的耶律制心瞳孔骤缩,脸色被吓得煞白,嘴唇颤抖,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仿佛要远远的离开那恐怖的魔鬼区域。 “那,那,那是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撤,赶紧撤。” 金州军的这种武器太可怕了,他可不想随着大军一起陪葬。 毕竟作为堂堂的大辽皇子,他的性命可比这些贱民士兵高贵的多。 但就在耶律制心准备带人逃跑的时候,身边的亲卫忽然惊恐大喊起来。 “殿下,小心。” 话音落下,亲卫直接从马上跳起来,将耶律制心扑倒在了地上。 耶律制心被摔的骨头都仿佛要断裂似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枚炮弹便径直的滚了过来。 “啊啊啊~” 战马嘶鸣声咆哮,士兵惨叫声响起。 耶律制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卫队被铁弹犁出条血胡同,士兵战马扑倒了一趟。 下一秒,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铁弹突然炸开,内部填充的铅砂、碎铁片呈扇形横扫,三丈内的士兵和战马瞬间被贯穿了身体。 此时,耶律制心身上的那名亲卫正死死的将其按在身下。 “殿下,您不要动……啊!” 但话还没有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一枚铁片擦过亲卫后颈,炸开的碎石刺进喉咙,血沫混着碎牙喷在耶律制心的脸颊上。 “啊啊啊~” 耶律制心发出凄惨的吼叫,但却并非是因为亲卫的鲜血,而是因为铁片穿透了亲卫的喉咙之后,正好射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耶律制心痛苦的哀嚎,但却被亲卫的尸体压住根本不能动颤。 而另一边的萧合突则是跟在自己护卫的身边,赶忙的向后方逃去,神色惊恐,脸庞之上毫无血色,嘴里还在不断的呢喃着。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火药?该死!” “火药哪里有这般恐怖的威力?” 但焦糊味中混着甜腥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火药灼烧人肉的气息,比这几天他们吃的烤全羊的味道还要刺鼻。 即便是精明如他,在见识到火炮的威力之后,也是被吓得不轻。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火器,但是因为技术不成熟,威力很弱。 论起攻城的效率,甚至还比不上投石车。 所以,这个时代的主流就是发展物理性武器,萧合突虽然见识过火药。 但是像这般厉害的火器,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过。 主要还是因为,金州军的火药也只是在虎思斡耳朵昙一现,真正大放异彩的时刻,是在金州军东征草原,消灭乃蛮人的那一战中。 但那一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王廷,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乃蛮部已经被李骁消灭了。 后续的炮击接踵而至,二十门巨炮在金州军阵地上昂起黑黢黢的炮口,炮身刻着的“神威“二字被膛火映得通红。 李骁握着千里眼,看着王廷军的拒马阵在铁弹下碎成齑粉,那些用三层牛皮蒙成的盾牌,此刻像被戳破的马蜂窝,破洞里伸出的残肢还在滴着血。 无数铁钉如暴雨倾盆,扎进密集的骑兵队。 战马被钉瞎双眼后扬起前蹄,将背上的骑士在地;有的士兵被铁钉贯穿肩胛骨,钉在同伴的马鞍上,两人一同在马队里翻滚,又被发狂的战马踩踏而死。 看到这一切,李骁便知道王廷军的士气已经崩溃,到了发动总攻的时候了。 “传令,神机营停止炮击!” “三镇兵马,全面进攻。”李骁低沉的声音喝道。 伴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神机营的巨炮轰鸣声戛然而止,三镇兵马由慢步逼近的状态,开始了全速冲锋。 大炮轰完骑兵冲,这句话已经成为了金州军的战斗传统。 “杀~”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黑甲军。 一千五百名黑甲军如铁铸的山墙压向前方,张先锋的铁盔缝隙里露出汗湿的脸颊。 他能看见王廷军阵地上那些破碎的盾牌——东喀喇汗国的工匠用骆驼皮和枣木做的巨盾,此刻像被踩扁的甲虫壳,嵌在炸翻的草地中。 “碾碎他们!” 张先锋大声咆哮,手握狼牙棒,带着身后的具装甲骑们开始了狂暴冲锋。 一枚流箭擦着他头盔飞过,在护颈铁片留下道白印。他却连头都没偏,继续前推。 而对面的喀喇汗国步兵大军,虽然早就被金州军的炮火给吓破了胆子,无数盾牌本岁,士兵惊恐逃窜。 但还是有部分将领聚集起了一些盾牌兵,用回鹘语颤声吼道:“挡住他们,不然我们全都要死。” 散乱状态下的步兵,在面对骑兵的时候简直就是活靶子,尤其是面对重骑兵的冲锋,根本毫无生机。 唯有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军阵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很快,一些喀喇汗国士兵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聚集在一起,树立起了巨盾,缝隙中还伸出了一支支长枪,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只只的刺猬。 面对这种情况,黑甲军们也早就做过相应的训练。 “铁锁阵,撞开盾墙!” 张先锋嘶吼着挥动狼牙棒。 下一刻,两支什户军冲锋而出,每一个什户的士兵,都用铁链将战马并排连在了一起。 两支什户之间则是用两条更长更粗的铁链相连。 二十匹最强壮的重骑兵战马并排开始了冲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中间的铁链直接荡在了盾牌阵前面。 下一秒,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紧密贴合的盾牌阵,在铁链的力量下,直接被拉的散乱开来。 很多盾牌兵被撞的倒飞了出去,重重的仰倒在地上。 长枪兵没有盾牌的保护更是凄惨,甚至有些直接被铁链将身体一分为二。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下一瞬间,张先锋率领着重骑兵冲锋而至,狼牙棒挥出圆弧,一名刚刚站起身的士兵盾牌直接炸裂,木片刺进他的眼窝。 “杀~” 张先锋大声咆哮,狼牙棒再次挥舞,将另一名士兵脑袋,宛若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短短的瞬间,东喀喇汗国的最后步兵防御阵型,被黑甲军彻底撕裂。 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们面对这些步兵,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 紧接着,第一镇大军抵达,接替黑甲军继续扩大战果。 但是冲杀最卖力的,并非第一镇镇兵,而是那些库里军战俘们。 “老子要娘们。” “很多很多娘们。” 一个名叫伯吕巴的乃蛮士兵手持狼牙棒,冲锋在最前面,脸庞上满是兴奋,全无战争和死亡的恐惧。 这些王廷士兵在他的眼里不是敌人,而是一个个的女人,是金钱,是地位。 根据库里军的管理规定,只需要斩杀三名敌人便可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一名真正的镇兵,各项待遇全部飙升。 在之前对战克烈部的战争中,伯吕巴只杀了一名克烈部士兵,虽然也获得了一些物质奖励,但是身份还是一名奴隶。 反观他的兄弟,运气爆棚,斩杀了三名克烈部士兵,直接免除了奴隶身份,成为了金州镇第二镇的镇兵。 不仅仅被赏赐了很多钱财、牛羊,还得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要知道那些年轻女人平日里只有乃蛮贵族才能享受,玩腻了才会赏给平民。 可是现在,他的兄弟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贵族生活,更让他羡慕的是,那个狗东西竟然还穿上那种红色的甲胄,什户长还给他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叫张大狗。 伯吕巴承认自己酸了。 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若都是奴隶也就罢了,可看着兄弟左拥右抱的享福,自己却还苦哈哈的用手。 伯吕巴的心态炸了。 但是好在兄弟告诉他,另一名什户长看上了他的勇武,只需要杀够三名敌人后,什户长便会直接调遣他去麾下,甚至连汉人名字都想好了。 张二狗。 一世人,两兄弟,永不分离。 所以,此次征战王廷,伯吕巴杀的格外卖力。 手持一把木头做的狼牙棒,挥舞的虎虎生风,冲上前去直接打爆了一名东喀喇汗国士兵的脑袋。 比起骁勇善战的克烈部士兵来说,这些东喀喇汗国士兵简直就是一群肺雾,装备还算精良,但却没有死战的勇气,杀敌手法也很生疏。 毕竟东喀喇汗国地处南疆,生活相对安逸,比不得草原的厮杀磨练。 而且东喀喇汗国军队中,马匹较少,大部分都是步兵。 若是凝聚在一起形成军阵,即便是轻骑兵也不敢贸然冲杀,但是此刻,这些东喀喇汗国士兵早已经被金州军的连续攻击吓破了胆子。 只知道惊慌逃窜,但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他们四条腿? 拿出张大狗送给他的匕首,从尸体上将两只耳朵割了下来,随后继续追杀败逃的东喀喇汗国士兵。 在他看来,这些士兵就像是草原上被狼群追赶的绵羊一样,弱懦的可怜,都不敢反抗。 这样的敌人杀起来虽然不过瘾,但却真舒服。 伯吕巴要趁着这个机会多杀几个,早日变成张二狗,而且还能用耳朵换军功,换很多很多的钱和女人。 与伯吕巴抱着同样想法的战奴还有很多,他们都想要早日摆脱奴隶的身份,得到更多的金钱和女人。 所以即便是他们的装备简陋,甚至只有一把破枪,但论起勇猛却丝毫不输给装备精良的镇兵。 此战过后,又会有相当一批战奴,将会蜕变成为三镇镇兵。 但这些战奴之所以杀敌勇猛,主要是因为神机营和黑甲军将最硬的骨头给啃了下来。 打顺风仗自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但是若论真正拼杀,还是要看装备精良的三镇兵马。 …… 第三镇大军遵照李骁的命令,从战场侧翼向王廷军包抄过去,目的是尽可能的将其全歼,不放走一个人。 身穿白色甲的镇兵作为主力冲锋在前,而在他们侧翼,则是跟随着一些库里军。 在这一战中,库里军并非是单独成军。 而是跟随三镇主力一起行动。 每一支部队都会带着和他们同等兵力的库里军作为辅兵及炮灰,这种监督关系细化到了每一个什户。 作为都尉的杨守正,麾下除了三十名镇兵之外,便是统管着三十名库里军战奴。 此人正是当初在敦煌,被金州军救下的奴隶。 父亲乃是西夏的大将,被奸臣陷害,所以才被发配到了敦煌,随后杨守正兄弟加入了金州军。 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都尉,麾下统管五十户人家和三十名战奴。 二十名镇兵留守金州。 此时,他正率领麾下其余兵马作为先头部队,为第三镇大军开路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百米开外,有一支小股敌军正向远处逃窜。 “那些人中肯定有肥羊。” 杨守正远远望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肥羊代表着有特权的一类人,即便是战败的时候,也是这些人最先逃跑。 所以,杨守正当即叫来一名镇兵:“去告诉百户,我带人去追杀肥羊了。” 说罢,便带着人向远处冲杀而去。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各部将领都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根据战场形势做出战术调整,紧急时刻不用请示,但需留人通报,让上级派人接替他的任务。 远处逃跑的那支兵马,正是萧合突的人。 一共有二十多个,趁着耶律制心在混乱中顾不上他,所以便带人从另一个方向逃了出来。 但就在刚刚跑出王廷军阵不远,一名护卫便是大声说道:“公子,金州军追上来了。” 听闻此话,萧合突脸色顿变,转头望去,数百米外的确是有一支骑兵向自己方向追杀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一群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兵,在其两侧则是一群穿着破旧羊皮,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或者剃成光头的游牧骑兵。 萧合突虽然认不出这些游牧骑兵的身份,但是对那些白色甲胄的骑兵却是如雷贯耳。 “白甲兵?” “该死,怎么被他们追上来了?” 白甲军乃是金州军中的精锐,北疆叛乱之时,白甲军纵横七河草原,杀的当地部落瑟瑟发抖,更是在之后的战争中数次大破王廷主力。 战斗力非常强大,在王廷中有着极大的名气。 虽然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白甲军的样子,但是萧合突却不敢轻易去实验白甲军的刀剑是否锋利。 “撤,加快速度,赶紧撤。”萧合突大声说道。 他的身边只有二十多名护卫,人数上根本不占优势。 而他俨然已经被杨守正当成了一只肥羊,咬住了便轻易不是松口。 “老二~” 杨守正一声大喝,不需要多说什么,弟弟杨守敬便明白他的意思。 六十名骑兵一分为二,像是一把剪刀一般,左右向前面包抄过去。 历史已经证明,这是最有效的一种追击方式。 因为战马在奔跑途中不可能跑成绝对直线,而是会不自觉的左右便宜。 每一次偏移都会后面追兵拉近一分,直到完全追上。 二十里之后,双方的战马体力越来越弱,速度越来越慢,但金州追兵却已经不足百米。 “杀!” 萧合突留下一半护卫阻击金州军,杨守正同样分出一半兵马继续追杀。 “公子,扯亦监他们全死了。”一名护卫惊恐的大喊道。 萧合突闻言,神色震惊:“什么?” 转头望去,断后的十名护卫的确已经被全部斩落下马。 这些人可都是跟随父子二人流亡于阗的精锐了,长年累月的厮杀让他们的战斗力远超普通士兵。 但即便是如此,依旧被金州军在短短时间内斩杀。 这让萧合突震惊之余,更是对金州军的恐怖生起了一丝恐惧。 如此可怕的敌人,真的是他们父子能够对付的吗? 但就在萧合突慌乱之余,金州追兵已经冲杀到了箭矢射程之内。 一阵箭矢呼啸声传来,萧合突只听见身下战马发出凄惨的嚎叫,紧接着便是一个踉跄,直接被战马甩飞了出去。 “追上去,抓住他们。” “若有反抗,直接射杀。” (本章完) 第202章 大都督,天冷,加件衣服吧 第202章 大都督,天冷,加件衣服吧 “抓住了皇子耶律制心?” 李骁身穿暗金色黑边甲,骑马驻足于日月战旗之下,周围是数百名武卫军拱卫。 此时,战争基本上已经结束,在神机营和黑甲军的强势攻击下,王廷大军乱作一团。 随后,三镇铁骑分三路围攻过去,荡平了王廷士兵最后的士气。 将领和士兵们争先逃跑,三镇骑兵随后追杀,草原之上血流成河。 王廷大军彻底崩溃。 眼下,金州军正在紧张有序的收割战果,喊杀声和惨叫声还没有停止,但卫轩却首先向李骁前来报捷。 此时的他身穿染血的明黄色甲,一脸喜色,也在为抓住了耶律制心而高兴,笑呵呵的说道:“也是末将的运气好。” “那个家伙被神机营的神威大炮打伤,来不及逃跑就被末将给活捉了。” “伤势如何?”李骁问道。 “死不了。” “那就好。”李骁轻轻点头,活着耶律制心比死了的价值要高一点,但高不了太多。 毕竟耶律直鲁古的儿子很多,没了一个两个的也无所谓。 虽然无法用耶律制心来要挟王廷,但是他肚子里的情报对金州军还是有用的。 况且这个耶律制心也并非无名之辈,在历史上有过寥寥一笔的野史记载。 西辽灭亡之后,他在部分契丹贵族的拥护下,于南亚称帝,重新建立辽国,但是很快就被当时刚刚崛起的德里苏丹国灭亡。 无论是能力还是运气,都比乃蛮王子屈出律差了一点。 “抓住了王廷军主帅,算你大功一件。” “过段时间,大军扩编,升你为千户。”李骁对着卫轩许诺道。 耶律制心的落网,也代表着金州军在这一战中大获全胜,剪断了王廷伸向东都的触手。 听闻此言,卫轩大喜,抚胸喝道:“谢大都督。” 以他的功劳和资历来说,当个千户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个漂亮妹子加持呢。 而就在卫轩兴致勃勃的带人继续打扫战场的时候,第三镇都统李大山快速的骑马奔来:“大都督。” 同样是身穿白色甲,但李大山身上的甲胄却干净的多,丝毫不见血痕。 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很少亲自上阵杀敌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坐镇后方指挥。 来到李骁面前,李大山抚胸说道:“杨守正那个小子抓住了一条大鱼。” “经过审问,此人乃是萧家之人,名叫萧合突,算是阿蛮的堂兄。” “如何处置,请大都督发落。” 杨守正? 李骁的脑海中立马想到了此人是谁,西夏罪将之子,一个很有能力的年轻将领。 立下战功,肯定也在提拔之列,一个副百户是少不了的,甚至百户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听到萧合突这个名字,李骁隐隐的有了些印象。 萧燕燕在平时向他说过一些萧家的事情,其中就包括萧合突父子当初如何欺负萧燕燕兄妹的。 “是他?”李骁眼睛微眯,语气变得有些不好。 这对父子当初欺负萧燕燕兄妹年幼,如今落到李骁手中,自然也得为自己媳妇出气。 冷声说道:“萧家之人怎么会在王廷军中?肯定是奸细无疑。” “来人,把张石头叫来。” 很快,一名身穿黄色甲的年轻将领走了过来:“末将锦衣卫百户张石头,拜见大都督。” “第三镇的人抓住了几名敌将,你负责带人去审问。” “不用在乎他的身份,给这些人上大刑,把他们肚子里的东西全部掏干净。”李骁沉声喝道。 因为是在战争时期,锦衣卫这种白色恐怖组织的作用不是很大,所以一直都被李骁当做督战队来使用。 但术业有专攻,锦衣卫在建立的时候,可是聚集了一批追踪、侦破、反侦察的人才。 像是审问萧合突这种事情,交给锦衣卫最合适。 “还有那个耶律制心,只要不死,也去审问一番。” “我要知道世子萧赫伦的下落。”李骁说道。 如今,萧思摩殡天,东都权力陷入了真空,正常情况下,应当是世子萧赫伦继位。 由舒律乌瑾或者萧燕燕摄政。 但是奈何,萧赫伦早已经下落不明,李骁怀疑可能是落入了王廷军手中。 吩咐下去之后,无论能不能找到萧赫伦,都算是对舒律乌瑾有了一个交代。 “遵命。” 张石头重重点头说道。 他从小和李骁一起长大,模样相对秀气,话不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受气包。 但李骁却知道这个家伙有点腹黑,打不过别人就喜欢通过其他手段阴过去。 这种人才,最适合干一些灰暗的事情了。 张石头和李大山一起离开,而李骁则是率领武卫亲军继续在战场上巡视。 战斗基本上结束了,除了部分士兵正在追杀逃兵之外,其他人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 曾经的时候,一场数万人的大规模会战,打上几天甚至是几十天都很正常。 但是火炮的出现改变了战争模式。 四万金州军进攻两万多名王廷军,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便彻底结束战斗。 无论是金国人也好,还是蒙古人也罢,若是适应不了这种新时代的战争速度,只会被金州军迅速淘汰。 另一边,乃蛮奴隶伯吕巴也结束了他的战斗。 原本的他,除了一匹老马和一根破枪头之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兄弟送给他的一把短刀,是用来割敌人耳朵的。 但是这一场战争下来,伯吕巴直接鸟枪换炮了。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拿着一把长枪,腰上挂着两把弯刀,背后别着一根狼牙棒,马背上还挂着一把弯弓和一壶箭矢。 这些,全部都是从王廷军手中缴获来的。 金州军的战利品分配方式是仿照唐军的‘三马分肥’演变来的。 士兵缴获的战利品需要上交三分之二,自己只能留下三分之一。 但即便是如此,伯吕巴依旧是满载而归,足以可见此战他的收获是何等的丰厚。 但最重要的,还是袋子里的十几只耳朵。 “这就是你的斩获?十二只左耳?挺厉害的啊。” 李骁解开绵羊膀胱制作的袋子,看了一眼便惊讶的说道。 李骁很清楚底层士兵的重要性,所以他也从来都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印章人。 但凡有时间,他都会来基层巡视。 尤其是战争过后,以及分发战利品的时候,李骁都会亲自前来监督。 虽然金州军初建,暂时没有贪污腐败的现象出现,但李骁却不得不防。 亲自监督,且为士兵做主的行为,也能有效的凝聚军心。 而这一次,正好看见了满身鲜血的伯吕巴,便将其喊来询问。 伯吕巴虽然不认识李骁,但是瞧着周围这些身穿黄底红边甲的武卫军,他也隐隐的猜出了李骁的身份。 虽然表面上憨厚,但也不缺少心眼,有些拘束的站在李骁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王廷军的人太菜了,还没怎么打呢都跑了。” “小人追了好久,才杀了这些人。” “要不是百户大人喊停,俺还能杀更多人呢。” 说着,伯吕巴便是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样,少杀了人,就代表他少了很多奖赏。 金州军的奖励制度,除了战利品能够留下三分之一之外,每一颗首级同样也能获得不菲的奖励。 少杀一个敌人,损失的就是三只羊啊。 “呵呵呵,以后有的是敌人让你杀。” “只要你能拼能杀,在金州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李骁笑呵呵的承诺说道。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勇士。 乃蛮人又如何? 一样也是中华民族的一员,只要忠诚于自己,忠心于金州,李骁统统一视同仁。 “你叫什么名字?”李骁用突厥语问道。 毕竟这些乃蛮奴隶大部分都没能学会汉语呢。 “俺叫伯吕巴,不过什户长已经给俺起了个汉名,叫张二狗。”伯吕巴嘿嘿说道。 “伯吕巴?这个名字不好,以后还是叫张二狗吧。” “听着威武霸气。” 李骁轻轻摇头,将膀胱袋子还给了他。 伯吕巴这个名字在突厥语中是虫子、蠕虫的意思,一般都是贱民甚至是奴隶才有的名字。 张二狗虽然也不怎么文雅,但是却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金州底层百姓们都是差不多这样的贱名。 随后,李骁又询问了伯吕巴一些其他事情,比如有没有人隐藏他的战利品,隐瞒他的战功,甚至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等等。 伯吕巴虽然是一个乃蛮奴隶,几乎是没有人权的存在。 但是李骁也绝不会任由这些战奴被无底线的欺压。 尤其是战功,关乎着这些库里军的晋升渠道,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若是这些拼了命才得来的战功,被上级将领克扣,他们又会是如何绝望? 没有了希望,就会不在战场上继续奋力杀敌,甚至绝望之下都有可能开始集体造反,重新谋取一条生路。 在李骁看来,军功晋升其实和八股取士是一个道理。 将这些奴隶中有能力的人全部收编为己用,其他人即便是想生事端,却也成不了大器。 况且,李骁对这两万名奴隶的确是寄予了厚望。 那些年纪大、身有残疾、不适合作战的奴隶,早就变卖给了三镇镇民,去放羊种地了。 余下的这两万奴隶,都是年轻力壮之辈。 他还指望这两万奴隶逐渐被归化,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呢。 所以,李骁绝不允许贪污腐败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一旦军中出现了针对库里军的贪污腐败,也就意味着快要波及到普通镇兵身上了。 所以,若是发现了这种苗头,李骁绝不会姑息,必须用雷霆手段震慑军心,杀住不正之风。 但是好在,通过对伯吕巴和其他乃蛮战奴的询问,李骁也庆幸金州军还没有出现贪污腐败的现象,一切都很正常 主要也是因为金州军如今正处于高速扩张的时期。 每一次战争,即便是普通士兵都能抢掠到很多战利品,更何况那些将领们了。 他们可以通过战争,光明正大去抢掠敌人的财富,也就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喝兵血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战争年代的士兵,若是被逼急了,真敢杀掉上司造反。 …… 金州军与王廷军的战场,距离东都城不足百里。 所以,当战争爆发没多久,东都城便收到了消息。 “金州军与王廷军打起来了?” 巴伊客栈中,萧蒲剌曳鲁盘腿坐在羊毛毯上,面露激动的看向对面的一名将领。 此人名叫韩家奴,在契丹语中的意思是‘狼的奴隶’。 一直跟随萧蒲剌曳鲁父子流亡南疆,忠心耿耿且骁勇善战。 萧蒲剌曳鲁正准备用他去替换萧思摩的人,去担任北海军中的千户呢。 没想到,韩家奴却给他带来了金州军与王廷军大战的消息。 “的确是打起来了,我们的探骑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南边的不尔塔河畔。”韩家奴沉声说道。 “好!” “哈哈哈~” 萧蒲剌曳鲁笑了起来:“金州军乃是北疆精锐,原本老夫还忌惮一二,准备先拿下李骁再降服金州军。” “没想到啊,竟然和王廷的军队打起来了。” “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无论谁输谁赢,最后的赢家都只会是我们。” 说着,萧蒲剌曳鲁端起铜杯,轻轻的品了一口南疆奶茶。 但是听到韩家奴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眉头微微皱起。 “只不过,看金州军的规模着实不少,至少有两三万人是有的。” “嗯?” 萧蒲剌曳鲁抬起了眼眸,一副惊讶的样子:“两三万人?” “金州不过是北疆治下的一个州,人口不过四五万,怎么可能聚集两三万兵力?” 他们对金州军的认知还停留在平定高昌之战。 当时的金州军也不过一万人而已,甚至很多人都认为那是金州加上大漠的全部兵力。 所以,萧蒲剌曳鲁等人只是认为金州军的战力强大,但兵力却不算太多。 可这忽然冒出来了两三万大军,着实将萧蒲剌曳鲁吓了一跳。 “这下子糟糕了。” 他也顾不上喝奶茶了,站起身来,在房中走来走去,一副凝重的表情。 “不过,金州军兵力虽多,但也绝非全部都是精锐,与王廷军比起来,恐怕也强不了太多。” 萧蒲剌曳鲁自顾自的安慰说道:“打吧,让他们狠狠的打去吧。” “最好两败俱伤,让老夫坐收渔利。” 随即,萧蒲剌曳鲁派人去通知阿里答,立刻集结大军,准备摘桃子。 另外又派人去联络萧合突,让他找机会撤。 只不过,就在一个时辰后,韩家奴再次赶了过来,此次他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急切。 走进房中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廷军败了。” 听到这话,萧蒲剌曳鲁‘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震惊的目光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 “王廷军败了?” “怎么会败的?” “耶律制心麾下足足有三千多王廷精锐,一万多名东喀喇汗国大军,甚至还有好几千葛逻禄骑兵。” “就算是两万多头羊,金州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杀不完。” “耶律制心比羊还蠢吗?” “还有我儿呢?他在哪里?”萧蒲剌曳鲁急切的声音问道。 萧合突虽然不是他的独子,但却是他最成器的儿子,还指望着他继承自己的基业呢。 韩家奴脸色晦暗,苦涩的说道:“属下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但是我们的探骑亲眼看见金州骑兵在追杀王廷士兵。” “那些王廷士兵就像是山里的兔子一样,到处乱跑乱窜,很多人被杀,还有很多人直接跪地投降了金州军。” “至于二公子,我们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二公子身边的兄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一定能护公子周全。” 听到这话,萧蒲剌曳鲁微微点头,也只能自我安慰如此了。 毕竟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只能期待萧合突机灵一点,趁乱赶紧溜。 “对了,大人,探骑还说,他们还听见了打雷。”韩家奴忽然说道。 萧蒲剌曳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外的天空,晴空万里,哪里打雷了? “有人猜测,肯定是金州军请来了道士做法,雷神显灵,降下雷霆,劈的王廷军溃不成军~”韩家奴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这种说法,萧蒲剌曳鲁非常荒谬。 作为上位者,他清楚的知道神灵不过是用来愚昧百姓的工具,世间哪有真正的神灵? “肯定是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王廷军才会败的如此之快。”萧蒲剌曳鲁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过,既然王廷军都已经被打败了,那么他原本坐收渔利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当前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了金州军。 “如今看来,李骁当真成了老夫的心头大患。”萧蒲剌曳鲁低沉的声音说道,一脸的凝重。 金州军的兵力众多,且战力强大,虽然刚刚经历过了一场血战,但也绝非北海军能贸然为敌的。 但若是放任不管,金州军接下来定然会转头对付东都。 以金州军的实力,以及李骁的身份地位,掌控东都并非难事。 但是萧蒲剌曳鲁父子为了谋划北疆,准备了这么多年,眼见马上成功了,岂能容忍李骁摘桃子? “再派人去传信李骁,就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萧思摩,如今已经接回了王府修养。” “命令李骁来王府觐见。” “对了,这次让涅吉达亲自前往,以他王府亲卫副统领的身份,更有几分可信度。” 萧蒲剌曳鲁沉声说道。 之前,他已经派了两名普通王府亲卫去联络李骁,让他前来东都商议军情。 但是没有想到,两名亲卫一去不复返了,似乎是被李骁给扣押了。 萧蒲剌曳鲁猜测,李骁已经得知了萧思摩失踪的消息。 所以,对东都的命令完全置之不理。 毕竟以阿里答的身份地位,主动去拜见李骁还差不多。 这一次,萧蒲剌曳鲁准备以萧思摩为借口,哄骗李骁前来东都,趁机将其擒拿,借机控制金州军。 “若是萧思摩在金州军中呢?” “我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萧思摩的消息,会不会他已经与金州军汇合了?”韩家奴轻声说道。 “不会。”萧蒲剌曳鲁摇头。 “若是萧思摩去了金州军中,那么金州大军早已经进攻东都,来找我们报仇了。” “岂会避重就轻的去打王廷军?” “李骁应当只是得知萧思摩失踪,瞧不上阿里答这个北海都督罢了。”萧蒲剌曳鲁满是自信的说道。 下一秒,脸色则是变得冷里阴沉:“若是萧思摩真的到了金州军中,那么就只能让涅吉达自求多福吧。” 萧蒲剌曳鲁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用涅吉达的性命去试探金州军的态度。 要么李骁被骗来东都,要么涅吉达被碎尸万段。 …… 篝火在夜里烧得劈啪作响,金州军营之中却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群,喧嚣声震天,士兵的嬉笑声络绎不绝。 每一座火堆上面都用大锅煮着鲜美的羊肉,这是金州军们战后的奖励。 帐篷中偶尔传来几声女人连续的尖叫声,这同样是战士们战后的奖励。 只不过此次是与王廷军决战,并非屠灭部落,仅有为数不多的葛逻禄女人从伊犁跟随王廷大军而来,仿佛化身成为一个个的女战士。 但是此刻,却尽皆被金州军俘虏,但却远远不够分的。 李骁站在中军帐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走进了帐篷。 “王妃。” 这正是舒律乌瑾的帐篷,此时的她还没有休息,看到李骁到来,连忙的站起身来迎接。 “大龙,你这是?” 舒律乌瑾惊讶的看向李骁,此时天色已晚,不明白李骁为何忽然来临。 李骁略带萧瑟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王妃,末将刚刚得到麾下士兵的汇报~” 听到这话,舒律乌瑾的神情忽然一震,眼眸睁大,双拳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因为前不久,李骁告知她萧思摩殡天的消息之时,便是这幅表情和语气。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说法,让舒律乌瑾心脏仿佛瞬间被提了起来。 果然,只听见李骁沉重的声音说道:“世子他~” “没了!” 大战结束之后,李骁命令锦衣卫对耶律制心等人进行了审问,最终得知了萧赫伦的情况。 伊犁之战后,萧赫伦受伤被擒,尽管耶律制心已经让军中最好的大夫给其医治。 但是奈何萧赫伦的伤势很重,随后王廷大军又继续行军,一路颠簸之下,萧赫伦最终没能被救回性命。 听到李骁这话的瞬间,舒律乌瑾只感觉眼前一黑,瞬间便是天旋地转。 “王妃,王妃~” 李骁赶忙上前搀扶住她,才避免摔倒在地上。 随后,扶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坐在床边,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把大夫叫来。” 一阵折腾之后,帐中才响起舒律乌瑾凄厉的哭喊声:“我的儿啊~” 不久后,李骁走出帐篷,抬头看向夜空,月光皎洁,映照大地。 “哎~” “时也命也!” 听着身后女人的哭喊声,李骁轻轻摇头轻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铁头拿着一件披风走上来,轻声说道:“大都督,起风了,披件衣服吧!” 李骁轻轻一愣,转头铁头手里拿着暗金色虎皮披风,随即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先收着吧!” (本章完) 第203章 半个时辰,我要东都城破 第203章 半个时辰,我要东都城破 金帐之中,张兴华捧着一本书册,正向李骁做战后汇报。 “大都督,此战我军共缴获战马八千匹,骆驼一万一千头,粮食共八万三千石……” 耶律制心率领的这支王廷军,并非王廷主力。 而是由三千王廷骑兵,一万七千名东喀喇汗国步骑,五千多名伊犁葛逻禄男丁和妇孺组成的杂牌军。 骑兵占比并不大,主要是以东喀喇汗国的步兵为主。 所以此战中缴获的战马并不多,反倒是用来给王廷军运送物资的骆驼倒是不少。 至于那些兵器,李骁并不太看得上眼。 金州军械行使用河西钢锻造的武器,比王廷的武器更加锋利、坚韧。 “除了物资之外,我军还俘虏了一万两千名战俘,其中包括两千多名契丹人,两千名伊犁葛逻禄人,以及将近八千名东喀喇汗国人。” “其中,葛逻禄人中成年男子不到一千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张兴华轻声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李骁的眼皮轻轻抬起,淡淡的声音说道:“也就是说,至少有一万多王廷军被屠戮?” 张兴华重重点头:“至少有一万。” 这个数字放在任何一场战争中,都是非常震撼的存在。 抛开香积寺那种绞肉机般的战争不说,普通的战争中,战死两三千人后,大军恐怕就会直接崩溃,其他人四散而逃,或者直接投降。 而此次,王廷大军被金州军斩杀一万人,这个伤亡率实在是高的离谱。 “主要还是那些库里军,为了战功,一个个的都和疯子一样。” “若不是各部将领阻止,那些库里军恐怕还要屠杀投降的士兵呢。”张兴华凝重的声音说道。 回想起战场上的那副景象,即便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张兴华也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库里军简直就是一群疯狗,为了战功,完全变成了一群杀戮机器。 别说是这群胡乱拼凑起来的王廷军了,就连西夏最精锐的铁鹞子,面对这支两万人的库里军之时,张兴华也认为铁鹞子能赢的几率很小很小。 “有如此恐怖的两万库里军,还有将近四万金州镇兵,夏国恐怕……”张兴华心中暗暗的摇头轻叹。 他略是明白李骁的野心,王廷只是踏脚石,李骁真正觊觎的,实则是西夏那庞大的人口。 但凡王廷之战结束,给金州军一段修养时间,李骁必然会聚啸大军,再一次征讨袭击西夏。 国力衰落的西夏,如何能挡得住金州这六万虎狼铁骑的肆虐? 此刻,张兴华也只能在心中为故国默哀两秒。 “自古以来,战争都是你死我亡,哪有什么仁慈?杀戮一旦开始,哪会轻易结束?” “虽然少了一万多名战俘,但是我金州却又多了一群骁勇善战的镇兵。” “本都,很欣慰。”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一万条性命在他的眼中,不过一串冰冷的数字。 “此战过后,斩获超过三颗首级的库里军,有了多少人?”李骁问道。 张兴华直接说道:“共计三千一百二十八人。” 这三千一百二十八人,并非全部在这一战中斩获超过三颗首级,而是在之前所有的战争中,积累的斩获,不过这一战中的斩获最多罢了。 另外,还有很多人手中有一颗或者是两颗首级。 这些库里军虽然还不可能免除奴隶身份,但是相应的首级奖励也会随之发放。 等待他们杀够三人之后,直接变成镇兵,或者在下一场战争中倒霉的战死~ 李骁接过张兴华手中的功劳簿,大致翻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这三千一百二十八名库里军士兵,即刻获得金州镇兵的身份。” “将其全部打散,分别安置到每一个什户之中。” 如今的金州军中,有三十八个千户,也就是三千八百个什户。 其中的三千一百二十八个什户中,都会各自增添一个库里军,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这些库里军抱团。 同时营造一个以汉人为主的生活环境,方便他们更好的融入金州军,学会汉语,成为汉人。 “另外,每一个接纳库里军的什户中,都要抽调出一户镇民,共计三千一百多户,组建三个新的千户。”李骁命令说道。 就相当于将原本三千库里军分散到基层,转而建立起三个以原本镇兵为主的千户军。 除了同化库里军之外,还是为了安置此次有功的将领们,就比如卫轩。 三个千户之中就有他一个,比如杨守正,也有资格成为百户。 “战死士兵的抚恤,也要尽快通知大都督府,发放回他们家中。” “至于战死的库里军,尸体也要收殓起来,好生安葬。” …… 就在李骁将战后事宜安排的差不多的时候,铁头走进帐中,沉声说道:“大都督,东都又派人过来了。” “嗯?” 听到这话,李骁眼眉轻轻一挑:“看来那些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干掉本都了。” 就在前两天,东都派来了两名士兵,让李骁去东都商议作战事宜。 但是通过萧思摩的贴身亲卫,李骁已经知道了东都发生的事情。 哪里还会相信东都的鬼话? 只不过,虽然他让人对那两名士兵进行了刑讯审问,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毕竟身份太低,了解的只是表面消息罢了。 还不如萧合突吐露出来的消息有用呢。 通过对萧合突的刑讯,此人交代,东都的这一切事情背后,都有他们父子的操作。 他的父亲萧蒲剌曳鲁如今就在东都。 “此次过来的,乃是王府亲卫副统领涅吉达,大都督要不要见见?”铁头问道。 李骁轻轻摇头:“一个叛徒而已,不见了。” “直接抓起来,交给锦衣卫审讯。” “对了,把塞那黑也叫过去吧,相信他应该也想见见他的这个老朋友。” “遵命!” 铁头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张兴华轻声喟叹说道:“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 随即转头看向李骁说道:“大都督,我们还是应当尽快包围东都,否则若是萧蒲剌曳鲁迟迟不见涅吉达回去,恐怕会横生事端啊。” 就怕萧蒲剌曳鲁见机不对,带人直接溜走。 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想要再将其找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 李骁轻轻点头,目光看向东都的方向。 曾经第一次来东都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自己和萧燕燕成亲的地方便是在东都。 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那里已经不是曾经的东都了。 “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包围东都,荡平奸佞。” “是时候,还北疆一片清明了。”李骁沉声说道。 …… 此时,涅吉达带着两名士兵,站在大营之中。 周围则是站着十几名身穿黄底红边甲的武卫军,全都手抚骑兵刀,一言不发,冷冷的目光凝望着涅吉达。 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仿佛凝成实质,给予了他极大的心理压力。 身后的两名士兵都已经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了,涅吉达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强壮镇定,但心底里却慌得一批。 “思戈勒~” “金州士兵的煞气怎会变得如此骇人?” “以前的白甲军也没有如此气势吧?” 作为萧思摩的亲卫副统领,他是近距离接触过曾经的白甲军。 眼前的武卫军虽然就是以当初的白甲军为根基,进行扩编形成的。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战争洗礼,武卫军变得更加精锐强势,气势上更是远超当初的白甲军。 所以,面对这般煞气腾腾的武卫军,涅吉达只感觉心底里的发毛。 但是好在,随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涅吉达的心中立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李骁的召见。 但是当他看清楚来人之时,眼眸却是瞬间一缩。 “思戈勒!” “怎么会是他?”涅吉达的心中震惊。 只见远处走来的,是一群身穿白色衣的士兵,正是金州锦衣卫。 但是在锦衣卫之前,走着的却是涅吉达的老熟人,亲卫统领塞那黑。 “涅吉达狗贼,没有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见到吧?” 塞那黑大步流星的走来,气势汹汹的看向涅吉达咆哮喝道。 “你你你~” 涅吉达的确是心生震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金州军中?” 他指着塞那黑,底气不足的问道。 塞那黑走上前来,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怎么不能在金州军中?” “不仅我在这里,王妃也在军中,就连大王此刻,同样也在军中。” “什么?大王也在?”涅吉达面色惊恐。 连忙向左右张望,一副心虚的模样。 东都城的陷落与他有直接关系,若不是他装作投靠萧达鲁,帮助其囚禁了萧思摩,东都军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让北海军入城拨乱反正。 可是在北海军入城的那一晚,萧思摩直接消失不见了。 原本以为他还藏在东都某个角落里,没想到竟然来到了金州军中。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涅吉达脸色苍白,不断的摇头,难以置信的模样。 按照萧蒲剌曳鲁说法,萧思摩若是在金州军中的话,那么金州军就不是去攻打王廷军了,而是早就包围东都城进行报复了。 所以,此刻涅吉达心中早已经将萧蒲剌曳鲁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边。 这个老东西是让他来送死的啊。 “哼,过两天就带你去见大王。”塞那黑轻哼一声。 随即,张石头命令锦衣卫将涅吉达和两名士兵都给押了下去。 通过与萧合突和他身边护卫的审问,虽然已经获悉了东都城内的部分情况,知道了幕后黑手萧蒲剌曳鲁的存在。 但涅吉达作为东都事变的参与者之一,肯定知道的更详细。 一个晚上的时间,张石头要让他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吐出来。 …… 东都城。 自从涅吉达离开之后,萧蒲剌曳鲁便来到了城墙之上,遥望南方,不时的走来走去,焦虑的心态显露无疑。 直到韩家奴匆匆走来,萧蒲剌曳鲁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涅吉达那里有没有消息传来?” “大人。”韩家奴轻轻抚胸,轻声说道:“涅吉达已经进入了金州军营。” “但是金州军的探骑很厉害,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听到这话,萧蒲剌曳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握紧拳头,轻声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涅吉达一定能将李骁带来的。” 随即,他看向韩家奴说道:“你安排一队咱们的人准备着,等到李骁进城之后,立马将其控制。” “另外,继续打探金州军的情报,若是涅吉达返回,立刻汇报。” “遵命!” 韩家奴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而萧蒲剌曳鲁则是站在城墙上,目光看向远方的大地,心乱如麻。 他在考虑若是李骁已经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 金州军的战斗力如此恐怖,东都城的八千兵马能是对手吗? 撤出东都城? “等等,再等等。”萧蒲剌曳鲁心中呢喃说道。 他谋划布局了十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收割胜利果实了,实在是不甘心在这个时候放弃东都城。 更何况,东都城虽然不算高大,但毕竟有城墙守护,且有八千精兵驻守。 金州军以骑兵为主,想要攻克东都城绝非易事。 反之,放弃了东都城,若是在草原上遇见了金州军,那么北海军的优势可就全没了。 这一夜,萧蒲剌曳鲁彻夜难眠,到了三更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可是就在睡了没一会儿的功夫,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房外的护卫大声喊道:“来人~”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天色才刚刚亮起,可东都城中却响起了一阵号角声。 声音急促而紧张,定然有大事发生。 萧蒲剌曳鲁连忙起身,匆匆的穿着衣服,就在他刚刚走出客栈大门的时候,护卫从城墙上回来了。 一副惊恐的模样急声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人,金州军打来了。” “他们正在包围东都城。” 听到这话,萧蒲剌曳鲁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滚圆:“什么?” “金州军这么快就来了?” 而涅吉达自从进入金州军营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了消息。 此刻的萧蒲剌曳鲁终于意识到,自己等人已经暴露,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失败了。 已经不可能将李骁诱进东都城了。 “快,上城墙。” “快。” 萧蒲剌曳鲁急匆匆的翻身上马,带人朝着南城门跑去。 阿里答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城墙上,此时正一只手抚住城墙石头,另一只手则是攥着腰间佩刀,指节发白,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城外。 “怎么样了?” “金州军来了多少人?” 萧蒲剌曳鲁急匆匆的走上城墙,因为心思急迫,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阿里答完全不看他一眼,只是冷漠的背对着他说道:“你自己看吧。” 此时,初升的太阳将天边染成血色,东都城外的草原上,大地发出阵阵沉闷的震颤,仿佛有千万只巨锤在地下擂鼓。 “呜呜呜呜~” 紧接着,金州军的牛角号声在东都城头上响起。 只见地平线处腾起遮天蔽日的黄尘,金州军的日月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数以千计的金州铁骑正踏碎晨露,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金州城下滚滚奔腾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乃是数千名身穿黄红白三种颜色甲胄的士兵。 他们全身都包裹在甲胄之中,头戴缨盔,紧紧露出一张张粗狂且嚣张的脸庞,冷漠的冲向前方。 长枪如林,在朝阳的照耀下泛动着冰冷的光泽,宛若三道钢铁洪流般向着城墙压来。 而在三镇骑兵的周围,则是众多的游牧骑兵,他们身着缀满毛边的破皮袄,腰间悬着弯刀与皮囊。 不挂马铠,仅凭双腿夹紧马腹就能在奔驰中开弓放箭,纵马时发出狼嚎般的呼哨,宛若野人一般给敌人极大的心里恐吓。 “我们正前方的这些都是金州精锐,他们身上穿着的这种铠甲,刀枪不入,非常难对付。” 阿里答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外的金州军,沉重的声音说道。 西征期间,他和金州军有过接触,所以对这种甲胄有一些了解。 比铁甲轻,但坚固程度却不弱多少。 原本以为金州军的这种甲胄只有那一千多名白甲军才能穿戴,但是如今看来,阿里答小瞧了金州军。 粗略望去,城外的甲兵就不少与三千人,更何况还有众多的游牧骑兵呢。 “东城和西城全都传来消息,那里同样出现了金州骑兵的踪迹。” “目前唯有北门还算安全,你若是想要离开的话,可以带人从北门走。” 阿里答淡淡的声音说道。 但是萧蒲剌曳鲁听到这话的瞬间,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一眼。 冷冷的说道:“不用你费心,我会和东都城共存亡。” 阿里答闻言,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说的好听是共存亡,但实际上就是担心金州军围三缺一,在北门埋伏重兵,伏击出城之人。 所以,萧蒲剌曳鲁认为留在城中肯定要比逃出去更安全。 “嗯?他们要干什么?”萧蒲剌曳鲁望着城外,忽然惊讶的说道。 金州军骑兵已经逼近城外,纷纷勒马将城墙包围,但是唯有十几名游牧骑兵忽然脱离大军,策马冲到护城河前。 “准备放箭。”阿里答抬起手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但是这些游牧骑兵并非是来攻城的,只见他们冲到护城河前面,从马背上解开一个个的包裹,直接扔到了城墙上面。 一名领头骑兵大喊道:“上面的人听着,这是我们大都督送给你们的礼物。” 而阿里答和萧蒲剌曳鲁在看到这些包裹的瞬间,却都是脸色巨变。 能够清楚的闻到,腐臭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些包裹里面都是人的脑袋。 萧蒲剌曳鲁脸色苍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对着身边护卫说道:“快,把他们都打开。” 等到侍卫打开第一个包裹的时候,萧蒲剌曳鲁的拳头瞬间握紧。 里面的确是一颗人头,而且还是他熟悉之人。 萧合突身边一名护卫的脑袋。 其他袋子里面也大都是如此,这些护卫跟随萧家父子在边疆流浪多年,忠心耿耿,已经没有劝降的价值了。 所以直接被砍了脑袋。 等到打开最后两个包裹的时候,滚落出的人头,正是属于王府亲卫副统领涅吉达和萧合突两人。 萧蒲剌曳鲁的目光愣愣的看着萧合突的首级,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想要走上前去将脑袋捡起,但是脚步却是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很快,萧蒲剌曳鲁将萧合突的首级抱在怀中,泪流满面,痛苦的都发不出声音了。 但眼神中却流露出疯狂和狠厉。 “李骁,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 很快,东都城的四门都被金州骑兵包围。 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漏掉北门,并非是想要围三缺一,单纯的只是金州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冲到北门而已。 只不过,金州军前锋部队完成了对东都的包围之后,并没有着急攻城,而是一直等待着后面大军的抵达。 直到下午,金州军主力才抵达了东都城下,之所以走的这么慢,纯粹是因为多了一万多名东喀喇汗国战俘。 另外则是火炮的迁移需要时间。 南城门外,金州大军密密麻麻遍布整片大地,核心区域乃是三千武卫军,明黄色的红边甲在绿色的草原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轻轻的飘动着,李骁身穿暗金色黑边甲,骑着高大的战马,伫立在战旗之下。 手握千里眼,正默默的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 只见上面站满了很多士兵的身影,他们大都身穿皮甲,手持弓箭,面容坚毅,即便是面对数万金州军的包围,李骁也没有在他们的脸庞上看到多少畏惧。 “北海军和东都军都是我北疆精锐,折损在内战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骁放下千里眼,轻轻的摇头叹道。 率领先锋部队将东都城包围的李二江,此时伫立在一旁,沉声说道:“都是萧蒲剌曳鲁和阿里答搞的鬼。” “在他们的欺骗下,东都军和北海军士兵只会认为是我们金州军发动了叛乱,要攻下东都,造萧思摩的反。” 普通的士兵很难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只能盲目的听从将领的命令。 对于上位者来说,士兵只是达到自己政治目的的利用工具罢了。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士兵为了他们的野心失去性命,他们根本不会有丝毫在意。 “我们要不要劝降城中士兵,说明真相?”张兴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骁将千里眼直接扔到了他的怀中,冷哼说道:“没有必要,只会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想让这些士兵改邪归正,只有一个办法。” “打下东都城。”李骁冷冷的声音说道,目光看向远处高高的城墙。 随即,对着亲兵喝道:“去看看神机营,神威大炮准备好了没有?” “半个时辰,我要看到东都城破。” (本章完) 第204章 马踏东都,大都督威武 第204章 马踏东都,大都督威武 旷野的草原上,烈日当空,狂风呼啸,东都城巍然耸立。 比起中原的那些重镇,它或许算不上高大,但却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历经风雨和金戈的洗礼,屹立不倒。 而这一次,东都城将再一次面临严峻的考验。 草原的天空无比湛蓝,金州军的两万余铁骑与一万多名库里军骑兵,如黑云压城,将东都城围得水泄不通。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翻卷间,仿佛一张张狰狞的巨口,要将这座饱经沧桑的城池一口吞下。 “吼吼吼!” “吼吼吼!” 数万匹战马轰然地踏动铁蹄,大地随之震颤,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三镇铁骑身披甲,锋利的长枪直指苍穹,恍若一片钢铁森林。 他们齐声呐喊,“吼吼吼”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令人胆寒的声浪,如雷霆般在草原上空炸响,震得城墙上的守军耳膜生疼,心也跟着剧烈颤抖。 金州军阵中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王廷军战俘更加惹人注目。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推搡着前行,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这些人?是东喀喇汗国的士兵。” 城墙之上,萧蒲剌曳鲁一脸凝重的神情说道。 他在于阗生活了将近十年,接触最多的便是东喀喇汗国的人。 所以,对东喀喇汗国士兵的模样、穿着、气质都无比的熟悉。 一眼就看出了城外战俘的身份。 “应该就是耶律制心麾下的士兵。”阿里答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 “看来,金州军是准备用这些战俘来攻城,消耗我们的兵力。” 纵观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史,攻城方式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 云梯、投石车、挖地道、引水淹城等等。 金州军既然已经俘虏了这上万名王廷军,自然不可能白费粮食的养活着他们。 肯定要发挥出战俘的最大价值才行。 “这些战俘大都是东喀喇汗国的士兵,又被金州军暴力驱赶,攻城的时候肯定不会过于卖力。” “告诉所有士兵都精神着点,金州军绝不可能攻破东都城。”萧蒲剌曳鲁沉声说道。 但是谁都明白,金州军并不指望这些战俘能够攻破东都城。 战俘的真正用法,是消耗东都守军的箭矢、兵器、士气。 等到东都城守军筋疲力尽,物资耗尽的时候,就是金州军发动雷霆一击的时候。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王廷战俘死伤多少,谁又在乎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阿里答忽然发出惊咦声。 “嗯?那是什么?” 随着阿里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金州军的后方,有一排圆滚滚的东西伫立在草原上,像是一根根斜倾的圆柱子。 每一根圆柱的周围,还有一些蚂蚁般的士兵身影走来走去。 “那是,十几根石柱子?”萧蒲剌曳鲁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时代的火药运用只是最初始的阶段,即便是萧蒲剌曳鲁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炮呢。 “这难不成是金州军用来做法的神器?”站在身后的韩家奴忽然面露惊恐的说道。 看向炮兵阵地的目光都有些发颤,生怕多看一眼就会遭到神灵的诅咒。 “大人,前不久金州军和王廷军大战的时候,天上忽然降下了雷霆,劈到了王廷军中,才致使王廷军惨败。” “金州军或许就是通过这些石柱做法,请来了雷神。”韩家奴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思戈勒。” “闭嘴!” 萧蒲剌曳鲁眼睛赤红,愤怒的咆哮低吼道:“你若是再敢蛊惑军心,老夫饶不了你。” 韩家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喏喏的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这个时代的士兵,都是非常迷信的。 金州军请来雷神助阵,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便打败了王廷军,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东都士兵之中。 很多人对神灵之说都会感觉到畏惧,所以在看向远处那二十根石柱的时候,东都守军疑惑之余,也是心中发虚。 而与此同时,神机营已经准备就绪。 “所有炮位,准备。” 千户刘重站在后方,手持令旗大声喝道,沙哑的声音穿透战场上的喧嚣。 他的瞳孔映着远处城墙的轮廓,仿佛怒吼般的大声喝道。 “开炮!” 二十名炮手手持火把将引线点燃,硫磺混着硝烟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 刺啦刺啦的声响在死寂的空气里愈发清晰。 下一秒,惊雷炸响。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声音在天地间炸响,短短两三秒钟之内,二十尊神威大炮同时震颤着喷出火舌,铁制炮轮在地面犁出长长的沟壑。 手掌大的实心炮弹裹挟着千钧之力撕裂空气,发出尖啸声直扑东都城。 “轰~” 第一枚炮弹便精准的命中了城墙中段,砖石迸裂的轰鸣混着气浪掀起的沙尘,将方圆两丈范围内都化作混沌的漩涡。 城墙表面的夯土如暴雨倾盆而落,露出内部斑驳的砖石骨架。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发射而来,落点范围大都集中在这段城墙附近。 就是要集中所有火力,轰塌这段城墙。 “大人,小心。” 韩家奴一把铺在了萧蒲剌曳鲁的身上,嘴里还不忘嘟囔说道:“雷神显灵了,金州军真的把雷神请来的。” 另一边的阿里答同样转身就跑,此刻的他也是脸色骇然,只感觉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的颤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般,要将整座东都城都给掩埋。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神威大炮这种划时代火器的出现,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认识。 甚至对于很多普通士兵而言,神威大炮就是神灵的怒吼。 不只是东都城上的守军在炮火的袭击下惊恐的大喊大叫。 就连城墙外面的王廷战俘们,也全部被吓得瑟瑟发抖。 甚至那些库里军的记忆仿佛也被带回到了曾经的草原,对于那些石柱子,是由心的恐惧。 “再来!” 刘重嘶吼着挥动令旗:“开炮。” “开炮!” “开炮!” 后续的炮击接踵而至,炮弹直接撞进城墙断裂处,在长时间持续轰击,这段城墙开始倒塌。 城墙上的守军还没来得及抬头,脚下的砖石就开始剧烈震颤。 有人死死攥住垛口,指节泛白,却感觉整座城墙都在像筛糠般抖动。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炸开,滚烫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瞬间吞没了此起彼伏的惊叫。 “快逃!” 不知谁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嗓子,却被城墙崩塌的轰鸣彻底碾碎。 砖石如暴雨倾盆而下,一名年轻士卒被飞石击中后脑,身体像破布般被掀翻,重重砸在同伴身上。 鲜血飞溅到身旁老兵脸上,那老兵僵在原地,双目圆睁,手里的弓箭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脸上却已满是惊恐与绝望。 更多人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却被不断坍塌的城墙逼得退无可退。 有人慌不择路,抱着盾牌纵身跳下城墙,却在半空被坠落的砖石砸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剩下的守军蜷缩在角落,颤抖着抱成一团,看着曾经坚不可摧的城墙在眼前轰然倒塌。 很快,金州军的火炮声音消失了。 “大人,城墙塌了。” “金州军要杀进来了,我们快逃吧。” 滚滚的烟尘正逐渐渐散,萧蒲剌曳鲁惊恐的目光望向远处城墙,浑身上下如同虚脱一般,双腿却像被钉在地上般动弹不得。 但是下一秒,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方才还固若金汤的壁垒,此刻已被轰开了一段三丈宽的缺口。 “这这怎么可能” 萧蒲剌曳鲁的眼睛睁得很大,心中满是震撼。 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后背之上冷汗直冒。 原本准备与金州军决一死战的心思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恐与绝望。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金州军的恐怖与强大,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场战争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面对的,是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更多士兵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他们同样是惊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这般残垣断壁的景象,对他们的冲击力更深。 “雷神发怒了!” 一名满脸血污的什长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天空疯狂磕头,额头瞬间渗出鲜血。 “金州军请来了雷神,我们完了,完了啊!” 他的喊声像是打开了恐惧的闸门,周围的士卒也纷纷惊恐的向后跑去。 城外,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李骁手持千里眼,冷冷的看着远处的城墙。 东都城乃是当初耶律大石时期建造,距今已经有了六七十年的历史,已经不再坚固。 接连不断的实心炮弹砸下,城墙被轰出了一段缺口,足足有三丈左右,足够金州军攻入城中了。 “传令,第一镇万户罗猛,第二镇万户李二虎,第三镇万户赵大刀,率领麾下万户军为先锋,攻入东都城。” “弃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李骁沉声说道,下达了全面攻城的命令。 这一战,他没有让库里军先上,主要是担心那些库里军杀疯了,把东都城中的人全都给宰了,那可就不好了。 在李骁看来,东都城的守军并非是敌人,大部分士兵都是被蛊惑了的。 只需要解释清楚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嘛! 所以,此次攻城绝不能像之前对付王廷军的时候,大杀特杀,而是要以降服为主。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长空,如同来自幽冥的催命符。 罗猛身穿明黄色甲,头戴缨盔,两侧的脸颊都被护甲紧紧包裹,只露出一双冷漠的脸庞直视前方。 手持钩镰枪,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只有一道冷漠的暴喝声:“杀!” “吼吼吼!” 第一镇骑兵发出三声低吼,随即在各部千户的率领下,开始慢慢的冲锋向前。 “轰轰轰~” 铁骑奔腾,在草原之上凝聚着滚滚浩荡之声,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翻涌的金色火海。 短短片刻时间,这只“黄金雄狮”的先头部队便踏着满地砖石与守军的残躯,如潮水般涌入缺口。 “快,去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一名金州军百户浑身染血,手持长枪刺穿了一名守军的胸膛,对着身后士兵大声喝道。 东都城墙虽然被轰塌,但地基却还存在,满地的碎石不允许大队骑兵冲杀。 所以,这些金州军都是放弃了战马,化作步兵冲进来的。 必须要挪开城门洞里面的碎石杂物,打开城门才能让金州军的骑兵主力进城。 虽然进城的都是金州步兵,但却骁勇依旧。 他们身穿的甲防护力远超东都守军,更何况此时的东都守军,很多都被神机营的火炮吓破了胆。 随着源源不断的金州步兵涌进城中,东都城南城门很快便被打开。 罗猛率领麾下的万户军主力冲进城门,二虎和赵大刀紧随其后,向着城内猛冲。 断壁残垣之间,所过之处,哀嚎声不断。 很快,东都城内顿时喊杀声四起,鲜血染红了破碎的砖石。 “都督,金州军杀过来了,马上就到北门了。” “我们冲不出去了。” 北城门,这里已经是东都城最后的‘净土’,金州军还暂时没有拿下此地。 所以,阿里答和萧蒲剌曳鲁便准备带人从北门冲出去,但是没有想到城外的金州军战斗力格外强悍。 阿里答亲自率军突围,不仅损兵折将,甚至还差点被金州军攻了进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士兵又汇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城中的金州军已经杀来了。 甚至阿里答已经能够隐隐的在街道尽头看到金州军的身影。 那是一群身穿红色甲胄的骑兵,全部头戴缨盔,手持钩镰枪,骑着高大战马,践踏着城内的街道,煞气腾腾的冲杀而来。 “弃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冲杀途中,这些士兵还在不断的用契丹语和突厥语大喊这句话。 城中的大部分守军都已经投降,仅剩下北城门的这些人了。 面对迅速逼近的第二镇骑兵,阿里答浸染鲜血的脸庞上变得更加狰狞,目光中满是杀气和战意。 大声的怒吼喝道:“杀~” 随即,便带着麾下仅剩的二十多名亲兵,向着金州军杀去。 他知道,以自己做过的事情来说,即便是卑躬屈膝的投降,李骁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反正都是死,倒不如死的轰轰烈烈。 “崩~” 阿里答一马当先,手持长枪迎面冲向金州军。 在他对面的,乃是一名金州军什户,二十多岁的年纪,同样面色凶狠,看得出来也是骁勇善战之人。 两人冲杀近前,只听见‘崩’的一声闷响,阿里答的长枪正中金州军什户的胸口。 但是让阿里答震惊的是,他的枪头根本无法刺进对方身体分毫,仅仅是凭借战马的冲锋速度,将金州军什户顶飞了出去。 或许会断两根肋骨,但绝对不致命。 而反观阿里答,虽然凭借自己多年的战场拼杀经验,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却被钩镰枪勾住了肩膀。 鲜血迸溅,疼的他冷汗直流。 但是还不等他稍作休缓,又有两支钩镰枪从不同的方向分别刺来。 “什么?” 阿里答面色惊骇,震惊于金州军士兵的配合之密切。 他们往往三人一组,分别负责正面格挡,绊马腿,侧翼偷袭。 所以即便是阿里答这种沙场猛将,面对另外两名士兵的进攻,已经受伤的他也是逐渐招架不住了。 很快被打落下马。 不久后,二虎骑着战马飞快赶来。 “哈哈哈~好!” 人未到,笑声先至。 但二虎是真的高兴啊。 此次攻城,他和罗猛、赵大刀三人各自率领两千四百名士兵进入城中,却只有他麾下的士兵抓住了阿里答和萧蒲剌曳鲁。 可算是给他涨了脸。 “张大力,怎么样?没事吧?” 二虎没管阿里答两人,首先去慰问受伤的士兵。 张大力就是那个与阿里答对决,被打落下马的什户。 此时的他正躺在地上,疼的嘴角直抽抽:“没事,万户放心,俺老张命硬的很,死不了。” 就是肋骨断裂,是真的疼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属猫的,有九条命,阎王爷现在都收不了你。”二虎哈哈笑道。 随即说道:“这次你这家伙表现不错,等扩军的时候,也该轮到你升一升了。” 张大力闻言大喜:“谢万户。” 说罢,二虎的目光看向阿里答和萧蒲剌曳鲁两人。 阿里答看起来比较凄惨,身上有多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但却是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角,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呵呵,阿里答,你倒是个汉子啊,心存死志了?”二虎冷笑一声说道。 阿里答微微睁开眼睛,他认得二虎,知道这是李骁的亲弟弟。 于是沙哑的声音说道:“我阿里答死有余辜,自知辜负大王信任,无颜留在世间。” “动手吧,杀了我吧。” 二虎哼哼一笑:“老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就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说罢,二虎让人给阿里答止血,血流而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然后,二虎的目光又看向了萧蒲剌曳鲁:“你这个老头就是萧蒲剌曳鲁?” 萧蒲剌曳鲁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破旧皮袄,双手捆绑,仰望着二虎。 点头说道:“没错,老夫就是萧蒲剌曳鲁。” “抡起关系,还是你们都督的叔父呢。” 但是下一秒,二虎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将这个老头踹飞了好几米,重重的率在了地上。 “哼,别踏马的跟老子拉关系。” “东都的这些事情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在捣鼓,你比阿里答更加该死。” 说罢,二虎命人将两人带走,听候李骁发落。 在二虎等人的努力下,东都城很快便被整肃一空。 东都城守军除了部分被杀之外,大部分都投降,然后被关押在了城外的临时战俘营。 …… 硝烟渐渐淡去,东都城在金州铁骑的肆虐颤抖不止,残垣断壁间横陈着扭曲的尸体,凝固的鲜血将破碎的砖石染成暗红。 城头上猎猎作响的金色日月战旗,如同一把利刃,割裂了原本宁静的天空。 风掠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是这座饱经沧桑的城池在哭泣。 道路两侧,武卫军如两排钢铁雕像般肃立,他们身穿黄底红边甲,手持钩镰枪,寒光闪烁的枪尖斜指天空。 周身散发着冷厉的煞气,默然不语,目光全部注视着远处的草原。 很快,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大战马缓缓踏入视野。 马背上,李骁身披暗金色黑边甲,在夕阳的照耀下,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的威严气质,与面前残垣断壁的东都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色缨盔下,他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这座被征服的城池。 “东都啊~” “没想到再次到来,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 李骁伫立在原地,手抚刀柄,看着高大的城门,嘴角轻声的呢喃说道。 他对东都城没任何的感情和留恋,只有些许的记忆罢了。 但这座城池却是北疆的权力中心,谁能拥有东都城,在某种程度上便代表着拥有了北疆的法理统治权。 而现在,这座西辽旧都,却是以这种方式匍匐在了李骁的面前。 仿佛权力直击灵魂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比当初李骁攻破虎思斡耳朵时期,还要来的强烈。 但随即,李骁深吸一口气,火药混杂着血腥的泥土气息涌入鼻腔,眼眸再次恢复了冷清。 漠然的看着东都城残破的城头,淡淡的说道:“东都城,也不过如此。” 说罢,大声喝道:“进城。” 身后,铁头、瘦猴和林大壮三名武卫军千户紧紧跟随,马蹄声哒哒的声音,在这城门洞口显得格外的清晰。 紧接着,城内城外便是响起了金州军的齐声呐喊。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大都督威武~” 李骁的面容冷厉,对于这一切完全无动于衷,马蹄踏过满地的鲜血与泥泞,每一步都像是在为这座城池敲响丧钟。 他缓缓穿过城门,身后,金色的日月战旗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金州的威严与不可战胜。 (本章完) 第205章 王者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 第205章 王者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 第二日清晨,晨曦刺破云层的刹那,金色的光芒洒在东都城残破的城墙上,给断壁残垣镀上一层血色金边。 金州军大营之中,舒律乌瑾刚刚简单吃过早饭,正坐在帐外望着天际的赤霞发呆,眼眸空旷,没有任何神采。 眼眶浮肿,神情憔悴,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能明显看到她的身形瘦了一大圈。 足以可见,萧赫伦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亲卫统领塞那黑带着一名身穿黄底红边甲的武卫亲兵走了过来。 “王妃,大都督请您过去一趟。”塞那黑在其旁边不远处站定,轻声的说道。 听到声音,舒律乌瑾慢慢的转过头来,听到是李骁派来的人,她的脸庞之上才略微恢复了些许神采。 看向武卫亲兵,略带干涩沙哑的轻声说道:“有什么事情?” “王妃恕罪,属下不知。” 舒律乌瑾也没有为难他,轻轻点头说道:“等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吧。” 随后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帐篷中。 片刻之后,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庞之上也略施粉黛,掩盖住了憔悴的神色。 高昂起脖子,仿佛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尊贵的北疆王妃。 骑上她自己的小母马,带着两名王府亲卫,跟随武卫亲军向东都城走去。 虽然金州军已经攻破了东都,但是舒律乌瑾并没有返回王府居住,依旧还是住在金州军营之中。 一方面是为了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府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伤心之地,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东都城不算太大,只有部分金州军进入了城中,大部分还驻扎在城南大营。 舒律乌瑾靠近城门的时候,目光也是不自觉的落在了远处那片坍塌的城墙上。 “那就是神威大炮打出来的吗?” 昨天攻打东都城的时候,她一直留在后方,只听见了神威大炮的恐怖声浪,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的恐怖威力呢。 “王妃您说的没错,那正是神威大炮的威力。” “莫说是城墙了,就算是山川巨石,也难以抵挡神威大炮的力量。” 年轻的武卫亲兵骑马跟随旁边,轻声的说道,语气之中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神威大炮可是金州独有的东西,天下间独此一份。 别说是小小的一面城墙了,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神威大炮也同样能轰他个稀巴烂。 金州不仅仅是有神威大炮,而且还有坚固的甲胄,锋利的兵器,无数的战马,具备荡平一切敌人的绝对实力。 正是金州军的这份强大,让每一名士兵都能感觉到与有荣焉。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般神兵利器,当真神异。”舒律乌瑾轻轻呢喃。 这一次,她见识到了金州军的真正底蕴,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是巅峰时期的北疆,也绝对不如此时的金州。 看着眼前这座死气沉沉的东都城,失去丈夫和孩子的舒律乌瑾,神情默然,轻声的呢喃说道:“或许,金州才是北疆的未来吧。” 说罢,便漫步向城门走去。 而此时另一边,一群东喀喇汗国的战俘,正被金州军士兵用鞭子和弓箭驱赶着。 “快,都给老子动起来。” “十天之内,修不好城墙,你们全都要死。” “啪~” 说着,一鞭子抽打在了一名战俘身上。 毁坏一座城市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但想要建好它,却需要很久。 东都城坍塌的范围不是很大,修补起来也不算困难,而这个任务自然也就落到王廷战俘的身上。 库里军好歹还能用军功换地位,可这些东喀喇汗国战俘则是纯纯的炮灰,一点人权都没有。 即便是回到了东都,这些战俘也会被送去挖矿。 没办法,以回鹘人和葛逻禄人为主的东喀喇汗国人,已经逐渐的失去了他们祖先的英勇。 战斗能力上,根本比不上乃蛮和克烈部士兵。 所以,李骁更愿意从草原战俘中挑选战奴,而这些东喀喇汗国士兵的使命,或许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倒在矿山里面。 “王妃,请~” 走进城门之后,舒律乌瑾便在一队武卫亲军的护送下,登上了城墙。 转过廊角,抬头便看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此时的李骁已经脱下了甲,仅仅只是穿着一件黑色素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但一举一动之间都仿佛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上位者威压,令人心生敬畏,甚至不敢直视。 舒律乌瑾却是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在初升的朝阳下宛如一尊冰冷的战神雕塑,金色的日月战旗在他身后猎猎飞扬,将晨光割裂成破碎的光斑,洒在李骁的身上仿佛化为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李骁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来,正好与舒律乌瑾那呆愣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下一秒,舒律乌瑾的目光连忙的瞥向他处,而李骁则是轻轻的一笑,说道:“王妃,重回东都城的感觉如何?” 舒律乌瑾轻轻的摇头,转过身去,目光所及,全都是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街道。 经过了这么多场战争,城内的建筑被毁坏了大半,一切仿佛都已经物是人非。 “没什么感觉。”舒律乌瑾轻轻的摇头,喃喃说道:“熟悉的人,熟悉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这里已经不是让我眷恋的东都了。” 李骁同样轻叹一声,看向城内破败的街道,淡淡的声音说道:“德宗皇帝自东都城称帝以来,这座城镇历经了七十多年的风雨。” “如今,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李骁略带深意的语气说道,随即转头看向舒律乌瑾说道:“今日请王妃前来,是为了大哥之事。” “如今东都城已经被重新夺了回来,害死大哥的幕后真凶也已经落网,是时候给大哥报仇,以慰其在天之灵。” 说罢,李骁转身站在城墙制高点,迎着朝阳负手而立,身后猎猎作响的日月战旗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巨兽。 而舒律乌瑾怀着好奇心,也是走上前来,顺着李骁的目光望去,却是看见了两枚神威大炮屹立在城墙下面。 漆黑的炮筒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冰冷的光泽,炮口四十五度角指向天空,宛若魔神之柱般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 “带上来。” 看到李骁和舒律乌瑾站定之后,远处的锦衣卫百户张石头大喝一声。 紧接着,一群锦衣卫便押送着两名披头散发的人犯走到了城下。 只见两人全都赤裸着上身,黢黑的皮肤上遍布鞭痕,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任何一块好肉。 气息虚弱,双腿双手都被打断,像是死狗一样的被扔到了地上。 就在舒律乌瑾疑惑两人身份的时候,李骁解释说道:“这两人便是萧蒲剌曳鲁和阿里答。” 听到这话,舒律乌瑾美眸瞬间睁大,握着丝巾的骨节微微泛白。 “是他们?” 因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所以舒律乌瑾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们。 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北海都督阿里答的模样。 但对于萧蒲剌曳鲁这个庶出叔叔,舒律乌瑾并不算太熟悉,毕竟这个老头已经离开萧家十年了,模样早就大变。 “把人绑上!” 随着张石头一声令下,八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将两人抬到了炮口前面。 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两人皮肉,将他们牢牢捆在红衣大炮的炮管上。 两人此时的状态就像是被煮熟的龙虾,上身和双腿折迭并拢在一起,紧紧的帖在炮口处,唯有腹部挡住了炮口位置。 就在昨天,萧蒲剌曳鲁已经见识到了这些‘雷神柱’的威力,连东都城墙都能轰塌。 虽然不知道金州军要干什么,但是他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在炮口处疯狂的扭动身躯,但绳子却是越勒越紧:“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 炮口的方向冲着城外草原,所以他抬起头来便能看到城墙上的李骁和舒律乌瑾这对狗男女。 即便是没见过李骁的模样,但是能站在那个地方的,除了李骁还能是谁? 于是他疯狂的大喊道:“李骁,李骁,我是你四叔啊。” “我们是一家人。” “饶了我,我不想死。” “你只要能放过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能帮你成为北疆的王,成为大辽的皇帝。” “萧思摩已经死了,现在北疆数你最大,但你还缺少名分。” “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当上北疆之王,让你吞下萧思摩的一切。” “他的地盘,他的权力,他的女人,我都可以帮你拿到手……”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萧蒲剌曳鲁爆发了生命最后的潜力,疯狂的大吼起来。 这话听的舒律乌瑾俏脸顿变,气恼的目光看向萧蒲剌曳鲁。 说权力和地盘也就罢了,说什么女人啊。 但是,舒律乌瑾也不得不承认萧蒲剌曳鲁说的很对。 如今的北疆,以金州的实力为最。 东都被打成了一片废墟,损兵折将的情况下,自然失去了对各州的实际控制,仅存的法理统治根本无法维系太久。 所以,若说下一个北疆之王是谁? 舒律乌瑾悄然的目光瞥向了旁边的李骁。 “原本以为你会像祖父(萧斡里剌)和大哥般,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没想到,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当初祖父将萧家交给大哥,而不是给你,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李骁背负双手,冷冷的声音说道。 李骁与他可是有杀子之仇啊,竟然还能卑躬屈膝的向李骁求饶。 若非贪生怕死之辈,就是一个心性隐忍的枭雄,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动手~”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随即,炮手们立刻手持火把点燃了引线,刺啦刺啦的声响如毒蛇吐信。 萧蒲剌曳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 而阿里答却是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李骁,你不得好死。” “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伴随着萧蒲剌曳鲁的骂声,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的瞬间,炮口的引线“轰”地燃起冲天火光。 “轰!” “轰!” 两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 炮口喷出的火舌瞬间将两人吞噬,气浪裹挟着血肉飞向空中,在金色的晨辉中炸开,宛如一朵妖异的血色之。 碎肉、鲜血和肠子漫天飞舞,如同雨点般的坠落在草原上。 但萧蒲剌曳鲁两人却并没有立刻死去,他们只是腹部以下被炸烂。 可胸腔和脑袋基本上还是完好无损。 凄厉的嘶吼声在城墙外响起,两人如同人彘一般,只留着小半边身子捆绑在炮管上,鲜血如同雨水般哗啦啦的从胸腔向下低落。 至少,在鲜血流干之前,他们暂时还死不了,但这样却比死更加痛苦百倍。 不仅要承受肉体带来的巨大伤痛,更要承受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绝望和恐惧。 但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李骁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抬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晨光透过他指缝洒在冷酷的脸庞上。 仿佛轻声呢喃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兵强马壮者为王。” “我李骁何需你的帮助?” 说完,李骁转头看向旁边的舒律乌瑾,轻声问道:“王妃,你还好吧?” 此刻的舒律乌瑾已经转过头去,脸庞之上毫无血色,手巾捂着嘴巴正在干呕。 显然,是被城墙下面的惨烈景象吓到了。 她虽然见过很多杀人的场景,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惨烈的‘炮刑’呢。 “我,我没事,呕~” 舒律乌瑾轻轻的摆手说道。 “来人,送王妃回营休息。”李骁对着远处的塞那黑说道。 自从萧思摩死后,塞那黑便带着王府剩下的亲卫跟随在舒律乌瑾身边,也算是在报答萧思摩的知遇之恩。 不过,舒律乌瑾却是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不用的,大龙,我没事。” “这两人是害死大王的元凶,有此结局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大王在西天极乐世界,也能瞑目了。” 李骁闻言,坚定的声音说道:“这是李骁应该做的。” “我李骁能有今日,离不开大哥的提携之恩,李骁时刻不敢忘记。” “只要能为大哥报仇,就算是赴汤蹈火,我李骁也在所不惜。” 朝阳正攀至中天,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覆在王妃苍白的裙裾上,仿佛一道割裂生死的血痕。 舒律乌瑾望着那张被晨辉勾勒出棱角的脸庞,李骁那紧抿的嘴角凝着霜雪般的决绝。 曾经温润的眉眼如今浸满肃杀,那是为萧思摩报得大仇的决绝。 舒律乌瑾深深的看了李骁一眼,便微微点头说道:“大王也早就知道大龙的赤胆忠心,所以在之前便留下了一件密诏,由王府亲卫统领塞那黑保存。” “他也是刚刚才交到妾身手中,本应当在北疆众都督,六院部各石烈主的共同见证下才能打开。” “但是现如今北疆已经支离破碎,我等只能事急从权,就请大龙和妾身一起打开如何?” 听到这话,李骁也是微微的惊讶:“密诏?” 他是真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东西,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的思维受到草原文化的影响,下意识的便认同‘兵强马壮者为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道理,谁都明白。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萧思摩留下密诏也很正常,毕竟权力的传承需要法理性。 “好,大王遗诏,李骁自当遵从。”李骁重重的点头说道。 但前提肯定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 说罢,舒律乌瑾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上面缠着一张封条,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张封着火漆的信封。 随后,舒律乌瑾亲手打开了里面的信件。 “孤自承天命,守土开疆,然天不假年,大限将至。今念北疆社稷存续、万民所托,特立此诏,以明后事。” “孤之嫡子赫伦,虽年齿尚幼,然血脉正统,德蕴于中。当得授天位,袭孤东都留守使、六院司大王之职。望其日后勤勉向学,承先辈之志,护疆土安宁。” “然赫伦年幼,暂不能亲理政务,特命楚国长公主萧燕燕摄理北疆军政要务。” “吾妹素有贤名,聪慧果敢,望其以北疆为重,尽心竭力,保我基业稳固。” “又命阴山都督薛古额鲁达、北海都督九猛安合、大漠都督萧图剌朵、金州都督萧凛挞及金州副都督李骁,此五人同为辅政大臣。” “各都督皆手握重权,统御一方,李骁亦屡立战功,才智过人,望五人齐心协力,辅佐幼主。” “凡军国大事,须五人共议,交由楚国长公主总领裁决,不得擅专,亦不可推诿。” “望尔等诸臣,恪尽职守,不负孤之所托。若有不忠不义、谋逆犯上者,天下共诛之。此诏一出,即刻奉行。” 密诏很短,片刻时间后,舒律乌瑾便已经读完。 此刻的她,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她的儿子萧赫伦而伤心,又或者是因为萧思摩的这份密诏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她。 毕竟按照契丹传统,若是新帝年幼,当由母亲总揽朝政。 唯一的变数,就是崇天皇帝耶律普速完,也就是萧思摩和萧燕燕的母亲。 她是从哥哥手中接过了摄政权力,然后又登基成为皇帝的。 现如今,萧思摩又学他的舅舅,将摄政权力交给了妹妹,而不是舒律乌瑾这个枕边人。 的确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首先,舒律乌瑾的母族已经衰落,而萧燕燕则是嫁给了李骁,在金州有很强的根基。 其次,舒律乌瑾的性格比较软弱,不适合作为北疆的领头人,而反观萧燕燕,从小跟随萧思摩在军营中厮混,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若是男儿身,必不会比萧思摩差到哪里。 显然,萧燕燕摄政更加合适,最起码能够保证萧家的权力不会被外人夺走。 至于萧图剌朵等四大都督,则是为了制衡萧燕燕而存在。 毕竟萧思摩的母亲就是抢了侄子的皇位,自己当了皇帝。 前车之鉴,他也肯定不得不防。 这四大都督手握着当时北疆的八成力量,若是意见达成一致,即便是萧燕燕也要狼狈下台。 但是,萧思摩为了防止萧燕燕斗不过这四大都督,于是又给了李骁同等的辅政权力。 而又因为薛古额鲁达的特殊,他只忠诚于萧思摩,所以跟其他人不是一条心,只会无条件的拥护萧思摩的继承人萧赫伦。 所以,按照萧思摩的遗照实施的话,北疆将会出现三股政治势力。 九猛安合、萧图剌朵和萧凛挞三人手握三州兵权,实力最强,但彼此之间又不是绝对的同盟。 萧燕燕拥有摄政的大义名分,又有手握当时金州多半数兵权的李骁作为辅助,势力同样不可小觑。 最后就是薛古额鲁达拥护萧赫伦,保持中立。 如此一来,北疆政治实力将会呈现三足鼎立的局势。 若是没有巨变发生,这种生态平衡将会维持到萧赫伦成年,亲政之后收回权力。 不得不说,萧思摩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对权术的应用已经到到了很深的境界了,至少比他的舅舅,西辽第二代皇帝耶律夷列更强。 但是,这终归只是萧思摩的臆想罢了。 如今的北疆形势,与当初大不相同。 “天禧二十一年秋,九月初九。” 看着密诏最后的落款日期,李骁轻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那个时候。” 今年已经是天禧二十五年了,这是萧思摩在四年前写下的密诏。 当时,金山之战刚刚结束,萧思摩率领北疆军大败乃蛮部,刚刚回师金州。 李骁也被授予了金州副都督的职位,手握六大千户军队,也算是北疆的一大巨头。 那个时候的李骁与萧燕燕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下了,的确是有了上桌分蛋糕的资格。 萧思摩写下的这份密诏完全没有问题,无论是对北疆还是对萧家来说,这种权力分配方式都是最有利的。 但是奈何,那个时候的萧思摩不会想到,四年后的今天,不仅仅是萧凛挞、萧图剌朵和薛古额鲁达三大都督因各种原因死去。 就连他的嫡子萧赫伦,同样也被王廷军俘虏,受伤过重而死。 连萧赫伦这个继承人都没有了,所以萧思摩为北疆搭建的权力框架,完全成了一个空壳罢了。 这些人中,唯一还好好的就只剩下了李骁和萧燕燕两公婆了。 就连九猛安合都好久没有消息传来了,他在七河率军阻挡王廷主力,目前也不知情况如何。 看完这封萧思摩的亲笔密诏之后,李骁轻轻的一叹,将信件折迭好,收入信封,交还给了舒律乌瑾。 轻声说道:“这是大哥亲笔所书,王妃收好留作思念便可。” 这封密诏并非完全没用,起码能在法理上为李骁助长声势。 但终归只是锦上添罢了,一切的根本还是要靠绝对的实力。 王者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 该是李骁的东西,他绝不会放弃,只不过东都刚刚光复,北疆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李骁准备等待时机再做打算。 “王妃,这些日子以来,你受惊了,接下来就在东都好生修养吧。” “末将会留下足够的兵马镇守东都,不会给宵小可乘之机。” 听到李骁的话,舒律乌瑾强作精神,疑惑问道:“大龙是要走了吗?” 李骁轻轻点头,目光看向西南方向:“王廷大军已经杀进七河草原,九猛安都督兵少将寡,恐怕撑不住多久了。” “休整一日之后,明日一早,末将会亲率主力骑兵,增援七河草原。” “荡平王廷军。”李骁坚定的声音说道。 “北疆,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本章完) 第206章 五万大军定东都 第206章 五万大军定东都 东都城下,焦土未散的刑场上,萧蒲剌曳鲁与阿里答的半具身体被捆绑在黢黑的炮管之上。 鲜血如雨滴般落在炮口下面的草地上,腥臭的气息四溢,但是两人并没有死绝。 仔细倾听的话,隐约还能听到两人低声的哀鸣。 这种濒死未死,却时刻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状态,或许还能持续一段时间。 而看到这一幕的,除了部分金州军士兵之外,还有那些被俘虏的东都军和北海军的将领。 “嘶~” 看着炮管上的两具正从胸腔滴血的身体,牙里辛神情惊骇,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雷神柱的威力吗?”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一名北海军千户颤抖着擦拭脸上的血渍,喉结上下滚动:“莫不是金州军真能借天神之力?” 其他将领也纷纷低声说道:“怪不得连坚固的东都城都被轰塌了。” “如此神兵利器,天下何人能敌?” 此起彼伏的低语里,众人望着那两门尚在冒烟的巨炮,神情更加惊悚凝重。 很快,众人被押解至城墙之上。 一身简单黑袍的李骁,负手立于战旗之下,身旁的舒律乌瑾王妃披着素白衣衫,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牙里辛等人强压下心中火炮带来的震颤,抚胸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末将见过王妃。” “见过李都督。” 而李骁就这般淡淡的目光看着他们,一句话不说,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这些人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将领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双腿都在开始不自觉的打摆。 以前的时候,他们对李骁虽然也满是敬畏,但却从未在李骁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气势。 甚至李骁此时摄给他们的威势,都还在曾经的萧思摩之上。 终于,几个呼吸之后,一名北海军千户首先承受不住李骁目光的压力,扑通的跪倒在地上。 随即便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将领在李骁面前跪倒了一片。 一名千户颤抖的声音说道:“王妃,李都督,我等该死,误信奸佞,以至于害了大王性命。” “万死难赎啊!” 说罢,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悔恨的向李骁和舒律乌瑾请罪。 舒律乌瑾抬手拭泪,哀戚的目光看向李骁。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流,她已经知道了李骁对这些人的态度。 于是便以萧思摩未亡人的身份,悲声说道:“你们虽有过错,但也是被人欺骗,罪不至死。” “况且,大王临终前也说过,他不怪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及时醒悟,以免继续同室操戈,害的更多的北疆勇士死于自己人手中。” 最后这句话自然不是萧思摩说的,而是舒律乌瑾瞎编的,但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么一个台阶。 而这句谎言也如重锤般砸在众将心中。 牙里辛喉头哽咽,带着众人齐刷刷转向临时搭建的灵柩,悲号声哭着:“大王啊~我等有愧于您啊。” “万死难赎,万死难赎。” 李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表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够了。” “给本都站起来。” “哭哭啼啼的像一群娘们,哪还有点北疆汉子的样子?” 话音落下,哭嚎声戛然而止,众将如惊弓之鸟般瑟缩着抬头。 只见李骁眯起眼睛,视线如刀刃扫过每张惊惶的面孔:“萧蒲剌曳鲁谋逆作乱,东都陷落,你们罪责难逃。” “但既然大哥留下遗言,不欲怪罪你等,本都也自当遵从大哥的意愿。” “又念及你们及时改邪归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李骁的声音顿了顿,沉声说道:“等到打败七河草原的王廷军主力,你们每人去领一百军棍。” 听到李骁的话,牙里辛等人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赶忙的跪谢说道:“谢大都督宽容。” 这些人都是东都和北海的将领,是萧思摩的人,李骁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 毕竟当前的主要敌人还是王廷军。 若是杀了这些将领,虽然不至于引起东都军和北海军的士兵大规模叛乱。 但是因为骨干的缺失,短时间内,这些军队定然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大敌当前,李骁还需要这些军队为自己出力呢。 “我等必誓死杀敌,护我北疆,不负大王在天之灵。” “没错,末将定要砍下耶律直鲁古的脑袋,为大王报仇。” “末将愿听从大都督之命!” “末将愿听从大都督之名。” 众将纷纷喝道,能走到这个地步的人,即便是性格比较憨厚,但也绝对不傻。 心里都明白,李骁之所以放过他们,就是需要他们对付王廷军主力。 而且这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若是立下了战功,功过相抵,连那一百军棍也能免了。 “回去之后,便去集结各自的兵马归营,明日一早,出发七河草原。”李骁沉声道。 “遵命。”众将齐喝。 东都之战,金州军共计俘虏了两千六百多名东都军,以及四千五百多名北海军。 真正死在金州军手中的人,并不算太多。 李骁对这些人进行了简单的整编。 北海军中的三名千户,依旧统帅各自的人马,但却分别编入了金州三镇,暂时属于都统直接管辖。 剩下的一千五百名北海军,原本乃是阿里答亲自统领。 李骁将阿里答的心腹将领全部清除之后,又将这些士兵全部打散。 和张二狗那些库里军一样,分别编入每一个什户之中。 李骁打算将这一部分北海军逐渐同化掉。 至于那三名北海千户,也摆脱不了这般命运。 李骁虽然会保留他们千户的职位,但是却会在战争之后,逐步的将他们麾下原本的百户调派到其他汉人千户麾下。 然后调拨部分汉人百户归入他们统领。 慢慢的实现对这三个千户的绝对控制。 至于东都军,除了不久前俘虏的两千六百多人之外,在之前的王廷军决战中,金州军也同样解救了将近两千名左右的东都军战俘。 这些人也会被打散,安置进入金州三镇之中。 如此一来,金州军麾下的军户数量便达到了五十个,若是加上大漠都督府麾下的几个千户,足可达到至少五十四个。 而且之前的伊犁之战中,并非所有东都士兵都被斩杀或者俘虏。 大部分都只是逃散了而已,今后的这段时间,定然会有很多士兵返回东都。 金州军至少还能增加一到两个千户。 总之,吞并了东都和北海的兵马之后,李骁目前在东都能够动用的总兵力,达到了将近五万人。 但是吞并了这些人之后,除了粮食之外的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汉人的比重又变小了。” 李骁赶走了所有人,独自站在城墙上,目光望向茫茫无尽的东都草原,轻声呢喃说道。 金州军虽然是一个多民族势力组成的政权,但却一直是以汉民族为主导。 李骁必须时刻保证汉人的数量,能够对其他民族实现绝对的压制。 否则很容易会造成金州内部的分裂。 “等到北疆稳定之后,必须要去西夏再走一趟。” “金州的汉人需要补血啊。”李骁呢喃的声音说道。 西夏的存在,对于金州来说就是一个大号的血库。 金州汉人的补充除了对其他民族的同化之外,最主要还是依赖对西夏的抢掠。 …… 第二日清晨,晨曦刺破草原的薄雾,东都城外骤然响起苍凉的牛角号声。 豁然间,大地开始了震颤。 在金色的日月战旗猎猎翻卷中,两万金州铁骑如潮水漫过焦土,铁蹄踏碎残霜,从大营中奔腾而出,向着西南方向的七河草原疾行而去。 扬起的尘雾中,身穿三色甲的精锐老兵与杂色甲胄的新编士卒泾渭分明。 一万两千名三镇老兵身披黄、红、白三色甲,宛如三股奔涌的洪流。 相比之下,八千新编三镇士卒的装束,则是显得格外杂乱。 这八千人中,包括三千刚刚纳入镇兵序列的库里军,和五千东都及北海的士兵。 经过了一天时间的紧张整编,这些人算是勉强融入了金州军中。 虽然比不上金州老兵之间的配合默契,但是却也能知晓自己所处的编制。 知道什户长是谁,战友是谁。 剩下的,就要靠着在路上慢慢磨合。 而除了这两万三镇骑兵之外,此次出征的还有一万库里军和三千大漠军。 共计三万三千大军,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骑兵。 除此之外,就是四十门便于携带的虎尊炮,百十斤重量,用马车便能拉着走。 至于那二十门神威大炮,则是被李骁留在了东都。 一起留下的还有李大山所指挥的兵马。 “六叔,东都城就交给你了。” “守好它,绝不能让康里人越过东都,威胁到金州。” 清晨的凉风掠过阵列,战旗猎猎作响。 金州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走出了很远,李骁则是还站在大营门外,向李大山交代着事情。 “放心,大都督,有这一万多大军在手,末将定然不会让康里狗崽子好过。”李大山沉声说道,脸庞之上满是坚定之色。 攻破东都之后,李骁命令锦衣卫对萧蒲剌曳鲁和阿里答进行了连夜审讯。 萧蒲剌曳鲁很奸诈,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 但是阿里答却仿佛认命了一般,只想早点死,所以在审讯过程中非常配合,问什么说什么。 而他透露出的最重要一件事情,便是萧蒲剌曳鲁已经联系了康里人。 因为萧蒲剌曳鲁在最初行动的时候,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住北疆的军队,从而驱逐王廷军。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便勾结上了耶律兀思突,让其联系其他的康里部落,组建联军,东进劫掠北疆。 用康里人去对付王廷军,从而火中取栗。 等到与康里人联手打败了王廷军之后,大不了用一些财物和奴隶将康里人打发回去。 毕竟王廷是想要吞并北疆,而康里人的目的只是劫掠而已,萧蒲剌曳鲁完全可以诱之以利,成为自己手中的刀子。 如今,萧蒲剌曳鲁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康里人的大军却已经集结来北疆了。 根据阿里答所说,此次并非只有耶律兀思突的部落,而是联络了很多部落,组建了一支三万人左右的大军。 准备趁北疆内乱之机,劫掠北疆的牛羊、人口。 面对这种严峻的局面,李骁当机立断,决定采用逐个击破的方式。 先率领金州军主力,解决掉王廷军,随后再灭了康里人。 此次出征,李骁带走了三万三千主力大军,只给李大山留下了六千金州老兵、六千名库里军,以及四千名东都军。 共计一万六千人和二十门神威大炮。 “东都交给六叔你,我放心。”看着李大山坚定的脸庞,李骁轻轻的点头说道。 “若是那些东喀喇汗国的战俘趁机生乱,不必犹豫,直接斩杀便可。“ 李大山虽然手握一万六千大军,但是还要看管一万多名战俘,更要迎击三万康里联军。 压力可谓是非常巨大。 李骁给他的命令则是,若是实在事不可为,可以放弃东都,保存兵力为重,等待李骁回来。 “放心,大都督。”李大山重重的点头。 随即,李骁又抬起头来,看向了旁边的舒律乌瑾,轻轻点头说道:“王妃,保重。” 舒律乌瑾今天穿上了一件比较艳丽喜庆的衣服,是专门来为李骁壮行的。 脸庞之上略施粉黛,眼眸婉转,看向李骁,轻声说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阿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等着你呢。” 李骁微微点头一笑:“区区耶律直鲁古那个蠢货,还留不下我李骁。” “等我回来!” 说罢,大手一挥,率领着麾下的三千武卫军离开了大营,随着骑兵大军前进的方向,冲向了七河草原。 …… 伊犁战争开始之后,耶律直鲁古的王廷大军便如黑色潮水般越过伊犁河,进入了七河北部草原。 在缺少援兵的情况下,七河都督九猛安合仓促集结的守军,在这场力量悬殊的绞杀中逐渐溃败。 他率领残部且战且退,在每一处河岸边构筑防线,试图以水为盾阻挡王廷军的锋芒。 然而除了宽阔的伊犁河,其余河道不过是草原上的涓涓细流,甚至在后世都已经断流消失了。 无法提供真正的天堑防护。 所以,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王廷的大军便已经杀到了思浑河南岸。 这条后世被称作阿克苏河的水道,此刻成了分割七河残军生死的界线。 北岸,九猛安合站在一处山丘之上,望着南岸密密麻麻的王廷军营帐,神情中却满是疲倦和麻木。 一个月的征战,消耗了这位沙场宿将大量的精气神。 身上的铠甲满是干涸的血污和破洞,浑身臭烘烘的,都已经忘记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唯一没有改变的,或许便是那双如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正在仔细的打量着对岸王廷军的动向。 轻声的呢喃说道:“不能再退了。” 九猛安合攥紧腰间染血的弯刀,目光又望向身后众多疲惫不堪的将士们。 过了思浑河就是列普瑟河,那是东都的最后一道屏障。 若是王廷军越过了这两条河流,那么东都将再也无险可守,王廷大军足以直逼东都城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九猛安合的亲兵。 “有没有东都的消息传来,援军什么时候抵达?” 九猛安合手握弯刀,沙哑的声音急切问道。 就在前不久,他曾经派人联系过东都。 可是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萧思摩病重,东都由大王子萧达鲁主事。 同时,萧达鲁也传信给他,要求他尽可能的阻挡住王廷军主力的进攻。 等到金州军、北海军和大漠军抵达东都之后,便可趁势反击。 先解决掉耶律制心率领的东喀喇汗国军队,然后大军便可支援七河。 而在此之后,他便与东都彻底失去了联系。 每一次派去的信使,都会遭到耶律制心麾下的王廷骑兵阻拦,消息无法传递到东都去。 现如今,九猛安合真的要顶不住了。 若是再没有援军抵达的话,王廷大军便能越过思浑河,长驱直入,与耶律制心的军队会师了。 但好在这一次,亲兵没有让九猛安合失望,还没等战马挺稳,便直接跳跃下来,对着九猛安合抚胸说道:“都督,好消息,好消息啊。” “联系上东都了?”九猛安合目露精光的问道。 亲兵轻轻摇头:“暂时还没有。” “我们这一次没有遭到王廷骑兵的阻拦,而是遇见了一伙王廷逃兵。” “逃兵?”听到这两个字,九猛安合眼眸猛然间睁大。 急切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骑兵面带兴奋的说道:“我们抓住了一名逃兵,逼问之下才得知。” “金州都督李骁帅军抵达了东都,与王廷军决战,已经大败王廷军。” “就连皇子耶律制心都被李都督活捉了。” 听到这话,九猛安合的脸色瞬间大喜,激动的拍着大腿说道:“好,好,太好了。” “李骁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哈哈哈哈~” 九猛安合大笑起来,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郁闷,此刻终于释放干净了。 他知道李骁的本事,更清楚金州军的厉害。 更重要的是李骁的身份,他是萧燕燕的夫君,属于萧家外戚。 只要他到了东都,那么东都就乱不起来。 况且此时耶律制心的大军已经崩溃,李骁定然已经与萧达鲁的大军汇合在了一起,正在向七河支援而来。 “这盘棋,终于被盘活了。”九猛安合笑道。 旁边的亲兵同样激动道:“队头派我赶紧回来报信,他则是带人继续向东都城赶去,准备与李都督和大王子取得联系。” “另外,就是那个被抓的王廷逃兵交代,金州军好像能请来雷公……” 听完亲兵的描述,九猛安合呵呵一笑,摇头说道:“这些蠢货,简直愚昧。” “哪有什么雷神?分明就是火药罢了。” 在西征的时候,李骁担任左路军统帅,而九猛安合则是担任副帅。 他曾经见识过金州军使用火药,炸开了虎思斡耳朵的城门。 所以此时并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 反而得幸于金州军如此威力的火药,定然也能打的对面的王廷军损失惨重。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派人在思浑河北岸严密防守,绝不允许东都方向的一兵一卒渡河。”九猛安合大笑说道。 当初耶律制心麾下的王廷骑兵能够阻拦七河和东都的联系,那么九猛安合也同样能够阻拦王廷逃兵南下。 他要耶律直鲁古变成聋子瞎子,在不知道耶律制心大军惨败的情况下,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手画的,效果一般般,还望大佬们见谅!) (本章完) 第207章 契丹八部,思浑河之战 第207章 契丹八部,思浑河之战 思浑河南岸,王廷军大营宛如盘踞在草原上的钢铁巨兽。 十余里连绵不绝的牛皮帐篷,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幽光。 中央大帐前矗立着十二面三丈高的战旗,每一面战旗之上都刻画着不同的图案。 日月山川,河流大海,苍狼雄鹰等等。 而在每一面战旗之下,都放着一面巨大的战鼓。 这便是辽国皇帝仪仗的重要组成部分。 十二旗和十二鼓,简称为‘天子仪鼓’。 代表着天子至高无上的身份,如今这二十四面旗鼓出现在军营之中,便意味着皇帝御驾亲征来此。 而关于这旗鼓的由来,传说中是与唐朝有关。 当初的契丹族首领大贺氏,因参与平定中原叛乱有功,被唐朝皇帝赐予十二神纛、十二旗和十二鼓。 之后的岁月中,契丹族内部权力变迁,大贺氏衰落,遥辇氏崛起。 最后是耶律氏强大,遥辇氏主动将这些神物送到了耶律氏帐前。 十二神纛便被真正确立成为了大辽国的圣物,象征着契丹可汗及辽国皇帝的最高权力。 只有在重大的祭祖仪式,以及皇帝继位仪式上,才会请出十二神纛。 平日之时,二十四旗鼓便成为了皇帝的随身携带之物。 此时,在大帐之中,鎏金铜炉里冒着松香,混着马奶酒的酸腥气弥漫开来。 耶律直鲁古斜倚在嵌满松石的胡床上,金丝绣着雄鹰的锦袍松垮地半掩着胸膛,左手捏着玛瑙酒盏,右手随意地将葡萄干抛进嘴里。 在两名妃子一左一右跪坐服侍下,耶律直鲁古这趟御驾亲征简直非常的滋润。 “九猛安合回信了吗?”他含着酒液开口,尾音拖得懒洋洋的。 “回禀陛下!” 近侍猛地跪地,额角几乎贴到羊毛地毯:“那逆贼不仅拒了您的招降,竟还……还辱骂陛下昏庸无能,说您迟早要把大辽基业败光!”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耶律直鲁古冷哼一声,也没有感觉气恼,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在上一次与东都的战争中,王廷军损兵折将,耶律直鲁古也意识到自己需要一批能征善战的将领,去报复古尔王国和剌子谟。 九猛安合便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虽然上次攻破虎思斡耳朵也有他的‘功劳’,但也恰恰证明了他的能力。 可惜的是,九猛安合不识好歹啊。 “萧思摩已经时日无多,东都城中现在是一个小娃娃说了算。” “要不了多久,朕将亲率大军攻破东都城,到那个时候,朕倒是要看看九猛安合会不会跪着来求朕的饶恕。” 说着,耶律直鲁古的脸庞之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今的形势对王廷简直是一片大好。 东都内乱,给了王廷可乘之机。 如今的他的儿子耶律制心已经率领两万大军越过了阿拉套山,抵达了东都。 不求攻破东都,只要能牵制住东都的主力,让他们无法支援七河便算成功。 一旦自己率领的王廷军主力越过思浑河,与耶律制心汇合之后,王廷大军兵力将会达到惊人的七万人。 那个时候,东都唾手可得。 至于,萧蒲剌曳鲁父子? 将会失去利用价值,若是识趣也罢,耶律直鲁古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 可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哼! “萧思摩啊,你最好别死那么早。” “哥哥我还想好好的跟你叙叙旧呢。”耶律直鲁古得意的笑道,随即一把搂过了两名妃子。 手掌很自然的从衣领处伸了进去,引得两名妃子娇嗔起来,耶律直鲁古也再次哈哈大笑。 而就在这个时候,亲侍再次走了进来,小声汇报说道:“陛下,塔阳古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耶律直鲁古随意的说道,便继续与两名妃子嬉闹起来。 很快,一名身穿铠甲的魁梧将领走了进来,抚胸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塔阳古,坐。” “来人,上酒~”耶律直鲁古吩咐说道。 能与他同席而坐的人,放眼整个西辽也找不出几个。 塔阳古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却胜在忠心耿耿啊。 当初耶律普速完称帝,耶律直鲁古被囚禁府中,日日担心受怕,是塔阳古父子忠心耿耿,始终不离不弃。 当上皇帝之后,耶律直鲁古给了他们父子极尽荣华,甚至还娶了塔阳古的姐姐成了贵妃。 更甚至,塔阳古在与古尔王国和剌子谟的两次战争中,全部惨败。 耶律直鲁古只是小惩大诫一番,依旧信任有加。 如今,在王廷军缺少宿将的情况下,耶律直鲁古更是任命了塔阳古为大军副帅,仅在自己一人之下,宠信程度无人可比。 塔阳古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无视面前的瓜果珍馐美酒,看向耶律直鲁古说道:“陛下,微臣前来复命。” “欧,六部兵马到了何处?”耶律直鲁古急切问道。 东都的事情太过于突然,机会稍纵即逝,所以耶律直鲁古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率领皮室禁军和由皇帝亲领的五院部兵马,共计两万大军,先行一步,越过了伊犁河。 经过了连番大战,终于打败了七河军队,将战线推到了思浑河一带。 但是,两万大军并不保险,毕竟上一次萧思摩西征,麾下兵力便达到了四万多人。 所以,耶律直鲁古对其他部族发动了征召令,命令他们派遣至少三万大军前来支援。 这一次,他要动用七万大军将北疆彻底扫平。 “乙室部、品部、突不吕部、涅剌部的兵马,距离我大营位置不足五十里,预计傍晚便可抵达。” “突举部和乌槐部的兵马预计明天傍晚才能抵达。” 这六个部落加上耶律直鲁古直接统帅的五院部,以及萧思摩麾下的六院部,便是大名鼎鼎的契丹八部。 当然,并非是辽国时期的契丹八部,而是耶律大石在西征途中,吞并了众多游牧部落,重新组建的八部。 是耶律大石建立西辽的核心力量。 其中,五院部和六院部的实力,是明显强过其他六部一大截的。 上一次的西征,实际上就是五院部和六院部的战争。 其他六部除了提供了部分青壮加入了王廷皮室军外,普通的部民一直都是在坐山观虎斗。 看萧思摩和耶律直鲁古谁能笑到最后,六部便臣服于谁。 毕竟当时的耶律直鲁古做了一系列的蠢事,的确是不得人心。 萧思摩也是暗中联络过了六部,以及众多王廷权贵,确定了他们的态度之后,才敢发动的西征。 但是现如今,萧思摩重病垂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王廷,甚至耶律制心还在伊犁消灭了五千东都军,抓住了萧思摩的嫡子萧赫伦。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东都已经不行了。 所以,六部为了表明与萧思摩之间的‘清白’,此次便派出了众多部民出征北疆。 吞噬北疆的尸骸,壮大自己的部落。 用萧思摩的陨落,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 虽然是一群普通的牧民,比不上皮室禁军的精锐,但是蚁多咬死象。 耶律直鲁古就是要用绝对的兵力彻底碾死北疆。 “好,太好了。” “等到这些军队抵达,朕便能坐拥七万大军,直捣东都,生擒萧思摩狗贼” “哈哈哈~” 即便是当初耶律大石西征后期,与塞尔柱帝国决战的时候,麾下的兵力也不过只有六万而已。 到了耶律夷列时期,朝廷曾对王廷直属领地范围内的人口进行过一次普查。 结果是八万四千五百户。 这个结果,不仅仅是契丹八部众,而且还包括很多生活在王廷直属境内的回鹘人、葛逻禄人、突厥人、汉人等等。 毕竟王廷直属领地,本就是从东喀喇汗国领土上割裂出的一部分,其中包含了很多原住民。 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王廷境内人口增多,但是上一次的北疆西征,王廷可是损失惨重。 仅仅是李骁从虎思斡耳朵俘虏的人丁,便达到了两万人。 随后,虎思斡耳朵又经过了康里人的一番洗劫,彻底废了。 所以,这一次耶律直鲁古征调的五万兵力,几乎达到了王廷境内成年男丁数量的三分之二。 再加上耶律制心的两万东喀喇汗国大军,总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七万。 若是无法快速荡平北疆,王廷腹地定然会出现大问题。 “塔阳古,你即刻传令乙室四部,不用与我大军汇合。” “由你统帅,明日一早向思浑河下游袭杀过去,寻找机会渡河。” “七河军的数量已经不足五千人,绝不可能守得住所有河道。”耶律直鲁古沉声说道。 七河军乃是由当地的突厥部落,以及九猛安合带来的部分契丹人组成。 巅峰时期的七河军超过了一万人,是北疆五州中明面兵力最多的。 但是面对两万皮室禁军和五院部大军的进攻,七河军也难以阻挡。 战死的士兵少,投降的士兵多。 毕竟在部落沦陷的情况下,七河突厥部落的士兵也不得不投降。 所以,如今的九猛安合麾下,兵力已经不足五千人,都是提前将部落转移到思浑河以北,否则也早就投降了。 “你率军渡过思浑河之后,立刻向上游折返,与我大军主力配合,将九猛安合的这些残兵,彻底消灭在思浑河。” 听到耶律直鲁古的计划,塔阳古脸色顿时浮现出钦佩的表情。 激动的模样说道:“陛下英明啊。” “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若是照此执行,别说是对面的那区区五千人了,就算是五万大军,也绝对逃不出陛下您的手掌心啊。” 真当塔阳古是吃干饭的呢?人家也是专门进修过的。 别看他表面一副浓眉大眼的武将模样,但是拍马屁的功夫却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文官佞臣。 否则单凭当年的功劳,和他姐姐的后宫关系,可无法保证塔阳古这么多年来一直荣宠不衰。 果然,塔阳古的马屁拍的耶律直鲁古舒畅至极,哈哈大笑起来。 “别看那些臣子表面上对朕恭敬有加,但实际上都在骂朕昏庸呢。” “朕的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罢了。”耶律直鲁古说道。 “这一次,就让所有人都看看,朕到底是不是一个昏庸无能之君。” 而塔阳古顿时露出一副气愤的表情,怒声骂道:“瞎了那些人的狗眼。” “陛下实乃千年不出之盖世人杰。” “若是昏君,那么世上就没有谁能够称得上是明君了。” “太祖皇帝开创我大辽基业,德宗(大石)皇帝再造乾坤,而陛下您就是当代尧舜,是上天选中,要带领我大辽夺回故土,重造日月的大英雄啊。” “这天下若有明君,非陛下莫属,也唯有陛下才配得这‘日月同辉、万邦来朝’八字!” 瞧瞧,这就是专业。 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耶律直鲁古给哄的找不着北。 不断的摆手说道:“过了,过了。” “朕怎敢与太祖和德宗皇帝相提并论?” “塔阳古,不可胡说。” 虽然表面谦虚的模样,但是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翘,胡须微微颤抖,耶律直鲁古的眼角都笑出来了。 看着塔阳古也是越发的顺眼,笑着说道:“塔阳古将军劳苦功高,先赏金千两,待荡平对岸的七河军之后,爵升一级。” “谢陛下~” 塔阳古大喜,跪拜说道。 而帐中的两名妃子看着这一幕,却是大受震撼。 学到了,真是学到了啊。 回去就传授给自己兄弟,想要进部就得向塔阳古看齐。 第二日一早,塔阳古率领三千皮室军,与乙室四部的兵马汇合。 “塔阳古枢密使~” 乙室四部的大王走上前来,与塔阳古问好道。 虽然他们的祖上都是跟随耶律大石西征的功臣,自己本身也都是一部大王,但是塔阳古的身份也不低。 姐姐是贵妃,自身是耶律直鲁古最宠信的臣子,更是担任北枢密院的枢密使,名义上掌管着西辽的全部兵马。 四部大王虽然不怕塔阳古,但是也不想平白得罪塔阳古,表面和谐便可。 “四位大王,陛下命令我等向思浑河下游行军,寻机渡过思浑河。”塔阳古说道。 随即向四人传阅了耶律直鲁古的军令。 四位大王看完之后,乙室司大王轻轻点头说道:“既然陛下有此命令,我等自当遵从。” “不过九猛安合乃是北疆宿将,不可轻忽。” “若有行动,还需我等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其他三名大王轻轻点头称是。 契丹八部都有很大的独立性,就像是六院部都可以和王廷掰手腕。 虽然他们这六个部落没有那般实力,可也绝不是任由揉捏的。 就像王廷禁军皮室军,乃是西辽唯一的常备军,负责守卫王廷,随时应对战争而设立的。 士兵都是从七部之中挑选的精锐。 若是惹急了六部大王,皮室军的士兵恐怕都要生乱了。 这也是耶律直鲁古对于他们上一次隔岸观火的行为,不敢盲目清算的关键所在。 而塔阳古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变得不太好了,但也无可奈何。 他这个北枢密使,还真指挥不了这四部兵马。 人家能来,就已经算是给耶律直鲁古面子了。 “行,我们商量着办~”塔阳古的脸上做出一副坦然的表情说道。 就这样,皮室军加上四部兵马,共计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思浑河下游而去。 七河草原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有七条河流从天山流下,横穿整片草原,流入巴尔喀什湖之中。 在这七条河流中,思浑河的水流量排第三。 如今正是夏季的丰水期。 水流量很大,下游中心的位置甚至能够漫过头顶。 所以,两军的攻防战主要集中在上游,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九猛安合对于下游的防守并不算太严密。 塔阳古一行人来到下游之后,命人四处查看,最终一无所获。 “河水很深,我们只能搭建浮桥。”塔阳古说道。 好在思浑河虽然水深,但却不算太宽,搭建一座简易浮桥的话,两三天时间足以。 “好,命人去寻找木头,制作羊皮囊。”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聚集,很快便被对岸的探骑发现,消息迅速传到了九猛安合军中。 “王廷军在下游准备搭建浮桥?” “坏了。”九猛安合脸色凝重。 若是被王廷军从下游杀来,那么自己这些人就能继续逃跑了。 “来人~” 九猛安合正准备分出一部分兵力,去阻挡浮桥的搭建。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急匆匆的前来汇报:“都督,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什么?” 听到这话,九猛安合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若狂。 …… 两日后的清晨,五座简易的浮桥在思浑河下游即将搭建完成。 塔阳古赤裸着上身,骑着战马,站在河边,望着汹涌的河水,脸庞之上满是坚定与冷傲 “这一次,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塔阳古的厉害。” “区区北疆,也不过如此,我塔阳古弹手可灭。” 四年前,塔阳古率领大军征讨古尔王国,惨败。 三年前,塔阳古率领大军征讨剌子谟,又是惨败。 但是这一次,王廷大军胜局已定,几乎不可能有失败的可能。 只需要跨过思浑河,便能灭掉对岸的七河大军,然后直捣东都。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打的漂漂亮亮,不仅仅是要洗刷掉曾经的耻辱,更是要奠定他成为大辽名将的基石。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浮桥搭建好了。” “我们成功了。” 负责搭建浮桥的工匠们欢呼起来。 塔阳古下了严令,两天之内不能完工,全部斩杀。 所以,即便是同时修建五座浮桥,也要加班加点,片刻不歇的赶工才行。 所幸搭建过程非常顺利,七河军队仿佛没有发现似的,根本没有过来搞破坏。 塔阳古快速的起码冲来,看着这几座简易的浮桥,脸庞之上也满是激动。 “好,好,所有工匠重重有赏。” “传令大军,快速过桥。” 用了大半天的功夫,一万五千人终于全部越过了浮桥。 踏上北岸之后,原本赤裸着肩膀的塔阳古,立刻将甲胄全部穿戴整齐,准备大战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正悬挂着西垂,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天黑。 “战机稍纵即逝,我们没有时间休整,必须立刻向上游杀去。”塔阳古召集四部大王商议说道。 “儿郎们已经在南岸休整两天了,骨头都酥了,正好上上劲。” “好,咱们这就动身。” 如今的形势已经明朗,萧思摩眼瞅着是不行了。 没有了他的北疆,肯定是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和萧思摩的那点情分了,要想不被耶律直鲁古清算,就得卖力的打北疆。 而且,萧思摩经营北疆这么多年,底蕴深厚,即便是从北疆抢下一块肥肉,就足够他们六部吃撑了。 看到众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塔阳古哈哈一笑:“好。” “我们这就杀向七河军,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是就在下一秒,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忽然在天地间响起。 “什么声音?” 塔阳古的身体猛然间一颤,被吓了一大跳。 抬头看向天空,赤红的太阳正挂在天边,万里无云,天气正好,根本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可哪里来的雷声? 但接下来的瞬间,塔阳古便见识到了什么是雷神之怒。 只见一颗颗炮弹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道漂亮的弧线,精准的砸进了王廷军之中。 “轰轰轰轰~” 紧接着,炮弹爆炸开来,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铸铁弹壳在半空迸裂,数以百计的铁钉与碎石呈扇形扩散,前排的骑兵连人带马被钉成筛子,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将身后的骑兵碾作肉泥。 “啊啊啊——” 凄厉惨叫刺破云霄。 一名士兵抱着半截还在抽搐的残臂踉跄奔逃,下一秒,又是一枚炮弹爆炸,铁钉四溅,在他腹部又炸开了猩红血,内脏顺着炸开的伤口倾泻而出。 另一名试图卧倒躲避的皮室军士兵,被铁片削开了脑门,脑浆混着泥土溅在同伴脸上。 因为刚刚上岸的缘故,王廷大军的阵型比较密集,但却让更多的人走进了深渊。 原本整齐的军阵此刻已经化作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士兵的惨叫声、哀嚎声。 塔阳古目光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这,这,这不可能~” “这这不可能是人力所能为” 话音未落,又一轮炮击袭来,近在咫尺的亲兵被铁钉射中脖子,残破的躯体重重砸在他脚边,温热的鲜血溅上了他的脸颊。 (本章完) 第208章 金州李骁?你真该死啊! 第208章 金州李骁?你真该死啊! “枢密使,小心。” 当不远处的一名亲兵被爆炸的铁片,撕裂了脖子之后,塔阳古直接被旁边的亲卫给压在了身体下面。 “枢密使,你看,是铁钉?” 亲兵从地上捡起一枚钉子,震惊的声音说道。 塔阳古眼眸一缩,没有想到造成自己大军如此损伤的,竟然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钉子。 “这些钉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塔阳古趴在地上愤怒咆哮。 实在是想不通,普普通通的钉子、铁片,是怎么拥有如此威力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 经过了最初阶段的慌乱之后,塔阳古稳定心神,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亲卫。 站起身来,拔出腰间弯刀,大声咆哮吼道:“所有人都不要慌。” “立马散开,敌人马上就要杀来了,稳住阵型。” “刀盾兵集结,排在最前面……” 塔阳古这个人虽然屡屡战败,但是在这么多年的征战生涯中,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还是有点本事的,只是不多,更何况此次他们遇见的又是最精锐的金州军。 除非塔阳古拥有韩信的本领,否则很难完成背水一战的壮举。 暮色如血浸染苍穹,二十门虎尊炮在山丘之巅一字排开,黢黑的炮管吞吐着猩红火舌,腾起的硝烟如巨蟒般缠绕着炮身。 滚烫的弹丸撕裂空气,在天际划出一道道暗红轨迹,朝着思浑河畔的王廷军阵地倾泻而下。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炮口迸发的火光将炮手们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们黝黑的脸庞挂满汗珠,却死死盯着炮口,有条不紊地装填火药、推送铁弹。 而在山丘后方,无边无际的铁骑如潮水般涌动。 最前方,身着黄、红、白三色甲的金州镇兵如钢铁壁垒,整齐划一的长枪在风中发出清脆的轻响。 在这些精锐的镇兵之间,众多刚刚被收编的东都、北海、库里三军的士兵,正听着各自什户长的训诫。 他们虽然也是骁勇善战之辈,但是却并不适应金州军的战法,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彼此之间的配合定然生疏,所以就需要什户长的示范。 他们的侧翼,库里军骑兵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有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旧皮甲。 更有甚者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着新旧伤痕,手中握着从王廷军缴获的弯刀,刀刃上还凝结着暗红血迹。 两股骑兵组成的洪流漫过山丘脚下的草原,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三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片翻涌的怒海。 山丘之上,李骁身穿全副暗金黑边甲,手持千里眼,凝望着河边的王廷军。 一天前,李骁便率领大军抵达了思浑河北,与九猛安合联系过之后,得知有一股王廷军队正在下游架设浮桥,准备渡河。 李骁便决定先吃掉这股军队。 当双方的力量势均力敌,甚至弱于对方之时候,就需要采取半渡而击的战法。 可若是己方势力更强,那就可以等对方完全渡河之后,关门打狗。 而塔阳古所率领的这支王廷军,便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李骁为他准备的包围圈。 “对面的帅旗上写着‘北枢密使沙木尔’?” “此人是何来历?” 在炮火袭击之下,李骁望着河边的一面帅旗沉声问道。 身边的一名东都军将领,轻声解释道:“沙木尔·塔阳古,他是伪帝的心腹重臣,其姐姐更是王廷贵妃……” 听到这话,李骁才恍然明白。 原来就是塔阳古啊。 他先后惨败于古尔王国和剌子谟国,在整个西辽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更是使得耶律直鲁古声望大跌,间接促使了萧思摩的靖难。 只不过,塔阳古也并非真正的蠢货,他从两次战败中吸取了不少经验,成长了不少。 在历史上,大概明年前后,古尔王国和剌子谟再次爆发了战争。 耶律直鲁古记吃不记打,被剌子谟一通忽悠之后,又派遣塔阳古率兵去攻打古尔王国。 塔阳古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步步为营,最终以少胜多,大败古尔王国的五万大军。 甚至就连古尔王国的苏丹失哈不丁,都差点被塔阳古抓住。 最后经西喀喇汗国可汗奥斯曼斡旋,失哈不丁承诺交出大象、马匹等物资及大量赎金后,西辽答应让他带着一百亲兵离开。 这一战,西辽可谓是大获全胜,但在李骁看来却并非是好事,因为西辽的军队在此战中同样损失惨重。 最终反而导致了剌子谟的崛起。 如今,李骁准备先将王廷军队重创,让耶律直鲁古无力顾及西方的战争。 让古尔王国和剌子谟去打吧。 没有了西辽的干预,这两个国家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就是李骁坐收渔利的时刻了。 毕竟摩诃末和札兰丁父子都是能力出众之辈,堪称一时枭雄,就让古尔王国先去给他们放放血吧。 “传令,神机营停止射击。” “第一镇并库里军为中军,第二镇为左翼,第三镇为右翼。” “三面包抄,务必将王廷军全歼于思浑河北岸。”李骁放下千里眼,沉声命令喝道。 “遵命。” 亲兵重重点头,随即吹响了牛角号声。 根据号角频率和声调的不同,神机营很快停止了炮弹的发射。 而后方的大军则是开始了加速。 “兄弟们,跟我冲,干掉那些王廷羔子。” “再杀一个人头,老子就是金州军了。” “杀,别让镇兵抢了人头。” “杀人头,换娘们。” 战争的号角声响起之后,嗷嗷叫着最兴奋的反而是库里军。 上一次战争过后,三千名库里军成为了金州镇兵,优厚的待遇可是让剩下的库里军士兵羡慕的很。 可惜,攻破东都的时候没有让他们出战,失去了抢人头的机会。 这一次,这些库里军们的战斗欲望已经被彻底点燃。 他们要用王廷军的人头,去堆积自己的进身之阶。 “轰轰轰轰~” 炮火停止之后,王廷军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的低沉轰鸣声。 塔阳古的脸色骤变:“该死,他们来了。” “刀盾兵,挡在最前面。” “所有人,准备战斗。” 塔阳古大声怒吼,努力的维持秩序,排兵布阵。 但是,刚刚经历了一轮轰炸的王廷士兵们,此时完全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兵不着将,将不着兵,混乱一片。 等到塔阳古勉强组织起了防御阵型之时,金州军已经冲锋到了跟前。 “轰轰轰~” 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一千多名黑甲军。 原本的金州黑甲军数量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在东都之战中,李骁收编了部分萧思摩的虎扑营。 又从王廷军手中解救了一部分虎扑营士兵。 七成的虎扑营士兵都被李骁收入麾下。 目前的金州黑甲军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千两百多人。 李骁给李大山留了一千黑甲军镇守东都,所以目前出动的只有一千两百多名黑甲军。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千余黑甲军如移动的钢铁城墙轰然压来。 他们周身的玄铁重铠泛着冷冽幽光,连战马都裹着鱼鳞状铁甲,唯有寒芒毕露的眼眸,在铁面缝隙间闪烁着嗜血的杀意。 “结阵!结阵——” 塔阳古的嘶吼被淹没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 王廷军刚拼凑起的盾牌阵在黑甲军面前不堪一击,最前排的重骑兵挥起狼牙棒横扫,竟将整排木盾连人带马砸倒在地。 飞溅的血雨还未落地,第二排黑甲军已策马跃起,锋利的斩马刀如闪电般劈下,盾牌手的脖颈与木质盾牌同时断裂,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 黑甲军的冲锋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臂。 一名王廷军百夫长试图举枪刺向马腹,却被黑甲军使用长枪格挡甩开。 紧接着,另一名黑甲军士兵从侧面杀出,战马速度丝毫不停,直接将其整个人撞的凌空飞起,重重摔在铁蹄之下,瞬间被踏成肉酱。 无论是原本的黑甲军还是虎扑营士兵,全部都是骁勇善战,从数万士兵中挑选出的绝对精锐。 杀敌的动作已经如同本能般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没有任何里胡哨的动作,有的只是挥刀、挺刺、冲锋这几个动作反复,却已经将王廷军前锋杀的溃不成军。 而库里军和第一镇骑兵则是紧随其后,跟在黑甲军后面收割王廷军士兵的性命。 第二镇和第三镇则是出现在了王廷军两翼,直接对河边的王廷军形成了三面包夹的局势。 金戈摩擦的刺耳声响中,三支大军组成楔形阵,如同三把锋利的钢刀,狠狠插进王廷军的心脏。 一步步的将王廷军向河边压去。 “挡住,不许退,给我挡住。” 塔阳古手持弯刀,大声怒吼。 看着自己的军队在这钢铁洪流中支离破碎,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脑海。 这哪里是血肉之躯的军队,分明是从地狱爬出的铁甲修罗。 但是,如今王廷败局已定,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组织不了大军的溃败。 “大王,乙室司大王他们要跑~” 忽然听到身边亲兵的大喊,塔阳古连忙的转头望去,发现乙室司大王他们四人,此时正带着亲兵往回跑,已经快到浮桥的位置了。 “这四个该死的混蛋。”塔阳古愤怒大骂。 之前和古尔王国及剌子谟国大战的时候,就有人拖自己的后腿。 如今又是这样。 他塔阳古的一世英名都被这些蠢货葬送了。 “大王,我们也走吧。” “北疆军已经杀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亲兵大声喊道。 塔阳古看了看战场,发现正前方的具装甲骑已经杀到了自己跟前,目标就是自己的中军大纛。 看到具装甲骑后面的那一串血色长廊,塔阳古便不禁的一个寒颤。 “走,快离开此地。” 说罢,塔阳古直接调转马头,一马当先的带着少量亲兵向南岸逃命过去。 所幸浮桥距离金州军的炮兵阵地太远,没有被炸毁。 但是逃跑的士兵太多了,浮桥根本不够用。 很多人拥挤在浮桥前面,将路给挡的严严实实。 “滚开~” “都滚开,别挡着路。” “枢密使大人在此,速度闪开。” 亲兵们大声嘶吼着,想要为塔阳古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认识塔阳古是谁啊? 没办法的情况下,塔阳古的亲兵们只能拔出弯刀,手握长枪,血腥开路。 “啊啊啊啊~” “他们杀人了。” “北疆军要杀我们,你们也要杀我们,没天理了啊。” “我们只是遵从皇帝老儿的命令来帮他打仗的,有什么错?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士兵们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很多人被推搡进了河中。 思浑河下游的河水,早已经漫过了头顶。 这些游牧士兵中,会游泳的人终归只是极少数人,大部分掉入河中的士兵,扑腾了几下之后很快便沉没了下去。 这一幕,吓得岸上的士兵更加惊恐。 浮桥人太多,挤不过去,跳进河里又是个死。 这些士兵心中开始露出绝望情绪。 但是好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金州军的大喊声:“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者不杀。” “放下武器,高举双手者不杀。” 李骁安排士兵专门用契丹话、突厥话和回鹘话,循环大喊这一句话。 目的就是为了卸下士兵最后的抵抗决心。 毕竟这些士兵可都是契丹六部和皮室军的精锐,他们只是吃了被埋伏的亏。 若是在战场上正面厮杀,即便是库里军恐怕也只能与他们五五开。 李骁也是担心,这些士兵心生绝望之下,真的搞出一波背水一战。 就算是无法转败为胜,可也能给金州军平添更多伤亡。 所以,李骁最终决定还是以招降这些士兵为主。 他们都是契丹精锐,是有价值的人。 果真,听到金州军的喊话,很多士兵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意志逐渐松动。 随着‘崩当’一声闷响,第一个士兵扔掉了手中长枪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武器。 这一战,金州军大获全胜。 残阳如血,将思浑河染成沸腾的血汤,河面漂浮着破碎的甲胄与肿胀的尸体,随波逐流的兵器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河滩上,上万名王廷军俘虏垂头丧气地挪动脚步,他们的兵器已被收缴,褴褛的衣甲沾满泥浆与血污,许多人身上还缠着简陋的绷带,渗出的血渍在暮色里凝成暗紫色的痂。 俘虏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啜泣与叹息,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想起方才战场上同伴被屠杀的惨状,心中满是对未来命运的担忧。 李骁骑着高头大马伫立在河边,夕阳为他的铠甲镀上一层暗红的光晕。 头顶上的黑色长缨在风中轻轻飘荡。 他望着对岸王廷军的残营,依稀能够看到王廷军在此扎营的痕迹,此刻却满是破败与萧索。 “大都督,战俘已经统计完毕,共有一万两千三百人。”张兴华骑着马,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来说道。 他依旧还是干着后勤官的工作,清点战俘缴获,统计战功战损,就是他的最重要工作。 这一战之中,只有少量士兵跨过浮桥,逃回了思浑河南岸,大部分士兵都不会游泳,只能放下武器投降。 金州军可谓是斩获颇丰。 “将这一万两千多人,全部收缴战马武器,暂时关押在思浑河北岸。” “等到打败王廷军主力之后,和其他战俘一起编入库里军中。”李骁望着思浑河的浪涛,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些年来,金州军抓获过太多的战俘,早就建立了一套比较完整的管理体系。 先将他们关押起来,然后编入库里军,带着他们北上去打康里联军。 若是战死,李骁也不会心疼,若是能有一批骁勇善战的勇士脱颖而出,李骁只会更加高兴,然后将其收入金州三镇之中。 镇兵、库里军士兵和只配干活的奴隶。 这便是如今金州的三个阶层。 而这三个阶层的内部,同样也有等级的划分。 金州老兵的地位要高于东都军和北海军,最先被俘虏的乃蛮部士兵又要高于克烈部士兵,以及眼前这些被俘的王廷军士兵。 所谓的地位平等在这个时代无异于毒药。 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李骁也给不了所有人公平。 他所做的一切,固然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性命,但都是为了维系金州的统治,让金州这个政权变得更加强大的必要手段罢了。 夜色悄然浮上天际,最后的赤霞消失在天空。 河水裹挟着碎木与断箭,拍打着岸边的碎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骁转过身来,准备回营,沉声说道:“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大军渡河,消灭上游的王廷军。” 李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渐浓的暮色中回荡。 思浑河的浪涛,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岸边的血腥与哀嚎,唯有王廷军搭建的浮桥在夜色中依旧坚挺。 不知为何原因,塔阳古在逃跑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让人烧掉浮桥。 或许是担心断绝了后面士兵的希望,被绝望中的士兵们乱箭射死吧。 …… 思浑河上游,王廷军大营。 十二面天子旗帜在晚风中轻轻的飘舞,营帐中的耶律直鲁古脸色沉重,满是愠怒。 看着帐中的王廷军众将领们,愤怒说道:“确定是东都的援军到了?” 一名皮室军将领缓缓地站起身来,只见他的胸前绑着一条白色的绷带,还有鲜血不断的渗出。 “陛下,确定是东都的援兵。” “因为我们在对方军中发现了一些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兵,与上次北疆叛乱,金州的一支军队一模一样。” 皮室军将领一副肯定的模样说道,脸庞狰狞扭曲,不是愤怒而是伤口疼的啊。 今天,正是他的部队担任先锋,进攻北岸的七河军。 若是能一举攻破七河军自然最好,若是失败,也同样能够为下游的塔阳古大军分担压力,以免对岸的七河军分兵去阻击塔阳古。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部队已经踏上北岸,正对七河军穷追猛打的时候。 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忽然杀来,最终功败垂成,就连他自己也同样被一支箭矢射中了胸膛。 好在有身上盔甲的保护,否则他也只能躺着来见耶律直鲁古了。 但那种箭矢的确非常锋利,普通箭矢难以射穿的甲胄,对它来说却跟纸做的一样,一捅就破。 可是让他们这些王庭将领们好一番震惊。 “金州的军队?李骁?” “该死的,金州的军队是怎么过来的?” “来了多少人?” 耶律直鲁古不会忘记就是李骁那个狗贼攻破了虎思斡耳朵。 “这?末将还在查探。” 但实际上,在抵达七河之后,李骁只派遣了一小部分金州军,以及三千大漠军,前去支援九猛安合。 而他自己则是率领金州军主力,围歼了塔阳古的军队。 所以,现如今思浑河北岸的军队虽然有所增强,但数量少还是远不及王廷军的。 “制心呢?他麾下的两万大军呢?”耶律直鲁古又想到了远在东都的军队。 东都内乱,又有耶律制心的两万大军在旁牵制,东都的军队根本没有可能增援七河啊。 但是现如今,金州军真的就出现了。 耶律直鲁古的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制心有多长时间没有传来消息了?” “去,立马派人去联络,朕一定要知道制心大军的情况。” 耶律直鲁古厉声说道,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心乱如麻。 虽然他有好多个儿子,但是耶律制心的确是最出色的一个。 原本是准备让其积累军功,增强威望,为日后的接班做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耶律直鲁古却是明白,耶律制心麾下的两万大军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些,耶律直鲁古只感觉脑门一阵抽抽,心中怒火燃烧,沉声喝道:“传令,明日一早,继续攻打北岸,将东都的援军死死的拖在这里。” “遵命。”众将沉声喝道。 耶律直鲁古还是将希望放在了塔阳古的身上。 他要拖住七河军和东都援军,给塔阳古从下游突破,创造有利的机会。 时间来到深夜,耶律直鲁古连让妃子侍寝的心情都没有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 因为担心耶律制心而久久不能入眠,嘴里来回反复一句话:“该死的贼子,若是敢伤害朕的儿子,等朕攻破东都,一定要将你们全家处斩。” 等到耶律直鲁古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呢,外面忽然响起亲兵的声音。 “陛下,陛下~” 耶律直鲁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心中的怒火开始滋生,语气中带着火气的说道:“什么事情?” 但他也明白,既然亲卫胆敢在深夜将自己叫醒,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发生。 果然,帐外响起亲卫的声音:“塔阳古将军回来了。” 听到这话,耶律直鲁古瞬间清醒,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 “快,让他进来。” 此时的塔阳古应该正在思浑河下游待着,若是速度快一些的话,都能冲到思浑河北岸了。 可是现在,塔阳古竟然丢下大军深夜来到大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果然,片刻之后,塔阳古一身狼狈,满身鲜血的模样来到了大帐之中。 直接扑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说道:“陛下,微臣对不起您。” 看到他的这幅模样,耶律直鲁古披着一件羊皮毯子,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陛下,我军在渡过思浑河之后,便遭遇了金州军的突袭~” “金州军动用了一种恐怖的武器,在没有看到人影的情况下,便将我军阵型打的七零八落~” “最终我军几乎全军覆没啊!”塔阳古痛哭流涕说道。 听到这话,耶律直鲁古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愕的模样难以置信的样子。 “什么?” “全军覆没?” “又是金州军?你确定?” 耶律直鲁古瞬间想到了刚才皮室军将领的汇报。 今日的进攻之所以功败垂成,就是因为金州军的增援。 如今又听见了金州军的名字,耶律直鲁古直接红温了。 “陛下,肯定是金州军。” “那种特殊的甲胄和日月图腾的旗帜,天下间除了金州军,绝无其他军队穿戴。” 塔阳古一副肯定的语气说道。 但这话听得耶律直鲁古的眼睛里面都浮现出了血丝,一脚踹在了塔阳古的脑袋上。 “区区金州军就把你打的全军覆没?” “塔阳古,这场仗你是怎么打的?” “朕对你如此倚重,将这般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废物,简直是废物。” 耶律直鲁古不断的踹着塔阳古,气喘吁吁的模样,却是根本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反而还越发的生气。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能一战消灭塔阳古的大军,便意味着东都援军的数量至少在两万以上。 这股力量的加入瞬间让思浑河战场攻守易形了。 更是意味着东都军已经解决了耶律制心的两万大军,否则绝对无法派遣这么多援军抵达七河。 “陛下,陛下,您杀了我吧。” “微臣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 塔阳古抱着脑袋痛哭喊道,生生受着耶律直鲁古的猛踹。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太了解耶律直鲁古了。 要真的想杀他,根本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直接让人将他给拉下去了。 还能打人,说明塔阳古又能活下来了。 果真,连踢带打了好久,耶律直鲁古终于累了,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到曾经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想到之前的皮室军将领和塔阳古都提到了金州军。 耶律直鲁古咬着牙,恨恨的说道:“金州军?李骁?” “你真该死啊!” “攻破虎思斡耳朵的人是你,让朕的北伐大业功败垂成的人又是你。” “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啊!” 发泄了片刻,将帐篷里面砸的稀巴烂后,耶律直鲁古才一脸颓废的说道:“传令,明日一早,大军拔营。” “快撤!” (本章完) 第209章 用皇帝的脑袋,祭奠萧思摩 第209章 用皇帝的脑袋,祭奠萧思摩 第二日,李骁留下部分军队看守战俘,率领主力军队南下,渡过了思浑河,同时也得到了王廷军的消息。 “大都督,九猛安合都督通报,王廷军主力在今日一早已经拔营,正向伊犁河方向撤退。” 耶律直鲁古这步行动也在李骁的意料之中。 毕竟李骁麾下的军队已经越过了思浑河,若是王廷军再不撤退的话,就要遭遇李骁和九猛安合的两面夹击了。 “去告诉九猛安合都督,让他们咬住王廷军,不能放他们这么离开。”李骁沉重的声音说道。 昨日一战,塔阳古所部虽然覆灭,但是王廷军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通过对被俘军官的审讯结果看,耶律直鲁古此时麾下至少还有三万五千人。 其中包括八千名五院部牧民,九千名皮室禁军,这两支军队是耶律直鲁古手中最核心的力量。 然后就是突举部和乌槐部的牧民也有五千多人。 剩下的就是生活在王廷境内的回鹘、葛逻禄、突厥等部落的牧民百姓。 精锐士兵加上普通牧民,至少有三万五千人。 若是让耶律直鲁古带着这么多人安然离开,那么对七河草原依旧是一个巨大威胁。 所以,李骁准备再打一场,最好能够将耶律直鲁古给活捉。 “遵命!” 亲兵重重的点头,随后去将李骁的命令告知九猛安合。 很快,七河军从上游渡过了思浑河,因为水浅,士兵不需要浮桥,淌水就能过河,所以到了傍晚左右,两支军队便在思浑河南岸的草原上会师。 “李都督!” “九猛安都督,久违了,变得越发精神了。” 李骁和九猛安合见面之后,相互一顿招呼,自从上次西征之后,两人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九猛安合显得很是憔悴,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不少,老态了几分。 “哈哈哈,李都督谬赞了,都快变成糟老头子了,哪里还精神的了?”九猛安合笑道。 “倒是李都督你,越发的英武强壮,神采奕奕啊。” 此时的九猛安合看着李骁,心中满是感慨。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李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可是这几年的征战下来,李骁早已经褪去了身上的稚嫩感,变得更加的沉稳成熟。 眼眸之中也没有了那种青涩的光芒,有的只是冷漠睿智。 一举一动之间,都散发着强大的上位者气势和威严。 与之相比,九猛安合第一次有了韶华不再的落寞感。 他今年已经将近四十岁了,马上就是老头子了,不知道还能征战几年。 “这个天下,终归还是年轻人的。”九猛安合心中感慨说道。 随后便收敛起了思绪,与李骁开始商讨起对付王廷军的事情,宛若两人担任左路军正副统帅时候的情景。 …… 草原朔风卷着砂砾掠过地平线,王廷大军宛如一条蜿蜒的钢铁巨蟒横亘在苍黄原野。 八千五院部骑兵组成前锋阵列,士兵则裹着皮甲,腰间弯刀与马鬃一同在风中翻卷,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草原。 中军处,九千皮室禁军组成的方阵密不透风,部分重骑兵身披连环锁子甲,战马覆着整张牛皮护甲。 而在大军两侧,则是众多回鹘人、葛逻禄人组成的步兵军队。 他们以十人为伍,每伍之间间隔三步,形成层层迭迭的防御矩阵,盾牌边缘交错成锯齿状,两翼各布三千弓弩手,防备着金州军的突然袭击。 在这种紧绷的情绪下,王廷大军整整一天的时间走了八十多里。 时间到了傍晚,耶律直鲁古看向天边的赤霞,皱眉说道:“照这个速度,我们还有多少天才能抵达伊犁河?” 塔阳古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至少还需要八天时间。” “这些塔维尔人拖慢了我们的速度,要是没有他们,我们轻兵疾行,只需三天便能在伊犁河南岸吃羊肉了。” 塔阳古在旁煽风点火说道。 塔维尔在契丹语中的意思就是土著、当地人。 指代的就是耶律大石西征之前,生活在王廷境内的回鹘人、葛逻禄人、突厥等当地部族。 在西辽建立之后,这些人不免成为了二等公民,甚至在耶律普速完时期,针对葛逻禄人还发布了一条禁令,禁止他们携带武器。 此次大军征战,因为缺少战马,就只能将他们当成步兵来使用。 而耶律直鲁古也明白塔阳古的意思,轻轻的摇头说道:“都是我大辽的子民,朕岂能忍心抛弃他们?” “此事不必再说。” 说罢,耶律直鲁古看向远处说道“吩咐下去,寻找有利地形,安营扎寨,明日再走。” “遵命。” 塔阳古重重点头说道,随即又犹豫着说道:“不过,陛下,金州军会不会来夜袭我们?” 耶律直鲁古却是轻哼一声,一脸自信说道:“朕还巴不得他们来夜袭呢。” 随后,耶律直鲁古便让人在大营之中准备一些陷阱,若是金州军敢来夜袭,绝不让其好过。 这一晚,王廷军虽然表面上休息,但实则全部打起了精神,准备迎击金州军的夜袭。 但是直到天亮,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一大早,王廷军便开始拔营启程。 又是一天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晚上安营扎寨,耶律直鲁古命令士兵交替休息,一半士兵上半夜执勤,另一半士兵换下半夜。 而耶律直鲁古自己,也同样是累的不行,安排结束之后,便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了深夜,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忽然将他惊醒。 “什么声音?” “敌袭?” “来人,传令各部不要慌,务必将来犯之敌全歼。” 耶律直鲁古大声咆哮,连忙起身,胡乱的穿戴好甲胄便向外走去。 可是出去之后才发现,营中到处都是火把和王廷军士兵的身影,可是却没有看到金州军的影子。 “金州军呢?” “不是有敌人夜袭吗?人在哪里?”耶律直鲁古手握弯刀,愤怒的问道。 耳边听见的都是王廷军士兵的大喊大叫声音,并没有喊杀声和战马声。 很快,一名皮室军将领便灰头土脸的过来汇报:“陛下,金州军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打跑了?金州军来了多少人?”耶律直鲁古满脸疑惑,他在营中做了不少安排,是准备将夜袭的金州军全歼的,怎么就跑了啊? “这个天色太黑,看不太清~” “应该,有几百人?”皮室军将领犹豫的说道。 可耶律直鲁古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黑的如铁锅,愤怒咆哮吼道:“蠢猪,这哪里是夜袭?” “分明就是在骚扰我军,让我们休息不好。” 虽然年纪大了,变得有些昏庸了,但是当年的耶律直鲁古可是能在耶律普速完和萧斡里剌争权夺利中,渔翁得利的人物。 绝不缺少智谋和勇气,一眼就看出了金州军的意图。 再看向营中,已经全部被惊醒,准备迎战的王廷士兵们,耶律直鲁古更是气急。 “传令,各自回去休息值夜。” “告诉探骑,看清楚敌人的数量之后再发警戒。” 说完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帐篷之中,嘴里嘟囔的说道:“被区区几百人耍的团团转,简直是一群废物。” 第三天夜里,又有一小股金州军夜袭王廷军大营,等到军营火把通明之后,便立刻撤退。 而到了下半夜,金州军再次杀来,折腾的王廷军筋疲力尽。 就连耶律直鲁古的眼窝处,都能隐约的看到黑眼圈了。 “该死的李骁,总有一天,朕要将你碎尸万段。”耶律直鲁古双眼之中满是血丝,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此刻对李骁的痛恨,甚至超过了萧思摩。 不与王廷军正面决战,反而耍起这种阴谋诡计。 让王廷军得不到休息,没有精神和体力,士气大跌,最后不战自溃。 但对此,耶律直鲁古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催促大军加快速度,只要渡过了伊犁河,凭借河水的防守,他们就不怕金州军的夜袭了。 于是,王廷军士兵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行军。 骑兵们还可以骑在马上休息,可是步兵们就倒霉了,走路都在摇摆,这天的行军速度比昨天要慢了很多。 至于耶律直鲁古就比较滋润了,他不用骑马,而是和几名妃子共同坐在宽大的马车之中。 白天也能补觉。 但是就在不久后,军中忽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 “有敌人?” “准备战斗。” “快快,刀盾手就位,长枪手准备。” 那些昏昏欲睡的王廷军士兵瞬间惊醒,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开始列阵。 刀盾手排在最外面,长枪手其次,长弓手压后。 这是步兵防守的标准阵型,即便是面对大队骑兵的冲击,只要士兵的心理素质过关,军阵也能屹立不倒。 另一边,契丹各部骑兵也纷纷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敌。 “陛下,看那边。” “金州军!” 中军之中,耶律直鲁古刚刚钻出马车,便看到塔阳古迎来,对他指向了大军侧翼方向。 距离很远,但隐约能够看到大队骑兵在草原上奔腾而来。 很多人都穿着一种白色的甲胄,其他士兵则是穿着普通的皮甲甚至就是破皮袄。 耶律直鲁古的眼眸紧缩:“这就是金州的白甲军?” 塔阳古重重点头:“没错陛下,当初的李骁便是率领这支军队攻破了王都。” “而且如今的金州军中,除了这些白甲军之外还有很多穿着红甲和黄甲的士兵,战斗力比之白甲兵丝毫不弱。” 兵败之后的塔阳古被革去了所有的官职,不再亲自统兵,而是跟随耶律直鲁古身边充当幕僚。 但塔阳古反而很开心,因为前两次就是这样,只需蛰伏一段时间,耶律直鲁古自然还会重新启用他的。 “看来这就是金州军的主力了。” “但绝不是全部的主力。”耶律直鲁古脸色沉凝的说道。 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远处的金州军,心中估量着对方的人数。 大概是三千人左右。 “陛下,他们冲过来了。”塔阳古忽然说道。 耶律直鲁古立马喝道:“传令全军,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五院部骑兵策应步兵,迎击金州军。” “皮室军和突举部、乌槐部骑兵,警戒金州军从其他方向突袭。” 虽然王廷军已经在四周分布了很多探骑,但是金州军的骑兵突击速度很快。 往往是探骑刚刚传来消息,金州军便紧随而至。 而王廷军侧面只有三千金州军,耶律直鲁古怀疑李骁肯定是虚晃一枪,重点攻击其他方向。 “杀~” 远处,三千金州军向着王廷军冲杀而去,铁骑奔腾,大地之上爆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王廷军士兵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就在金州军快要冲到阵前的时刻,却是忽然向两侧散开,发射了一轮箭矢之后便扬长而去。 “混蛋,又是骚扰。” 耶律直鲁古愤怒,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明白了李骁的意图,就是在无尽的骚扰中麻痹自己,玩狼来了的故事。 等到王廷军真的放松警惕的时刻,骚扰就立马转化为进攻。 “传令五院部骑兵,灭了这些金州骑兵。”耶律直鲁古怒吼道。 很快,五院部的大队骑兵出动,从两翼越过了步兵军阵,向着金州军杀去。 “他们的骑兵杀来了,撤。” 大虎大喊一声,立马率领自己的麾下骑兵紧急撤离,毫不恋战。 因为都是轻骑兵,双方的速度差不多。 一直被追杀了很远,等到一处荒野上的时候,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一支军队的轮廓。 明黄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无数身穿黄色甲的士兵,带着刚刚加入三镇的新兵杀了过来。 “哈哈哈~” 大虎手握长枪,勒住战马,哈哈一笑说道:“兄弟们,给我杀。” 而五院部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脸色大惊。 经过一番血战之后,五院部士兵逃回了军中,原本有八千人,只回来了不到六千。 中军马车上,耶律直鲁古看着这些残兵败将的模样,气的脸都红了。 “混账,简直是该死啊!”直鲁古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马车上面,愤怒咆哮。 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个陷阱,李骁实在是太狡猾了。 而这个时候,塔阳古却是大义凌然的模样说道:“陛下,让臣带人再冲一次吧!” 话音落下,却迎来了耶律直鲁古的一句怒骂,随手将水囊砸在了塔阳古的脑袋上。 “蠢货,你还要带着皮室军去送死吗?” 金州军分明就是准备钓鱼呢。 若是派遣去的骑兵少了,完全就是添油战术,可若是全部派遣过多,大军这里怎么办? 没有足够的骑兵保护,这些步兵完全就是金州军的靶子。 “不必管金州军了,立刻走。” “若是他们真的胆敢进攻,那就停下来打。”耶律直鲁古气势十足的说道。 他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 此地的这些大军乃是王廷的真正主力,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耶律直鲁古不想与金州军死战。 因为王廷的敌人并非只有金州军,还有很多。 即便是倾尽全力打败了金州军,可若是王廷军损失惨重的话,那么如何去控制东西喀喇汗国?如何去应对野心勃勃的古尔王国? 所以,耶律直鲁古已经没心思和金州军决战了,只想回到伊犁河南,保持原本的界限便可。 随着命令下达,王廷军开始缓慢撤退。 只不过这一次,两侧却是多了很多金州军的游骑兵。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跟随。 若是遇见王廷骑兵的追赶,他们便立马撤退。 而王廷骑兵担心又是金州军的陷阱,根本不敢继续追赶。 于是,金州骑兵再次折返回来,做出一副冲锋进攻的态势,但当冲到阵前的时候,射出一阵箭矢之后,便又折返了回来。 来回反复无数次,将王廷军折腾的苦不堪言。 即便是王廷军想要依靠河流防守,但是因为路上的这些河流都不如伊犁河和思浑河的水流量大。 金州军很快便从其他位置渡河,继续骚扰王廷军。 短短的五天时间,王廷军几乎快要崩溃了。 还是塔阳古灵机一动,找了几个口舌伶俐的士兵,让他们给士兵们讲故事、说书,才勉强让军心维持下去。 夜色之下,众多士兵围坐在火堆旁听着杨家将的故事。 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并非是杨家父子,而是大辽萧太后和丞相韩德让。 杨家军和宋朝乃是大反派,数次侵略辽朝的国土。 最终在太后和丞相的英明领导下,辽军将士奋勇杀敌,打败了宋朝的军队。 故事说完,引起了众多士兵们的欢呼。 仿佛将自己带入了当年的辽军身上,成为了大辽丞相韩德让。 而眼下的金州军,就是那邪恶的宋国军队。 月光照耀在大营,同时也洒落在远处的一座高山之上。 夜风呼啸,李骁骑着战马,带着一队骑兵登上山顶,高高的俯视着远处的王廷军营。 数万支火把点燃,将那一片的夜空照亮如白昼。 王廷军被骚扰了这么多天,虽然已经是筋疲力尽,但也找到了一些应对的方法。 例如火把会整夜的燃烧不灭,一半的士兵值夜,另一半的士兵睡觉,只要金州军没有发动真正的决战,他们即便被吵醒了,也只会继续呼呼大睡。 “再有两天的路程,他们便能抵达伊犁河了。” “伊犁河的河面很宽,绝非我们之前渡过的几条河能比,不利于我军骑兵优势的发挥。” 在李骁身边站着的乃是大漠都督顾自忠,他虽然是一个文官,可这些天里,跟随金州军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虽然打仗的本领见涨,可比起李骁等人还差的太远。 再加上他本就是文官空降到大漠的,在大漠军中可谓是没有任何根基,军权更多的是掌握在副都督萧赤鲁的手中。 而且他的靠山萧思摩如今已经死了,所以顾自忠也很有自知自明的准备退居二线,如今在军中依旧是做着文官的工作,与张兴华有的一比。 “大都督,在下认为,我们施加的压力已经足够了,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更何况,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顾自忠沉声说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称呼李骁为大都督了。 李骁轻轻的点头,比起前几天的王廷军,他们的体力和士气至少下降了三四成,战斗力大损。 如此发起总攻的话,也能为金州士兵减少更多的伤亡。 “准备决战吧。” “明日一早,荡平王廷军,活捉耶律直鲁古。” 李骁冷冷的声音说道,调转马头,返回大营。 记得当初向萧燕燕求亲的时候,李骁说要活捉了耶律直鲁古送给萧思摩当做聘礼。 如今萧思摩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李骁的承诺依旧有效。 活捉耶律直鲁古,送到萧思摩的坟前宰了。 (本章完) 第210章 逐鹿千里,大败王廷军 第210章 逐鹿千里,大败王廷军 黎明前的草原浸在靛青色的薄纱里,王廷军的营帐如沉默的巨兽蜷伏在起伏的草浪间。 一队五院部的士兵穿着破旧皮袄,在夜风中缓缓巡视着军营。 战马踩着沾满霜的野草缓缓前行,手中长枪指向天空,宛若一片竹林在风中轻轻摇摆。 当他们来到营帐侧翼,一座山坡上的时候,便轻轻的勒住了战马。 “那些金州人还没有离开?” “已经待了一个晚上了。” “既不打,又不撤,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跟我们耗着了,这几百名金州军在这里杵着,我们就得派出好几倍的兵力防备着。” 巡值的五院部士兵相互之间低声说着,透过晨曦微露的光芒,隐隐的能够看到远处的一座山坡上,有好几百名金州军伫立。 他们既不走,又不打,就这么跟王廷军耗着。 等明天晚上,又换另一批金州军过来继续耗,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若是王廷军敢派兵追杀,定然会落入金州军的陷阱,损失惨重。 所以,耶律直鲁古已经下达命令,只要他们不进攻,权当没有这些金州军。 “哼,这仗是怎么打的?咱们这么多大军还打不过区区金州贼?” “要我说,当初在思浑河的时候就不应该撤退,打过去就是了。” 这名士兵的话音刚落,便被队头训斥道:“禁声,你想死不成?” “陛下的决定你也敢质疑?” “我们当然不敢质疑,可是禁不住其他人的嘴啊。”士兵缩了缩脑袋,声音便小了很多。 “我听说突举部和乌槐部的士兵对陛下的怨气可是不小,听说这两部大王和乙室司大王他们,这几天经常聚在一起~” “这六部怕不是要丢下我们跑吧?” “现在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要跑也是等过了伊犁河之后再跑。” “乙室四部在思浑河损失惨重,听说因为这件事情,四位大王在大帐之中和陛下大吵一架,闹着要将塔阳古枢密使斩杀泄恨。” “可是乙室四部的主力都折损殆尽,留守王廷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大王哪里还会对他们正眼相看啊。” “前车之鉴,怪不得突举部和乌槐部离心离德呢,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连那些维塔尔人也得闹事。” 这些士兵们已经值了整个下半夜,如今又是清晨时分,困得不行,心中早就是一肚子怨气,只能相互之间聊天发泄情绪。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兵忽然说道:“咦,那些金州军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夜色之中,一群金州军逼近了几百米外的一座山坡上,正摆弄着一种奇怪的东西。 天色太黑,看不太清楚,但是却本能的让人觉得不安。 “迭洛,你去将此事通禀石烈主大人,我们在这里看着,快去快回。”队主厉声喝道。 金州军此前也有很多次逼近王廷大营,不过都只是普通的骚扰罢了。 这次虽然已经靠近了大营几百米外,可数量也只不过几百人罢了。 不像是要发动攻击的样子。 “肯定还是准备骚扰我们,等他们靠近之后我们就杀出去,弄死这些金州狗贼。” “但不要追的太远,以免中了埋伏。”队头对着属下士兵说道。 而就在王廷士兵准备迎击的时候,远处的金州军炮兵阵地已经准备就绪。 “炮位准备!” “发射!” 随着神机营一名百户的大喝,四十门虎尊炮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轰~” 营地中的那队王廷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远处的高坡上炸开一道道刺目红光,冲天而起。 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死神呜咽,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径直的落入了王廷军营中。 “轰轰轰~” 众多的营帐直接坍塌,用来运输物资粮食的马车也被砸裂。 “什么声音?” “打雷了?” “不不不,这不是打雷,是雷神发怒了。” “这是金州军的巫师在做法,请来了雷神消灭我们。” “之前在思浑河的时候,就是这种雷霆杀死了我们很多很多兄弟。” 巨大的轰鸣将所有士兵从睡梦中惊醒,杂乱的声音响起,很多士兵都开始慌乱起来,在这黑夜中大吼大叫。 恐慌的情绪如瘟疫般蔓延。 而就在士兵们拿起武器,冲出帐篷的时候,第二波炮击接踵而至。 这一次,神机营动用的乃是大杀器。 四十枚开弹在密集的营帐区域炸开,铸铁弹壳迸裂出的万千碎片如暴雨倾盆,很多士兵的躯体在气浪中支离破碎。 飞溅的内脏糊在后排同伴脸上,温热的鲜血顺着盾牌凹槽汇成小溪。 在炮弹的惊吓中,很多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甚至突然人立而起,将前来安抚的士兵踢飞出去。 有人丢下兵器拔腿狂奔,却被后续炮弹炸得血肉横飞。 有人颤抖着举起盾牌试图抵挡,却在爆炸中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神机营只有四十门虎尊炮,虽然对王廷士兵造成的直接伤害有限,但是却有力的打击了王廷军的士气。 原本刚刚凝聚起来的的军阵被轰出了很多缺口,士兵们哭喊着相互推搡,踩着同伴的尸体盲目奔逃。 远处的草原上,李骁身披暗金色甲伫立大军之中,甲胄表面的黑色龙纹在晨光中流转着冷冽的光晕,宛如被凝固的熔岩。 千余名武卫亲军如铜铸铁打般肃立四周,每个人手中紧握的钩镰枪都被擦拭得锃亮,刀刃在熹微晨光中折射出锋利的芒。 大军两翼和正前方,数不清的士兵组成绵延的钢铁洪流,三色甲在晨曦下连成斑斓的浪涛。 库里军混杂的皮甲与缴获的铁甲如斑驳的礁石,点缀其间。 长枪如林,旌旗蔽日,数万将士屏息等待,唯有战马的喷鼻声与甲胄的摩擦声在寂静中蔓延。 “噌唥~” 在虎尊炮轰鸣片刻之后,李骁猛地抽出骑兵刀,寒光如电,刀刃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 冷厉的声音在草原上传荡:“荡平王廷军,杀!” 霎时间,马蹄声如雷,金戈嘶鸣,无数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向着敌阵疾驰而去。 在火炮轰鸣的第一时间,和衣而眠的耶律直鲁古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的喊道:“来人,来人。” 喊着的时候便拿出弯刀冲出了帐篷,周围的皮室禁军在塔阳古的带领下纷纷围了过来护驾。 “陛下,金州军杀来了。” “他们正在使用那种神秘的武器,我军损失惨重啊。” 塔阳古神情惊骇,眼前大营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前些天的思浑河之战。 一样的套路,都是金州军的这种恐怖武器轰杀士兵,然后接下来就轮到轻重骑兵冲锋了。 果真,等到炮击停止之后,便听见有人大喊:“金州骑兵杀来了。” “他们在东方,有很多很多人。” “西边也有~” 耶律直鲁古神色惊骇,抬头看向天际,只能看看微微的晨曦,草原上依旧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金州军。 但是从声音上判断,至少有一两万人。 “杀,给朕挡住他们。” “告诉所有士兵,斩杀一名敌人,奖励十头羊~” 耶律直鲁古大声喊道,也算是下了血本。 毕竟都已经到了这里,再走两天就能渡过伊犁河了,实在是不甘心。 虽然被金州军的炮火轰的军营大乱,但是耶律直鲁古为了防备金州军夜袭,也早就做了很多准备。 所以士兵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在各自将领的喝骂下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紧接着,破空声如骤雨倾盆,王廷军步兵刚将盾牌组成人墙,密集的箭雨已撕裂晨雾。 铁箭插在榆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闷响。 但是后排的士兵却没有了掩护,惨叫声顿时刺破营地上空。 有人咽喉被贯穿,双手死死抠住箭杆,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 有人被箭矢钉在盾牌上,整个人被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与身后同伴堆迭成扭曲的肉垛。 “弓箭手,反击!”百夫长的嘶吼混着金属碰撞声在营中响起。 王廷军的箭雨向着黑暗中射去,但是能听到的除了战马的轰鸣声,就只有微不可闻的金属碰撞声。 “当当当当~” 一支接一支的箭矢射在黑甲军的铠甲上,直接被反弹了出去,除了恰巧射中了关节连接位置之外,大部分箭矢连黑甲军的皮毛都碰不到。 反而激发了黑甲军的凶气。 “黑甲军,踏平他们。” 铁甲面罩之下的张先锋,挥舞着一根大号的狼牙棒,骑着健壮的战马,发出了雄浑的怒吼声。 率领着上千名黑甲军向着王廷营地冲锋而去。 “杀!” 狼牙棒在空中划出残影,重重砸向第一道拒马。 合抱粗的圆木瞬间爆裂,飞溅的木屑混着铁蒺藜四散迸射。 前排的刀盾兵肝胆俱裂,盾牌还未举起,便被黑甲军的重骑撞得人仰马翻,躯体在铁蹄下碾成肉泥。 黑甲军组成的楔形阵如同一把开刃的巨斧,无情劈开王廷军防线。 狼牙棒砸碎头盔,斩马刀削断脖颈,铁蹄踏碎盾牌。 “挡住,给我挡住,后退者死!” 王廷军将领的呼喊被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 黑甲军所过之处,尸骸堆积如山,血色浸透草地,初升的朝阳将这修罗场染成浓稠的赤红色。 而黑甲军的冲锋仍未停止,三镇骑兵的攻击同样紧随而至。 无数身穿甲的精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冲杀而去。 长枪挥舞,瞬间捅穿了敌人的胸膛,弯刀劈砍,身后更是多了一具具的无头尸体。 金州军在这晨光之下肆无忌惮的杀戮,仿佛整片草原都在这钢铁洪流的压迫下震颤。 混乱的大营之中,一名身材粗壮,头发半秃,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急切的声音大喊道。 “忽都剌,他们已经杀进来了,我们乌槐部的士兵挡不住了。” 在他的对面,同样是一名骑马的中年男人大声回应道:“我们突举部也挡不住了。” “金州贼军太厉害了。” 这两人正是契丹八部中的突举部和乌槐部的大王。 乙室四部的士兵大部分被李骁俘虏,如今的契丹六部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实权大王。 话音落下,乙室司大王带着一队骑兵赶来,对着两人说道:“忽都剌,忒没格,赶紧撤吧。” “我们四部已经打光了,难道你们也想要和我们一样?” 这话正中两人心意,忒没格没有丝毫犹豫的喝道:“好,我们乌槐部撤,不打了。” 并且还为自己找借口说道:“金州军也是我们大辽的军队,这场内战打的没意思。” 突举部大王同样点头说道:“没错,你们乙室部为了他耶律直鲁古的江山,族人都快要拼光了。” “可是他耶律直鲁古是怎么对待你们的?” “我可不想落的这般下场。” 说罢,忽都剌举起手中长枪,大声说道:“突举部的人,听我的命令,突围出去。” “回家!” 此时的天色才蒙蒙亮起,能见度还不是太足。 更何况金州军和王廷军的数量相差不多,暂时还没能对王廷军完成合围。 这些人还是有很大机会能冲出去的。 突举部和乌槐部的兵马走了,乙室四部大王也率领各自的残兵,混在其中冲出了大营。 消息很快传到了耶律直鲁古的面前。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金州军的攻势如汹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王廷军的防线摇摇欲坠,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鲜血汩汩地渗进焦黑的土地。 耶律直鲁古头戴镶满宝石的铁盔,身上的镶金铁甲沾满了泥污和血迹,他手持长剑,正声嘶力竭地命令士兵抵抗。 “陛下!陛下!” 塔阳古急匆匆的过来,脸庞上满是汗水和泥土,好不容易挤到耶律直鲁古身边,扯着嗓子喊道。 “突举部和乌槐部的兵马已经逃了,乙室四部大王也带着残兵跑了。” 听到这话,耶律直鲁古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身,神色震惊,喉间挤出的声音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迸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塔阳古扯着嗓子吼道:“他们往西逃了,金州军的日月战旗已经插到咱们后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金州军的马蹄声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他们这是临阵脱逃,朕要夷他们三族,剥皮抽筋。” 耶律直鲁古愤怒的嘶吼,眼中布满血丝,脖颈青筋暴起,镶金铁甲随着剧烈喘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等朕打败了金州军,定要将他们的部族从草原上抹去。” 但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袭来,塔阳古猛地拽着耶律直鲁古扑倒在地。 箭矢擦着铁盔飞过,钉入身后的战鼓,发出嗡嗡鸣响。 耶律直鲁古挣扎着爬起,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看着身后的那支颤抖的箭矢,他感觉喉头发紧,身上全是冷汗,就连双腿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 “护驾!护驾!”耶律直鲁古脸色苍白,扯着嗓子惊恐大喊。 塔阳古的心里也满是后怕,惊恐的喊道:“陛下,咱们也撤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金州贼军太过凶猛,如今大势已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耶律直鲁古双眼通红,虽然面心中恐惧,身体颤抖,但表面上却大义凌然的怒喝道:“你让我逃?我大辽皇帝怎能临阵脱逃,丢尽祖宗的脸面。” 塔阳古急得跺脚,一把拉住耶律直鲁古的胳膊,大声道:“陛下,留得有用之躯,日后才能重整旗鼓,报仇雪恨啊!” “您乃是万金之躯,正所谓天子不坐危堂。” “大辽可以没有微臣,也可以失去这些士兵,但绝对不能失去陛下您啊。” “为了大辽,还请陛下速速离开此地。” 耶律直鲁古咬着牙,目光扫过眼前混乱不堪的战场,看着那些曾经宣誓效忠的部族临阵脱逃,心中又急又怒又悲。 可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正视局势,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看着越来越近的金州骑兵,眼眸深处更多了几分惊恐。 颤抖的声音说道:“好!为了大辽的未来,朕今日也只能愧对祖宗了。” “撤!” “待日后重整旗鼓,定不会饶了那李骁狗贼。” 说罢,耶律直鲁古便向皮室禁军和五院部下达了命令,各部分散突围,伊犁河以南集结。 虽然肯定有一部分被金州军围剿,但只要有一多半的人逃到伊犁河南岸,在耶律直鲁古看来就是胜利。 他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当太阳彻底升起,战场上的厮杀终于停止。 原本青翠的草原此刻仿佛变成了一片猩红的地毯。 七零八落的帐篷歪斜地插在泥土里,残破的王廷军旗半埋在血泊中,随风飘动的布料上沾满细碎的肉屑。 尸体横七竖八地堆迭着,战俘们垂头丧气地蜷缩在临时用绳索圈起的营地,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他们被粗暴地推搡着,不时传来金州军的呵斥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成群的乌鸦和秃鹫在低空盘旋。 时不时俯冲而下,啄食着地上的残肢,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几分悲凉与凄惨。 李骁骑着战马,慢慢的行走在这血腥的战场之上,马蹄踩过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来到了原本属于耶律直鲁古的中军大帐之前,李骁勒住缰绳。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帐篷残破不堪,象征着大辽皇帝权力的十二面天子旗和十二战鼓同样散乱的被推倒在地上。 旗面被马蹄反复蹂躏,污血混着泥浆凝结成块。 最中央的大纛断成两截,绣着“辽”字的金穗垂在血泊里,随着晨风无力地颤动,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在无声打诉说着西域霸主的陨落。 那些曾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的威严,此刻不过是浸透血腥的破布。 曾经威震西域的大辽皇帝,如今也不过是金州铁骑之下被吓破胆子的丧家之犬。 “大都督,二虎万户和罗猛万户分别传来消息,他们各自歼灭了一支王廷骑兵,但都没有发现耶律直鲁古。” “目前,我金州各部正在继续追杀敌军残兵~” 铁头跟在李骁身边,时刻保护李骁的同时,也向他传达各部刚刚汇报上来的消息。 李骁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传令,各部全力围剿王廷残军,力争将其消灭在七河草原。” “但不可深入伊犁河南岸。” 金州军和王廷军的兵力相差不大,又是在草原这种地形上作战,根本不可能将王廷军全歼。 耶律直鲁古又是命令各部分散突围,想要抓住他,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有些遗憾,但好在已经达到了李骁的战略意图,通过这一场战斗,金州军极大的消灭了王廷主力大军的有生力量。 至少五年之内,王廷军无法恢复之前的实力,更别提对七河草原产生威胁了。 “遵命。”铁头重重的点头,随后派人向各部传令。 到了下午,顾自忠和张兴华联袂来到了李骁的面前。 “大都督,各部伤亡和战俘缴获已经统计清楚了。” “我军共俘虏敌军一万一千多人,绝大部分乃是回鹘人、葛逻禄人组成的步兵。” “骑兵之中,则是以皮室军和五院部的士兵为主。”张兴华沉声说道。 “斩杀敌军超过六千人~” “我军伤亡三千多人~” 其中以库里军伤亡最重,其次就是七河军和大漠军,反观金州三镇伤亡是最少的。 毕竟大部分士兵都身穿坚实的甲,少部分新兵也都是从库里军中杀出来的,自然懂得如何保命。 总得来说,这一战虽然没能达到李骁的所有预期,但是战略意义极大。 从此以后,北疆对王廷将会攻守易形了。 由战略防守阶段转化为战略进攻阶段。 等到李骁解决掉康里联军之后,稳定了北疆,就会着手准备去彻底解决掉来自王廷的威胁。 当然了,西夏也是李骁的必取之地。 金州军中的异族数量越来越多,急需要汉族血脉的补充,以保持金州军内部的稳定。 (本章完) 第211章 请大都督进位 第211章 请大都督进位 伊犁河北岸,晨风呼啸,吹动着日月战旗猎猎作响。 二虎身穿全副白色甲,头戴缨盔,仅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望着对岸的王廷军。 他‘噌唥’一声拔出骑兵刀,大声喝道:“渡河,进攻!“ 低沉的牛角号撕开黎明,四十门虎尊炮同时震颤。 “轰轰轰轰~” 黢黑炮管吞吐着猩红的火舌,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 炮口喷出的气浪掀飞了河岸碎石,第一波炮弹拖着暗红尾焰划破长空,横跨了整段伊犁河水,在对岸王廷军的鹿角拒马阵中轰然炸裂。 铁钉迸溅,周围一丈之内的王廷军全部发出痛苦的哀嚎。 有人死死捂着肚子,不让肠子流出,有人死死捂着脖子,却阻止不了生命力在指尖流逝。 金州军的炮击让对岸王廷的防守,瞬间混乱了起来。 趁此机会,金州骑兵发起了进攻。 “杀!“ “吼吼吼!” 金州骑兵齐声暴喝,河水很快漫过马腹,冰冷的水流让战马嘶鸣着奋力前冲。 但是下一刻,王廷军的箭雨破空而至。 箭矢扎进甲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除非是直接射中铁片连接的缝隙,否则以王廷军箭矢的质量,如此距离之下,是很难破开金州军的甲防御。 可那些库里军和七河军及大漠军就倒霉了。 不断的有人发出惨叫,跌落进汹涌的伊犁河水中。 王廷大军后方。 牛皮帐篷被晨风撕扯得簌簌作响,耶律直鲁古歪斜着倚在虎皮软垫上,断腿缠着渗血的绷带,用三条牛皮带牢牢固定在胡床支架上。 虽然他幸运的带人撤回了伊犁河南岸,但倒霉的是,在撤退途中不幸摔落马下,右腿正巧磕在了石头上,如今只能待在帐中休养。 听着远处传来的战鼓声和厮杀声,耶律直鲁古神情焦急而又紧张,腿部的疼痛和心灵的煎熬,都让他攥紧床沿的指节泛白,吱吱作响。 “李骁狗贼,朕都已经撤回伊犁河南岸了,竟然还不依不饶。” “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外面大战连天,但是耶律直鲁古只能待在帐中无能狂吠。 想到了当初率领数万大军北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眼见就能荡平七河,攻破东都的时候,李骁率领金州军抵达,短短的几天时间,便打的王廷军损失惨重。 让耶律直鲁古一统北疆的美梦化为乌有。 虽然他侥幸撤回了伊犁河南岸,但是经过一番清点,耶律直鲁古的心又凉了半截。 那些回鹘人、葛逻禄人组成的步兵几乎全部折损在了七河,契丹骑兵同样损失惨重。 隶属于耶律直鲁古直接统帅的五院部,以及皮室禁军,如今只剩下了一万三千人回到了伊犁河南岸。 至于乌槐部和突举部的人马,在撤回伊犁河南岸的第一时间,便不顾耶律直鲁古的命令,各自返回了王廷驻地。 气的耶律直鲁古大骂他们是逃兵,要将这些狗贼统统处斩。 所以,如今的耶律直鲁古纯粹就是凭借一万三千人马,对战北岸的数万金州军。 压力相当巨大。 “若是挡不住这些叛军?” “那就只能去喀什躲一躲,重整旗鼓再夺回王廷……” 耶律直鲁古心乱如麻,喃喃自语说道。 连后路都想好了,反正王廷的地盘本就是当初从东喀喇汗国手中抢过来的。 逼的东喀喇汗国不得不迁都去了喀什。 现在不过是再抢一次罢了。 作为大辽国的忠诚臣属国,相信东喀喇汗国一定能理解王廷难处的。 而且喀什路途遥远,与王廷之间隔着一座巨大的南天山山脉,即便是金州军攻下了王廷,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继续劳师远征的。 良久之后,火炮的声音停止,喊杀声也慢慢消失。 很快,帐帘被掀开,塔阳古跌跌撞撞冲进来,锁子甲上挂着半截断箭,披风不知何时已被撕成布条。 他扑通跪倒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微臣幸不辱命,金州军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撤回了北岸。” 耶律直鲁古强迫自己镇定,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唾沫,却听见声音依然沙哑得陌生:“当真?” “真的退了,陛下。” 得到确认之后,耶律直鲁古重重松了一口气,内心翻涌着复杂的狂喜与不甘,狂喜于不必即刻丢弃王廷,不甘于竟要靠侥幸换取喘息。 但是危机并没有真的结束,仅仅只是打退了金州军的一次进攻而已,接下来还会有无休止的进攻。 王廷依旧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耶律直鲁古都感觉到可悲,曾经令草原震颤的大辽威严,如今竟要在这残榻之上,靠着敌人的“仁慈”延续。 “这些叛军犯上作乱,实在是当诛其九族。”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打退这些叛军为妙。” “塔阳古,你有何办法?” 耶律直鲁古慢慢靠在了床榻上,仿佛浑身没有了力气一般,中气不足的问道。 塔阳古额头抵着冰凉的泥地,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才嘶哑着开口:“陛下.恕微臣直言,金州军此次势如破竹,连败我大军数万人,雷神柱与具装甲骑的战力远超我军预料。” 他偷偷抬眼,见耶律直鲁古攥着床头的指节泛白,脸庞之上满是不甘和后怕,忙又低头说道:“臣以为,可先遣使者渡河,与李骁商议,以当前的伊犁河为界限停战。” “昔日太祖皇帝亦曾与唐国盟约换得喘息之机,如今我军粮草仅余七日,伤兵满营……” 塔阳古还想用一番大道理劝说耶律直鲁古和谈呢,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耶律直鲁古轻轻点头说道:“那就准备和谈吧。” “不过,使者人选~何人为好?” 耶律直鲁古的话让塔阳古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当然明白耶律直鲁古心底里是想要和谈的,但是却相当要面子。 塔阳古原本准备用一番大道理给他这个台阶,但是没有想到如今的耶律直鲁古是脸都不要了。 看来是真的被金州军打怕了。 “关于使者人选,微臣认为倒是有一人合适。” …… 天色渐晚,伊犁河北岸。 金帐之中,二虎一脸惭愧的站在李骁面前,沉声说道:“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 “明天我一定能攻到对岸,活捉耶律直鲁古。” 李骁坐在胡床上,嘴角含笑,心情似乎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今日的进攻受挫而受影响。 “伊犁河乃是七河最大的一条河流,远非之前渡过的塔尔河和思浑河可比。” “河面宽阔,河水较深。” “王廷军依靠有利地形防守,换做其他任何人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伊犁河。” 李骁轻轻的摆了摆手,淡淡的摇头笑道。 “好了,不必内疚,大不了明日再战。” “回去坐下吧。” 如今正是伊犁河的丰水期,王廷军占据地形,半渡而击。 这一天的攻势下来,金州军的损失也有不小。 即便是强如三镇铁骑,在这种环境下也很难发挥出优势来。 甲虽然坚固,但是却吸水。 一旦从马上跌落,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很难站起来,限制了三镇士兵的发挥。 “大都督,明日我还做先锋。”二虎不服输的喝道,一副不攻破对岸不罢休的态势,随后便转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的帐中,集结了金州军、七河军和大漠军位于伊犁河畔的所有高级将领。 以李骁为首,高坐于上首胡床。 左右两侧分别是七河都督九猛安合,以及大漠都督顾自忠和副都督萧赤鲁。 至于大虎、二虎和罗猛等人,全都坐在下首,毕竟地位上来说他们是比不上这几个正副都督的。 “今日一战,我军虽然没能攻破南岸,但是却也极大的打击了王廷军的士气。” “今日之挫折,只是为了我等明日的成功而积淀。” 李骁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进行了简单的战事总结。 随后,轻轻的拍了拍手,一群女人便走进了帐中。 身穿清凉的衣衫,打扮的枝招展,模样俱都非常漂亮标致,甚至有几人还是绝色美人。 只不过表情上充满着惶恐不安,相互之间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目光看着帐中的将领们,仿佛都是一群吃人的魔鬼。 她们的出现与这片血腥的战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却并非是李骁沉迷于此,而是这些人都是耶律直鲁古带来的妃子和侍女,在之前的战斗中全部被金州军活捉。 “站在前面的这五个女子,乃是耶律直鲁古的妃子,后面的那些女子,则都是侍女。” 李骁手指着女人们,目光看向左右两侧。 “九猛安老兄,顾老兄。” “我等征战七河,条件如此,就不要嫌弃了。” 听到李骁的这话,九猛安合轻轻的笑着摇了摇头:“李都督抬爱了。” “在下不过一赳赳武夫,粗鄙之人,能得皇帝陛下的妃子侍奉,乃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敢嫌弃?” 而对面的顾自忠则更加惶恐,站起身来对着李骁抚胸说道:“谢大都督赏赐。”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人,出身卑微,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享用皇帝的待遇。 心底还稍稍有点激动呢。 “哈哈哈~” “别管是皇妃也好,公主也罢,落到了咱们兄弟手里,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李骁呵呵一笑,说罢便将这些女人分赏了下去。 至于歌舞? 都是一群拿刀子的糙汉子,哪里有心情欣赏那玩意啊? 简单粗暴才是他们喜欢的,抱在怀里啃可比看跳舞香多了。 五名妃子,李骁挑了两人分侍左右。 其他三人则是分别坐在了九猛安合、顾自忠和萧赤鲁的旁边,全都是一副颤颤巍巍、紧张的模样。 至于大虎、二虎他们,就只能将那些侍女给分了。 不过能成为王廷的随侍之人,模样身段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也是漂亮的很。 “哈哈哈,没有想到我萧赤鲁也能尝尝皇帝女人的滋味,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呀。” 萧赤鲁将妃子搂在怀中,两只手全都伸进衣服里面上下翻动,粗狂的脸庞上却是露出猖狂的大笑声。 而那名年轻的妃子,却是身体僵硬,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说着,萧赤鲁又看向李骁道:“这还多亏了大都督之功,否则我们哪有这般的享受?” “恐怕,我们的脑袋早就被耶律直鲁古吊在东都城头上了。” “我萧赤鲁这辈子能心服口服的人不多,大王是一个,我父亲是一个,剩下一个就是大都督您了。” “从今日起,我萧赤鲁的这条性命便交给您了。” “大都督说东,我萧赤鲁绝不走西。” 当初的大漠回鹘人叛乱,就是王廷在背后挑唆,萧图剌朵也算是被耶律直鲁古给害死的。 所以,萧赤鲁与耶律直鲁古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别说是玩他的妃子了,就算是换成皇后他也照上不误。 而且当初也是因为李骁率军前来大漠支援,否则萧赤鲁一家人早就死在了别失八里。 更别说李骁还为萧图剌朵报了血仇。 所以,萧赤鲁早就对李骁心服口服了,只不过却还是第一次明确表态跟随李骁。 话音落下,旁边的顾自忠也是赶忙说道:“如今大王殡天,嫡公子病逝,长公子犯上作乱被诛,其他庶公子全都平平无奇,恐难当北疆大任。” “但我北疆又不能一直群龙无首。” “数来数去,就数大都督能当起北疆之重任。” 说着,顾自忠站起身来,化为了‘李吹’,毫不客气的说道:“论身份,大都督乃是楚国长公主之婿,也算是半个萧家人。” “论功劳,大都督平定东都之乱,又收复七河草原,大败王廷军,逐鹿千里,杀至伊犁河畔。” “功,无人能没过大都督,法,也无人能比大都督更合理。” “还望大都督承袭大王遗志,扛起我北疆复兴之重任啊。” 顾自忠站在帐中,慷慨激昂的说了这番话,最后更是情真意切的向李骁抚胸跪地。 仿佛李骁不进位的话,他就不起来。 看着他的这番表演,李骁心里给他打了个九十分。 这就是专业啊。 难怪很多君王都喜欢佞臣,因为这些人不仅仅能背黑锅,而且还会来事,真的好用啊。 此刻帐中最兴奋的不是李骁,而是大虎、二虎这些金州军将领们。 就在顾自忠的话音落下,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激动的声音说道:“顾都督说的没错。” “大都督,你是大王的亲妹夫,又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北疆功臣,没有人能比你更合适继承大王遗志了。”大虎说道。 二虎更是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东都是咱们爷们打下来的,王廷军也是咱们爷们打跑的。” “除了大都督之外,任何人想染指北疆,先看看我们金州的这六万兄弟服不服?” 罗猛等人同时起身大喝:“请大都督进位。” “请大都督进位。” “请大都督进位。” 虽然帐中只有几名万户,但是他们常年在战场上拼杀血战所积累的气势,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仿佛有着如同千军万马的呼和感,吓得旁边的侍女们都在瑟瑟发抖。 但是就在下一秒,李骁却是直接将手中的羊骨重重的扔在了案几上。 “崩~” 低沉的闷声在帐中炸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左右两侧的妃子更是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后面。 李骁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顾自忠和大虎等人。 厉声喝道:“你们这是想陷本都于不义吗?” “北疆五州乃是大兄历尽艰辛才积攒下的家业,就算是乃日没了,阿部头也没了,不是还有大兄的其他儿子嘛!” “萧家人还没死绝呢,本都岂能罔顾人伦道义,行此不义之事?” 说罢,李骁直接大手一挥,坐下身来,暴喝道:“此事休的再提。” 随后,目光又看向左下首的九猛安合,呵呵一笑说道:“属下人无状,胡言乱语罢了。” “九猛安老哥千万不要当真了。” 九猛安合白的眉毛轻轻的颤抖,手掌仿佛习惯性的在半秃的脑袋上捋了一圈,笑呵呵的说道:“既是失言,略做训斥便可,李都督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嘛,本都倒是觉得顾都督说的没错。” “大王虽然还有三个庶子在世,但本都观其状,三人绝非人杰。” “或可为守成之主,但我北疆如今风雨飘摇,四周具有强敌虎视眈眈。” “理应选择一名有赫赫武功之人,才能保我北疆不衰。” 说完之后,九猛安合仿佛恍然的拍了拍脑袋,摇头说道:“年纪大了,话也也变得多了,失言了,失言了。” 九猛安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好像也说了很多东西。 李骁没有接话,只是呵呵笑道:“记得前两年西征之时,你老兄的可是健壮的很啊!” “上万的王廷军都不够你老兄杀的,如今的风采也是不减当年啊。” 九猛安合仿佛也回忆起了当年,他随李骁纵横王廷境内,强势攻破了虎思斡耳朵,将城中财富搜刮一空。 那个时候,虽然危机四伏,但却是九猛安合人生中最畅快的时刻。 但历史总是在滚滚向前,大势不可挡。 熟悉的人一个个的离去,人生中就只剩下了回忆。 “不行喽,老了啊。”九猛安合笑呵呵的摇头。 “这两年,身体可是大不如从前了。”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趣,人这一辈子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 “到头来还不过是一捧黄土罢了。” “辛苦操了一辈子,反而对儿孙家人忽视的越来越多。” “人生不多短短数十载,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来的舒服。” 李骁哈哈一笑,走到九猛安合的旁边,一屁股坐下,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老兄还年轻的很,至少还能拼搏十年。” “北疆可离不开你老兄啊。” “至于含饴弄孙?日后的时间多的很。” “以你老兄这些年来为北疆立下的功劳,儿孙万代都能荣华富贵了。” 两人开始回忆起之前西征时候的事情,气氛相当的融洽,直到晚宴结束,各自返回了帐篷。 “本都有那么可怕吗?” “过来。” 李骁坐在床榻前,对着两名妃子招了招手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慌乱和紧张,但又不得不默默的向前挪动了几步,跪在了李骁的面前。 虽然她们之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但如今却成为了金州军的阶下囚。 草原的女人没有那么矫情,被俘虏的后果她们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多么漂亮的两个小美人啊,跟着耶律直鲁古那个老货着实是委屈你们了。” “以后就留在本都身边伺候吧。” “虽然给不了你们妃子的身份,但也能保证你们尊容。” 李骁捏着两张精致的脸颊,淡淡的声音说道。 自从离开金州之后,李骁一直都在征战的紧张氛围中度过,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眼下倒是有些饥渴。 “谢大都督~” “我们姐妹今后定然尽心尽力的服侍大都督。” 得到了李骁的应允,两个妃子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了。 至少李骁不会杀他们,更不会玩腻了将她们送到军营中供普通士兵发泄。 虽然没有了妃子的地位,但是跟在李骁的身边也不错。 毕竟李骁很年轻,长相也比耶律直鲁古好看了太多,并不算委屈了她们。 “天色不早了,大都督更衣吧!” 一名妃子轻声说道,上前为李骁脱衣。 随后,两人各自脱下了外衣,露出里面的肚兜,裸露的白嫩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都在萦绕着光泽。 一时之间,帐中风光无限。 而另一边,九猛安合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毕竟年纪不小了,草草两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让人将妃子送去另外的帐中休息。 他自己则是躺在帐中睡不着觉,回想起今天和李骁的对话,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却字字藏锋,都是在相互试探罢了。 他也同样从李骁那里得到了承诺,权势不衰,万世尊荣。 九猛安合虽然也有大志向,但如今金州大军纵横北疆,所向披靡。 北疆早已经不是他的时代了,他也只能认命。 想到这些,九猛安合重重的一叹:“大王,时也命也,您走的太仓促了。” 虽然还留下了三个儿子,但却都只是守成之人,难成大器。 如今的北疆风雨飘摇,群狼环视,必须要有一个强势的人物才能鼎定乾坤。 而这个人,非李骁莫属。 (本章完) 第212章 东都留守使 第212章 东都留守使 第二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起,晨雾还未消散,一队王廷骑兵淌过了伊犁河水,来到了北岸。 为了避免被金州军的乱箭射死,更是提前大喊道:“大辽南院枢密使韩久光,奉大辽皇帝命,前来会见金州都督李骁。” 听到这话,岸边的一名金州军将领骑马走出,大声说道:“在此等候。” 说罢,便命人返回大营禀告。 此时的李骁才刚刚起身,帐中还残留着旖旎的气息,床榻混乱。 但唯独不见那两名妃子。 因为她们在李骁的帐中只停留了一个时辰,便被士兵用褥子包裹着,扛到了另一个帐中。 对于不熟悉的女人,李骁从不留她们在帐中过夜。 刚刚穿戴整齐,走出帐门,便迎来林大壮的汇报:“大都督,王廷南枢密使韩久光求见,说是奉了伪帝之命,前来谈判的。” “谈判?” 李骁用凉水抹了一把脸,让精神变得更加清醒,哼哼一笑:“看起来,耶律直鲁古撑不住了啊。” “可惜了~” 说罢,轻轻的摇头向着金帐走去。 若是没有康里人的威胁,李骁还真想率领大军直捣王廷呢。 “把他带过来。” 片刻之后,韩久光和另一名副使来到了帐外,只见林大壮轻轻一挥手,四名亲兵便走上前去,在两人的身上一阵摸索。 韩久光面露不悦,气愤说道:“本官乃是大辽南院枢密使,岂容你等如此凌辱?” “北疆人还懂不懂点礼数了?” 但林大壮却是面色不变,眼皮轻轻抬起,淡淡的声音说道:“职责所在,韩大人见谅。” 等到两人强行搜身完毕之后,林大壮才轻轻的挥手指向了帐门,说道:“请。” “哼。” 韩久光冷哼一声,大袖一挥,迈步走进帐中。 而林大壮也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旁边,走动之间略显颠簸,只因为右脚的旧伤让他留下了残疾,不便行走,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骑马。 韩久光踏入营帐的刹那,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正前方坐在胡床上的年轻人。 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剑眉斜飞入鬓,面容坚毅冷硬,如刀削般棱角分明。 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如狼似虎的锐利,仿佛能将人看穿。 身穿暗金色甲,胸甲上的黑色龙纹栩栩如生,张牙舞爪间似要冲破束缚。 脱下的黑缨头盔置于案几,除此之外还摆放着一碗米汤,几张烙饼和一小碟咸菜。 “这就是金州都督李骁?”韩久光目光深深的看了李骁一眼,心中微微惊讶。 的确是年轻的有些过分了。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率领着数万北疆铁骑,打的王廷大军狼狈撤回了伊犁河南岸。 不过想到李骁曾经的那些战绩,例如攻破虎思斡耳朵,覆灭高昌王国等等。 七河之战能让他打出这样的战果,似乎也不足为奇。 “本官乃是大辽皇帝钦差特使,南院枢密使韩久光。” “李都督,就是这样迎接天使的吗?” 韩久光手持旌节,腰背挺直,屹立于帐中。 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但依旧中气十足,语气之间更是对李骁没有丝毫的畏惧。 自从大石西征以来,韩家便世代生活在虎思斡耳朵。 可是两年前,李骁率军攻破了王都,俘虏杀害了城中大量的贵族官宦。 韩久光的家人自此也是不知所踪。 所以他对李骁没有任何的好感。 此次被派遣担任使者,纯粹就是因为他汉人的身份,而且还是南枢密使,地位够高。 用汉人的思维去对付李骁,在谈判中为王廷争取更多的利益。 但李骁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 一手握着烙饼大口大口的吃着,另一手端起粗陶碗咕嘟咕嘟喝着米汤,动作随性自然,尽显豪迈霸气。 放下陶碗之后,才对着林大壮吩咐道:“去给两位使者准备座位。” “对了,来的这么早,应该还没有吃饭吧。” “给他们再准备两张烙饼,两碗米汤。” 随后便看向韩久光,呵呵说道:“韩枢密,本都这般招待你,并非是因为你使者的身份,而是看在你侄女的份上。” “说起来,你也算是本都的长辈,来我军中,若是连一顿饭都不招呼,岂不是让人笑话?” 听到这话,韩久光直接愣住了,旁边的副使也是懵逼了。 一副惊愕的目光在李骁和韩久光之间来回转动,心中忽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 韩久光不会叛变了吧? 但殊不知,韩久光比他还要震惊。 “莹儿?” 随即,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李骁:“你,你~” 从李骁率军攻破了虎思斡耳朵起,韩久光便与城中二弟一家失去了联系。 甚至他还以为弟弟一家已经遇害了呢。 可是现在李骁忽然提起自己侄女韩莹儿,韩久光才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 “没错。”李骁轻轻一笑点头。 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走到帐中,对着韩久光微微抚胸说道:“李骁,见过伯父。” “什么?你~” “本都已经纳了莹儿为贵妾,你是莹儿的伯父,自然也算是我李骁的长辈。” 李骁笑呵呵的说道。 严格来说,只有妻室的长辈才算是李骁的长辈,妾室不算。 但李骁是个有礼貌的人,愿意给韩久光这个面子。 听闻此话,韩久光都惊呆了,脸上的表情相当的精彩。 没有想到,过来谈判呢,却是认了一门亲戚。 老二一家人没事,反而还在金州混的风生水起,连侄女都嫁给了李骁。 虽然是贵妾,可地位上也是仅次于妻室,已经不低了。 也就是说,韩家和李骁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联姻关系。 想到这些,韩久光心中就有些复杂了。 眼角微微舒展开来,心中长舒一口气,甚至微微的有些惊喜。 李骁这个名震西域的金州大都督,竟然成了他的侄女婿,有了这层关系,韩家自然无忧。 不得不说,老二这件事情干的太正确了。 可担心的是,若是这层关系被耶律直鲁古知道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看着韩久光眼眸深处不断变换的神情,李骁也能大致猜出他的想法,这个老小子绝不是那种忠君爱国的死脑壳。 可以为自己所用。 随即,李骁的目光又看向了旁边之人,淡淡的问道:“你是?” 那人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又狠狠的瞪了韩久光一眼,正色说道:“本官乃是北院宣徽使蒲察赤。” 闻言,李骁又看向韩久光似笑非笑的说道:“伯父,看来耶律直鲁古对你也并非绝对的信任嘛。” “竟然还派了一个契丹人监视你。” “怎么?他是担心我们两个汉人沆瀣一气,把他给坑了?” 北院宣徽使负责北院的礼仪、祭祀、宴会等事务,同时也参与一些政务的处理,是北院重要的行政官员之一。 而北院又大都以契丹人为主,能担任副使的人,肯定是耶律直鲁古的心腹。 无疑就是来监视韩久光的。 听到这话的韩久光,脸色微微变换,有些难看,轻哼说道:“哼,李都督,你休得挑拨离间。” “本官蒙受陛下恩惠,陛下对本官更是信任有加。” “我等君臣的关系,岂是你这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 看着他这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李骁都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忠心,还是故意演戏看呢。 但是无所谓,李骁会帮他的。 只见下一秒,李骁轻轻挥手说道:“来人。” “在。” 林大壮带人出现。 “本都与这位,这位~” “叫什么名字的副使,一见如故,很欣赏他的才华,带下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遵命。”林大壮轻轻挥手,身后的两名武卫亲兵直接上前,抓住了蒲察赤的胳膊便向外拉去。 这一幕,顿时让韩久光两人都慌了。 “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大辽特使,你们不能扣押我。”蒲察赤惊恐的大吼大叫,却被亲兵直接拉了出去。 韩久光同样是气愤的看着李骁:“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本都没有斩他,只是将他留下来做客罢了。” 李骁淡淡说道,随即抓着韩久光的胳膊坐到了一旁,笑呵呵的说道:“来,伯父,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先坐下吃饭。” 说着,李骁将案几上的烙饼和小米汤亲自端到了韩久光的面前。 “本都这么做也是为了伯父你着想,若是让此人回到王廷乱说。” “耶律直鲁古知道了你我的关系,恐怕会对伯父你不利啊。” 听到这话,韩久光脸色更加黑了。 他算是明白了,李骁就是故意的,当着副使的面说出两人的关系,又故作一副为他考虑的态度扣押了副使。 目的就是为了逼他表态,但事已至此,韩久光还有其他选择吗? 别看李骁一口一个伯父的叫着亲热,但是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有几个善良? 说不定后脚就把事情给捅出去。 此时又扣下了副使,耶律直鲁古只会认为是他和李骁合谋算计自己。 根本洗不干净了。 “本官,这算是上了贼船了。”韩久光重重叹息说道,满脸的气愤和无奈。 “呵呵,伯父何必如此颓丧?” “我们才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本就应该。”李骁呵呵笑道。 韩久光也是一个老狐狸,表面上一副忠君模样,但暗地里也是一肚子肠子。 别以为仅靠亲戚关系就能彻底拴住他。 这种老狐狸最擅长两边下注了。 韩家二房跟着李骁,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大房继续留在王廷,无论最终是哪边赢得胜利,韩家终归是不会输的。 但是作为上位者,李骁肯定不会喜欢这种两边下注的人。 所以才扣押了副使,以此作为威胁和警告,免得韩久光继续三心二意。 “七河之战后,耶律直鲁古定然会加强对金州的探查,本都和韩家的关系暴露,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也不用担心,即便是耶律直鲁古知道了又有何妨?” “若是不想与我金州开战,他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伯父你们一家。” “不过这段时间里,伯父也可以安排家人慢慢转移。” 以前,耶律直鲁古的对手是萧思摩,而金州距离王廷又太过于遥远,且韩莹儿只是李骁的妾室,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过。 所以耶律直鲁古才不清楚。 但是今后,他的敌人就变成了李骁,肯定会派遣更多的人探查金州的情况。 迟早会知道韩莹儿的事情,耶律直鲁古顾忌着李骁,虽然不敢对韩久光下杀手,但是肯定也会罢免了他。 所以,趁着韩久光还当着南院枢密使的功夫,李骁肯定要好好的利用这层关系。 算是在王廷高层安插了一颗钉子。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伯父不妨给本都透个实底。” “目前的王廷还能召集多少兵马?还有多少囤粮?古尔王国有没有可能继续攻打西辽?” “东喀喇汗国为王廷征战,死了这么多士兵,可否有叛乱的意图?” 李骁一口气问了很多王廷的机密,以此来判断何时开启对王廷的全面进攻。 …… 下午,韩久光回到了王廷军大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走进了帐中。 “怎么回事?蒲察赤呢?”发现只有他一人回来,耶律直鲁古坐在床榻上疑惑问道。 “陛下,蒲察赤他被扣押在了金州军中。”韩久光一副气愤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 “因为联姻的事情。” “联姻?”耶律直鲁古惊讶,脸色稍稍变得不好看了。 为了和李骁和谈,他向韩久光二人授予了一些权限,其中一条便是联姻。 李骁虽然还没有女儿,但是却有妹妹。 所以耶律直鲁古便准备让耶律制心娶了李骁的妹妹。 同时又准备将先皇后所生的郑国公主嫁给李骁。 两家亲上加亲,以达到止戈休兵的目的。 在这个时代,联姻本就是最常见的事情,李骁还娶了萧思摩的妹妹呢。 耶律直鲁古不明白,李骁怎么就因此扣留了蒲察赤。 “李贼他说,他说~”韩久光抬头看了一眼耶律直鲁古,有的犹豫心虚的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耶律直鲁古皱眉,沉声喝道。 “他说,虎妹焉能嫁犬子?” “另外还说陛下您想空手套白狼,人长的丑,想的倒是美。” “看得出来,李骁似乎很生气,差点拔刀杀了微臣,最后还是将蒲察赤给扣在了军中,说是给陛下您一个警告,想要求和就要拿出诚意。” 听到这话,耶律直鲁古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圆滚滚的脸庞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狂妄!” “找死。” “李骁狗贼,朕一定不会放过他,总有一天要将他抽皮扒筋,敲骨吸髓,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 耶律直鲁古坐在床上愤怒咆哮,将身边能扔的东西全部砸在了地上。 要不是腿脚不利索,下不来床,不然肯定也要拿刀将帐中的东西全部劈个稀巴烂。 耶律直鲁古承认,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有心机。 要是能通过谈判换回耶律制心自然最好。 若是不行,可只要娶了李骁的妹妹,那么在安全上便有了保障。 未来找机会,未必不能将其救回来。 至于郑国长公主,名叫耶律堇,乃是他和先皇后审密氏生的女儿。 他不喜欢审密氏,连带着这个女儿也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在上次李骁攻破虎思斡耳朵的时候,已经将耶律堇等五名公主全部俘虏。 此时正关押在东都呢。 所以,耶律直鲁古打算空手套白狼,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不想出,只想和李骁建立联姻关系。 但是却被李骁的一句‘虎妹焉能嫁犬子’给整破了大防。 这句话羞辱的不是耶律制心,而是在骂他耶律直鲁古是狗啊。 “发兵,给朕发兵。” “活捉李骁,朕一定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耶律直鲁古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在帐中发泄心中的愤怒。 好在被旁边的人劝住了,否则真敢向金州军发起反攻呢。 王廷的形势很糟糕。 不仅面临金州军的进攻,而且还要面对南方古尔王国对领土的步步蚕食。 剌子模和西喀喇汗国一直都不听话,整天闹着独立。 王庭内部更是矛盾重重,契丹六部已经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甚至拒不接受他的命令。 这几次战争中,耶律直鲁古征召了大量东喀喇汗国的士兵,但却全都折损在了战场上。 他还要面对东喀喇汗国的责问,闹不好会让东喀喇汗国与王廷走向对立。 所以,此时的王廷真可以称为内忧外患。 必须要尽快结束与金州的战争。 经过了后续不断商议,最终在三日后双方达成了停战协议,也可以称之为‘伊犁河之盟’。 盟约规定,双方停战,以伊犁河为界限,南岸为王廷领土,北岸为北疆疆域。 第二,北疆依旧为大辽国土,不得分裂,耶律直鲁古依旧为大辽皇帝,北疆不得僭越。 第三,耶律直鲁古以大辽皇帝的身份敕封李骁为东都留守使,代替大辽掌管北疆四州和七河草原。 虽然双方之前都已经打出了狗脑子,但是在本质上还是属于辽国的内战。 甚至就连当初的萧思摩,也只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西征,准备代替耶律直鲁古当皇帝,从没有想过分裂辽国。 所以,如今的北疆名义上还是属于辽国的疆域。 耶律直鲁古这道命令,是从法理上为李骁的进位铺平了道路。 虽然他已经在事实上掌控了北疆,但是有了这个名义,却也能让李骁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以免日后有人提起来,李骁是欺负萧家的孤儿寡母上位的。 不是李骁要抢的,而是耶律直鲁古非要给的。 第四,郑国公主耶律堇下嫁东都留守使李骁。 为了面子,盟约上没有提及耶律堇联姻后的身份,但实际上和韩莹儿一样,都是贵妾。 萧燕燕正妻的地位稳如泰山。 至于让耶律制心娶二凤的事情,耶律直鲁古根本没敢再提,就怕惹得李骁发怒,不顾一切的继续进攻。 最后只是提出简单的要求,让李骁照顾好耶律制心。 实际上就是被当成了质子留在了金州。 第五,大辽皇帝陛下怜悯北疆百姓生活不易,特赏赐黄金五万两,白银三十万两,绸缎一千匹。 不是李骁不想多要,而是王廷真的没钱了。 这个数字还是韩久光告诉李骁,卡着底线要的。 毕竟如今的北疆还面临康里联军的威胁,李骁刚刚收复东都,一切都还没有稳定下来。 不能与王廷军继续耗下去了,所以李骁也是见好就收,在钱财赔偿这方面,也没有太过于纠结。 伊犁河北岸,李骁身穿暗金色甲,头戴缨盔,屹立于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 面前站立着的,正是韩久光。 他正用圣旨的形式宣读了这份盟约。 李骁听的是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虽然是打了败仗,但是耶律直鲁古还需要这种面子山的理由去欺骗普通百姓。 所以,盟约就显得比较正式,好像是圣旨在对李骁进行赏赐。 “行了,别读了,将圣旨拿过来吧。” 李骁直接打断了韩久光的念读。 因为按照正常流程,等宣读完毕之后,李骁还要谢恩呢。 谢他个鸟。 “韩枢密使,官职我收了,公主我也要了,恩就不必谢了,毕竟耶律直鲁古恨的本都要死,本都也同样瞧不上他那蠢货。” 李骁骑在高大的战马上,从亲卫手中接过圣旨,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扔在了一旁。 淡淡的声音说道:“至于那些黄金白银绫罗绸缎,也请咱们这位陛下尽快准备齐全,送到七河来。” “若是约定的时间还没送达,那么本都可就要亲自发兵去取了。” 韩久光带着更多的西辽官员站在对面,苦笑着说道:“留守使放心,一定会准时送达。” 随后,李骁抬头看向了伊犁河南岸,虽然看不到耶律直鲁古,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家伙就躲藏在暗处看着北岸呢。 李骁不屑的一笑,大声的喝道:“陛下,李骁告辞。” “明年的这个时候,再来看你。” 洪亮的声音在伊犁河南北回荡,李骁哈哈一笑,直接转身离去。 而耶律直鲁古此时正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上,没敢乘坐他的帝王御驾。 因为他害怕被金州军的火炮给炸死。 听着李骁的声音,耶律直鲁古的脸色相当难看,气的浑身发抖,咬着牙恨恨的说道:“贼子,简直猖狂至极。” 他好不容易才算计死了萧思摩,但是却发现,似乎反而释放出了一个比萧思摩更加可怕的恶魔。 (本章完) 第213章 大纛向前 第213章 大纛向前 血色残阳将草原染成琥珀色,耶律兀思突身披镶银狼皮大氅,站在山丘之巅,腰间虎牙弯刀折射着冷光。 河水在暮色中泛着铁锈般的暗红,他指向爱古斯河蜿蜒的河道淡淡说道。 “过了这条河,便是藏金纳银的北疆,昔日德宗皇帝在此筑城,如今成了萧思摩的老巢。“ 身后则是康里诸部首领勒马而立,甲胄碰撞声混着战马喷鼻声不断响起,夕阳的余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古滋部首领弥勒佛般的圆脸上堆着笑纹,却难掩眼底的贪婪:“兀思突老弟,希望你不会让我们白跑一趟,若叶密立的财宝不够塞牙缝,大家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话音未落,伯岳吾部老首领嗤笑打断,鹰钩鼻下的白须随夜风颤动:“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们伯岳吾只要活人,北疆的精壮奴隶,足够填满一百个草场、“ 耶律兀思突悠悠的转过身来,坚定的声音说道:“诸位放心,两年前,东都军从虎思斡耳朵运走整整三十车黄金,如今全都锁在东都地窖里。“ “那里的钱财之巨,远超你们的想象。” “人口之众,更足以让我们的部落再增一倍。” 听到这话,诸部首领们的眼眸深处闪过了无尽的贪婪。 他们答应耶律兀思突东征北疆,不就是为了北疆的财富、牛羊和奴隶、女人嘛! 而只要攻破了东都城,这些东西他们统统唾手可得。 暮色渐浓,爱古斯河的浪涛声裹挟着血腥味传来。 玉里伯里部的九旄白纛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其他部落的狼头旗帜、鹰纹赤旗交织在一起。 耶律兀思突拔出弯刀,刀刃挑着夕阳余晖:“我玉里伯里兀思突是大家的朋友,会尽力满足大家的要求。” “而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抓住萧思摩报仇。” 话音落下,诸部首领们纷纷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 “听说萧思摩病的很厉害,他的儿子们已经在争权夺利了。” “如此内忧外患的东都,绝对不是我们联军的对手。” “哈哈哈~” “大家一起瓜分了东都。” 众首领的哄笑惊起天边的飞鸟不断惊起。 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看见满城金帛与哀嚎的奴隶,被贪婪蒙蔽了双眼,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前去大肆劫掠了。 第二日清晨,三万康里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漫过爱古斯河。 耶律兀思突俯身触碰北疆草地,指尖传来的凉意渗入掌心,恍惚间与幻想中祖父征战西域的马蹄声重迭。 他深吸一口裹挟着沙砾的西风,鼻翼微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片土地的风,还带着祖父的气魄。“ 随后,他打起精神,望着身后蜿蜒的行军长龙,身上的狼皮大袄在风中轻轻舞动,沉声说道:“告诉各部,从今日起,每支斥候队必须携带三囊清水。” “萧思摩此人奸诈无比,他所设下的陷阱,往往藏在看似平静的绿洲里。“ “遵命。” 随后,玉里伯里部的前锋扬起漫天烟尘,八千骑兵如离弦之箭继续扑向东都方向。 正午的日头毒辣,东都草原上泛着诡异的死寂。 一名将领忽然疑惑说道:“奇怪了,这一路走来我们怎么没有看到东都的牧民?” 耶律兀思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弯刀,草原上的一切仿佛尽收眼底。 “萧思摩那只狼崽子,倒是又长进了。“ 他突然冷笑,目光扫过远处焦黑的车辙,冷冷说道:“他能带走牛羊,带得走叶密立城?“ “不用管这些牧民,传令各部,两日之内赶到叶密立城。” 两日后,东都城楼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玉里伯里部的骑兵率先抵达,破旧的羊皮袄在风中猎猎作响,战马的轰鸣声在草原上连绵不绝。 看着近在咫尺的东都城,康里大军瞬间沸腾了。 士兵们更是不时的发出‘欧欧’的吼叫声,围着东都城不断的纵马奔腾,仿佛要将其一口吞下,迫切之情流于言表。 而耶律兀思突的心中同样激动,抬头遥望远处的东都城。 脸庞上满是自信的轻笑,对着身边的康里将领说道:“叶密立乃是本汗祖父建立,近些年来却被他们萧家人窃取。” “如今,到了回归正统的时候了。” 康里将领立马笑道:“玉尔汗,您所言极是。” “您是伟大的众汗之汗,菊尔汗陛下的嫡系子孙,理所应当继承大辽的一切。” “我们玉里伯里部的勇士就是您手中的利刃,在您的带领下必将所向披靡,荡平一切。” 玉尔汗,就是耶律兀思突在康里部落中的称呼,类似于‘王’。 为了成为玉里伯里部的首领,耶律兀思突连姓氏都给改了,法理上已经没有资格继承西辽皇位了。 但是,玉里伯里部反而迫切希望耶律兀思突凭借这个身份,带领他们攻占西辽。 那个时候,作为耶律兀思突的嫡系,玉里伯里部上下定然能成为西辽的上等人,获得更多的利益。 “哈哈哈,好。” “那就先从叶密立城开始。” “本汗将会带领你们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让你们人人都成为大辽的贵族。”耶律兀思突哈哈大笑,不吝许下承诺道。 随即,目光看向东都城的方向,嘴角间轻声呢喃说道:“萧思摩,本汗会向真主祈祷,希望你现在还没有死。” “也好让本汗有机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因为通讯不便,耶律兀思突并不清楚东都城发生的事情,最后一次消息还是萧蒲剌曳鲁传递给他的。 说是即将控制东都城,邀请他来发大财。 但是现在看来,萧蒲剌曳鲁那个废物似乎是没有成功,否则他早就派人来联系自己了。 不久后,耶律兀思突下令:“大军扎营。” “今晚在此休整,布置夜哨、拒马、绊马索等,勿要被东都军偷袭了。” “请各部首领来我帐中商议军情。” 一场大型决战不是说打就打的,双方都需要进行很多前期准备。 尤其是康里联军一路行军,需要稍作休整后才能投入战争,更要准备很多攻城器械。 另一边,东都城。 李大山身穿白甲,手抚刀柄,屹立于城墙之上,远远的望着远处康里军的动向。 “都统,康里军正在扎营。” “末将请命,晚上带人袭营,先打掉他们的锐气。”第三镇千户王大力看向李大山,煞气腾腾的模样喝道。 李大山轻轻的摇头:“太远了。” “康里军的营地至少在东都城外十里,你带着人刚出城门,就会被康里人的探骑发现。” 说罢,李大山一脸严肃的看向周围的金州军将领:“没有本都统的命令,城中的一兵一卒都不许出城。” “另外去传命赵大刀,让他等本都统的命令再行动。” 李大山将军队分成了两部分。 自己率领五千人镇守东都,利用东都城墙的优势,吸引康里军来攻打,慢慢消耗掉康里军的士气和兵力。 而他手下的万户赵大刀,也就是李骁的姑父,则是率领一万一千骑兵,游离于东都城外。 随时准备寄予康里联军背后一击。 “东都城高,康里人又不擅攻城,短时间内是拿我们毫无办法。”李大山凝望着康里联军的动向,沉声说道。 “等着吧!” “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拖的时间越久越好。” 等到李骁大军返回东都,就是康里联军彻底覆灭之时。 第二日。 晨雾如纱帐般笼罩着草原,低沉的牛角号声突然撕裂寂静,从康里联军营地深处滚滚而来。 “呜呜呜呜~” 天色未明,三万康里联军已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铁蹄踏碎薄霜,甲胄摩擦声与战马嘶鸣交织在一起,鼎沸的声响仿佛都令草原为之震颤。 西门外,十二辆特制战车上,康里鼓手袒露着古铜色胸膛,手臂青筋暴起,手中鼓槌如流星般砸向牛皮鼓面。 “咚咚咚~” 鼓声如同雷霆在大地炸响,震得脚下的草叶都在簌簌作响。 阵前,耶律兀思突身披镶银狼皮大氅,眯起鹰隼般的眼睛,望着城头密集的守军身影。 朝霞染红了他的脸庞,也染红了身后猎猎飘扬的九旄白纛,这是玉里伯里部至高无上的战旗,此刻正迎着晨风翻卷。 而在他的身旁,伫立着的正是康里部的其他首领们。 “兀思突,东都城如此高大,恐非短时间之内能够攻破。”古滋部首领没有了平日的眯笑,望着东都城墙,满脸的凝重。 “城中有多少守军,可打探清楚?”伯岳吾部首领接着问道。 耶律兀思突轻轻点头,低声说道:“东都城只是大辽旧都,远比不上虎思斡耳朵那般巨城,能容纳一万大军便已经是极限。” “原本的东都城守军绝不会超过一万,更何况还有至少五千兵马折损在了伊犁。” 这些消息,都是萧蒲剌曳鲁传信给他的。 但是,目前的东都到底有多少兵马,就连耶律兀思突也不知道了。 因为在东都的城墙上,除了一面萧字旗之外,耶律兀思突还看到了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 这面旗帜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这正是萧思摩麾下金州军的旗帜。 也就是说,金州的军队已经进入了东都城防守,城中的守军绝对不止五千人。 “传令下去,“ 耶律兀思突喝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维赫斯部为先锋,待日头升起,便发动总攻。” “不惜一切代价,五日之内,本汗要让这叶密立城头,插上我玉里伯里部的九旄白纛。” “若是做不到,便将所有维赫斯全部处斩。” “遵命。” 身后亲兵沉声喝道,随后纵马而去。 而耶律兀思突则是转头看向其他首领,轻声说道:“诸位,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也就别想着保存实力了。” “不过就是一群维赫斯,死光了再去抓就是了。” “可若是在短时间内攻不下叶密立城,待北疆援军抵达,我们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维赫斯在康里语中就是奴隶的意思。 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奴隶已经成为了一种必不可少的特色工具。 每一次有危险的任务,需要人命去填的时候,都需要奴隶军上场。 所以,康里军此次东征,并非全部都是本部的牧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奴隶。 攻城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他们身上了。 “好,维赫斯罢了,死就死了。” “传令,维赫斯部出战,五日之内若是攻不下叶密立城,本汗就杀光他们。”伯岳伍部首领厉声喝道,就是为了让这些奴隶卖力攻城。 其他部落首领都是差不多的命令。 不久后,康里诸部中的奴隶军开始出动了。 耶律兀思突早就为了攻城做好了准备,虽然没能来得及建造箭楼、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但是在抵达东都之前,却用一些树木,制作了大量的云梯。 晨雾将散的西城下,奴隶士兵们佝偻着脊背,将粗粝的云梯扛上肩头。 粗糙的手掌死死攥住木梁,迈着沉重的步伐,混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向前冲去。 不知谁率先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瞬间点燃了这万余人的疯狂。 “杀——!” “主人说了!破城之日便是自由之时!” 浑身鞭痕的百夫长挥舞着带血的皮鞭,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 “黄金、美酒、女人,通通都是我们的!” “三日不封刀!” “尽情的去抢,去享受吧。” 这句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奴隶们心底的欲望。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一万具血肉之躯裹挟着绝望与贪婪,如黑色的潮水般漫向东都城。 但是就在他们靠近城墙五百米的距离之时,巨大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响起。 “轰轰轰轰~” 城墙之上,十门火炮同时喷吐火舌,赤红的炮口光晕照亮半面城墙,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空气。 一枚枚炮弹拖着燃烧的尾焰坠入人群,瞬间炸开一团刺目白光。 铸铁弹壳迸裂的刹那,数以百计的铁钉、铁片、碎石呈扇形扩散,在这密集的人群之中四散迸溅。 周围两丈之内的士兵,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钉成筛子。 有人抱着断腿在血泊里翻滚,有人惊恐地望着空中划过的火球,尿水混着血水顺着裤管往下淌。 “啊啊啊,救命啊~”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阿嬷,阿嬷,我要阿嬷,我要回家~” “呜呜呜~” 他们凄厉的惨叫声与火炮的轰鸣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血腥味道。 攻城的浪潮在炮火中瞬间停滞,周围的幸存的奴隶士兵见此情况,全部神色大惊。 “雷神,雷神发怒了。” “真主啊,叶密立城内有神灵守护,我们这样是在冒犯神灵。” “不打了,赶紧逃命吧。” 上一刻还想着攻破城墙,屠城三日的奴隶士兵们,这一刻却仿佛被吓掉了胆魄,丢下了云梯,发了疯似的往后逃窜,却被后面不知情的同伴冲撞挤压,踩死在乱军之中。 城头上,炮手们一边向滚烫的炮管上泼冷水,一边争分夺秒地装填弹药,继续发射炮弹。 “轰轰轰轰!” 硝烟在晨光中翻滚如沸,李大山擦拭着脸上的炮灰,看着下方凄惨嚎叫的奴隶士兵,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冷冷的说道:“这不过是开始,更惨烈的杀戮还在后面呢。” “放箭~” 下一刻,弦震颤声如惊雷炸响,万箭齐发的刹那,整片天空都被遮蔽。 利箭划破硝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俯冲而下,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收割着靠近城墙的生命。 “放箭了,他们放箭了。” “盾牌,挡住箭!” “啊啊啊~” 奴隶士兵们仰头望着遮蔽日光的箭幕,惊恐的大喊大叫起来,有人抱头鼠窜,有人绝望地挥舞双臂,却终究无法抵挡这铺天盖地的死亡。 箭矢穿透粗布衣甲,钉入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 无数的奴隶被射成刺猬,幸存着士兵则是大喊大叫的向后逃命奔去。 但因为跑的太急,很多人摔倒在地上,立马被后续的士兵踩踏而死。 惨叫声混着箭矢破空声以及炮火的轰鸣声,在西城下织成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大网。 远处,耶律兀思突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他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鎏金马鞍在他身下吱呀作响。 看着前方奴隶军如潮水般溃退,那些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的肢体还在半空翻滚,他喉头滚动,声音像是从裂开的胸腔里挤出来。 “这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莫不是天神降怒?”有人惊恐说道。 “不不不,绝对不是狗屁的天神,分明就是东都军搞的鬼。”耶律兀思突愤怒咆哮。 就像是一个快要输红眼的赌徒,扯着衣襟嘶吼,低沉的喘息,瞳孔里映着城墙上吞吐火舌的黑铁巨物,几乎要将牙齿咬断。 这突然出现的神秘武器,着实让他有些方寸大乱。 伯岳伍部首领同样神情惊骇的看着城墙上的火炮,惊恐的声音说道:“那玩意儿炸开时的声响,比草原上最狂暴的雷暴还要可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战马此时也在不安的躁动,前蹄疯狂踢蹬,仿佛也在抗拒这超出认知的恐惧。 “雷霆?“ “可哪有雷霆能被凡人握在手里?“ 话音未落,又一轮炮击撕裂空气,远处扬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大片大片的溃兵倒在地上,凄惨的嚎叫起来。 “住口。” 耶律兀思突突然暴喝一声,拔出腰间弯刀劈向半空:“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神!“ 刀刃映着他通红的双眼,“不过是萧思摩搞出来的骗人把戏,但骗不了本汗的眼睛。“ 他调转马头,刀锋指向溃逃的奴隶军,大声喝道:“传本汗命令,全军结阵,战马向前,谁敢后退半步,军法处置!“ 随后,他指向自己身后的九旄白纛说道:“今日,若有人胆敢站在本汗的九旄白纛后面,亲卫队,立刻射杀。” 继而,他那凶狠的目光望向东都城,以及正不断向后方奔逃而来的奴隶溃兵们。 大声的咆哮说道:“大纛向前!” “压过去!给本汗……压过去!!!” 其他各部首领们也纷纷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他们非常清楚,若是任由这些奴隶逃窜回来,不仅仅会将康里骑兵队军阵冲的大乱,更会严重扰乱军心。 日后想要再次攻城,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在巨大的战鼓轰鸣声中,耶律兀思突带着他的九旄白纛迅速向前压去。 康里诸部骑兵大军看到大纛前移,也纷纷向前逼近。 同时挥舞着长枪、弯刀,大声的嘶吼着。 “吼吼吼~” “退后者斩!” “杀!” 康里骑兵宛若一排巨峰般,步步向前逼近,狂暴的杀戮气场瞬间将那些逃窜的奴隶们震慑住了。 眼见着很多奴隶被这些骑兵无情斩杀,后面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向前向后都是个死啊! 耶律兀思突用大纛向前,控制住了局面,战场局势似乎又开始慢慢被扭转。 但与此同时,城墙上的李大山却是眼前一亮,大声的喊道:“柱子,柱子。” “给老子滚过来。” 随后,一名青壮汉子迅速的跑了过来,大声的说道:“都统,什么事情?” 李大山指了指远处耶律兀思突的方向,大声说道:“看到那面白旗了没有。” “要是你能打中它,这个月的西风烈,老子给你管够。” “真的啊?”柱子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 李大山直接踹了他一脚,怒吼道:“啰嗦什么啊?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赶紧去给老子开炮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都统,您就瞧好吧。” 说着,柱子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对着火炮便是一阵摆弄。 然后冲手下的炮兵们大喊道:“都给老子精神点,崩死那些狗娘养的。” (本章完) 第214章 荡平康里联军 第214章 荡平康里联军 “后退者斩。” “全部冲上去,杀!” 耶律兀思突手持弯刀,双眼赤红,愤怒的咆哮,逼迫溃逃的奴隶士兵折返回去,继续攻城。 但是就在下一秒,一种惊悚的感觉在他心中忽然炸响,脖颈后的寒毛突然根根倒竖。 “危险。” 耶律兀思突心中警惕大起,宛若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没有丝毫犹豫,他瞬间跳跃下马,身体匍匐在了马腹下面。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东都城头上有射雕者将自己瞄准了,普通的箭矢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但是不代表床弩做不到。 可就在下一秒,城头之上的十门火炮再次发出了怒吼,赤红的火舌喷薄而出。 十枚开弹拖着暗红尾焰划破长空,在耶律兀思突头顶炸出刺目的白光。 此次火炮的目标并非是距离城墙更近的奴隶士兵,而是后面的康里骑兵。 金州军的火炮在正常情况下的射程是一千五百米,这是耶律兀思突根本不了解的。 所以,当他率领骑兵逼近城外一千米左右的时候,瞬间便成为了金州军的集火目标。 “轰轰轰~” 铸铁弹壳迸裂的瞬间,数以千计的铁钉与铁片如暴雨倾泻。 九旄白纛的旗杆被拦腰斩断,白色大纛坠入血泊,牦牛尾毛燃起幽蓝火焰。 耶律兀思突只听见头顶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吼,紧接着便被其重重的压在了身下。 “玉尔汗!” 亲卫队长声嘶力竭的呼喊被爆炸声吞没。 不久后,炮弹的轰鸣声停止,耶律兀思突被人救了出来。 此刻的他,只觉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骨头都不知道被压断了多少根,镶金头盔滚落在旁,露出额角狰狞的伤口。 “玉尔汗,您没事吧?” 玉里伯里部的将领扑过来,紧张的摇晃着略显呆愣的耶律兀思突。 这才发现一枚铁钉穿透耶律兀思突的胸前锁子甲,殷红的鲜血顺着甲片缝隙渗出。 “啊啊啊啊~” 耶律兀思突发出凄惨的痛呼声,只感觉自己身上哪哪儿都疼。 再看自己周围,更是让他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具亲卫的半截尸体横陈脚边,其中一人胸腔被炸开,露出森森白骨与翻卷的内脏。 另一人的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泡。 飞溅的铁钉将十步外的奴隶士兵钉在地上,他们扭曲的躯体上密密麻麻插满金属碎片,活像被万箭穿心的刺猬。 不远处,九旄白纛的旗杆被炸成两节,牦牛尾毛混着脑浆与碎骨,零落的散在地上。 周围这一片区域,整个的沦为了修罗地狱。 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奴隶士兵们望着倒下的主旗呆若木鸡。 而城墙上的李大山举起千里眼,镜片映出他森然的笑意:“哈哈哈,好。” “柱子,打得好,就这样给老子往人堆里轰。” 李大山兴奋的大笑,随即又命令道:“点燃狼烟,让赵大刀发起进攻。” “遵命。” 不久后,东都城头上燃起了滚滚狼烟,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狼烟的可视范围完全能够超过二十里,甚至更远。 所以,当狼烟升起的第一时间,十几里外的一座山坡上,三名金州军探骑便立马起身。 “东都城点燃狼烟了,快回去禀报万户。” 随后,三人纷纷上马,转头向着后方奔去。 东都城外,耶律兀思突挣扎着撑起上身,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断裂的旗杆。 他看着不远处被炮火犁出的道道血色沟壑,以及在血泊中扭曲的康里士兵尸体,眼眸中满是愤怒和震撼。 对东都城的这种神秘武器心生忌惮,但熊熊怒火却又很快燃烧进了他的脑海。 东都城小兵少,虽然有这恐怖兵器的帮助,但未必不能将其攻破。 这种武器越是厉害,他便越是要攻破东都,将其抢过来。 到时候别说是小小的北疆了,就算是王廷以及整个钦察草原,都要在自己的脚下颤抖。 “杀~” 耶律兀思突重新骑上战马,不顾自己的伤势,面色狰狞,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重整旗鼓.给我继续攻城!”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炮击的轰鸣再次撕开天际。 不久之后,一名康里骑兵急匆匆的冲到了耶律兀思突的身边,一副惊恐的模样说道。 “玉尔汗,叶密立城的东方二十里处,有大规模骑兵正在袭杀而来。” 听到这话,耶律兀思突脸色大变:“什么?” “大规模骑兵?有多少人?领兵统帅是何人?” “大概一万人,旗帜上画着一面太阳和月亮的图案。”探骑急声说道。 “该死,是金州军!” 耶律兀思突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去,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叶密立城内燃烧起的一道狼烟。 强忍着浑身疼痛,用绳子将自己捆绑在马背上,愤怒的声音咆哮:“我们中计了。” “将这个消息告知其他诸部,先不要管叶密立城了,调遣部落中最精锐的士兵,去阻击金州伏兵。” “若是被他们冲到城下,我军恐怕就会立刻溃败。” 直到这个时候,耶律兀思突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东都的阴谋。 用叶密立城将康里大军牵制在此地,再用那种神秘而恐怖的武器,震慑康里军心,最后趁着康里军心动荡之际,让城外的骑兵军团发起进攻。 整套动作下来,的确是将耶律兀思突打的有些发懵。 等到亲兵离开传令之后,更是恶狠狠的目光看向探骑:“你不是向本汗保证,叶密立城周围三十里绝无敌人的伏兵吗?” 探骑的脸色顿时慌乱了起来,昨天晚上他们的确是探查了很久,确信是没有东都军的痕迹。 可是现在却忽然出现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玉尔汗,东都军狡猾,肯定是提前藏在了更远的地方,没有让我们发现。” “哼。”耶律兀思突愤怒冷哼,但很清楚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随后,耶律兀思突命令那些奴隶士兵就地结阵,防备城中守军与城外骑兵两面夹击。 而他自己则是率领部分玉里伯里部的精锐,去与其他几部精锐汇合,前去阻击金州军的突袭。 “轰轰轰~” 九千名金州铁骑奔腾在大地之上,扬起的尘雾如黑龙腾空。 赵大刀身穿白色甲,手握长枪,全身上下只有半张脸庞暴露出来。 虎目圆睁,眸光深处散发着不怒自威的煞气,对着周围的骑兵大声喝道:“传令各千户,都给老子把吃奶的劲使出来。” “追上康里狗,一个不留。” “告诉那些库里军的杀坯们,他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敞开了杀。” “杀够了本,老子亲自给他们‘升镇’,牛羊、娘们、草场,老子统统给他们。” “给我杀。” 赵大刀神色恍若癫狂,率领着麾下的大军向着东都城的方向狂飙突进。 队伍中,只有三千身穿甲的金州老兵,三千库里军和三千原本的东都骑兵。 共计九千骑兵。 另外还留下了两千人在大后方看押王廷战俘,再加上东都城中的五千兵马,共计一万六千人。 这便是金州在东都的全部兵马了。 而此刻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一千个彪形大汉,个个膀大腰圆。 此刻他们全部脱光了上衣,赤裸着肩膀,手握各式各样的武器,彪悍非常。 这正是黑甲军。 吞并了萧思摩的虎扑营之后,金州黑甲军的数量达到了两千两百多人。 其中的一千黑甲军被李骁留在了东都,专等冲锋时凿穿敌阵。 片刻后,探骑急匆匆的返回汇报:“万户,前方十里发现康里骑兵,大约有一万多人。” 赵大刀慢慢的勒住了战马,望向了东都城的方向,除了隐约能够看到城墙的轮廓,还能看到一片片的黑色斑点在绿色的草原上移动。 “来的好。”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牙缝里挤出低吼:“传我将令,黑甲军迅速换装,准备战斗。” “今日,定要让这草原浸透康里人的血!” 不过就是一万康里骑兵罢了,差不多的兵力情况下,金州军还从来没有怕过。 随着号角声骤然响起,黑甲军在辅兵的帮助下迅速的穿戴上了全套铁甲,又乘换了一批体力充沛的高大战马。 片刻之后,黑甲军士兵们穿戴整齐,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铁甲之中,仅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眸注视着前方。 手持破甲锥或者斩马刀,刀剑斜指向地面,如同一座座铁塔一样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身下的披甲战马也从这些士兵的身上感受到了战争的来临,不断的低声嘶鸣,不安的躁动着脚步。 伴随着康里骑兵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赵大刀也下达了最后的冲锋命令。 草原的短兵相接没有那么多的里胡哨,只有最原始的以命相搏。 “杀!” 九千铁骑如同潮水般向地平线席卷而去,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当双方的距离接近之后,首先便是一轮箭矢的互射。 康里人的箭矢射在黑甲军的铁甲上面,发出噼里叭啦的响声,不是被弹开就是仅在甲面留下白痕,完全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而反观康里军一方,不断的有人发出惨叫,被箭矢射中跌落下马。 骑兵对冲的互射仅仅只有一箭的时间,几个呼吸之后,黑甲军便如移动的铁山轰然冲进了康里军阵之中。 “啊啊啊~” “噗噗噗噗~” 凄惨的喊叫声和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声连绵不绝的响起。 黑甲军的骑枪如同排山倒海的钢铁洪流,轻易洞穿康里军单薄的皮甲。 一名康里骑兵高举弯枪想要格挡,却连人带马被撞得倒飞出去,铠甲与骨骼碎裂的声音混着惨叫刺破天际。 黑甲军的具装战马凭借惊人的冲击力,直接将康里军的阵型冲得支离破碎。 马蹄无情地践踏在康里士兵身上,有人被骑枪挑起,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有人试图挥刀反击,却被黑甲军反手一斧劈开天灵盖,脑浆迸溅在同伴脸上。 黑甲军的攻势如摧枯拉朽,康里军的惨叫与战马的悲鸣不断响起。 而赵大刀则是率领金州三镇以及库里军骑兵,向康里军的两侧包围过去。 虽然甲的防御力不如铁甲,但也远不是康里骑兵的简陋武器能够破开的。 即便是一对一的正面厮杀,最后倒下的大都是康里人。 最终,在金州军的强大攻势下,康里军伤亡惨重,逐渐的开始崩溃。 “魔鬼,魔鬼。” “他们就是一群魔鬼。” “东都军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不能这样打下去了,否则我们都得死。” “撤吧,玉尔汗。” 恐惧如瘟疫般在康里军中蔓延,崩溃的号角已然吹响。 当一支军队的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若是还能继续打下去,那足以堪称是精锐了。 历史上只有戚家军等少数军队才有这般意志。 更何况,在金州军的屠戮下,康里军的死亡率已经远超了三千人。 于是,剩下的士兵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即便是耶律兀思突再如何呵斥,也根本无济于事。 另一面,李大山在发现耶律兀思突率领一万多名精兵向东方奔去的时候,便猜到是赵大刀来了。 于是下令城中骑兵出击,直接打了城外军队措手不及。 毕竟,康里各部的精锐都被带走了,剩下的不是普通的士兵就是奴隶士兵,完全不是五千金州军的对手。 仅仅是一个冲锋,便打的城外士兵四散而逃。 主要也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城墙上的火炮吓破了胆子。 认为是神灵的惩罚。 半个时辰之后,李大山率军与赵大刀会师。 “康里人也不过如此,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一枪下去,同样是脑袋搬家,哈哈哈。” 赵大刀兴奋大笑,身上的白色甲此刻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血红色。 他们高估了康里人的战斗力,以为康里人会和乃蛮、克烈部等草原士兵一样难对付,但实际上康里人还略有不如。 “主要是因为康里人对我金州军不熟悉,总以为我金州军和曾经的东都军一样呢。” 李大山呵呵笑道。 无论是金州军的火炮还是甲,更甚至是大量装备的具装甲骑,都足以堪称是划时代的战争兵器。 而将这些兵器全部集于一身的金州军,在面对康里军的时候自然是降维打击。 “传令各部,以百户为建制,对康里溃兵进行搜索,各部百户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十里。”李大山沉声命令道。 这些逃窜的康里溃兵,对东都的牧民终归是个隐患,必须尽快的清理干净。 但是还要防备耶律兀思突聚集残兵败将,卷土重来。 “大刀,你我分兵两路,各率一支主力追杀康里军。” “一定不能让耶律兀思突有喘息之机。”李大山喝道。 “遵命。”赵大刀重重点头。 科尔河是东都境内的一条内流河,自东都的北部山脉流淌至东都中部的科尔湖中,将东都的北半部分一分为二。 五日后,科尔河两侧大军云集。 李大山和赵大刀一路追杀耶律兀思突来到了科尔河流域。 但是奈何,耶律兀思突借助河流的优势,半渡而击,算是勉强的在科尔河西岸站稳了脚步。 同时还命人去寻找那些逃散的康里士兵,兵力正在一点点的恢复中。 但却远远比不上巅峰时期的三万人。 此时,康里部的大帐之中,康里诸部的首领们聚集在一起,但唯独少了曾经的古滋部首领。 因为他倒霉的被炮弹击中,当场就去见了真主。 此时的古滋部由他的一个堂弟做主。 “兀思突,当初是你说的,东都城遍地黄金白银,可是却根本没有告诉我们里面竟然藏着如此恐怖的雷霆武器。” 古滋部的新首领率先向耶律兀思突发难,表面上一副气愤难填的样子,要让耶律兀思突为他堂哥的死负责。 而另一边的额勒别儿里部首领,身上同样是绑着绷带。 虽然也被金州军的火炮击中,但却由于身边亲卫的保护,只是受了伤而已。 他也是面色不悦的看向耶律兀思突,沉声说道:“兀思突,这件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 古滋部首领更是拍着案几说道:“我看就是他私通北疆,目的就是想要将我们这些部落的士兵消耗干净,好让北疆大军吞并我们的部落。” 随后更是阴测测的说道:“诸位可别忘了,兀思突原本的姓氏是耶律。” 面对众人的发难,耶律兀思突始终都是面色平静。 心中早就清楚这是一群见利忘义的混蛋,所以根本就谈不上失望。 只是面带清冷的说道:“这一战中,我们玉里伯里部也同样损失惨重。” “难道也是我兀思突私通东都,坑害我的族人不成?” “至于原本的姓氏,我早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的我叫玉里伯里兀思突。” “以后,谁要是再敢拿这件事情威胁,就休怪我兀思突不客气了。” 耶律兀思突阴冷的目光盯着古滋部首领,虽然浑身遍布伤口,骨头更是断了好几根。 但此刻的他,却依旧散发着强大的虎威,气势上甚至比平常还要凶狠很多。 那阴冷的目光盯着古滋部首领心中直发毛,不自由的移开了脸庞,只有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最后还是伯岳伍部的首领发话了:“好了,诸位。” “世间哪有什么常胜将军,打了败仗又算什么?再赢回来就是了。” “更何况,我军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是奴隶罢了。” “如今我们在科尔河西岸又重聚了超过一万兵马,而且还都是我们各部最精锐的本部骑兵。” “没有了那些奴隶的捣乱,只要不在靠近东都城,我们未尝不能打败河东岸的金州军。” 伯岳伍部首领发话之后,众人都没有继续声讨耶律兀思突了。 因为伯岳伍部的首领在众人之中,算是威望最大的一人了。 一是因为他的年纪较大,二是因为伯岳伍部的实力在康里诸部中算是最强的之一。 最后则是因为伯岳伍部首领有一个妹妹,名叫秃儿罕。 在二十年前与剌子谟国联姻。 两年前,剌子谟苏丹突骑施驾崩,秃儿罕的儿子阿拉乌丁·摩诃末继承苏丹之位。 但是朝政大权却掌控在秃儿罕太后的手中。 又因其出身康里部,所以康里部的人在剌子模的地位很高。 尤其是伯岳伍部的人,有些已经在剌子模的朝堂上担任要职了。 而这种趋势还会愈演愈烈。 历史上,康里人的触手甚至还伸进了剌子模的军队中。 众多军官和士兵都是康里人。 所以,有秃儿罕这个当太后的妹妹,伯岳伍部首领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重。 东都城之战后,耶律兀思突给他们画的大饼碎了,所以众人也逐渐的以伯岳伍部首领为主了。 “东都城中的守军也不过一万多人。” “之前是仗着东都城的神秘武器和重骑兵的冲锋才让我们吃了大亏。” “这次我们要远离东都城,更不要和他们硬碰,发挥我们游骑兵的优势。” “慢慢的跟他们耗下去。”伯岳伍部首领沉声说道。 三万康里大军,劳师远征,耗费无数,若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谁也不甘心。 更是会令他们在各自部落的威望发生动摇。 所以,在还有机会打败东都军的情况下,他们不愿离开。 就这样,康里军和金州军便以科尔河为界展开了对峙。 与此同时,东都南部草原,李骁正率领金州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北上。 “轰轰轰!” 战马奔腾,铁骑滚滚,卷起万丈沙尘。 “驾驾驾!” “大都督,李大山都统传来消息,他已将康里军主力重创,此时正与残部对峙于科尔河畔。” 听到信使的汇报,李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东都的地形区域图。 科尔河及周围山地,湖泊的位置,尽显脑海。 立刻便有了决定,沉声喝到:“大军停止前进。” “不去东都了,向西北方向,去科尔河西岸。” “抄了康里军的后路。” “遵命!” “大都督有令,全速向西北方向。” “轰轰轰!” (本章完) 第215章 犯我北疆者,虽远必诛 第215章 犯我北疆者,虽远必诛 “这些东都军是在搞什么鬼?” “都已经五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科尔河西岸,伯岳伍部首领等人伫立在一座山坡上,远远的望着对岸的金州军营。 除了刚刚抵达科尔河的那几天,东都军试探性的向西岸发起过进攻,之后便停止了行动。 仿佛要一直和康里军耗下去似的。 但这般诡异的安静,反而让康里诸部首领们心中有些不安。 “莫不是准备派人断掉我们的后路?”古滋部首领忽然灵光一闪,惊呼说道。 伯岳伍部首领轻轻摇头:“我们的探骑日夜都注视着对岸的军营,没见他们的兵力有大规模调动。” “更何况,东都军兵力与我们相当,若敢分兵来我军后方,哼,本汗不介意先灭掉这支东都军。” 随即,众人沉默了,想不通东都军在搞什么鬼,但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这些天里,你们各部回来了多少人?”伯岳伍部首领问道。 东都城外之战,各部损失惨重,但同样也有很多士兵逃散了,他们一直留在科尔河西岸,也是为了重聚大军。 “我们古滋部现在有三千人。” “我们额勒别儿里部有两千六百人。” …… 各部分别说了自己的现有兵力,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四千人左右。 要知道他们最初可是有三万大军啊。 东都城外的那场战争实在是太惨痛了。 “哼,那些该死的维赫斯,简直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是被本汗抓住他们,定要将这些人的肠子拉出来,拴在马上拉着跑。”额勒别儿里部首领愤怒说道。 这些天里,陆续归营的都是本部士兵,至于那些奴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回来继续当奴隶的只有极少数有牵绊的人。 更甚至,他们还发现了有一些奴隶出现在了对岸的东都军中,看样子是要反过来打康里诸部。 简直是反了天了。 “哼,一群奴隶而已,跑了就再去抓。” “更何况,等到我们攻破了东都城,区区奴隶,要多少有多少。”伯岳伍部首领冷声说道。 但就在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的康里大营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这是用来示警的信号。 几人的脸色顿变:“坏了,出事了。” 说罢,赶忙的向着大营方向赶了回去。 还没有回到大帐呢,便是有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赶来汇报:“大汗,我们的探骑在西南方向三十里处,发现了大队骑兵正向我军杀来。” 听到这话,伯岳伍部首领们纷纷神色震惊。 “什么?” “怎么可能?” “西南方向?这是哪里来的军队?” “有多少人?” 这些首领们此刻也是慌得不行,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东都军没有那么多兵力绕道后方,抄了他们的后路。 现在,却是在啪啪的打脸。 就算不是东都军,但也是敌人无疑。 “大概,大概有,三万……” 将领颤抖的声音说道。 话音落下,原本慌张急促的场面瞬间变得死寂。 “嘶~” 所有人都不禁瞳孔剧缩,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万?” 古滋部首领竟然惊骇大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额勒别儿里部首领同样震惊,摇头说道:“不可能?东都哪来的三万军队?” 若是换做之前,康里联军全盛时期,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是现在,就剩下了一万四千人,士气低落,且正面还有一万东都的军队。 再加上这三万人的骑兵大军,简直是要了命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去召集军队,赶紧备战?”伯岳伍部首领狰狞的脸色大吼。 随后又看向了旁边的将领,怒吼道:“玉里伯里兀思突呢?” “让那个混蛋别再装死了。” “若是大军再败,老子先剁了他的脑袋。”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 即便是伯岳伍部首领,也难免将当前的危险局面,归咎于耶律兀思突。 毕竟要不是他的蛊惑,康里诸部怎么千里迢迢的来北疆找死? “呜呜呜呜~” 半个时辰之后,金州军的轮廓出现在了康里人的视线之中。 耶律兀思突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伤势好转了一些,此时又披上甲胄,与诸部首领一起站在了阵前。 他的神情满是凝重,死死攥住腰间弯刀,指节泛白得如同冬日的霜雪。 三万骑兵,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此时康里大军的兵力,更何况在科尔河东岸还有一万大军虎视眈眈。 “是具装甲骑!“古滋部首领突然指着远处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恐惧。 金州军三万铁骑在草原上滚滚奔腾,向着康里联军方向步步逼近,震撼的大地都在低吟般的颤抖。 而冲在最前面的,自然便是以杀伤力和防御力强悍著称的黑甲军。 每一名骑兵都身披厚重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连战马都被玄铁马甲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猩红的双眼。 战鼓骤然响起,沉闷的声音震得人心头发颤。 在金州大军之中,三千武卫军排成整齐的楔形阵,缓缓向前逼近。 他们全部身穿黄底红边甲,手持丈二长的钩镰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而被武卫军拱卫在中间的,自然便是李骁。 身穿暗金色镶黑龙纹甲,头戴缨盔,屹立于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手持千里眼,凝望着远处的康里大军。 心中暗暗估算着对方的兵力,一万人出头,与探骑查看的情况差不多。 “区区一万大军,还敢对觊觎我北疆?” “今天,就让他们一个都离不开北疆的草原。” 李骁低沉的声音喝道,随即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镶金武戎刀,猛然间向前挥动过去。 厉声喝道:“杀!” “呜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在天地间响起,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让草原为之色变。 随着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呐喊,黑甲军开始了加速,马蹄声如同滚滚雷鸣,大地在他们脚下震颤。 耶律兀思突看到对方阵中飘扬的金色日月战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骁?” 金色的日月战旗乃是金州都督李骁的标志,而偏偏军中缺少了萧字大旗,也就是说明,这三万大军乃是归属于李骁直接统帅。 此人虽然年轻,但却是非常难缠,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自己的八千康里骑兵便是葬身于李骁之手。 “金州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 另一边,看到金州军开始了进攻,伯岳伍部首领们也纷纷声嘶力竭的喊着。 “结阵!快结阵!“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但他们的命令,很快便被淹没在一片混乱之中,康里联军的士兵们望着逼近的黑色铁流,脸上写满了恐惧。 瞬间想到了不久前在东都城外的那场骑兵对决。 几乎同等兵力的情况下,他们却是被金州军杀的溃不成军。 其中被具装甲骑斩杀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现在,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比上一次还要多了数倍的金州铁骑。 “杀~” “给我挡住他们。” 面对滚滚奔腾而来的金州大军,伯岳伍部首领们都是面色狰狞,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早知道如此,几天前他们就应该带着残兵返回钦察草原了,现在好了,最后的一万大军可能也保不住了。 耶律兀思突同样面色紧绷,额头间都渗出了冷汗,对着伯岳伍部首领大声喝道:“与那些铁甲军硬碰硬只能是找死。”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诸部首领们急忙问道。 “让人去挡住这些铁甲军,我们亲自带人向东都军的侧翼发起进攻。” “侧翼的铁甲军数量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游骑兵,就算是穿着那种绿绿的甲胄和皮甲,也绝非坚不可摧。” 这些首领们没有蠢的,立马就懂得了耶律兀思突的意思。 就是牺牲麾下大部分士兵的性命去挡住铁甲军,而他们自己则是带着部分精锐进攻金州军的轻骑兵。 说不定还能突围出去。 “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这么干了。” 伯岳伍部首领立刻同意了这个计划。 伯岳伍部家大业大,此地的兵力只有部落的三分之一而已。 只要他不死,等回到了部落之后,一切还可以重来。 其他首领们闻言,虽然舍不得这些部落精锐,但也只能默契的点了点头。 先保住自己的狗命最重要。 随后伯岳伍部首领大声说道 “伯岳伍部的勇士们,这是我们的荣耀之战,杀退这些铁甲军,你们的灵魂将会永远与真主为伴!” 说着,他的刀刃突然转向金州军左翼,那里正是有无数身穿红色甲的第二镇骑兵汹涌而来。 “那里,就是东都军的弱点。” “只要你们缠住正面的铁疙瘩,侧翼的兄弟们就能撕开他们的防线,到时候,那些穿铁甲的杂种就会像没壳的乌龟般任我们宰割。” “记住!我们的妻儿在等着勇士回家,杀一个黑甲兵,就多一份荣耀,多抢一块铁甲,就能给孩子换十头羊!” “杀~” 不久后,康里骑兵冲着正面的黑甲军冲锋过去。 而在这混乱之中,伯岳伍部首领等人,则是扔掉了所有战旗,带着三千多名康里精锐向着金州军左翼狂奔过去。 只要能杀穿那个方向的金州军,他们便能进入北部的巴哈尔山脉,金州军再想找到他们,就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直面这三千康里精锐骑兵的,乃是二虎麾下的万户军,以及部分库里军。 看着迎面而来的骑兵,二虎只是冷冷的哼道:“垂死挣扎罢了。” 说罢,便抬起手中钩镰枪,大声喝道:“放箭。” 下一秒,无数的箭矢自金州军阵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的箭雨在半空交织成死亡帷幕。 “举盾。” 伯岳伍部首领手持一面圆形盾牌,大声嘶吼道。 康里人也是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为了应对箭矢的伤害,早就准备了很多武器装备。 一面三尺有余的圆形小盾,平日里放在马肚侧面,当箭矢来临的时候便用其保护脑袋和胸部。 但金州军的箭矢远比普通箭矢锋利,使用的乃是河西钢锻造。 有些骑兵的四肢被箭矢射中,更甚至连木盾都被直接洞穿。 士兵惨叫着跌落马下,战马悲鸣着前蹄跪倒。 但好在,金州军的箭矢只射出了一轮,两军便已经短兵相接。 “杀穿眼前的敌人,我们便能返回部落。” “杀!” 伯岳伍部首领,身穿铠甲,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体力不衰,气势十足。 挥舞着长刀,瞬间将一名身穿皮甲的库里军士兵砍翻在了地上。 但是等到他继续冲杀劈砍的时候,这次遇见的却是一名身穿赤色甲的三镇骑兵。 趁着对方与自己亲兵搏杀的时候,伯岳伍挥刀便砍,但却在触及对方甲的瞬间听见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火星四溅中,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刀锋竟然出现了微微的翻卷。 那看似单薄的红色甲里,竟藏着一层坚硬的铁甲。 “什么?” 伯岳伍惊骇不已,看着对方的甲,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但紧接着,一名年轻的金州百户从侧面杀来。 此人正是李骁的堂弟,李二豹。 “老东西,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 “去死!” 李二豹暴喝一声,借着战马冲势横扫,枪刃擦着他的面门掠过,瞬间将他的铁盔打落下来。 霎时间,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头上,伯岳伍猛拉缰绳后退,却见更多赤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杀!给我杀穿他们!“ 伯岳伍神情惊恐,声嘶力竭地咆哮,但骑乘的战马却开始不断的向后退去。 另一边的耶律兀思突也发现了金州军甲的厉害,大声的说道:“用骨朵打。” 说罢,更是直接拿出一柄铁骨朵,砸在了面前金州军的甲上。 但是下一秒,只听见“崩!”的一声闷响,骨朵就如同敲在泥土地上,金州士兵虽然被砸落下马,但看起来伤害不大。 他的脸上也同样露出震惊之色:“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铁甲的防御虽然坚固,能够有效的阻挡利器的劈砍,但是却很难阻挡钝器的击打。 但反观甲就不一样了,甲里填充的多层浸油布,将大部分力道卸去,反而震得耶律兀思突虎口发麻。 下一刻,三名金州军同时向耶律兀思突围杀过来。 正常情况下,耶律兀思突还有反击之力,但是奈何此时的他身体受伤,短短的几次劈砍中,便被金州军士兵扫落下马。 随着时间推移,康里军的攻势愈发疲软,而金州军却越战越勇。 倒下的康里士兵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土地。 侥幸存活的康里人看着眼前,如同机械般冷酷无情的金州军,惊恐地连连后退,嘴里不停念叨着:“魔鬼,魔鬼。” “他们就是一群魔鬼。” “快跑。” 但是,面对三万金州军的围剿,背后还有李大山率领一万金州军的封堵,这片战场上的康里军根本无处可逃。 …… 时间来到傍晚,夕阳将河水染成浓稠的血红色,河岸的草地早已面目全非,原本翠绿的草甸被铁蹄踏成泥浆,又被血水浸透。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尸体,金州军搬运的尸体已经在草原上垒成了小山。 幸存者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与天空上盘旋着秃鹫、乌鸦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让这片草原成了人间炼狱。 唯有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成为这片草原上唯一伫立不倒的旗帜。 李骁纵马漫步在战场之上,周围是众多的武卫军护卫。 不久后,他停驻在一处巨石旁边,二虎等人立马上前行礼。 “大都督!” “这几人便是康里部落的首领,都被我们抓住了。” 二虎面带兴奋的说道,这一次金州军几乎将来犯的三万康里军全部歼灭。 更是将首领们全部抓住或者斩杀,堪称是大获全胜。 此时,几名康里首领已经被反绑着押至李骁面前。 耶律兀思突在被放下的瞬间,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原本就受伤不轻,刚刚又被金州军打伤,此时的呼吸都比平时弱了很多。 身上的铠甲多处开裂,额角血痂混着尘土,却仍倔强地昂着头。 李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轻轻的摇头说道:“倒是一条硬汉子。” “说起来,本都还要称呼你一声‘表哥’,但是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年前,大哥在王廷之战中被箭矢重创,也有你的参与吧。” “所以,本都还是饶你不得。” 耶律兀思突头发凌乱,嘴角还淌着血沫,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李骁都脸庞。 沙哑的声音低吼道:“要杀要剐,冲本汗来就是了。” “只恨当初的那一战,没有拼尽全力的灭了你李骁,才酿成今日之后果。” “我悔啊~” 那个时候的中路军和右路军都遭受重创,在他看来若是率领康里骑兵,拼尽全力的硬攻左路军,或许早就将李骁斩杀在了王廷。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只顾着保存实力,洗劫了虎思斡耳朵之后便返回了草原。 如今则是悔不当初啊。 反观另一边的伯岳伍部首领就没有他这么硬气了。 被两名武卫军士兵按压在地上,跪着用突厥语说道:“伟大的将军,我乃是伯岳伍部的首领萨拉迪。” “我的妹妹是剌子谟国的太后,我的外甥是剌子谟国的苏丹。” “将军若是能够放我回去,不仅能换回很多很多的金钱财富,更是能够获得剌子谟国的友谊。” “听说北疆与王廷的关系非常糟糕。” “只要饶我一命,我可以劝说剌子谟与北疆结盟,东西夹击王廷。”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名叫萨拉迪的人还是很有头脑的。 充分说出了自己的价值,让李骁都有些动心了。 “摩诃末是你的外甥?”李骁问道。 “你是海尔汗?” 萨拉迪微微一愣,连忙的点头:“我就是康里部的海尔汗。” “将军听说过我?” 说着,萨拉迪面带希冀的看向李骁,感觉自己活下来的机会越来越大了。 而李骁则是一副恍然的表情,终于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 准确的说是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儿子,也就是下一任的海尔汗。 十几年后,此人成为了讹达剌城的城主。 因为贪图蒙古商队的钱财,便将整支商队全部屠戮。 引起铁木真的暴怒,派人去剌子模国讨说法,但因为秃儿罕太后是海尔汗的亲姑姑,便选择包庇海尔汗。 最终逼得铁木真发动了第一次西征。 所以说,整个欧洲都应该‘感谢’海尔汗,要是没有他,蒙古人也不会想到去发动三次西征。 想到这些,李骁决定还是暂时留着海尔汗。 毕竟剌子谟的确能够在西方牵制王廷,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把他押下去,别死了就行。”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遵命。” 两名武卫军轻轻的点头,押送着虚脱一般的海尔汗离开。 随后,李骁目光扫过颤抖的康里余众:“传我军令,将俘虏的康里贵族、将领全部钉死在科尔河畔。“ “将所有的康里士兵的脑袋,全部铸成京观。” “告诉草原上的人——犯我北疆者,虽远必诛!” “遵命!” 武卫军齐声应和的吼声中,残阳终于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满地尸骸在暮色里渐渐冰冷。 不久后,科尔河畔竖起两百多根碗口粗的木桩。 耶律兀思突等康里首领、将领们被剥去衣甲,铁钩穿透琵琶骨吊在桩顶,伤口处浇上盐水,引来了很多鸟类的啄食。 他们扭曲的惨叫混着狼群的嗥叫,在草原上空回荡整夜。 第二日,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河畔已垒起九座骷髅京观,每座京观上面都插着康里各部的残破战旗,旗面浸透人油,在风里噼啪作响。 自此,每当夜幕降临,科尔河畔的哀嚎声仍会随着冷风飘向远方。 北疆军的名号也随着此战结果的传播,令西方草原诸部闻风丧胆, (本章完) 第216章 迁都,龙城 第216章 迁都,龙城 暮色中的东都城,就像一头疲惫的巨兽般蜷缩在草原尽头,往日络绎不绝的牧民和商贾,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战争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太大的伤害,一眼望去,满是萧瑟悲凉的景象。 尽管金州军平定了东都的叛乱,打败了王廷军,消灭了康里联军,但是东都城早已经不复往昔。 想要恢复,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不过数月而已,东都城竟已成为这般光景!” 纵马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之上,李骁轻声的感慨说道。 前后跟随着三百武卫亲军,列成雁形阵徐徐推进,黄底红边的甲在斜阳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金色的日月战旗屹立在城墙之上,到处都是金州军的身影,此时的东都已经成为了一座大型的兵营。 只有寥寥无几的百姓躲藏在家中,他们从半塌的屋檐下探出头,浑浊的眼中既无欢呼也无恐惧,只是木然地望着这支得胜之师。 几个孩童攥着脏兮兮的牛骨,满是好奇的眼睛打量着金州军,怯生生地想要靠近讨要食物,却被母亲一把拽回摇摇欲坠的土坯房,木门关闭的瞬间,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妇女们裹着褪色的头巾匆匆走过,怀里紧紧护着陶罐,那里面装着的是他们从城外寻找到的东西,或许是全家最后的口粮。 看到这一幕的李骁,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伊犁之战,东都军损失惨重,之后的战争中,也有不少东都士兵死在了战场上。 数以千计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这些妇女们便不得不担起家庭的重担,抚养孩子长大。 但是,男人在这乱世之中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女人了。 “我们军中还有多少粮食?”李骁微微转头望向张兴华问道。 “还够我大军可用一月有余。”张兴华沉声说道。 除了从金州运来的粮食之外,又分别从王廷军和康里军手中缴获了不少口粮。 “给那些战俘每日喂养五成饱便可,节省下来的粮食,发放给东都城内外的牧民百姓。” “尤其是那些失去男人的家庭,要特殊照顾。”李骁沉声说道。 女人和孩子都是宝贵的财富,不能放任不管。 “遵命。”张兴华轻轻点头。 “不过,大都督,若是仅只靠我军救济,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啊。” “你有什么想法?”李骁问道。 张兴华骑在马上,看向李骁说道:“我金州军中有不少士兵尚未婚配,而且那些新晋库里军士兵也都没有女人。” “所以,属下以为,可以让这些士兵和那些寡妇相看一二。” “呵呵呵~”李骁笑了。 轻轻的点头说道:“我看这个办法不错。” “这件事情就由我们大都督府来组织吧,你亲自负责,但一定不要勉强人家,一切以自愿为主。” “呵呵,遵命,大都督。”张兴华轻轻的一笑。 这种事情以前都是民间自己相看,但是此次东都城中的寡妇太多了,军中的光棍则是更多。 所以,还是由大都督府出面组织,以免发生哄抢。 不久后,李骁带着武卫军来到了王府。 此时站在门外迎接的,除了舒律乌瑾之外,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萧燕燕! 李骁在王府门外翻身下马,走到萧燕燕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她那憔悴的脸庞,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圆滚滚的肚子。 轻叹一声说道:“阿蛮,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兄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 早在李骁还在七河草原的时候,萧燕燕便来到了东都。 毕竟她是被萧思摩一手养大的,对于她来说,萧思摩更是亦兄亦父。 如今身死,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顾不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简单收拾一番,便带人返回了东都。 此时见到李骁,悲伤的情绪再次涌动,通红的眼眶又流出了泪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含着泪水说道。 “他若是这么容易便没掉,那么便不配成为我萧燕燕的孩子。” “孱弱的孩子,不要也罢。”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气话,但的确是令李骁汗颜。 这个契丹女人,简直是个虎妞。 骨子里信奉的还是肉弱强食的道理。 当然,她这样想是没错的,李骁也这般认为,在这乱世草原之上,根本没有弱者的席位。 只有真正强大的孩子,才能成为李骁的继承人。 “不要多想了!”李骁将萧燕燕轻轻搂在怀中,轻叹一声安慰道。 紧接着便听见萧燕燕声嘶力竭的哭喊:“呜呜呜呜!” “夫君,我没有哥哥了!” “大哥~” 萧燕燕自幼失去父母,是萧思摩这个大哥将她拉扯长大。 感情之深厚,常人无法理解。 李骁也无能为力,只能慢慢开解。 过了好一会儿,李骁又看向了一旁的舒律乌瑾,轻声的呼唤说道:“嫂嫂。” “这些天,辛苦你照顾阿蛮了。” 李骁在外征战,萧燕燕身在东都城也全赖舒律乌瑾照料。 “没什么,这是我这个嫂嫂应该做的。”舒律乌瑾勉强一笑。 这些天里,她一直身穿素衣,比起当初李骁见她的时候,清瘦了很多。 略带复杂的目光看向李骁,轻声说道:“更何况,大龙你征战在外,是为了给大王报仇。” “如今王廷军和康里军先后覆灭于金州军之手。” “除了耶律直鲁古之外,所有害死大王的凶手尽数伏诛,大王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妾身在此多谢李都督。” 说罢,舒律乌瑾轻轻屈身,向李骁盈盈一拜。 “不可!” 李骁赶忙上前,伸手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微微触碰手掌,光滑细腻,李骁立马松开。 正色说道:“李骁能有今日,全赖大哥提携。” “为大哥报仇雪恨,李骁义不容辞。” “嫂嫂放心,李骁发誓,有朝一日定要生擒耶律直鲁古,跪在大哥墓前请罪。”李骁坚定的语气说道。 听闻此话,舒律乌瑾脸色微微伤感,轻叹说道: “妾身不过一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一切,就全托付给大龙你了!”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李骁,她的心中是无奈又庆幸。 北疆危难,幸好李骁及时出兵力挽狂澜。 但同时,李骁又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如今的北疆几乎完全被他所掌控。 这般局面又将萧家置于何地? 可舒律乌瑾很清楚,形势比人强,更何况她的唯一儿子都已经死了,北疆到底由谁来继承,她已经不在乎了。 或许,由李骁这半个外人来继承北疆,对她本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随后,李骁带人走进了王府,正堂之中还摆放着萧思摩的灵柩。 在这里,李骁也看到了萧思摩的三个庶子和其他姬妾,没有过多的交流。 只是来到萧思摩的棺椁前,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兄放心,末将已经打败了王廷军和康里联军。” “那些害你之人,末将一个也都不会放过…” “今后,末将定会照顾好阿蛮,照顾好嫂嫂,照顾好萧家。” “大兄可安息了。” 说罢,在棺前供上香火,随后便与舒律乌瑾,萧燕燕来到侧堂。 商议萧思摩出殡时间。 之前因为战争,萧思摩的棺椁一直停在王府。 如今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大王生前交代,希望在他薨后能葬入萧家祖坟。” “可是,祖坟的位置在木叶川。”舒律乌瑾一脸为难说道。 木叶川是西辽祭祀的地方,包括皇族在内的很多贵族,在死后都会葬在木叶川。 但那个地方如今还在王庭掌控中。 “先葬在东都吧!” “待日后攻破王庭,再做打算。”李骁一槌定音道。 萧燕燕和舒律乌瑾都没有反对,毕竟天气已经很热了,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至于萧思摩的三个庶子和其他妾室,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力。 随后,李骁请了一个老头过来算了算。 两日后,宜动土。 所以,萧思摩的葬礼便在两日后。 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李骁便离开了王府,带着萧燕燕返回了在东都的府邸。 来到书房中,李骁摒退左右,唯独留下了锦衣卫百户张石头。 “石头,有件事情由你去安排。” “大都督请吩咐。” 张石头性格沉默,平日里没有太多话语,但是个能办事的人。 而且还是与李骁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兄弟,父母亲人都在河西堡生活。 李骁对其还是很信任的。 “你去挑选一批人手,秘密安插在萧家的三个庶子身边,时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话,张石头没有丝毫诧异,轻轻点头道:“遵命。” 这件事情并不困难,王府发生如此巨变,府内肯定缺少人手驱使。 向舒律乌瑾的身边安排人有些困难,毕竟她的身边都是王府老人。 但是去监视那几个平日不受重视的庶子,就太简单了。 李骁也是有备无患罢了。 若是这三个孩子没有野心的话,李骁也自然让他们荣华富贵。 可若不然,他也不会手软。 等到张石头离开之后,李骁又掏出了一本名册。 上面用拼音字母写了十几个名字。 而且这些人并不出名,很少为人所知。 只因为他们并非是金州军中的将领,只是一群士兵罢了。 关键是,他们都在一些金州将领身边担任亲兵。 位置非常重要。 李骁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份名单,随后又在上面增添了两个名字。 战争中,亲兵同样有伤亡的风险。 这两人就是在这一战中,被招纳成为亲兵的。 李骁没有参与,只是提前落子。 他的本心理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作为上位者,却不能被私人感情所左右。 对所有人保持怀疑,不要绝对相信某个人,是历史总结出的经验。 太过于天真的上位者,要么成为傀儡,要么莫名死亡。 权力,真的可以腐蚀人心。 随着地位的越来越高,李骁也逐渐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放下毛笔,李骁将其收起,轻声呢喃说道:“希望你们永远不要苏醒。” “一直沉睡下去吧!” 这些人的存在就连张石头都不清楚。 李骁没有将此事交给他办,主要是因为他太年轻,经验不足,且此事又太过于重要。 而且张石头虽然对李骁忠心耿耿,但毕竟也是河西堡的人。 所以,这些人都是李骁亲自安排,他们彼此之间更不清楚对方的存在。 完全由李骁直接领导,监视金州将领们的重要动向。 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支队伍。 未来的谋一天,李骁或许会在锦衣卫之外,成立一个更隐蔽的情报组织。 不久后,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低沉的闷雷滚滚轰鸣,下起了蒙蒙的阴雨。 李骁站在门前欣赏着雨势,心中却是越发的平和。 北疆的天气属狗的,说翻就翻,往往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下起了大雨。 李骁早已经习惯了。 但这种雷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雨势便停止了下去。 两道人影则是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李骁的书房外。 “大都督,张大人顾都督求见。” “让他们进来。”李骁淡声说道。 随后,顾自忠和张兴华两人走了进来,行礼道:“拜见大都督!” 李骁的书房乃是正堂布局,进门后左转便能看到一张书桌放在中堂偏后位置。 桌子前面是两排椅子。 在李骁的示意下,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下首。 “我们北疆乃是化外蛮夷之地,读过书的人不多。” “论及学识,你们二位也属佼佼者之列。”李骁命人为他们上茶后说道。 两人瞬间谦虚的摇头。 “不敢!” “属下不过是微末学识,不敢班门弄斧。” 不是两人谦虚,而是他们知道李骁的本事。 在外人看来,李骁身为金州大都督,整日舞刀弄枪,又出生于金州的豪强家族。 即便是上过学堂,但成就定然有限。 也就是比真正的蛮夷强那么一点。 但只有接触过李骁才知道。 他不仅仅是武艺强悍,骁勇善战,更兼学识非凡。 四书五经都是有所涉猎,古今大事都有很深的见解。 真把李骁当成了文盲,那才是笑话呢。 “谦虚的话不必多说,今天叫你们来只为了两件事情。” 李骁轻轻摆手,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目光望向东都城的天空。 沉声说道:“经过了此次战乱,东都百姓十不存一。” “商人不敢再来,本地牧民的孤儿寡母,也都带着家当去了山中避难。” “想要恢复东都之前的盛况,非一日之功。” “所以本都决定,将北疆的治所从东都迁往金州。” “你们二位看待如何?” 李骁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的瞧着两人。 说实话,顾自忠两人也被李骁的这个想法惊讶到了。 但仔细想想,又是必然的结果。 东都虽好,但是李骁的根基不在此地。 而且金州与东都之间横亘着一座低矮山脉。 反观东都与七河之间,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若是遭遇西方敌人突袭,东都根本无险可守。 隔着一座山脉的金州,更是来不及增援。 所以,李骁想迁都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东都的地理位置偏向西方,不利于对西夏和草原的战略威慑。 “东都虽然破败,可若全力经营,一年之内也能恢复元气。” “不过,金州也是一个好地方,唯一的欠缺便是人口。” “可将东都的部分牧民迁移至金州。” 顾自忠先抑后扬说道。 接连战败了王廷军和康里联军的李骁,在北疆的威望已经不亚于当初的萧思摩了。 他决定的事情,没有充足理由的话,其他人恐怕是难以改变的。 李骁决定迁都,这件事情便完成了一半。 剩下一半就是两人来此的意义了。 完善迁都的具体实施计划。 “金州的牧民也可迁移部分至东都甚至是七河。” “如此方可让北疆各州不再局限于民族部落的隔阂,更加一统。” “至于北疆的人口补充~” 李骁说着,目光望向张兴华,淡淡道:“夏国是个好地方。” 北疆的人口还是太少了,尤其是汉族人口比重已经不足一半了。 所以李骁决定等到北疆稳定以后,先去攻打西夏,掠夺汉族人口。 分散安置到各千户、百户之中,全部打散至北疆六州,逐步完成北疆的汉化。 这就是北疆未来百年的国策。 张兴华闻言,瞬间领会李骁的意思,点头说道:“夏国的汉民被党项族欺压百年,早就不堪其辱了。” “只要我们将其好生安置,让大部分人饿不死,夏国汉人就会变成我北疆的汉人。” 张兴华的祖上曾经当过西夏的宰相,他又官至敦煌太守,对西夏国情太了解不过了。 在他看来,谁给百姓一口饭吃,百姓就念谁的好。 更何况相比于党项人,北疆的统治阶层可大都是纯正的汉人。 就更容易被西夏汉人认同了。 “张大人所言及是,不过这么多百姓迁入金州,龙城的规模就略显不够了。”顾自忠说道。 “另外还有粮食,如何去养这些百姓?” “草原的牛羊会被吃光的,所以只能用粮食去养。” 草原看起来广袤无边,但是却又很小。 千百年来,始终都有一条看不到的红线,制约着草原人口的繁衍。 每当草原人口达到一定数量时,总会发生灾害导致人口数量锐减。 因为游牧养活的人口上限就在那里。 两三百万就已经饱和了。 而反观农耕能养活的人口数量,何止是草原的十倍? 所以北疆若要增加人口生存容积,必须增加耕地面积。 单靠放牧根本养活不起,草原会被吃成沙漠。 “若是以金州为治所,龙城的确是有些小了。”张兴华轻轻点头。 当初建造龙城的时候,是以金州为对比,能够容纳两万人就是极限了。 但是现在,龙城还没有完工,就已经不够用了。 “大都督,属下认为,应当对龙城进行扩建。” “在当前基础上,再增加一圈外城,如同中原的城镇那般。” “至少需要能容纳十万人口的规模,才能适应我北疆未来的强盛。” 张兴华看向李骁说道。 “至于人手问题,此次我军抓获了将近两万名康里战俘。” “留着这些人实在是浪费粮食,倒不如送去建城。” 李骁没有犹豫,轻轻点头道:“可以!” “建造龙城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看到张兴华的建议被李骁接纳,顾自忠也不再矜持了,赶忙的展现自己的价值,说道:“大都督,我军还俘虏了两万多名王廷军战俘!” “属下知道大都督准备择其精壮充入库里军为战奴。” “不过我军目前并不缺少战奴,能征善战的士兵更比比皆是。” “所以属下建议,可以将这些人统统送去垦荒,天山南北还有大量可以耕种的土地。” “足以容纳百万人口生存。” 可以看得出,顾自忠这个大漠都督也不是白当的,对大漠的事情也是相当了解。 天山南北脚下的两条走廊,的确是两座巨大的宝库。 后世的兵团,很多就在这片区域中建设。 高昌和大漠是如今北疆的两个主要粮仓。 北疆百分之九十的粮食都源自这两个地方。 但是,这两个地方也只是天山山脉东部的绿洲。 天山西部的绿洲,还没有开发过呢。 尤其是天山北麓的西部地区,就位于东都境内。 以前,萧思摩是没有那么多人口和精力去开发。 但是李骁不一样啊! 必须要种地! 商议完对龙城的扩建和对东都南部的土地开垦之后,李骁说起了最后一件事情。 “本都决定,去除旧有的东都留守府,建立全新的北疆都护府。” (本章完) 第217章 北疆都护府 第217章 北疆都护府 “北疆都护府?” 听到李骁的话,顾自忠两人纷纷惊讶。 “大都督是否想要重建北庭都护府?”张兴华问道。 大唐时期,北庭安西两大都护府威震西域,统治区域直通里海。 北庭都护府的版图包括了金山以西,天山以北,巴尔卡什湖以南,里海以东的广袤区域。 与如今的北疆实际统治区域,有着高度的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北疆少了巴尔卡什湖以西的疆域,多了金山以东到于都斤山之间的这片广袤的草原。 大致上,复刻出了当初北庭都护府的疆域版图。 再加上李骁是汉人的身份,又姓李,难免让人以为他想要重建北庭都护府呢。 “莫非,大都督是李唐后裔?”顾自忠忽然面带思索的看向李骁。 李骁轻轻摇头说道:“也许是吧,但也许不是。” 反正李家的族谱早就丢失不见了,老爷子这两年也是一直忙着重续族谱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李唐的嫡系后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属下斗胆,敢问大都督志向?”顾自忠忽然抬起头来,面露严肃的看向李骁。 “取王庭而代之,还是…” 李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淡的声音说道:“两位先生都是聪明人,本都想要做什么,两位应该一清二楚。” 说罢,李骁站起身来,悠悠的声音说道: “虽然我等身在西域,可身体里始终流淌的都是炎黄血脉。” “这些年来,西域与华夏隔绝,宛若两地,我汉家儿郎在这西域备受欺凌,过着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李骁来到窗前,背对着两人。 望向阴沉的天空,仿佛那便是笼罩在西域汉人头上数百年的阴云。 在李骁崛起之前,汉人在西域的政治地位并不算高。 甚至没有他的到来,金州的汉人们或许已经在东都和乃蛮人的战争中,成为炮灰了。 是李骁,改变了原本北疆汉人的命运。 带领着汉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而且还要继续走下去。 “西域风沙再烈,埋不住骨子里的汉家血脉,当年班超三十六骑定西域,如今本都麾下十万儿郎,何愁西域不靖?“ 话音落下,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两人道:“本都不仅仅是要在这西域重现汉唐辉煌。” “更要率领我北疆铁骑入关中原,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华夏膏腴之地,却被女真、党项蛮夷所占领,这是我等汉家儿郎的奇耻大辱。” 听到李骁的话,张兴华和顾自忠两人仿佛有道心弦被狠狠触动。 他们都是汉人,可若不是胡人窃居中原,他们又怎能流落万里之外的西域? 即便是他们此前半生都没有回过汉家故地,但是汉家的血液依旧在身体之中流淌不尽,汉唐的荣耀依旧让他们引以为傲。 “既然苍天让我李骁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我李骁就有责任去结束汉家苗裔的百年屈辱。” “金国女真不过强弩之末,党项骑兵困守河西,我北疆铁骑枕戈待旦,从玉门关到中都大兴府,不过万里之遥。“ “若是时机成熟,北疆铁骑旬月便至。” “届时,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汉家儿郎的刀,既能斩西域的豺狼,更能诛中原的鞑虏!“ 李骁面向苍穹,坚定的声音喝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志向。 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有资格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他当前的目标很简单。 入关! 或者说是回家! 这是刻在每一个西域汉人骨子里的两个字,西域再好,可失去了华夏,他们只会像是无根之萍,随波逐流。 唯有重新夺回中原,以中原汉人为后盾,北疆铁骑的战刀,才能挥的更远。 李骁的话音落下,顾自忠喉结剧烈滚动,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呼呼呼~” 三十载西域风沙在他眼角刻下沟壑,曾以为会永远沉寂的理想、无数次被异族欺凌的经历、那些早已经被他埋藏在黄沙中的志向,一一浮现眼前,此刻又都化作胸腔里翻涌的热血。 曾经的他,受到萧思摩的重视和提拔,便以为自己终遇明主。 可是直到今日方才知道,他的理想一直不曾被浇灭。 原来自己真正的明主,从来都是那片生养华夏血脉的土地。 他站起身来,对着李骁重重的一拜,沉声说道:“属下飘零半生,如今终于恍悟。” “若大都督不弃,愿追随大都督入关中原,复我华夏衣冠。” 另一边,张兴华也是摘下毡帽,露出鬓角霜白,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胸口。 颤抖着声音说道:“大都督,当年班超在西域三十一年,临终只求埋骨故土。“ “如今,愿以残躯为我汉裔大业出一份力量。” 人生在世,利字当头。 两人追随李骁,最初的动机肯定是为了前途和利益。 但是若是能兼顾民族大义,两人更会尽心尽力。 搏得一份再造华夏的从龙之功,两人也都将青史留名。 而这也算是两人完全加入李骁麾下的初始,任凭驱使。 既然已知道李骁志向,两人心中也仿佛重燃热血,一副势要青史留名的尽头。 “大都督,属下认为,您改留守府为都护府,迁治所于金州,这两件事情都是应该。” “我北疆若想经营中原,东都过于偏僻,金州乃是绝佳的治所核心。” “大都督又初任北疆之主,势必要祛除旧有风气,改革创新,与王庭彻底割接。” “建立都护府乃是续写北疆霸业的关键之举。” “但若想经营中原,属下认为,大都督的出身利用好的话,或可令我军事半功倍。” 李骁和张兴华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让本都认李唐当祖宗?”李骁说道。 “大唐虽然已经灭国两百多年,但中原百姓依旧怀念大唐荣光。”顾自忠说道。 “大都督若能以大唐后裔的身份回归中原,或许能收拢不少人心。” 听到这话,李骁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半青胡茬,淡淡说道。 “这件事情让本都再考虑考虑,北疆还未彻底稳定,中原之事,谈之还为时尚早。” 这件事不是不行,而是他还在考虑利弊。 李唐后裔的身份的确方便聚拢中原人心,但也并非全是好处。 这同样也会成为一道禁锢,套在李骁头上。 唐朝实在是太辉煌了。 有朝一日,北疆入主中原,会被称为后唐? 亦或者是西唐! 依旧会被唐朝的阴影所笼罩,这不是李骁想要的。 (若是承袭大唐,那李骁就不是太祖了。) 所以,李骁没有轻易决定。 “当务之急,除了迁都就是将北疆都护府的架子给搭建起来。” 李骁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轻抿一口。 看向两人说道:“你们两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也就是北疆没有科举,否则你们二人至少也都是一甲之才。” “大都督过誉了,我等汗颜。”顾自忠两人连忙苦笑摇头。 进士倒是可以肖想一二,但一甲可不是常人能考上的。 “大都督是想仿照北庭都护府的架构,建造新的都护府?”张兴华问道。 李骁轻轻点头:“没错。” “咱们现在已经不是草台班子了,一切都应该变得正规起来。” “都护府,也要有都护府的样子,各级官吏、将领的任命安置,也要有个章程。” “由谁负责哪一摊的事情,也要形成一个定制。” 李骁麾下的读书人不算太多。 受重用的,除了他们二人,也就是韩玖远和陈冲了。 这四人算是李骁麾下文官的代表。 至于那些武将们,让他们打打杀杀还可以,耍笔杆子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对于北庭都护府时期的历史,也就是这四个人知道的比较清楚些。 甚至就连李骁,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罢了。 “长安二年,武后将原本的安西都护府一分为二,于天山以北建立北庭都护府。” “统治范围与我们北疆大概相当,其下辖多个都督府和州,如昆陵都督府、大漠都督府、阴山都督府、金附州都督府等,管理着当地的突厥、回鹘等各个民族。” 顾自忠沉声说道。 然后,又是一脸佩服的模样看向李骁:“北疆这片土地上,自古以来都是众多民族聚集,纷争不断。” “即便是强如当年的西突厥汗国,对各大部落也只能实行羁糜治理。” “千百年来,恐怕也只有大都督一人,能将这些部族全部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声音。” “仅凭此功,大都督足可名留西域青史,堪称旷古绝今。” 在讲解北庭都护府历史的时候,顾自忠话不忘拍李骁马屁,当官的学问算是被他研究明白了。 李骁也没有打击他的热情,淡笑摇头,默然接受。 这也是事实。 北疆的这些部落民族,全部都被李骁武力折服,统统臣服于金州的日月战旗之下。 没有其他的捷径,就是一个字,打。 异族都是畏威不畏德。 将他们打怕了,让他们感受到亡族灭种的危机,他们自然变得比羊羔还要乖巧。 “北疆之地,民风彪悍,只有解决了内斗,才能向外扩张。” “所以,北疆都护府的建立,势在必行。”李骁沉声说道。 主要是因为随着地盘的扩大,李骁越发的感觉到时间不够用了。 目前的北疆共有六州之地,分别是金州、大漠、东都、北海、西海和七河。 同时,伊犁也暂归东都管辖,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李骁准备将伊犁的葛逻禄人清理干净之后,从金州和西夏移民,填充伊犁、七河之地。 将伊犁分离出来,独自设州。 如此一来,北疆便将拥有七大州,幅员辽阔。 仅凭李骁一个人,很难兼顾所有事情。 所以,必须要建立完整的都护府体系,来帮助他管理北疆。 “大都督英明。”张兴华也是恭维一声笑道。 随后,接着顾自忠的话讲述道:“在都护府内部,最高之人称为都护,其次便是副都护两人。” “府内还设有长史、司马、六曹参军事等属官,协助都护处理日常事务。” …… 一个时辰后,顾自忠两人离开了书房,李骁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面前放着一张空白纸张。 脑海中则是在思索着都护府的建立事宜,尤其是官吏的任命更是重中之重。 经过两人的讲解,李骁对北庭都护府的结构有了基本的了解。 以李骁后世的企业管理眼光来看,这个结构比较粗糙,漏洞太多,并不完美。 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实践证明过的最好架构了。 太过精细反而会造成资源的浪费、官员的冗沉。 简单粗暴的管理往往才更加有效。 所以,李骁决定先仿照北庭都护府的架构,简单的改变后,组建北疆都护府。 至于更精细的管理架构,等到日后真正需要的时候再行设立。 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官吏的任命。 副都护?根本不用考虑。 有李骁一个都护就够了。 北疆都护府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所以,他在纸上写得第一个职位就是长史。 这个位置算是文官之首,相当于一国宰相。 可想起老朱和李善长、胡惟庸的事情,李骁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先让它空着吧!” 所谓的朝堂斗争,归根结底就是君权与相权的争斗,两者的关系是此消彼长,很难共生。 反正李骁也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吃喝玩乐的昏庸之主,勤奋一点也是应该。 “日后倒是可以设立军机处来处理公务。”李骁轻声说道,随后便在长史两个字上轻轻划了一道。 紧接着就写了‘司马’两字。 主要协助都护处理军务,包括军队的训练、调度、后勤保障等方面,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 只要不给他染指兵权的机会,就可以设立。 “九猛安合倒是适合这个位置。”李骁喃喃说道。 九猛安合的资历比李骁还要深,在北疆有着很高的威望。 这样一个人,将他放在外面继续领兵,李骁也有些稍稍不放心。 毕竟萧思摩时期,各州都督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很容易造成州部割据,李骁的崛起就是明例。 所以,都督这一职位必须裁撤掉,然后对北疆七州实行简单的军政分离,防止一人独揽大权。 如此一来,让九猛安合再留在七河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李骁决定将都护府司马的位置交给他。 这个位置地位高,职权重,负责帮助李骁处理军务,制定作战计划。 是明面上的北疆军方第二人。 但是,司马的任何命令都要经过李骁确定之后,才能传达至各部军镇。 只是权重,但并不直接染指兵权。 所以,这是最适合九猛安合的位置。 确定了司马人选之后,李骁又写下了录事参军、仓曹参军、功曹参军、兵曹参军、工曹参军和法曹参军几个职位。 这些参军才是都护府真正办事的人,李骁没有那么快下决定,而是放下了毛笔,饮尽了杯中茶水,站起身来喝道。 “来人,备马。” “去城中各处走走。” 虽然城中依旧是十室九空,大部分民房都成了金州军的兵营,但李骁还是准备走走看看。 为接下来的迁都做好规划。 毕竟迁都是一件大事,不是简单的把人迁移过去就完了。 …… 阵雨没有洗刷掉东都城内的污浊之气,反而让角落中的干涸血渍变成血水,流淌在街道上。 马蹄踏碎水洼,惊起几只啄食腐肉的乌鸦。 武卫亲军在前开道,簇拥着李骁在城中走着。 东都城不大,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能走完所有地方。 满目疮痍的大街上,看着脚下的血水和角落中的断骨碎肉,李骁知道东都是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在这种环境下,大量金州士兵的聚集,容易滋生瘟疫不说,粮食也更是一个大问题。 东都有很多可以用来耕种的土地,但却都没有进行过开发,依旧以畜牧业为主。 东都的底子养不起这么多士兵。 目前金州军的粮食都是从金州转运过来的,路上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金州军要尽快班师了。 “二虎,此次你就不必返回金州了,准备一下去伊犁。” 李骁走在东都街头,对着旁边身穿甲的二虎说道。 刚才正好碰上,便将事情提前交代给二虎。 “伊犁?” 二虎惊愕,不解说道:“伊犁还有王廷军队吗?” 李骁轻轻摇头道:“王廷军队早就被我们打回了楚河一带,七河的伊犁河南岸只剩下了少量军队警戒。” “至于伊犁当地,就更不敢有王廷军过来了。” “大哥,那您的意思是?”二虎轻声问道。 “伊犁的葛逻禄人一直都不怎么安分,数次造反。” “上次更是勾结王廷军,害死了乃日和两千多名东都士兵。” 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现在,是到了清算他们的时候了。” 葛逻禄人早就被打上了背叛者的标签,在西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金州的葛逻禄人已经就被李骁屠灭一空,伊犁的葛逻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最重要的是,李骁看上了伊犁的那片土地。 土壤肥沃,水草丰盛,被称为‘塞外江南’,适合放牧也适合耕种。 李骁准备对伊犁大量引入汉民,原本的葛逻禄人自然就不能留了。 “放心,大哥,区区伊犁,拿下它不费吹灰之力。”二虎拍着胸膛,咧嘴大笑道。 别说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葛逻禄牧民了,就算是再来一支王廷军队,他也一样灭掉。 “不过,打下伊犁之后,那些葛逻禄人……”笑过之后,二虎又转头看向李骁。 李骁却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淡声说道:“你忘了你咱爹是怎么死的了吗?这点事情也要我教你?” 听到这话,二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咬着牙说道:“我哪敢忘啊!” “葛逻禄人,最不是东西。” “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哼。”二虎重重冷哼,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如何用最残忍的办法对付那些葛逻禄人了。 李骁为何派遣二虎去伊犁? 就是因为他的性格。 当初攻破三河堡,面对满地的葛逻禄人尸体的时候,其他少年们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不适,甚至是吐了。 可二虎却天生心大,没有丝毫感觉。 之后的战争中,杀起敌人来更是毫不手软。 他去了伊犁,注定就是葛逻禄人末日。 事不宜迟,接到命令之后,二虎便直接离开,前去点兵。 而李骁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吩咐说道:“回府。” 一行人向着武成侯府返回,不过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李骁忽然在一处宅院外面勒住了缰绳。 指着完好的大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城中的房屋或多或少的都有损伤,但是这座宅院却完好无损。 而且与王府和武成侯府的距离也不远,住在这种宅院中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可李骁将原本东都城中的贵胄都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到是谁在这里。 这个时候,院子中的护卫也听见了门外的声响,透过门缝认出了李骁,便开门走了出来。 “小人见过大都督。” 两名护卫俯身行礼道。 “你们是谁家的护卫?此地又是谁家府宅?” 李骁问道,看这两人的穿着,是契丹人无疑。 “回禀大都督,我们是王府的亲兵,奉大王之命在此守护。” “此地也属于王府外宅。”一名护卫,结结巴巴的说道。 王府亲兵? 这倒是让李骁疑惑了,萧思摩亲自安排,难不成有什么重要人物? “里面是何人居住?”李骁好奇问道。 “回禀大都督,都是一群俘虏,有些还是您在两年前从王都俘获的。”亲兵小声说道。 “俘虏?”李骁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当初在虎思斡耳朵的事情。 记得的确是俘虏了不少人。 普通的战俘都被李骁拉去了金州挖矿,如今还剩下不到一半。 留在东都的,都是一些身份贵重之人。 甚至直接就是耶律直鲁古的妃子、公主。 想到这,李骁立马又想起了他和耶律直鲁古签订的条约。 “耶律直鲁古好像是要嫁一个公主给我吧?”李骁喃喃自语。 这段时间与康里军作战,忙的都快忘了此事了。 而且耶律直鲁古那个狗东西不地道。 空手套白狼,将一个被俘虏的公主嫁给了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就白白收获了李骁这么一个女婿。 “郑国公主在不在这里?”李骁问道。 亲兵立马点头:“回禀大都督,郑国公主也在里面,而且就数她最不安分。” 不安分?那是打的少。 天天用软鞭子抽她,看她安不安分。 “呵~” 李骁轻笑,在里面就好。 正好今天有时间,就把事情给办了吧! “带路,进去看看。” (本章完) 第218章 是姑父,也是姐夫 第218章 是姑父,也是姐夫 耶律堇蹲在灶台前,看最后一把干草在火塘里化为灰烬。 陶罐里的野菜稀粥冒着惨淡的热气,她用木勺搅了搅,捞出几片蔫黄的菜叶。 这便是她们四人一餐的食物。 很难想象,曾经高高在上的大辽公主,如今竟然过的这般艰辛。 等到食物准备好了之后,耶律堇将其端到了房间里, 房间中有两名年龄较小的公主,都是一副脸色蜡黄,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有一名中年妇女,精神憔悴,满脸沧桑的躺在床榻上,非常虚弱,不时的发出咳嗽。 “吃饭了。” 耶律堇端着陶罐放在床上,随后给几人分食,每人只有一小碗清粥而已,连七分饱都很勉强。 年纪最小的公主名叫福云,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看着清汤寡水的样子,嘴巴一瘪,眼泪开始流淌,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姐姐,我想吃肉。” 这个地方一共有三个公主,都是不受宠的,属于抱团取暖的一种。 原本还有十几个妃子呢。 只不过萧思摩认为将成年女人囚禁起来,是极大的浪费。 于是,自己留下了两个之后,便大方的将其他人赏赐给了有功的将士,此时恐怕都有人将孩子也生下来了。 如今的宅院中,就只剩下了三个没有母亲的公主,和一个病重的老妃子。 所以,生活的重担便落在了年龄最大的耶律堇身上。 听到小公主的话,耶律堇轻轻一叹:“我也想吃肉,可是现在已经没人给我们肉吃了。” 想起萧思摩还在时,每日三餐都会有人准时送来,有时候是满满的高粱饭,有时候是羊肉羹,比起她在王廷时候吃的也丝毫不差。 而当时的耶律堇,还在为失去自由愤愤不平。 性格乖张的她,甚至会把碗摔在地上,对着送饭的仆妇破口大骂。 可是后来,东都城内乱,萧思摩不知所踪。 东都内部经历了连续的权力更迭,萧达鲁和萧蒲剌曳鲁接连上台。 但他们终归不是萧思摩,不是自己的表叔。 隔着老远的亲戚关系,哪能想起此地还关押着几个女孩呢? 小小的院落,仿佛成为了一处被遗忘的角落,甚至连粮食都开始短缺。 耶律堇终于明白,萧思摩虽然囚禁了她,但是至少给了她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给了她一份虽然屈辱却安稳的生活。 在这乱世之中,能吃饱穿暖,有人管束,竟已是难得的幸事。 而旁边的老妃子,瘦骨嶙峋的半躺在床上,拿过小公主的陶碗,将自己碗中的清汤分了一半给她。 憔悴的脸庞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虚弱的声音说道:“福云,额吉额不饿,这些给你吃吧。” “我不要,额吉额~”小公主不断的摇着脑袋。 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知道额吉额将清粥分给了自己,她就会挨饿的。 挨饿的滋味很难受,小公主已经体验过了。 而耶律堇则是看向老妃子,一副心疼的模样说道:“额吉额,您这又是何必呢?” 额吉额是阿姨或者庶母的意思。 耶律堇的亲娘死的早,是老妃子将她抚养长大的,与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她如今被饥饿和病痛折磨的样子,耶律堇的心里也非常难受。 老妃子轻轻的摇头:“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清楚。” “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但你们还小,得好好的活着啊。” “总有一日,你们能离开这个牢笼的。” 说罢,便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转过了头去,嘴里默默的念起了佛经,手指下意识的轻轻捻动,却是空无一物。 原本昂贵的紫檀佛珠,已经被她拿去贿赂守卫,换取食物了。 现在,她们身上比普通的奴隶还要穷。 耶律堇闻言,摇头悲嘁,望向门外的天空,喃喃的声音说道:“离开?” “恐怕我们早已经被人遗忘了吧。” 旁边的另一名公主,叫耶律斡兰,比耶律堇小两岁。 也是情绪低沉,面露紧张说道::“刚刚我站在墙头向外看了一眼,城中到处都是那些白魔鬼。” “而且还多了很多穿黄衣服和红衣服的魔鬼。” “太多了,我们根本逃不出的。” 在东都内乱的时候,她们不是没有机会逃跑。 可是就凭他们几个女孩,带着一个病重的老妃子,恐怕连东都城都出不去就被人抓住了。 而且城外到处都是乱兵,毫无秩序可言。 离开了东都城,她们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所以她们只能被动的留在府中,等待着机会,希望王廷军能攻下东都,将她们解救出去。 可惜,她们失望了。 金州大都督李骁率领数万金州军增援东都,在城外打败了王廷军,又攻占了东都城。 逐鹿千里,兵进七河与王廷军主力决战。 这些消息,都是她们从两个护卫那里偷听来的。 当得知王廷军大败的消息之后,这几个女孩的心,彻底的碎了。 城中到处都是金州军在巡视,她们能离开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金州都督李骁~又是那个混蛋啊!” 耶律堇心中满是愤懑的呢喃。 望着门外巴掌大的天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骁的模样。 自己能来到东都,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 是他攻破了虎思斡耳朵的皇宫,将自己给掳来的。 甚至当初那个家伙还扬言要自己去为他侍寝? 耶律堇想到这,就不禁咬牙切齿。 无耻下流卑鄙的混蛋。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禁有些彷徨起来。 表叔萧思摩已经死了,没人能够再护着自己了。 现在的东都城被金州军占领,是李骁那个家伙的天下。 “他不会真把自己叫过去侍寝吧?” 这个想法在耶律堇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也有些心慌起来。 自杀?还是和那个家伙同归于尽? 可自己若是死了,额吉额怎么办?福云怎么办? 耶律堇心乱如麻:“那个家伙,若是敢用福云和额吉额威胁,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她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自己好像根本反抗不了。 难不成真要从了他? 毕竟那个家伙虽然让人讨厌,但长相还算可以,倒是也不亏…… 这般想着,耶律堇将陶罐收拾了起来,让耶律斡兰去院中打水淘洗。 但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却是忽然被撞开。 “崩~” 巨大的声响吓了她们一跳,被耶律斡兰端在手里的罐碗‘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紧接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惊恐喊道:“额吉额,姐姐,额吉额~” “魔鬼来了,有好多魔鬼来找我们了。” 当初李骁率领白甲军横扫七河,攻破东都,才拥有了白魔鬼的称号。 同时也给这几个公主幼小的心灵中,造成了几大的阴影。 无论哪种颜色,都是金州魔鬼。 是坏人。 甲胄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十几名武卫亲军踏着急促的脚步鱼贯而入。 全部身穿黄底红边甲,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头戴缨盔,眼神冷峻,腰间的骑兵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为首的都尉目光扫过耶律堇和福云,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随后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刻散开,快步走进屋里检查。 而耶律堇姐妹也只能无助的抱在一起。 神情惊恐,瑟瑟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但没人回答她,直到检查完毕之后,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不急不慢,沉稳有力,一道高大的身影穿过破碎的门槛,来到了庭院之中。 耶律堇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来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高大魁梧,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 面容坚毅冷厉,身穿一件玄色素袍,短发干净利落,留着半青胡茬,眼神扫过院子里的众人,最后落在耶律堇身上。 “李骁?” 耶律堇惊呼出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金州都督李骁,心中立马慌乱了起来。 “怎么办?” “他来带我去侍寝吗?” 耶律堇心乱如麻,抱着小公主,脚步不断的向后挪动。 而李骁的关注点,则是放在了她们的穿着和脸色上。 “难得你还记得我。” “可短短一年多不见,怎么变成这般落魄模样?”李骁走上前来,在耶律堇的俏脸上打量了一番,忽然嘲笑般的说道。 还记得当初在皇宫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高傲的像是一只白天鹅,竟然还敢顶撞自己。 但是现在,身穿一件朴素的衣服,脸色发黄,颚骨消瘦,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哪里还有点公主的模样? 分明就像是一个难民。 “你~” 听到李骁的嘲笑,耶律堇顿时气得不行,小虎牙轻轻磨动说道: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这般模样?” “竟然还笑话我?” “思戈勒!” 说着,她还委屈了起来。 眼眶微微红润,嘴巴瘪起,一副强撑着不哭的样子。 虽然不被耶律直鲁古喜欢,但毕竟是公主,从小也是锦衣玉食。 哪像现在这样,可是遭了大罪了。 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混蛋,要是没有旁边的亲兵,耶律堇都想直接扑上去,在他脸上狠咬一口了。 李骁却是嗤笑一声,转着步子在院子中看了一圈,呵呵说道:“你能来到东都,的确是应该感激我。” “感激?”耶律堇目瞪口呆。 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当然要感激我,不然你就要被康里人抢到草原上去了。” “耶律兀思突和你老子的关系也就那样。” “别指望他会宽恕你,或许会把你随便赏赐给满身羊膻味,浑身脏兮兮的小贵族,甚至是个老头子也有可能呢~”李骁哼声说道。 与耶律兀思突相比,李骁已经算是个好人了。 那个家伙在攻破了虎思斡耳朵之后,可是刮地三尺,只要能带的都给带回了草原。 所以,李骁是救了她一命。 耶律堇闻言,心底也是打了一个寒战。 那样的生活绝对是生不如死。 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只是一副气愤的模样看着李骁,轻哼道:“哼,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骁摇头一笑,这个小妞还真是跟萧燕燕的脾气有些像呢。 但也没有和一个女人呈口舌之利,反而是望着院中的景象问道:“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这里就没人管了吗?” 尤其是地上的陶罐碎片,从上面残留的痕迹来看,耶律堇她们吃的应该是一些清汤寡水,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好歹是一个公主啊,萧思摩的侄女,李骁不太理解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表叔去世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管我们了。” 看到耶律堇不说话,耶律斡兰壮着胆子说道。 李骁微微皱眉:“那你们平日里吃什么?” “也不是完全不管,王府还是会给我们送来一些食物,只是比较少,不够吃的。” “额吉额都被饿病了。” “不够吃的?”李骁不解。 堂堂的萧家,即便是没有了萧思摩,但也不至于会少这几口吃的吧。 而且看舒律乌瑾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心性苛责之人。 所以,李骁准备回去问问舒律乌瑾是怎么回事。 毕竟耶律堇也算是自己的女人了,一直这么受委屈,李骁心里也有些生气了。 当初多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如今被饿的都没有几斤肉了。 让他怎么摸啊。 硌手! 只不过下一秒,李骁的余光一瞥,却是发现之前带路的两名护卫,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不安,甚至有一人的双腿都在微微的打颤。 “你们是怎么回事?”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吗?” 李骁走到两人身边,淡淡的声音问道。 犀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两人的脸庞,强大的气势不怒自威,让本就心虚的两人更加恐惧。 “是,是,这天气是太热了~” 一名护卫的颤抖的声音说道,脸庞上挤出了一抹讪笑,不断的用手袖子擦着额头。 而另一人则是低着脑袋,什么话都不敢说的模样。 李骁转头看向耶律堇问道:“这个府宅只有他们两个人伺候?” 耶律堇转过头去,轻声说道:“原本还有四个仆妇,不过之前城中发生战斗,她们四人都跑回家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府中与外界的唯一接触途径,就是这两个护卫。 李骁的脸色变得微微冷漠,淡淡的问道:“他们对你们有何逾越之举?” 没等耶律堇说话,旁边的耶律斡兰赶紧向李骁告状说道:“他们一开始还算可以。” “可是等到表叔去世之后,他们就开始对我们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给我们的食物也是越来越少,还说若想吃好的,就得钱去外面买。” “额吉额的佛珠都交给他们买吃的去了,那可是紫檀佛珠,值很多钱呢,可他们就给我们买了一条羊腿。” 耶律斡兰气愤的模样说道,就差指着这两名护卫的鼻子大骂他们敲诈勒索了。 实在是这段时间里,这两名护卫越来越过分了。 若是不狠狠的惩治,说不定日后还会做出更加的过分的事情来。 “呵呵~” 李骁笑了,是气笑的。 这个世道果真都是捧高踩低啊! 耶律堇就像是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别管之前如何风光,可若是想在冷宫中安稳的带着,就得经常的贿赂看守太监和大宫女。 否则肯定会吃不少苦头。 之前萧思摩还在的时候,两人自然不敢放肆。 可等萧思摩一死,便认为耶律堇她们没有了靠山,自认为拿捏住了她们的命脉,所以变得放肆起来。 通过控制食物来源的方式,去一点点的榨干耶律堇她们身上的所有价值。 若是一直没有人关注的话,那两个狗东西就该更加放肆了。 “来人~” 李骁冷哼一声,暴喝道。 “把他们拉下去,交给张石头。” “本都不想再看到他们。” 在弄死他们之前,先让他们感受一遍锦衣卫的酷刑。 这种欺主之人,一刀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遵命。” 四名亲卫走上前来,直接他们按倒在了地上。 这两人虽然听不懂李骁说的汉语,但看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了。 一屁股瘫软坐在了地上,哭着喊着求饶道。 “饶命,饶命啊,大都督。”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们这条狗命吧,大都督,我们不敢了。” 李骁面色不改,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两人便被拉了出去,凄惨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因为满嘴的牙齿都被武卫亲军打碎了。 看到李骁的果决和霸气,耶律斡兰的眼睛里面都亮起了光芒。 激动的说道:“古只,古只,你太厉害了。” “有你在,我们以后就不怕有人欺负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在滴溜乱转,显然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 知道现在的东都是李骁说了算,所以便赶紧的拉关系,套近乎。 省得以后再被别人欺负了。 而李骁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一抽抽。 “古只?” 这才契丹语中,是姑父的意思。 好吧,的确是姑父没错。 萧燕燕和耶律直鲁古是表兄妹的关系。 那么耶律直鲁古的孩子,自然要称呼李骁为姑父。 就连耶律堇也是一样,还真让李骁很不习惯呢。 毕竟耶律直鲁古可是明确说要将她嫁给自己呢。 这算是什么事啊! 姑侄共侍一夫? 皇太极的待遇让李骁赶上了。 但这种关系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要不是同姓的嫡亲血缘关系,古人都不在乎。 在血脉繁衍和家族利益联姻面前,所谓的辈分根本不算事。 李骁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耶律堇,非常清瘦的样子。 他不喜欢太瘦的女人,硌得慌。 但耶律堇的底子很好,多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所以,李骁也没有矫情,对着那个公主说道:“以后别喊古只了,喊西呼吧。” 西呼,就是姐夫的意思。 这话一出,耶律斡兰顿时一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可旁边的耶律堇则是立马反应了过来,警惕的模样向后退去,狠狠的瞪着李骁说道:“你休想打我的主意,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给你侍寝的。” 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小虎牙露出,仿佛要去咬上李骁一口。 来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她就知道,李骁这个混蛋始终没有放弃打自己的主意。 “欧?” “可如果是你父皇让你嫁给我呢?”李骁笑了。 “父皇让我嫁给你?”耶律堇愣住了,惊愕的模样看向李骁。 “我和他打了一仗,他没打过我,所以就把你嫁给我,换取我北疆的退兵,不再攻打王廷。”李骁说道。 “如果你不嫁的话,那么我北疆大军将会随时再次进攻王廷,到时候把你父皇抓起来砍了脑袋,哼!” 耶律堇懵逼了,她没有怀疑李骁说的话。 因为这的确是她父皇能够做出的事情。 耶律直鲁古一向不喜欢她,所以用她去和李骁联姻,换取王廷的和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刻,耶律堇没有生气,也没有那种被世界抛弃的生无可恋。 心底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自从金州军攻破皇宫的那一天起,耶律堇就已经做好了被凌辱的准备。 可是没有想到,李骁根本就没有碰她。 到了东都,萧思摩虽然只是关押着她,但是等她到了年纪之后,也肯定会被许配人家,或者是赏赐给有功的将士。 总之,她的命运就是许配给男人,除非她死。 如今,金州军占领东都,她也做好了被李骁拉去强行侍寝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李骁却告诉她,不是单纯的侍寝,而是有名分的联姻。 这让耶律堇反而得到了些许安慰。 不断的告诉自己:“反正最后也得被李骁这个混蛋糟蹋,倒不如争取个名分,以后也能好过一些。” 而就在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李骁却是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便将脸庞给抬了起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不满的说道:“没有以前漂亮了,也太瘦了,一点都不润。” 耶律堇懵了,完全没想到李骁竟然如此放肆,想要挣扎却是发现自己浑身发软,有些使不上力气。 最重要的是,李骁的脸庞距离他也不过一尺有余。 呼吸之间,带着浓烈的男人气息,仿佛气浪一般不断的扑打在她的脸颊上。 从未如此接近过男人的她,脸颊瞬间变得红润如血,头脑空白一片,呼吸都变得有些喘息。 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更是忘记了挣扎。 但好在,李骁嫌她太瘦了,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 很快便撒开手,有些嫌弃的说道:“这些天里好好吃饭,多长一些肉。” “回到金州之后,你就是我李家的人了。” 说罢,便是直接转身,带人离去。 耶律堇则是赶忙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摸着燥热的脸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说道: “混蛋,你休想得逞。” “我耶律堇才不会嫁给你呢。” 可就在话音落下,旁边的耶律斡兰却是一副惊喜的模样说道:“真的吗?姐姐?” “你要是不嫁,我嫁。” 耶律堇瞬间懵逼了,一副惊愕的神情转头看向她。 而耶律斡兰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古只虽然看起来很坏,但他心地好啊。” “帮我们报了仇,那两个护卫肯定没有好下场。” “而且以后我们肯定是回不去王廷了。” “留在北疆总得给自己找一个依靠,古只就好的很。” “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东都留守使了,而且又长的这么高大威武,肯定能保护我们~” 说着,一副恳求的模样看向耶律堇,急声说道:“姐姐,你要是不想嫁的话,让我替你去联姻好不好?” 耶律堇都懵逼了,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打着这番心思呢。 但是不知为何,耶律堇心里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走了的感觉。 脸颊愤红,气急说道:“你休想!” (本章完) 第220章 王廷,没希望了 第220章 王廷,没希望了 夜幕彻底笼罩草原,葛逻禄部落中,篝火如狰狞的血瞳。 风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味与焦糊味掠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葛逻禄人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了出来,堆积在部落外如同一座小山。 他们有的睁着空洞的双眼,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不甘;有的身首异处,鲜血浸透身下的草地,将嫩绿的青草染成诡异的黑红。 折断的长矛、破损的盾牌、锈迹斑斑的箭头散落四周,与尸体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另一边,则是数百名被俘虏的女人们,关押在羊圈里面,互相依偎着,颤抖的身躯传递着无尽的不安。 十五岁的阿依努尔被两名身穿赤红色甲胄的魔鬼,从羊圈中拉了出来,神色惊恐,颤抖的身体不断的挣扎。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可惜,两名亲兵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嘲笑般的咧嘴一笑,来到了原本属于部落族长的帐篷外,直接将其扔了进去。 随即,恶狠狠的说道:“老实待在里面。” 阿依努尔听不懂,但也被吓得瑟瑟发抖,惊恐的蜷缩在角落中。 这个时候,旁边的帐篷中忽然传来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哈,这小野猫的爪子倒是锋利。” 同样还有女人带着哭腔的惨叫声和男人撕扯衣料的嗤啦声。 “图噶尼~”阿依努尔眼泪流淌,心中更加恐惧了。 这正是她的堂姐,才刚刚成亲不久,丈夫去了东都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而且之前和她同被关押在羊圈中,只不过早一步被带走了。 难道这也是自己的命运吗? 阿依努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抬头看向帐篷屋顶,哭着说道:“真主在上,救救您可怜的信徒吧。” 早在喀喇汗王朝时期,除高昌王国以外的其他葛逻禄人和回鹘人就已经信奉了真主,至今已有百年。 可惜,耶稣来了都救不了葛逻禄人,真主同样也不行。 另一边,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被扔进了帐篷中,正是阿依努尔的母亲。 帐外有几名金州军士兵正在争执。 “小五子,这个女人是你抓住的,自然就是你的奴隶,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什户,要不你先?”小五子笑道。 对于战俘的处理,金州军已经有了一套明确的规则。 团队抓住的,属于团队的。 大军包围后将其俘虏的,属于军队共有的,等战后拿出全部缴获的三分之一,变成金钱分给士兵们。 自己独自发现且抓住的,那就是属于自己的,可以上缴军中,算作一份战功,能得到一些赏赐。 但在此之前肯定得爽爽。 若是遇见那些长的漂亮的女俘,也可以自己留下来,但是却需要向军中上缴其价值的三分之二钱财,或者以之前的战功相抵,算是给她赎身。 以后就是士兵的私人奴隶。 而眼前这个俘虏,一看就是个葛逻禄贵族出身,姿色也很不错,但就是年纪有些大了。 年轻的士兵并不准备留下她,于是准备先孝敬什户,再上缴军中。 经过一番争执之后,什户走进了帐篷,在女人惊恐的求饶声中,粗鲁的将其按在了满是泥土的地面上。 看到她颈间的一个像是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什户一把将其扯下,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只是最简单的材料制作,不值什么钱,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罢了。 于是,直接将其扔在了地上,狰狞的脸庞按住了女人的后颈,哼哼一笑: “听说你们的真主无所不能,更能预知灾祸?怎么没算出今天?” 说罢,他撕开女人布满泥土的衣领,逐渐热烈的声音,引得外面围观的士兵爆发出更刺耳的狂笑。 远处,被捆绑起来的葛逻禄战俘,能听见营地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每一声都像钝刀割在心头。 有人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有人瘫坐在地,泪水不受控地涌出,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助。 还有人徒劳地拉扯着束缚他们的绳子,手臂青筋暴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当目光望向远处那山丘一般堆积起来的同伴尸体,这些人的身体又是一阵忍不住的颤抖。 部落中真正的男人已经战死了,剩下的这些不过都是一群苟延残喘之辈罢了。 月上高头,营中的声音也逐渐停止了。 中间的大帐之中,随着二虎的一声暴喝:“来人。” 随后,两名身穿赤红色甲的亲兵,走进了帐中。 二虎露着肩膀,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 在他身后,则是一个被羊皮褥子包裹的女人,正是阿依努尔。 若不是隐约能够看到呼吸起伏,都以为她要死了呢。 “把她带出去,没用的东西。” 二虎一脸嫌弃的说道,完全不尽兴。 虽然他没大哥那般本领,但是一两个还是没问题的,可惜这还是个嫩楚儿,根本不顶用。 “遵命。” 亲兵上前将阿依努尔扛了起来,又问道:“是留着还是?” 留着,就是继续伺候二虎。 若二虎不喜欢,就直接计入军中公帑,以后会变卖为奴,或者赏赐给其他士兵。 “留着吧!” 这个葛逻禄少女姿色还不错,只是没经过事儿,多训练几次就好了。 随后,二虎又让亲兵送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这次反倒是他变得不顶用了。 “玛德~” 看着亲兵将女人裹住带了出去,二虎浑身疲倦的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记得大哥最巅峰的时期可是同时六个啊。 怎么到自己这里,才第二个就不行了啊。 他俩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浓于水啊,怎么这方面就比大哥差那么多呢。 二虎想不明白。 “熟能生巧,以后还是得多练。”二虎说道,目光变得睿智起来。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都已经十七岁了,早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母亲和奶奶已经催过他和大虎很多次了,可都是因为战争,一直给耽搁了。 如今想到大侄子都快要出生了,自己却连个正式的女人都没有,二虎心里忽然也有些犯嘀咕了。 倒不是想成家了,而是认为自己应该有个孩子了。 正妻生的孩子,而不是这些没名分的女人生的孩子。 葛逻禄女人生的孩子,可不配继承二虎的基业。 “算了,让大哥和娘去安排吧。” 二虎摇头说道,不想瞎费脑筋了。 其他女人倒是可以随便,但是在正妻这件事情上,还是要以李骁这个长兄的意见为主,最好得是个汉人。 第二日,二虎召集众将。 发现这些家伙全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一扫之前连续大战的疲惫。 果真,再硬汉的男人也不能少了女人的滋润。 阴阳共生才是自然真理。 “万户,那些俘虏交代,有一支葛逻禄部落逃去了王廷的地盘,还有的逃向了喀喇汗国。”二虎麾下的千户蒋有田汇报说道。 “王廷?”二虎惊讶,还挺能跑的。 “这些葛逻禄狗贼,害死了东都军那么多人,还害死了我大侄子萧赫伦,以为离开了伊犁就能安生了?” “绝不可能。”二虎目光圆睁,杀气腾腾的说道。 萧赫伦是李骁的侄子,自然也就是他的侄子。 为大侄子报仇,义不容辞。 “不过,我们刚刚和王廷停战,若是继续追杀葛逻禄部落,会不会与王廷再次爆发战争?”另一名千户赵顺子说道。 “打就打,怕什么?”二虎一拍桌子说道。 如今他的麾下有四千精锐骑兵,即便是面对上万王廷军,也能打的有来有往。 “对了,王廷军答应咱们的赔偿什么时候送来?” 二虎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若是再次开战的话,王廷的这笔赔偿怎么办? 有五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千匹绸缎,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蒋有田说道:“按照约定,这笔赔偿还有十天才会与七河军交付。” “那就先等十天,拿到赔偿之后再去攻打王廷。” “不把葛逻禄人交出来,老子就把王廷搅得天翻地覆。”二虎喝道。 四千精锐骑兵虽然灭不了王廷,但也足够在其腹地大闹一番。 至于东喀喇汗国,就更不能放过了。 在消灭了葛逻禄人之后,伊犁变得地广人稀。 所以,在分别之前,李骁就告诉二虎。 将原本的葛逻禄人驯服,变成奴隶,去开垦荒地。 若是人手还不够,那就率军南下,翻越天山,劫掠东喀喇汗国。 东喀喇汗国军队的战斗力,二虎已经见识过了,比王廷军还远远不如,和高昌王国军队一个档次。 只需三千铁骑,二虎足以踏平天山走廊南部的所有城镇。 劫掠人口和财富,男人拉来干活,女人也拉来干活。 若想让二虎退兵,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金银财宝自然不必多说,女人也不能少了。 尤其是东喀喇汗国的公主,长相肯定不会太差。 大哥娶了王廷的公主当侍妾,那么他娶个东喀喇汗国的公主当侍妾,自然也没问题。 …… 半个月之后,二虎率领三千骑兵,悍然越过了伊犁河,冲向了王廷边界。 木叶川,王廷大帐。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休养,耶律直鲁古的腿伤变得好多了,能够简单的下地走路。 此时的他,坐在上首的胡床上,一脸惆怅的样子,闷闷不乐,有时候还自言自语。 亲卫们看到他的异常,自然不敢打扰,于是便有人将浑忽公主请了过来。 浑忽公主今年刚刚十三岁,长的非常漂亮,圆圆的大眼睛,声音像是百灵鸟一样动听。 是耶律直鲁古最宠爱的女儿。 往日里,耶律直鲁古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只要听到浑忽公主的笑声,什么烦恼就都没有了。 此时,看到他坐在胡床上喃喃自语的样子,浑忽公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模样坐在身边。 双臂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样的声音说道。 “父皇,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您这么不高兴?” “战争不是已经停止,我们和东都已经不打仗了啊!” 耶律直鲁古转过头来,晦暗的脸庞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父皇没事,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浑忽公主站起身来,轻轻的锤着他的肩膀,好奇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感受着女儿柔嫩的小手在肩膀上揉捏,耶律直鲁古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 轻叹一声说道:“你的叔叔死了。” “叔叔?”浑忽公主睁着大眼睛,满是疑惑的样子。 他有好几个叔叔,目前都在王廷好好的呢。 “不是他们,是兀思突。”耶律直鲁古一脸沉重的语气说道。 “呀!兀思突叔叔?他死了?” 浑忽公主满是惊讶,小嘴微微张开。 两年前,北疆叛乱的时候,耶律兀思突便带着康里大军增援王廷。 那个时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叔叔。 但是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死了。 少女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不忍和恐惧。 耶律直鲁古轻轻的拍打着浑忽公主的肩膀,轻叹说道:“是啊,他死了。” “被金州军杀死了,就连尸体也没有被收殓入葬。” 伤心痛苦吗? 倒也不见得。 耶律直鲁古的心中更多的还是兔死狐悲的伤感。 根据他派去东都的探子传来消息。 康里联军进攻东都,被金州军打的全军覆没。 耶律兀思突和其他康里首领们,都被金州军抓住了。 然后被李骁下令处死。 尸体还挂在科尔河畔的木桩子上呢,恐怕都已经开始风干了。 这让耶律直鲁古心中满是震惊和惶恐。 真要说起他和兀思突的私人感情,倒也没有多深。 毕竟两人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年轻的时候就是皇位竞争关系,而且又这么多年没见,亲兄弟的感情早已经生疏。 真正让耶律直鲁古惶恐的,是金州军所展现出强大战斗力。 三万康里骑兵都被打的全军覆没,可以想象,当时若没有康里军的威胁,恐怕全军覆没的就是王廷军了。 “金州军怎么这么坏啊。” “杀害了我们王廷这么多勇士还不算完,竟然还害死了兀思突叔叔。” “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坏人。” 浑忽公主气的小脸鼓鼓的,咬着牙说道。 她已经知道了,父皇在东都打了败仗,损兵折将,自己更是断了一条腿,自此之后便是闷闷不乐。 在她看来,金州军就是造成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 “可惜女儿不是男儿身,不然一定要帮助父皇,打败那些金州人。” “将那个叫李骁的金州都督抓住,跪在您的面前磕一万个头。” 听着这话,耶律直鲁古哈哈一笑,只当浑忽公主是宽慰自己呢。 因为他了解这个女儿的性子,心地善良,脾气温柔,连骂人都只是坏人,惩罚人的最恶毒方式就是磕头谢罪。 这样的女儿,即便是变成了男儿身,也绝不是李骁那个恶徒的对手。 但耶律直鲁古依旧被女儿的这片孝心所打动,笑着说道:“不愧是朕的女儿。” “等日后,朕亲自抓住了李骁,再让你看着他是如何跪在朕的面前谢罪的。” 父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耶律直鲁古的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亲卫站在帐门外说道:“启禀陛下,韩玖光大人求见。” 耶律直鲁古随意的挥手:“让他进来。” 也没有让浑忽公主离开,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刻意避开女儿。 足以可见他对浑忽公主的疼爱。 “陛下,微臣前来复命。” 韩玖光走进帐中,躬身说道。 这一刻,直鲁古的心情又变得有些不好了,郁闷的声音说道:“那些钱都送走了?” 韩玖光轻轻点头:“微臣亲自送抵的河北,交到了金州军手里。” 说罢,一副无奈的样子叹道:“哎!” “金州军收的倒是痛快,可那是五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实在是太可惜了。” 话音落下,耶律直鲁古阴沉的脸,重重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 “哼,总有一天,朕一定要让那李骁狗贼,千倍万倍的将这笔钱还回来。” 这笔战争赔钱实在是让王廷大出血了,耶律直鲁古的心都在滴血。 甚至连他平日里的生活标准都下降了一大截,好几天都没吃到羊肉了。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筹集更多的钱。” “东都一战,我军损失惨重,牧民们士气低落,没有钱可不行啊。”韩玖光沉重的声音说道。 “钱钱钱,又是钱,真以为我大辽都是金山银山吗?”耶律直鲁古气恼,提起钱来,腮帮子都在颤抖。 “陛下,不如我们去向东喀喇汗国借点钱?”韩玖光仿佛灵光一现的建议说道。 “借钱?”耶律直鲁古有些心动。 “这倒也不是不行。” “但我堂堂的大辽国,向臣属国借钱实在是有损国威。” “还是在岁币上增加一些吧!”直鲁古说道。 不仅是东喀喇汗国,还有西喀喇汗国以及剌子模,作为大辽的附属国。 现在大辽有难,应该支援一些才是。 韩玖光恍然,一脸佩服的样子说道:“陛下英明。” 随后,两人开始商谈起增加岁币的可能性。 现在王廷的实力损失很大,若是那几个臣属国不愿意增加岁币,又是否要派兵征讨? 或者是扶持国内更加亲近西辽的政治势力上台? 而浑忽公主一直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两人的谈话倒是也听的明白。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金州军才导致的王廷的财政危机。 所以,浑忽公主小小心灵之中,对金州更加没有好感了。 “那个叫李骁人简直是坏透了。” 她虽然应该称呼李骁为姐夫,同样也是姑父,但是在浑忽公主看来,耶律堇是被迫嫁给李骁的。 她才不认这个姐夫呢。 而就在浑忽公主听的心不在焉,对这些政事完全不感兴趣,准备回去陪母亲的时候,亲卫再次出现在了帐门外。 这一次,亲卫脸庞上的表情更加急切。 “陛下,热海部急报,他们遭遇了金州军的进攻。” 听到这话,耶律直鲁古噌的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才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 连忙的坐下,但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问道: “什么?” “金州军从伊犁方向杀过来了?” “该死的李骁,他想干什么啊?” 王廷的赔偿款刚刚交付,金州军怎么转眼又杀过来了?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用? 现在的耶律直鲁古非常怀疑,李骁就是打算先骗光自己的钱,然后再要自己的命。 耶律直鲁古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旁边的韩玖光也非常惊讶,因为李骁根本没有提前通知他此事。 于是赶忙说道:“陛下毋急,还是先见见热海的人吧!” 热海,就是后世的伊塞克湖。 是王廷直接统治疆域的最东端,更是王廷与伊犁的分界线。 为了防备伊犁方向的金州军,耶律直鲁古在原有的一千户牧民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千户牧民前去热海。 总得算下来,共计有两千名精锐的王廷士兵,已经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了。 “传他进来。”耶律直鲁古阴沉的脸喝道。 随后,一名满身狼狈的契丹骑兵走进了大帐。 听到他的解释,耶律直鲁古也是懵逼了:“追杀葛逻禄人?” “是的,陛下,那些金州军告诉我们,必须将之前逃来的葛逻禄部落,全部交出去,否则他们还会调遣更多的大军前来。”士兵颤抖的声音说道。 韩玖光心中松了一口气,提醒说道:“陛下,就是前不久来投靠的葛逻禄部落。” “您答应收下他们,还说只要为王廷效力,就绝不会有人报复他们。” 耶律直鲁古自然也想起来了,但突然为自己说过的话太绝对,而有些后悔了。 东都之战,王廷损失惨重,面对葛逻禄部落的寻求庇护,耶律直鲁古自然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可是谁成想,金州军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为了区区的一些葛逻禄人,揪着不放,竟然还追杀到王廷境内了。 “简直是狂妄。” “猖狂至极~还有没有将我大辽放在眼里?” “来人~” 耶律直鲁古愤怒咆哮,可是噎了半天,也没敢下达再次开战的命令。 随后,一脸颓废的目光看向韩玖光,叹声说道:“枢密使,你说说,如今局面该如何化解?” 实际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韩玖光一脸沉重的摇头:“我军兵疲马乏,实在是不适合再次与金州军开战了。” “为今之计,只能将那些葛逻禄人送回去了。” 送回去? 耶律直鲁古的脸色满是悲愤。 这简直是将他的脸,放在地上摩擦啊。 但是无奈,王廷军的实力没有恢复,真的不能打了。 于是摆了摆手,一脸颓丧的说道:“去吧,让他们滚。” “该死的葛逻禄人,什么时候能不给我大辽找麻烦?” 韩玖光轻轻的点头:“遵命!” 随即退出了帐外,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 看着碧蓝的天空,心中暗自摇头说道:“这般王廷还能撑的住几年?去金州的事情,还是要早做准备。” (本章完) 第221章 北疆第一勇士 第221章 北疆第一勇士 十月,金州草原的牧草已经开始大片的枯黄,在风中起伏如金色海浪。 今年的战争已经结束,镇民们收割完粮食,又开始发动全家老少去割冬草,为牛羊储备过冬的食物。 而龙城的建设依旧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当太阳还未彻底升起之时,战俘被驱赶着上工,搬运巨石或者抹匀泥浆。 精疲力竭的汉子们佝偻着腰,肩膀被粗粝的绳索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二!一二!” 沙哑的号子声里,某个年轻战俘脚下一滑,三百斤重的青石瞬间碾碎他的小腿。 惨叫声中,监工的皮鞭再次落下:“不许停,都继续干活。” 其他战俘麻木地从他扭曲的躯体旁走过,继续拖拽着沉重的石块,仿佛那不过是路边一具普通的尸体。 而监工则是将那断腿的战俘拖到一旁,以免耽搁工程的进度,至于伤口会如何,那就听天由命了。 而在这片工地上,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排用绳子串联起来的旗杆。 绳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悬挂着一颗颗的人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人要么准备偷偷逃跑,要么便是鼓动其他人一起造反。 有些脑袋已经完全发黑,变成了骷髅的模样。 有些则是完全新鲜,还能够看清楚面容。 但这些新鲜的脑袋却是乌鸦们的最爱。 它们叼啄着脑袋上的皮肉,甚至钻进空洞洞眼窝里面,贪婪地啄食残留的脑髓。 这血腥的景象令每个经过的战俘脖颈发凉,却无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这一日,李骁站在修建完成的内城城墙上,脚下青砖还带着新砌的潮湿气息,远处夯土扬起的尘雾里,外城工地上仍是一片热火朝天。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上面凿刻着工匠的名字。 跟在身边的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李老歪。 原本乃是虎思斡耳朵城中的一个普通工匠,城破之后被李骁带来了金州。 先是为河西堡盖房子,然后又参与了汤谷钢铁基地的建设,逐渐获得了李骁的信任。 如今已经成为了龙城项目的匠造总监,主要负责技术方面。 他看到李骁拿着砖头,便立马轻声解释说道:“大都护,这是为了防止工匠们偷奸耍滑。” “若是烧制的砖头出现了问题,就能找到那名工匠做出相应的惩罚。” 李骁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这次来龙城,就是为了检查这些家伙,有没有偷工减料,建造的城粗制滥造。 真要那样的话,李骁肯定也会学老朱,砍的脑袋滚滚落地。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还算可以。 如今的李骁威势正盛,刀子时刻举在头顶,杀起人来,是绝不会手软的。 随后,李老歪又带着李骁参观了其他地方。 因为是统一规划修建,所以城中的房屋和街道,不像其他城镇内部那么凌乱。 反而非常的规整,横竖笔直。 以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为起点,分别左右延伸出了众多街道,宛若棋盘一般,构建成了如今的龙城内城。 而在最中心的位置,则是一座相对更大的宅院,占地四十多亩。 正是北疆大都护府。 李骁站在门前,拳头轻轻的敲打着榆木门板上特意加固的铜钉,转头看向身后的李老歪:“这门轴用的是河西钢?” 李老歪忙不迭点头:“回大都护,足足三指厚的精钢,就是十头犍牛撞过来也纹丝不动。” 李骁随后,又指向旁边的石头柱子,对着亲兵说道:“用锤子砸。” 下一秒,只听见哐当一声,柱子表面迸溅起一些碎屑浮沉,但是依旧坚固的支撑着房梁。 李骁轻轻的点头,这个李老歪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随后,走进前院,这是大都护府的工作区域,有很多门房。 后院才是李骁的私人场所,除了日常居住的房间之外,占地最大的就是一个小型的跑马场。 能养几十匹好马,更能让后院的女人们,每日都能练习骑射。 检查过后,李骁满意的点了点头:“把造册银子拨给工匠们加赏,这地儿没弄什么九曲回廊、假山怪石,倒比虎思斡耳朵的那些架子王府实在多了。” “往后有军情急报,从议事厅到马厩不过半盏茶功夫——打仗要的就是个利落!” 随后,李骁又检查了一番城中的其他房屋,虽然质量上比不上大都护府,但也绝非粗制滥造。 “不错,老李,你用心了。” “能这么快完成内城的建造,当重重有赏。” 李骁轻轻的拍了拍李老歪的肩膀,鼓励的笑道。 原本计划中的龙城已经修建完毕。 只不过,随着金州成为北疆的核心,李骁决定在外面又增加一圈外城,也是现在正在建造的。 李老歪闻言,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谢大都护赏。” “不过,属下不敢居功,能将内城这么快建好,主要还是大都护带来的那两万康里奴隶出了大力。” “要是没有大都护的帮助,累死属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建好内城啊。” 李老歪能从一个普通的工匠,成为如今的龙城匠造总监,靠的并不仅仅是手艺。 高情商,会拍马屁,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呵,以后再接再厉,本都是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李骁呵呵笑道。 看着这块大饼,李老歪激动的说道:“谢大都护,属下愿倾尽全力建好龙城,以报大都护的知遇之恩。” 李骁轻轻的点头,他不反对属下拍马屁,前提是只要能将工作做好就行了。 随后,又带人去了外城,看到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寒风裹挟着砂砾抽打在康里战俘身上,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只穿着一件破旧磨出洞的羊皮。 “快!别磨蹭。” 监工挥舞着皮鞭,恶狠狠地呵斥。 运送砖头的队伍蜿蜒如长蛇,从金州南部的一座砖窑而来。 战俘们佝偻着背,将砖头一块块的垒在一起,稍有偏差,便面临监工的鞭打。 李骁只是平静的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对这些战俘的悲惨命运,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怜悯。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 当年游牧民族一次次的南侵,中原汉人的遭遇比这些战俘更加的凄惨。 在这草原上,任何的怜悯都是对自己和同胞生命的不负责。 李骁只是关心,这些战俘长期高强度的工作,死的太多,会耽误龙城建造的速度。 毕竟马上就是冬天了,李骁不可能继续发动战争去抓俘虏了。 “本都听说,刚入秋的时候,回鹘人造反,把煮饭的锅都砸了当兵器?” 盯着城外蝼蚁般劳作的战俘,李骁的眼眸吊起的弧度像淬了冰的刀。 李老歪喉头滚动,想起那次的血腥——三百个回鹘战俘用碎锅片割开监工喉咙,却被金州铁骑兵踏成肉泥。 “是,他们杀了一些监工,想要鼓动其他人一起造反,但很快就被李都统率兵镇压了。” 李都统就是李二江,李骁出征期间,留下李二江镇守金州。 同时,他也是龙城建造的营造使,总揽全局。 毕竟龙城的建造是一件大事,需要方方面面的协同。 李老歪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望和能力担任营造使。 所以,他只是负责技术方面,其他事情都由李二江负责。 李骁忽然笑了,冷厉的笑容让人心底发寒,沉凝的声音说道:“任何造反之人,一律当着所有战俘的面诛杀,为首之人凌迟处死,绝不姑息。” “遵命!” 望着渐渐浓稠的暮色,过了好一会儿,李骁又轻叹一声说道:“老歪,你说这些贱骨头怎么就记不住呢,老老实实的干活不好吗?” “非要造反,难道是这龙城的砖,得用他们的血来黏才结实?” 李老歪闻言,脸庞上顿时有些尴尬,最终讪讪的说道:“那些战俘都是一些化外蛮夷,狼子野心,不知感恩罢了。” “大都护不必为此烦忧。” “呵呵~” 李骁轻轻的摇头一笑,他岂能不知道原因。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战俘被压榨的太狠了。 两年前的李骁,对待这些异族,还会使用一些怀柔手段,将其中有能力的人,归化成汉人,取汉名。 可是随着地盘不断扩大,尤其是收复东都之后,李骁麾下又增添了很多契丹人和突厥人。 骁勇善战的士兵足够的多。 已经不需要归化异族来帮自己打仗了。 金州缺少的反而是大量的汉人,来巩固根基。 所以,对待这些战俘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断绝了他们的自由渠道,开始榨干他们最后一滴价值,然后变成牧草的养分。 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战俘们的反抗自然也变得激烈起来。 “这些战俘毕竟还要为我们修建城墙,也不能全部杀光。” 李骁沉吟片刻后,淡淡说道。 “还是要给他们紧绷的神经,适当的放一放。” 他决定发一次善心,以免自己的人力财产遭受更多的损失。 除了‘连坐’、‘凌迟’等高压管理之外,还需要一些怀柔手段。 “从奴隶中征调一批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妇,不用太多,两三百个就够了,送到奴隶营中作为奖励。” “根据奴隶的贡献,每天选出干活最卖力的两千个人。”李骁沉声说道。 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妇奴隶,已经快要失去了生育能力,放在草原上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命价值。 留着也是浪费粮食罢了,反倒不如拿去调动战俘们的积极性,每天有了目标,自然也能更卖力的干活。 “遵命。” 李老歪重重的点头应道。 这件事情自然不是他能处理的,只不过李二江此时不在,只能由他先接下,然后去转告李二江了。 又安排了其他事情之后,李骁离开龙城。 暮色渐浓,城墙在血色残阳下不断升高,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康里人的血泪,而等待他们的,不知还有多少个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而在城墙上空,成群的秃鹫和乌鸦在盘旋,它们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地面,等待着下一个倒下的生命。 在这血腥的暮色之中,武卫亲军的骑兵队伍越走越远。 身后的旗杆上,那些反抗者的头颅在风中摇晃, 早已爬满蛆虫的空洞眼眶,望向武卫亲军离开的方向,仿佛在渗透着血泪。 这血腥的景象时刻提醒着每一个康里战俘,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 回到河西堡的家中,李骁将战马交给了亲卫,让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然后大踏步的走到了正堂,萧燕燕正坐在椅子上等着李骁。 此时的她,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半个月之内就要生了。 看到李骁回来,她也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好奇的问道:“龙城建的怎么样了?” “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正是因为前几天,李二江来告诉李骁内城建好的消息,所以李骁才前去巡视呢。 要不是即将临盆,萧燕燕也肯定过去凑凑热闹。 “内城已经建好了,大都护府也完工了,只不过要搬过去的话,还得等一段时间。” 李骁卷起袖子,在仆妇端来的水盆中洗了一把手。 擦干净水渍之后,来到萧燕燕旁边坐下,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胎儿的动静,甚至当李骁手掌抚摸的瞬间,似乎还被踹了一下。 这让李骁的脸庞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李骁还是非常重视的。 “这个小家伙,力气还真大!” “又这么好动,肯定是个儿子。”李骁笑呵呵的说道。 又看向萧燕燕:“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呢,没什么感觉。”萧燕燕摇头。 她本身就是一个彪悍的契丹大妞,体格强健的很,生孩子对于她来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能吃能睡,还能骑马呢,一点事没有。 只是若有若无间,凭添了一些母性的光辉。 连脾气都比以前温柔了许多。 “这就好,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一定壮的像个小牛犊子。”李骁呵呵一笑。 “那是当然。”萧燕燕扬起脖子,骄傲的模样说道。 草原女人一点都不知道谦虚是何物,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 更是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萧燕燕的孩子,绝对是最强壮的,以后还要代替他的父亲成为北疆第一勇士。” 李骁笑了:“哈哈哈。” “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已经十九岁的李骁,体格已经长的非常强壮,即便是徒手也能硬刚猛虎。 他虽然没有自己承认过,但很多人都称呼他为‘北疆第一勇士’,名传整个西域。 如此强壮的体魄,固然有着后天锻炼的因素,不过李骁感觉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自己重生带来的先天优势。 体魄仿佛经历过一次洗礼,发生了完全的蜕变。 堪称是当代霸王也丝毫不夸张。 只是李骁不清楚,自己的这种蜕变,能否通过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若是可以的话,萧燕燕肚子里的孩子,有朝一日还是有机会取代李骁成为‘北疆第一勇士’。 随后,萧燕燕让人上菜,又将其他的女人叫了出来,一起吃饭。 桌上,提起龙城的事情,萧燕燕摇头说道:“住在城里一点都不好,人太多了,做什么事情都有种拘束感。” “我更喜欢住在草原上,能够随时骑马放风。” 她的话音落下,便立马得到了唆鲁合贴尼的认可。 她点着小脑袋,眼睛里面都亮着光:“是啊!” “姐姐说的太对了。” “阿爸带我去过金国的城内,里面臭烘烘的,房子一座挨着一座,都跑不动马,待在里面太难受了。” 萧燕燕和唆鲁合贴尼都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 李骁也理解这两人的想法,大口咽下羊肉说道:“不愿意住在城内也没事,等夏天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在草原上生活几个月。” “不会把你们当成笼子里面的鸟儿给关起来的。” 龙城的建立,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 李骁也不喜欢终日待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处理公务。 雄鹰更应该展翅翱翔。 包括他的儿子也一样,日后需要每天都勤加练习骑射。 龙城虽好,但却也如同一座牢笼,长时间居住,反而容易将血性磨灭掉。 “真的?” “太好了。”唆鲁合贴尼高兴的说道,小虎牙微微露出,脸庞上洋溢着笑容。 虽然离开了克烈部,但是在金州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李骁和萧燕燕对她都很好。 只是偶尔有些想家罢了。 唯一担忧的,便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李骁的地位越来越高,作为李骁的女人也应该注重自己的身份。 不能随便出门,更不能随便骑马了。 但是现在看来,唆鲁合贴尼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嗯,金州的冬天有了冷,去龙城过冬最合适,夏天就在草原上过吧。”李骁分别夹起一块羊肉,放在这几个妻妾的碗中。 不过,当轮到韩莹儿的时候,她刚刚嚼了几下羊肉,便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 “欧欧~” 韩莹儿转过身去,脸色苍白,一副呕吐却吐不出来的样子。 “嗯?” 李骁在吃饭之前,便觉察到韩莹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如今又看她呕吐,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转头看了萧燕燕一眼,发现她也是一副睿智的目光,微微点头。 “应该是有了。” 李骁从东都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将大量的精力用在这几个女人身上。 中靶也很正常。 于是,萧燕燕立马吩咐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姓孙,是老金州的汉人,在金州生活了好几十年。 在九堡十八寨中也有不小的名气。 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但治疗头疼脑热,诊断怀孕这种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底子干净。 很快,孙老头把脉过后,笑着对李骁拱手说道:“恭喜大都护,三夫人有喜了。” 听到这话,李骁笑了,素来冷硬的眉骨都舒展开来。 “好,多谢孙先生。” “不过此事,还需要孙先生保密。” 孙老头当了这么多年大夫,自然明白,连忙点头说道:“大都护放心,老汉晓得。” 随后,让人将诊金给他,带其离开。 李骁转头看向韩莹儿,发现此时的她已经是眼含热泪,喜极而泣了。 抬着头,委屈巴巴的目光喊道:“老爷~” 声音酥麻,让人心软,但却让萧燕燕微微侧过了脑袋。 只是单纯的看不上韩莹儿这矫揉造作的性子,反倒是同为草原女儿的唆鲁合贴尼更对她的脾气。 只不过此时的唆鲁禾帖尼和塔吉古丽都是一副羡慕的神情看着韩莹儿。 她们也想要孩子了。 李骁上前轻轻搂住韩莹儿,安慰说道:“哭什么?这是好事。” “我们李家又要壮大了,你也是我们李家的功臣。” 随后,他又吩咐厨子,每天都要给韩莹儿准备更多食物滋补。 人参燕窝之类的,统统不需要。 在他看来,对孕妇最补的东西,就是肉类和蛋类。 吃牛羊肉长大的孩子,比起吃米饭馒头长大的孩子,即便是看起来相差不大,但却要重很多。 骨头更硬。 尤其是韩莹儿,体态算是苗条纤细的那种,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那就更应该多吃肉,才能生出强壮的孩子。 (本章完) 第222章 萧燕燕要生了 第222章 萧燕燕要生了 河西堡,韩家! 也就是韩莹儿的娘家。 在曾经的王廷,韩家可是一个大家族。 接连三代都有人位列朝堂,当前家主韩玖光,更是担任了王廷南枢密使,相当于宰相。 老二韩玖远虽然差一些,但当初也是王廷的户部尚书。 即便是来到了金州,也依旧被李骁所信任,掌管着北疆的财政大权。 这一日,韩家人正在吃着早餐。 韩夫人起身给韩玖远添了一碗小米粥,劝告说道:“老爷,这段时间你都清瘦了很多。” “公事是忙不完的,还是得注意身体才是。” 自从来到金州之后,韩玖远甚至比之前当户部尚书的时候还要忙碌。 韩夫人已经抱怨很多次了。 明明金州只是一个州,事情竟然比大辽中枢还要多。 韩玖远每天都是忙的脚不沾地,鬓角间的白发都多了一些。 “东都、七河那些地方刚刚被纳入金州,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被理顺,忙碌一些也正常。” “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韩玖远慢嚼细咽的吃着馕饼,就着咸菜轻声说道。 “那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您一个人做啊,累病了可怎么办啊。” “更何况,这大都护府虽然建起来了,可是您这官位也不见往上挪一挪。” “大都护也真是的,光让驴拉磨~” 韩玖远突然呛了口米粥,轻咳几声,瞪了一眼韩夫人说道:“闭嘴。”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啊。” “老老实实的照看好家里,外面的事情你少操心。” “该是老夫的,别人谁也抢不走。” 韩玖远轻哼一声,就是怕这老娘们去外边胡说,被李骁听了去,认为他韩玖远是个贪恋权势之人呢。 实际上,韩玖远在理财方面颇有能力,如今的北疆财政方面的事情,都有他在管理。 欠缺的只是一个正式的名分罢了。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安安分分的做人,勤勤恳恳的做事,只要不犯错误。 户曹参军的位置迟早是他的,根本跑不掉。 所以韩玖远不怕累,也不想有人来帮他分担工作。 只想当个老黄牛,让李骁看到他的能力和态度。 等到大都护府真正建立的那一天,就是韩家在北疆彻底站稳脚跟的时候。 他女儿还李骁的后宅,也就同样能彻底稳住了。 被韩玖远说教了一番之后,韩夫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反正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过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的说起了龙城的事情。 “老爷,我听说内城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以后咱们是不是也得搬进内城?” “嗯!” 韩玖远只是喝下最后一口米粥,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韩夫人高兴的笑了。 “这河西堡虽然也不错,可还是感觉住在城里舒服。”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韩夫人的前半生一直生活在虎思斡耳朵城中,住惯了府邸,住在河西堡的这几间茅草屋里面,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到时候咱们是不是得买宅子?”韩夫人又问道。 韩玖远放下碗筷,轻轻的点头:“龙城的房子的确是需要买的,不过以老夫的辛劳,想来大都护定然会赐下一座宅院的。” 而韩夫人则是说道:“咱家人多,老大老二老三都成家了,老四也快了。” “一座宅子肯定住不下,到时候可以钱多买几座。” 韩家是标准的士族,人丁兴旺。 韩玖远除了这个正妻之外,还有五六个妾室呢。 这些妻妾又给他生了不少孩子。 其中年长的几个儿子,都已经加入了金州军中,成为了低级军官。 老大甚至已经成为一名百户。 而这些儿子也都已经成婚,甚至已经有了孙子。 这也是韩夫人迫切想要住进龙城的原因,河西堡的这座宅子,实在是住不下这么多人。 “树大分枝,自古便是如此。” “不过老大他们都已经成年了,这几年来,跟随大军南征北战,手里也应该都攒了一些钱。” “宅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让他们自己去弄吧。” 韩玖远收拾了一下沾染在胡须上的米粒,轻叹一声说道。 当初从虎思斡耳朵来金州的时候,韩家的钱财就已经丢失了大部分。 这几年来,靠着勤勤恳恳的干活,倒是被李骁赏赐了不少钱财。 但是也没有那么财大气粗的能在龙城买下好多宅子。 反倒是老大、老二这些参军的儿子们,这两年来可是大发战争财,劫掠了不少。 所以,韩玖远也就没准备再操心他们的事情。 听明白了韩玖光的意思之后,韩夫人惊讶:“龙城的宅子很贵吗?” “不便宜。”韩玖光点了点头。 虽然建造龙城的事情不归他管,但是作为北疆的财政大总管,到时候卖房子的事情就得交给他了。 所以,关于如何定价的事情,李骁也与他有过交流。 轻轻端起一杯饭后茶水,饮下之后说道:“即便是最普通的一进院子,也得要两百只羊。” “这么贵?”韩夫人惊讶了。 这个价格都快要赶上当初最繁盛时期的虎思斡耳朵了。 不过比起中原的那些城市还是远远不如。 北宋时期的汴京城,可是号称‘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神宗时期,汴京城中一座普通住宅售价就高达万贯,也就是一万只羊。 如今的汴京城被金国统治,政治地位衰落,但房价也大概是在一千贯左右。 龙城的房价虽然只有汴京城的五分之一,但这可是边疆啊。 人口是远远比不上汴京的。 “这么贵有人买吗?”韩夫人不解问道。 “有。”韩玖远自信的说道。 “而且,肯定会有不少人买。” 不要以为金州人都是一群穷逼,实际上金州镇民可是相当富裕的。 这些年里,李骁率领金州军南征北战,先后打下了王廷、高昌回鹘、西夏、乃蛮等等。 抢掠的金银财宝无数。 士兵们因为战功,同样也分得了大量的钱财、牛羊。 可以说,那些老金州镇兵,每一户都是土豪。 两百贯铜钱虽然多,但并非拿不出来。 李骁之所以执着于建造龙城,除了政治意义之外,经济意义更重要。 目的就是为了创造消费。 士兵手里有太多的钱,不好。 容易造成懒惰思想,不思进取,不想奋斗。 所以,李骁就必须将镇兵手里的钱重新拿走,让镇兵们产生急迫感,无法躺平。 这样才能继续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金州的强大和扩张,贡献螺丝钉的力量。 但金州的轻工业、手工业还没有那么发达,金州牧民手里有钱,还是不出去。 龙城便应时而起。 买房子,传承给子孙后代,也是很多汉人百姓骨子里的执念。 而龙城的开发商就是大都护府。 买房子的钱自然又回到了大都护府手中,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而没钱了的镇兵,就需要在战场上杀敌,抢更多的钱。 北疆的战争机器,便能继续滚滚向前。 “不要小瞧了金州人,放眼整个河西堡,哪一户不比咱们有钱?” “当前的金州,大形势便是重武轻文,当文官是没有机会敛财的,而且还很容易被查出来。” “反观武将们,在战场上明目张胆的劫掠,谁也说不出什么。” “往往一场战争下来,就能赚足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韩玖远轻叹一声说道。 脸庞上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羡慕和向往。 “若是让老夫年轻十岁,或许此时也早已经上阵杀敌,搏得一份武功前途了。”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一份戎马疆场的梦想? 韩玖远一样年轻过,可惜那个时候的辽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国内贵族沉迷享乐,早已经停止对外发动扩张战争的。 最重要的是,身为汉人的他,即便是有心上阵杀敌,也难以掌控兵权,最多只能升到中层将领便到头了。 所以,韩玖远只能和父祖兄长一样,走文官的路子。 但世事无常,北疆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从王廷腐朽的尸体里破土而出。 金州的铁骑正逐步碾碎旧贵族的冠冕,新的秩序正在悄然生长。 可看着自己那同样开始腐朽的身体,韩玖远只能无力感慨:“生不逢时啊!” 早生了二十年。 但既然自己已经注定赶不上趟了,韩玖远便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和女儿身上。 他要倾尽全力,为韩家打好基础。 让韩家下一代成为北疆的武勋和外戚家族。 “平日里,你要多去大都护府那边走动走动,李夫人和老夫人也要勤联系。” “若是莹儿真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韩玖远对着妻子说道。 他本身就有好几房妾室呢,自然明白当妾室的难处。 自己女儿的性格比较软绵,没有主见。 尤其是李骁的正妻还是萧燕燕,其他妾身也都不是善茬的情况下,韩玖远也是担心韩莹儿被欺负的太狠了。 “放心,李家那边我一直走动着呢。” “虽然莹儿只是妾室,但是咱们韩家也不能让人看轻了。”韩夫人硬气的说道。 她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就像是那种没有心机的妇女一样,很是热心肠,和谁都能相处的来。 所以,来到河西堡的这两年,都已经和秦大妮相处成闺蜜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的大门却是被推开,一个女孩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瞬间,韩夫人直接站了起来:“小草,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莹儿有事?” 这个女孩乃是韩莹儿身边的丫鬟,在虎思斡耳朵时期便跟在身边伺候了。 韩玖远夫妻刚说起担心韩莹儿被欺负的事情,就立马见到了她的丫鬟,自然担心不已。 好在丫鬟一脸的激动,走进房中说道:“老爷,夫人,是喜事啊。” “小姐有喜了。” 听到这话,韩玖远夫妻瞬间愣住了,紧接着韩夫人便是一副惊喜的样子,上前抓住小草的胳膊。 “真的啊?” “莹儿有孩子了?” “嗯嗯,大夫刚刚看过的。” “好,太好了。” 韩夫人激动的笑了起来:“莹儿的这个肚子,这次终于算是争气了一回。” 旁边的韩玖远,也同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轻抚着胡须点头。 韩莹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韩家在北疆的地位算是稳住了。 …… 韩家的人固然激动不已,另一边的老太太和秦大妮,得知消息之后,也是从老宅子过来。 看着韩莹儿的肚子笑容满面。 “好啊,多子多福,多子多福啊。” 老太太脸庞上的褶皱都挤成了朵,不断的点头笑着。 随后又看向坐在一旁,挺着老大肚子的萧燕燕,这个马上就要生了,更重要。 “阿蛮,女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最难熬的,平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啊。” “千万不要伤了孩子啊。” 听着老太太的嘟囔,萧燕燕只能面露微笑的称‘是’。 但实际上她倒没有那么不适,能吃能喝,感觉还挺好的。 不像韩莹儿那样,发现怀孕到现在才一个晚上,就干呕了好多次。 早饭准备了很多东西,可她却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让萧燕燕看着都累。 于是,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嗤笑一声说道:“儿子啊,还是你给阿嬷省心。” 话音落下,萧燕燕忽然感觉肚皮被撑开了一点,小家伙被揍了一下,似乎生气了。 正用脚踹她的肚皮呢。 “呵呵呵~” 萧燕燕笑了,这个小家伙的脾气还挺大。 不久后,韩夫人提着东西过来了,拉着韩莹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和秦大妮聊了起来。 一看就是个能说善道的女人。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秦大妮和李骁说起了一件事情。 “我这些天打听过了,陈冲大人家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八,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模样也很是俊俏呢。” “我想着,二虎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是不是让他相看一下陈家姑娘?” 李骁听闻此话,眉头微微一皱:“陈冲的女儿?” 秦大妮连忙点头:“是啊,还是嫡妻生的女儿呢。” 虽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好好的,但是也基本上不管这些事情了。 二虎和三豹的婚事,自然也得由她这个当娘的来挑选了了。 而李骁又是一家之主,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只见李骁慢慢的放下了筷子,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陈冲这个人性格圆滑,但能力还算出众,想来他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冲做过耶律直鲁古的中书侍郎,就是副秘书长。 现在又在大漠负责屯田的事宜,能力上没问题,是个干吏。 性格上的缺陷倒是无伤大雅,毕竟在这乱世之中,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唯一需要思虑的是文武串联。 二虎虽然是李骁的亲兄弟,可也是金州的万户,如今又在伊犁掌兵。 陈冲则是大都护府的重臣,未来参军的人选。 若是女儿嫁给了二虎,那么陈冲的个人利益自然便与二虎绑定在了一起。 对于李骁来说,是个隐患。 但却无伤大雅。 日后再做调整吧! 让陈冲早点退休就是了。 毕竟就算是二虎娶了其他人家的女儿,老丈人的官职同样也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提拔。 毕竟任何时代,姻亲关系都是最牢固的统治根基。 当前的北疆,还脱离不了这种规则。 “娘,找个时间你把陈夫人叫到老宅说说话,把她的女儿也带过去瞧瞧。” “若是品性无碍,那便等二虎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两人见一面吧。”李骁轻轻点头说道。 “总得让二虎满意了,才能定下这门亲事。” 正妻虽然不要求长的多么漂亮,但是总得看得过去,二虎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行,那就找个时间请陈家夫人来一趟。”秦大妮兴致勃勃的说道。 陈冲虽然圆滑,但是他的夫人却不善与人打交道。 与韩玖远夫妻两人完全反了过来。 所以,即便是来到了金州两年,但是秦大妮和陈夫人还没有深交的机会呢。 “对了,大虎那边怎么样了?” “二叔二婶有没有看好的女孩?”李骁又问道。 大虎比二虎还要大一岁呢。 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二叔二婶早就开始寻摸人选了。 而对于这些说媒牵线的事情,女人们天生就非常感兴趣。 秦大妮与二婶平日里也经常交流,于是跟李骁分享说道:“当然有了~” “你二婶看好渤海堡刘家的女儿,不过你二叔看过之后嫌弃那女儿长的太瘦了,没点英武之气。” “给他相中了第二镇一个千户的女儿,等大虎回来之后再看看。” “我估计,还是得你二叔说了算。”秦大妮神秘兮兮的说道。 在孩子婚姻这种事情上,女人虽然有话语权,但决定权还是在男人手中。 李二江一直认为大虎比较‘文弱’,当然这是与二虎相比,但实际上经过了这么多次战争的历练,大虎早已经蜕变成为了一个猛将。 可李二江依旧认为不够。 所以他想找个强壮点的儿媳妇,生个更强壮的孙子。 “呵呵呵~” “大虎有的挑了。”李骁笑呵呵的说道。 “若实在不好挑,让他一起收了就是。” 当然,除了大虎二虎之外,还有二凤的婚事也同样得提上日程了。 想要求娶二凤的人数不胜数,但是二凤似乎都不太满意。 二叔二婶也一直帮她挑着呢。 晚上,李骁亲自将老太太、秦大妮和三凤三人送回了家。 现在住的宅子是后建的,和李家老宅也就是一遛弯的距离。 除了老太太她们三人常住之外,就是李骁专门安排的几个仆妇和护卫。 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又是不可避免的唠叨起来。 自从汤谷建立以来,老爷子似乎焕发了第二春,一心扑在了打铁事业上,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李骁可是让老太太好一阵埋怨。 甚至还要求李骁将老爷子给弄回来,在家打铁也一样。 李骁只能连连称是。 主要也是老爷子年纪太大了,李骁也不想让他太累,身体最重要。 以李三枝的本事,足以撑起汤谷的那一滩事情了。 将老太太三人送回了家,就在李骁将要回去的时候,秦大妮却是神秘兮兮的将他拽住。 小声说道:“卫家丫头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卫家丫头? 李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正是当初他从三河堡救回来的女孩。 卫轩的妹妹,卫二丫。 “这丫头如今也长大了,前段时间来了咱们河西堡一次。” “我见过了,长的很是出条,模样俊的很。” “听说他哥准备给她挑选人家呢,都被她拒绝了。” “我看她就是相中你了。”秦大妮说道。 听到这话,李骁沉默了片刻。 当初的小丫头虽然很漂亮,但是年龄太小了。 李骁不好下手。 这几年里,李骁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的确是忽略了那小丫头。 回想起她的样子,李骁也还是有种悸动的感觉。 既然人家女孩有心,那么李骁也不会客气。 “找个时间和卫轩喝顿酒吧!”李骁心中暗暗说道。 随后,李骁返回家中,先是分别和萧燕燕及韩莹儿温存了一会儿。 然后便被两人赶了出来。 她们的这副样子肯定没办法伺候李骁。 于是他便来到了塔吉古丽的房间。 “老爷!”看到李骁出现,塔吉古丽眼睛一亮。 看到韩莹儿怀孕,可是把她羡慕的不行。 已经迫不及待迎接李骁的临幸了。 只不过当她准备上前为李骁更衣的时候,却是被李骁直接横抱而起。 “啊!” 在塔吉古丽惊慌的尖叫声中,李骁将她抱到了另一个房间。 紧接着,房间中便响起了唆鲁禾帖尼和塔吉古丽嘹亮的喊声。 她们一个是草原克烈部的女人,一个是高昌回鹘国的女人。 无论内外,全都各有千秋。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只不过,就在李骁准备罢兵休战的时候,对面房间中忽然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一名仆妇急匆匆的跑到了唆鲁禾帖尼的门外。 急促的声音喊道:“大都护,夫人的肚子疼。” “可能是要生了。” (本章完) 第223章 嫡长子,金刀,李世昭 第223章 嫡长子,金刀,李世昭 从这天深夜,萧燕燕第一次感觉到腹部的疼痛算起,直到第三天才真正开始分娩。 此时的她,正死死攥着床头的栏杆,指节发白,木屑混着汗水簌簌落在锦被上。 “啊——!” 新一轮绞痛袭来,她猛地弓起脊背,额头青筋暴起。 “李骁.李骁!” 喊叫声带着哭腔,在混乱有序的房间里传出回音。 而此刻的李骁,正站在门外,扯开领口的盘扣,露出颈间暴起的青筋,像困兽般在门前踱步。 青砖地被他踩得咚咚作响,掌心的汗洇湿了袖口,心境的波动显然非常剧烈。 平日里面对千军万马都能谈笑自若的大都护,此刻却像被抽走脊梁的幼狼,焦急而又无助。 只能对着房中大喊:“萧燕燕,你给老子挺住了。” “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许有事。”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中非常忐忑不安。 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孕妇分娩,死亡率非常高,动辄便是一尸两命。 李骁虽然已经找来了金州最好的稳婆,秦大妮更是亲自坐镇产房指挥,还有很多丫鬟和仆妇忙前忙后,换洗热水。 但是,这一切的准备都无法让李骁心境安定下来。 脑海中不断的想着,万一萧燕燕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啊——!” 又是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传来。 第一次生孩子的萧燕燕并没有任何的经验。 旁边的产婆赶忙告诉她:“夫人,不要大喊大叫,对孩子不好,一定要省点力气。” “疼的不行的话,就大口深呼吸,然后吐气……” 一听到自己喊对孩子不好,萧燕燕一下就忍住不叫了! 现在,谁也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李骁都要靠边站。 “呼——吸——” “呼——吸——” 而此时的院子之中,除了李骁之外,韩莹儿、唆鲁合贴尼等人全都静静的站着。 “生,生孩子这么疼吗?” 听着产房里的哭喊声不断响起,韩莹儿下意识攥紧拳头。 脸色稍稍苍白,显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萧燕燕的喊声,的确是把她给吓到了。 毕竟在她印象中,萧燕燕一直都是一个很强势霸道,甚至可以上战场杀敌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被刀子砍一下都不觉得疼痛,可是生个孩子竟然疼的死去活来。 让韩莹儿不禁担心起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了,会不会被疼死啊。 脸庞上,肉眼可见的开始慌张起来。 塔吉古丽也好不到哪里去,反倒是一旁的唆鲁合贴尼最是心大。 甚至还安慰韩莹儿说道:“没事的,生孩子虽然很疼,但只要坚持这一会儿就过去了。” “你又没有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没生过,但是我却见过别人生孩子啊,而且在克烈部的时候,我还经常给我家的母马接生呢。”唆鲁合贴尼一副天真的模样说道。 很快,李骁也注意到了韩莹儿的模样,但也没有心情安慰。 于是便对同样吓得小脸苍白,但眼睛中又忍不住好奇的三凤说道:“这里的人手足够了,三凤,你带着莹儿先回老宅子待一会儿吧。” 小丫头今年也才十二岁,可不能让她被吓到了。 说罢,三凤便轻轻点头,搀扶着韩莹儿,和塔吉古丽去了老宅。 而且还有一种说法是怀了孕的女人,见血不吉利。 李骁都被拦在产房外面不让进去,这个时代的说法多着呢。 等她们离开之后,李骁继续在院中走来走去,每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哭喊,他的心情便糟糕一分。 老太太站在院子正中,双手合十,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定然是在向上天和祖宗祈祷保佑。 而老爷子则是沉稳的坐一旁,面色虽然凝重,但却没有丝毫慌张。 得知萧燕燕快要生产的消息之后,他便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河西堡。 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重孙子的降生。 只不过看到李骁焦急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训斥说道。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当这是你冲锋陷阵的沙场?” “你带数万大军时能运筹帷幄,如今守着一扇门倒失了分寸?阿蛮信你能护她周全,可不是要看你这副热锅蚂蚁的模样!” “我~” 听着老爷子的训斥,李骁轻轻苦笑,慢慢的坐在了石凳上。 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上:“记住,你现在不光是个男人,更是要给妻儿撑住天的父亲。” 旁边的老太太同样劝慰李骁,也是在劝慰她自己。 “阿蛮的身子骨壮的很,平日里能吃能喝,一点事儿都没有。” “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更何况,生孩子这种事情,连续好几个时辰的都有。” “她这才刚开始一刻钟……” 但就在老太太的话音刚落,房间中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 “哇……哇哇哇哇~” 听到声音的瞬间,李骁和老爷子同时猛然间站了起来。 “生了,生了~” 李骁激动的喊了起来,心中的担忧瞬间全部放下。 一般女人生产持续一个时辰都算是正常的,萧燕燕倒好,刚刚一刻钟的时间就生下来了。 效率太高了,果真还是女人的身体强壮了好。 不久后,契丹仆妇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恭喜大都护,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 “壮的像是一头小牛犊子,小胳膊小腿老有劲了。” “长大之后一定像大都护一样勇猛……” 听着仆妇的话,李骁的脸庞上满是笑容,嘴角轻轻裂开,不断的点头。 “好好~” “赏,统统有赏。” 从今以后,他李骁也有儿子了。 而且还是嫡长子。 房间中,秦大妮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激动不已。 甚至都不嫌弃他身上的羊水,直接亲了上去,高兴的念叨着。 “我的大孙子,我有孙子了~” “当家的,你看到没有,咱们有孙子了。” 然后将小家伙抱在怀中,激动的哭了。 旁边的萧燕燕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仿佛虚脱了一般,但比起其他孕妇的状态要好太多。 满是慈爱的目光看向小家伙,眼角微微上扬,由衷的感到了喜悦和激动。 她有儿子了。 此刻的她,身上更多了无尽的母性光辉。 …… 不久后,李骁在房间中看到了已经被包裹起来的小家伙,全身皱巴巴的,很是难看。 可也知道,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喝过母乳之后就会慢慢好转的。 与此同时,李骁也承接了另一项重要的任务,通奶。 不好喝,特别腥。 李悍匪瞬间决定,以后只抢孩子的粮仓,不抢粮食。 “大龙,你说这个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好?” 老爷子皱着眉头,一脸抽巴的样子问道。 这是他们李家第六代头一个孩子,是长子长孙。 再加上李骁如今的地位非同一般,作为李骁的嫡长子,身份贵重。 名字方面必须要好好的起,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江河湖水,龙虎豹了。 但若是起个好名字,实在是为难老爷子了,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李骁。 “阿蛮已经为他取好了小名,叫做金刀!” 李骁看向老爷子说道。 契丹贵族中有个独特的习俗,当家中女儿出嫁的时候,家人都会郑重地将一把金刀作为嫁妆交到她手中。 在契丹人的观念里,金刀象征着勇气与力量,寓意着女儿在未来的生活中,能够以刀刃般的坚韧,斩断前路的荆棘坎坷;以金的贵气与厚重,守护自己的家庭与幸福。 萧燕燕的母亲耶律普速完出嫁的时候,耶律大石便送其金刀。 后来落入葛逻禄人手中,被李骁缴获,又送给了萧燕燕。 也算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而在萧燕燕出嫁的时候,萧思摩同样送了一把金刀给她。 金刀对于萧燕燕的意义非同一般。 所以,她便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如同金刀一样,既有黄金般的尊贵,亦要磨砺出锋锐锋芒。 而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点头:“金刀?寓意不错。” 旁边的老太太却是嘟囔说道:“会不会杀气太重了?” 在老人的传统观念中,贱名好养活,刚过易折啊! 李骁轻轻一笑摇头:“普通人家依然可以取个贱名,但我们李家就不需要了。” “金刀之名,我李骁的儿子当的起。” “至于他的正名,就叫李世昭吧!” “昭”者,光明、显著也。 意为希望他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如日月昭昭,所作所为皆能为家族、为社稷带来荣耀,声名昭彰于天地之间。 又以金刀的刚硬,守护北疆山河;以金刀的厚重,担起家国责任。 至于‘世’的来历,则是因为在不久前,金州李氏终于修建了一次族谱,确定了家族辈分传承。 大道启东方,世百福泽长; 贤良承祖训,中华永铭扬; 文风安社稷,武戎定乾纲; 宗祚千秋盛,基业万无疆。 这四十个字是李骁、老爷子以及李家的其他长辈,再加上韩玖远等汉人学士,共同商议确定的族谱字辈。 当然了,这也可以看作是李氏的家训。 大道,在道家的意思是可以指代万物,天地可以称作‘道’,山河可以称作‘道’,人间的秩序法律也可以称作‘道’。 甚至你、我、他,万事万物都可以称作‘道’。 这并不是固定意思的词汇,而是一个代名词。 而在这里,大道的意思则是指代金州李氏。 后面的字就不难理解了,主要是告诫金州李氏的后代子孙,李氏家族起源于东方,来自中原的汉家故土。 即便是金州李氏历经百世而福泽长远,但后辈的贤良子孙永远也不要忘记炎黄祖宗,时刻谨记自己是中华之人。 并且要代代习文练武,安抚社稷,保家卫国,如此一来金州李氏传承将会千秋万代,基业万世无疆。 …… 而这则字辈的第一个字就是‘大’,是李家老祖,当年跟随耶律大石西征的一名军头,名叫李大。 道,则是李家第二代家主,也就是老爷子的父亲,名叫李到,改谐音为‘道’。 启,就是老爷子这一辈的人了。 老爷子原本名叫李大黑,只不过后来因为脸上被砍了一刀,越来越多的人便称呼他叫‘李大疤拉’,反而忘记了原本的名字。 索性趁着这次机会,李骁帮老爷子重新起了个名字,李启明。 承前启后,日月为明。 东,就是李骁父亲那一辈的人。 李大海,如今正式的名字叫做李东海。 李二江,改为李东江。 李三河,改为李东河。 李大山,改为李东山。 听起来比之前气派了很多。 至于,李骁这一辈的人,字辈为‘方’。 李骁,也可以称为李方骁。 只不过他觉得这个名字太别扭,便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名字,叫做李骁。 简单大方,朗朗上口。 但是在族谱上,李骁的正式名字,就成了李方骁。 与此同时,大虎二虎他们也都有了正式的名字。 大虎起名李骧,二虎起名李骜,二豹起名李驷,三豹起名李骏。 其他支系的孩子,亦循此例,皆以带“马”之字为名。 盖因金州李家发迹之初,便以铁骑纵横沙场立威。 昔年先祖率精锐骑兵随耶律大石西征,又以铁骑强势在金州立足。 到了李骁这一代,金州李家的铁骑又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马蹄所至之处,旌旗蔽日、烟尘卷地,李骁兄弟便是凭借胯下战马的强悍迅猛,在乱世中辟得一方基业。 是以这一代的李家子孙,皆以战马为名,承袭祖辈的骑射锋芒。 而到了李骁下一代人,就是‘世’字辈。 按照李骁的想法,他这一支,也就是他的儿子们,在取名的时候都要加上日字旁。 昭昭大日,煌煌天威。 李骁的嫡长子,就叫李世昭。 …… 伊犁,东南方向,那拉特岭。 一支庞大的骑兵军队正缓缓地前进。 他们高举着赤色的日月战旗,全部身穿赤红色甲,手持钩镰枪,腰胯骑兵刀,马背上装载着弓弩和满满的箭矢。 他们正是二虎麾下的第二镇骑兵万户。 共计三千人,原本驻扎在伊犁。 不久前,二虎率领他们横扫热海一代,打的王廷军队抱头鼠窜。 最后逼的耶律直鲁古没办法,只能将逃到热海的葛逻禄人全部交了出来。 至此,二虎在王廷一战成名,所有人都知道了李骁有一个勇猛无敌的弟弟,名叫李二虎。 现在应该叫做李骜。 结束了与王廷的冲突之后,二虎麾下的军队经过了短期的休整,便再次投入了对东喀喇汗国的战争。 毕竟二虎对东喀喇汗国的公主,可是依旧念念不忘。 一直想要将其纳为妾室呢。 于是,二虎便率领三千骑兵准备南下攻打东喀喇汗国。 从伊犁到喀什,主要有三条道路。 最近的一条乃是乌孙古道,贯通天山南北、是当年连接乌孙国与龟兹国(库车)的重要交通要道。 但是沿途却需要经过雪山、草原、河流、湖泊等多种地貌,路途艰险,部分路段可能仅适合轻装骑兵或步兵通行。 而相比之下,第二条道路就更加合适。 从伊犁出发,向东南方向,经过那拉特岭抵达喀喇沙尔(焉耆)。 这条路线虽然也要经过一些山岭河谷,但是相比于乌孙古道来说,更加适合大规模的行军。 之前耶律制心率领东喀喇汗国的军队,便是从这条道路抵达了伊犁。 后世的清军,也是从这条路经过,横穿伊犁和南疆。 至于最后一条,则是需要绕到大漠,南下高昌,再向西折返,就太过于麻烦了。 所以,二虎便决定从那拉特岭河谷前去喀拉沙尔。 路上,因为地形险峻,多山川河谷,所以二虎的行军速度非常缓慢。 一直过了六天,眼前的景象才逐渐开阔起来。 “万户,那里就是喀拉沙尔,乃是当年汉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焉耆国。” 一处高山之上,二虎带着亲兵远远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城池,隐约的只能看到一片轮廓。 但看得出来,城墙并不高大,城池的人口规模也不算太多。 一名向导介绍说道:“喀拉沙尔原本乃是高昌国的领土,不过在两年前,高昌国被灭。” “西部的喀拉沙尔、龟兹等城镇,拒不承认我们北疆拥立的新王,所以纷纷向东喀喇汗国上表臣服。” 毕竟在他们看来,新王就是北疆的傀儡,哈密力守将阿尔库斯就是高昌最大的奸贼。 若是承认了新王,那岂不是成了卖国贼? 而反观东喀喇汗国,上层贵族也都是回鹘人,同根同源。 所以,喀拉沙尔、龟兹等地的贵族们便与东喀喇汗国约定。 他们可以归顺东喀喇汗国,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改变信仰,高昌人依旧信奉佛教,不信真主。 东喀喇汗国自然满口答应,毕竟信仰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同化的。 而听完向导的介绍,二虎的脸庞上满是蔑视,淡淡的冷笑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蠕虫。” “让他们臣服于高昌新帝,是为了能够让他们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 “但既然他们如此不知好歹,那就没有必要留着的必要了。” “三日之内,将喀拉沙尔从地图上抹去。” 听着二虎冷声暴喝,身后的亲兵立马重重点头:“尊万户之命。” 随后,便快马转身,前去向各千户军传达命令。 不久之后,三千金州铁骑滚滚奔腾,冲下了天山山脉,大地在颤抖。 而此时的喀拉沙尔城,城主艾哈迈德正在为他的儿子举办婚礼。 新娘的身份也不简单,同样也是一名高昌国的贵族之女。 只不过在两年前,高昌城被金州军攻破,高昌国王被杀,城中大部分贵族都没能幸免。 而新娘则是在她哥哥的保护下,幸运的逃到了喀什沙尔城。 喀什沙尔城的城主,与他们的父亲乃是挚交,于是便在城中住了下来。 又与城主之子互生好感,终于喜结连理。 此时,看着新郎和新娘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模样,城主艾哈迈德心中满是欣慰。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挚友的模样,略带伤感的说道:“麦合木提,你看到了吗?” “我们终于成为亲家了。” “阿丽亚也成为了我的女儿,今后我定然会照顾好他们兄妹。” “只是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为你、为国王报仇的一天。” 之前,耶律制心率领两万东喀喇汗国的军队进攻伊犁,打败了五千东都军,让艾哈迈德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但是最终,所有的希望还是化为了泡影。 北疆再次稳定了下来,如今的艾哈迈德心中只剩下了迷茫和不安。 (本章完) 第225章 北疆铁骑,劫掠南疆 第225章 北疆铁骑,劫掠南疆 从喀什沙尔向西一百里,有一座城镇,名为苦先,后世叫做库尔勒。 曾经只是高昌王国统治下的一座小城,如今在名义上归属于东喀喇汗国统治下。 富丽堂皇的城主府中,阿普杜勒正在吟欢作乐,一脸享受的躺在一名少女的酥胸中。 又有两名少女各自将他的大腿抱在怀中,轻轻揉捏着。 左右两侧也同样有美女在怀,手掌早已经不安分的深入裙中探索。 且一脸享受的看着不远处少女们的妖娆舞姿。 吃着少女酥手塞进嘴里的葡萄,日子过得非常的惬意。 可奢靡的时光持续了没多久,便见一名仆人慌里慌张的走了进来。 “主人,大事不好了。” “喀什沙尔城被北疆人攻破了。” 听到这话,阿普杜勒猛然间睁大了眼睛,立马从美女的酥胸中坐了起来。 “什么?” “喀什沙尔被攻破了?怎么可能?” 阿普杜勒心神巨震,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高昌王国和东喀喇汗国实行的,是类似于土地分封的奴隶制度。 城主们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极大的自主权,简直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只需要按时缴纳赋税,在战争的时候提供兵员,国王便很少搭理他们。 而城主的权力大部分都来自于世袭,从阿普杜勒曾祖父时代开始,他们家族便统治着苦先城。 城中的百姓,世代都是阿普杜勒家族和其他一些小贵族们的奴隶。 同时,阿普杜勒家族也世代与其他家族联姻。 喀什沙尔城的艾哈迈德家族,便是阿普杜勒家族的姻亲。 两人算是表兄弟的关系。 如今,喀什沙尔城被北疆人攻破,阿普杜勒也着急了。 倒不是真的在意亲情,而是有了兔死狐悲的危机感。 “是的,伟大的主人,您没有听错,喀什沙尔城完了。” “只有很少的人逃了出来。”仆人一脸悲苦的说道。 “快,传他们进来。” “本城主要亲自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普杜勒惊慌说道。 然后对着堂中的那些少女们,怒吼道:“滚,都滚出去。” 危机就在眼前,他哪还有心思玩女人啊。 不久后,一个年轻的小贵族子弟被带了进来。 人,是贵族的专有称呼,贱民不算是人。 而且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贵族拥有优先特权,逃跑的机会是远远高于普通平民的。 浑身脏兮兮的小贵族见到阿普杜勒之后,声泪俱下的说道:“完了,全都完了。” “喀什沙尔城没有了~” “魔鬼,那些人全都是魔鬼,他们冲进城里到处杀人~” 这个男人似乎被吓得有点精神不正常了,前言不搭后语,但阿普杜勒却听明白了。 从发现北疆骑兵开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喀什沙尔城便被攻破了。 北疆军队的战斗力恐怖的吓人。 而且那些魔鬼冲进城中之后,完全不顾贵族的体面,肆无忌惮的随意杀人。 若仅仅是杀了那些贱民也就罢了,可是他们竟然连贵族都一起无差别的屠杀。 男人被杀光,女人们则是被带进了军营彻夜狂欢。 就连这个小贵族的妻子,在逃跑途中失散,如今恐怕也送进了军营,遭遇了毒手。 喀什沙尔城早已经血流成河,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听完男人的话,阿普杜勒也被吓懵了,脸色煞白一片,神情中满是恐惧。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城主老爷,如今却忍不住的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喃喃自语说道:“佛祖啊,为什么会容许这些无耻的野蛮人肆凌我们的土地?”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阿普杜勒被金州军的屠城彻底吓傻了,直接便是一病不起。 消息很快便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贵族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贱民们也同样恐慌起来,想要出城避难,但没有贵族老爷的命令私自逃跑,是要被砍去双手双脚的。 第二天,金州军便浩浩荡荡的向着苦先城杀来。 虽然苦先城的南北西三面都被昆其河包围,但昆其河只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中的一条内流河。 如今正是枯水期,所以金州军轻而易举的度过了河流,从北面杀来。 “轰轰轰轰~” 大地在铁蹄下战栗,金州骑兵如赤色潮水漫过土黄色的荒原。 赤红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日月图案,仿佛凝聚着狰狞的煞气,炙烤着大地。 士兵们全部身穿甲,背负钩镰枪,面露狰狞,望着远处的小小城镇,露出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这一刻,每一个金州士兵都仿佛化身成为了杀戮机器,令苦先城中的贵族们瑟瑟发抖。 “完了,全都完了,呜呜呜~” 阿普杜勒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金州铁骑,本就病殃殃的身子骨,此刻更是怕的瑟瑟发抖。 苍白的脸庞更加哭丧,绝望的声音说道:“那群魔鬼真的来了。” “苦先城要完了,阿普杜勒家族的基业保不住了。” “呜呜呜~” 其他小贵族们也同样神色悲戚,想到苦先城也会被屠戮,所有人都心生绝望。 谁也没有提起逃跑的事情,毕竟去了城外,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和他们拼了。”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让那些该死的野蛮人付出血的代价。” “没错,我们是伟大的骨咄禄毗伽阙可汗的后代,北疆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为我们回纥汗国养马的奴隶。” “拼了~”贵族们大声嚷嚷起来。 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就是骨力裴罗,是回纥汗国的建立者,联合葛逻禄、拔悉密部落,打败了后突厥汗国,接受了唐朝的册封,成为了草原的可汗。 只不过,回纥汗国的荣耀已经过去,这些来到西域的回鹘人早已经失去了祖先的勇气。 一个个的嚷嚷着血拼到底,但却掩饰不住眼眸深处的恐惧。 而这个时候,城外的金州军喊出:“投降不杀。” “若是负隅顽抗,屠城。” 听到这话,城中贵族们却全都愣住了,脸庞上的战意瞬间消退,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阿普杜勒的身上。 毕竟阿普杜勒家族才是苦先城真正的主人,他们也只是阿普杜勒家族麾下的分封贵族罢了。 最终,重病的阿普杜勒悲痛说道:“为了保全苦先城的平民,为了我们各个家族的延续,开城投降吧。” 毕竟巴拉沙尔比苦先还要大,城墙更高,人口更多,都无法抵挡野蛮人的进攻。 所以,无论苦先城如何挣扎,最终也不过是同样结局罢了。 倒不如开城投降,寄希望于金州军信守承诺呢。 说罢,便点名了一个贵族,让他出城去与金州军联系。 不久后,苦先城门大开,金州铁骑入城。 战马奔腾,滚滚咆哮,卷起黄沙弥漫整座城镇。 士兵们身穿甲,手持长枪,蔑视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瑟瑟发抖的平民们。 肆无忌惮的冲向了城主府。 紧接着,城主府中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但金州军的确是信守承诺,并没有屠城。 …… 晚上,金州军大营之中灯火通明,能够清楚的听到女人的嚎叫。 而在中军大帐之内,二虎那铁塔般的身影坐在上首,赤着肩膀,露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 粗壮的胳膊之上遍布着囚龙般的肌肉,都快要赶得上普通女人的大腿了。 而在他的大腿上,正坐着一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白皙的肌肤,蓝色的眼眸,高挑纤细的身材,比起喀什沙尔城的那个新娘,也丝毫不弱多少。 “来,喝~” 二虎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的将酒杯递到少女的面前。 但少女的身体僵硬,都快要被二虎的粗狂气势给吓哭了,颤抖的声音说道:“将军,我不会喝酒。” “嗯?不会?” 二虎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哼,你可知上一个不会喝酒的女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对,就是在喀什沙尔城,一个叫阿丽亚的女人,好像还是城主的儿媳妇。” “她不喝本将送来的酒,然后就被本将剁碎了喂了狗。” “嗬嗬嗬嗬~” “你呢,小宝贝,喝不喝?” 二虎的脸庞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搂着少女更紧了。 吓得她容失色,不断的点头:“喝喝喝,我喝。” 说着,慢慢的张开嘴,将二虎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但回鹘人喝的都是葡萄酒,哪里喝过西风烈这种烈性酒? 所以少女便被呛的直咳嗽,溅出的酒水顺着嘴角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白皙的脸庞立马变得通红,目光也有些迷离了起来。 “哈哈哈~” 二虎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本将的小宝贝,本将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宝贝,这个词还是他从李骁那里学来的呢。 前两天还用其称呼新娘阿丽亚,但没想到终归还是错付了,那个女人辜负了二虎的一片痴心。 倒不是因为不喝酒,而是那个女人在得知哥哥被金州军斩杀,丈夫被打的半死不活,进而联想到当初在高昌城中被杀害的亲人。 满心绝望之下,便趁着二虎冲刺的时候,用木簪子准备刺杀,但却被二虎轻易擒拿。 相比于阿丽亚,此时怀中的少女就乖巧了太多。 将少女灌的半醉之后,二虎的目光又看向帐中站立着的几名回鹘贵族。 当先一人正是阿普杜勒。 “阿普杜勒城主,乌米娜今晚上就留下来服侍本将,你有意见吗?”二虎淡淡的声音说道。 阿普杜勒连忙的点头,始终弓着身子,谄媚的笑道:“当然没意见。” “乌米娜能够留下来服侍将军,那是她的福分。” “在下求之不得呢。” 乌米娜正是他的女儿,被他亲手送到二虎面前。 不送不行啊,苦先城都被金州军占领了,最后也肯定免不了被糟糕。 主动一点,还能获得一点好感。 更何况,女儿本来就是用来联姻的,若是能让金州军放过苦先城,那么乌米娜的牺牲就太值了。 “呵呵呵,阿普杜勒城中倒是一个好父亲。”二虎呵呵一笑。 点头说道:“放心,既然咱们也算是亲戚了,本将肯定信守承诺,绕过你们苦先城。” 话音落下,这些回鹘贵族们立马重重松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庆幸和劫后余生。 “谢将军。” “谢将军宽容。” 阿普杜勒等人连忙的躬身感谢。 但二虎却是轻轻的抬手:“不过嘛~” 看向阿普杜勒等人,脸庞上露出淡淡的冷笑,这让他们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虽然可以饶过你们,但是我金州大军劳师远征,所废颇多,可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听到二虎的话,阿普杜勒等人再次松了一口气,欣喜的说道:“没错,没错。” “肯定不会让将军白跑一趟的。”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都不是事。 苦先虽然只是一座小城,但却卡在高昌通往喀什的必经之路上,经常来往很多客商。 所以,钱财还是有一些的。 他们不在乎尊严,不在意荣耀,只要金州军赶紧离开就行了。 他们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苦先城当老爷,继续享受,继续压榨那些贱民,将失去的财富重新拿到手里。 于是,阿普杜勒便将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赔偿数量说了出来。 但二虎却是冷哼一声:“不够!” 原本还笑呵呵的脸庞,直接阴沉了下去,冷声说道:“三日之内,本将要看到一千两黄金,两千只羊,五百匹战马,两千石粮食。” “还有五百名年轻力壮的奴隶,和五百名十四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女人。” “而且,苦先城今后每年都要向北疆交付两百两黄金,一千只羊和两千石粮食。” 二虎之所以留着苦先城,是因为北疆还没有足够的人口将这里占领。 即便是将苦先城全部屠戮,也只会便宜了其他人。 所以,按照李骁的想法,二虎先将这些城镇一一收服,每年上缴岁币,成为北疆的血袋。 等日后再从中原迁移人口来此,再彻底解决当地人,或者是将其同化。 只不过,听到二虎的这个条件之后,阿普杜勒等人全都惊呆了。 “这,将军,这太多了啊~” “是啊,将军,苦先城只是一座小城,根本拿不出这么多东西啊。” “将军,看在乌米娜的面子上,求您高抬贵手吧。” 听着这些贵族们的恳求,二虎神色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是重重的拍在了岸几上。 “崩~” “你们是在和本将讨价还价吗?你们以为这是哪里?” 二虎凶狠的目光望着这些家伙,阴冷的声音说道:“三日之后,若是看不到本都说的这些东西。” “苦先城,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所有人,都要死!” 二虎的话,宛若巨石一般砸在了他们胸前,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持刀亲兵。 阿普杜勒等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疯狂的点头:“是是是,三日,我们一定将东西准备好。” 说罢,便狼狈的逃出了这吃人的大帐,虚弱的阿普杜勒甚至摔了好几个跟头,被别人搀扶着才颤抖的离开。 二虎见此,冷哼一声:“哼,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本将是好脾气呢。” 此次南下,李骁交代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劫掠,将一切可用的资源统统带回北疆。 金银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和女人。 北疆缺粮,仅靠高昌和大漠两地供应,还远远不够。 所以就只能开垦土地,那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于是,二虎要了五百名健壮的奴隶。 而且北疆境内的很多矿山矿石也需要奴隶开采。 至于另外五百名年轻的女人,则是因为预计明年初夏,李骁将会率领金州军发动第二次东征,劫掠西夏。 主要是劫掠汉族人口,补充北疆,稳定根基。 那个时候,北疆的人口将会迎来第二次暴涨。 但除了缺粮之外,肯定就是却女人了。 只有给那些光棍们发女人,让他们成家生子,继而带着他们搞事业,有了牵挂和希望之后,才会在北疆彻底安定下来。 所以,北疆需要大量年轻的女人。 赶跑了阿普杜勒之后,二虎则是看向旁边的乌米娜。 仅仅是喝了一杯酒,这个女人就已经脸色红润,目光迷离了。 二虎也没有客气,直接将其横抱而起走进了内帐。 …… 而回到城主府的阿普杜勒等人,聚集在一起商议,想到二虎要求的那些东西,就心疼的不行。 他们咬咬牙也能凑齐,但就是舍不得。 毕竟这都是他们祖祖辈辈,压榨贱民积攒下来的财富啊。 “如今只能苦一苦那些平民了。”一个贵族说道。 苦先城是所有人的苦先城,如今遇到了麻烦,肯定不能只让他们贵族掏钱,百姓也得分摊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 “嗯,没错,都是一群贱民而已,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咱们庇护了他们那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回报我们了。” “希望那些贱民们能理解咱们的苦衷,咱们也是从大局考虑,不得不如此啊!” “咱们不是要他们的钱,而是用他们的钱让金州军退兵,保护他们的安全。” 贵族们七言八语,很快便将事情的基调定了下来。 让贱民们掏钱,不够的再由他们补上。 随后,各家贵族便派人出城,去城外的各个村子收钱。 这些村子很分散,有些还非常偏僻,甚至完全就是在沙漠里面。 若是让金州军一个个的寻找,太费时间和精力了。 但放在这些回鹘贵族身上,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笔钱和物资,以战争赔款的名义分摊到每个村子,按照人口数量摊派。 而且心黑的回鹘贵族们,还将原本的数额再次提高了五成。 若是拿不出来这笔钱,就必须交出少女和青壮进行抵赔。 这种行为弄的天怒人怨,很快便激起了民变。 但是,面对金州铁骑唯唯诺诺的苦先城士兵们,在对付这些贱民的时候,却是毫不客气的重拳出击。 三日之后,一千两黄金等物资,以及五百名奴隶,和五百名少女,被送进了金州军营里面。 看着这些东西,二虎满意的点了点头。 轻轻的拍打着阿普杜勒的肩膀:“老丈人,你放心,只要有我李骜在,就没人敢招惹你们苦先城。” “以后每年按时缴纳岁币,你们这些贵族还是照样潇洒快活。” 听到二虎的话,阿普杜勒满是振奋,不断的点头:“谢将军,谢将军。” 如今的他,腰也不疼的,头也不昏了,浑身干劲十足。 只因为他从女儿那里得知了二虎的身份。 北疆大都护的亲弟弟! 这可是北疆的重要人物,若是日后北疆立国,这绝对是一个大王。 所以,阿普杜勒激动坏了。 女儿本来就是用来联姻的,嫁给谁不是嫁? 如今跟了北疆大都护的亲弟弟,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依旧能让阿普杜勒家族受益无穷。 以后他也是‘朝中有人’了。 至于岁币,之前也需要每年向汗国缴纳,如今不过是换成了北疆罢了,多点就多点。 不久后,在苦先城贵族们的欢送中,金州军带着诸多牛羊粮食,财宝奴隶,浩浩荡荡的启程,向着下一个城镇前进。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就是陆游诗中的轮台城。 按照二虎的计划,先将天山南麓的这些城镇抢一遍,若是有机会就去喀什噶尔逛一逛。 逼东喀喇汗国交出他们的公主。 (本章完) 第226章 北疆六镇 第226章 北疆六镇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十月,金州的第一场雪飘然落下。 越来越多的南疆战报传到了河西堡。 二虎仅仅是率领三千骑兵,便先后攻破了喀什沙尔、苦先、轮台、龟兹、沙雁州,兵峰直逼亟墨,也就是后世的阿克苏地区。 在高昌回鹘王国还没有被李骁灭亡的时候,亟墨便属于东喀喇汗国。 也就是说,二虎不仅收复了高昌回鹘王国的西部众城,而且还打到了东喀喇汗国境内。 令东喀喇汗国举国震动。 东喀喇汗国的喀喇汗,紧急调遣军队北上,阻击金州军的进攻。 “可惜了。” 大堂之中,李骁将手中的南疆战报轻轻的放在岸几上,摇头叹息道。 “怎么了?二虎不是打的挺好嘛!” “你叹什么气?”萧燕燕怀中抱着刚刚睡着的孩子,在李骁身旁轻轻坐下,疑惑问道。 她才刚刚出了月子,但天气寒冷,依旧很少出门,只是在屋子里走走。 此时的她用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玲珑高挑的身材,连脑袋都用布包了起来,就像是农村妇女的形象。 皮肤粗糙暗黄,没有了往日里的神采。 但比起刚刚生产的时候,要好了太多,她的身体状况正在迅速的恢复。 “是打的很好,可惜已经到了冬天,今年也就到此为止了。”李骁可惜的摇着头说道。 看着萧燕燕怀中熟睡的孩子,小脸紧绷绷的,白皙水嫩,很是可爱。 李骁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轻笑,想要上手去抱孩子,却被萧燕燕一巴掌打了回来。 “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你别给弄醒了。” 和天下间所有男人一样,李骁对孩子的喜爱,也就是几分钟热度而已。 抱在怀里稀罕一会儿,便开始嫌弃,又将其还给萧燕燕。 这一来一回,让这个小家伙感觉不舒服,毫不客气的大哭起来。 所以,现在的萧燕燕都不敢让李骁轻易抱孩子了。 李骁也没有强求,只是略带不忿的说道:“男孩太娇气了可不行,就得多揍,多摔打。” 现在的金刀总是哭闹,李骁不挑理。 可等他长大一些,能跑能跳的时候,李骁就得让他明白什么是父爱如扇了。 回到南疆的话题上去,萧燕燕也是说道:“今年打的仗够多了,兵疲马乏,的确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今年的金州战事频繁,和乃蛮人打,和克烈部打,甚至还和王廷、康里人打了一仗。 所以,李骁只是让二虎率领少量骑兵劫掠南疆。 若是换个时间,金州大军主力定然南下,至少也得打到喀什噶儿,逼迫东喀喇汗国的喀喇汗跪地投降。 “是啊,所以我已经传信给二虎,若是时机成熟便着手与东喀喇汗国和谈吧。” “明年再战。”李骁沉声说道。 收复了高昌西部诸城之后,二虎缴获颇多,抛开金银财宝之类的不说,仅仅是适龄的回鹘女人便俘虏了五千多。 已经能够初步缓解北疆男女比例不平衡的问题了。 而且逼迫东喀喇汗国谈判的时候,也肯定让他们献上一批女人和奴隶。 这些女人大部分都会流入金州的奴隶市场。 毕竟金州镇兵手中的财富越来越多,对奴隶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除了战争过程中分赏得到的女人和奴隶之外,他们还会私下里购买一些女人和奴隶。 而北疆最大的奴隶贩子,就是河西商行。 “东喀喇汗国要大出血了。”萧燕燕哼哼一笑。 “对了,我听说二虎准备抢来几个东喀喇汗国的公主和亲,你们几个兄弟一人一个?” 听到这话,李骁的脸皮一抖,摇头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况且咱们家已经有这么多公主了,根本不缺她一个。” 别管在外面怎么折腾,但是在家里,李骁还是要给萧燕燕这个正妻几分面子的。 “哼,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想纳就纳吧!”萧燕燕哼声说道。 公主也好,王后也罢,她都不在乎。 来到了李家,都得在她的手底下老老实实。 谁要是惹毛了萧燕燕,直接将其杖毙,李骁也不会阻拦。 因为萧燕燕有这个底气。 她凭借的并不单单只是正妻这个身份,最重要的是权力。 如今的北疆,很多军队和将领都是萧思摩的旧部,他们天然的便是萧燕燕和金刀的拥护者。 这股力量,即便是李骁也不会轻易去撼动。 不得不说,金刀这个孩子天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母族的实力太雄厚了,本身又是嫡长子。 李骁即便是生下再多的儿子,恐怕也没一个能和他公平竞争的。 位置太稳了。 而偏偏李骁又不得不给金刀的后盾增加一点厚度。 “我准备任命萧赤鲁和拔里阿剌两人,担任副都统,兼领一个万户。” “你觉得如何?”李骁轻声说道。 萧燕燕闻言,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得什么军政大事?将领的任命,夫君你一己决之便可。” 李骁轻轻点头,解释说道:“他们两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能当得起副都统。” “甚至副都统还委屈他们了呢,但也只能如此。” 萧赤鲁,就是萧图剌朵的长子,大漠副都督,大漠军队的实际掌控者。 拔里阿剌,曾经的六院部石烈主,因为战场上犯了大错,被萧思摩发配到了金州担任副都督。 虽然有牵制、监督李骁之意,但在事实上并没有给李骁造成什么麻烦。 这两人地位都不低,尤其是萧赤鲁,手中本身就掌握着四千大漠军。 加入了北疆军体系之后,地位肯定也不能太低。 副都统,兼领一个万户三千又人,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其他职位都确定好了?”萧燕燕问道。 回到金州之后的这三个月,李骁主要做了三件事情。 秋收。 筹建大都护府。 增加三镇编制为六镇。 这一年来,金州军东征西讨,俘虏了大量的乃蛮人和克烈人。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在西征之战中脱颖而出,通过军功升镇,从奴隶跨越成为了镇兵。 然后又吞并了大量的东都军、七河军和大漠军。 金州军的实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如今麾下已经有了六十个千户府。 在册镇兵人数达到了六万人。 继续使用三镇编制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李骁准备在原本三镇的基础上,再增加三个军镇。 这三个月之中,李骁一直在对各部军镇进行调整调动,完善六镇体制。 如今,最终的编制和将领人选,算是基本上确定了下来。 “差不多了。”李骁轻轻点头。 “这次二虎在南疆打的不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准备任命他为新的都统。”李骁说道。 副都统、万户、千户等职位的人选任命范围,可以宽泛一些,但是涉及到掌握绝对军事权力的都统人选,李骁还是尽可能的使用李家的人。 二虎,就是李骁确定了的第五镇都统,同时兼任伊犁护军将军。 掌管伊犁和七河的兵马,是进攻王廷的先锋。 毕竟这个小子杀性太重,李骁也不可能时刻约束着他。 就将其放在西边对付王廷和喀喇汗国,屠城也好,灭族也罢,李骁都不会轻易横加干涉。 “至于第六镇都统的人选~”李骁的话音未落,便见亲卫出现在了门前。 抚胸说道:“大都护,九猛安合都督已经抵达金州,距离河西堡还有十里。” “欧,来的倒是挺快啊。”李骁说道。 又看向萧燕燕:“这次,九猛安合把全家都带来金州了。” “你和九猛安夫人也算是熟识,过后让人帮着他们规整一下新家。” 萧燕燕闻言,脸庞上也露出轻笑,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会让人安排好。” 帮着李骁安抚后方家属,本就是萧燕燕的责任,更何况和九猛安家的还是熟人呢。 萧燕燕自然更加放松。 “好,你在家歇着吧,我去迎一迎他们。” 说罢,李骁穿戴整齐黑金袍,起身向村子外面走去。 …… 雪落纷飞,草原上已经铺满了一指厚的雪堆,但是对于常年生活在北疆的牧民来说,这点小雪根本不叫事。 一人多高的大雪,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就在这茫茫白雪之中,九猛安合率领一千户七河牧民,缓缓地向着河西堡方向前进。 看着远处拔地而起的龙城,他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震惊。 “还记得上一次来金州,是在四年前,与乃蛮人大战的时候。” “没想到,短短四年时间,金州就已经大变模样啊!”九猛安合骑在马上,身穿厚厚的衣,看着已经完工大半的龙城轻声感慨说道。 他对金州的变化之大,是深有体会。 不说眼前这座庞大的龙城,就说此时他身上穿着的衣,就是金州纺织出来的。 比起之前的羊皮袄以及麻布缝制的夹袄,更加的保暖,体验感更加舒适。 只不过因为产量不高,价格昂贵,普通牧民们暂时还穿不起。 另外就是金州的酒水也已经成为了七河牧民最喜欢的饮品,普通牧民虽然喝不起昂贵的西风烈,但是金州酒也有便宜货,只不过名字不一样。 还有金州制作的千里眼以及一种能洗干净油脂的东西。 都让九猛安合感觉到无比新奇,甚至有一种跟不上变化,自己老了的感觉。 在他旁边,一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紧紧跟随。 正是九猛安合的儿子,九猛安忽里拔。 这些年来跟随九猛安合征战,身上也染上了浓浓的彪悍气息。 看着远处高耸的城墙,惊讶说道:“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龙城,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大,都快要赶上虎思斡耳朵了吧?” 九猛安合轻轻点头:“以后,这龙城就是咱们的家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来金州后的职位了,北疆都护府的司马。 虽然没有直接的兵权,但是却位高权重,名义上是仅次于李骁的北疆二号人物。 九猛安合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都变得白,背脊也开始弯曲了。 早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留在金州养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爹老了,以后上战场领兵杀敌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你还年轻,九猛安氏今后就要看你的了。”九猛安合看向儿子重重说道。 该退就得退,机会是留给年轻人的。 关键是,只有他退让了,他的儿子才有机会冲上来。 “这一千户牧民都是咱们在七河的老底子,从今天开始,爹就把他们交给你。”九猛安合转头看向风雪中带着家当行进的一千户牧民。 曾经辉煌时期的七河,有一万户人口,是直面王廷军的绝对主力。 可惜,在之前的战争中,七河军损失惨重,要不是金州军增援,连最后的五千人都保不住。 然后,李骁又开始对七河的兵力进行整编。 抽调了一千户去伊犁,一千户去东都,一千户来金州。 又从金州抽调了三千户以汉人为主的百姓进入七河草原。 如此一来,七河的人口又恢复到五千户,再加上抽调前去伊犁的一千户牧民,以及二虎原本麾下的四千兵马。 整个伊犁和七河加起来的兵马,便达到了一万人。 这两地的兵马,统统被纳入二虎麾下的第五镇。 也是直面王廷的第一道防线。 而九猛安忽里拔则会担任千户,继续统领这一千户百姓。 在金州休整过后,明年开春的时候将继续向东迁移去西海。 会在明年投入对西夏和蒙古人的战争中。 “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让九猛安氏在我手中衰落。”忽里拔坚定的声音说道。 九猛安合轻轻的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非常放心的。 虽然不是李骁那般天纵之才,但比起萧图剌朵的儿子萧赤鲁,能力上也是丝毫不差。 未来有了机会,也一定能追赶上萧赤鲁。 很快,茫茫的天地之中,一支黄甲骑兵出现在了九猛安合的视线之中。 “父亲,是武卫军。”忽里拔远眺说道。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如何区分金州军内部的军队了。 红色和白色的军队分别是第二镇和第三镇。 只有身穿黄色甲胄的军队,才是有李骁亲自统领的第一镇,是金州最精锐的军队。 而黄甲红边甲胄的军队,则是第一镇中的绝对主力,李骁的亲军武卫军,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一支武卫军出现在了前方,九猛安合早有预料,肯定是来迎接自己的。 可等到忽里拔疑惑的说道:“看中间那人的模样,好像是大都护本人啊。” 听到这话,九猛安合才惊讶起来。 这种风雪天气,李骁亲自来迎接自己了? “九猛安老哥,一路辛苦了。” 当一行人靠近河西堡的时候,他便听见李骁那爽朗的笑容。 只见李骁身穿一件黑色镶金袍,跃马走出。 九猛安合让人停住,只带着忽里拔走了上去,哈哈笑道:“不辛苦,比起以前咱们打仗的时候可是舒服多了。” “不过天气严寒,怎敢劳烦大都护亲迎?” “无妨,你九猛安老哥大驾光临,我李骁喜不自已,就算是再远点路也必须迎接。” 说罢,李骁勒住战马笑道:“你老哥来了金州,小弟也能放松放松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事情太多,忙的不行。” “老哥到来,正好帮小弟分担一些。” “哈哈哈~” 两人说笑过后,李骁的目光又看向了忽里拔。 他早已经见过了,也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将领,算是虎父虎子的代表。 “忽里拔,见过大都护。”忽里拔轻轻抚胸行礼道。 “不必多礼,以后在金州好好的干,本都绝不会亏待了你。”李骁说道。 “明年春种之后,我大军便将征战夏国,到时候看你的本事了。” 忽里拔顿时只感觉浑身鸡血,大声回应道:“必不让大都护失望。” “哈哈哈,好~” “走,回去。” “本都已经命人准备了五千人的吃食和热汤,好好休息一番。” 李骁将九猛安合一家安置在了河西堡,将那一千户牧民安置在了距离河西堡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脚下。 等待明年开春再迁移去西海。 …… 喀什噶尔。 一座建立在黄土荒漠中的城镇,也是东喀喇汗国的国都。 城墙高大厚实,多为土黄色的夯土建筑,城内街道蜿蜒曲折,多为木质结构和夯土铸成。 结合了清真风格和回鹘风格,房顶多为圆形,以黄白蓝色调为主。 又因为东喀喇汗国是一个真主化国家,所以喀什噶儿城内遍布清真寺。 最大的名为艾提尕尔寺,占地面积约16820平方米,是中亚最大的清真寺之一。 而此时东喀喇汗国的喀喇汗名叫苏莱曼·本·玉素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状况已经变得非常糟糕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还有三年不到,这个老国王就要殡天了。 此时的他,正跪在安拉面前,脸庞上满是真诚说道。 “伟大至慈的安拉!我匍匐在您的光辉下,以最谦卑的身躯祈求您的怜悯。” “此刻病痛如荆棘般缠绕我的身躯……” “您是万物的主宰,如今战云笼罩着我们的土地,金州人的铁蹄踏碎了我们国家的安宁,哀号撕裂长夜。” “请您张开庇护的羽翼,驱散战争的阴霾,让战火熄灭,让刀剑入鞘,让这片土地重归宁静。” 祈祷结束之后,玉速普在仆人的搀扶下起身,刚刚走出清真寺的大门,便是发现一名官员正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看到玉速普之后,慌张的走了过来,急声说道:“伟大的喀喇汗陛下,大事不好了。” “金州军已经攻破了亟墨。” 听到这话,玉速普只感觉自己浑身一震,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紧紧抓住旁边仆人的胳膊,愤怒的声音说道:“什么?” “亟墨被攻破了?” “我们的军队呢?我们的两万大军呢,为什么挡不住金州军?” 为了阻挡金州军,玉速普调遣了两万大军增援,可是没有想到亟墨还是沦陷了。 安拉为什么不保佑亟墨? 官员一脸为难说道:“陛下,金州军全部都是骑兵,我们的军队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抵达亟墨。” 玉速普闻言,无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北疆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是骁勇善战,是天生的战斗民族。 论起骑兵的战斗,已经变成农耕民族的回鹘人很难是北疆骑兵的对手。 但是步兵的速度太慢,完全被北疆骑兵戏耍。 这让玉速普心中满是无奈,这还怎么打。 只能被动的等着北疆骑兵,肆无忌惮的随意袭击各处城镇吗? 而等回到了皇宫,玉速普又得到了一个更加愤怒的消息。 “王廷要增加岁币?” “耶律直鲁古疯了吗?” “伟大的安拉,耶律直鲁古一定是疯了,可怜可怜这个迷茫的人吧。” 玉速普被气的直接病倒了。 他们东喀喇汗国作为大辽的附属国,一直都是尽心尽力,帮助王廷打了多少次战争了? 当初的北疆叛乱,东喀喇汗国派去王廷的军队,全军覆没,其中还包括玉速普的亲弟弟,以及五百伊克塔重骑兵。 不久前,王廷要袭击伊犁,他也是二话不说就调动了一万多大军,最后也是全军覆没。 接连这般巨大的损失,在东喀喇汗国国内引起了强烈的震荡,各大贵族们早就对王庭的行为很是不满了。 玉速普没有向耶律直鲁古索要战争补偿呢。 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和东喀喇汗国要钱?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等到第二天,玉速普召集众多贵族官员们,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本汗已经决定,今后停止对王廷的朝贡,一个第纳尔都不再向王廷缴纳。” “同时,与北疆和谈,请求金州退兵。” “王廷和北疆的战争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我们喀喇汗国绝不能再参与进去了。” 说罢,玉速普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绝望,喃喃自语说道:“再打下去,我们喀喇汗国就真的要亡国了。” (本章完) 第228章 北疆大都护,八司参军 第228章 北疆大都护,八司参军 冬季,北疆的所有战事全部停止,敌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否则用不着北疆军动手,老天爷就会先惩罚他们。 于是,李骁召集各部将领前来金州集合,主要就是为了大都护府的建立和三镇的扩建事宜。 而选择会议的地点,就在龙城。 天气严寒,外城的修建工作不得不停止,但内城已经修建完毕。 大都护府经过简单的修缮之后,第一次向众人展现出了它的部分轮廓。 前院,大殿之中,众将云集,一眼望去,足足有好几十人,全部都是千户以上的将领。 而龙城的安保规格也已经达到了最高。 内城各处遍布全副武装的武卫亲军巡逻,大都护府内同样有众多的亲卫守护。 是真的严防死守,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天气寒冷,空中飘荡着簌簌的雪,但大殿之中的气氛,却格外热闹。 大殿四角立着半人多高的火盆,拳头大的焦炭烧得通红,噼啪爆着火星,将殿内烘得犹如春月。 身披甲的将领们早已卸了头盔,敞着领口直冒热汗,古铜色的脖颈上青筋随呼吸跳动。 有人干脆把甲胄往廊柱上一靠,露出里头被汗浸透的中衣,随手抓起案上酒坛就往嘴里灌。 “二虎,你那身甲该洗洗了。” 看着二虎没形象吃喝着,大虎笑骂道:“把它泡在水里,上面的血和汗都能把咸菜腌透喽。” 说完,周围众将哈哈大笑。 二虎也是引以为荣,拿着羊骨啃着,向大虎他们炫耀自己在南疆的光荣事迹。 “这甲跟着兄弟我从东都一路杀到了亟墨,好几个月的时间,上面至少沾染了几百名敌人的血……” 二虎说着,唾沫星子混合着嘴里的碎肉四处喷溅,坐在旁边的大虎最遭殃了。 “我告诉你们,南疆的娘们是真的润啊,一掐都能出水的那种。” “可惜这次来的匆忙,不然怎么也得带回来几百个,让你们都开开荤~” 二虎的话很快便被起哄笑声淹没,七八只酒碗“咣当”碰在一起,这些将领们将酒水一饮而尽,尽显北疆男儿的豪迈。 而在另一边,陈冲和韩玖远坐在一起,看着对面二虎的姿态,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就是未来女婿?” “真是太~” 当着未来老丈人的面,大肆谈论他抢了多少女人,这合适吗? 陈冲一直在大漠屯田,最近才回到了北疆。 但却得知,自家的婆娘带着女儿去过了李家。 李家的夫人和老夫人,似乎对自家女儿很满意,要将其嫁给李二虎为妻。 二虎是李骁的亲弟弟,又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在北疆是权势最重的人物之一。 能收下二虎这个女婿,陈冲自然也非常高兴。 就是二虎这大大咧咧的脾气性格,实在是让陈冲有点头疼。 但,这只是小问题。 陈冲还是很乐意认下这门亲事的。 发现他一直关注着二虎,旁边的韩玖远便呵呵笑道:“孟实,恭喜你喜得佳婿啊!” 孟实就是陈冲的字。 两人在王廷的时候便认识,当时的关系算不得太近,但来到了金州之后,因为同样的出身,反倒是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呵呵呵,同喜同喜。”陈冲也是轻轻点头笑道。 “听说莹儿已经有了身孕,恭喜啊。” 两人喝酒不多,只是叙旧,同时也在欣赏殿中的舞蹈。 大概十几个舞女,都是乃蛮少女和回鹘少女。 能歌善舞真的是她们的天赋。 等到众人吃喝差不多了,李骁便命令舞女们撤了下去。 殿内喧嚣也如潮水般退去,酒碗轻搁在案几上的脆响清晰可闻。 众将停止了嬉闹,目光已齐刷刷钉在李骁身上 “好久没有看到大家伙这么热闹了。” 李骁身穿着一件黑色袍,慢慢的站起身来,略带压迫的目光一一扫视过殿中诸将。 轻叹一声说道:“这几年来,咱们大家伙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有很多老兄弟战死沙场。” “但本都依旧很庆幸,你们都还都活着好好的,还能够和本都一起喝酒吃肉,一起玩女人,一起杀敌人,一起看我北疆的盛世来临。” …… “你们都是我李骁的兄弟手足,当初起兵的时候我便说过,有我李骁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们。” “如今,我等已经在北疆站稳了脚跟,北疆七州尽收我等之手。” “这不仅仅是我李骁的功绩,也是你们大家伙的功劳,更是那战死的千千万万同袍们的荣耀。” “这份荣耀,我李骁不会独享。” 李骁的目光重重的扫过了殿中众将,看着他们那满是坚定的神情,李骁微微点头,开始了正式命令的宣布。 “本都决定,正式建立北疆大都护府,辖制金州、大漠、西海、阴山、伊犁、七河和北海七州三千万顷的疆域。” 三千万顷就是三十亿亩,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就是两百万平方公里。 如今的北疆,疆域面积包括了大概后世的整个北疆和伊犁,整个的七河流域、蒙古国三分之一的疆域,以及额尔齐斯河上游地区。 即便没有正式建国,但是这庞大的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无疑让北疆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巨无霸般的存在。 远超西夏的八十万平方公里,与南宋的国土面积相当,是仅次于金国三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强大势力。 如此广阔的面积,仅凭简单的垂直管理,已经难以满足统治需要了。 尤其是北疆未来的人口还会越来越多,北疆将会逐步告别如今地广人稀的状况。 所以,就必须要建立稳定而高效的统治制度。 建立大都护府体系,势在必行。 “我北疆各部镇民数量越来越多,三镇编制已经无法满足对所有镇民的管理,所以本都决定,再增加三镇为六镇。” 李骁的话音落下,众将纷纷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大都护英明。” “大都护英明!” 他们早就知道了扩建六镇的消息,心中暗暗振奋,都在等着这一天呢。 他们跟随李骁南征北战,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单纯是为了反抗不公,保护家人,但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初衷也随之改变。 谁不想升官发财,谁不想萌妻荫子,万世富贵? 随后,便见顾自忠在李骁的示意下站起身来,双手恭敬的捧着一张明黄色布帛卷轴,轻轻展开,站在殿中,大声宣读道: “盖闻天道昭昭,佑护黎民;疆土巍巍,不容觊觎。北疆之地,山川雄奇,沃野千里,乃华夏之神疆,龙脉之要冲。” “昔卫霍北击匈奴,封狼居胥,扬大汉之威;李靖、李勣平定突厥,饮马大漠,显盛唐之雄。今吾辈身处乱世,目睹北疆百姓深陷水火,岂可不挺身而出,效仿先贤,救民于倒悬?” “为保境安民,护我疆土,吾等决议建立北疆都护府,金州李氏李骁为大都护,总览军政要务。” …… 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被顾自忠宣读的抑扬顿挫,带动着殿中诸将情绪也是越发高昂。 后续,这篇文章还是传遍北疆各州,将北疆都护府正式建立的消息传遍天下。 随后,殿中诸将全部起身,向着李骁抚胸拜道:“拜见大都护,拜见大都护。” “拜见大都护!” 在此之前,虽然李骁已经被称为大都护,但实际上北疆都护府还在筹备阶段。 如今,各项事务都已经准备就绪,大都护府正式建立了。 “不必多礼。” “诸位请起。” 李骁轻轻抬手示意。 随后,顾自忠又掏出了一份卷轴,大声宣读说道:“盖闻国之安危,系于贤才;疆之稳固,赖于良吏。” “北疆襟带山河,屏藩中原,胡骑窥伺,战云常聚。大都护膺苍天之命,总摄军政,今广纳俊杰,授以要职,共筑北疆金汤。” “敕令:九猛安合为都护府司马,兼领兵曹司参军,执掌军旅训练、战阵排布。” 话音落下,九猛安合身穿一件素白色袍,走到殿中,重重的抚胸行礼说道:“末将遵命,必不负大都护信任。” 司马这个职位,一般负责军事决策,类似于宋国的枢密院。 而兵曹司则是类似于兵部,是具体的执行部门,负责军队的后勤,军事训练、兵籍管理等等。 但因为李骁是一个军事统帅,不需要枢密使这种直接的军事决策者。 所以,这个职能被李骁取代,司马的地位虽高,但含权量被无限弱化。 于是李骁又任命九猛安合为兵曹司参军,主要负责军队后勤,日常训练,并不直接参与统兵。 在九猛安合退下之后,顾自忠又宣读道:“韩玖远擅筹算之学,长于经世之略。” “特授户曹司参军,总理钱粮赋税、军备收支,当审时度势,量入为出,充盈府库以济军需,调配物资以安民生,确保财货流转有序,军政无匮乏之虞。” 户曹司相当于财政部,负责北疆的财政和税收。 韩玖远曾经便是王廷的户部尚书,如今也一直在干他的老本行。 户曹司参军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属下遵命,必不负大都护信任。”韩玖远走到殿中,重重的拜谢道。 “幕僚陈冲,通晓农事,善治屯田。即日起授予营田司参军,主管北疆屯田事务,规划垦荒,兴修水利,推广农艺,以足军粮,以富民生。” 陈冲走到帐中,面带笑容的拜谢道:“谢大都护,属下必不负信任。” 营田司,负责的就是金州的粮食等物资。 除了负责看管那些屯田的奴隶之外,还负责建立粮仓,将金州的粮食囤积起来,战争的时候运输到战场上去。 而且金州的粮食也和盐铁一样专营,即便是镇民们种出的粮食,也不允许随便售卖或者交易。 只能卖给专门经营的河西粮行,再由河西粮行送到屯田司仓库中。 这两个部门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北疆粮食的平稳,以免让不法商人有机可乘。 “金州罗氏罗平,战功赫赫,忠心可鉴,现委盐铁司参军,管控北疆矿产命脉。须严缉私贩,平抑物价,开矿冶铁,煮山制盐,以资源之利充实府库,供应军需。”顾自忠继续宣读道。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全部惊讶了。 一些新附的将领对罗平不是太熟悉,但是金州老将们可是太熟悉了。 罗平可是当初跟随李骁一同起兵的元勋。 征战葛逻禄人,翻阅金山袭击乃蛮人,打过无数次战争,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已经离开了军中。 但是没有想到,这次又被李骁给请了出来。 而罗平和罗猛父子,早就收到了李骁的授意,此时正站在殿中。 对于盐铁司参军这个职位,罗平自无不可,毕竟他的年纪不算太大,只是身体臃肿,且前几年受伤没有恢复利落。 上不了战场了,但让他管理这种后勤上的事情,他还是愿意重新出山的。 只见他身穿一件狼皮大袄,大腹便便,臃肿的模样像是一座肉山。 脸庞上时刻挂着笑容,像是一个弥勒佛,但若与他对视久了,却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的毛骨悚然。 就像是被一只生猛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罗平虽然已经两年没上战场了,但是身上的煞气却并没有被安逸的生活磨平,依旧骇人,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站在殿中,罗平笑呵呵的抚胸道:“谢大都护,末将定然将那些奴隶们管理的服服帖帖。” 李骁轻轻点头笑道:“本都自然相信罗叔的本事。” “那么多硬仗都打下来了,区区一群被拔了獠牙的奴隶,必然难不住罗叔。” “不过,公事虽重,但罗叔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比起上次见到的罗平,如今的他变得更胖的。 至少二百五十斤往上,个子又不算太高,身体里面全都是肉,这让李骁对他颇为担忧。 “没事,哈哈,末将的身体还能撑个几十年,抱重孙子是没问题。”罗平说道,引起了殿中众将的哄笑。 李骁也是呵呵点头,他的外甥罗文忠,今年才两岁啊。 至于盐铁司,并非是字面上的盐铁专营,而是负责管理北疆境内,所有的盐矿、铁矿、煤矿、金矿等自然矿产。 相当于后世的自然资源部。 而且,盐铁司和陈冲负责的营田司,是北疆都护府中,除了六镇正规军之外,唯二的两个拥有兵权的部门。 因为屯田和采矿需要大量的奴隶。 仅仅是在金山铁矿和西海煤矿,每日都会有上万名奴隶不间断的挖矿。 所以,除了有一支军队在矿山周围驻扎之外,直接负责看管这些奴隶的,便是罗平所负责的盐铁司。 每一个矿区都会有一支专门的护矿队,负责看管奴隶,监督他们挖矿,镇压奴隶们的反抗。 只有在护矿队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周围的镇兵才会出马镇压。 而护矿队的规模也不算太大,以金山铁矿为例,护矿队的人数只有三百多人,管理着超过五千名奴隶。 且护矿队的成员,大部分都是退役或者伤残的镇兵。 他们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配备有北疆锻造的先进兵器,只要不是大规模的矿奴叛乱,他们都可以将其镇压。 同样的,煤矿、金矿、盐矿等等,全部都配备有护矿队,全部归属于罗平管辖。 主要是因为罗平作为曾经的金州军高层,威望足够,而且心狠手辣,足以将那些矿奴们整治的服服帖帖。 而且陈冲所管理的营田司,也有大量退役或伤残士兵组建护田队。 这两个都是大都护府下的实权部门。 确定了四司参军之后,顾自忠继续宣读下一个曹司。 “授张兴华为考功司参军,主理官吏、将士考核、政绩甄别、战功记录。” 话音落下,张兴华走到殿中,抚胸说道:“属下遵命,必不负大都护厚爱。” 考功司,相当于吏部。 只不过如今的北疆武盛文衰,官员考核完全就是一个空架子。 所以考功司的任务目标还是在军中。 主要负责中底层将领的战功登叙,错误轻重,综合各部将领的推荐意见,确定升迁惩罚的人选,再汇报给李骁。 实际上,这本应该是兵部的任务。 但李骁不想让兵曹司的权力太大,毕竟是掌握人事升迁,相当于吏部天官,所以单独成立了考功司。 “李东志熟稔机巧之术,深谙兵械之理,着任兵械司参军,主掌兵器铸造、甲胄修缮诸事。”顾自忠大声说道。 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部门,兵械司。 其实就是原本的河西军械行,李东志便是李骁的堂叔,李三枝。 重定族谱之后,李骁亲自为他改名为李东志。 原本的河西军械行是李骁建立起来的,属于李家的私产。 但是像军工这种关乎国家命脉的行业,必须掌握在都护府手中才行。 李骁对河西商行的定位很明确,就是做大都护府的下游产业,去做一些大都护府不方便去涉及,或者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做的扩展业务。 但不能反客为主。 不然北疆岂不是成为了一个被资本控制的政权? 况且只要北疆的盘子足够大,即便是只吃大都护府漏出的东西,也足够河西商行吃撑了。 毕竟在这个领域,没有任何人可以与河西商行竞争。 “胡立机敏善辩,娴于礼义,命为鸿胪司参军,专司邦交事务。” 话音落下,一道瘦小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走到了殿中。 神色激动,眼含热泪的看着李骁。 别人都是抚胸行礼,但他却是直接双腿跪了下来,颤抖的声音说道:“属下谢大都护信任。” “属下必为大都护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胡立太激动了。 他原本的名字叫忽里,只是一个奴隶,被数次转手,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直到四年前,东都征战乃蛮,机缘巧合之下他被李骁俘虏,成为了李骁的奴隶。 然后,便开启了他开挂的人生,改名胡立。 短短四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奴隶,成为了如今的北疆重臣,担任都护府的鸿胪司参军。 或许有人因为他的出身而瞧不上他,但他都不在乎。 此刻的胡立,想的只有士为知己者死。 主人信任他,那么他也一定不能让主人失望,定要当好这个鸿胪司参军。 看着胡立的样子,李骁轻轻摇头,略带训斥的说道:“站起来,现在的你是鸿胪司参军,代表的是我北疆都护府的脸面。” “不要向任何人下跪。” 胡立的神情依旧激动,站起身来,不断的点头说道:“是是是~” 随后,又一副兴奋的模样和张兴华等人打招呼。 对此,张兴华等人也都是回以微笑。 英雄不论出身。 胡立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首先就是语言天赋。 懂得汉语、契丹语、回鹘语、突厥、乃蛮等多种族语言。 然后就是处事圆滑,和所有人都能聊的来,是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 李骁对人才的使用,也是不拘一格。 说完胡立的鸿胪司参军,就剩下最后顾自忠自己了。 只见这个时候的他,清了清有些干渴的嗓子,腰背不自觉的挺直,更加洪亮的声音喊道:“顾自忠为人端方持重,刚正不阿,精通律法,且明察善断、恪遵法度。” “今特任命顾自忠为法曹司参军,掌管司法、审理军民讼案,维护地方秩序,推行律法,使百姓安居乐业,边疆长治久安。” 话音落下,顾自忠立马恭敬的向李骁行礼:“谢大都护信重,属下定不负所托,尽心效忠于大都护。” 法曹司,实际上就相当于阉割版的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全都让顾自忠一肩挑了。 除了普通镇民犯案之外,法曹司还兼顾着监察官员和将领的违法事情。 权力还是非常大的。 等到将这些官员全部宣读完毕之后,李骁对着这八人说道:“尔等既受此职,当以守土安疆为己任,以百姓福祉为念。” “恪尽职守,勿负重托,若有建树,必膺厚赏;若有怠忽,定严惩不贷。望同心戮力,共护北疆安宁。” 话音落下,众人躬身拜道:“谨遵大都督教诲。” 至此,北疆都护府麾下的八个部门全部任命完毕。 分别是司马兼兵曹司参军九猛安合; 户曹司参军韩玖远; 营田司参军陈冲; 盐铁司参军罗平; 考功司参军张兴华; 兵械司参军李东志; 鸿胪司参军胡立; 法曹司参军顾自忠。 这八个部门构建了如今北疆都护府的大体结构。 只不过,相比于一个完整的朝廷,这些部门还远远不够,日后自然还会继续补充。 将都护府八部参军任命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军方将领的任命。 六镇! 瞬间,北疆军的那些将领们,望向李骁的目光变得更加激动。 (本章完) 第229章 六镇军魂 第229章 六镇军魂 都护府八司参军任命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六镇将领的任命了。 “让他们进来。” 随着李骁一挥手喝道,两名亲兵抬着一张长条案几走到了殿中,上面摆放着几十把精致的骑兵刀。 然后又有六名亲兵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每个人的手中都扛着一面日月战旗。 除了原本的金州三镇的战旗之外,又多了三种样式。 黄底白边、红底白边和白底红边。 而且在每一面战旗的日月图案下面,还多了一行字体。 从北疆第一镇,到北疆第六镇。 “今日,本都以金州三镇为根基,建立北疆六镇。” “这六面战旗,便是六镇的军魂,旗在人在,旗亡人亡。”李骁站在殿中,目光凝望着战旗,低沉的声音喝道。 北疆军中,能够拥有战旗的基层战斗单位是百户。 每一个百户都会有自己单独的旗帜,从哪个镇一直写到哪个百户,编制写的清清楚楚。 而一旦战旗被敌人缴获,那便是意味着这支部队全军覆没。 因为若是有士兵逃了回来,但战旗丢失,那么结局只有一个。 军法无情,逃回来的士兵全部处斩! 目的就是最大程度激发士兵拼死决战的亡命信念。 逃兵可耻,被俘虏更加可耻,还会牵连到家人。 要么胜利,要么战死,没有其他选择。 在李骁的话音落下,所有将领全部站起身来,甲胄碰撞的声音在殿中同时响起。 他们右手抚胸,面容坚定,目光看向殿中的六面日月战旗,以及李骁身后的金色日月战旗。 大声喝道:“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随后,李骁开始宣布六镇将领的任命:“第一镇,辖制十个千户,由本都担任都统。” “第二镇,辖制十个千户,李东江担任都统。” “第三镇,辖制十个千户,李东山担任都统。” 话音落下,李二江和李大山迈步走了出来,右手抚胸,大声喝道:“末将遵命。” 他们两人的职位没变,但是手中的兵权却是小了一些。 因为李骁不可能允许单独一两个将领,掌握太多的兵权,必须要分出去进行平衡。 “第四镇,着白边黄旗黄甲,辖制十个千户,由本都兼任都统。”李骁说道。 第四镇,实际上就是从第一镇分出去的部分人马,重新组建的军镇。 属于李骁的嫡系,提拔谁来担任都统都不太合适,想来想去,还是由李骁亲自兼任都统。 如此一来六镇之中由李骁直接统领的,便达到了两镇,占据了北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而且第一镇和第四镇的战斗力,比起其他四镇更加精悍。 前面四镇的都统人选不出意料,剩下的两镇才是重中之重。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骁从身后拿起了一把做工精美的骑兵刀,刀身由坚硬的河西钢锻造,刀柄则是纯金镶嵌,末端还有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 这正是北疆都统级别配置的骑兵刀。 万户是镶金狮子头,千户是镶金鹰首,百户则是镶金狼头。 至于李骁这个大都护,自然就是镶金龙头。 手握都统骑兵刀,李骁目光只是瞥了二虎一眼,顿时便让二虎的心情激动,心跳都快了一拍。 果然,只听见李骁一声大喝:“李骜何在?” “末将在!” 怀着兴奋的心情,二虎快速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了。 “命你为北疆第五镇都统,着白边红旗红甲,辖制十个千户。” 话音落下,二虎兴奋的接过象征着都统身份的骑兵刀,大声喝道:“末将遵命。” 随后,便退了回去,找大虎、二豹他们炫耀去了。 “李东河何在?” “末将在。”李三河走出,大声喝道。 心中也是重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都统之位,还是少不了他一个。 “命你为北疆第六镇都统,着红边白旗白甲,辖制十个千户。” 李三河一脸郑重的接过骑兵刀,坚定的声音说道:“末将遵命。” 之前的他,便是以万户的身份,率领八个千户在西海统兵。 如今,将级别提升到了都统,增加了两个千户,也算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然后就是对万户的任命。 第一镇的十个千户,汇集了整个北疆的精锐,是李骁的嫡系,更是北疆最强大的军镇。 十个千户,将会被划分成三个万户。 第一万户正是武卫军,这也是目前金州唯一的一支常备军。 其他军队在没有战争的时候是可以回家休息的,但是武卫军却必须坚守岗位,驻扎龙城和其他一些重要地方。 除了战争缴获之外,武卫军每月都可以从都护府领一份不菲的军饷。 他们已经脱离了府兵的范畴,向募兵转变了。 所以,这四千武卫军也定然由李骁亲自统帅,兼领第一万户。 “秦春生。” “末将在。” “命你为第一镇副都统,领第二万户府万户,统三千兵马。”李骁神情严肃,大声喝道。 秦春生正是李骁的二舅,一个体魄强壮,脸庞消瘦,个子高大的中年人,三十多岁的样子。 原本就是第一镇第二万户府的万户,只不过如今又多了一个副都统的职位。 “末将遵命。” 秦春生沉声喝道,双手从李骁手中接过他的副都统佩刀。 手柄处是一个镶银的虎头。 这是北疆都护府的新规,用龙虎狮鹰狼来划定等级,用金和银来分正副。 银虎便是副都统。 “林大壮!” “末将在!”林大壮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命你为第一镇第三万户府万户,统三千兵马。” 从李骁手中接过一把镶金狮子头骑兵刀,林大壮大声喝道:“末将遵命。” 原本他乃是武卫军第三千户。 随着罗猛被调走去担任第四镇的副都统,第一镇万户空缺,李骁便将林大壮提拔了起来。 第一镇万户的任命结束之后,就是第二镇了。 李二江这个都统依旧是兼任一个万户,领四千人马。 而副都统则是由原本的金州副都督拔里阿剌担任,同时也兼任第五万户,领三千兵马。 至于第六万户,则是由李骁的四叔,李东水担任。 第三镇的三个万户,则是分别由李东山、赵大刀和陈二强来担任。 赵大刀乃是李骁的亲姑父,塔寨赵铁柱的大儿子,原本便担任万户,此次则是又兼任了第三镇的副都统。 至于陈二强,则是河西堡的人,一直跟随李骁征战,完全是积功提拔到了这个位置。 第四镇的都统是李骁,并没有再兼任万户。 三个万户分别是罗猛、王铁头和莫军。 罗猛兼任副都统,李骁不在的时候,几乎拥有第四镇都统的权力。 王铁头和林大壮一样,原本乃是武卫军千户,被李骁任命为第四镇的万户。 毕竟第一镇和第四镇,都是李骁的嫡系,自然也要由绝对信得过的人来担任万户。 至于最后一个万户莫军,并非是汉人,而是一个胡人。 本名阿谟,当初萧思摩建立金州都督府的时候,他的父亲便是金州八个千户之一。 后来被萧凛挞算计死了,阿谟便继承了千户的位置,投降了李骁。 当初的李骁麾下只有六千人的时候,他便掌管着一千兵马。 可以说,阿谟也是金州的原始股之一。 后来,金州推行全面汉化,胡人们纷纷改汉姓,说汉语,阿谟便改名成为莫军。 这些年来,他的战绩虽然比不上其他将领,但胜在平稳,是一个忠厚之人,对李骁也是忠心耿耿。 所以便将其任命为第四镇的万户,由李骁直接统领。 第五镇的万户分别是二虎、萧赤鲁和蒋有田。 萧赤鲁兼任副都统,蒋有田原本便是二虎麾下的千户,积累战功,顺势提拔成为万户。 因为第五镇的未来主攻方向是王廷,而萧赤鲁又与王廷有着杀父之仇。 所以,李骁才将其放在了第五镇担任副都统,领三千精兵。 “第十七万户,李骧!” “领三千精兵,兼领第六镇副都统。”李骁沉声喝道。 大虎身穿一袭白甲,走上前来,双手接过代表副都统职位的银虎骑兵刀,大声喝道。 “末将遵命。” 从第三镇调到第六镇担任副都统,麾下还是那些兵马,但职位上调了半级。 身上的甲胄也从原本的灰白色,变成红边白甲。 “第十八万户,卫轩。” 当李骁喊出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站在后面的一个青年。 神情微微惊愕和不解。 卫轩!! 原本只是代千户,谁也没有料到,最后的一个万户竟然是他? 这是实现了两级跳啊! 其中的一些千户,心中微微的不舒服了。 但是想到卫轩曾经的战功,他们也只能默默的忍住的心中酸味。 卫轩只是在资历上不如他们,但是在战功上却完全不比他们任何人逊色,甚至更强。 更何况,李骁在北疆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他做的决定,没有人敢正面反驳。 卫轩却是无视周围将领们的目光,一脸坚定的走上前来。 双手接过镶金狮子骑兵刀,一脸坚定的表情说道:“末将遵命。” “必不负大都督信任。” 说罢,抬头看向李骁略带轻笑的脸庞,卫轩心里有些不对劲了。 他想到了那次喝酒,醒来之后便迎来的二丫的质问,说自己要将她嫁给李骁? 卫轩直接懵逼了。 他倒是隐约记得,李骁是问他要不要婆娘,但是却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要将妹子嫁给李骁当婆娘了。 事后去求证,李骁、二虎、李大山这三个家伙,全都异口同声的说自己说过那话。 只是喝多了,不记得了罢了。 这让卫轩更加懵逼,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况且,二丫的心思他也能明白,是喜欢李骁的。 所以,当哥哥的也没有阻拦的必要,现在就等着李家的媒人上门了。 可关键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卫轩很不自在。 因为他担忧有人会说,他这个万户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拿来的。 再加上李骁有意将二凤嫁给他,就更让卫轩百口莫辩了。 他不仅成了李家的女婿,还成了李家的外戚,其他将领会怎么看他? 即便是当面不说什么,但背后绝对议论。 这让一项心高气傲的卫轩,想想都觉得郁闷。 李骁没有让卫轩立刻退下,而是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本都任命你卫轩当这个万户,是看重了你的本事。” “以后好好的表现,拿出你的真本事来,立下更多的战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让他们都知道,你卫轩不是绣枕头。” 听着李骁的话,卫轩轻轻咬牙,重重的点头说道:“末将明白。” 他一定能让那些人闭上嘴。 裙带关系又怎么了? 任何时代都得靠关系,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其他将领们真正不服气的,是那些明明没本事,却又靠着关系坐上高位的人。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卫轩得立得住。 万户任命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副万户和千户了。 总共六十个千户,其中的十八个人也兼领副万户。 而且李骁的亲弟弟三豹和堂弟二豹,也都成了千户。 这些人大部分都在大殿之中,李骁亲自为他们授予银狮骑兵刀,和金鹰骑兵刀。 至于少数不在的,以及之后的六十个副千户,和三百个百户。 日后将会让他们分批次的来龙城,李骁要亲自为他们授刀。 作为大都护,李骁绝对不能高高在上的脱离基层将领。 必须要经常和基层将领加强联系,让他们感受到李骁的重视和关怀。 …… 至此,六镇的千户以上将领全部任命完毕。 北疆六镇初步建立了起来,每镇十个千户。 其中,第一镇和第四镇由李骁亲领,驻扎金州和部分西海地区,乃是北疆军中的绝对主力。 其次,第二镇由李东江统帅,移防大漠,接替李东山,主要任务是威慑高昌王国,关注西夏的动静,保障北疆的粮食供应。 第三镇由李东山统帅,驻扎阴山和北海,防备西北方向的游牧民族,随时南下七河,支援二虎的第五镇。 第五镇则是驻扎伊犁和七河,是防备王廷和东喀喇汗国的主力。 第六镇由李东河统帅,驻扎在西海的东部和南部地区。 主要是为了威慑东方草原的游牧民族,并随时南下劫掠西夏。 等众将离去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半下午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仆人去收拾,李骁则是回到了后院。 北疆都护府占地面积只有五十亩左右,比起中原的王府要小一些,和明清时代的边疆王府差不多大。 更加侧重军事职能,那些没用必要的园、假山之类的,统统去掉,只保留工作、生活和锻炼的区域。 回到后院之后,李骁首先去的便是萧燕燕的房中。 此时她正抱着孩子,指挥仆妇放置东西。 毕竟内城的职能基本上已经齐全。 这个冬天,李骁一家将会在大都护府内度过。 别的不说,住在城里肯定是要比在草原上暖和一些。 等到李骁走进房中,便立马感觉到一阵热浪扑来,墙角的两个焦炭火盆正释放着热浪。 毕竟金刀还小,萧燕燕还舍不得让他受罪。 “怎么了?” “这么多兄弟聚在一起,不是应该高兴嘛。”萧燕燕疑惑问道。 此时的李骁正抱着金刀逗弄呢,脸色红润,是喝了酒的缘故。 但作为枕边人的萧燕燕,还是发现李骁的兴致不高。 “大都护府建立了,六镇也建立了,你应该高兴啊。”萧燕燕坐在李骁的旁边悠悠问道。 “我有不高兴吗?” “我挺高兴的吧?”李骁一脸不服的转头看着她。 萧燕燕笑了,呵呵道:“咱们认识都好几年了,你的心思还能瞒的过我?” 李骁无奈摇头一笑:“呵呵呵~” “其实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感慨,北疆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为什么这么说?” “咱们北疆不是挺厉害的吗?”萧燕燕眨着诱人的大眼眸,疑惑问道。 北疆的强大众所周知。 覆灭乃蛮,威慑东方草原,又打的王廷抱头鼠窜,令康里联军全军覆没,更是直接覆灭了高昌王国。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北疆的赫赫战功。 哪里底子薄了? 李骁无奈摇头:“这些强大,都是表面罢了。” “实际上,咱们北疆底蕴还是太浅了啊。” 他很清楚,北疆的强大是建立在一次次绝对的胜利之中。 一旦遭遇惨败,北疆的问题才会真正的暴露。 首先就是民族问题,汉族没有绝对的优势,容易造成分裂。 其次就是制度问题。 他好像亲手放出了一只怪兽。 六镇! 因为无论李骁如何改变,北疆终归还是没能摆脱游牧政权的本质。 现在的北疆,和当初的突厥汗国、回纥汗国都差不太多。 本质上都是由部落组建的联盟政权。 还没有建立起真正的封建统治体系。 此时的六镇心往一处使,兵峰所向披靡,看似非常强大。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李骁个人威望上面。 李骁若在,当然能够掌控六镇,但是日后的金刀呢? 他没有李骁这般威望,很难将六镇彻底整合起来。 六镇的军政大权都集中在都统身上,隐患太大了。 但偏偏却又是因为这种军政合一,兵民一体的制度,北疆军才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所以,李骁也是烦闷啊! 有心想要学习大唐,建立府兵制,约束六镇都统对镇兵的直接统属权。 但现在还远不是时机。 首先人口就是一个大问题,连最简单的军政分离都还没有完成,谈何去建立复杂的封建王朝体系呢。 谁也不会想到,李骁明明一手建立的六镇,却又想办法在日后如何打破六镇的制度架构。 萧燕燕也不懂李骁对六镇隐患的担忧,单纯以为他说的北疆人口问题。 便呵呵笑道:“拐弯抹角不就是想打夏国嘛!” 李骁收起思绪,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西夏肯定要打,明年春种过后就打。” “一个冬天的时间,应该足以让六镇兵士相互适应了。” 说罢,还随手将怀中不断挣扎的金刀给镇压了,惹得这个小子哇哇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萧燕燕心疼的立马将其抢了过来,抱在怀中哄着,还白了李骁一眼。 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情:“卫家姑娘那边何时让人去提亲?” “听说你提拔卫轩当了万户,这个时候纳她会不会让人说闲话?” 李骁轻轻摇头:“没事,这两天就安排人去提亲吧!” “卫轩若是连这点闲言碎语都受不住,他也就别领兵攻夏了。” “回家抱孩子去吧!” 在年轻一代将领中,李骁最看重的有三个。 大虎,二虎和卫轩。 二虎杀性最大,李骁将其放在西方对付王庭。 大虎和卫轩则是被放在了第六镇。 这是对付草原和西夏的主力,更是未来入关中原的先锋。 大虎和卫轩在李骁心中,就是木华黎,速不台似的帅才。 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最基本的就是要有一颗大心脏。 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 进而将其转换成动力。 李骁就是故意如此,刺激卫轩,让他在明年的战争中为他自己正名。 “好吧,既然你们俩都不在乎,我便安排人去卫家吧!” “我找人看过了,三天后是采纳吉日。” 听到萧燕燕的话,李骁轻轻点头。 万恶的封建时代真不错。 丈夫纳妾,妻子还的全程操持,不能有任何怨言。 只不过再看后院,女人是越来越多了啊。 与此同时,在大都护府不远处的一座宅院中,二丫也同样在忙碌的收拾着屋子。 龙城的宅院虽然还没有对外销售,但其中一些已经被赏赐给了部分将领。 这座‘卫府’便是卫轩的战功嘉奖。 二丫对这个院子很是喜欢,这两天一直在收拾。 看到卫轩回来后,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哥,哥,大都护封了你当万户了吗?”二丫那一双朦胧的眼睛眨呀眨的,满是期待的问道。 之前喝酒的时候,李骁已经向卫轩透露过这个消息了,所以二丫很是期待看到哥哥进步。 而此刻的卫轩心情却没有那么激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立功,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卫轩靠的不是女人的裙摆,而是真本事。 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随意的将手中的金狮骑兵刀递给了二丫。 “自己看吧!” “呀,真是万户呢!”二丫高兴的样子说道。 她对金州军的骑兵刀等级并不陌生,金色的狮子头就是万户。 看着她好奇打量骑兵刀的样子,卫轩无奈的摇了摇头摇头,只是说道:“这两天,你好生收拾一下。” “李家恐怕要来提亲了。” 二丫闻言,立马愣住了:“提亲?” 随即脸庞变得微微红润了,骑兵刀也变得不香了,满脑子都是李骁的模样。 虽然她嫁过去的身份是贵妾,但是李骁还是以正式的提亲礼来迎娶自己。 这让二丫的心中满满的激动和兴奋,这代表自己在李骁心中的地位足够高。 随后又问道:“哥,二凤姐呢?” “你什么时候把她娶回来?” 卫轩比她大好几岁呢,早就该成亲了,可惜没有长辈操持,又一直在打仗,所以耽搁了。 但实际上,二凤对卫轩的心意,二丫是看的清清楚楚。 “二凤?” 听到这个名字,卫轩心中一阵恍惚。 虽然二凤长相模样算不得顶尖,但却是一个操持家务的好手,娶回来之后定然也是一个贤妻良母。 男人娶妻,不就是冲着这点嘛! 既然人家女方都已经透露出这意思了,卫轩也不能太怠慢。 最终决定:“一起吧!” “咱们兄妹一个娶,一个嫁。” “算是被他们李家吃定了。” 说罢,摇了摇头,呵呵一笑。 二丫倒是没有任何意见,亲上加亲,这是好事。 “只是可惜,咱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大姐恐怕是来不了的。” “也不知道她在夏国过得好不好。”二丫轻声说道,语气中略带伤感。 而卫轩闻言,情绪也变得有些压抑,脑海中想到了大姐的样子。 小时候,一直都是大姐在照顾他和二丫,是真正做到了长姐如母。 只是后来她嫁去了夏国,路途遥远,联系便少了,只是听人说她生了个儿子,日子过的还算圆满。 “明年有机会的话,去看看大姐。”卫轩沉声说道。 (本章完) 第230章 北疆第一美人 第230章 北疆第一美人 李骁又成亲了! 天寒地冻,大雪漫山,但龙城的气氛却是相当的热烈。 卫府中的喜字刚刚贴上半月,又有新的喜字将其覆盖,府内府外再次张灯结彩。 雕铜镜映出满屋金红,二丫垂眸望着裙裾上盘金绣的并蒂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华丽的红色嫁衣。 “头抬起来些,马上就好了。” 二凤跪坐在锦垫上,指尖沾了口脂,小心翼翼往二丫唇上描绘。 边描边说道:“这是二叔特意从西夏运来的口脂,说是染了能管三天不褪色。” 她口中的二叔正是河西商行的大掌柜,李二棍子,现在已经改名叫李东昆。 在商业买卖上颇有天赋,把河西商行的生意都扩展到西夏去了,下一步就是金国呢。 “嘻嘻嘻~” “小姐就是天生丽质,画上装扮更好看了。” 丫鬟小桃捧着漆盒候在一旁,一脸羡慕的看着二丫,眼睛里面都在放光。 自从卫轩崛起之后,也买了几个奴仆在家帮衬二丫,小桃就是二丫的贴身丫鬟。 年纪比二丫小两岁,像是一颗青涩的小桃子,模样算是端正,但比起二丫来远远不如。 “呵呵,就你会说话。” 二丫瞄了一眼丫鬟轻轻笑道。 轻抿嘴唇,目光望着铜镜中的人儿,比起平时的样貌,多了一丝妩媚,又散发着一股端庄大气。 雪色天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她苍白的脸镀上层朦胧光晕。 柳叶眉下,一双杏眼蒙着层水雾,眼尾用鸦青细细勾勒,倒衬得睫毛漆黑如蝶翼。 二凤涂抹口脂后,站起身来,细细的凝视片刻后,才一脸满意的点头:“简直是美极了。” “二丫你不愧是我们北疆第一美人。” 听到这话,二丫顿时羞红了脸,噙笑说道:“嫂嫂,这话可乱说不得,我哪算得上是第一啊。” “比我漂亮的人,多的是呢。” 半个月前,卫轩与二凤举行了婚礼,正式成为了李家的女婿。 所以,此刻的二凤,已经盘起了妇人的发髻,完全是一个端庄少妇的模样。 但看着二丫的目光中,依旧满是羡慕。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还从未见过有女人比二丫更漂亮的呢。 北疆第一美人,实至名归。 说笑一番之后,门外传来卫轩的声音:“收拾好了没有?迎亲的队伍来了。” “好了,这就出门。”二凤赶忙说道,帮着二丫整理好衣服,盖上盖头。 不久后,李骁身穿红色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卫府迎亲。 按照规矩来说,普通纳妾是不需要李骁亲自相迎的,但也可以相迎,全看娘家人的身份,也看李骁自己的意愿。 “大都护!” “大都护!” 此时的卫府,也满是亲朋好友。 有些是当初三河堡的幸存百姓,有些是卫家的亲戚,还有卫轩在军中的同袍等。 他们看到李骁出现之后,纷纷抚胸行礼。 “都不必多礼,今天我李骁不是大都督,是卫家的女婿,和你们是一家人。” 李骁呵呵一笑,态度温和融洽,完全没有大都护的架子。 这让卫轩的脸上有光。 李骁对他们卫家,是真的没得说。 很快,二凤牵着二丫的手,慢慢的从后宅走了出来。 二丫的年纪明明比二凤还要小两岁了,但此时的身材要高了整整半头。 身穿喜服,尽显高贵端庄的气质,尽管看不到盖头下的脸庞,但李骁也清楚,那定然是绝美。 与卫轩等人简单寒暄过后,没有过多的耽搁时间,李骁便牵着二丫的手离开了卫府。 来到战马前面,李骁将其横抱而起。 轻若无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李骁顿感心猿意马,手中力道微微捏起,怀中美人顿时发出一声婴宁。 “哈哈哈~” “回府~”李骁大喝一声,将二丫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搂着怀中美娇妻,返回大都护府。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司礼的吆喝:“卫氏女出阁,为李家妇。” “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麟儿早降,家族永昌。” …… 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卫轩脸庞上的笑容也是慢慢消失,面带惆怅,万般不舍渐渐越发强烈。 自从三河堡出事之后,就剩下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这些年来,他们吃过不少的苦,卫轩在战场上如此拼命,又何尝不是想让二丫过上更好的生活。 现在,她终于出嫁了。 嫁入的还是李家,虽然不是正妻,但也是仅次于正妻的贵妾。 生活富足无虞,但却要面对后院的那些勾心斗角。 让卫轩万般心塞,自己那‘柔弱’、‘温柔’、‘与世无争’的妹妹,能是那些女人的对手吗? 看出了卫轩的不舍和伤感,二凤轻声劝慰道:“夫君不必烦忧,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 “日后若是挂念,随时可以去看望。” 北疆没有那么多规矩,基本上还维系着曾经堡寨村民之间的感情,没事的时候去别人家串门也是常事。 卫轩虽然不方便去大都护府的后院,但是二凤却可以毫无顾忌。 她还是李家的姑娘呢! “嗯,平日没事,你便多去都护府走走。” “你们女人之间,更方便说话。”卫轩轻声说道。 虽然伤感,但也知道自己再担心也是没用的。 二丫会不会受欺负,关键不在于她自己,而是在于卫轩。 只要卫轩立起来了,在北疆拥有足够的地位了,那么谁也不敢轻易欺负二丫。 更何况,卫家现在与李家二房也是姻亲,二丫并非无依无靠,身后的帮衬多得很。 想到这些,卫轩身体里便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为二丫,为他那还未存在的外甥,拼出一片天地来。 “走,兄弟们,今天不醉不归。” 卫轩很快收殓起情绪,大笑着招呼亲朋好友。 李家那边,同样一片热闹,不过终归是纳妾,来的人不多,场面还是比不上当初娶妻的时候。 这也是为了照顾萧燕燕的脸面。 …… 烛火摇曳,喜烛将新房映得一片暖红。 李骁掀开二丫的红盖头,烛光下,她低垂的眉眼笼着层薄薄的雾气,胭脂晕染的脸颊泛着柔润的光泽,如同一朵初绽的芍药。 绣着鸳鸯戏水的嫁衣裹着她纤细的身形,金线在烛光里流转,更衬得她楚楚动人。 “累了吧。” 李骁的声音低沉温柔,指尖轻轻拂过二丫发烫的耳垂,为她取下头束。 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散落在嫁衣上。 二丫抬眸,正对上李骁含笑的眼眸,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蚊声呢喃喊着: “夫君~” “我不累。” 虽然平日里的二丫,是个大大方方的利落性格,但此时却变得如同一只怯生生的小猫。 看着站立在眼前的男人,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也是一个夜晚。 她与一个受伤的葛逻禄人厮杀,可惜她的力量太小了,虽然将其重伤,但还是被其反制。 就在快要被葛逻禄人杀死的时候,李骁破门而入,将她救了下来。 那一夜,电闪雷鸣。 在银色的电光中,那道少年的身影仿佛永远的烙印在了二丫心中。 慢慢的,与眼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四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李骁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了现在的北疆大都护,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强壮。 而二丫也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如今的少女。 但唯一没变的,便是二丫对这个男人的倾慕。 今晚上,自己就要成为他的女人了,心中却是格外的忐忑,更是隐隐的期待。 只不过,情绪放松之后,肚子却是咕咕叫了起来。 李骁轻笑起来,二丫脸色大囧。 大半天时间没吃东西,现在的确是饿了。 “先吃点饼子吧。”李骁说道,让人送来一些食物。 他也有些饿了,因为在酒宴上喝了不少酒,但吃的东西却不多。 不久后,两人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 李骁直接将其横抱而起,放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张绝美的容颜。 轻声说道:“往后,我定护你岁岁平安。” 不久后,二丫那悬在半空中的脚丫瞬间进入了紧绷状态。 第二日一早,李骁早早的起身,即便是冬天的公务很少,但依旧坚持每天锻炼。 没有一副强壮的体魄,上了战场只能送死。 而等到小丫鬟端着清水走进房中之后,立马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二丫的身上遍布青紫,让她想到了昨天晚上二丫的惨叫声。 当时她以为是大都护在打小姐呢。 想要冲进去制止,但却又不敢,那可是大都护啊。 好在旁边经验丰富的仆妇告诉他,那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生孩子,小姐很快就能生下小公子了。 小丫头不懂,为什么被大都护打过之后就能生孩子了。 但也只能将疑惑藏在心中。 可是此时,当她看到房中混乱景象的时候,又开始为二丫心疼起来了。 两只大眼睛里面都朦胧起了泪水。 “小姐~” “怎么了?” 此时的二丫只感觉疼痛,浑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了似的。 尤其是那嫩白肌肤的腰上,还残留着两个红印子。 因为到了后来,她都给完全累趴下了,像是一滩烂泥,还是李骁抓住她的腰给提了起来。 所以,此时的二丫根本不想动,只想睡觉,但是奈何,新妇入门,必须早起。 还要给长辈和正妻敬茶呢。 只不过,看到小丫鬟这般流泪的样子,二丫也是一脸懵:“谁欺负你了?” 她还以为自己刚进门,就有人找麻烦呢。 “大都护她为什么打你啊?小姐~” “打架就能生孩子吗?”小丫鬟害怕的模样说道。 打了一个多时辰呢,她在外面听得都害怕。 二丫终于明白了,直接笑了出来,但立马便感觉扯的疼。 于是,只能模糊的说道:“大都护没有打我,算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小丫头还嫩呢。 过两年再让她侍寝吧! 随后,二丫便在丫鬟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将满头乌发盘成了少妇发髻。 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一个少女,彻底蜕变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李家的媳妇! 转身看了一眼床上铺着的染血白布,脸颊微红,轻声说道:“把它收到盒子里吧!” 随后,她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着正堂走去。 …… 过了半个月,龙城又有了一桩喜事。 大虎也要成亲了。 新娘出身于常山堡,也是当初的九堡十八寨之一。 新娘的父亲,如今在第二镇担任千户职位。 这桩婚事,也算是联姻。 大虎对女孩没有什么意见,不算太喜欢但至少不讨厌。 毕竟正妻娶的是家室,是品性,喜不喜欢不重要,日子过多了自然就喜欢了。 大虎欣然接受。 …… 又过了半个月,二虎也要成亲了。 女方是营田司参军陈冲的嫡女,长的很漂亮,二虎看的也眼热。 虽然是娶妻娶德,但若兼具容貌,那自然更好。 这一天,李骁作为长兄,同老爷子、秦大妮一起坐在了上首,接受了新婚夫妇的跪拜。 第二天一早,二虎带着新妇来敬茶的时候,能够清楚的看到女孩的异样。 比起李骁对二丫的折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虎也是一样禽兽呢! 在这个冬天,李家要么嫁女,要么娶亲,非常的热闹。 其实不只是李家,整个北疆都是如此。 北疆战事频繁,还要兼顾牛羊土地,只有冬天的时候,才有几个月的空闲。 所以,在冬天成亲的人家最多。 闲来无事,精力旺盛的北疆汉子们,自然也就要每天进行最原始的运动去发泄精力。 于是,到了春天总能看到很多大了肚子的女人。 …… 相比于寒风冷厉的北疆,位于华夏故土的中都,气候环境则没有那么恶劣。 即便是已经入冬,但是大街小巷上依旧非常繁荣,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而在威严的皇宫之中,金国皇帝完颜璟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从元妃李师儿的寝宫中离开。 已经三十四岁的他,依旧觉得自己年富力强,还能继续与元妃大战三天三夜。 但是可惜,朝堂离不开他。 相比于美人,他更在乎权力。 朝堂之上,完颜璟身穿衮袍,头戴圆沿毡帽,高高在上,气度非凡。 参知政事完颜守贞汇报:“启奏陛下,宋国派遣使臣已至中都。” “并呈上宋国太师韩侂胄亲笔手书,言称江南之地发生洪水,百姓颗粒无收。” “请求减轻三成岁币。” 听到这话,完颜璟眉头轻皱,面露不悦说道:“宋国百姓遭难,与我金国何干?” “减轻岁币之事,不准!” 女真人本就瞧不上软弱的宋国,认为当年祖先应该一举南下,灭了宋国。 因为宋国实在是太踏马的有钱了。 听说宋国皇帝每天都睡在一座金子铸造的床上,让完颜璟羡慕的不行。 不派兵攻打宋国就不错了,那些宋猪竟然还敢提要求? 减少了岁币,直接影响的可是他完颜璟的生活质量。 随后又有大臣说道:“这两年来,宋国对我大金国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们这是在一步步的试探我们的底线。” “没错,当初的韩侂胄在我大金国面前,温顺的像是一条狗,可是这两年来,他先被封了平原王,又成了太师,自以为能替宋国皇帝做主了?” “简直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大金国放在眼里了。” 这些大臣们一言一语,纷纷要求给宋国一个警告,让他们收起那点小心思。 否则,金国大军不介意南下攻宋。 而这些话也说进了完颜璟的心里,命人去严厉训斥使臣。 说完宋国的事情后,枢密使完颜宗浩走上前来,苍老的声音说道。 “启奏陛下,前去草原的探子回来了。” 听到这话,完颜璟顿时来了兴趣:“欧?” “草原的情况怎么样?” “乃蛮部真的被灭了吗?” 在两个月之前,完颜璟得到乃蛮部被灭的消息,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乃蛮部可是草原霸主,传承自骁勇善战的突厥人,部落实力与克烈部相当。 即便是金国,也不会轻视乃蛮部。 可没有想到,突然之间竟然就灭亡了。 但当他得知,是辽国人灭亡的乃蛮部之后,完颜璟沉默了。 因为金国与辽国是宿敌,在西辽建立之后,金国便曾想发起远征,彻底消灭契丹余孽。 可因为天气和地形原因,金国大军走到一半不得不撤回来。 所以,这些年来,金国对西辽的存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辽国此次的行动,却让完颜璟感受到了威胁,于是再次派人去确认草原的情况,并打探辽国的兵力。 “没错,陛下,乃蛮部的确已经不存在了。” “被辽国的军队消灭了,整个草原西部都已经落入了辽国的控制之中。” “而且辽国人还和克烈部打了一仗,并且消灭了克烈部至少上万人。”完颜宗浩说道。 此话一出,大殿中一片哗然。 完颜璟更是神色阴沉,拳头紧紧握其,愤怒的咆哮说道:“那些辽国余孽想要干什么?” “他们依旧对我大金国贼心不死,想要复仇吗?” 辽国消灭乃蛮部的强势行为,让金国上下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彻底发起东征,夺回辽国故地了? “陛下,末将请命,率领我大金铁骑,征战草原,消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辽国人。” “辽国人不知死活,真当我大金无人?” “陛下,让臣去,定要席卷西域,将辽国伪帝的人头献于陛下。” 金国将领们纷纷请战,这个时候的金国虽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但是表面上的实力依旧雄厚。 根本不在乎区区的辽国人。 但是,完颜璟真正担心的却是非人为因素。 毕竟当初他的祖宗便发动过西征,却是连契丹人的毛都没看见,便损兵折将的回来了。 完颜璟也是担心,自己费尽心机的劳师远征,最后只是徒费国力。 “陛下莫扰,诸位肃静,请听老臣把话说完。” 枢密使完颜宗浩在朝堂中拥有巨大的威望,声音低沉并不洪亮,却立马让所有将领闭上了嘴巴。 “陛下,据探子汇报,覆灭乃蛮部的虽然是辽军,但却并非是辽国的王廷军。” “而是辽国的北疆军。” 听到这话,完颜璟和文臣武将们都有些惊愕。 有什么不一样吗? 完颜宗浩解释道:“北疆位于乃蛮西部,乃是曾经西突厥故土。” “六年前,萧斡里剌的孙子,也就是这一代的六院司大王萧思摩,在朝堂争斗中失败。” “便退去了北疆积蓄力量。” “据探子汇报,在两年前,辽国的北疆军与王廷军爆发了一场内战。” “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占便宜。” “而此次覆灭乃蛮部的,正是萧思摩麾下的北疆军。” 金国与西域的距离太过于遥远,两地交流基本上只能靠商贾传递消息,速度很慢。 就像是曾经的西辽都建立十几年了,金国才知道这个消息。 君臣都惊呆了,哪来的小瘪三啊? 耶律大石?没听说过啊! 立马派遣使臣要求西辽臣服。 使臣被杀,又决定西征。 所以,消息的滞后性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 金国打探到的消息也都已经过时了,并不知道萧思摩已死,北疆都护府建立。 听到这些解释之后,完颜璟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 原来,此时的辽国内部也存在着严重的内斗。 这让他心中激动了起来,沉声说道:“既然他们愿意内斗,我们也可以帮助他们一把。” “最好把辽国斗的灭亡,我们也就彻底安心了。” 随即,完颜璟做出了一个决定:“派遣使臣,出使北疆。” “告诉萧思摩,只要他愿意臣服我大金国,我大金便可以帮助他消灭王廷,让他成为辽国的皇帝。” “但是,辽国要让出乃蛮部的领土给我大金,同时还要成为我大金的附属国,岁岁上供。” 听到这话,众臣惊讶。 有人问道:“陛下,若是萧思摩不答应?” 完颜璟却是一脸自信说道:“他会答应的。” “否则,我金国铁骑将会攻入北疆。” “前有辽国王廷军,后我大金军,腹背受敌,那个时候就是北疆的绝境。” “容不得他不答应。” 完颜璟面露冷酷,锋芒毕露。 派遣大军征讨北疆,不可控因素太多,有可能徒劳无功,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众臣折服:“陛下英明!” (本章完) 第231章 河西军校三期,金州武备学堂 第231章 河西军校三期,金州武备学堂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书房内,烛光摇曳,映得宣纸上的字迹忽明忽暗。 李骁写完最后一笔,目光深邃地盯着这十四个简体字呈现纸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的字虽然比不上那些书法大家,但也颇具雄浑气魄。 北疆无战事! 这段时间中,李骁除了自己独自的日常锻炼之外,就是和女人们的日肠锻炼。 闲来无事,也会写写字,练练书法,短时间内,李骁的笔墨便小有成就。 而就在这个时候,二丫端着茶水进来,脚步轻盈。 “夫君,夜深了,喝杯茶水润润嗓子,该歇息了。”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动人。 她将茶盏轻轻推到李骁手边,但下一秒,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玉手。 紧接着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清醒之时,就已经坐在了李骁的怀中。 “夫君~” 感受着喷溅在耳垂和脖子处的热气,二丫也颇为情动的婴咛出声。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双手不断推搡着李骁的胸膛,气喘说道:“不要~” “回房间~” 李骁笑了,喝了一口茶水,将二丫的娇躯抱在怀中,轻声说道:“看夫君这副字,写的怎么样?” 二丫原本迷离的脸庞上,渐渐恢复了清明。 温柔地凝视着那两行字,眼眸中流转着倾慕与柔情,过了片刻才说道:“雄浑,霸气、笔锋有力、气吞山河。” “夫君的字,写的是越来越好了。” 三河堡卫家并非是简单的军汉之家,祖先也是文武双全之人。 所以,在家风的熏陶下,即便是二丫这个女孩,也能识文断字。 还能写一笔秀气的小楷。 而在二丫的眼中,李骁的这副字已经写的相当有火候了。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二丫喃喃的声音说道。 “这是庄子逍遥游中的一句话吧?” 李骁轻轻的点头:“没错。” 闻着发间茉莉香幽幽飘来,李骁揽过她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柔声说道:“这副字是送给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都已经是我李骁的女人了,还是叫二丫终归是不好听,给你取了个新名字。” 他拿起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又写下三个字——“卫扶摇”。 “扶摇直上九万里,以后你就是翱翔天际的大鹏,除了我,你将再不受任何拘束。” 二丫看着那三个字,嘴里不断的呢喃着:“卫扶摇?” 心中越发欣喜,眼眶也渐渐湿润。 她转身环住李骁的脖颈,将脸埋进他怀中:“谢谢你,夫君。” 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的本质,二丫都已经算好的了,可依旧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她是北疆的女儿,这些年来跟着卫轩也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甚至还参与了河西纺织行的管理。 如今虽然嫁给了李骁,但二丫也不想成为像那些普通女人一样,一直留在府中争宠的金丝雀。 李骁赐给了她正式的名字,无疑也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她依旧可以继续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刻的二丫心中慢慢的感动,情不自禁的主动起来。 “夫君~” 不久后,桌子上的物品被洒落在地,李骁掐着她的腰将其按在了桌子上。 烛光瞬间熄灭,听着自家夫人的惨叫声,门外的丫鬟小桃目瞪口呆。 大都督又在打夫人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北疆的冬季格外的漫长。 在此期间,二虎带着新婚妻子离开了龙城,返回了伊犁。 大虎和卫轩也同样如此,他们分别是第六镇的副都统和万户。 而第六镇的防区,就在西海草原上。 一批人离开,又有一批人到来。 这一日太阳高照,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草原上很多地方还残留着厚厚的积雪。 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一百多匹战马,越过了金山,来到了金州。 全都一人三马,大概五十个人左右。 正是第六镇的军官们,基本上都是百户级别。 看着屹立在远处的龙城,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这大冬天的,就该待在家里搂着娘们睡觉,明年肯定能多生几个小子。” “这大都护让咱们来龙城,真是遭罪了啊!” “打仗那玩意还用学啊?老子天生就会。” “跟谁老子呢?要是让大都护听见了,不打你板子?” 一群将领笑闹着,慢慢的走进了龙城。 迎面便撞见了一队武卫军骑兵,为首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将领,红边黄甲,头戴缨盔,腰胯骑兵刀,威风凛凛。 看到他的瞬间,这些将领们慢慢停止了喧哗。 “武卫军千户?” “是武卫军的侯千户。” “是大都护派他来接咱们的吗?”这些将领们低声说道。 他们已经认出了对面之人的身份,武卫军千户侯寿,也就是瘦猴。 是大都护身边最信任的亲卫大将之一。 只不过,现在的他不仅仅是武卫军的千户,而且还兼任副万户。 妥妥的禁军统领。 而这些军官们全部都是百户,所以在看到瘦猴的瞬间,内心中本能的敬畏。 纷纷抚胸说道:“见过侯千户。” 虽然不是同一个部队的,但是上下尊卑还是要分的。 瘦猴微微点头,慢慢的打马上前,雄壮的体魄时刻散发的强大的威慑力。 他只是外号叫瘦猴,实际上体格非常强壮,应该叫他‘胖猴’。 “诸位,大都护命本将接你们去军校。” “进城之后禁止随意纵马,禁止打架斗殴。” “若想去探亲,可以来找本将请假。” 第六镇将领们闻言,没敢有丝毫异议,纷纷抚胸说道:“我等遵命!” 瘦猴轻轻点头,随后转身离去,让属下的一名武卫军百户带着他们去住下。 这些第六镇的百户们,都是一群骁勇善战的猛将,从底层一步步厮杀起来的,性高气傲,一般的人很难震慑住他们。 为了防止这些人入城之后闹出乱子,所以李骁便命瘦猴露个脸,压一压他们。 效果果然很不错,这些第六镇的将领们,入城之后便老实了很多。 由一名武卫军百户带着他们前去河西军校。 只不过,其中一人早就认出了这名百户的身份。 两人逐渐的并行走在了一起。 武卫军百户原本严肃的脸庞上,瞬间露出激动的笑容,轻声的喊道:“大哥~” 第六镇百户同样笑道:“好小子,不声不响之间,竟然成了武卫军的百户了啊。” “好样的。” 这两兄弟正是杨家兄弟。 弟弟杨守敬刚刚被正式任命为武卫军百户,统管两百名精锐铁骑。 而哥哥杨守正,目前在第六镇担任代百户。 在之前的东都之战中,两兄弟都立下了不小的战功,肯定会晋升。 只不过,第一镇和第四镇驻扎在金州的缘故,其中的将领都是第一批晋升的。 接下来才轮到其他四镇。 此次这些第六镇将领们来龙城,除了参加河西军校第三期的培训,就是接受李骁的亲自授职。 杨守正这个代百户肯定会被扶正,甚至还能往上升一级。 “能当上这个百户也是大都护抬爱,原本以为能当个副百户就不错了,毕竟这可是武卫军啊!”杨守敬一脸崇敬的说道。 杨守正颇为自豪的点头:“这是我兄弟厉害,大都护更是慧眼识英才。” “以后在武卫军中好好的干,别给咱们杨家丢脸。” 而这个时候,同行的第六镇军官们,也知道了这是杨守正的弟弟,距离感瞬间拉近。 相互之间又坎起了大山。 不久后,众人来到了河西军校。 这只是一座位于龙城东北角的院子,占地二十几亩,仅供这些将领们住宿和日常学习,训练则是要出城。 红色的大门巍峨耸立,外面放置着两座一人多高的石狮子。 一名第六镇的百户,轻轻碰了下杨守正的胳膊,指着大门上面和左右的字问道: “老杨,你认得字儿多,这上面写的是个啥啊?” 杨守正仔细看了一眼,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了疑惑,有点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上面那四个字,应该是河西军校。” “至于左右两侧,这……” 杨守正很是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汉文啊? 他也毕竟是将门之后,父亲曾经在西夏担任将军,自小熟读兵书,识文断字根本不成问题。 但却发现,自己竟然只能认出一半字而已。 杨守敬则是解释说道:“这幅字,是大都护亲自为河西军校提写的。” “铁马冰河,到此须抛儿女态;黄沙万里,从今只效虎狼威。” “至于字体,则是大都护发明的简化版,也是咱们此次学习的任务之一。” 古代的文字和后世的简体字有些是一样的,但也有很多书写复杂。 比如说第一句,古代的繁体字是‘铁马冰河,到此须拋儿女態。’ 连在一起或许能通过前后猜出它的意思,但单独拿出来就不确定了。 李骁要在北疆推行汉化,让更多的人识文断字,肯定要将字体简化,更方便书写。 可其他将领闻言,立马面露愁苦。 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让我们学这些字?” “还不如让老子回去杀一百个蒙古人呢。” “这些字,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啊!” 都是一群大老粗,连自己的名字恐怕都不会写,让他们学习? 学个屁啊! 反倒是杨守正没有任何担忧,毕竟本身就有底子在。 很快就能学会这些简单写法的字体。 他反倒是对这幅门联很欣赏。 口中轻轻念叨:“铁马冰河,到此须抛儿女态;黄沙万里,从今只效虎狼威。” 越读越觉得惊艳,轻声说道:“大都护果真是文武全才,非我等能及也。” 等到一行人走进大门,入眼便是一个比较宽阔的校场。 树立着两块石头,分别用朱砂写着:“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这次,杨守正是认识的,眼眸一凝,惊叹说道:“杀气好重啊。” “不愧是河西军校。” “这次我等是来着了。” 等他们入校之后,发现第一、二、四镇的军官们已经到来,与第六镇的很多人之前都是战友兄弟。 相互之间聊的火热。 又过了几天,第三镇和第五镇的军官相继抵达。 共计三百人,全部都是北疆六镇的百户级别人物。 有些是正式的百户,有些是代百户,学习结束之后便会转正,其中一些人还会被提拔成为副千户。 全凭李骁的决定,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战功和成绩考核。 这一日,三百名百户被集中到了校场,密密麻麻的一片,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红黄白三色甲胄。 不久后,李骁身穿暗金色甲,头戴金羽缨盔,手抚龙头骑兵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所有将领面前。 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微微点头,大声的喝道:“这次把你们都叫来,不是本都故意折腾你们。” “是给你们升官的机会,也是为了能让咱们这些老兄弟们,和本都一起叙叙旧~” “你们有些人是百户,有些人是代百户,都是我北疆的肱骨,都是我六镇的中坚力量。” “更是我李骁的生死兄弟!” “你们会在河西军校待一个月时间,在这期间内,会有专门的人教授你们识文断字。” 听到李骁这话,这些百户们顿时发出一阵凄惨的轰叫,就像是听到不放假的小学生一样,鬼哭狼嚎。 让他们学习,还真不如让他们真刀真枪的去和敌人拼杀呢。 “呵呵呵~” 李骁笑了,站在高台上,轻轻的走动,一副无奈的样子摇头。 “你们也别觉得是本都故意为难你们,让你们这些大老粗们多学几个字,也是为你们好。” “一个月后,谁要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本都就撤了他的职,让他去掏马粪。” 李骁并不需要他们学会太多的字。 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脑子基本已经定了型,很难再学进去不感兴趣的东西了。 至少让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会一些简单的字就足够了。 更深奥的,就要看下一代将领了。 不过,若是有人能学会更多的字,的确能令李骁高看一眼。 因为这代表着他的学习能力强,脑袋聪明,有潜力值得去培养。 在同等战功的情况下,李骁肯定会优先提拔这人为副千户。 但李骁开办河西军校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让这些将领们学文习武。 实际上就是四个字,统一思想! 这段时间中,李骁会时不时的来河西军校进行演讲,说一些心灵鸡汤。 北疆崛起论。 华夏复兴论。 汉人天选论等等。 甚至李骁还亲自编写了几本思想激进的书籍,作为河西军校的必修教材。 实际上就是对这些将领们进行洗脑,让他们认同李骁,崇拜李骁,毫无保留的支持李晓。 加强李骁与这些中基层将领们的联系,让他们感受到李骁的恩情。 对李骁变得更加忠诚。 进行了一通激情演讲之后,李骁便离开了河西军校。 转头看了一眼河西军校的红色大门,和两侧他自己亲笔题写的字。 摇头轻笑道:“这帮大老粗~” 在回大都护府的途中,李骁想到了一件事情,便对着旁边的瘦猴说道:“河西军校只是面对六镇将领而设立的。” “咱们北疆的那些孩子们,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啊。” 瘦猴闻言,轻轻一愣:“大都督是想要在龙城建立学堂?” 私塾、学堂自古便有,不过都是那些大家族们私办的,与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无缘。 李骁轻轻点头说道:“是学堂,但却不是教授四书五经的学堂。” 李骁真正要建立的,是类似于少年军校,为北疆军提供预备军官。 究其原因,还是这些大老粗们搞的李骁很无奈。 脑子都已经定型了,再怎么学也就是那样了。 于是,李骁只能将重点培养目标放在那些孩子身上了。 尽可能的培养一些文武全才,上马杀敌,下马治国。 那个时候,北疆就不需要单纯的文臣了,辛弃疾、文天祥那般人物,才是李骁真正需要的。 之后的这些日子,杨守正这些百户们在河西军校中开始了培训。 上午抽出一个时辰去识字,一个个的全都抓耳挠腮,感觉时间过的太慢了。 下午由那些千户万户们,来讲授行军作战的本领。 让这些指挥两百人的百户们,学会如何指挥上千人甚至是上万人作战。 李骁也时不时的来给这些将领们灌输灵魂鸡汤,听的他们一个个精神振奋,对李骁越发的崇拜。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关于学堂的事情,李骁也已经做好了计划。 这一日,一名独臂男人来到了大都护府。 瘦猴看到他之后,立马恭敬的说道:“武大叔,这边来。” “大都护正在等您。” 这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袍,脸庞消瘦,胡子拉碴,连眼眸却依旧炯炯有神。 轻轻点头,便赶着瘦猴来到了书房。 看到李骁后,立马用左臂抚胸行礼:“武刚,拜见大都护。” 李骁直接起身,来到他面前虚扶道:“武大叔,不必多礼。” “快坐!” “来人,上茶!” 武刚,乃是河西堡的人,一路跟随李骁征战,在去年与乃蛮人的战争中,失去了右臂。 所以,李骁将其提拔成为了第一镇的副千户,主要负责千户府的民政事务。 这次李骁将他叫来,是有重要事情交代。 “武大叔,你先看看这个。” 李骁将一份折子递给了武冈,上面写的正是李骁对少年军校的整体规划。 之所以将筹办少年军校的任务,交给武冈,除了他出身河西堡,根正苗红,武力强悍之外,认字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年轻时候的武刚,可是河西堡中难得的俊后生。 “大都护,这是?要筹建学堂?” 看完之后,武刚惊讶说道。 “没错,是学堂。”李骁轻轻点头道。 “我准备在龙城、伊犁、大漠、西海、阴山、北海和七河,各自建立一所少年武备学堂。” “招收北疆的少年进行学习。” 武刚闻言,一脸苦涩,无奈说道:“大都护,末将虽然认识几个字,可若为人师,实在是有些贻笑大方啊!” “陈参军、张参军、韩参军他们,哪个不比末将学识丰富?” 李骁笑了,轻轻摇头道:“他们有他们的本领,你也有你的优势。” 随即一脸正色的说道:“这并非是单纯的学堂,而是武备学堂。” “不需要学习四书五经,每天只需要抽出一个时辰让学生识字,其他大部分时间留着训练杀敌本领,排兵布阵的本事。” 李骁的这个想法,也是受铁木真的启发。 历史中的铁木真曾在大漠以北,建立了少年军校,专门训练少年杀敌本领。 而这些长大之后的少年,也成为了铁木真身边怯薛军的主要力量。 实际上就是羽林军。 武备学堂的孩子也一样,主要招收的目标,是那些战争孤儿,父亲为北疆而死,母亲改嫁,自己在新家中不受待见。 李骁自然要对其妥善照顾,将其收入武备学堂读全年寄宿学校。 等到这些孩子长大之后,便将成为李骁的嫡系。 所以,这个武备学堂的工作,陈冲他们干不来。 必须教给一个武将出身,略通文识,又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武刚便进入了李骁的视线。 虽然断了一只胳膊,但给那些孩子当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他只是武备学堂的山长,具体课程还有其他教官。 “大都护,除了那些孤儿以外,恐怕普通镇民很少愿意将孩子送来学堂。”武刚又提出一个问题。 即便是小孩子,在家里面也是劳动力,能够放羊割草,送到学校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劳动力。 李骁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沉声说道:“凡是进入武备学堂的学生,一日三餐都有大都护府供应。” “虽然少了一个劳动力,但也少了一张嘴,相信镇民们会愿意的。”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可不是说说的。 当然,这只是武备学堂初期的手段,等到日后镇民们明白了让孩子入学的好处之后。 学生数量变多了,那么武备学堂只会供应战争孤儿的一日三餐,其他孩子还得去吃老子的。 “本都会命令将北疆境内的所有战争孤儿全部送来龙城,先在龙城建立一个武备学堂。” “你担任山长,再挑选一批副职将领担任教官,教授学生们杀敌本领。” “识字方面,本都会挑选几名先生送去。” 李骁和武刚说着武备学堂筹办的事宜。 主要以李骁的想法为主,但武刚也是个能人,提出了一些意见查缺补漏。 如此这般,北疆第一座少年军校—‘金州武备学堂’,正式挂牌建立。 (本章完) 第232章 授勋 授职 授衔 第232章 授勋 授职 授衔 就在金州武备学堂开始搭建雏形的时候,北疆各地的基层民生,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七河,第五镇麾下的一个百户府,这一日迎来了一群客人。 是一支有二十多辆大车的商队,马车上面悬挂的旗帜上写着‘河西’二字。 毫无疑问,这正是李骁麾下的河西商行车队。 也唯有河西商行的车队,能够毫无阻拦的通行整个北疆。 谁不知道,这是大都护的财产? “老刘,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 “老子给你带来好东西了,赶紧出来迎接。” 车队刚刚抵达百户营地外面,便听见一道猖狂的叫声响起。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从马背上下来,他是给老朋友送物资的。 不过出门迎接的却不是百户老刘,而是副百户。 “邓掌柜,老刘去了金州参加啥子学习?反正就是要升官的意思,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娘们的被窝里快活呢。” 副百户走上前来贱呵呵的咧嘴说道,如今的百户府由他代理。 但实际上,无论是百户还是副百户,都还在试用期,没有正式转正呢。 “啥?去了金州?这个老刘,也不知道支应一声。” “命令下达的很急,老刘第二天就动身了,不过临走的时候交代了,邓掌柜送来物资后,咱们正常交易就行。” 邓掌柜这才放下心来,微微点头:“那行。” 不然的话岂不是白跑一趟?这些东西虽然不愁卖,但是路上的成本也是损失啊! “价格方面,就按照和老刘谈好的就行~” “这次我们一共带来了两百件衣,两千斤焦炭,五十坛烈酒,一百石粮食……” 听着邓掌柜报出的物资数目,副百户脸色大喜。 “太好了,我们正缺这些东西呢!” “有了这些衣服和粮食,我们百户府上下,也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了。” 目前的河西商行是北疆唯一的大型商业组织,承担着经济调节,物资流动的作用。 像是金州生产的布、衣、酒水、食盐等物资,全部交给河西商行进行售卖。 河西商行计划在每个州都建立了一个物资分销点,也就是商店。 但是七河路途遥远,还没来得及增建,这些货物都是从东都库房中拉来的。 按照之前的商议价格,百户府很快便与河西商行完成了物资交割。 因为战争掠夺,镇兵们都富足的很,手里有不少钱。 所以,他们很迫切的想要买一些自己和家人需要的物资。 而李骁也能通过这种商业手段,让镇兵手中的钱流通起来,促进北疆商业的发展。 这一天,整个百户府上下都如同过年一样欢乐。 晚上,博尔朵一家人待在温暖的帐篷中,围坐在一堆燃烧的焦炭旁边。 说是一家人,但实际上除了他之外,就是两个女人。 博尔朵原本是乃蛮人,被俘虏之后通过战功成为了镇兵,被分配到了七河,隶属于第五镇的这个百户府。 而且还被奖励了一个突厥女人,又用钱买了一个回鹘女人。 所以,如今的他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两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对于如今的生活,博尔朵还算满意,毕竟放在以前,作为奴仆出身的他,根本不配拥有这么美丽的两个妻子,甚至都不配拥有单独的帐篷。 现在,房子有了,老婆也有了,还是两个,孩子也快出生了,牛羊有了,钱也有了,他的人生也快要圆满了。 “这个黑乎乎的东西,真暖和啊!” 突厥妻子坐在焦炭前,感慨说道。 以前他们只烧木头,弄的帐篷里面都是烟,根本没办法睡觉。 还是焦炭好,不仅更暖和,而且能烧整个晚上呢。 另一边的回鹘妻子,则是更喜欢博尔朵为她买的新衣服。 一件厚厚的衣,穿在身上就像是钻进牛肚子里一样,而且更不用担心冻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啦。 今天的博尔朵也算是来了一次大采购。 买了焦炭、买了粮食、买了食盐、买了两坛子酒,更是给妻子们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 都是必需的生活物资,堆满了整个帐篷,只剩下三人睡觉的空间了。 但是博尔朵却很满足,这样才有生活气息呢。 “可是,这些东西都好贵啊。” “了我们家好多钱啊!” 回鹘妻子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脸心疼的用手势比划起来。 有了孩子的她,心思也就定了下来,是真心为这个家在考虑了。 博尔朵虽然与回鹘妻子语言不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配合肢体语言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很快就弄明白了妻子意思。 咧着嘴哈哈一笑,没有解释,只是露出一副霸气的表情,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随后竖起了大拇指。 告诉回鹘妻子:“你男人,行!” 等到深夜,两个妻子都睡着了之后,博尔朵则是咧嘴心疼了起来。 他虽然作战勇猛,被赏赐了不少钱,也抢了不少钱,但是真的不禁呀。 尤其是衣这种东西,因为产量低,所以价格高,真不是普通镇民能够舍得买的。 博尔朵是在两个妻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硬气了一回。 但心疼也是真的。 自己的小金库一下子就缩水了快一半了,这让博尔朵为以后的生活暗自担忧了起来。 是真的躺不平啊! 看着旁边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博尔朵暗下决心:“下次打仗的时候,必须得杀更多的人。” 不然,真的养不起这个家呀! 哎,男人。 有了家就有了牵挂,把牙咬碎了,把脊梁累弯了,也得闷头干,给媳妇孩子撑起一片天。 与此同时,像博尔朵这样情况的人很多,买东西的时候很豪气。 到手之后就会发现小金库是真顶不住啊。 于是,这些底层镇兵们不由得开始期待下一场战争的来临。 人无横财不富。 不发战争财,他们怎么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临近过年只剩下不到半个月,年味越来越浓,河西军校三期生也完成了他们的课程。 武艺考核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战场谋略、排兵布阵、后勤调动等等军事科目同样很出色。 但就是文化课成绩,狗屁不是。 看着这些人写的试卷,李骁很是无语,气的大骂道:“让这群憨货写东西,简直都浪费了本都这么好的草纸。” 上面的字,歪扭七八,跟狗爬似的。 但好在都会写自己名字了,即便是最差劲的,也能认识几十个简单的字。 “这几份写的还行。” 李骁看到最后,好歹还能选出一些优等生。 其中就包括杨守正兄弟俩。 他们出身于西夏的武将世家,从小便接受相关培养,学习能力的确是要比北疆底层出身的草莽将领强很多。 目前的金州,并不缺少能征善战的猛将,但缺少能文能武的全面型人才。 杨守正兄弟二人,至此真正进入李骁的视线。 不过,文化课成绩终归只是一个加分项,真正评判标准还是武艺和谋略的考验。 第二日,李骁亲自主持军校生骑射、冲杀等课目。 第三日,又亲自主持‘论文答辩’,实际上就是一场面试,李骁给出一些题目让将领们去分析。 例如,我方足足有一千骑兵,而对方只有区区一万人。 可对方却拒不投降,还敢主动向我方发动进攻的情况下,作为主将的你该如何处理? 这些题目考验的都是将领们的统兵能力、临机应变的能力、攻城拔寨、军队扎营、后勤保障、与兄弟部队协同作战的能力等等。 这些题目也都是这段时间中他们学习的成果。 最终,李骁进行评分,再结合文化课成绩,以及他们以往的战功,最终确定提拔人选。 这一日,天色刚刚亮起,军校宿舍中便响起了急促的铜铃声。 来到这里一个月左右,杨守正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纷纷从床上起来,快速的穿戴衣服。 宿舍是十人大通铺,里面住的都是同一个镇的军官。 即便是原本比较陌生,但经过了这一个月的相处,彼此之间都变的再熟悉不过了。 只听见房间中满是甲胄碰撞的哗啦啦声音。 每个人都熟练的将甲套在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他们的脸上都带有几分新奇和沾沾自喜。 “我说,这新甲就是比旧的好,穿着舒服,暖和。” 一个叫郑老屁的百户笑呵呵的说道,摸着身上崭新的甲胄,嘴巴都乐开了。 “可不是嘛,之前那套甲被血水浸透了,根本洗不出来,一下雨,又成血人啦~哈哈哈~” “要我说,原来的甲胄就挺好的,我穿着它杀过好几十个人,至少救过我三次性命,就这么交出去,还有点舍不得呢!” “我看你就是不会享福,有新的穿,还舍不得旧的呢!” “老子这是念旧~” 杨守正边穿甲,边听其他人的打闹,也算是在这枯燥的学习训练中,凭添了几分乐子。 只不过,当他将身上的甲胄穿戴整齐之后,也有些不太适应呢。 太新了! 象征着战功和荣耀的血斑都消失不见了。 只因为在昨天,军校将他们原本的甲胄全部收了回去,同时又下发了一套新的。 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同样是两层密实的布夹着一层河西钢甲片。 只不过在样式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杨守正原本是第三镇的都尉,后来经过扩军,被调到了第六镇担任临时百户。 所以,身上的甲胄还是原本的白甲。 但是眼下穿着的这套,却是在边缘位置全都包裹上了一道红边。 红边白甲。 正是第六镇的标志。 而且杨守正之前也已经见过了第六镇的镇旗,同样是红边白旗,上面画着红色的日月图案。 所以,杨守正对甲胄的稀罕劲很快就过去。 随后便如同往常一样开始了早练。 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等等,这些后世的锻炼方式都被李骁给引进了过来。 北疆虽然都是骑兵,但长途行军也相当耗费体力,必须训练耐力。 而且长时间挥舞长枪、弯弓拉箭等等,对臂力的要求很高。 所以,增加臂部的肌肉力量,也是军校的日常锻炼课目。 李骁还要求,这些将领们回去之后,同样按照这些方法对士兵们进行训练。 早练之后,便是吃早饭。 馕饼管够,咸菜管够,小米粥管够。 午餐和晚餐才会增加肉腥油水。 早饭过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进行学习,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教场,全部整齐排列。 站在最中间的乃是第一镇和第四镇的军官,分别穿着黄甲和白边黄甲。 其中第一镇序列最前方,还站着一些身穿红边黄甲的军官,源自于武卫军。 其他四镇,则是分列左右,向两侧延伸。 不久后,李骁带着一众万户军官来到了教场上。 他身穿暗金色甲,上面用黑线刻画着龙纹和日月山川的图案,尽显威严霸气。 在他身后,铁头、瘦猴等一众留守金州的万户们,大步前进,气势磅礴。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飘荡,李骁正站在旗下,手抚战刀,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场中的三百名军官。 大声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你们其中的一些人,很快将会离开金州,前往北疆各处,镇守疆域,抵御外来之敌。” …… 李骁首先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演讲,随后便开始了授职仪式。 因为六镇的扩编,很多军官都是临时提拔成的代百户,如今培训结束,经过考核,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合格,将会在今日转正。 甚至其中个别优秀的,还将会被提拔成为副千户。 随后,瘦猴在旁拿出一份名册,对着大声念叨:“第一镇~” “王大贵,孙大川、李铁牛、杨守敬……” 随后,一行十人走到了日月战旗下,一字排开,全部身穿红边黄甲,散发着如野兽般的凶悍气势。 这些人都是武卫军中的百户。 李骁走到第一个王大贵的面前,身高比其高了半头,微微俯视,看着那张沧桑中带着两道伤疤的凶悍脸庞。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贵,好样的。” 王大贵虽然不是河西堡的人,但也是金州老汉民,一直跟随李骁,战功赫赫,忠心耿耿。 原本就是百户,此次李骁准备将其提拔成为副千户。 与此同时,瘦猴拿着书册在旁边大声宣读王大贵的战绩、功劳。 “王大贵,在东都一战中亲斩五人,率军斩杀一百三十二人,俘虏王廷将领温赤合都……” “今,授予王大贵中等日月勋章、下等勇士勋章。” “授予王大贵第一镇第一千户,副千户之职,兼领百户。” 在宣读的时候,李骁便从旁边亲兵的手中接过的一枚金色的勋章。 纯金打造,上面刻画着日月图案和三道波浪横线。 目前,北疆的勋章分两种、六等。 最基础的名为‘勇士勋章’,纯银打造,是专门授予普通士兵的。 只要斩杀超过三名敌人,便会被授予‘下等勇士勋章’。 代表这名士兵乃是北疆军中的勇士。 累计斩杀超过十名敌人,便会被授予‘中等勇士勋章’。 累计斩杀超过三十名敌人,便会被授予‘上等勇士勋章。’ 获得中等勇士勋章的人,就已经是个狠人了。 能获得上等勇士勋章的,更是堪称兵王、屠夫,战场上若是遇见这种人,只能祈求逃命吧。 上等勇士勋章的含金量和难以获得程度,还要远远超过第二种勋章,日月勋章。 这是专门授予将领的,纯金打造,同样是分上中下三等。 不看杀敌数量,而是根据将领在战场上的整体战争贡献来决定的。 王大贵率军斩杀了一百多名敌军,又俘虏了敌军大将,有资格获得中等日月勋章。 将两枚勋章挂在王大贵的右胸位置之后,李骁又拿起了一根手指长的铜钉。 只不过铜钉的钉冒有龙眼般大小,正面看是一个太阳图案。 李骁将其交到王大贵的手中,沉声说道:“把这枚铜钉,钉在你的左胸甲片上。” “这就是你的副千户标志。” 甲中间的甲片,就是靠着炮钉固定在既定的位置上。 这个标志也一样,穿透胸前的甲,从里面锁死,将钉冒露在外面,正好可以让人看到钉冒上的图案。 李骁搞出来的,实际上就相当于军衔制的前身。 普通士兵的甲,左胸位置是空的。 而最基层的副什户,左胸位置则会挂上一个月亮图案。 什户的标志,会在月亮图案下面增加一道横线。 副都尉两个月亮,都尉两个月亮一道横线。 副百户三个月亮,百户三个月亮一道横线。 三个月亮封顶,副千户就成为一个太阳。 之后的千户、副万户等,以此类推。 所以,王大贵的副千户,就是一个太阳图案。 什户、都尉、百户、千户、万户、都统。 总共六级十二等。 随后,李骁又将代表副千户身份的另一件物品,银鹰骑兵刀,授予了王大贵。 左手骑兵刀,右手拿着炮钉,王大贵重重抚胸,向李骁行礼道:“末将王大贵,誓死效忠大都护。” 李骁轻轻点头,将其扶起,随后便对第二人进行授职。 孙大川同样也是武卫军的副千户,胸前挂一个太阳,授予银鹰骑兵刀。 只不过在战功上比王大贵次一点,只得到了‘下等日月勋章’。 但个人武力更强,被授予了‘中等勇士勋章’。 接下来,授职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 杨守敬被正式授予武卫军百户,胸前挂三个月亮加一道横线。 很快,第一镇的所有副千户和百户全部补齐。 然后就是第二镇、第三镇。 直到过去了快一个时辰,杨守正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其他九人一起站在了日月战旗之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站在李骁面前。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人,杨守正心中竟然罕见的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他有一种感觉,李骁那雄壮的身体里面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一旦爆发,足以将自己撕碎。 面露淡笑,如若春风的脸庞,似乎非常的温柔可亲,但却能时刻感受到一种摄人的力量。 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直刺内心,仿佛任何想法都瞒不过李骁的眼睛。 “杨将军是个优秀的将领,更是一个优秀的父亲,培养出了你们这对龙兄虎弟。” 李骁站在杨守正的面前,沉声着说道。 世家子弟中的确有很多纨绔,但同时也有很多人才。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们,见识和能力远超他人,从杨家兄弟身上,李骁也算是见识到了。 “谢大都护!”杨守正面色激动的说道。 李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你们兄弟如今是我北疆的人。” “你们父亲的仇,就是我北疆的仇。” “迟早有一天,会给你们手刃仇敌的机会。” 杨守正闻言,心中激动。 想到的惨死的家人,想到了兄弟二人为了报仇而遭遇的苦难,他的眼眶微微红润。 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们兄弟虽生于夏国,但却是北疆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生是北疆人,死是北疆魂。” “我兄弟二人,誓死效忠大都护。” 杨守正重重的抚胸低声喝道。 李骁面露欣慰的轻轻点头:“好!” 真心换真心,自己真心对待杨家兄弟,自然也能换得他们的效忠。 当然,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中,李骁的鸡汤洗脑发挥了作用。 不只是杨家兄弟,其他百户们对李骁的崇拜和拥戴,也是直线上升。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瘦猴则是念到了杨守正的功绩。 “杨守正,在东都一战中亲斩十人,率军斩杀一百零二人,俘虏叛军将领萧合突……” “今,授予杨守正中等日月勋章、中等勇士勋章。” “授予杨守正第六镇,副千户之职,兼领百户。” 听到瘦猴的话,杨守正顿时惊呆了,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自己,副千户? 要知道,在东都之战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都尉,本以为能转正百户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提了一级。 “大都护,我~” 看着他惊讶的样子,李骁将两枚勋章戴在他的胸前,淡笑说道:“怎么?没信心当好这个副千户?” “不是~我只是~” 杨守正神情忐忑,随即郑重的声音说道:“末将必不负大都护期望。” 随即,李骁又授予他银鹰骑兵刀,和一个太阳的军衔。 …… 随着授职仪式的结束,三百名北疆军官算是圆满结束了这次的培训。 李骁命令厨房晚上做了一顿大餐,烤全羊,煮牛肉等管够,西风烈更是敞开了喝。 这一晚,很多将领都醉了。 第二天一早,便各奔东西。 第一镇和第四镇的军官留在金州,其他四镇返回驻地。 龙城东门外,杨家兄弟正在告别。 “老二,你留在武卫军中,一定要保护好大都护。”身穿崭新红边白甲的杨守正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郑重的模样喝道。 “放心,大哥。” “谁要是敢伤害大都护,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杨守敬面色狠厉,坚定的说道。 兄弟两人说了一番话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老二,明年西海,我们兄弟再见。” 这些百户将领们都听到了风声,明年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北疆会征调大军进攻夏国。 这对于杨家兄弟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终于能为家人报仇了。 尤其是老大杨守正,所在的第六镇驻守西海,直面西夏,到时候正是攻打西夏的先锋军。 随后,两兄弟告别。 杨守正转身返回西海,只不过此次随同他们一起返回的,还有一支河西商行的车队。 他们拖载着满满的货物,全部都是给第六镇补充的兵器,以及给第六镇发放的部分新式甲。 (本章完) 第233章 第二次东征西夏 第233章 第二次东征西夏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 消融的雪水顺着沟壑,从天山山脉奔涌而下,在吐哈盆地中冲出条条银练,滋润着沉睡的土地。 回鹘百姓们早已将坎土曼磨得锃亮,成群结队地涌向农田之中。 这是春种时节。 男人们弓着腰挥动坎土曼,将板结的土块敲碎,女人们则将精选的种撒进湿润的土壤中。 ,乃是回鹘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春种秋收,产出的在北疆供不应求。 只不过价格并非是由市场决定,即便是再稀缺,也很难卖出高价。 只因为,高昌的和粮食受河西商行的经济调控,禁止私下买卖。 河西商行会制定出统一的价格,将回鹘人手中的粮食和收购回去。 不会给回鹘人赚大钱的机会,但也能满足他们的日常糊口。 经过了连日奋战,回鹘人终于将种子洒进土壤之中,等待着生根发芽。 但轻松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被一名来自哈密力城的官吏所打破。 “迪辇阿大人,欢迎来到药葛罗寨子做客。” 尽管知道这个官吏到来肯定没有好事,但是村子的头人还是露出一副热情的态度招待。 药葛罗寨是哈密力城外的一个规模较大的寨子,人口超过了一千人。 只不过以老弱妇孺居多,年轻的男人和年轻的女人比较少。 只因为两年前,北疆军攻破高昌国,劫掠了大量的百姓。 将很多年轻的回鹘男人变成了奴隶去挖矿种地,将年轻的女人变成了战利品,此刻很多人恐怕都已经为北疆军生下了孩子。 只剩下这些价值不大的老弱妇孺们被放了回来,继续种地,为北疆军的后勤贡献力量。 所以,药葛罗寨的人口虽多,但实力并不算强。 青壮男人不过一百多个,基本上都是当初逃到沙漠中,没被北疆军抓住,事后又逃回来的男人。 但这些人的日子也挺滋润,年轻的女人不够了,年纪大的寡妇可是有不少呢。 一个个的也都在药葛罗寨安了家。 这次,这个叫做迪辇阿的官吏来此,就是为了这些青壮。 “老药葛罗,这次本官是为了传达王上的命令。” 听到这话,药葛罗村长心中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 现在谁不知道,王上不过是宰相大人的傀儡。 如今的高昌国上下,都是宰相大人说了算,更具体一点说,就是宰相大人背后的北疆蛮子说了算。 王上,不过是一个贪图享乐的无能昏君罢了。 “如今的春种已经结束,各个寨子的青壮们都已经有了空闲。” “王上有令,药葛罗寨准备一百青壮,自备武器和粮食,十日内,赶往哈密力城外的克尔克草场集合。” “到期不至,全寨皆斩!” 听完这话,药葛罗村长立马神色大变,慌张说道:“一百名青壮,可药葛罗寨子全都是老弱,让我们去哪里找这一百名青壮啊?” “迪辇阿大人,这不是在要我们的命嘛!” “您行行好,通融通融~” 迪辇阿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争执。 既然规定了一百人,那自然便是了解过药葛罗寨的情况。 只是淡淡说道:“好了,老药葛罗,与其在本官这里求情,还不如去想想办法怎么凑齐一百人的粮食和武器。” “本官还要前往下一个村子,不留了。” 随后,药葛罗便带着药葛罗寨子送的礼物,去下一个寨子传达命令。 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村民们,一个个的全都是面露惊恐,紧张慌乱。 “一百名青壮?” “天哪,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咱们寨子总共也只有一百多个青壮男人啊。” “怎么办啊?北疆蛮子这是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我的丈夫当年去了夏国帮北疆蛮子打仗,便没能回来,现在难道又要让我的儿子去战场吗?” 村民们都是一副戚戚的表情,对战争有着天然的恐惧,但哈密力城的命令却没人敢不听。 毕竟传令的人已经说了,不交出一百青壮的话,下一次来药葛罗寨子的,就不只是这么一点人了。 而是哈密力的城卫军,更甚至直接就是恐怖的北疆骑兵! “要不,我们逃吧?” “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可不希望他没有了父亲。”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大着肚子,抓着旁边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年轻男人接盘,若是在战场上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又要生活无依了。 “逃去哪里?” “沙漠吗?”有人反驳道。 逃到了沙漠里面,虽然可以逃避兵役,但是生活怎么办? 不然的话,这些曾经逃往沙漠中躲过一劫的人,为什么又要回来? 而且,这么多老弱妇孺一起逃跑就更不可能了。 “还有一个办法,造反。”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道,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冷厉。 “造反?” “你疯了啊?就凭我们这点人,刚出了村子就被灭了。” “这不是在造反,是在找死。”另一个男人愤怒说道。 “靠我们这点人肯定不行,但在觉罗黑塔尔还有很多回鹘人。” “只要我们能将他们解救出来,力量强大了之后,便可以反攻哈密力,诛杀叛国贼,救出王上。” 听到这个计划,房间中的人纷纷沉默了。 有人担惊受怕,有人觉得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觉罗黑塔尔,位于村子北面三十多里。 原本只是一座荒芜的山区,里面都是石头杂草,可是当北疆蛮子来了之后,却是将那片山区全部封锁了起来。 并且押来了一千多名回鹘奴隶,在荒山中挖掘什么东西,非常神秘。 有人说,北疆人在那里发现了金矿,也有人说那只是一座铁矿。 若是将那些人解救出来,他们倒是也有一战之力。 但是这个想法却被药葛罗头人直接否决。 “行不通的!” “一旦造反,我们不但要面对城卫军,更要面对那些恐怖的北疆骑兵。” “在哈密力可是常年驻扎着一支北疆的千人骑兵队。” 此话一出,把所有人瞬间干什么沉默了。 高昌作为北疆的臣属国,李骁怎么可能对其不管不顾。 常年轮换驻扎一个千户的骑兵,负责监视高昌,隶属于大漠的第二镇统管。 所以,普通贱民想要造反,无异于地狱难度。 很快,当时间来到第六天,一个回鹘人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村子。 惊恐的模样大喊道:“骑兵,有好多骑兵~” 听到这话的村民们纷纷惊慌起来,有人想要逃跑,有人惊恐的躲藏进地窖中。 “轰隆轰隆”的震动声越来越近,像有几千面大鼓在地下敲动,村口老胡杨的枯枝被震得直抖。 很快,西北方向腾起一堵黄墙,足有几丈高,里头裹着数不清的红色身影,飘着的赤色日月战旗在寒风中被扯得噼啪响。 这些骑兵全部身穿暗红色的甲,手持钩镰枪,腰胯骑兵刀,马背上还放着弓箭和骨朵等武器。 一人三马,两匹用来换乘,一匹用来背负物资。 密密麻麻的北疆铁骑连成一片赤色浪潮,暗红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气息,血腥恐怖。 马蹄声、风声,还有人喊马嘶,声音传出好几里之外,吓得药葛罗寨子的村民们,躲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 “都统,前面有个回鹘人的寨子。” 一名探骑从前方返回,汇报说道:“村子周围没有发现大规模战马痕迹。” 这便是说明,村子里有埋伏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有步兵,但面对大规模的北疆骑兵,只能是送死。 所以,李东江只是轻轻摆手道:“不用管他们。” “继续前进,到白塔山再休息。” 北疆的春种已经结束,大都护府发布命令,抽调大漠第二镇兵马六千人。 由李东江亲自统帅,作为北疆右路军,从柳条沟南下,经过哈密力一路向东,联合高昌王国仆从军,进攻河西走廊西部的敦煌、瓜州等地。 而李骁则是率领第一镇和第四镇的兵马,作为中路军,翻越天山与西海的第六镇兵马汇合。 从北方草原南下进攻河西走廊。 至于阴山的第三镇和伊犁的第五镇,并不参与此次的西夏之战。 毕竟李骁此次的作战目标很明确,依旧是以劫掠为主,要的是机动性,并非是兵力数量。 “高昌国当真是一片天府之地啊。” “良田阡陌,河沟纵横,百姓富足。” 李东江看着远处的农田,轻叹声说道。 对高昌国的富裕表示很羡慕。 高昌城和哈密力城这片区域,统称为吐哈盆地,全年的平均温度很高,光照充足,又有天山雪水的滋养,水草丰盛,足以开垦出大片的良田。 是北疆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和产地。 “这样的宝地,绝不能丢失。”旁边的三豹坚定的点头道。 “必须让这些回鹘人为我们种更多的粮食和。” 如今的三豹已经成长为一个强壮的少年,坚毅且粗狂的面容与二虎有几分相似。 身穿一件暗红色甲,手抚金鹰骑兵刀,威风凛凛。 在不久前,他已经被李骁正式任命为第二镇的千户。 随同李东江参加此次的西夏之战。 只不过,在李东江这个二叔的眼中,三豹还比较稚嫩,即便是当了千户,但经验依旧不足,所以将其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同样的道理,他的小儿子二豹,则是被任命为第三镇的千户,留在了李东山的身边。 “咱们北疆的粮食和,有一半都来自高昌。”李东江淡淡的声音说道。 “传令下去,沿途不可骚扰回鹘百姓。” 不是他发善心,而是还要留着回鹘人种地呢。 随后,第二镇的兵马浩浩荡荡的越过了药葛罗寨,向着前方的白塔山而去。 即便是在行军途中只是慢慢的行走,但是两万匹战马的奔腾,还是让大地剧烈的震颤,黄沙滚滚掀起,看的药葛罗寨的村民们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直到第二镇骑兵彻底远去,他们才敢悄悄的伸出脑袋。 确定是真的离开了之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太好了,我们没死,北疆蛮子没有劫掠我们寨子。” 他们以为北疆军开始转性了呢,似乎没有上一次那么凶残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归顺了北疆吧?” “是啊,上次是因为咱们高昌主动去攻打北疆,惹恼了那些北疆蛮子,才派兵攻打我们。” “现在看来,北疆蛮子的本性不坏,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听话,他们也不会将我们怎样的。” “既然王上都投降了北疆蛮子,那么我们以后是不是北疆人了?” 这些回鹘人对北疆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当北疆对他们稍稍释放些怜悯之后,这些回鹘人便喜不自胜。 甚至开始对自己进行pua,认为北疆蛮子是好人。 “对了,觉罗黑塔尔那边怎么办?” “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有人忽然说道,场面顿时一静。 这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在考虑偷袭觉罗黑塔尔可能性,解救出关押在那里的矿奴。 但是这些北疆铁骑的出现,却给了他们一个大逼斗。 这支庞大的骑兵军团抵达了高昌,即便是他们救出了国王,策反了城卫军,也根本无济于事。 “没看到这么多北疆骑兵都来了吗?” “咱们再去觉罗黑塔尔就是送死。” “还是老老实实的派一百人去哈密力吧。” 觉罗黑塔尔,也就是北疆官方定义上的白塔山,因为此地有众多硝石,所以进行了封锁,派遣奴隶挖掘。 只有两百多名护矿队,看押一千多名奴隶。 若是遭遇了药葛罗部的偷袭,倒是真有可能掀起风浪来。 但是现在,北疆第二镇的骑兵已经抵达高昌,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不久后,李东江带人抵达白塔山,休整过后,便向着哈密力城继续前进。 高昌王国宰相阿尔库斯,也已经得到了李东江到来的消息。 第二日一大早,便带着高昌王契俾多,出城迎接天军降临。 “轰轰轰~” 战马轰鸣,六千铁骑在大地上行军,卷起黄沙滚滚,隔着很远便能感受到这恐怖的威慑力。 阿尔库斯斜着眼睛看了下契俾多,嘴角间露出不屑的微笑。 “依陛下之见,北疆军力如何?” 年轻的高昌王,此时的脸色也非常不自然,眼神闪躲,神色慌乱,讪笑着说道:“北疆铁骑,独步天下。” “那陛下认为,我高昌国军队与之相比,又如何?” 此话一出,契俾多更加的慌张,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结结巴巴的说道:“自然,自然多有不如~” 不用怀疑,阿尔库斯早已经知道了契俾多的谋划。 这位年轻的高昌王,并不甘心做傀儡。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暗中联络,准备推翻阿尔库斯。 可是,这一切都被狡猾的老狐狸看在眼里。 “哎~” 只听见他重重一叹,面容愁苦说道:“陛下恐怕也认为我阿尔库斯是个奸臣吧。” 看着契俾多脸色顿变,想要解释,阿尔库斯轻轻摇头:“但是,谁又能理解臣的苦衷啊!” “北疆铁骑恐怖至极,以我高昌国力,即便是拼干了最后一滴血,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微臣,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保存我高昌国祚啊!” 说罢,一脸坚定的目光看向契俾多,沉声说道:“我等只能忍辱负重,等待北疆衰落的那一天。” 听着阿尔库斯的深情表述,契俾多心中也是微微动容。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纯真少年了。 他或许有些相信阿尔库斯对高昌的‘忠诚’,但是此人把控朝政,把他当做傀儡一样玩弄也是事实。 更何况,阿尔库斯的女儿还是北疆大都护李骁的女人,两家是联姻关系。 契俾多真的不敢相信阿尔库斯啊。 “哼~” 看着契俾多的表情,阿尔库斯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希望你聪明一点吧,不然~” 面对契俾多的小把戏,阿尔库斯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 实在不行,他都准备让契俾多喝水呛死,再立他三个月的儿子为王。 很快,北疆铁骑前锋抵达了哈密力城。 一身暗红色甲胄,头戴缨盔的李东江,带着亲卫,缓缓骑马上前。 “拜见都统大人。” 阿尔库斯两人连忙躬身拜见。 眼前的这位都统大人身份可不一般,北疆第二镇大军的都统,北疆大都护的亲叔叔。 权力和地位放在整个北疆,也是排名前五的。 所以,阿尔库斯两人根本不敢怠慢。 而李东江也没有摆架子,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的将两人搀扶起来。 “哈哈哈,契俾多国王请起。” “阿尔库斯将军也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多礼数。” 阿尔库斯的女儿,虽然只是李骁的妾室,但毕竟也算是姻亲关系,在没有重大利益冲突下,天然便是联盟。 随后,李东江直接略过了契俾多,看向阿尔库斯这个高昌的掌权人问道:“大都护府的命令可否收到?” “已经收到了,在下也已经下达命令,从全国征调六千名青壮士兵,听候都统大人调遣。” 阿尔库斯恭敬的回答说道,随后又是一副苦笑请罪的模样说道。 “只不过没有料到都统大人您来的这么快。” “全部士兵集合完毕,恐怕还得在三天后。” 李东江轻轻摆手道:“无妨。” “我第二镇大军可在哈密力休整三天。” “粮草可准备好?” 根据李骁的作战计划,李东江率领六千骑兵以及六千名高昌仆从军,从哈密力出发进攻敦煌、瓜州、肃州等地。 第二镇虽然自备了一些粮草,但因为运输成本,大部分还需要高昌国调派。 “都统大人放心,粮草已经准备齐全。” “随时可以出发。”阿尔库斯重重的点头说道。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 随后,第二镇便在高昌城外驻扎了下来。 …… 龙城外,天寒地冻,却压不住大地传来的震颤。 数千北疆骑兵如金色怒潮,黄旗猎猎似翻涌的火焰,黄甲映着冷日寒光,把漫天飞云都染成刺目的金芒。 队伍行进间,整齐的呼喝声穿透风雪:“吼吼吼!” “吼吼吼!” 中军处,李骁身穿暗金色甲,跨坐在战马之上,暗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如火焰。 目光望着第一镇先头部队的远去,随即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城头上那一片伫立相送的人群。 萧燕燕、二丫等妻妾以及老爷子、老太太等亲人,还有很多北疆将士的亲人。 此刻的他们,全都面容肃穆,目光中满是担忧。 但是,战争从来不会因为仁慈心软而停下脚步。 北疆,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才能越战越强。 李骁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是微微的点头过后,便干净利落的转过身来。 大声喝道:“出发!” 三千武卫军紧随其后,甲胄相撞的轻响、马蹄碾碎冻土的闷响混合在一起,仿若一道金色洪流裹着漫天寒风向东翻涌。 城墙上,当李骁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响起了金刀的哭喊声。 “哇哇哇哇~” 萧燕燕把哭闹的金刀搂进裘,指尖轻轻蹭去孩子脸上的泪珠,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金色洪流,轻声呢喃说道。 “你阿主这一去.又不知要砍下多少人头” 她低头吻了吻儿子通红的脸颊,将孩子的衣领紧紧的裹紧,不受寒风的侵蚀。 “等你长大就懂了,咱们北疆的汉子,生来就是要拿热血去炙烤这片冰天雪地。” 西辽天禧二十六年、西夏天庆十年,也就是公元1203年,北疆发动第二次东征西夏的战争。 以第一镇和第四镇的一万五千骑兵为中军,并第六镇八千骑兵的左路军,共计两万三千兵马,由北向南进攻西夏西北部重镇黑水城。 以第二镇六千骑兵及六千高昌仆从军为右路军,进攻敦煌,一路向东。 共计三万五千铁骑,预计将在甘州,也就是后世的张掖城会师。 (本章完) 第234章 金国使团,黑水城 第234章 金国使团,黑水城 黑水城,位于西夏西北边陲。 四周全都是茫茫的戈壁荒漠,气候干旱少雨,风沙较大。 唯有一条从南到北的黑水河,也被称为‘弱水’,横跨沙漠,在黑水城周围形成了两座巨大的湖泊,滋养着周边的农田和牧场。 而这片湖泊,就是大名鼎鼎的居延海。 它的存在将这片荒漠之地变成了一片难得的绿洲。 黑水城,就建立在居延海旁边, 城墙用黄土夯筑而成,高约 9米,在岁月的侵蚀下依然挺立。 城池呈规整的长方形,东西跨度达500米,南北宽度为 400米,只是一座边陲小城。 但却是河西走廊通往漠北的必经之路,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而且还有一个小型的边境市场,商业贸易颇为繁荣。 (黑水城位置、地形图) 这一日清晨,黑水城北门大开,凛冽的风裹挟着戈壁的沙砾灌进城内,将城头挂着的西夏字大旗卷得猎猎作响。 黑水镇燕军司统军使嵬名忠世身披玄色锁子甲,腰胯鎏金弯刀,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缓缓地走出了黑水城外。 两侧是三百铁甲骑兵如雕塑般肃立,长枪上的猩红缨穗在风中飘荡飞舞。 而在他的身后,跟随着的乃是一支一百人左右的车队,最中间的马车上盖着黄罗伞,尽显天潢贵胄的威严。 前后尽是身穿牛皮甲的骑兵,看其甲胄样式与西夏军队截然不同。 头戴圆形穹顶式皮甲盔,前沿突出如帽檐,两侧及后部垂皮毛护颈,胸前佩戴护心镜。 皮甲表面钉缀上了小型铁札,颜色多为深褐色,在领口、袖口位置缝上了彩色布条,用来区分部族,后背中央缝有白色狼尾毛。 这支队伍,正是金国皇帝完颜璟派遣出使北疆的使团。 从中都出发,一路向西经过西夏,先是拜见了西夏国王,然后经过河西走廊抵达甘州,一路向北,沿着黑水河抵达了黑水城。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耗费了将近三个月时间。 而这,也才刚刚走了一半多的路程,想要抵达北疆的东都,还需要继续走两千多里路呢! “这一路,可真是遭了老罪了啊。” 完颜永熙身着织金锦袍斜躺在华盖马车里面,脸庞上满是郁闷。 原本他在中都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可是没有想到被皇帝的一道命令直接撵到了北疆来。 大冬天的出发,就连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一路的颠簸,实在是太艰苦了。 但是作为金国宗室子弟,完颜永熙并没有像其他女真人一般,入关后完全丧失了祖先的勇武。 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这也是完颜璟选择他作为使臣的原因。 等到马车出了城门,完颜永熙撩开车帘,高高在上的坐着,对嵬名忠世呵呵笑道:“多谢统军使这些天的招待。” “今日,就此告别。” “统军使留步吧。” 自从靖康之变后,西夏便成了金国的附属国,除了每年的岁币之外,就连西夏皇帝的继承,在名义上都需要金国的册封。 所以,金国使臣路过西夏的时候,保证其安全,招待其周全,也是西夏地方将领、官员们的责任。 “上使大人,出了黑水城就是曾经乃蛮人的地盘了,现在为北疆人统治,五百里之内全都是茫茫无际的大戈壁。” “况且这段时间,北疆的探骑时常靠近我边境,恐怕是北疆有什么事情发生。” “上使大人定要小心啊。”嵬名忠世翻身下马,抱拳说道。 浑厚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生疼,这是一个体魄雄壮的中年汉子。 而完颜永熙则是因为常年待在中都,体型偏胖,满脸的横肉,笑呵呵的点头说道。 “好,本官记下了,定会让护卫加强警戒。” “等本官从北疆回来之后,再与统军使把酒言欢。” 西夏毕竟是金国的附庸,完颜永熙,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是骨子里的傲气及对西夏君臣的瞧不起,还是隐隐的能流露一二。 看着使团队伍离开的背影,嵬名忠世摸着自己的胡子,冷哼一声说道:“该死的女真猪猡。” 这家伙虽然只是在黑水城待了两天,但又吃又喝又拿,还要玩女人,黑水城本就不富裕,嵬名忠世好不容易捞点钱,全他身上了。 “最好死在北疆。”他暗暗诅咒道。 这样一来,北疆和金国开战,西夏压力大减,甚至还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随后,对着周围的士兵大声喊道:“传令下去,城中各处加强警戒,城外的所有军寨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万不可让北疆蛮子钻了空子。” “遵命。”士兵们大喝。 嵬名忠世虽然贪财好色,喜欢喝酒耍乐,但论起统军能力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在西夏国内,他嵬名忠世也算是个人物。 两年前,北疆蛮子接连攻破了敦煌和沙洲,劫掠了十万百姓返回了北疆,震惊西夏朝野。 当时的嵬名忠世还不以为意,只是认为北疆蛮子的运气好,没碰到自己。 可是等到乃蛮部被灭的消息传来,嵬名忠世才真正惊骇。 作为黑水镇燕军司统军使的他,这些年来一直与乃蛮人打交道,自然明白乃蛮部的实力如何。 但作为草原霸主的乃蛮部,竟然被北疆人强势覆灭。 这让他不得不沉思,北疆竟已如此强大?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北疆蛮子的骑兵时常徘徊在黑水城北面的那几个军寨周围侦查,甚至有一次还趁着夜色出现在了黑水城外。 这让嵬名忠世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北疆蛮子,难道是想要对我黑水城用兵吗?”他的脸庞阴沉的出水。 抬头看了一眼这座用夯土垒铸的高大城墙,到处都是岁月风霜的痕迹。 虽然是西北重镇,但却很久没有修葺过了。 至于原因,无非就是朝政腐败,贪污横行,朝廷对西北边陲的不重视罢了。 甚至就连嵬名忠世自己,也从城墙上扣下过银子。 可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可惜,若是我黑水镇燕军司还如同开国时期那般强盛,本将岂容北疆蛮子如此猖狂?” 嵬名忠世恨恨的说道。 在西夏开国时期,黑水镇燕军司的正式兵员编制是两万人。 那个时候的黑水军,还经常北上草原,劫掠那些游牧蛮子。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西北常年没有发生过战争,军事实力越来越弱。 朝廷不重视,地方将领贪污,中饱私囊,黑水城周边的百姓因为各种原因,逃的逃,死的死。 如今,连同城外军寨的人口加起来,只剩下一万人出头。 可征调的兵员不到五千。 这让嵬名忠世心中满是忧虑,若是北疆蛮子南下,这点兵马能打得过吗? “哎~” 最终,嵬名忠世重重一叹,野战绝对不是北疆蛮子的对手,为今之计只有死守黑水城。 “希望朝廷的诸公,能及早派军增援吧。” 但是他的心里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 因为北疆蛮子并没有真正进攻,只是他的猜测罢了,但朝廷的那些人,凭什么会因为他的猜测就调动兵马? 那些当官的人,奉行的都是明哲保身,少做少错,事到临头才会做出反应。 但那样一来,嵬名忠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我们还有多少粮草?”回到统军府之后,嵬名忠世向负责后勤的参军问道。 “回禀大人,如今种子才刚刚种下,陈粮只够黑水城军民三月之用。”参军一脸无奈说道。 黑水城的四周都是戈壁沙漠。 唯有居延海周围的土地,和黑水河两岸能够种植庄稼、放养牛羊。 但可利用面积有限,粮食产量也很低。 再加上土地兼并等原因,在这一百多年里,黑水城剩下的百姓不足最初的三分之一。 但黑水城的粮食依旧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在春种过后,青黄不接的时期,城中军民就更难挨。 “三个月啊~”嵬名忠世摸着下巴,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晦暗。 一旦北疆蛮子南下,周围军寨的百姓都会涌进黑水城,粮食肯定吃不到三个月的。 “去告诉那些商贾,我黑水城的粮食价格提升三成,让他们把粮食运到黑水城来,多多益善。”嵬名忠世沉声说道。 虽然可以向朝廷请求调粮,但是那些官老爷的效率咋样,他实在太清楚了。 等官老爷们将粮食调来,黑水城的军民早就饿死了。 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商人身上了。 “可是,大人,军中公胬的钱不多了~”参军一脸为难的小声说道。 “要不要再~” 话没说完,嵬名忠世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崩”的一声,吓得参军一大跳。 “哼,那不是叛国资敌吗?”嵬名忠世阴沉的脸说道。 参军的办法就是倒卖军械物资,换来的钱再去买粮食。 嵬名忠世之前也这样干过。 主要是因为朝廷发不下军饷,而且因为黑水城产粮不足,就连士兵们吃饭都快成了问题。 没办法的情况下,嵬名忠世只能默认倒卖军械的事情。 虽然他也在其中还吃了一大份孝敬,但至少不用让士兵们饿肚子了。 至于军械流向的问题,嵬名忠世也知道,无非就是北疆。 尤其是瘊子甲、神臂弩和大夏剑这三种东西,在北疆颇受欢迎。 北疆的买卖规则就是用从西夏抢来的钱,买西夏的军械物资,反过来再去打西夏的军队。 然后再去抢钱,形成一个闭环。 可如今北疆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嵬名忠世自然不能继续资敌了。 于是,一脸冷厉的神情喝道:“用本将私库里的钱。” “不管有多少粮食,统统买过来。” 他虽然贪财好色,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当守财奴的时候了。 命都快要没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 完颜永熙在离开黑水城之后,又经过了两个只有百十口人的军寨,继续向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了。 遍地的黄土碎石,只有零零散散的野草扎根在沙粒间。 但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因为就在使团离开黑水城后不久,马车外便响起了护卫统领的声音。 “国公,前方出现了三名骑兵,疑似北疆人的探骑。” 完颜永熙作为宗室子弟,曾担任枢密副使,尚书右丞,被封为鲁国公。 掀开车帘,寒风瞬间涌进马车,完颜永熙目光望向前方的一座山坡上。 大概五百米外,三名骑兵正远远的伫立观望。 与印象中游牧骑兵不同的是,这三名骑兵并非是穿着羊皮或者牛皮甲,也不是中原军队中的铁甲。 而是一种白色的服饰,上面还有红道道。 “没想到,刚刚离开黑水城,便被北疆蛮子的探骑给盯上了。” “哼~”完颜永熙轻哼一声。 高傲的说道:“不过就是一群在马背上讨饭吃的野人罢了。” “当年被我大金打的狼狈逃窜到西域的契丹残余,竟然也敢窥视东土?”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告诉那些杂碎,本使此去北疆,是给萧思摩赏脸。” “胆敢挡路,管叫他们的脑袋当夜就挂在旗杆上!” 完颜永熙冷哼一声,脸庞上满满的都是高傲与不屑。 在西夏的时候,他还可以给党项人几分面子,可是到了北疆,他就是代表着天朝上国。 是来给北疆人一条活路的。 若是不识趣,定然会迎来大金铁骑的报复。 所以,自持身份的完颜永熙已经端上了大国的身架,满满的都是天朝上国的优越感。 “去,把使团的黄罗伞全都撑开,让那群土包子瞧瞧什么是天朝上国的威风!” 使团的马车继续摇晃着前行,扬起的黄沙中,完颜永熙扯过狐裘盖在腿上,冷笑一声。 “希望那萧思摩乖乖的听话吧,献上最肥的牛羊、最美的女人。” “党项人怕他们,我大金可不吃这一套!” 而随着使团队伍越走越远,那三名北疆探骑始终不远不近的跟随着他们。 直到当天傍晚,暮色将戈壁染成血褐色时,完颜永熙掀开锦帘啐了口唾沫:“这群阴魂不散的耗子……” “还真是麻烦~” 这一路走来,遍地都是戈壁荒原,根本没有人家,就连水源都很少见到。 这让完颜永熙的心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他此次出使北疆,还肩负着勘探地形、路况的任务。 寻找可以让大军远征的最优路线,可供大军栖息的水源地。 可是,自从离开黑山城之后,这些条件都不具备。 “距离我们最近的水源还有多远?” 完颜永熙心情烦闷,对着马车外面的乃蛮人向导问道。 “翻过那座山就有一条河。” 一个乃蛮男人说道,在乃蛮部落被灭的时候,有些人逃到了西夏,目前正为西夏效力。 “翻过山~” 完颜永熙的心中默默估算着,之前路过的水源地,与这个水源之间的距离。 最后得出结论,若是大规模的步兵军团进入戈壁,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抵达下一个水源地。 除非本身携带有足够的水囊,但那样却增加了军队辎重负担。 “呼~” 完颜永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中原王朝攻打草原那么麻烦。 不熟悉地形是一方面,在茫茫大草原上,步兵的机动性缺失又是一个大问题。 完颜永熙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想打败北疆、克烈部、蒙古这些游牧民族,必须用大规模的骑兵军团横扫草原。 单纯的步兵,只会被这些蛮子在草原上慢慢耗死。 但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惊呼声:“有敌人~” 话音落下,完颜永熙赶忙伸出脑袋向外看去。 大约一里地之外的一座山峦间,地平线仿佛突然裂开了一道银亮的缝隙。 无数身穿红边白甲的北疆骑兵,仿佛如鬼魅般从大地中突现,慢慢的走上了山峦的高处。 从天际线尽头蔓延至两侧,一字排开,远远的俯视着这支金国使团。 红边白底的日月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所有士兵全部身穿甲,手持长枪,两侧的脸颊都被护耳紧紧的包裹,只露出半张肃穆冷厉的脸庞,淡淡的凝望着前方。 那种玩味与不屑,仿佛是在围猎一群绵羊。 “是金州军,是金州军~” 看着这支忽然浮现在大地之上的军队,使团中的乃蛮向导发出了惊慌的大叫。 他根本无法忘记这些白色的恶魔,乃蛮部就是被这些恶魔覆灭。 太阳汗和不亦鲁黑汗的脑袋,也是被这些恶魔砍下来,挂在旗杆上,无法回归阿哈拉的怀抱。 “怎么办?” “我们被包围了。” 使团中的护卫们惊慌失色,纷纷拔出弯刀,紧握长枪,弯弓拉箭,围拢在一起,准备战斗的模样。 反倒是完颜永熙比较镇定。 “慌什么?” “我们是代表伟大的大金国皇帝陛下来向北疆之主宣旨的。” 随后,他指向了护卫统领:“你带着乃蛮通译,将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告诉他们。” “本官要尽快见到萧思摩。” “遵命。” 护卫统领随即带着乃蛮人向着远处的北疆军奔去。 可就在他们快要靠近北疆军的时候,一支箭矢远远的射来,直接插在了马蹄前的地面上,惊的战马嘶鸣着立了起来。 “止步,金狗。” 一名北疆军百户拿着放空的弯弓,大声的喝道。 因为在使团车队上面,明晃晃的悬挂着一面写着‘金’字的旗帜,而且这些护卫身穿的甲胄,样式也和西夏国的有明显不同。 而听到这话护卫统领,脸旁瞬间涨成猪肝色。 这群北疆蛮子,竟然敢骂自己是金狗? 不对,这些北疆蛮子竟然说的是汉语? “大金皇帝特使完颜永熙国公,奉大金皇帝命,特来会见辽国东都留守使,六院司大王萧思摩阁下……” 而在对面,大虎面色平静的听着。 大都护府已经下达了征讨西夏的命令,作为第六镇副都统的大虎,则是被委以重任。 率领麾下的万户军向着黑水城的方向逼近,目的是为了查探黑水城的情报。 没想到,反而遇见了一支金国使团。 “想要找萧大人?” “这些金狗来晚了吧。”大虎喃喃说道。 看起来,金国人还不知道北疆发生的事情,依旧还以为北疆是在萧思摩的统治之下呢。 不过,大虎还是决定将这支使团带去面见李骁。 “缴了他们的武器,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虎冷冷的声音说道,“噌冷”一声拔出了骑兵刀。 瞬间,整支骑兵队如同一面移动的铁墙,自高坡上缓缓压下,向着使团包围了过去。 黄沙漫卷,旌旗蔽日。 经过了半个月的行军,李骁率领的第一镇和第四镇大军,已经翻阅了金山,一路向南,抵达了别歇尔。 大概就是后世蒙古国阿勒泰省的位置。 大军在一条小河边安营扎寨。 金帐之中,李骁坐在案几前,正在研究着一张快要被翻烂了的地图。 正是黑水城及周边地形图。 因为河西商行与西夏通商,作为通商口岸的黑水城的情况,对北疆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包括地形和大致的驻扎兵力分布,人口聚集地,以及粮仓、粮田等位置,尽数标注在了这张地图上。 甚至在正式进攻之前,大虎麾下探骑,还会不间断的对黑水城的情况进行探查,抓捕俘虏,实时更新黑水城的情况。 为了这场战争,李骁已经做足了准备。 “先拔除黑水城周围的这些军寨,然后围困黑水城,彻底断绝其与河西走廊的通道。” 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 将心中已经演练过上百遍的作战计划,确定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北疆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根本用不着搞太多的奇谋算计。 堂堂正正的大军压境,黑水城不过是探囊取物。 接下来,就是一路向南截断河西走廊。 而就在李骁将要休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武卫军副万户瘦猴的声音。 “启禀大都护,李骧副都统派人来报。” “他们抓住了一支金国使团。” (本章完) 第235章 取一捧北疆的土,喝一碗北疆的水 第235章 取一捧北疆的土,喝一碗北疆的水 暮色之中,北疆军大营如金色巨蟒盘踞在广袤戈壁。 第一镇和第四镇的一万五千名将士全部身披黄甲,在落日余晖下连成一片流动的熔金海洋。 猎猎黄旗插满营垒,远远望去,仿佛天际垂下的金色幕布笼罩大地。 战马嘶鸣,烟火缭绕,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将士们吃着晚饭,嬉笑怒骂声不断。 这是一天之中难得的放松时间,等到太阳完全落山,整个大营都会完全宵禁,不允许任何人发出大的声音。 而就在这个时候,营寨大门两侧矗立着十丈高的瞭望塔上,一名警戒的士兵,对着下面的将领大喊道:“百户,有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向我们而来,好像是第六镇的人。” 执勤的第一镇百户,立马放眼望去,只能看到草原上的一群小白点。 与第六镇的甲胄有些相似。 “派人去看看。” 三名骑兵冲出了辕门,与来人骑兵接触了一番,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第六镇,第十八百户,负责押送金国使团来此面见大都护。 与此同时,完颜永熙就如同被拔了毛的野鸡一样,变得非常狼狈。 原本的豪华华盖马车被第六镇扣押,身边的护卫也全部被缴械,关押了起来。 只给他换乘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带着少量的随从官员,在北疆军骑兵队护送下向北而去。 这让完颜永熙气愤非常:“本官是大金国皇帝特使,来找萧思摩是有要事相商量。” “岂容你等如此怠慢?” “野蛮,你们简直就是一群野蛮人。” 刚开始的时候,完颜永熙一直在大骂,要求获得上国使臣的最高规格礼仪接待,但是负责押送的第六镇骑兵对他的怒骂,完全是充耳不闻。 无奈之下,只能闭嘴,但坐在这破旧的马车上,颠的他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直到这天傍晚,当他看到远处那座如巨兽般横亘在苍茫大地上的北疆军营,完颜永熙的眼眸狠狠的一缩。 “这是~” 入眼所及,整片戈壁草原蜿蜒分布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营帐,从山头一直蔓延至另一座山脚下。 仿佛无边无尽,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其中走动的黄甲士兵,以及辕门上猎猎作响的日月战旗。 “好大一座军营~”完颜永熙震惊呢喃。 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如此巨大的军营,至少能承载十万大军。 不过考虑到北疆的骑兵数量更多,战马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但至少两三万大军还是有的。 “若全部都是骑兵的话,北疆的军力不可小觑啊。”完颜永熙心中沉重的说道。 然后又估算从黑水城到此的距离,可以肯定这里绝对不会是北疆。 “这么多大军,为何驻扎在距离黑水城这么近的地方?” “难不成~” “北疆军要攻打夏国?” 完颜永熙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给震惊到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告诉嵬名忠世这个情报,但是又想到,可以让西夏先去试探北疆的实力。 很快,完颜永熙被送进了北疆军营。 随便安排了个帐篷,给了一张臭烘烘的羊皮褥子,让他睡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这一晚,完颜永熙失眠了。 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但不过两个时辰过后,便被北疆军的喧嚣声吵醒。 “来自金国的使者,大都护请你过去。” 一名百户找到了完颜永熙,带着他向大帐走去。 路上,完颜永熙发现北疆军士兵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 他们身穿厚重的甲抵御寒风,一边吃着硬邦邦的馕饼,一边将帐篷、锅灶等收拾起来,放在马背上。 在看到身穿女真衣服的完颜永熙时候,全都是一副警惕又犀利的目光。 这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兵将们,面无表情散发出强势的煞气,让完颜永熙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强做镇定的问道:“你们这是要拔营去什么地方?” “要去攻打黑水城吗?” 本想套出些有用的情报,但是旁边这是身穿黄底红边甲胄的百户,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予回答。 很快,杨守敬带着他来到了李骁的金帐外面。 武卫军正在拆卸帐篷,大军很快就会继续向黑水城方向前进。 此时的李骁,正坐在帐篷外面,大口大口的吃下了一张馕饼,囫囵的喝了一碗小米粥。 “传令第六镇都统李东河,我中军主力将会在三日后抵达黑水城北的白矶岩。” “着第六镇兵马,先行扫除黑水城外的军寨,断其羽翼,截断黑水河通道。” 在李骁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也将李骁的原话用简体字记录下来。 这个年轻人,名叫李书荣,十七八岁的模样。 父亲曾经是沙洲的一个底层小吏,因此有条件送他去读书识字。 到了北疆之后,因为其聪明伶俐,又写的一手好字,所以被李骁选中,担任自己身边的‘文书’。 没有正式官职,也没有任何权力,只是负责给李骁写东西。 待他写完,李骁查看过后,便直接盖上自己的‘北疆大都护’印。 最后火漆封印,交给传令兵快马送到李三河手中。 “大都护,金国使臣到了。” 看到李骁有了空闲之后,杨守敬上前汇报道。 李骁闻言,轻轻瞥了一眼远处的那个‘胖子’,点头说道:“让他过来。” 随后,完颜永熙来到了李骁面前。 看着这个穿着暗金色甲胄的年轻人,他的心里有些惊讶。 “阁下就是辽国的东都留守使萧思摩?” 李骁站在原地,周围是十几名武卫亲军抚刀伫立,虎视眈眈的凝望着完颜永熙。 淡淡说道:“本都并非是东都留守使。” “而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兄长萧思摩已经故去,金主派你来何事,可以和本都说。” 话音落下,完颜永熙的眼眸轻轻一缩,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从李骁的话中,他听出了三个意思。 萧思摩死了。 现在的北疆是这个叫李骁的年轻人做主。 他是萧思摩的兄弟,而且从名字和语言上分析,他似乎是一个汉人。 对此,完颜永熙轻轻点头,并不太在意。 萧思摩死不死的没关系,反正他只要见到北疆主事人就够了。 “大都护阁下,本官完颜永熙,奉大金国皇帝陛下命令来此,是希望大都护能奉上两样东西给我大金。” 听闻此话,李骁倒是有几分好奇。 要是没记错的话,此时的金国皇帝应该是叫完颜璟吧。 “金主想要什么?”李骁问道。 完颜永熙挺起胸膛,淡淡一笑:“吾皇希望大都护能奉上一捧北疆的土,和一碗北疆的水。” 此话一出,李骁顿时笑了。 “哈哈哈~” “我北疆的土和水?” “哈哈哈哈~” 但就在下一秒,李骁的笑声戛然而止,平淡且漠然的目光向着完颜永熙压迫过去。 本以为金国有一点点贪心,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贪心不足。 竟然想要将北疆都给吞下去,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而完颜永熙能作为使臣,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面对李骁的气势压迫,只是淡淡的瞥过目光,抚过锦袍上金线绣的海东青,故作随意的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怎么?大都护笑完了?莫不是草原的风沙堵住了耳朵,听不懂本官的话?” 他又抬起头来,看向周围忙碌的北疆兵将们。 虽然心中对北疆军的实力已经有所警惕,但是表面上却代表着大金的威严,不容折损。 又看向远处广阔的草原天地,淡淡的声音说道:“吾皇说了,北疆的土该染大金的颜色,北疆的水该养大金的战马。” “大都护阁下若是识相,乖乖奉上,咱们还能留几分体面。” 李骁的眼眸越发的犀利,淡笑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手说道:“好,完颜大人好胆色。” “从来没有敢如此威胁本都,你还是第一个呢。” 完颜永熙也是淡笑一声,点头说道:“我们大金的男人,一贯血性。” “不只敢想,更是敢干。” 随后又有所指的说道:“听说北疆与王廷素来不合,若是我大金皇帝派遣兵马,帮助辽主平定叛乱,不知道大都护你们北疆能否当得起那个局面。” 这也是金国的底气。 北疆和王廷鹬蚌相争,金国就是那个足以改变西域平衡的砝码。 只不过因为信息差的缘故,金国君臣并不知道王廷已经难以对北疆形成威胁了。 话音落下,只听见‘噌噌噌’的金戈之声响起,周围的武卫亲军纷纷拔出了骑兵刀,目光冷厉,虎视眈眈的盯着完颜永熙。 杨守敬的弯刀,甚至几乎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面目狰狞,愤怒的声音喝道:“狂妄!” 只等李骁的一声令下,便能将其一刀两断。 但面对刀斧加身,完颜永熙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还用一种蔑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亲兵。 昂首挺胸,背负双手,一副坦然镇定的模样说道:“大都护若想试试大金铁骑的滋味,就请将本官立刻斩杀于此。” “倾月之余,吾皇必将调三十万大军来北疆踏平你的营帐!” “别以为缩在这黄沙地里就能称雄,在大金眼里,北疆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 说罢,完颜永熙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了冷笑,目光望向李骁的脸庞,蛊惑般的语气说道。 “不过,若是我大金铁骑出征,必然会让草原生灵涂炭。” “吾皇有好生之德,不愿见此惨状。” “所以才特许给了大都护阁下一条生路。” “献上北疆的水土,做我大金国的永世之臣,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大金还会帮助北疆,消灭王廷的威胁,让大都护阁下你成为辽国的国主。” “岂不美哉。” 看完,完颜永熙的表演,李骁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这个完颜永熙倒是个能臣,刀斧加身面不改色,更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对手握重兵的李骁,进行威逼利诱。 绝对是个合格的外交官。 只不过对于他做出的承诺,李骁根本就不相信。 帮助北疆消灭王廷? 呵呵。 金国人巴不得北疆和王廷两败俱伤呢,不过是想借着北疆之手,将势力范围扩展到整个西域罢了。 “金使可知道粘割韩奴?”李骁忽然淡淡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完颜永熙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一变,惊疑的看向李骁。 粘割韩奴是金国初年的将领,随完颜宗弼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 皇统四年(1144年),金国任命粘割韩奴为武义将军,出使西辽。 在其抵达西辽后,恰逢太后萧塔不烟外出打猎。 他见到萧塔不烟后,不仅不下马跪拜,还要求萧塔不烟下马接诏。 萧塔不烟大怒,直接命人将其碎尸万段,头骨制成的酒器还收藏在王廷之中呢。 完颜永熙对这些事情自然很是清楚,但是此刻李骁忽然提起这件事情,却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不安的感觉。 “大都护何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感天太后擅杀我大金使臣,就已经是坏了规矩。” “吾皇念及女子之身,不予追究,但是大都护可不要一而再的挑战我大金的底线。” 完颜永熙厉声威胁说道。 可是,面对他的威胁,李骁只是轻轻的摇头。 早知道金国是打的这般主意,李骁也根本不必浪费时间听这家伙的废话了。 慢慢的走到了完颜永熙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了满满的压迫感。 微微低头,俯视着眼前还不到李骁鼻子的完颜永熙。 “北疆人的骨头硬,宁折不弯。”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犀利的目光直刺其眼眸。 “想要北疆的土?先让你们金国人拿命来换!想要北疆的水?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活着喝上一口!” 话音落下,李骁直接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 “啊~” 惨叫声响起,完颜永熙圆滚滚的身子滚出了很远。 身后响起了李骁冰冷的声音:“若是金狗敢踏进北疆半步,我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把你们的血掺进土里,把你们的尸首沉进河里,让整个草原都知道——犯我北疆者,死无全尸!” 话音落下,李骁直接喝道:“将他的脑袋割下来,装进盒子里,还有本都刚刚说的话,全都写下来,一起送回中都。” “遵命。” 杨守敬抚胸喝道,随即面色冷厉,带人大踏步的走向了完颜永济。 他已经忍了这个家伙好久了,早就想一刀砍了他。 至于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听听就行了。 这个道理早就过时了,如今的天下是强者为王。 更何况这是哪里? 荒蛮的北疆、野蛮的草原。 跟一群蛮夷打仗,谁还遵守不斩来使的规矩? 要说谁杀的使者最多,女真人数第一。 面对煞气腾腾的杨守敬几人,完颜永熙是真的慌了。 挣扎着起身,大声喝道:“两国交兵,不斩……” 可是话音未落,两名武卫军便直接将其按在了地上。 杨守敬拔出骑兵刀,站在一旁,猛然麾下,直接来了一个行刑式砍头。 “崩”的一声,鲜血喷溅,染红了草地,满是惊恐的头颅还在地上滚动。 “大都护,金国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李骁冷声说道。 他斩杀完颜永熙,就是为了激怒金国人,最好能让完颜璟派遣大军远征北疆。 目前金国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常备兵力有数十万人。 北疆的实力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若是在此时进攻中原,无异于找死。 可若是将决战地点放在草原上,引诱金国大军主动远征,那么战争的节奏将会彻底掌握在李骁的手中。 他有信心将金国大军彻底消灭在草原。 金国大军中,那庞大的粮草后勤,武器战马,最重要的是数以十万计的汉人青壮,统统都将化为北疆的给养。 所以,李骁还巴不得听到金国大军远征的消息呢! “呼~” “将他的脑袋腌制起来,随行的护卫也处理掉。” 李骁冷冷的瞧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直接翻身跨上战马,继续率领大军向黑水城方向进发。 即便是金国派遣大军远征,战争也绝对不会是在今年爆发。 先不说路途的遥远,就是十万大军的征调、后勤准备,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全部准备下来恐怕都快要入秋了。 若是金国大军敢在秋天进入草原,李骁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西夏的问题,再应对明年金国可能发动的远征。 …… 而就在第一镇和第四镇大军即将抵达黑水城的时候,接到李骁命令的第六镇,已经开始发动了进攻。 黄石寨,是位于黑水城以北,十里左右的一座小型军寨。 是黑水城北方的第一道防线,用来警戒北方游牧部族的进攻。 黄石寨的规模不大,常年居住着一百多人,其中所有的男人都是军户,军民一体。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所以便在黄石寨周围开垦出了一片土地,用来种植粮食。 春耕虽然结束,但是田地里面依旧有不少人正在除草,挑水。 寒风呼啸,一个身穿厚实羊皮,黢黑脸庞上满是沟壑的老农,用木桶从河边挑来水,一瓢瓢的浇灌在种子坑处。 看着这一片满载希望的田野,他的脸庞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哎,希望老天爷今年能多多赏脸,多给点粮食吧。” 西北贫瘠,粮食平均产量甚至不到亩产两百斤。 军饷又时常拖欠,一家人全都指望着这几亩田地生活呢。 老农家还好一些,有几亩薄田,但是其他人就只能耕种指挥使、统军使等大人物家的土地了。 一年到头能收获的粮食,就很少了。 “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远处,一个中年汉子重重的叹息说道。 交租、交税、还要服兵役,沉重的负担几乎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尤其是如今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存量快要见底了。 家里的孩子每天都饿的嗷嗷叫,男人也是累啊。 “忍忍吧。” “再忍十几年,这辈子就到头了。” “只要咱们积德行善,来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男人的妻子一脸虔诚的说道,同时还双手合十,向佛祖祷告。 西夏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家,即便是黑水城这种边疆城镇里面,也有两座佛寺呢。 信佛的人不少。 因为生活的苦难让他们变得麻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来世。 男人虽然保持怀疑,但毕竟相信了半辈子,不能中途而非,于是也跟着双手合十。 但就在下一秒,他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轰轰轰~” 仿佛天边的闷雷,让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巨变。 “马蹄声?” “有马蹄声,至少有好几百匹。” “是从北边来的,有敌人。” “快,快回寨子里去,点燃狼烟。” 田地里耕作的军民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翻身上马,逃命般的向黄石寨赶去。 与此同时,北方大地上响起了北疆汉子们野性的咆哮。 “驾,驾~” “驾~” “吼吼吼吼吼吼~” 数百道红边白甲的身影从沙丘后跃出,如狂风卷着暴雪压向寨子。 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吼吼的嚎叫声,给黄石寨的军民们不断施加心里压力。 “是北疆军。” “他们冲过来了。” “快点燃狼烟,请求黑水城支援。” 黄石寨之中虽然一副紧张的样子,但却全都井井有条,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事情。 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能引动弓弦,全部站在了城墙上。 紧张的握紧弓箭,指向远处的骑兵。 只等他们靠近之后便立刻射箭。 只不过,北疆军可不会轻易让他们得手。 隔着百米距离,便纷纷停了下来,转而向左右奔腾而过,将黄石寨给包围了起来。 看着黄石寨中被点燃的狼烟,一名副千户勒住战马,伫立在远处,沉声喝道:“大都护还有三日便会抵达黑水城。” “两日之内,必须攻破黄石寨。” “迎接大都护!” (本章完) 第236章 一天之内,踏平黑水城 第236章 一天之内,踏平黑水城 黑水城,风雨欲来。 嵬名忠世亲自带人巡视粮仓和武库。 可是这一查,直接让他的脸都绿了。 粮仓中的实际粮食数量,比账目中少了三分之一,而且去年的新粮也被换成了好几年前的陈粮。 武库中的箭矢、刀剑、神臂弩等等,也都是大量缺失。 调查之后才发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他的小舅子。 “姐夫,姐夫,你饶了我吧。” “实在是北疆人给的太多了,我一时没忍住~” “我再也不敢了,姐夫。” 统军使府中,小舅子的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不断的对着嵬名忠世求饶。 但是嵬名忠世的脸庞却是漆黑如锅,阴沉的都要出水了。 “崩~” 重重的一拍桌子,愤怒咆哮:“热辣咩讹,我只知道你有一点点贪心,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贪得无厌。” “偷卖一些刀剑箭矢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连神臂弩和瘊子甲也敢卖给北疆人。” 说罢,嵬名忠世一脸悲痛的摇头:“没想到,本将一世清廉,竟然被你所蒙蔽,铸成大错啊。” “我黑水城出了一个大祸害啊。” “你就是那个大祸害。”嵬名忠世厉声喝道,手指着跪地求饶的小舅子,眼眸中闪现着痛惜。 热辣咩讹的脸庞上满是错愕,连忙说道:“姐夫,我虽然背着你买给了北疆人一些瘊子甲和神臂弩,但其他大部分可都是你~” 话没说完,便被嵬名忠世喝声打断:“住口,快堵住他的嘴。” “到了这个时候,你休要胡乱攀咬。” “你倒卖军械物资,贪墨军饷,资敌敛财,国法难容。” “带人,把他带下去,砍了。” 说罢,两名早已经准备好的亲兵,直接将他给拖了出去,明正典刑。 嵬名忠世也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是倒卖军械物资的幕后最大黑手,但所有事情都是小舅子一手操办的。 而且他还背着自己,将一些瘊子甲和神臂弩也卖了出去。 城中存粮少了三分之一,军械物资也空了大半,这笔账,必须有人来填。 最重要的是,北疆风雨欲来,不尽快安抚军心的话,后果恐怕会非常严重。 所以,他只能用小舅子当替罪羊。 毕竟这个家伙,平日里仗着自己的威势在黑水城作威作福,早就被人恨透了。 杀了他,皆大欢喜。 可是就在热辣咩讹刚被拖下去不久,一名亲兵就惊慌失措的跑来。 “统军,黄石寨方向点燃了狼烟。” 听到这话,嵬名忠世骇然的站起身来,面色凝重,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 “北疆人,终究还是来了。” 随后,嵬名忠世披挂甲胄,登上了城头,看着黄石寨的狼烟还未熄灭,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时,已经有少数黄石寨的百姓逃到了黑水城,带来了北疆军的情报。 只有不到四百人。 “统军,出兵吧。” “只有区区四百北疆蛮子就敢劫掠黄石寨?真当我黑水城兵士吃稀饭的吗?” “末将请命,愿率五百骑兵,支援黄石寨。” 黑水城的将领们纷纷义愤填膺。 嵬名忠世愤怒呵斥:“吵什么吵?” “你们都想死吗?” “城外定然有北疆大队伏兵,想死的就滚出去。” 话音落下,众将全部沉默,唯有看着远处的黄石寨,面露愤慨。 城外军寨的意义,就是给黑水城示警,同时分担黑水城的军民生存压力。 可若是没有黑水城的支援,肯定无法支撑太长时间。 不久后,又有两座军寨遭到了北疆军的袭击,燃起了狼烟。 在一处戈壁荒漠间,大虎抚刀立于马上,白底红边的甲穿在身上,头戴缨盔,仅露出半张脸庞,凝望着黑水城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名探骑从远处奔来,大声喝道:“副都统,黑水城中士兵并没有出来。” 大虎的眼眸轻轻泛动,嘴角上扬,冷声道:“嵬名忠世的心肠,还真是够狠的啊。” “眼睁睁的看着这几个军寨被我北疆军攻破。” “既然如此,本将也就不客气了。” “传令下去,两天之内,攻破所有军寨。” 嵬名忠世猜测没错,大虎和卫轩各自率领麾下的主力,正埋伏在戈壁中。 若是黑水城守军出来,便能直接将其包了饺子。 但是可惜,嵬名忠世太谨慎了。 …… 黄石寨,不过居住了三十多户百姓,一百多口军民。 此时,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能拉弓射箭者,全部站在了围墙后面。 “簌簌簌簌~” 当北疆骑兵靠近之后,围墙上的箭矢便如暴雨般射来。 “都停下,不要乱射。” “这些北疆蛮子是在消耗我们的箭矢。” 一名老汉大声喊道,阻止了其他人的放箭,一脸愤怒的模样望着外面耀武扬威的北疆骑兵。 狠狠的捶打围墙,气愤道:“狡诈的北疆人。” 因为黑水城高层的贪污,黄石寨已经很久没有补充军械了。 刀片子都是磨了再磨,箭矢也是用了再用,完全都是靠他们自己动手。 可是,北疆骑兵这般反复骚扰,让黄石寨的箭矢消耗很快。 眼瞧着守军的反击越来越弱,副千户魏八斤呵呵冷笑:“他们没有箭矢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亲兵:“联系上神机营了没有?” “他们还有多久到达?” 亲兵立刻回道:“都统大人正率领第十六万户军及神机营赶来,预计还有两天时间。” 主要是因为神机营的大炮,运动起来太麻烦。 一门大炮就重达八百多斤,得用十几头牛轮换去拉。 严重拖慢了第十六万户军的行军速度。 “两天?”魏八斤摇头道:“不等了。” “传令下去,强攻黄石寨。” “先登者,赏钱二十贯。” 黄石寨只是一座很小的军寨,宽度只有二十多丈,连像样的城墙都没有,只有一座丈半高的土坯墙围着。 手握两个百户的兵力,强攻下来太容易了。 随后,魏八斤命令骑兵四面围攻,不再骚扰,而是用箭矢对射。 在箭矢的掩护下,一百多名身穿厚重甲的骑兵从四个方向包围了上去。 零星的箭矢,即便是射在他们身上,也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反观黄石寨围墙后面的军民,则是不断中箭,惨叫着摔落下去。 “吼吼吼~” 当这一百多名北疆骑兵冲到城墙下面的时候,直接扔出了绳子,另一端的铁钩的抓住了墙坯。 拉着绳子,踩着马背,北疆骑兵奋力的向上攀爬。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因为铁钩抓不住土坯脱落,而摔了下去,站起来,继续爬。 也有人被守军扔出的石头砸中,但紧接着,身后的箭矢飞射而出,将守军射杀。 事实证明,北疆军在攻城的时候,并非只能依赖火炮。 北疆将士同样悍不畏死,先登破城也是北疆军的战斗方式。 当北疆将士的身影翻越围墙,落在黄石寨里面的时候,战斗便已经结束了。 “投降者,不杀。” “负隅顽抗者,屠灭全寨。” 北疆士兵步步紧逼,冷厉的声音大喝道。 在刀锋的威胁下,黄石寨的军民只能放下武器投降。 不久后,寨门大开,魏八斤带着骑兵冲了进来。 高高在上的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近百名军民,沉声喝道:“把他们统统带走,去下一个军寨。” 随后,北疆军便对黄石寨进行了一番洗劫。 但事实就是,黄石寨里面连根鸡毛都没有。 他们属于军户,可被嵬名忠世这些党项将领们压榨的太狠了。 连饭都快要吃不饱了,家里哪还有值钱的东西了? 唯一值钱的,就是他们这条命了。 不久后,魏八斤驱赶着这一百军民抵达了另一个军寨,马铃驿。 虽然比黄石寨稍大,但也不过二百多人而已。 看到黄石寨军民像是牛羊一样被北疆军驱赶着过来,马铃驿的军民们全部面露震惊。 “是黄石寨的人。” “黄石寨被攻破了?” “那是我二姑。” “该死,怎么办?” “北疆蛮子是要用黄石寨的人做挡箭牌吗?” 马铃驿的人议论纷纷,面露愤慨和惊慌。 北疆军有将近四百人,全部都是骑兵,比起马铃驿的男女老幼加起来还要多。 黄石寨都已经被攻破了,马铃驿又如何能抵挡的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北疆士兵踏马上前,大声的喝道:“马铃驿的人听着,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开门投降,可保全寨性命。” “否则,时间一过,马铃驿必将鸡犬不留。” 说罢,北疆士兵退了回去。 而马铃驿内的军民,却更加慌乱了起来。 北疆人屠杀乃蛮部落的事迹,他们也听说过传闻。 所以是真的相信北疆军会做出屠城的事情来。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开门?” “若是我们开了们,北疆蛮子不信守承诺,还是要杀我们怎么办?” “应该不会,黄石寨的人不就好好的站在下面吗?” “投降了北疆蛮子,以后我们可就成了他们的奴隶了。” “呵呵,奴隶?现在现在和奴隶有什么区别?” “地是官老爷的,粮食也是官老爷的,一年到头来的收成都不够自己一家人吃的,我小女娃在去年都被活活饿死了。” “你告诉我,咱们和奴隶有什么区别?不也是那些当官的奴隶嘛?”有人神情激动的说道。 也有人比较理智,对着马铃驿的都头说道:“咱们的箭矢所剩无几了~” 一旦箭矢消耗干净,那便意味着马玲驿距离沦陷不远了。 那个时候,见了血的北疆蛮子,还会这般好好的说话吗? 定然会选择屠城!!! 马铃驿都头看了看城外蜷缩在一起的黄石寨军民,又看向身边这些争吵的马铃驿军民。 重重的叹息道:“开寨门!” 寨子里面军民的心已经不齐了,若是真的打下去,挡不住北疆蛮子不说,还会惹怒他们,导致全寨被屠。 索性投了吧! 给北疆蛮子当奴隶也不过是种地放羊打仗,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等到魏八斤带着俘虏来到第三个军寨的时候,时间已经了傍晚。 原本准备等到第二天一早攻城,但是没有想到城中的都头竟然主动派人联系。 “只要大人保证不伤害我李王寨的军民,都头愿率李王寨上下四十三户军民归降北疆。”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西夏兵士,魏八斤不禁有些发愣。 这还是第一个主动投降北疆军的呢。 不过,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还需要辨别。 “你们都头舍得放下夏国的官身?”魏八斤冷声说道。 他的话是在质疑李王寨的诚信,也是在质疑李王寨都头的忠诚。 作为夏国的都头,一个权力不小的基层军官,不打就直接投降,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对此,西夏兵士急声说道:“大人不必怀疑我家都头的诚意,因为我家都头与热辣咩讹有仇,您去黑水城中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 原来,也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李王寨都头原本乃是黑水城中的一个中层将领。 只不过,嵬名忠世的小舅子看上了他的妻子,不仅将其抢了去,而且还将他打发到了李王寨当了个都头。 夺妻之恨,怪不得直接要归顺北疆。 但是,对于他的诚信,魏八斤还是保持怀疑,于是命令道:“明日一早,你李王寨所有军民全部放下武器,走出寨门。” “若真是诚心投降,本将可以不伤害你李王寨的军民。” “还会上禀大都护,记你们一功。” “是,谢将军。” 西夏兵士面露喜色的跑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李王寨的两百多军民果真出城,全部放下武器,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看着北疆军。 而魏八斤命人先去李王寨中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埋伏士兵,也没有火油、干草等引火物之后,才确定了李王寨投降的诚意。 “孙都头,你很好。” “我北疆不会亏待朋友。”魏八斤笑了笑,满意的点头说道。 孙都头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面露愤恨,咬牙切齿的说道:“谢魏千户,孙某愿意从此死心塌地效忠北疆。” “不过,等到攻破黑水城之后,还请魏千户向大都护美言,将那热辣咩讹赏赐给小人,定将其碎尸万段。” 他还不清楚热辣咩讹已经被嵬名忠世明正典刑了呢 魏八斤闻言,不知可否的说道:“热辣咩讹是嵬名忠世的小舅子吧?身份不一般。” “仅凭你率部归顺的功劳,还不够。” “想要获得大都护的赏赐,就必须立下足够的战功。” “我北疆不养废物。” 孙都头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必不让大都护和魏千户失望。” 听罢,魏八斤点头一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人去与第十七万户军主力汇合。 短短一天时间,魏八斤便率人攻下了三座军寨,其他部队也同样进展顺利。 这一日,黑水城周围遍地狼烟,十八座军寨中,只剩下了八座在苟延残喘。 第三日,黑水城周围所有军寨全部沦陷。 北疆铁骑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在黑水城外纵横奔驰,不断的发出吼叫,做出挑衅动作。 甚至有人对着黑水城的方向撒尿,引起身后的北疆士兵们哈哈大笑。 “崩~” 城墙上,一名党项将领握拳重重的锤在石头上,面色愤怒,眼睛都快要喷火了。 “欺人太甚。” “这些北疆蛮子欺人太甚。” “统军,末将请命,率领一千骑兵出城,袭击北疆蛮子的骑兵,定不让他们好过。” 嵬名忠世闻言,阴沉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凝重,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要冲动。” “北疆蛮子正在等着我们出城呢。” 黑水军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黑水军了,在城外野战,无论是士兵数量还是单兵战斗力,恐怕都不是北疆蛮子的对手。 固守城墙才是最好的方式。 反正黑水城高大,北疆人定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 利用城墙的优势消耗北疆的兵力和士气,才能减少损伤,拖延到援兵的到来。 “本统军已经派出了信使,最多一个月时间,甘州和肃州的兵力便能赶来支援了。” 嵬名忠世沉声说道,信使需要先去兴庆府,奏报皇帝。 再由皇帝向甘肃军司下令调兵。 这一套流程,再加上从甘州和肃州到黑水城所需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 就在等待中,时间又过去一日。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城墙上的西夏士兵抬来了一桶桶能映出人影的栗米粥,这就是士兵们的早饭,连个馕饼都没有。 统军府已经下达命令,黑水城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需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所以,必须节省粮食,进行苦难行军。 守城的士兵还好一些,每天也能吃个八分饱,可是城中的那些老弱妇孺们就遭殃了,每天都会饿的肚子咕咕叫。 太阳越来越高,金色的光芒洒边了城头箭楼,一些西夏兵士捧着陶碗的手,却是突然剧烈颤抖。 米粥洒落在地面上,顿时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 也有人向着城外的望去,却是被远处的一幕惊的瞪大了双眼。 “那,那,那是什么啊?” 士兵手指着远方,颤抖的声音问道。 只见在戈壁尽头忽然升腾起遮天蔽日的黄尘,地平线仿佛被无形巨手撕开,裹挟着闷雷般的轰鸣扑面而来。 那不是寻常沙暴——烟尘漩涡中,金戈嘶鸣,战马咆哮。 数万顶黄色缨盔若隐若现,恰似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 他们全身披甲,手握长枪,半张脸庞都蒙在护颈之中,眼神之中更是散发着令人战栗的肃杀之气。 “是骑兵。” “是北疆人的大队骑兵到了。” “一万,两万,三万,好多好多。” “他们有好几万人。” 城墙上的士兵惊恐大叫着,惊慌恐惧的情绪蔓延到了所有士兵的脸庞上。 毕竟谁也无法在数万骑兵大军的包围中,保持镇定。 即便是坚固如黑水城,这一刻也如同沙尘暴中的一颗胡杨树,被吹的七倒八歪。 这正是李骁麾下的第一镇和第四镇兵马,还有李东河亲率的第十六万户及第二神机营部队。 实际上只有两万人左右,但是在每人三马的配置下,很容易造成十万大军的错觉。 随着黄尘逼近,黑水城的夯土城墙开始簌簌落沙,仿佛城墙本身都在恐惧中发抖。 眼间,整片戈壁已成黄白色的汪洋。 两万多名北疆骑兵分成四股洪流,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黑水城彻底围死。 至此,黑水城是真的无法再向外派出一兵一卒了。 城墙上,刚刚得知消息的嵬名忠世脚步匆匆的走来,脸庞上还残留着两道血印子。 这是因为他杀了小舅子,老婆和他大闹一场在脸上留下的。 但相比于脸上的火辣疼痛,眼前的北疆大军才更加令他惊骇。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嵬名忠世双手死死抓住城墙上的石头,凶狠的目光盯着城外的军阵,满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五千人、一万人~” 心中默默的计数着,很快便判断出了北疆军的大概数量。 两万五千人左右。 这已经是黑水城军民数量的两倍有余,即便是将城中的男女老幼全部动员起来,也不可能挡得住这支恐怖的北疆大军啊。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嵬名忠世还有信心坚守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十天他都没有信心了。 “一天!” “速战速决,一天之内,踏平黑水城,截断河西走廊。” 黑水城正北方,三千武卫军阵之中,李骁翻身下马,面向北疆军的众多将领,坚定的语气下达了最后总攻的命令。 要的就是突然性,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黑水城外浪费。 “遵命!” 李东河,罗猛等将领们沉声喝道。 随后开始做最后总攻的准备。 北城门外,二十门火炮一字排开,全部瞄准了黑水城墙的同一个位置。 “开炮!” 第二神机营千户拔出骑兵刀,迅猛挥下,发出大喝。 “轰轰轰轰轰!” (本章完) 第237章 北疆不养闲人 第237章 北疆不养闲人 嵬名忠世正指挥士兵,不断的向城墙上搬运石头,熬煮金汁,蒸腾的臭气飘荡在城头上,让人作呕。 “快,继续拆房,把房梁石头统统搬上来。” “金汁不够,把煮饭的大锅也搬过来。” “北疆蛮子马上就要攻城了。”嵬名忠世身穿甲胄,吼的面红耳赤。 城外的北疆军已经开始调动了,根据他的经验,黑水城即将面临猛攻。 但是就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在北疆军中发现登城梯、撞城锤、投石机等攻城器械。 北疆蛮子反而是在北城外树立起了二十根大柱子,看起来又黑又长,威风凛凛。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也相信北疆蛮子绝不会做无用之功。 “难不成是北疆人祭祀用的?” 旁边的副将猜测说道,这个时代的军队作战,祭祀神灵,保佑胜利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相信,北疆军也不外乎如此。 但就在下一秒,惊雷般的巨响撕裂长空,戈壁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轰轰轰轰轰~” 北疆军阵中腾起二十团遮天蔽日的浓烟,二十根大柱子同时喷出炽烈火舌,碗口粗的铁弹如流星般划破天际。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二十颗实心铁弹已重重砸在北城墙上。 霎时间,夯土与碎石如暴雨倾泻,所有的士兵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城墙在震动。 紧接着,一枚炮弹正巧砸中了城墙上的箭楼,强大的破坏力直接将其轰塌,箭楼周围的士兵们发出了惨叫,瞬间烟尘碎石瞬间吞没。 第一轮齐射结束,夯土城墙变得摇摇欲坠,遍体鳞伤,很多地方甚至开始出现了大腿粗的裂痕。 轰鸣声消失,烟尘滚滚咆哮,笼罩了整片城墙。 嵬名忠世挣扎着站起身来,甲胄上面早已经布满泥土和碎木石屑。 他虽然没有受伤,但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 “这,不可能~” 眼眸紧缩,面露惊骇,死死攥住城墙凸起的砖石,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如骨。 耳畔还回荡着天雷轰鸣的嗡响,眼前却只剩人间炼狱。 被铁弹击碎的士卒残躯迸溅开来,像是被撕碎的破布。 滚烫的金汁没来得及对北疆军使用,就浇灌在了自己人头上。 所过之处皮肉消融,蒸腾的白烟里飘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惨叫声,痛苦的嚎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慌乱逃窜,城墙之上乱作一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嵬名忠世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半步,靴底却踩进黏腻的血泊。 那是方才还紧紧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亲卫,此刻只剩半截躯干,瞪大的眼睛里还倒映着崩塌的城墙。 他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幅惨烈的景象,竟然就是北疆军中那二十根柱子所为。 坚固的黑水城墙,在那诡异的柱子攻击下,完全变得不堪一击,摇摇欲坠。 “反击,必须反击。” “必须毁了那些柱子。” 嵬名忠世狰狞大吼,想要派出骑兵出击,但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副将则是发出了嘶吼。 “他们又开始了。” 下一秒,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在天地间响起。 “轰轰轰轰~” 二十道火焰在黑水城外的戈壁上拔地而起,撕裂了天空,再一次射中了黑水城墙。 这次的炮击,精准率更高,基本上全部射中了城墙。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再次响起,脚下城墙的摇晃变得更加剧烈。 嵬名忠世被副将拖着向城下逃跑:“统军,赶紧走吧。” “城墙不能待了。” “北疆蛮子的妖器太厉害了。” 嵬名忠世尽管心中不甘,但求生的本能也让他快速的向城下跑去。 可嘴里却不断的呢喃说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黑水城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虽然久经风霜,因为军费贪污的缘故,已经有很多年没修缮过了。 但依旧是西北地区最大的城镇,从没有被游牧部落正面攻破过,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坚不可摧的存在。 即便是威力最大的投石机,也只能在墙上留个浅坑罢了,可如今却被北疆人的妖器轰得千疮百孔。 此时的嵬名忠世心中满是绝望,悲愤说道:“必须搞清楚北疆蛮子到底使用的什么妖器。” “不然,我大夏城墙虽高、将士虽勇,但在这等妖器之下也不过是俎上鱼肉!” 北疆军祭出的火炮,完全是一种划时代的兵器。 中原虽然也有火药,但更多的是用来放炮竹,其威远远比不上北疆的火药。 更是没有火炮这种概念的武器。 中原最早的火炮是由南宋发明的霹雳炮,距今还有三年时间才会诞生。 且威力更是远远无法与北疆的神威大炮相比。 所以,对于嵬名忠世等人而言,北疆的火炮就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妖器,属于超越自身认知的神秘力量。 只能往神灵鬼妖的领域去猜测。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仿佛雷神咆哮般,将神灵的惩罚宣泄在了黑水城上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神机营已经向城墙轰出了一百多枚铁弹。 终于,在某一瞬间,城门旁边的一段城墙发出了断裂的巨响。 十几丈的城墙轰然倒塌。 烟尘中,远处的北疆骑兵若隐若现,全部抬起了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如同死神的镰刀。 肃杀的气息在军阵之中弥漫。 望着坍塌的缺口,置身于大军最前方的大虎,直接拔出了骑兵刀,大声的厉喝道。 “进攻!” “冲进黑水城。” “杀!” “轰轰轰轰~” 铁骑轰鸣,数以千计的战马踩踏着城外的黄土,如白色潮水般冲向了城墙缺口。 “放箭,快放箭。” “挡住他们。” 城墙后面的嵬名忠世,只感觉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打湿,面露狰狞,大声的嘶吼。 命令士兵用肉体挡住缺口。 但是恐惧会传染,绝境之中很少有人拥有伟大的牺牲精神。 更何况,在神机营火炮的轰击下,城墙上的士兵匆忙撤了下来,混乱之中早已经没有了编制。 兵找不到将,将不认识兵,甚至很多人都偷偷的跑回了家。 最终,嵬名忠世只能命令自己的亲卫去顶上。 “杀!” 一名身穿红边白甲的北疆什户,骑着高大的战马,处于大军最前方,正快速的冲杀。 用双腿控制战马,弯弓拉箭,一气呵成。 箭矢射出,精准的射中了废墟后面的一名西夏亲兵。 旁边的北疆士兵同样如此,不断用弓箭射杀任何能威胁到身的士兵。 但就在他们快要杀到城墙缺口的时候,远处却是忽然响起一阵弓箭松开的声音。 数十支箭矢扑面而来。 什户的眼眸瞬间睁大,惊骇的大喊道:“不好,是神臂弩。” 但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支箭矢径直的射向了他的胸膛。 “噗~” 伴随着闷声响起,尽管什户已经稍稍偏转了身体,但箭矢还是射进了他的侧胸。 直接摔落下马。 与此同时,还有十几名士兵同样跌落下马。 甲虽然能防御大多数箭矢的伤害,但是废墟后面士兵使用的,明显就是神臂弩。 这种在近距离下,能将铁甲射穿的大杀器,也同样能对身穿甲的北疆军造成致命伤害。 关键时刻,一名都尉大声喝道:“后退者死。” “夏国军队的神臂弩换发很慢,挡不住我们的。” “冲过去,杀死他们。” 都尉挥舞着钩镰枪愤怒喝道,直接代替了之前的什户,冲在了最前面。 虽然他的声音被战马轰鸣声掩盖,但是周围的士兵看到他的行动之后,全部放下了心中的惊慌。 目光再次变得凶狠起来,紧握长枪,向前冲杀。 北疆军法对待逃兵,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讲。 不只是士兵会被处斩,就连其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反之,若是战死在冲锋的路上,家人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儿子还能继承自己的位置。 逃,必死无疑。 冲,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他们实际上只有一种选择。 “杀!” 数十名身穿厚重甲的士兵,在都尉的带领下,最先冲到了城墙处。 因为城墙的废墟没有被清理,所以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 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肉搏,对缺口处进行血肉争夺。 短短的时间内,十几丈长的城墙缺口就已经染尽了鲜血。 但嵬名忠世亲卫的抵抗依旧强烈,他们都是党项人,比城中普通士兵更加忠诚。 尤其是神臂弩对骑兵的克制太厉害了。 远处的李骁,手持千里眼,神情冷峻的凝望着这一切。 在攻城战中,伤亡终归是在所难免。 只不过,比起回鹘、王廷的城镇,西夏的城镇更难攻打,士兵的战斗力更强一些。 对北疆军将士造成的伤亡更大。 “命令前线士兵,向两侧撤退。” “神机营,换开弹,狠狠的轰。”李骁冰冷的声音响起。 “遵命。” 很快,接到命令的前线士兵,带着受伤的战友开始向后撤退。 就在西夏士兵以为他们守住了城墙的时候,远处的二十门火炮再次发出冲天的怒吼。 “轰轰轰轰~” 橘黄色的火光如雷神吐息般撕裂灰蒙天空,二十颗黑铁球拖着尾烟砸向城墙缺口。 一枚炮弹重重的砸在了一群西夏士兵中间,他们惊慌的向后退去。 却是疑惑的发现,铁弹上面竟然在刺啦刺啦的烧着什么东西。 仅仅是一两秒钟的时间,引线燃尽,铁弹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空气里骤然腾起刺目强光。 铁钉、碎石劈头盖脸砸向后方人群。 “啊~” 离爆炸点最近的都头瞬间失去双眼,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贯穿他的太阳穴,血水混着脑浆从七窍喷涌而出。 他身后的神臂弩手还没跑出两步,便被碎石击中后背,倒在地上痛苦的惨叫。 而其他炮弹也是陆续的爆炸开来。 因为是使用引线燃爆的方式,受到距离和炮弹推进角度的影响,炮弹爆炸的时间是不可控制的。 有的是落地后一两秒钟爆炸,有的则是直接在半空中就爆炸了。 后者造成的杀伤力更大。 硝烟中,嵬名忠世被身边亲卫扑倒在废墟里。 他颤抖着摸向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滑——不知是溅上的鲜血,还是自己的。 眼前的城墙缺口已化作屠宰场:断肢、内脏、破碎的甲胄碎片混着燃烧的胡杨木,在地上堆成散发恶臭的小山。 就连他一项信重的副将,此刻也被炮弹击中。 胸前的锁子甲被铁片洞穿,露出外翻的皮肉下跳动的心脏,虽然还没死去,但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 “统、统军使大人……” 副将的喉管也被铁片割破,话音漏出时带着刺耳的哨音。 “这、这是魔鬼的……” 话未说完,双眼便失去焦距。 嵬名忠世望着他逐渐僵硬的脸,心中惶恐不断的滋生。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呢喃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黑水城保不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西夏的血肉之躯,终究抵不过这些能让石头开、让钢铁沸腾的魔鬼器物。 火炮的轰鸣声消失,北疆铁骑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身边仅有的几名亲卫,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大人,大人,北疆蛮子的骑兵又杀过来了。” 嵬名忠世坐在废墟中,转头望去,看到北疆骑兵正从三面向缺口处围杀过来。 狂暴的气势,比起之前的进攻更加骇人,士兵的数量更多,杀气更重。 嵬名忠世见此,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轻轻摇了摇头,算了,累了,毁灭吧! …… 不久后,北疆骑兵冲进了黑水城中,挪开了城门洞中的碎石杂物,打开城门,让北疆军主力进城。 至此,黑水城沦陷。 “传令各部,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日落之前,将城中百姓全部驱赶出来。” “不得有违。”李骁沉声命令道。 黑水城中有很多汉人军户,李骁还需要这些人来平衡北疆的民族问题。 自然不能进行屠城。 但是,这些汉人百姓都会被贬斥为奴,失去所有的财产。 想要重新获得一切,就必须用手中的刀枪去拼,去抢。 立下足够的战功,李骁自然会恢复他们的自由身,赏赐给他们田地、财产以及更多的女人。 因为北疆不养废物。 日落之时,北疆军已经完全占领了黑水城。 城中百姓们全部被驱赶到了城外集中营。 确认了安全之后,李骁带人进入了统军府。 府中一片凌乱,显然是被武卫军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查。 摘下头盔,放在了原本属于嵬名忠世的案几上,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目光看向房间中华丽却又凌乱的装饰,说道:“看起来,嵬名忠世这个人贪心的很。” “黑水城的百姓生活困顿不堪,但是他的府邸竟然如此华丽。” 旁边的考功司参军张兴华轻笑:“若是我们不来解救,黑水城的百姓们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苦难呢。” “他们能重见天日,全赖大都护英明啊。” 这自然是拍马屁了。 不过说是来解救黑水城百姓的也没错。 毕竟李骁也给了他们另一条有尊严的活路。 “呵呵呵!”李骁淡淡一笑。 “本都只是给他们一条生路,今后能否活出个人样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本领。” “本都唯一能向他们保证的,就是公平二字。” “在我北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 “没有人能够昧下他们的战功,也没有人能够躲避惩罚。” “将本都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那些战俘。”李骁说道。 “属下遵命。”张兴华重重点头。 随后,户曹司参军韩玖远赶来,抚胸汇报说道:“启禀大都护,黑水城中的财物已经清点清楚了。” “欧?有多少?”李骁来了兴趣。 战争打的就是钱财。 要是无法从城中劫掠足够的财物,难道还要大都护府自己掏钱赏赐有战功的将士们? 韩玖远一脸无奈:“黑水城的钱库基本上已经空了,城中百姓的私财也是寥寥无几,粮仓还有一万石陈年栗米。” “只有在城中几座大宅中略有收获……” 韩玖远的汇报只有一个核心,黑水城穷啊。 仓库里面都跑老鼠了,根本没有缴获太多的钱粮。 说罢,还一脸希冀的看向李骁:“至于统军使府~” 好吧,统军使府是由李骁身边的武卫亲军进行抄家的。 抄出来了金银财物,至少价值十万贯。 都是嵬名忠世这些年来贪墨得来的钱财,每一贯铜钱上面都沾染着黑水城百姓的血汗。 原本这笔钱是应该进入李骁的私库。 但是现在看来,必须要拿出来了。 “统军使府的钱粮,全部交给你二人支配,绝不能让任何一名有功将士寒心。”李骁沉声说道。 韩玖远和张兴华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一个管钱,一个记功。 战功赏赐,就得他们两个一起去干,也算是相互监督。 但要是出了问题,李骁也不会饶了他们。 随后,众将又向李骁汇报了其他缴获。 军械库已经空了,在战斗来临之前,嵬名忠世已经下发给了守城士兵,如今全部被北疆军缴获。 大部分都是刀枪弓箭等常规性武器,李骁真正看重的神臂弩、瘊子甲,数量并没有太多。 城墙缺口处的那五十多架神臂弩,已经是黑水城最后的库存了。 至于其他神臂弩和瘊子甲,全部被卖去了北疆。 与此同时,军械司的工匠们也已经复制出了神臂弩,早就开始批量生产了。 李骁在每一个军镇之中都建立了一支神弩营百户军。 每个镇都有两百架神臂弩。 只不过在此次黑水城之战中,作为攻城一方,除了对城墙的火力压制之外,神臂弩并没有发挥出决定战局的作用。 “大都护,我军此次俘虏黑水城及周边军寨百姓,共计一万三千八百人,如何安置,请大都护示下章程。”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九猛安合又问道战俘的事情。 作为都护府司马兼兵曹参军,他负责军事计划,以及管理军队后勤。 战俘这种事情,本就应该由他来管理。 只不过,黑水城之战算是他加入北疆的第一场战争,对俘虏的处理,还需要请示一下李骁。 “北疆不养闲人。” “他们既然成了我北疆的奴隶,那么一切就要按照我北疆的规矩来。”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将所有男人全部挑选出来,编入库里军中。” “跟随我北疆大军南下作战。” “告诉他们,只要能斩杀三名敌军,本都便将免除他们奴隶身份,将其全家恢复自由身。” “同时,战功赏赐标准,一律按照我北疆镇兵发放。” “可若是胆敢逃跑,全家处斩。”李骁冷厉的声音说道。 他在对待汉人的时候,有一些优惠,但也不会过分偏袒。 他要的是一群能征善战、铁骨铮铮的汉人勇士,而不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废物。 李骁此举,就是在逼着他们成长起来。 同时也用他们的家人性命作为要挟。 随后,又看向营田司副参军高忠义,吩咐说道:“将这些老弱妇孺全部纳入屯田民户,按照户籍分发任务,开垦荒田。” 黑水城的男人可以跟随北疆军南下作战,但女人、老人孩子们也不能吃白饭。 必须做一些农活换取食物。 黑水城这个地方又叫居延海,是一片面积极大的绿洲。 李骁打算将黑水城彻底占领下来,作为日后进攻西域的前进基地。 所以,就必须要大面积的对黑水城进行农田种植,先做到自给自足,然后力争保障大军的后勤供应。 “遵命!” 命令下达之后,所有将领官员们各自去忙活各自的工作。 有了这些人也算是将李骁给解放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便是在嵬名忠世的后院中度过,他夫人、小妾女儿们,全部被武卫军抓住。 嵬名忠世贪财好色,女人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各有千秋。 虽然夫人的年纪有点大了,但模样身材还算不错。 少妇感满满,相当败火。 (本章完) 第238章 剑指河西走廊,灭佛 第238章 剑指河西走廊,灭佛 甘州,古称张掖属国,位于河西走廊中段。 东临凉州(武威),西临肃州(酒泉)。 西夏十二军司之一的甘肃军司,统军使府便位于甘州。 主要是为了防备祁连山以南的吐蕃部族袭扰河西走廊,同时也能随时支援西部的瓜州西平军司,和北部的黑水镇燕军司。 又得益于河西走廊的商业繁荣,地处重要关隘的甘州,也成为了必不可少的商业交通枢纽。 这一日,寒风呼啸,暮色将城门楼的影子拉得老长。 西城门都头苏罗阿沙躲在城门楼子里,哼着小曲,时不时的偷偷喝上两口小酒, 守城门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比起那些苦哈哈的汉人兵丁,作为党项人的苏罗阿沙就要自在的多。 整个西城门的进出搜查,都是他说了算。 最重要的是赚的钱多。 坐在板凳上,哼着羌族小曲儿,将手从袖口中伸出来,轻轻晃了晃木箱子,顿时听到一阵铜钱、银两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苏罗阿沙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呵呵呵,都头,今天赚了多少钱?有十贯没有?”一个汉人中年兵丁,揣着袖子,笑呵呵的靠近问道。 苏罗阿沙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个老瓜瓤子,干活的时候不见你卖力气,分钱的时候倒是积极。” 汉人兵丁闻言,也不着恼,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家里面孩子多嘛!” 苏罗阿沙轻轻摇了摇头,老瓜瓤子是越穷越能生。 自己靠着都头的活计也才养了五个孩子,这家伙竟然生了七个,最小的还在吃奶。 言罢,苏罗阿沙打开了木箱子,老兵伸头一看:“呵,十贯多呢。” “瞧着至少十二贯。” “行啦,让你看看就得了,少踏马的大嘴巴乱说。” 这十二贯铜钱中,大部分都要孝敬给上头,他们这些兵丁只能分个零头,但积少成多,即便是只有两百文,也能抵得上普通苦力两、三天的工钱了。 所以,守城门虽然经常的风吹日晒,非常辛苦,但都是争着抢着要来呢。 看到太阳快要下山,苏罗阿沙轻轻眯了眯眼,便大大咧咧的招手说道:“关门,回去吃酒~” 这个时候进城的人已经不多了,反倒是一些白天进城的百姓还没有出来。 苏罗阿沙也不管他们,一群穷棒子,没钱谁给他们开门啊? 晚上就睡大街吧,冻死算他们倒霉。 只不过,就在吊桥刚刚准备收起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等等,等一下~” “军爷,等一下。” 苏罗阿沙闻言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城外的戈壁上出现了一支车队的轮廓。 满满的十几辆大车,装的不知道是什么货物。 还有两个穿着破皮袄的男人,骑着马提前向城门跑来。 “等一下,军爷,我们的车队马上就到了。” 一个脸庞黢黑的年轻男人跳下了马,松了一口气似的,对着苏罗阿沙拱手恳求说道。 “呦呵,稀罕啊。” “老爷爷都快要落山了,竟然还有人进城?” 苏罗阿沙转头对着兵丁们呵呵一笑,随即一脸正色的对男人说道:“城门要关了。” “进城的话,等明天吧。” 李秋福闻言,立马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军爷通融一下,大晚上的在城外实在是不安全。” 说罢,还偷偷的往苏罗阿沙的袖子里塞了一个硬疙瘩。 感受着手掌间的触感,苏罗阿沙眼眸一喜,至少有五两银子。 不过又看向后面的那些大车,漫不经心的问道:“上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皮货,还有一些葡萄干和酒水。”李秋福的赶紧解释道。 “去哪里啊?” “兴庆府!” “可有路引?” “有,这是黑水城的热辣咩讹大人给我们开的路引。” 苏罗阿沙闻言,脸皮轻轻一抖。 热辣咩讹的名字,他还是听说过的。 黑水城统军使嵬名忠世大人的小舅子,是个能人啊。 惹不起。 但这又不是热辣咩讹的货物,十几辆大车想要进城,可不是五两银子就能摆平的。 “留下一辆马车,你们就可以进城了。” 李秋福的脸色顿时剧变:“使不得啊,使不得,军爷。” “我们原本就是小本买卖,赚不了多少钱的。” “您要是留下一辆大车,我们可就要赔死了。” 说罢,又将手伸进了苏罗阿沙的袖子:“军爷,行行好。” 又是五两银子送上,苏罗阿沙的脸庞顿时露出笑容。 “行,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进去吧。” “谢军爷。” “军爷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李秋福脸色露出大喜,不断的说着好话,带着车队进入了城门。 进城之后,很快便与人接上了头,来到了一座大院子里面。 “怎么样?顺利吗?” 院子里面有二十个多男人,为首之人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穿着苦力衣服,留着大胡子,看起来非常粗犷彪悍。 李秋福微微点头说道:“大掌柜,一切顺利。” 被称为大掌柜的男人,实际身份乃是北疆第六镇的一名百户,李秋福则是他手下的一名都尉。 “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一共三十二个。”李秋福道。 “够了!” 大掌柜重重的点头。 院子里面原本有二十多个,而且在另一处院子里面,同样还有三十多人。 都是这段时间里,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偷偷进城的。 加起来总共有将近一百人。 足以在城中制造混乱了。 “大掌柜,兵器可否准备好?”李秋福问道。 这可是他们能否成功的关键。 “当然准备好了。”大掌柜淡淡的一笑,随即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口棺材。 “前两天,我们将弓弩兵器藏进了棺材的夹层里面,已经偷偷带进来了。” 李秋福闻言,立马一副敬佩的模样,小声说道:“还是百户您聪明,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若是藏在毛皮下面,很有可能会被守城官兵搜出来,但是却不会有人仔细搜查棺材有没有夹层。 只要钱给够了,尸体也能运进来。 “你小子,少拍马屁。”大掌柜呵呵一笑。 随即正色说道:“现在,就等大军抵达,我们就能里应外合,把甘州城搅得天翻地覆。” 另一边,城门口。 就在李秋福等人刚刚进城不久,苏罗阿沙准备让人收起吊桥的时候,远处再次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等等,不要关城门。” 苏罗阿沙闻言,顿时气急。 怎么一个个的都赶着上吊啊。 抬头望去,只见这次只有一个人,是一个骑着马、风尘仆仆的男人。 “站住,城门已关,明日再进城吧。” 苏罗阿沙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让手下人赶紧收起吊桥。 毕竟看男人的这幅穷酸样,也不像是有钱。 “我是黑水城嵬名统军使的亲兵,有紧急军情面见米禽统军使。” “你小小的一个都头,要是耽搁了要事,就算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骑兵勒住战马,在吊桥外面停了下来,愤怒的吼道。 瞬间,苏罗阿沙直接愣住了。 “嵬名统军使的亲兵?” “你有何身份证明?”他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吼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骑兵掏出一面令牌直接扔了过去。 苏罗阿沙捡起来一看,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的确是写着镇燕军司这几个字。 于是不敢耽搁,连忙亲自带人护送其进城。 首先去了驿站,将北疆入侵的消息交给了驿站人员,让他们即刻派人,日夜不停的送往兴庆府。 官驿是直接受到朝廷管辖,不受地方的影响。 但是,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想要出城却需要统军使的命令。 于是,官驿主事和嵬名忠世的亲兵,只能去统军使府请求出城命令。 不过到了之后却被告知,甘肃军司的统军使不再府中,而是出城巡视防务了。 这让几人更是着急。 “军情紧急,耽搁不得。” “米禽统军使去了哪里?”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统军使府的管事目光闪烁的说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禀统军使了,你们等着便是。” “来不及了,北疆大军已经兵临黑水城下,多等一刻,黑水城便多一分危险。”亲兵着急的模样说道。 “米禽统军使不见我们也无妨,但是还请在东门开个缝隙,让信使出城。” 但统军使府管事却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没有统军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城门。” “哎~”亲兵重重的叹息,愤怒的甩了甩袖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统军使府外面的台阶上。 今晚,他就在这里睡了。 与此同时,米擒铁勒正在甘州城内最大的青楼—百楼中寻欢作乐。 “来啊,统军使大人,再喝一杯!” 米擒铁勒斜倚在二楼雅间的锦榻上,怀里的胡姬正用金酒杯喂他美酒。 玛瑙盘里堆着刚剥好的鹿肉干,他咬下一口,咸腥味儿混着葡萄美酒的清香,直往嗓子眼里钻。 “哈哈哈,好。” “这般生活,才是人应该享受的啊。” “这里简直是天上人间。” 米擒铁勒哈哈大笑,房间之中有五六个女人,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而且今晚上他还要大展神威,将这些女人全部治理的服服帖帖才行。 “人生多烦忧,当及时行乐啊。” 米擒铁勒口对口的喝下美人送来的美酒,脸庞粉红,目光迷离,大声的吟唱起来。 “哼,什么官职,什么爵位,什么战功,老子统统不在乎。” “老子只要你们这些美人就够了啊。” “哈哈哈~” 房间中响起男女的欢笑声。 但米擒铁勒心中苦闷啊。 两年前,北疆劫掠河西走廊,攻破敦煌城和瓜州城,抢走了十万百姓。 米擒铁勒奉命出战,率领麾下甘肃军司的儿郎驰援敦煌,‘历经奋战’之后,终于收复失地,赶走了北疆军。 可是没有想到,如此巨大的功劳,竟然没有得到朝廷的赏功。 反而只是赏了一些金银就给打发了。 而且接下来的两年里,他还是一直待在甘肃统军使的位置上没挪窝。 米擒铁勒不服气啊。 只能将悲愤寄情于酒色,整日寻欢作乐。 百楼的美人几乎都让他搞了个遍。 情调已经酝酿到位了,就在他准备真刀真枪的实战之时,房门外面忽然传来亲兵的声音。 “统军大人,梁管事派人来报。” “有重要军务需要统军大人回去一趟。” 米擒铁勒衣衫不整,压在一个胡姬身上,满脸红润,不悦的说道:“老子现在最重要的军务,就是好好的犒劳犒劳这些小美人。” “其他的~” “等老子结束之后再说。” 说罢,米擒铁勒便继续撕扯胡姬的衣服,趴在脖子上乱啃。 外面的亲卫也是有些着急了,大声说道:“统军大人,北疆蛮子南侵,黑水城危急,请求支援。” 听到这话,米擒铁勒瞬间软了下去。 所有的性质都消失了,大惊失色道:“北疆蛮子南侵?” “坏了,坏了。” “大事不好了。” 虽然他一直自称,是自己在两年前打败了北疆军,收复了敦煌等地。 但是具体情况,也不是秘密。 北疆蛮子战力恐怖,他根本就没有敢去和北疆军碰面。 现在,那些北疆蛮子竟然又来了? 黑水城与甘州之间虽然距离好几百里,但是却有一条黑水河贯穿了两座城镇。 一旦北疆军攻破了黑水城,那么只需沿着黑水河南下,便能直入甘州城。 “该死的,快,更衣。” 米禽铁勒一脚将床上的女人踹了下去,对着门外的护卫大喊。 他要立刻回去布置任务,防备北疆军。 …… 黑水城,夜色深沉,篝火燎亮,照亮了整座慈恩古寺。 这座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寺庙,在北疆铁骑的肆虐下,变成了一片凄惨之地。 “把所有秃驴都给老子揪出来,年轻力壮的编入库里军中作战,老秃驴送进屯田军中干活。” 副千户魏八斤骑着战马,直接冲进了寺庙的院子之中。 挥舞着骑兵刀,指挥着北疆士兵们的行动。 士兵们撞开了一座座的房门,将里面的和尚全部给驱赶了出来,呼喊声、嚎叫声此起彼伏。 “你们想要干什么?” “佛祖座下,岂容你们胡作非为。”一名身穿袈裟的年轻和尚愤怒说道。 拿出禅杖来,就准备与北疆士兵动手。 “哈哈?” “秃驴念经念傻了不成?” 面前的一名年轻什户嗤笑一声,加快马速,直接将年轻和尚挑飞了出去。 大都护的命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更甚至秃驴,拿起武器就是北疆军的敌人。 “住手~” “你们快住手。” 看到年轻和尚被挑飞了出去,另一名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顿时睚眦欲裂,面色狰狞,眼眶红润了起来。 “你们杀了慧明?” 看着老和尚及他身后的一群小和尚,魏八斤冷笑一声:“杀了又如何?” “难不成他是你的亲儿子?老秃驴竟然还哭了? 听着魏八斤的话,老和尚脸庞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但立马又被仇恨若淹没。 “北疆蛮夷!” 老和尚的声音穿透火光,狰狞嘶吼道:“佛门清净地岂容尔等造孽!” “众弟子听令,随我除魔。” 但是还没等他话音未落,魏八斤抬手就是一箭。 箭矢直接射穿了老和尚的喉咙,顿时间鲜血喷涌,老和尚拄着禅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摇晃着身体直接倒了下去。 “你们~怎么敢~” 他没有想到,北疆蛮子竟然真的敢杀他。 他可是觉悟禅师啊。 在黑水城乃至整个西夏佛教中,都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北疆蛮子杀他,难道不担心佛教信徒们愤怒吗?不怕佛祖的报应吧。 但魏八斤却根本不怕。 因为北疆军中,大部分的高级军官都是当初金州九堡十八寨的汉民。 北疆汉民没有宗教信仰,唯独崇拜祖先。 所以,由这群毫无信仰的北疆将领所指挥的大军,对待这些宗教寺庙的时候,自然也毫无忌惮。 不服,就是杀! “你们这些秃驴们不是总说佛祖保佑吗?” “我北疆的刀刃都已经架到你们的脖子上了,怎么没见佛祖来救你们?”魏八斤冷笑。 说罢,直接骑着战马踏进了寺庙的大殿‘慈恩殿’,看着上面金灿灿的佛像,肥嘟嘟的身子,大笑的模样让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上了。 “吃的这么胖,肯定满身的民脂民膏。” “来人!” 魏八斤冷喝一声:“把这座佛像给我熔了。” 虽然不是纯金的佛像,但就算是纯铜镀金,那也能值不少钱呢。 黑水城的百姓们穷的嗷嗷叫,反倒是寺庙里面搜出了不少金银财宝。 正好用来充做北疆军费。 而就在士兵们准备动手搬掉佛像的时候,殿外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来。 “副千户,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地窖。”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囚禁了三十多个女人。” “通过审问庙里的和尚,他们承认那些女人都是他们通过各种方式,绑架来用来淫乐的。” 听到这话,魏八斤的脸色一冷,冷笑说道:“这些秃驴,玩的倒是挺呀。” 又转头看向正面的佛祖金身,上面挂着一个匾额,用金漆写着‘慈悲为怀’四个大字。 魏八斤顿时只感觉满满的讽刺。 北疆军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少干劫掠淫杀之事,但北疆军至少坏的光明磊落。 不像是这些秃驴,满嘴仁义道德、慈悲为怀,但背地里干的都是一些男盗女娼的恶事。 “慈悲为怀?” “你哪儿慈悲了?” 魏八斤看着金身佛像冷声说道,直接一口唾沫喷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他要先去看看那些被囚禁女人的情况,然后再去如实向上禀报。 至于慈恩寺的这些秃驴如何处置,就要看大都护的意思了。 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半丈高的金身佛像轰然坠落在了地上。 …… 两日之后,黑水城的局势彻底稳定。 李骁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了。 晨曦刺破戈壁的灰幕,金色的日月战旗已在风沙中猎猎作响。 数以万计的骑兵如金色的洪流漫过沙丘,自黑水城出发,沿着黑水河的走势一路向南,前往河西走廊上的甘州和肃州两地。 铁骑奔腾,金戈嘶鸣,震的大地都在颤抖。 李骁暗金色甲,骑在战马之上,指挥着大军向南进发。 而在黑水城的另一边,一万多名被俘的百姓全部被聚集在一起。 四千多名男人和其他的老弱妇孺分别站在两边。 周围是无数身穿白底红边甲的第六镇士兵骑马伫立,手持长枪弓箭,看护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而在这些百姓的面前,有数百个全身被捆绑的男人跪在地上,如同行刑一般姿势。 其中有很多和尚,也有很多党项贵族、官员、将领。 根据李骁的命令,这些人将会被明正典刑。 “杀!” 伴随着李东河的一声令下,一个百户的骑兵直接冲了出去。 杀向了这些官员、和尚们。 他们的长枪直接刺穿了这些党项人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很多人撞飞了出去。 脚下的戈壁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泥泞的血沼,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连成一片。 等骑兵冲到尽头之后,身后只剩下了尸骸累累,碎肉迸溅,宛若人间地狱。 惨烈的场面,让两侧的百姓们瑟瑟发抖,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人,都是黑水城中的官员、将领、和尚,平日里他们作威作福,欺压良善……” “今天,我北疆军为你们报仇了~” 李东河对着黑水城的百姓们大声喊道,实际上就是在洗脑,至于有多少效果,还不好说。 最后,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男人们,大声喝道:“黑水城的勇士们,你们将会成为我北疆的库里勇士。” “拿起你们的刀枪,跟随我北疆大军南下。” “杀敌立功,让你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让你们的孩子在日后成为人上人……” 在李东河的一通威逼利诱之下,黑水城的四千名青壮不得不拿起武器,踏上了南征的道路。 武器都是现成的,黑水城守军的二手货。 都是最普通的刀枪弓箭,北疆军不可能给他们太好的武器。 战马也是劣等马,只能用来代步罢了。 一切的荣耀和权力,需要他们亲手去争取。 (本章完) 第239章 把‘合罗川’杀成地名 第239章 把‘合罗川’杀成地名 黑水河,又被称为弱水。 发源于祁连山脉,流经删丹、甘州、合罗川等地,径直向北,穿越大沙漠,直达黑水城,造就了广袤的居延海绿洲。 黑水河两侧,全部都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 唯有沿岸地区适合人类生存。 所以,北疆大军南下河西走廊,只需沿着黑水河流域的方向,便可直达祁连山脉。 三天后,北疆骑兵先锋部队抵达合罗川。 这是一片位于黑水河中游的戈壁,距离黑水城有四百里左右。 因为这里生活着大量属于合罗川部族的回鹘人,所以这片区域也有了合罗川的称呼。 “合罗川的回鹘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相当排外,尤其是对我们汉人的敌意很强。” 大军之中,武卫军百户杨守敬骑在马上,目光看向领先半个身位的李骁,沉声解释道。 西夏军门出身的他,对西夏的情况肯定了解的比李骁要透彻。 尤其是西夏的民族关系问题上,杨守敬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 “合罗川回鹘源自于当年的甘州回鹘。” “两百年前,甘州回鹘政权被党项人击败,河西走廊的回鹘人被屠众多,或者逃亡去了高昌,也有很多人留在了当地与汉人、羌人融合。” “但合罗川回鹘部落却一直保持独立,坚持回鹘传统……” 当年雄霸草原的回纥汗国灭亡,残部分成三个部分,分别建立了喀喇汗国、高昌回鹘汗国、以及甘州回鹘政权。 其中的甘州回鹘乃是当初西汉金山国的劲敌。 正是因为与甘州回鹘的战争,才导致了金山国的灭亡。 当年的敦煌、瓜州两地汉人百姓,家家戴孝,都是甘州回鹘种下的恶果。 后来,党项人崛起,甘州回鹘成为党项人控制河西走廊的劲敌。 李元昊亲率大军征讨多次,才灭亡了甘州回鹘。 很多回鹘人在与河西汉人的通婚中,慢慢失去了民族独立性,融入了汉民族。 但是合罗川地区,几乎全部都是回鹘人,他们拒绝与外族通婚,依旧保持回鹘的民族特色。 最重要的是,因为历史原因,他们对汉人的敌意很强。 对于这些顽固分子,李骁认为北疆军必须予以重拳出击。 而且为了北疆大业的强盛,他也有责任帮助合罗川部族融入华夏大家庭之中。 “既然这些回鹘人如此不堪,那就不必对其留情。” “传令,三日不封刀,荡平合罗川。” 李骁的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诉说着一件杀鸡一样的小事。 最重要的是,合罗川部落就位于黑水河西岸的戈壁之中,若是他们愿意,随时都能出兵截断了黑水城与河西走廊的通道。 必须灭了他们,否则北疆大军在河西走廊征战都会感觉屁股凉飕飕的。 “将合罗川彻底变成一个地名。”李骁喝道。 …… 合罗川部族,人口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村寨,遍布在黑水河西岸的戈壁之中。 桑噶尔寨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寨子,人口有两千人左右。 但实际上这座号称合罗川最大的村寨,不过是由几百间歪歪扭扭的土坯房拼凑而成。 就像戈壁滩上一个没人管的破补丁,荒凉且穷困。 但此地却是黑水河西岸最大的魔鬼黑窟。 夜幕降临时,桑噶尔寨亮起的灯火屈指可数。 寒风从窗户的缝隙灌进屋子,吹得火把摇曳不定。 女人围坐在灶台边,用盐碱水熬煮着掺了沙砾的面糊,男人则是在吃过晚饭之后,一脸沉重的向村子中间的一个大院子过去。 那是寨主的房子,尽管也是四处漏风,但却是桑葛尔寨最豪华的房子了,由七八个屋子组成。 此时,其中一个屋子里面正传来女人凄惨的嚎叫和喘息,以及男人残忍的大笑声。 仿佛在鞭打着什么。 对此,这个合罗川男人只是了然的摇头一笑:“这个二傻子,又在玩女人了。” 说罢,便直接走进了正屋。 屋子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半眯着眼睛,但却散发着骇人的威势。 他便是桑噶尔寨的寨主,桑噶尔哈日。 而男人的身份,乃至桑噶尔哈日的堂弟桑噶尔松林。 “大哥~” “来了啊~” 桑噶尔哈日,睁开眼睛轻轻的点头:“先坐下,等其他人过来。” “好。” 气氛就这样沉默了下去,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旁边房间中响起了女人惨叫。 趁此机会,桑噶尔哈日闲聊道:“苏德勒的眼光高,性子傲,看不上一般的女人。” “这次抓住的汉族女人却是对了他的胃口。” “都已经和那个女人厮混了一天,还不歇息。” “哼,不争气的东西。” 听着桑噶尔哈日训斥他的儿子,桑噶尔松林呵呵一笑道:“玩一些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大哥还是让苏德勒注意一些,不要让那汉蛮子的女人揣上了种。” “咱们桑噶尔家族的血脉不容玷污。” “还是尽快给苏德勒娶一房血脉高贵的合罗川女人为妻才是。” “嗯~” 桑噶尔哈日轻轻点头道:“他会明白的。” 很快,他们谈论的苏德勒走了进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体型高大,壮的像熊一样。 半秃着脑袋,胡子拉碴,额头上尽是汗水,表情上满是事后的疲倦,而另一边房间中的女人声音,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爹,三叔,这些汉蛮子女人真不错,皮肤好润,叫起来的声音都不一样。” “这个汉蛮子女人就留给我当小妾吧。” 看得出来,苏德勒很享受对汉族女人的征服。 哈日只是淡淡点头:“可以,但是你要尽快与呼勒沁家族的女孩成亲,为我们桑噶尔家族诞生高贵的血脉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 “呼勒沁家的女儿啊!”苏德勒一阵的揪心。 那个女孩长的倒是不错,但听说是个母大虫,很是凶猛,还是汉蛮子女人玩的舒服。 很快,又有七八个男人陆续过来,都是桑噶尔寨的话事人,构成了寨子中,相对稳定的统治阶层。 部落制度下的寨民,实际上与奴隶无异。 “今天早上抓住的那些汉蛮子和党项人,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黑水城遭遇了草原蛮子的进攻,他们都是提前逃出来的。”桑噶尔哈日对着众人说道。 今天早上,他们在黑水河西岸堵住了一群从黑水城而来的人。 有男有女,有汉人也有党项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样子。 于是便被这些合罗川人给带回了寨子。 对男人进行拷打审问,对女人也进行鞭打审问。 最终,汇总得到的消息,黑水城正遭遇草原蛮子的进攻。 “哼,黑水城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当年李元昊在位的时候,可是打的草原蛮子抱头鼠窜。” “如今,竟然被蛮子攻到老巢去了。”桑噶尔松林不屑说道。 那些汉人逃出来的时候,黑水城还没有被包围,更不知道在短短一天之内,黑水城便被攻破了。 “我去过黑水城不止一次,那里城墙高大坚固,草原蛮子在短时间内绝对无法攻破黑水城。”一个桑噶尔男人,肯定的语气说道。 桑噶尔哈日轻轻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草原蛮子想要攻破城墙,难度堪比步兵击败骑兵。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一件事情。” “黑水城被围,朝廷定然派兵增援,甘肃军司距离黑水城最近,定然会从甘肃军司出兵。” “到时候,统军使府会向我们合罗川发布征兵令。” “我合罗川的男儿恐怕是躲不过去的。”哈日一脸沉重的说道。 作为回纥人的后代,他们最是了解草原蛮子的战斗力。 尤其是他们的骑射本领,绝对是令所有中原军队最头疼的问题。 若是对上了草原人,合罗川的男人肯定损失不小。 但不出兵也不行。 合罗川至今依旧保持回鹘民族的独立性,没有与其他汉人、党项人通婚、融合,这些都是有条件的。 若是连兵员都不愿意提供,那么朝廷留着合罗川还有什么用? “哼,打就打。” “不就是区区一些草原蛮子嘛!” “当年不过也都是我们祖先脚下的奴隶。” “现在他们倒是威风起来了?” “但我们合罗川男人的血性还没有泯灭,就让他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草原正统。”桑噶尔苏德勒大声嚷嚷道。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位于戈壁之中的合罗川人就是典型代表,这些人野蛮粗狂,不服管教。 就连朝廷对其都颇为头疼,最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合罗川人不闹事,提供兵役就行了。 连赋税都不用缴纳,毕竟合罗川太荒凉了,粮食都不怎么生产的。 随后,经过众人商议,若是甘肃军司要求他们提供兵员,那么就出一部分人。 毕竟若是草原蛮子真的攻破黑水城,那么合罗川恐怕也不会安生。 …… 第二日清晨,苏德勒骂骂咧咧的走出房间。 “靠,这些汉蛮子女人真不经搞,竟然死了。” “去把他男人剁了喂狗。” 昨晚上的那个女人不堪凌辱,在夜里就自杀了,搞的他火气很大。 杀了女人的丈夫之后,又抓来了另外一个年轻的汉族女人,扔进了房间中。 正准备大搞一番的时候,寨子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铜铃声。 “当当当当当~” 苏德勒瞬间停了下来,一副恼怒的模样站起身来。 而女人则是神色惊恐,慌里慌张的死死捂紧衣服,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哼,好好待在房间里等我回来。” 他残忍的一笑,将女人用铁链锁起,又关上了房门。 快速的走到城墙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是城墙,但实际上就是一圈一米多高的土围墙,他们站在土墙后面向外射箭。 此时,围墙后面已经来了很多人,有人回应道:“有敌人接近。” 转头看去,只见在一百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大群骑兵正静静的伫立着。 大概有一百多人,全部穿着一种黄色的甲胄,几乎与土黄色的戈壁融为了一体。 所有人都手持长枪,戴着缨盔,马背上放着弯刀、弓箭等各种兵器。 为首之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堵住了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看着寨子。 而在队伍里面,还有一人高举着一种奇怪的旗帜。 黄色的旗面,周围有一个白圈,旗面上还画着日月图案。 “他们是什么人?胆敢窥视我们桑噶尔寨?” 苏德勒面露煞气的问道:“难不成是马匪?” 桑噶尔松林却是一副看待二傻子的目光看向他,摇头说道:“你见哪个马匪有这么多盔甲武器?” 眼前这一百多号人,几乎是全副武装,绝对是正规军无疑。 但自己的这个大侄子却问出这么傻的问题,在他看来就是智商堪忧的表现。 苏德勒当不起桑噶尔寨的重任,自己的儿子才是下一代寨主的最佳人选。 只不过这个想法目前还在酝酿之中。 “肯定不是黑水军和甘州军,难不成是草原蛮子?”有人震惊说道。 不是说,黑水城还在被包围状态没有沦陷吗? 草原蛮子怎么跑到四百多里外的合罗川部族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第四镇百户黑娃,也在仔细观察着桑噶尔寨的情况。 “看起来,我们似乎发现了一只肥羊,至少有一千口人的部落。” “去禀告千户,请他速速派人前来支援。”黑娃对着一名亲兵说道。 “遵命。” 骑兵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在李骁的命令下,北疆大军以百户军为单位,直接出动了整个第四镇对合罗川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每一支百户军,相互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十里。 所以,当黑娃发现了桑噶尔寨的时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周围的几个百户军便纷纷冲了过来。 这是一个千户的兵力,包括七百名镇兵和一百名黑水城百姓。 看到这一幕的桑噶尔寨人,全都惊呆了。 “该死的,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桑噶尔松林惊慌说道。 “难不成真的是草原蛮子打过来了?” “可是,可是黑水城有好几千守军,又有那么坚固的城墙,难不成都是泥浆糊的吗?” 另一边的苏德勒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猖狂,整个人脸色都白了,眼眸深处闪过了慌乱。 “我们是草原之王的后裔,绝对不能被这些奴隶看轻。” “只要我们能守住城墙,一定能让这些草原蛮子留下一地的尸体。”苏德勒强作镇定,大声的鼓气说道。 数百名合罗川男人,聚集在围墙后面,拉弓引箭,誓死保卫家园。 看到这一幕的千户王存孝,嘴角间露出不屑的冷笑。 “一群乌合之众,拿着爷爷辈的兵器,还想试一试我北疆的战刀锋利与否?” “哼!” 在他眼中,这些合罗川人或许骁勇善战,但是武器装备是真的不行,放在北疆,乃是库里军都嫌弃的武器。 即便是让他们随便射,恐怕也射不穿北疆军的甲胄。 “把虎尊炮拉上来。”王存孝一声冷喝。 随即,十名士兵便赶着两辆马车走了过来。 每辆车上都装着一门虎尊炮。 只有一百斤重量,完全能够用马车拉着走。 是最适合骑兵装备的火器了。 为了荡平合罗川,且减少自身伤亡,李骁给第四镇的每个千户,都临时分配了两门虎尊炮。 随后,炮兵将虎尊炮搬下来,放在地上摆弄了一番。 一名炮兵什户请示过王存孝,随后便走到了虎尊炮旁边,大声喝道:“开炮。” 话音落下,两名士兵点燃了引线,几秒钟后,桑噶尔寨外面响起了低沉的闷雷。 “轰轰!” 两枚铁弹冲出炮口,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砸向了土墙。 一炮脱靶,一炮正中目标。 一段两米长的黄土围墙,瞬间被砸掉了半截。 “什么” 另一处围墙后面,正拉弓引箭,准备迎击北疆骑兵冲锋的苏德勒等人,看到这一幕瞬间惊呆了。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平日里作恶多端,是雷公帮着蛮子在惩罚我们。” “大家不要怕,我们有佛祖护佑,雷公也不敢伤害我们。” 土墙后面的合罗川人慌乱起来,尽管哈日等人大声呵斥,但是依旧有很多人脚步不自觉的向后挪动。 而在另一边,炮兵什户看到一发炮弹脱靶,也没有说什么。 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在真正炮击之前,都有一发试射。 “开炮。” “轰轰!” 第二轮炮击开始,两枚实心炮弹此次全部击中土墙,且与刚才被击中的地方只有几米而已。 这一次,合罗川人更加的慌张了。 看着越来越大的土墙缺口,即便是再迟钝也知道仅靠土墙是挡不住草原蛮子的。 “妖法,这些蛮子会妖法,我们挡不住的。” “我们肯定会死的。” 合罗川人开始大喊大叫,即便是哈日、松林等人极力控制,甚至还杀了一人,但依旧没能彻底稳定军心。 经过了八轮炮击之后,一段五米长的土坡被轰塌。 第四镇万户王存孝,顿时哈哈一笑:“小小的一面土墙,可保不住他们的小命。” “以后找个机会,给大都护建议一下,最好能给每个千户都分配几门虎尊炮,形成定制,这玩意太好用了。” 王存孝乃是武卫军百户,六镇扩编的时候成为了第四镇千户,属于李骁的嫡系将领。 甚至就连他的名字‘存孝’二字,都是李骁给起的。 “噌冷!” 王存孝拔出骑兵刀,转头看向身后的镇兵和一百库里军,大声喝道: “大都护有令。” “三日不封刀,杀光合罗川的男人。” “杀!” 话音落下,七百镇兵和一百库里军,顿时面露狰狞,挥舞着长枪,向桑噶尔寨中杀去。 被轰塌的土墙位置,地上只有一片夯土而已,根本挡不住战马的跳跃。 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一群镇兵,他们用双腿控制战马,弯弓拉箭,锋利的箭矢瞬间射中了围墙后面人的脑袋。 而反观桑噶尔人的箭矢,甚至都刺不破甲,仅仅是表面就被弹开了。 他们自造的箭矢质量太差,和北疆军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杀!” 黑娃高高的越过的土堆,弯弓拉箭,再次射中了一名敌人。 而这个时候,一名桑噶尔人径直的骑马冲来。 黑娃能成为百户,自然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加快马速,握紧长枪,坚硬的枪头直接刺透了桑噶尔人的胸膛。 撞上后面的钩镰,将尸体重重的挑飞了出去。 另一边,一百多名黑水城士兵也跟随着冲了进来,他们的兵器、甲胄虽然比不上北疆的兵器。 但却也是西夏的制式兵器。 与桑噶尔人的对决中,也能占据一些优势。 “给我去死。” 曾经的黄石寨军户黄大泉,手持长枪,追上了一名逃跑的桑噶尔人,从背后狠狠的捅了下去。 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颊,却让他心中变得更加激荡。 曾经逝去热血再次燃烧了起来。 随即,他再次补枪,从马背上伸手一探,将尸体抓了起来,割下左耳之后,又像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一个了。” 黄大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眼眸中露出雀跃的光泽。 只需要斩杀三名敌人,便能带着全家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北疆镇兵。 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目标,如今看起来似乎并不困难。 三个敌人,近在咫尺。 更何况,每杀一颗脑袋,都会得到相应的物质奖励。 或者是铜钱,或者是牛羊。 总之,北疆军宣传的很公平。 黄大泉只相信了一半,因为曾经的黑水军也说的很好听。 但是等到真正立下功劳之后,赏赐往往得到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现在,就看北疆军能否兑现承诺了。 若是公平的发放战功赏赐,那么黄大泉便决定,以后就在北疆干下去了。 起码能靠着自己的拼搏,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狗崽子们,你黄爷爷来收你们来了。” “杀!” 黄大泉大喝一声,面带煞气,再次向着一名桑噶尔人杀了过去。 在他旁边,众多的黑水城战俘同样也在勇猛的向前冲杀。 他们不怕卖命。 只希望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 而另一边,面对凶悍且刀枪不入的北疆军,这些桑噶尔人的心态被彻底打崩了。 有人开始向后逃跑,准备带着家人开溜。 “杀,都给我杀!” “谁敢逃跑,我杀他全家。” 苏德勒大声喝道,眼神中不可避免的露出惊慌恐惧。 (本章完) 第240章 车轮放平,斩尽杀绝 第240章 车轮放平,斩尽杀绝 “你们的全家老小就在身后,还能逃到哪里去?” “桑噶尔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弓箭,和那些魔鬼拼了。” 桑噶尔哈日身穿一件土黄色的老旧皮甲,黢黑的脸庞上满是狰狞,手持长枪,凶狠的大声喝道。 当越来越多的北疆骑兵从缺口处冲进来之后,桑噶尔寨已经岌岌可危。 越来越多的桑噶尔人被屠戮斩杀,但他们的弓箭枪矛却又仿佛伤害不到敌人分毫。 巨大的战力差距,让很多桑噶尔人心生胆怯,准备逃跑。 即便是哈日、松林等人斩杀了好几名逃兵,都无法阻止大势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北疆骑兵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合罗川人的酋长。” “弄死他们。” 第四镇百户黑娃大声喝道。 此时的他,周身的黄色甲,已经被合罗川人的鲜血染红。 钩镰枪的血色锋芒在夕阳的照耀下,宛若死神的镰刀,指向了哈日等人。 “轰轰轰轰~” 数十匹战马奔腾,在桑噶尔寨里面卷起滚滚黄沙,宛若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般,冲向了桑噶尔寨最后的抵抗力量。 “噗~” 一道血肉闷声响起,黑娃紧握着钩镰枪扎进了一名桑噶尔人的胸膛,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尸体被顶飞到了数米之外。 身后的骑兵同样挥舞长枪,宛若杀鸡一样,将桑噶尔人杀死。 惨叫声、哀嚎声连绵起伏。 “去死!” 看到自己的心腹们一个个的死在面前,桑噶尔哈日脸色狰狞,眼睛里面都露出了血光。 握着长矛,跨上战马,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了最近的一名士兵。 “当~” 只听见一道清脆的铁器声音传来,矛头挡在甲胄之中,竟然再也刺不进去分毫。 “什么?” “该死的,这是什么甲胄?” 哈日心中震惊,这种甲胄表面看起来就是麻布一样,但却坚硬无比,与铁甲无异。 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就在哈日震惊之时,不远处的黑娃也是面目狰狞的冲了过来。 “老东西,伤我兄弟,你是在找死。” 之前的士兵并没有大碍,只是被哈日的力量给顶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却只是受了轻伤。 但是哈日的猖狂却让黑娃很是愤怒。 “当~” 两人错马而过的瞬间,又是一道清脆的铁器声音传来,哈日却是面露惊恐,望着自己的长矛,眼眸瞬间紧缩。 断了! 在刚才的瞬间交锋中,他们虽然都没有触碰到对方,但是他的长矛却被黑娃的钩镰枪抽断了。 这种粗制滥造的长矛,在硬度和韧性上,远远比不上河西钢制造的钩镰枪。 先是刺中了甲甲片,然后又与钩镰枪对碰,早已经达到了极限。 趁此机会,紧随黑娃身后的两名亲兵则是立马跟上,长枪狠狠的刺向了哈日的胸膛和后背。 “噗噗~” 伴随着两道闷声响起,桑噶尔寨中响起哈日的惨叫声。 “啊啊啊~” “爹~” 远处的苏德勒,还在带着十几名青壮进行最后的抵抗,听到哈日的声音之后,神色变得更加惊恐了。 “快走,快走啊~” “去呼勒沁寨。”哈日凄惨的大叫道。 在其他人逃跑的时候,他用其全家性命威胁。 可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只想着让他逃命。 人性的自私以及统治者的丑陋面目,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 而苏德勒看到自己的老爹浑身鲜血,惨死在北疆军的钩镰枪下,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脸庞上的恐惧越发强烈,嘴里仿佛在无意识的呢喃:“好,好,逃!” 说着,完全不顾刚刚死了的亲爹,直接转身逃跑。 但就在下一秒,一道呼啸声传来,苏德勒骑在马背上的身体猛然间一僵。 “簌~” 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低头看去,只见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身体,从胸口出冒了出来。 “呃呃呃~” “不~” 苏德勒恐惧的神情,发出了绝望的低吼,最终被战马甩飞了出去,滚落在黄沙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王存孝再次拉弓,对准了又一个逃跑的合罗川人。 伴随着箭矢的呼啸,又一人死在了他的箭下。 随后,便见他对着周围将士大声喝道:“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合罗川人逃跑。” “将所有合罗川的男人全部杀死。” 桑噶尔寨的四个方向都有北疆骑兵,寨子里面的人逃不掉的。 很快,桑噶尔松林等一众头人,也全部倒在了黄沙血泊之中。 桑噶尔寨彻底被打断了脊梁。 残阳如血,将戈壁滩染成一片暗红。 围墙处的杀戮已经结束,遍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鲜血染红了黄沙。 越来越多的乌鸦和秃鹫开始聚集,扑棱着翅膀,发出嘶哑的叫声,盘旋在寨子上空。 数百名北疆军骑着高大的战马,如同金色的潮水般冲进了寨子里面。 他们的甲胄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色彩,长枪上还沾鲜血和碎肉。 “驾驾驾~” “把寨子里的男人全部杀掉,把女人全部抓起来带走。” “吼吼吼~” 骑兵们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所到之处扬起阵阵沙尘。 一个桑噶尔老头已经拉不开弓箭了,所以只能在村头为勇士们磨刀、铸箭。 看到这骑兵滚滚奔涌的阵仗,哪里还不明白寨子已经被攻破了? 随即想到了自己在围墙处的三个儿子,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来不及悲伤,老头转身便准备跑回家中。 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多远呢,一名北疆骑兵便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骑兵刀寒光一闪,直接砍断了半个头颅。 “崩~” 尸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滚圆的眼睛中还残留着痛苦,而骑兵见此,则是折返回来,侧过身子从地上抄起了脑袋,作为战功。 与此同时,北疆骑兵对村子里面的房屋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寨子中间,几个年轻人挥舞着自制的长矛试图反抗。 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但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甘。 然而,面对训练有素的北疆骑兵,他们的反抗显得那么无力。 一名士兵甩出流星锤,铁链带着尖刺划过半空,重重地砸在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上,瞬间血肉模糊。 年轻人惨叫着倒下,手中的长矛也掉落在地。 一名北疆骑兵瞬间冲了上去,长枪挥舞,从上向下将其捅了个对穿。 紧接着,其他骑兵跟上,一场杀戮再次开始,片刻过后,这些年轻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哐啷~” 屋子大门被撞开,三名骑兵走了进去。 里面顿时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表情浑身颤抖。 三人随意扫视了一圈屋内,很是穷困,连个能藏人的柜子都没有。 “搜~” “看看有没有地窖。” 领头的骑兵沉声喝道,让两名手下去搜索,自己则是大步向前,来到了女人面前。 在其哭啼惨叫声中,一把拽过了怀中的孩子。 这是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哭的同样很惨。 “出生在合罗川这种部落中,长大了之后也肯定会变成一只狼崽子。” “为了不让你作恶多端犯下罪孽,老子只能先送你去见佛祖了。” 说罢,男人直接挥下了屠刀。 赵氏孤儿的故事一直在警告着北疆将士,做事必须斩草除根,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后患无穷。 而在桑噶尔哈日的院子中,黑娃带人冲了进来。 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微微一愣。 只见在院子的角落中,正放着一具女人的尸体,但是她的头颅被砍下来放在一边,大腿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合罗川人的传统观念中,砍下了头颅,就不用担心她会变成厉鬼前来报复。 至于砍下的大腿,则是要用来填饱肚子的。 合罗川干旱少雨,所以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 只要不是自己人的尸体,合罗川人都会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进行二次利用。 对此,黑娃表示理解,但不能接受。 “吃过人肉的人,已经不能称为是人了,应该叫做畜生才对。” “告诉兄弟们,对待合罗川人不必留手,用最凶狠的手段杀死他们。” 黑娃冷酷的声音说道。 话音落下,又有一名士兵从一间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百户,这里面有一个活着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手脚被铁链死死的捆绑着。 凌乱的衣衫,满脸都是泪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流下的痕迹。 原本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被那些残忍的野人凌辱过后,然后杀死吃肉。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来救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黑娃命人将女人身上的铁链砸开,好奇问道。 从女人的衣服穿着来看,是个汉人无疑。 “俺、俺叫刘二妹,老虎寨的人,听说草原蛮子进攻黑水城,俺男人就带着俺一家人准备去甘州城的亲戚家躲躲……” 女人怯懦的模样,颤抖的声音说道。 却丝毫不知道,眼前的这些彪形大汉就是她口中的草原蛮子。 但是黑娃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关注了下女人的身世,了解一番这些被劫掠回来的汉人情况。 最终得知,刘二妹的丈夫已经在黑水河边被桑噶尔人杀死了。 其他大部分被劫掠回来的人,倒是还活着,并非是桑噶尔出于好心,而是为了慢慢吃肉罢了。 “哼,一群穿着衣服的畜生!”黑娃冷声说道。 随即,安慰女人说道:“不用怕,那些合罗川人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死了男人不要紧,我北疆大军中还有成千上万的男人供你选择,看上哪个嫁给他就是了。” “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 女人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模样还算标志,又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 放在北疆军中可是绝对的优质资源,那些禽兽们肯定抢破头的争。 所以,刘二妹根本用不着担心自己的未来。 只见她轻轻的点头,脏兮兮的脸庞上满是泥土,看了一眼黑娃那粗狂的模样,便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又一名士兵前来汇报:“百户,我们找到地窖入口了。” 这个院子乃是桑噶尔哈日的家,北疆军进来的时候,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却是空无一人。 肯定不正常,黑娃判断院子里面定然有一个地窖。 果真,在厨房里面找到了入口。 黑漆漆的一片,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北疆将士自然不会轻易的进去。 对此,黑娃只有一个强硬的态度。 “烧!” “既然他们不愿意出来,那就永远留在里面吧!” 不久后,厨房之中燃起了滚滚浓烟,隐隐的还能听见一些凄惨的嚎叫声。 黑娃留下两名士兵看守,随后便带人去了另一个院子。 这一刻,牲畜的嘶鸣声、人的哭喊声、兵器的碰撞声,在寨子之中络绎不绝的响起。 还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桑噶尔最后的绝唱。 不久后,太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把戈壁染成血色。 原本宁静的桑噶尔寨,此刻也变成了人间炼狱,满地都是尸体、血迹和燃烧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刺鼻的浓烟,让人窒息。 北疆军亲手将这些畜生送进地狱。 “回禀千户,此战我军共计斩杀一千五百人,俘虏六百三十多人……” 桑噶尔寨中,火把照亮了星空,王存孝骑在马上,听着属下人的汇报,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 这一战,北疆军几乎将桑噶尔寨屠戮一空。 所有的男人全部被杀,剩下的六百多人全部都是年轻或者年幼的女孩。 她们还能生孩子,对北疆军来说就还有利用价值,这是她们唯一能活下来的资本。 “告诉兄弟们,今晚对那些女人进行审问。” “我要知道其他合罗川寨子的位置,以及这片戈壁中的水源位置。”王存孝沉声说道。 合罗川的回鹘人就是一群躲藏在阴暗角落中的老鼠。 灭掉他们不难,难得是需要耗费时间进行寻找。 最重要的是水源问题,越向西走,距离黑水河便越远。 大规模的骑兵作战,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水源。 所以,这便需要从俘虏口中审问了。 “对了~” 王存孝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黄大泉招了招手。 “千户!” 黄大泉立马骑马跑了过来,翻身下马,表情略带忐忑的看向王存孝。 “老黄,你们这一战也辛苦了。” 王存孝用马鞭指了指他,轻轻的一笑说道:“刚刚你斩获了几颗首级?” 黄大泉立马将腰间的袋子打开,里面赫然便是六只左耳朵。 “六个?不错。” 王存孝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之前战斗中他便注意到了黄大泉。 此人作战勇猛,是个难得的猛士,所以便动了将其彻底收下的念头。 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名将领,吩咐说道:“将黄大泉的战功记下,过后发放奖励。” “是,千户。”将领轻轻点头。 他是这个千户府的军正,负责军法以及战功统计。 而黄大泉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是真的?” “全发给我?” 王存孝顿时一副不满意的表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当然全发给你。” “我北疆军最重公平,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一个铜板都不会缺少给你。” “而且若是你以后走霉运死球了,你的军功也会发给你的家人。” “你的儿子也能继承你的位置。” “对了,你杀了六个人,已经不再是奴隶了。” “过后,本千户亲自给你全家‘升镇’,以后你就是本千户麾下,堂堂正正的北疆镇军。” 听到这话,黄大泉立马咧嘴点头道:“谢千户,谢千户。” “俺嘴巴笨,不会说话,要不给您磕一个吧!” 说着,黄大泉便作势磕头,却被王存孝一脚踹了过去。 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想让老子挨骂是不是?” “以后给老子记住了,在我北疆,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这条规定是李骁亲自制定的。 北疆男儿要的就是堂堂正正的挺起腰杆子做事。 跪天跪地跪父母,但却不用跪官。 对内的腰杆子都挺不直,那面对外敌的时候又如何能挺得直腰杆? 所以,若是让李骁听说王存孝手下人给他下跪,非得用四十五码大脚狠踹他。 “是,是是~” “俺是太激动了。” 黄大泉憨笑一声说道。 主要是在之前的黑水军中,连军饷都会被克扣,军功奖励就更不用说了。 能下发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但是却没想到,北疆军这边是足功足量的发放。 黄大泉顿时看到了光明的前途,看到了自家人未来过上好日子的一幕。 随后,黄大泉被任命暂时担任王存孝的亲兵,等过后将他的名字向大都护府报备之后,他便能成为正式的镇兵。 又为了奖励黄大泉,且抱着收买人心的目的,王存孝命人将一个桑噶尔女人扔到了他的面前。 “千户,这是~”黄大泉还有些放不开。 毕竟黑水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 对于这些战争掠夺的记忆,早已经陌生。 “给你的!”王存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合罗川男人长的丑,但女人却是真的漂亮。” “今晚上放开点。” “若是真的喜欢,等赞足了钱财,也可以给她赎身,带回家做妾。” 说罢,也不管黄大泉如何不好意思,直接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大帐。 作为桑噶尔之战的最高指挥官,王存孝帐中的女人自然是整个寨子中最漂亮的之二。 至于最漂亮的,当然是要送给大都护了。 而黄大泉则是愣愣的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向地上那名瑟瑟发抖的女人,二十多岁的年龄,应该生过孩子了,但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 模样俊俏,皮肤白皙,带着明显的异族特征。 王存孝说的很对,合罗川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弱,模样一个比一个难看。 但女人完全反过来了,个顶个的漂亮。 白皮肤大眼睛,就像是黄大泉曾经在黑水城远远瞧过的胡姬一样。 尤其是如今她瑟瑟发抖的模样,更能让他心中增添几分悸动。 “玛德!” “俺这么拼命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让婆娘孩子过上好日子,让自己也过上好日子吗?” “婆娘不嫌少,老子要定了。” 黄大泉这个老实人很快完成了蜕变,眼神一凶,直接扛着这个合罗川女人进入了旁边的屋子。 不久后,桑噶尔寨中的人影消失了大半,全部进入了帐篷里面。 北疆军的笑声和女人的哭声,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戈壁村寨中回荡,久久不散。 第二日,众多消息汇总到了王存孝的手中。 都是这些桑噶尔女人在鞭刑审问下,吐露出来的。 “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座村寨是在十几里外,名叫呼勒沁寨,与桑噶尔寨一项交好。” “听说双方还准备联姻,桑噶尔寨准备迎娶呼勒沁寨主的女儿。”黑娃沉声说道。 合罗川女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忠贞。 在肉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下,很多人都交代了太多消息。 合罗川大部分村寨的位置,都落到了北疆军手中。 “十几里的路程,倒是简单,不过水源终究还是一个大问题。”王存孝沉声说道。 两个村寨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水源地。 唯一的水源,就是桑噶尔寨子里面的水井。 只不过都是盐碱水,苦的很,但大军作战也不用在乎那么多,喝不死人就行。 而且也幸好现在是春天,冰雪融化,地下水位升高。 换成夏天,桑噶尔寨子里面的那几口井,恐怕很难供应这么多士兵和战马。 “栓子,带着你的人留在桑噶尔寨中,看守这些女人。” 也是为了给其他部队提供补给。 桑噶尔寨就相当于北疆军在合罗川的一个中转站。 “其他人,将水囊全部装满,即刻出发,日落之前,攻破呼勒沁寨。”王存孝沉声命令道。 黑娃、栓子等百户们,全部抚胸,重重喝道:“遵命。” 很快,王存孝率领麾下骑兵出发,宛若一条黄色巨龙般奔腾在大地之上。 可是等到他们来到呼勒沁寨之后,却是发现围墙上面树立着一面黄色的日月战旗。 战旗下面还有几名身穿黄甲的骑兵。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王存孝微微愣住了,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来晚了一步,这个寨子已经被自己人攻下了。 随后,呼勒沁寨的军官带人走了出来。 “哈哈,小王,你来晚了一步,这个寨子已经被哥哥我拿下了。” 同样属于第四镇的一名中年千户,对着王存孝哈哈大笑道。 王存孝也是呵呵一笑:“老丁,你的动作挺快啊。” “呵呵,你也不慢。” “昨天我是看你在攻打后面那个寨子,就没过去参活,瞧你这模样,那寨子肯定也攻下来了吧。”老丁说道。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王存孝成足在胸的模样。 随后,王存孝麾下的士兵们,在呼勒沁寨中补充了足够水分之后,便继续出发,向着已知的下一个目标前进。 丁千户麾下的兵马同样如此,前去攻打另一个寨子。 各大千户军全部分头出击,势必荡平整个合罗川,将其彻底变成一个地名。 (本章完) 第241章 北疆蛮族南下,西夏朝野震惊 第241章 北疆蛮族南下,西夏朝野震惊 公元1203年,也就是西夏天庆十年,四月。 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在这一日落下了帷幕,今日便是放榜之日。 西夏皇宫之中也传来了气势雄浑的喊声:“宣,兴庆府人士李遵顼、凉州府人士权鼎雄、洪州府人士廖云昌,入宫觐见!” 伴随着礼部官员的声音落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三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严肃又激动的模样向大殿中走去。 相比于中原王朝的皇宫,西夏小国的皇宫就少了一些威武贵气,多了些荒蛮野气。 只是一座普通的十丈大殿,两侧站立着一些朝廷官员,或者好奇、或者漠不关心的表情看着三人。 在最前方的三步台阶之上,西夏国主李纯祐正穿着朝服,一脸正色的坐在龙椅上。 “兴庆府李遵顼、凉州府权鼎雄、洪州府廖云昌,叩见陛下!”三人伏地行礼。 相比于后两者的激动,李遵顼就显得镇定了许多。 其他两人都是出身于地方官吏之家,而李遵顼却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出身,父亲乃是已故齐忠武王。 所以,面对这种大场面,他也是毫不怯场。 “平身。” 李纯祐淡淡的声音响起,玄狐皮大氅扫过龙椅扶手。 “朕问你们,若辽国大军压境,当如何御敌?” 科举乃是为国挑选人才,衡量标准并非只有文采,军事谋略也是重点。 上一次,辽国大军偷袭河西走廊,李纯祐调遣大军前去御敌,但辽国军队太过于狡猾。 在攻下了敦煌、瓜州两地之后,便直接卷走了十万百姓离开。 让李纯祐颇为恼怒,所以便用这个问题考较三人一下。 首先点了权鼎雄的名字。 便见其出列,一脸正色说道:“辽国军队以骑兵为主,擅长野战,且远道而来,军粮必无法维持长久。” “臣以为当固守城墙,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寻找机会,以骑兵出击,断其后路。” 他的话,让朝中群臣们微微点头,即便是沙场老将,也不外乎是这些办法。 此人,是个可造之材。 随后,廖云昌也叩首道:“臣谏言与高昌国修好” 他的办法就是远交近攻,最好能将高昌国拉拢过来。 但是李纯祐的眼眸中,却是微不可查的失望了。 不是说这个办法不行,而是不切时局。 自从上次敦煌遭遇北疆袭击之后,他便派人对辽国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调查。 摸清楚了辽国的大致情况。 内乱! 王廷和北疆打起来了。 袭击河西走廊的乃是北疆麾下的金州势力,但是原本属于王廷势力的高昌国,却又被北疆打服。 所以,这个办法根本不行。 最后,则是李遵顼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时正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沉声说道:“臣以为,能战胜骑兵者,唯有骑兵。”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西夏就是以骑兵建国,只是在之后的这两百年中,西夏内部矛盾越发尖锐,军户制崩溃。 国家财政已经无法继续供养大规模的骑兵。 李遵顼的观点就是先发展经济,国家有了钱,就可以大规模的组建骑兵军团。 虽然说的有点假大空,比如说如何发展经济的问题上,没有细说。 但这个观点的确是听的李纯祐面露微笑:“好。” 他也想做个有军功的皇帝,可是国家实力不允许啊。 若是真能组建大规模的骑兵军团,那么不仅可以向辽国报复河西之战的仇恨,而且还能重新审视与金国之间的关系。 李纯祐早就对金国人不爽了。 最大的梦想就是打的金国人叫爸爸。 “好好好~” 李纯祐面露微笑,连着说了三个好,赞叹道:“齐王一脉,后继有人啊!” “李遵顼,你那篇《论夏汉之治》朕反复读了三日。” 他的声音忽扬,引起阶下众人好奇。 “治国如烹鲜,夏法固若鼎镬,汉制恰似薪火,缺一不可,此等见解,倒比满朝老臣通透。” 李纯祐悠悠的声音说道,这是李遵顼在殿试中的答题,他认为写的很好。 西夏虽然已经立国两百年,但民族关系依旧是一个大问题。 尤其是国内族群数量上,汉人占据了七成还要多。 如何处理好汉人和党项人、回鹘人之间的矛盾,也是每一代皇帝必须琢磨的事情。 李遵顼的见解虽然不算新颖,但也颇为深刻。 师以汉制以治汉,根本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党项人对汉人的统治罢了。 李遵顼的神色平静,但眼眸深处却泛起了亮光,垂首道:“微臣僭越,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好个效犬马之劳!” 李纯祐将玉镇纸轻轻一拍:“朕今日便要你做这马中赤兔!” 话音未落,司礼太监已捧着明黄卷轴疾步上前,李纯祐亲笔在上面填上了李遵顼的名字。 “兴庆府李遵顼,赐进士及第,钦点状元,授宣德郎,承袭齐王之爵。” “凉州权鼎雄,策论虽稍逊,然书法铁画银钩,可称当世一绝,赐榜眼,入翰林院编修。” “洪州廖云昌,文章辞藻华美,亦不负寒窗苦读,赐探,授灵州签书判官厅公事。” 话音落下,三人纷纷叩谢道:“谢陛下隆恩。” 相比于后两人,李遵顼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仅仅拿下了状元,而且还承袭了齐王爵位。 要知道李纯祐对爵位的承袭是非常吝啬的。 李遵顼他爹都已经死了快一年了,李纯祐这里一直没有开口袭爵。 如今,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征服了李纯祐,真正成为了齐王。 一时间,恭喜之声不断,旁边权鼎雄和廖云昌也纷纷跑来抱大腿。 没办法,谁让人家姓李呢。 而且学识也不错,两人只能自愧不如。 唯有一人,看着春风满面的李遵顼,眼眸深处却是流露出了不甘和愤怒。 “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一场夸夸其谈的朝对,就让他当了状元,还承袭了齐王?” “简直是荒唐。”李安全心中愤怒说道,低垂的脸庞之上满是不服气。 他和李纯祐是堂兄弟关系,父亲被先帝封为越王,可是他却没能承袭越王的爵位。 反而被封为了镇夷郡王。 可以看出,李纯祐也想尝试爵位递减的制度,但定然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 李安全对此就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看到只会夸夸其谈的李遵顼都成了齐王,自己还顶着个郡王的名头在瞎混,落差感瞬间拉满。 内心中的火焰在不断滋生,他看向李遵顼,余光又瞥向龙椅上的李纯祐,拳头紧握,心中暗暗发誓道。 “终有一天,本王一定要将失去的东西,统统拿回来。” (历史上,李安全发动政变弄死了李纯祐,李遵顼又发动政变弄死了李安全。) 一甲人员确定之后,又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朝会,当李纯祐正准备退朝的时候。 殿外禁军忽然走进来,禀告说道:“陛下,枢密院都承旨刘方林求见,言称有紧急军情奏报。” 听到这话,李纯祐微微一愣:“都承旨?” 这是枢密院中的一个中层官职,负责枢密院内部事务,如文书往来、会议安排等,是枢密使的重要助手,相当于办公室主任。 不过却没有资格参加朝会这种重要事务。 “枢密使,去看看何事发生?”李纯祐喝道。 如今正是朝会时间,枢密院的正副使等主官,都在大殿之中。 能让都承旨这样的小官越级进宫禀告的,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片刻之后,枢密使迺令思聪,果然一副急切又愤怒的表情,大声说道:“陛下,镇燕军司和西平军司同时发来急报。” “北疆蛮族南下,黑水城和敦煌城全部告急。” 此话一出,朝堂哗然。 黑水城和敦煌城? 一个是夏国的西北部边界,另一个更是西部关隘。 后者在两年前被金州军攻破了一次,还掳走了十万百姓。 后来,李纯祐命人重新修建城墙等防御工事,向敦煌迁移了部分百姓,又重建了西平军司。 总算是让敦煌城又恢复了些元气。 没有想到,北疆蛮族竟然又来了? “崩~” 李纯祐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愤怒的站起身来喝道:“什么?” “北疆蛮族简直是狂妄至极。” “朕刚刚饶恕了他们的罪过,可这些蛮子竟然不思悔改,还敢入侵我大夏疆土?” 李纯祐的脸色相当难看。 两年前,金州军劫掠敦煌、瓜州,李纯祐只是命人收复了失地,重整防备,并没有追击。 自认为是宽宏大量了,没想到那些北疆蛮族竟然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不仅再一次袭扰敦煌城,更是要对黑水城下手了。 “打!” “必须狠狠地打!” “将来犯之敌全部消灭在黑水城和敦煌城,让那些蛮夷再也不敢对我大夏有窥视之心。” 李纯祐愤怒的咆哮声在朝堂中传荡开来。 朝臣们也全都义愤填膺的模样。 “区区蛮夷也敢犯我大夏?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大辽吗?” “不过就是一个辽国破落宗室建立的边陲小国罢了。” “胆敢犯我大夏,这次绝不能饶了他们。” 西夏虽然在中原圈子里是垫底的存在,但是对待西域诸国,却是有些傲气。 将西域诸国视为蛮夷小国,即便是最厉害的西辽,放在中原圈子里也都是弟中弟。 再加上之前,金州军劫掠十万百姓以后主动退走。 被很多人视为北疆蛮夷畏惧大夏天威,不战而逃。 更加增加了西夏众人的狂妄。 于是西夏君臣的意见全部一致,必须狠狠地打。 “北疆蛮族来了多少人?”李纯祐问道。 “据嵬名忠世禀告,黑水城外的北疆蛮族兵力大概在三万人左右。” “敦煌城外的也有一万多人。”迺令思聪沉声说道。 “四万?”李纯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按照他对北疆蛮子的印象,其军队大都是以骑兵为主。 也就是说,包围黑水城和敦煌城的这四万北疆大军,很可能全部都是骑兵。 这就很可怕了。 但又想到事关大夏的国运,别说是四万了,就算是四十万也得打。 “朕意已决,集大夏之力,势要消灭北疆蛮子。” “区区四万人马而已,我大夏有五十万骁勇善战的猛士。” “十倍于蛮族。” “此战,优势在我。” 李纯祐站起身来,对着众臣大声喝道,很是霸气。 “陛下圣明。”重臣躬身说道。 随即,西夏君臣们便开始商议制定作战计划,如何消灭北疆敌军。 就在当天下午,出征作战的命令便向各部传达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太阳才刚刚升起,一支部队便越过了兴庆府内的街道,提前向河西走廊紧急增援过去。 这一幕,看到城内的百姓们心惊胆战又很是好奇。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亮之前就听见有军队出城了,现在又有这么多兵马,难道要打仗了吗?” “肯定是要打仗了,就是不知道是和金国打还是去和草原人打。” 城内百姓相互打听着消息,爱热闹的天性展露无遗。 只要不是敌人打到兴庆府,他们都是生意照做,日子照过。 而这个时候,也有一些消息灵通之人,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是北疆蛮族在攻打黑水城。” “啥?北疆蛮族?” “就是西边的辽国,前两年偷袭敦煌的那些人。” “也不知道他们抽了啥疯,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就这两年咋这么不安分呢。” “先是攻打敦煌,今年又来攻打黑水城,简直是疯了。” “哼,区区蛮夷也敢窥视咱们大夏?简直是找死不成。” “呵呵,的确是找死,我听说陛下震怒,派遣大军出征,势要灭了那些北疆蛮子。” “我儿子就在擒生军里面,前天才刚回家准备歇几天,昨晚上又被喊了回去,说是他们整支队伍都要出征了,哎,佛祖保佑,我儿子一定要平安回来。” 战争之事,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些消息却又更早的落入了北疆探子的手中。 在兴庆府西城大街上,街道北侧有一座二层的临街店铺,牌匾上写着‘鼎香楼’三个字。 这是一座最近两年才在兴庆府火爆起来的酒楼。 此时在二楼临窗位置,一个男人透过窗户半开的缝隙,正观察着西夏军队的动向。 “从清晨开始,至少有三千兵马离开了兴庆府。”男人轻声说道。 三千人只是兴庆府的宿卫军而已,属于保护国都的机动力量。 随时都能出征作战,但西夏必然还会从其他地方调集更多兵马增援河西走廊。 这些军队的前期准备就需要不短的时间,何时开拔是不确定的。 很快,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房门被打开之后,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鹞子传来消息了,已经弄到了夏国调兵的情报。” 说罢,将一张字条递给了房间中的男人。 上面都是用繁体字写的情报。 “兴庆府调兵两万,有三千宿卫军,一千铁鹞子军,一万六千擒生军。” “西平府调兵一万擒生军。” “韦州府调兵一万监军。” “保泰军司调兵一万监军。” “以枢密副使嵬名世安为主帅,镇夷郡王李安全为副帅,统帅五万大军增援河西走廊。” “又传令甘州、凉州兵马紧急增援黑水城及敦煌城。” 西夏在名义上有五十万大军,但却是不顾一切后果的调动下,举全国之力。 而在日常情况下,西夏的常备兵力也就是十几万人。 想要爆兵,还需要时间。 所以,除了其他镇守边界的军队之外,抽调五万大军增援河西走廊,几乎已经到达西夏的极限了。 再加上河西走廊当地的军司,以及黑水城、敦煌城的守军,两倍于北疆军的兵力,西夏军队的优势很明显。 “嵬名世安为主帅,这个老东西可不好对付啊。”男人一脸沉重的说道。 他的代号叫苍鹰,乃是北疆锦衣卫,包括这个鼎香楼都是锦衣卫的据点。 来到兴庆府已经快两年时间了,苍鹰对西夏官员的个人情况都有一些了解了。 嵬名世安乃是西夏宗室,曾经担任过武节大夫,又官至御史大夫,为官廉约清峻,毫不妄取,刻厉若贫士。 而且文武双全,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将领。 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因为李纯祐对他很信任。 明明是都快要养老的年纪了,还兼任着枢密副使的职位,此次更是被任命为大军统帅。 总之,这个家伙不太好对付。 不过看到副帅名字的时候,苍鹰眉头一皱:“镇夷郡王李安全?” “夏主为什么会让他担任副帅?他不是一直在削弱宗室吗?” 属下人闻言,轻轻摇头:“鹞子也不了解内情。” 但实际上,是因为李安全去了后宫一趟,然后罗太后便叫来了皇帝,一番情真意切的劝说。 最终,李纯祐决定给李安全一个机会。 若是能立下足够的战功,或许还有机会将越王的爵位还给他。 “我们对这个李安全了解的还是不多,以后要多搜集一些关于他的情报。”苍鹰吩咐说道。 “遵命。” 随后,苍鹰将信件快速的重新抄写了一份,交给了信使,让其通过渠道出城,交给城外负责接应的锦衣卫。 只要路上不出意外,锦衣卫轻骑的速度肯定要远远快于西夏军队的速度。 “百户,鹞子这边的奖励~”属下人又说道。 在北疆六镇扩编之后,锦衣卫也同样迎来了一次实力的壮大,成为了一支千户军。 依旧由李骁的小弟张石头担任锦衣卫千户。 而苍鹰则是张石头手下的五个百户之一,主要负责西夏方面的情报。 “全部给他,另外再加两个金元宝,算是对他此次任务的额外奖励。” “告诉他,大都护对他的任务完成很满意,日后定然为他亲自授勋。”苍鹰沉声说道。 鹞子是他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 在西夏的兵部担任一个小小的主事,几乎就是跑腿的伙计,见官就拜的那种。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却能在工作时间,有充足的理由窥探西夏的军事机密。 而且又因为他官小,捞钱的渠道少,所以就有了被收买的可能。 鹞子已经为锦衣卫提供了很多份情报了,其中就包括黑水城的兵力布置情况、兴庆府的兵力数量、甘州城的城防布置等等。 这些情报对北疆来说都非常重要。 “鹞子的官位还是太小了,能接触到的情报太少,有机会倒是可以帮他升一升。”苍鹰自语说道。 手里捏着鹞子这么多把柄,根本不用担心他有背叛的可能。 否则只需要告诉他的政敌,其曾经为北疆提供过绝密情报。 那些政敌定然会将其扳倒,劝说李纯祐来个九族消消乐。 所以,当鹞子踏上北疆这条船的时候,就再也下不去了。 (本章完) 第242章 铸京观,灭族 第242章 铸京观,灭族 甘州城,统军使府。 自从得知北疆铁骑南下黑水城和敦煌城的消息之后,米禽铁勒的脸庞上便再也看不见笑容。 甚至已经好多天没去过青楼了,每天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统军使,枢密院有命令传来。” 这一日,就在米擒铁勒在军营中训练兵马的时候,一名亲兵拿着一张白布包裹的秘匣,急匆匆的走来。 “拿来。” 米擒铁勒快速的拆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两份信件。 一封是枢密院的公文,另一封信是枢密副使嵬名世安的私信。 看完公文之后,米擒铁勒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统军,枢密院让我们做什么?”旁边将领问道。 米擒铁勒将信件递给了副将,沉声说道:“让我们甘州军立刻去支援黑水城,务必不让北疆蛮族踏足河西走廊一步。” “又令正泽公及镇夷郡王率领五万兵马支援我等。” 正泽公,就是嵬名世安的尊称,足以可见其在军中拥有一定的威望。 随后,米擒铁勒拆开了嵬名世安的私信。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情,让他务必守住黑水城,给西夏大军主力争取时间,绝不能让北疆的北路军和西路军会师。 嵬名世安的作战计划,就是北守西攻,集结西夏优势兵力,先吃掉西线的北疆军。 因为西线的北疆军只有一万多人,比较容易对付,先易后难。 随后挥师北上,击溃北方的北疆军主力。 这个计划没什么毛病,嵬名世安不愧是军中老将,可是让米擒铁勒顾虑的是,那个老东西将他派去了北线,是要去和北疆军拼命啊。 黑水城外可是有三万北疆军主力呢。 就凭他手下的两万甘州军,以及黑水城的那不到一万守军,能挡得住北疆军吗? “黑水城有无消息传来?” 放下信件之后,米擒铁勒对着旁边的副将问道。 只见其轻轻摇头:“上次黑水城被围的情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黑水城不会出事了吧?”有人猜测道。 “应该不会,黑水城的情况不比咱们甘州城差,三丈高的城墙,只要粮食足够,那些北疆蛮子绝对爬不上去。” “草原蛮子不善攻城,我猜此时的黑水城已经被四面包围,所以传不出消息。” “要是黑水城里面出了奸细呢?” 甘州军的将领们相互讨论道。 而米擒铁勒听的很是心烦意乱,气愤说道:“去,派人去黑水城,务必打探详尽情况。” 他能在统军使位置上过的这么滋润,除了擅长溜须拍马,经常和上司们一起去搞团建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谋定而后动。 就像是上次的河西之战,他是确定了金州军已经离开了之后,才出兵收复了敦煌、瓜州两城。 总结起来就是一点,苟! 没有把握,他不敢去送死。 随后,米擒铁勒回到大帐之后,又问道:“现在已经集结了多少兵丁?” “回统军使,共计有两万五千人了。”副将回答说道。 “再有十天时间,还能增加一万人。” 如今的西夏已经无法维持住一支庞大的军团了。 即便是地方军司,也只是保持一支人数不多的常备军队,到了战争时期,再临时征调兵役。 不过,这种临时征调的兵丁,基本上都只能充人数,搞后勤,与民夫差不多了。 所以,甘州军虽然已经达到了两万五千人,但是真正能打仗的,恐怕都不足一万。 “继续征,兵力越多越好。” 米擒铁勒大气的挥手说道。 不是精锐也没关系,人数多也能给他一些底气,吓唬一下北疆蛮子。 等到众将离开之后,米擒铁勒又叫来了自己的幕僚,问道:“助军钱收的怎么样了?” “回禀统军,已经收了一千多贯~” 米擒铁勒一听就不愿意了:“怎么才一千贯?” 听起来很多,但是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来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看到米擒铁勒发脾气,幕僚也是有些慌了,委屈的说道:“统军,那些贱民都不交啊。” 助军钱,起源于后唐时期,朝廷以助军的名义,向百姓强行摊派钱财,不管百姓富裕与否,都要按照一定的标准缴纳,给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当黑水城被围的消息传来之后,米擒铁勒便意识到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 收上来的这笔钱,名义上是为助军,但至于具体数量是多少,还不是任由自己说了算? 可如今看来,这笔钱收的不顺利。 “哼,一群贱民,给脸不要脸,竟敢违法抗税?” “助军钱收上来又不是进了本统军的口袋里,而是为了抗北大业。” “这群贱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要是没有钱财,将士们就得挨饿,就没有力气杀敌,就会让北疆蛮族攻破黑水城,我甘州城也将岌岌可危,那个时候就该劫掠他们了。” “本统军这可是为了他们好啊。” 米擒铁勒拍着桌子,气恼说道,一群贱民,给脸不要脸,就别怪他动刀子了。 而旁边的幕僚也是赶紧说道:“是是是,统军大人英明,那些贱民实在是不知好歹。” “但恕属下多嘴,今年朝廷已经加派了一次田赋,贱民手里面可能是真的没钱了。” “而且咱们又征调了兵役,要是逼的太甚,让那些贱民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随着统军使府的征调令下达,每家每户都要出一名男丁参军。 要是惹得这些兵丁闹起来,还真是掉脑袋的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大军饿着肚子去作战不成?”米擒铁勒哼道。 幕僚心中鄙视不已。 甘肃军司的公胬不是没有钱,而是都被米擒铁勒贪污了。 所以现在打仗了,只能向百姓加派。 但是在这种紧张时刻,一个不小心,很容易会造成兵变。 幕僚于是建议道:“贱民没钱,但是大户有钱啊!” 话音落下,米擒铁勒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啊?” “敢向大户收钱,你的脑袋是不是比别人多一颗?” 幕僚赶忙说道:“不是向所有大户,那些惹不起的咱们肯定不去招惹。” “而且您在甘肃两州可是这个~”幕僚对着米擒铁勒竖起大拇指。 “惹不起的终归是极少数罢了。” 甘州的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但手握兵权的米擒铁勒,真正不敢招惹的只有几家罢了。 都是在朝中有人的,剩下的倒是难不住他。 幕僚的建议,就是向甘肃两州的小地主、小商人之家收取助军钱。 而且为了公平,让那些人无话可说,还可以同时向那几家朝中有人的大户一并收钱。 大不了事后偷偷还给他们。 听完这个建议,米擒铁勒的眼睛越发明亮,脸庞上露出了微笑。 轻轻的拍了拍幕僚的肩膀道:“好,仲谔啊!” “本统军没有看错你。” “你就是天生做官的料。” “日后,本统军定向朝廷推荐你,助你平步青云。”米擒铁勒画饼道。 李仲谔顿时一副感激涕零道:“谢统军栽培,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一派表忠心之后,李仲谔带着米擒铁勒给的兵马去干活了。 这一次,他要一手刀子,一手包子,必须得弄出一批钱财用来出征。 虽然动不了大贵族,但是小地主、小商人阶层,就是他们养的猪。 肥了之后就要开宰了。 又过了两日,一名身穿破旧羊皮,宛若逃难百姓模样的士兵风尘仆仆的赶来。 亮明了身份之后,很快便见到了米擒铁勒。 “你是嵬名统军的亲兵?” 统军使府内,米擒铁勒看向堂下一个面色黢黑,皮肤蜡黄,卷着皮屑的男人问道。 “上次你们统军写信给我,说他生病了,黑水城缺医少药,让本统军帮他送两个大夫过去。” “算算路程,那两个大夫应该已经到了黑水城,你们统军的病情怎么样了?” 米擒铁勒一边打开信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堂下的男人却是明显的一愣,皱眉说道:“回禀大人,我们统军的身体一向好的很,这段时间也没有生病~” 男人说话耿直,一点也不知道给米擒铁勒铺个台阶。 但是米擒铁勒却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看起信件来。 虽然男人已经证明了身份,但出于将领的敏感,他还是试探了一下,没发现问题。 所以,便相信了男人的身份。 信件打开之后,是一笔很规整的楷体字,明显不是嵬名忠世所写,应该是让人代笔。 最后也盖上了嵬名忠世的私印。 而信件只说了一件事情,北疆军的攻势非常凶猛,请求甘州军尽快支援。 合上信件之后,米擒铁勒又问了男人几个问题。 得知黑水城如今依旧坚挺,北疆大军依旧被死死的拖在城外的消息,顿时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好,本都知晓了,你在城中暂且住下,等到枢密院的命令下达之后,我甘肃军便立刻出发。”米擒铁勒说道。 随后,便让人将信使带了下去,略做沉思。 枢密院的命令是让他率领甘州军支援黑水城,迺令思聪也以私人信件告诉他,必须守住黑水城。 如今又得知黑水城依旧坚挺的消息~ 所以,米擒铁勒心中便有了决定。 站起身来,目光看向堂中诸将,一脸正色的喝道:“传令,两日后出兵,北上黑水城,与北疆蛮族决一死战。” “遵命。”众将齐喝。 两日后,米擒铁勒留下五千兵马驻守甘州城,自己则是率领两万步骑向黑水城出发。 …… 与此同时,在黑水河西岸,一群身形狼狈的人,骑着马,正在戈壁中艰难的行走。 不到三十个人,大部分都是青壮男人,只有少数年轻女人。 他们都是从北疆军屠刀之下,侥幸逃难出来的合罗川人。 “翻过前面两座山,就是黑水河,沿着黑水河南下,再过两天我们就有救了。” 队伍之中,一个领头的中年大汉,对着其他人加油鼓气道。 他们已经非常疲倦了,烈日炎炎,风霜席卷,得不到水源的补充,每个人都几乎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现在最迫切的希望就是尽快抵达黑水城,让他们能够痛饮一番。 可是,等到他们快要翻过前面那座山的时候,却是忽然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那,那是什么啊?” 寒风卷着砂砾掠过龟裂的大地,一个十七八岁的合罗川女子身体忽然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猛然间指向前方。 那里本该是一片起伏的沙丘,此刻却突兀耸起一座灰白尖塔。 那不是自然造物,而是万千颗头颅堆迭成的死亡墓碑, 层层迭迭的堆放在一起,很多头颅都被铁矛贯穿,堆迭成十余丈高的尖塔。 望着这恐怖的一幕,所有人都吓傻了,神色惊恐,脸色煞白。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更是眼眸狠狠的一缩,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颤抖的声音道: “京观.” 这就是传说中的京观,源自于中原王朝的战争。 他们会将战胜敌人的尸体收集起来,砍下头颅堆积在一起,进行恐吓,彰显自己的强大。 在两百多年前,甘州回鹘在战胜了西汉金山国之后,便用敦煌汉人的头颅垒铸了一座京观。 可是没有想到,天道轮回。 两百年后的今天,他们合罗川人的脑袋也成为了京观的铸料,悚立在了这片茫茫戈壁之中。 “是我们的人,这些都是我们合罗川的兄弟。” 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崩溃大喊起来,他的父母亲人都被北疆军斩杀殆尽,或许他们的脑袋就埋藏在这座京观之中。 其他人的情绪也都纷纷激动起来,眼眶通红,拳头紧握。 从发饰和模样来看,那些脑袋都是合罗川人无疑。 最底层的颅骨还粘着暗红碎肉,虫子顺着空洞的眼窝爬出,在正午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越往上,头颅越显完整,有的还耷拉着几缕干枯长发,破碎的下颌在风中摇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虽然天气寒冷,不应该腐败的这么快,但这些头颅无疑乃是乌鸦和秃鹫们的饕餮大餐。 它们成群结队的俯冲而下,扑棱棱落在京观上面,利爪抠进眼眶,啄食着眼球,又将几颗颅骨掀落。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们尖叫着后退。 而男人们却是面目狰狞,快速的冲了上去,愤怒的火焰在心中越烧越旺。 “狗娘养的草原蛮子。” 一个合罗川少年阿嵬站在一具焦黑的颅骨旁,颤抖的手指抚过颅骨上深可见骨的剑痕。 他的面色狰狞,猛然抄起地上的碎石,狠狠砸向远方:“我要把他们的骨头也垒成山!” 中年合罗川头人也是紧握刀柄,咬着牙狠狠说道:“血债血偿。”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族人头颅,他的脑海中赫然浮现出妻子的身影,被北疆蛮子掳走,如今不知在何方。 是否也在这成千上万颗头颅之中? “合罗川男儿的命不是草芥。” “终有一天我们一定要回来,杀光所有的草原蛮子。” “报仇。” “让蛮子的鲜血洒遍草原,将他们的头颅统统带回合罗川祭奠我族人的亡魂。” 这些合罗川人狰狞的嘶吼,族人的鲜血刺激着所有人的心神,复仇的情绪越发强烈。 可是就在下一秒,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驾驾驾~” “驾驾~” 众人脸色瞬间大惊,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一座山丘旁,突然腾起滚滚黄尘。 战马奔腾,如闷雷碾过心脏,一支三十多人的骑兵队伍,从地平线浮现,裹着腥风疾驰而来。 他们全部身穿明黄色甲,在阳光下的照耀下,宛若一个个的金甲战士。 看到这一幕的合罗川众人,神色瞬间一愣。 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大声尖叫。 “魔鬼,是魔鬼。” 眼前的这些骑兵,与那些踏破他们家园,屠杀他们亲人的魔鬼,简直一模一样。 女人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当时寨子被攻破的景象。 寨子里面的百姓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父母兄弟都被屠杀,那一日,世界仿佛都变成了血红色。 唯有她自己在奴隶的保护下,机缘巧合的逃了出来,又遇见了其他寨子逃难的人。 这才知道,很多合罗川寨子都被这些魔鬼袭击。 他们大肆屠杀,鲜血染红了黄沙,天地都在为合罗川人的悲惨命运哀嚎。 现在,他们都已经逃到了这里,竟然还是被草原蛮子发现了。 “跑~” 领头的中年合罗川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吼。 他直接翻身上马,不管不顾的转头跑去。 人群顿时如炸窝的蚂蚁四散奔逃。女人们的头巾被风扯落,发辫在身后狂舞;男人们跌跌撞撞地滚下沙丘,拼了命的抽打马鞭。 他们虽然发下血誓,要找北疆蛮子报这血海深仇。 但当北疆人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些恐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们怯懦了,害怕了。 他们想报仇,但不是现在。 因为他们很清楚,此时柔弱的他们根本没有与北疆蛮子正面对抗的实力。 即便是双方人数相同,但事实已经证明,他们必败无疑。 因为前不久,有三个寨子联合埋伏了一支北疆骑兵,但结果却让所有人惊骇无比。 三寨联军惨败,被不足自己三分之一兵力的北疆骑兵,杀的落流水。 合罗川人的尸体铺满戈壁,鲜血染红了大地,而北疆蛮子的损失反倒是微乎其微。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实力,明白如今的自己想要报仇完全是天方夜谭,只能等待机会。 所以,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 而在对面,这支北疆骑兵也同样没有料到会遇见这群人,领头的都尉瞬间愣了一下。 但紧接着,脸庞上露出了惊喜。 “是合罗川人!” “追,不许放跑一个。” 对于北疆军而言,合罗川人就是白捡的战功,必须拿下他们。 跑在最后面的女人们很快被追上了,那个大喊着要找北疆军报仇的女人,直接被骑兵甩出的套索缠住脖颈,拖拽着在砂砾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紧接着,北疆骑兵弯弓拉箭,将这片戈壁变成了自己的游猎场。 这些合罗川人在戈壁中逃了很久,人疲马乏,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战马只是跑了一会儿,速度便迅速降了下来。 最终,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部变成了北疆军的猎物。 两刻钟之后,黄沙染血,周围散落着十几具无头尸体。 剩下的合罗川人,全部瑟瑟发抖的依偎在一起,惊恐的目光望着四周的北疆骑兵。 他们正手持弓箭,围着合罗川人转圈圈。 很快,随着都尉的一声令下:“放箭!” “簌簌簌~” 最后的十几名合罗川人死在了北疆箭之下,只有几名女人活了下来。 当着这些女人的面,北疆军手起刀落,砍下了合罗川男人的头颅,随意的扔到了京观上面。 在合罗川人的传统中,砍下敌人的头颅就意味着镇压住了敌人的灵魂,不必担任敌人化为恶鬼前来报复。 所以,北疆军这也是遵循合罗川人的传统而已。 杀掉了这些合罗川男人之后,又将剩下的女人全部捆绑起来,扔在了马背上。 都尉看了周围一眼,吩咐道:“继续巡视,绝不能让任何一个合罗川人漏网。” 他们并非是第四镇的兵马,而是隶属于第一镇。 任务就是在黑水河两岸的沙漠戈壁中,日夜不停的进行轮班巡视。 一旦发现从黑水城方向逃难的百姓,便立刻扣押。 若是发现合罗川的漏网之鱼,男的就地杀掉,女人则是押回大营贬为奴隶。 目的就是为了封锁黑水河,尽可能的延缓黑水城陷落的消息扩散。 等到日落时分,这支北疆队伍完成了任务,由另一支执夜的都尉军接班,他们则是返回了营地。 北疆军的主力大营,就设立在合罗川以南,黑水河畔。 第一镇和第六镇的帐篷沿河分布,连绵十几里,宛若天空的星辰。 此时的李骁,正坐在帐中,借着火把的光泽,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 这是甘州城细作传来的消息,向李骁禀告了甘州军的调动。 “两万甘州军北上。” 只有简单的寥寥几个字,却是让李骁的心情大好,脸庞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好~” “终于把甘州这条鱼给钓出来了。” 派去甘州城的那名亲兵是真的,只不过并非是嵬名忠世所托。 而是李骁的计谋。 用其家人的性命作为威胁,让其将黑水城还没陷落的消息带给米擒铁勒。 就是为了将甘州军钓出来。 甘州城高,守军又有两万多人,非是黑水城可比。 即便是有内应以及神威大炮这种攻城利器,李骁也不想轻易发动攻城战。 伤亡太高了,尤其是破城之后的巷战,要面对众多的士兵和百姓,很难分辨,同样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李骁计划将甘州军主力钓出城外,在北疆军的主场中,将其一战歼灭。 然后再去攻打甘州城,定然会事半功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黑水城沦陷的消息没有扩散之下。 否则,按照米擒铁勒的苟性,很可能会龟缩不出。 所以,李骁便让人去传递了一个假消息。 不过,即便是米擒铁勒已经知道了黑水城陷落的消息,也没关系。 那就按照原计划强行攻城,就是多费几天的功夫罢了。 可现在看来,李骁的心思没有白费,米擒铁勒果然上当。 随后,李骁叫来了罗猛、大虎等万户,吩咐说道:“第四镇对合罗川的清缴行动进行的差不多了,留下第四镇一个千户继续收尾。” “其他人,明日一早拔营,翻越汉长城,进入河西走廊。” 黑水河是一条狭长的河道,两侧大都是沙漠,不利于骑兵的机动。 所以,李骁便将伏击甘州军的战场定在河西走廊之中,宽阔的地形是最适合骑兵奔驰的疆场。 反观甘州的步骑混合军队,到了这种地方,真的就是举步维艰。 (本章完) 第243章 北疆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第243章 北疆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祁连山终年不化的雪峰如银灰色屏障横亘天际,山脚下却流淌着另一种死寂。 河西走廊被夹在冰峰与沙海之间,最窄处不过七八里,宛如大地被撕裂的伤口。 风吹过,湛蓝的天空之云朵飘过,冰山雪水消融,驱散了大地的荒凉,焕发了勃勃生机。 大片的青草开始冒尖,但是生命在这片大地上依旧少的可怜。 每隔老远才能瞅见个村寨,土房子塌的塌、倒的倒,墙上褪色的经幡布条还在飘,也不知道挂了多少年。 百姓们在这艰苦的环境中,祖祖辈辈的传承下来,艰难的求生。 两万甘州军便在雪山的注视下,离开了甘州城,沿着黑水河的流向,一路向西北前行。 步兵们背着半旧的牛皮行囊,扛着长枪、大刀等各式各样的武器。 穿着草鞋、满是冻疮的双脚踩在碎石路上,“沙沙”的脚步声混着甲胄摩擦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拉得老长。 骑兵的马则是耷拉着脑袋,慢慢的在步兵前后行军,马蹄踢起的沙土扑簌簌落在甘州的军旗上。 队伍每走十几里就得停下来歇脚,士兵们掏出干硬的青稞饼啃着,就着冰凉的河水往下咽。 有的新兵将长枪随意的放在地上,忍不住抱怨:“都走了三天了,还没离开甘州府,就靠咱们两条腿,要走到黑水城得多久啊。” 说罢,又是一脸羡慕的表情看向远处的骑兵:“啥时候咱们也能骑上马?” 西夏虽然有大规模的养马场,但一匹好的战马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 像是他们这种刚刚放下锄头,响应号召服兵役的人,比普通的民夫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自备武器,扛着一根枪头子,或者是刀片子便加入了军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步兵。 “想要当蹄子?嘿嘿,你得先立功,当了正兵之后,才有那么一点机会~也不一定能选上。” 一个缺了牙的老兵,嘿嘿一笑道。 蹄子就是骑兵的意思,步兵则是叫板子,脚底板的意思。 “能当蹄子的,哪个是没靠山的?” “像咱们这些没人没关系的,想要当蹄子,就得用命去拼。” 西夏虽然有官马场,但骑兵的数量也不多,远远比不上草原。 所以,骑兵的名额就格外珍贵,除了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大部分都是将领的心腹。 “我听说,北疆蛮子全都是蹄子,有好几万人呢!” “咱们的蹄子都还不到五千,这还打个球啊!”新兵抱怨说道,第一次服兵役的他,心里终归是没底。 老兵却是哼哼说道:“你这还真是小瞧了咱们,别的不说,就咱们这一万多大脚板,真要是遇见了北疆蛮子,也能崩掉他们满嘴大牙。” 在不缺粮缺水的情况下,骑兵真不见得能攻破步兵的乌龟阵。 毕竟也不是所有的骑兵都悍不畏死,敢用自己的性命去冲阵。 “要我说,还是咱们当板子的好,要是当了蹄子,就得去和北疆蛮子真刀真枪的去拼命喽。” “可换成咱板子,要是打不过,大不了往地上随便一躺就装死,或者跪地投降也不丢人。” “就是,一个月就那么几百文钱,还都让那些当官的给贪污了,拼什么命啊。” 西夏的士兵都好样的,但就是制度崩坏了,贪官污吏横行,贪污军饷、克扣战功的事情时有发生。 所以才导致了士兵的战斗力越来越弱,每次出征完全就是为了糊弄兵役呢。 休息过后,队伍里便响起了将领的呼喝声:“起来,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别装死了。” “继续走,今天晚上在长城边过夜。” 可就在士兵们抱怨着起身之时,前军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当当当当当~”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所有士兵的心神瞬间紧绷起来,因为这代表有危险发生,提高警惕。 之前那群相互抱怨的步兵们,赶忙的聚集在一起,各司其职,准备随时战斗或者逃跑。 新兵紧握长枪的双手,微微颤抖,略显紧张。 老兵倒是好一些,但也是有些发怵:“娘的,不会真让老子说准了吧?” “真遇见北疆蛮子了?” 可是,他又转头瞧了瞧周围,这里还是甘州府境内,都没过汉长城呢。 不是说北疆蛮子在黑水城吗? 中军,身穿一件羊裘的米擒铁勒,听到铜锣声也很是疑惑。 对着亲兵喝道:“立刻去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没离开甘州府呢。 两万大军在侧,难道还能遇见危险? 简直是荒唐。 可是,还没等亲兵去查看怎么回事呢,前军之中便跑来了一名骑兵,急匆匆说道:“统军,前方两里之外的山坡上,发现了一队北疆骑兵。” 听到这话,米擒铁勒瞬间愣住了,下意识的怀疑这些家伙是不是看错了。 北疆军还在围困黑水城呢,怎么可能来到甘州府? “确定是北疆蛮子?”米擒铁勒严肃问道。 “真的是北疆骑兵,我们的探骑已经和他们交过手了,死伤大半,只有一支残缺不全的小队逃回来报信了。”骑兵说道。 此话一出,米擒铁勒瞬间震惊了。 “什么?” 而此刻,在甘州军正前方,一座山坡之上,十几名身穿黄色甲胄的骑兵正迎风伫立,远远的注视着甘州军的情况。 这是北疆探骑的两支小队汇合在了一起。 在他们旁边,还有十几匹无人骑乘的河西马。 每一匹马背上,都挂着一颗脑袋,面目狰狞,眼眸中透露着恐惧。 这些脑袋都是甘州军的探骑。 与北疆军的探骑遇见,经过一阵厮杀过后,甘州探骑死伤大半,脑袋被割下,战马成为了战利品。 北疆探骑则是跟随剩下小部分逃跑的甘州探骑,一路来到了甘州军主力面前。 手持千里眼,隔着两里地远远的观望甘州大军的轮廓。 一名什户轻声说道:“兵力大概有两万多人,骑兵的数量不到五千。” 另一名什户轻轻点头:“后面的那些步兵,精气神有点不够啊。” “应该是临时征调的民夫。” 两名什户并立站在一起,讨论着自己对甘州军的看法。 不久后,远处的甘州骑兵开始出动,一支上百人的骑兵脱离大部队,向北疆探骑的方向冲来。 “夏军要开始不讲武德了,咱们也走吧。” 说罢,十几名骑兵立马调转马身,快马加鞭逃离了此地。 甘州骑兵一直追出了十几里,还是没能追上,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大军。 此时,米擒铁勒正在听取探骑的汇报。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北疆探骑?” “西北方向十多里,一个叫拐子村的地方。” “北疆探骑有多少人?你们又有多少人?” “他们~十,十几个,我们不到,不到二十个~”探骑跪在地上,颤抖的声音说道。 此话一出,米擒铁勒的眼睛瞬间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什么?” “二十个人,就回来了你们几个?” 这种战损比,实在是让他很不理解。 能成为探骑的人,都是军中精锐,日后也都是军官种子,怎么会打出这么惨烈的战绩? “我我我~” 探骑的嘴唇颤抖,神情越发慌乱,显然是回想起之前和北疆探骑的遭遇战。 “北疆骑兵有三匹战马,两匹用来赶路,留下一匹最强壮的用来冲刺,他们的速度非常快。” “而且他们的兵器锋利,能轻而易举的刺透我们的皮甲~” “反观我们的兵器,即便是正面刺中了他们,也会被那种麻布一样的甲胄给挡住。” “尤其是他们的箭矢,更加锋利……”探骑颤抖的声音说道。 总结起来就是,北疆探骑的战马速度快、兵器锋利,甲胄坚固。 即便是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他们也完全不是对手。 这些话,听的米擒铁勒非常震惊,难以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 “速度快~甲胄坚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起?” 众所周知,速度快的是轻骑兵,防御力强的是具装甲骑,但是甲的出现却中和了两者的优点,刷新了米擒铁勒的认知。 随后,他让探骑退去,叫来了众将商议对策。 上来一句话便是:“我们被骗了,黑水城恐怕已经危险了。” 北疆的探骑既然已经出现在了甘州府,那么便意味着前方肯定有大队北疆主力出没。 黑水城,恐怕已经陷落了。 其他将领闻言,也同样是脸色阴沉。 “可是我们现在对北疆蛮子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到底有多少兵马,又有多少骑兵,主力位置在何方……” 副将凝重的声音说道。 说起来也是可笑,明明这里是他们的主场,竟然还搞不清楚敌人的情况。 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官府对底层村寨的控制力有限。 “所以,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否则定然会落尽北疆蛮子的包围圈。” “立刻返回甘州城。”米擒铁勒重重的说道。 完全发挥了他那‘一苟到底’的本色,遇见危险首先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 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没错,北疆兵马情况未知,盲目向前,恐遭不测。” “还是等到正泽公率领大军主力抵达甘州之后,再做筹谋。” …… 与此同时,在甘州军正前方三十里,北疆大军正匀速向甘州城的方向行军。 铁骑咆哮,战马奔腾,蜿蜒前行的大军,宛若一道金色的巨龙,在这河西大地上奔舞。 路上遇见的村寨,全部没能幸免于难,都遭到了北疆军的洗劫。 中军,李骁骑在高大战马之上,身穿暗金甲,收抚弯刀,目光望着地平线上的那一座破旧的村寨。 能够清楚的看到,北疆骑兵在寨子里面纵横奔行,肆无忌惮的劫掠,还有人押着很多百姓往大军方向而来。 而在李骁身边,第二万户秦春生,正在向李骁汇报这个村子的情况。 “大都护,是第十二百户军劫了前面那个庄子,抓来了两百多个百姓,从唯一的田主家里搜出了一百多石粮食,还搜出了一些金银字画。” “审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田主家里有人在甘州城当官,周围的数百亩地都是他家的。” ……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李骁虽然也想要训练一支堪比岳家军、戚家军的精锐。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确是非常令人敬佩。 但是这种纪律对于北疆军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岳家军和戚家军之所以纪律严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粮饷足够,超过了那个时代普通兵丁的标准。 北疆军的钱粮从何而来? 靠着北疆那点贫瘠的庄稼?还是尚未成型的工商业? 除了武卫军之外,其他军镇没有固定的军饷,唯一的途径就是发战争财。 若是李骁下达不许劫掠的命令,北疆军很快就会丧失战斗力,进而开始出现军令不畅,将领割据叛乱的状况。 所以,李骁虽然一直在整顿军纪,但是却没有动将士们的根本利益。 “这个庄子里面大都是女人?”李骁问道。 “男人都被征调了兵役,此刻大都在咱们前面。”秦春生笑道。 李骁点头:“把庄子里的人都送进战俘营,过些时日对付甘州军的时候,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底层的百姓们太穷了,都被西夏官府和地主们压榨成了穷鬼,别说钱粮了,家里都没余粮,很多人都快要被饿死了。 北疆没抢到多少钱粮不说,还得往里搭钱。 没办法,北疆缺的就是人口。 无论男女,都被羁押进了战俘营之中,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全部带回北疆。 在这里,这些百姓们起码有一口饭吃,不会被饿死。 真正能让将士们吃到肥肉的,还是那些地主、官僚之家。 抢一家地主,往往比抢十几个寨子的百姓赚的还要多。 “遵命!” 秦春生轻轻点头,正准备回去安排对下一个庄子的劫掠,这个时候武卫军副万户瘦猴骑马走了过来。 抚胸喝道:“大都护,探骑来报。” “前方三十里,发现了甘州军主力,大概有骑兵五千,步兵一万五。” “不过,米擒铁勒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看样子是准备跑。” 听到这话,李骁轻轻点头:“现在想跑,是不是太晚了啊!” 说罢,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传令各部,大军压上,截断甘州军退路。” “绝不允许让他们返回甘州城。” “遵命。” 北疆全部都是骑兵,而甘州军则是步骑混合部队,速度远远比不上北疆军。 不过一个多时辰后,便被北疆军追了上来。 “统军,后面,我们的后面出现了大队的骑兵~” 中军,听到后营来报,米擒铁勒瞬间大惊失色。 “什么?这么快?” 此时的他,只感觉下面的沙地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有无数只触手在地下乱挠。 于是立马带人冲上了一座山丘,站在高处向西北方向远远的望去。 天地一片清明,碧蓝色的天空之下,西北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条明黄色的实线。 线条越拉越宽,眨眼间就变成了淌着油光的黄带子。 北疆第一镇! “全部都是骑兵,至少有上万人。” 米擒铁勒面色骇然,震惊的语气说道。 仅仅是他从看到的军队轮廓来判断,北疆军的数量就不下万人。 在他看不见的更远方,恐怕还会有更多。 “上万骑兵,这,这里可是戈壁,毫无阻挡~” 旁边的亲兵也是脸色惨白,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目光所及,上万骑兵滚滚奔腾而来,速度不快不慢,却始终比甘州军的速度快上一线。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席卷而来的黄色沙尘暴,巨大的轰鸣声,遮掩了天地。 看到这一幕的甘州军新兵们,也全部脸色惨白,双腿都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这阵势,哪里是蹄子啊!分明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吞食我们的黄风暴啊。” 甘州骑兵们手心里全是汗,攥着的缰绳都打滑了。 这哪是打仗,分明是拿命往刀刃上撞! 米擒铁勒更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声对着众将喝道:“整军,结阵。” “慢慢向甘州城的方向撤退。” 在更加急促的铜锣声中,甘州军速度的变换阵型。 很多新兵们慌乱不堪,错误频出,但好歹在将领的怒骂、鞭打下,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 一个松松垮垮的乌龟阵终于成型。 盾牌兵站在最外面,刀斧手、长枪兵押后,弓弩手随时准备放箭。 五千骑兵则是像乌龟的四条腿一样,紧紧的护卫在两侧。 按照米擒铁勒的计划,骑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主动出击,将大军安全的护送回甘州城,就是最大的胜利。 橘红色的夕阳挂满天际。 北疆大军之中,李骁看着乌龟阵缓缓移动,顿时发出了不屑的一笑。 “米擒铁勒这个人,还真是个人才啊。” 两年前,金州第一次征西夏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苟在后面,一直等到金州大军撤退之后才来捞战功。 害的李骁的埋伏都没发挥出作用。 现在,这个家伙似乎又变得更苟了。 不想打硬仗,只想躺着拿战功。 “天色已经不早了,歇息一日,明日再战。” 李骁背对着夕阳,沉声命令道。 数万人的战争,不是说打就打的。 北疆大军一路奔行而来,也需要休息。 最关键的是,天色已经晚了,夜战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 若是北疆军势弱,李骁肯定会选择夜战,期待绝地翻盘。 可是现在,北疆占据绝对优势,他不想增加不可控风险。 日落时分,北疆军和甘州军在相距十里的位置安营。 深夜,甘州军中忽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伴随着大声呼喊:“敌袭,敌袭。” “统军有令,即刻迎战。” 甘州军士兵们纷纷惊起。 到也有一部分人早有准备。 “统军神机妙算,实为当代武侯。”后军之中,一名将领恭维说道。 引起米擒铁勒自傲的一笑:“区区蛮夷手段,实在是不值一提。” “传令下去,各部按照军令准备,务必留下来犯之敌。” 米擒铁勒早就料到北疆军可能会发动夜袭,所以早有准备,在营中布置了埋伏。 可随后不久,又有探骑来报,北疆军撤了,并没有进攻大营。 “什么?”米擒铁勒惊讶了。 但立马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冷哼道:“算他们识相。” “否则本统军必将李骁活捉。” 随后便留下警戒的部队后,命其他人回去休息。 可是在一个时辰之后,铜锣声再起。 米擒铁勒组织兵力准备反击的时候,又得到消息,北疆军又退了。 起的他愤怒大喊:“竖子安敢戏耍于我?” 哪里还不明白,北疆军并没有真正想过夜袭,只是借着夜袭的伪装,进行疲兵之计罢了。 第二日一早,甘州军组成了严密阵型,继续前进。 可是北疆骑兵却立马跟上,也不进攻。 只是跟在后面,或者跑到大军两侧,与甘州军并行前进。 到了半上午的时候,甘州军的铜锣声再起,两侧的北疆骑兵忽然摆出了冲锋阵型。 “吼吼吼!” 数以千计的北疆骑兵,宛若星辰般奔腾在大地上。 眼见就快要靠近甘州军的时候,却是忽然一分为二,向两侧展开。 “扑簌簌~” 无数箭矢向着甘州军阵中射去。 仅是一轮远射之后,北疆骑兵便即刻退到了安全距离外。 “混账!” 看着从容退走的北疆骑兵,又看向凌乱惊慌的甘州士兵。米擒铁勒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北疆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传令,骑兵出击,给我弄死他们。”米擒铁勒咆哮。 很快,甘州骑兵出击,向着北疆骑兵杀去。 见此情况,北疆骑兵毫不恋战,立马向后退走。 引诱甘州骑兵远离其主力部队。 不久后,甘州骑兵狼狈的逃了回来。 他们遭遇了北疆骑兵的合围,幸好骑兵统帅当机立断撤退,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一下子,更是将米擒铁勒打懵了。 已经意识到了,北疆军的恐怖,绝非自己能对付的。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中,北疆军轮换派出小股部队在深夜对其进行骚扰。 白天又在两侧跟随,时不时的做出进攻姿态。 使得甘州军疲惫不堪。 原本三天的路程便可返回甘州城。 如今已经五天了,还没走到一半路程。 但甘州军上下早已经被搞得疲惫不堪,精神时刻紧绷,只需要加上一把火,甘州军崩溃就在眼前。 第五天,距离甘州城还有六十里的路程,李骁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身边暗金龙纹甲,身披金色披风,“蹭冷”一声拔出骑兵刀。 坚毅的脸庞上满是冷意,厉声喝道:“大纛向前!” “进攻!” (本章完) 第244章 荡平甘州军,全军覆没 第244章 荡平甘州军,全军覆没 朔风裹挟着砂砾掠过荒原,万千黄白色战旗自地平线处翻涌而起,如同一道道金色锋芒撕裂天穹。 寒风呼啸,战旗猎猎作响,数万北疆铁骑以河西走廊为轴,自南向北展开钢铁长阵。 大军正前方,二十门神威大炮如蛰伏的钢铁巨兽般一字排开。 黢黑的炮管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只只仰天嘶吼的巨蟒,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低垂的云层,带着毁灭一切的威慑。 “呜呜呜呜~” 随着李骁发动总攻的命令下达,一声低沉的号角划破天际,炮手们迅速将炮弹塞进炮管之中。 第二神机营千户吴大茂站在后方,‘蹭冷’一声拔出骑兵刀,狰狞的脸庞嘶吼道:“开炮。” 刹那间,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二十门大炮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四周扩散,连空气都被震得扭曲变形。 此时的甘州军,也从北疆军的异常中,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米擒铁勒下达了就地防守的命令,盾牌兵、长枪兵、弓弩手等等,开始组建乌龟阵。 但是阵型刚刚组建完成,大地之上便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 “雷声?打雷了吗?” 正向面对北疆军的刀盾兵们,听着声音,面露惊恐,甚至有人还仰头看天,只听见雷霆声,天空却是万里无云。 可就在下一秒,巨大的铁弹裹挟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向甘州军阵营重重砸了下去。 “轰隆!轰隆!” 最前方的几名盾牌兵被砸中,榆木盾牌连带着士兵的身体都被砸了个对穿,瞬间便是一副血肉横飞的场面。 后方的士兵被滚滚向前的铁弹掀翻在地,抱着断裂的双腿痛苦嚎叫。 “啊啊啊~” “救我,救我啊~” “雷神发怒了,降下天雷惩罚我们了。” “不要跑,不要乱,站在原地不要动。” 沙尘滚滚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地面被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弹坑,沙石、泥土、残肢断臂漫天飞溅。 二十枚实心铁弹不过是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但所有人都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威力吓得肝胆俱裂。 无论将领怎么呼喊,都无法阻止士兵们的恐慌情绪。 毕竟这些人大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打顺风仗还行,可面对北疆炮火的洗礼,所有士兵都慌了。 米擒铁勒看着这幅场景,也是直接麻爪了。 愤怒的神情下,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骇然。 喉间像塞了团浸满沙砾的破布,半句骂娘的话都吐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喃喃自语,脸色苍白,见了鬼似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已经想象过北疆军的所有进攻手段,包括轻骑兵袭扰,具装甲骑强势破阵等等。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以骑兵著称的北疆蛮族,竟然搞出了这样一种恐怖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第一架火炮,要在三年后才被南宋发明出来,所以此时的米擒铁勒根本没有见过火炮。 就在神威大炮将甘州军打的懵逼之际,北疆军的第二轮炮击很快又准备就绪。 第一次是实心铁弹,算是试射。 之后的射击,则都会被换成开弹。 “轰轰轰轰~” 大炮再次发出怒吼,无情地收割着甘州军将士的生命,整个战场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 在呼啸轰鸣声中,一枚炮弹便直接砸落在了不远处。 “该死~” 米擒铁勒已经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威力,被吓得亡魂直冒,下意识的钻进了马肚子下面。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天地仿佛陷入一片死寂,米擒铁勒的耳朵开始嗡鸣起来,身体都被一层黄沙掩盖。 “统军,统军~” 远处的亲兵赶忙的冲来,将米擒铁勒从一堆血肉中拉了起来。 而此时的他,眼前都是金星,只能看见亲兵们在张嘴大喊,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久后,他稍稍缓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是惊呆了。 只见刚刚站在自己周围的亲兵全都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 而自己的战马此刻就像是马蜂窝一样的躺在地上,到处都是血洞,肠子还挂在外面。 见此情况,米擒铁勒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毛骨悚然得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若是刚刚自己反应慢一些,恐怕也会如同战马一样被开膛破肚了。 但即便如此,米擒铁勒依旧被开弹爆炸的碎片崩伤,整个右腿都变得鲜血淋漓。 “这,这,魔鬼,简直就是魔鬼~” 米擒铁勒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打了半辈子的仗,却还是第一次打这种窝囊仗。 连北疆蛮子的面还没碰到,就被打的这么狼狈。 以二十枚炮弹的落点为重心,周围两丈之内的士兵,不是捂着伤口倒地哀嚎,就是直接被炸死。 整个大军,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身边的一名亲卫忽然说道:“统军,这好像是火药~” “什么?火药?” 米擒铁勒闻言一愣,静下心神之后,细细嗅闻,空气中的确是飘荡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中原的火炮虽然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但是火药的历史悠久,米擒铁勒对此并不陌生。 而第一轮发射实弹的时候,只需要在炮管里面装载推进火药,位于落点处的甘州军,并不会闻到太明显的火药味道。 但是开弹不一样,炮弹里面的火药会进行二次爆炸,所以会在原地留下浓浓的火药味道,久久不散。 米擒铁勒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脸庞上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西夏也有火药,但与此时的味道略有不同,并没有北疆军火药味道的这般浓烈,而且也根本不可能爆发出这般威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擒铁勒眉头紧锁,感觉自己似乎是发现了北疆军的秘密,但却又根本无法理解。 就在这个时候,北疆军的第三轮炮击开始。 身边的亲兵再次大喊起来:“响了,又响了。” “统军,北疆蛮子又要开始了~” 这一次,米擒铁勒比较幸运,二十枚炮弹的落地范围距离他的位置都比较远。 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但是甘州军的其他士兵们就倒霉了。 每一枚炮弹炸开,都会迸射出数十枚铁钉、铁片,周围两丈内的士兵都无法幸免。 痛苦的惨叫声、惊恐的嚎啕声连成一片。 接连十几轮的炮击之后,神威大炮陷入了沉寂,需要降温之后再使用。 而甘州军阵之中却变成了一副修罗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夹杂着腥臭的味道,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有的被铁弹拦腰斩断,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有的被铁片划开腹部,内脏裹着碎石摊在滚烫的沙地上。 未断气的伤兵在血泊中蠕动,伸手抓向虚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染血的指甲深深抠进沙土,却再也爬不起来。 燃烧的营帐化作冲天火柱,哔剥声中,箭矢、甲片被高温烤得扭曲变形,带着火星坠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地之上再次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宛若来自亘古的战歌,裹挟着无尽的杀意向甘州军滚滚的扑来。 “呜呜呜~” 还没等甘州士兵庆幸炮击结束的时候,抬眼却看见了一副更令人胆寒的景象——千余具装甲骑已经在一里外完成列阵。 战马身披的甲片泛着幽蓝冷光,骑士们的精钢面甲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鹰隼般的眼睛。 随着马群踏步,甲片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为首的将领是一名千户,他全身披着重甲,高高举起锋利的破甲锥,指向烈日高悬的天际。 低沉的声音大喝道:“黑甲军!” “杀!” 刹那间,所有重骑兵同时发出怒吼:“杀!” “吼吼吼~” 战马开始缓步向前,铁骑踏碎皲裂的大地,密集的铁蹄声如同暴雨倾盆般响起。 “轰轰轰轰~” 一千五百名具装甲骑,奔腾在扬起的沙尘中,向着甘州军疯狂杀去。 六镇扩编之后,李骁针对黑甲军也进行了改革。 将黑甲军的编制拆散,分别编入六镇之中。 每镇五百名黑甲军,统领为千户,直属于都统亲领。 眼下,河西战场上的北疆主力为第一镇、第四镇和第六镇。 三镇的黑甲军共计一千五百骑。 全部聚集在一起,宛若一柄锋利的长矛般撕裂大地,向着甘州军冲杀而去。 而此时的甘州军士兵刚刚经历了一番轰炸,已经变得如惊弓之鸟。 此时又看到具装甲骑杀来,士兵们全都变得脸色煞白,神色惊恐,身体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 “铁鹞子,是铁鹞子来了。”有人大声嘶吼。脚步开始不断的向后退却。 铁鹞子是西夏的定国神器,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在西夏军中却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可北疆军中又出现了一支不亚于铁鹞子的具装甲骑,很多士兵的心态更加崩溃了。 站在最前排的刀盾兵开始不自觉的向后挪动脚步,弓弩手的双臂也开始微微的颤抖。 天气寒冷,但每一个士兵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直冒。 随着黑甲军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甘州军的整条防线变得更加松动。 “放箭!快放箭!” 阵前的一名甘州将领大声嘶吼,尽管心中同样惊骇,但却明白,若是挡不住这些披着铁皮的怪物,他们所有人今天都得死。 甘州军的弓弩手们闻言,哆哆嗦嗦的拉动弓箭,或者扣动神臂弩的板机。 “簌簌簌~” 伴随着呼啸声响起,数以千计的箭矢射向了黑甲军。 普通的箭矢对铁甲几乎没有伤害,唯有神臂弩的威力很强,但也只有在五十步之内才会对黑甲军造成致命伤害。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短短的百步距离,黑甲军转瞬即至,尽管也有一些士兵倒霉的被射中跌落下马。 但面对已经惊慌如同绵羊的甘州士兵,众多的黑甲军士兵则是发出了狼嚎般的怒吼。 “杀~” 而另一边,望着已经不足五十步的黑甲铁骑,甘州军士兵的心态是彻底崩了。 有个年轻士兵突然扔掉盾牌转身就跑,边跑边哭喊:“娘!我不想死!” 甘州士兵们大部分都是刚刚征召而来的新兵,经过了连续五天的折腾,早已经心神疲惫,全靠心中的一口气撑着想要返回甘州城。 可是先被北疆军炮火的袭击,这种超越时代毁灭力量,极大的震撼了甘州士兵的心神。 紧接着又面对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具装甲骑,甘州士兵们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北疆军,仿佛真的不可战胜。 “跑,快跑啊~” 哭喊声像瘟疫般迅速蔓延,士兵们再也顾不上军令,纷纷转身就跑,整个军阵瞬间陷入混乱。 马蹄声如雷鸣般逼近,具装甲骑的阵型化作一道不可阻挡的铁墙。 瞬间冲破了甘州军的盾牌阵,将其防线冲的七零八落。 那些依旧紧握盾牌的士兵,被强大的战马冲击力给撞飞了出去,筋骨碎裂。 那些手握长枪的士兵,捅在铁甲上,却只是擦出一道火,然后被黑甲军士兵挥手砍下。 那些弓弩手们更是不堪,近战之下甚至都没有了放出第二箭的时间,便被捅穿了胸膛。 后方军阵之中,李骁手持千里眼望着黑甲军已然冲破了甘州军阵,握着千里眼的手臂缓缓放下,沉声喝道。 “传令,第一镇正面进攻,第四镇和第六镇左右包抄。” “全军出击,务必全歼甘州夏军。” “遵命!” 话音落下,低沉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 “呜呜呜呜~” 肃杀的气氛变得更加凝实,第一镇万户秦春生、林大壮纷纷拔出骑兵刀,大声喝道:“坏小子们,跟老子冲过去。” “碾碎他们~” 数以千计的第一镇骑兵瞬间疯狂起来,战马嘶鸣,金戈咆哮,卷起数丈尘沙。 宛若一道黄色的巨龙一般,向着甘州军冲杀过去。 与此同时,第四镇副都统罗猛、第六镇都统李东河,同样拔出骑兵刀,厉声大喝:“杀~” 两支骑兵军团在第一镇左右,滚滚奔腾向前。 数以万计的骑兵冲锋,踩踏着大地都在剧烈的颤抖,震撼的场面宛若地龙翻身,彻底结束了甘州军的最后抵抗。 “娘,娘,我要回家!” “救命,我不想死啊。” “咱们就是种地的,干啥来这个地方啊?该死的官府,让我们来送死啊!” “不打了,投降,咱们投降。” “把兵器全都扔的远远的,跪在地上投降吧~” 甘州军阵之中到处都是嘈杂的惨叫声、呼喊声。 他们想要逃跑,却非常清楚,自己根本跑不过北疆蛮子的战马。 摆在面前的唯有一条出路,投降。 中军,米擒铁勒看着数以万计的北疆铁骑奔腾的场景,而自己军阵又彻底崩溃,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 不用手下将领们给台阶,他便是迫不及待的脱下了自己的甲胄,恐慌的声音说道:“走,走,撤退。” “赶紧离开此地,回甘州城。” 说罢,带着自己的亲卫与甘州骑兵汇合,脱离了军阵,向着甘州城的方向逃命而去。 随后,一场追逐与猎杀的行动便在河西走廊上展开。 数以万计的骑兵,以百户、什户为单位,对那些逃跑的甘州士兵进行追逐与猎杀。 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 直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战争才真正结束。 武卫军拱卫下,李骁骑马伫立在一座山丘之上,看着连绵起伏的祁连山脉,感受着这片大地带来的苍茫与豪迈。 心中只感无尽慨然。 “河西走廊啊~” 这里是中原的门户,拿下了河西走廊便意味着距离中原又近了一步,距离李骁的梦想实现,又近了一步。 不久后,九猛安合、韩玖远等人联袂来到了李骁面前,翻身下马,抚胸说道:“大都护~” “不必多礼。”李骁转过身来,点头说道。 “大都护,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我军斩杀两千多名甘州军,捕获一万六千多名战俘,只是可惜跑了甘州军统军使米擒铁勒。”九猛安合说道。 这场战争,甘州军惨败。 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米擒铁勒只带着一千多骑兵仓皇逃回了甘州城。 对于这个结果,李骁并没有失望,只是望向甘州城的方向,淡淡说道: “他能跑到哪里去?甘州城吗?还是兴庆府?” 没有足够的兵力驻守,甘州城对北疆军而言,与一个被扒光衣衫的少妇没什么两样。 随后,韩玖远又向李骁汇报了缴获的物资。 除了那一万六千多名俘虏之外,这些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甘州军的普通军械没什么价值,甚至还得回炉重造。 真正能利用上的,就是那些甲胄和神臂弩了。 这两种东西,北疆军从不会嫌多。 但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黑水城本就缺少粮草,所以甘州军在出发的时候,携带了十几万石的粮食。 如今,全部成为了北疆军的给养。 足够北疆大军吃好几个月了。 “传令,第六镇留下,继续追捕逃窜的甘州骑兵,并向肃州城进军,接应敦煌方向的第二镇。” “第一镇、第四镇兵马,进攻甘州城。”李骁低沉的声音说道。 河西走廊上的五座重镇,从西向东分别是敦煌、瓜州、肃州、甘州和凉州。 李骁的北路军从黑水城南下,如今的位置是在肃州与甘州之间,将会继续向东进攻甘州。 而肃州城虽然商业发达,但并非是西夏的军事重镇,所以兵力不多。 有第六镇的接应,与第二镇合力,完全足以在短时间内拿下肃州城。 “遵命!”众将齐喝。 三镇大军在休整过后,于第二日一早开拔。 第六镇向西进军,扫荡周边的村寨,劫掠百姓,直至抵达肃州城。 第一镇和第四镇也是如此,这些村寨之中的百姓虽然穷困,但是田主和官僚之家却是相当富裕。 杀一个田主的所得钱粮,几乎足够北疆大军三五天的消耗。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人口,无论男女,都要劫掠回北疆。 而与此同时,轻骑逃命的米擒铁勒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便逃回了甘州城。 “快,关城门。” “任何人不许出入。” 穿着一身破旧羊皮袄的米擒铁勒,进城之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死守城门。 可在见识过北疆军火炮的恐怖之后,他却丝毫无法从这高大的城墙上感受到任何安全。 “城中还有多少兵丁?” 米擒铁勒叫来了幕僚李仲谔问道。 此时的李仲谔则是一副憔悴的模样,毕竟这几天来的他的活计可是不轻。 不仅要征兵,而且还要打着爱国的名义,向那些大户索要助军费。 难度相当大,搞的他心神疲惫。 但却根本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震惊。 消息已经在甘州城传开了,甘州大军惨败,几乎全军覆没。 北疆大军很快便将抵达甘州城下。 这让他的心中无比惊骇,北疆军竟然恐怖如斯? 失去了两万大军的甘州城还能坚守几天? 甘州城若是沦陷,河西走廊必然会沦为北疆军的跑马地。 大夏国,竟然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收起了心中情绪,李仲谔立马回应道:“回禀统军,在您离开的这几日,统军使府又征召了五千兵丁,此时都在城南大营训练。” “不过,助军费的征收不太顺利~” 米擒铁勒现在已经不关心钱不钱的了,最在意的是兵马。 听到又征召了五千兵丁,再加上之前留在甘州成的五千人,以及他带回来的一千多骑兵。 此时的甘州城,有将近一万两千兵丁驻守。 尽管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经过训练的新兵,但也能够稍稍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立刻将所有兵丁调入城中,固守待援。”米擒铁勒下达了命令之后。 便与李仲谔商量起来,如何给兴庆府写军报。 两万甘州军几乎全军覆没,这可是震撼朝野的大事,他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所以他便打算将责任推卸给已经战死的副将,自己只求一个失察之责。 然后,还需要给朝中的一些官员送钱送温暖,让他们帮忙自己说些好话。 但一切的前提,都得先守住甘州城,至少要等到嵬名世安的援军抵达。 可没有想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北疆大军的先头部队便抵达了甘州城下。 “轰轰轰~” 战马奔腾,旌旗漫卷,数以千计的铁骑奔腾在河西走廊的大地上,宛若巨龙般将甘州城四门围拢了起来。 站在城墙上的米擒铁勒看着这一幕,脸色仓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嘴里不断的呢喃说道:“来了,他们来了。” “那些魔鬼还是来了。” (本章完) 第245章 甘肃二州沦陷,截断河西走廊 第245章 甘肃二州沦陷,截断河西走廊 肃州城,也就是后世的酒泉。 城墙高大巍峨,三丈有余,屹立于祁连山下,俯视着河西大地。 但是这一日,肃州城外忽然出现了北疆骑兵的身影。 守备府立刻下达命令,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时,肃州守备使仁多乙埋,与肃州刺史刘本义,并肩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北疆大军,面色无比的沉重。 “轰轰轰轰~” 数以千计的第二镇骑兵纵横在苍凉的大地上,卷起滚滚沙尘。 他们全部赤旗赤甲,凝聚着烈火般的煞气,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滚滚冲向了甘州城,将整座城池困在炽热的牢笼里。 “嘶~” “这些北疆蛮子,变得更加凶悍野蛮了。” 刘本义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外,凝重的声音说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北疆军,两年前,北疆第一次东征西夏的时候,便打到了肃州城。 只不过,如今的北疆军威更盛,战斗力更加恐怖。 自从他收到边关告急的情报之后,才过去了多久? 北疆蛮族竟然就先后攻克了敦煌和瓜州两城,兵临肃州城下。 “北疆军接连征战,定然已经兵疲马乏,如今又刚至肃州,立足未稳,我军或许可以趁夜偷袭。”守备使仁多乙埋说道。 “不可~”刘本义连忙劝阻道。 “北疆蛮子狡猾,两年前便引诱我军出城,趁机重创。” 可是仁多乙埋却是不以为意,不屑的摇了摇头道:“本将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 “北疆真蛮只有三四千人罢了,其他的都是高昌回鹘的仆从军,战斗力弱的可怜。” “而我肃州城中有一万精兵,何尝不可一战?” 说罢,淡淡瞥了一眼刘本义,摇头说道:“战机稍纵即逝,刘刺史不懂兵事,还是把心思放到民事上去吧。” “想想办法,为我大军多搞一些粮食才是正事。” 听到仁多乙埋的讽刺,刘本义瞬间脸色涨红,一副气恼的样子:“你~” 但是没办法,肃州的军队在名义上都是由守备府掌握。 这是低于统军府的一种临时统兵机构,专门为肃州这种商业重镇设立。 因为肃州的西边是瓜州,设有西平军司,东边是甘州,设有甘肃军司。 没有必要再设立军司统军,所以便设立了一个临时守备府。 而仁多乙埋则是在两年前的河西之战后,新上任的守备使,是西夏的贵族公子哥。 所以,即便是守备使的职位低于刺史,但他依旧从骨子里瞧不上刘本义这个汉人。 可是在刘本义看来,这个公子哥或许研读过很多兵法,但却还是第一次实践统兵,很是担心这个家伙是在纸上谈兵,葬送了肃州守军。 于是,刘本义极力相劝,但是奈何仁多乙埋依旧一意孤行。 不耐烦的他直接转身离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哼,本将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将门虎子。” 刘本义心中焦急,气的直跺脚:“此战若败,你就是大夏的罪人。” 当天下午,仁多乙埋便得到消息,北疆军只留下了两千北疆真蛮和六千高昌军继续包围肃州城。 其他的北疆真蛮子则是向四面八方奔去,疑似去劫掠肃州城外的村寨了。 对此,仁多乙埋面露喜色:“太好了,天助我也。” “若是北疆真蛮的骑兵全部留在城外,本将或许还会忌惮一些。” “可就凭那些高昌人?哼!” “不值一提!” 说罢,仁多乙埋便调兵遣将,准备给北疆军来个大的。 深夜,肃州城门大开,西夏骑兵口衔枚、马裹蹄,来到了城外。 看着越来越近的北疆军营,仁多乙埋大喝一声:“勇士们,给我杀。” 北疆真蛮凶悍,不好对付,所以仁多乙埋选择先去攻打高昌军营。 借着月色的光芒,三千骑兵向着高昌军营冲杀而去。 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引起了高昌军的混乱。 “杀!” 仁多乙埋冲进营中,手持狼牙棒,瞬间砸碎了一个高昌士兵的脑袋。 红白之物迸溅在脸庞上,月色之下的他宛若魔鬼。 可这腥臭的味道,反而刺激的他更加激动,大喊大叫的继续冲杀。 他的父亲、祖父都是西夏宿将,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成了真正的将门。 心高气傲的仁多乙埋,励志要做出一番成就,绝不愿意掩埋在父祖的光环之下。 眼见北疆蛮子入侵,就是他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 若是面对北路的北疆军主力,他肯定会选择死守城池。 但是西路的北疆军只有一万兵力,还有大半高昌军,仁多乙埋誓必将其拿下。 “啊啊啊~” “敌袭,敌袭~” 高昌军惨叫声不断,一个个的倒在了肃州军的屠刀之下。 但是慢慢的,仁多乙埋却是感觉不对劲了。 肃州军的冲杀越发艰难起来,速度越来越慢,周围的高昌军越来越多。 他们渐渐不再慌乱,而是有组织一样,利用绊马索、长枪阵、弓弩等武器,开始对肃州军进行围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肃州军士兵惨叫着跌落下马。 仁多乙埋的脸色也是越发苍白,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心高气傲。 “上当了。” “该死的,我们上当了。”他颤抖的声音说道。 骑兵的优势在于他的速度和机动性,而一旦失去了这两样,必然会成为步兵的枪下羔羊。 “撤,撤~” 仁多乙埋大声嘶吼,用狼牙棒砸断了一支刺来的长枪后,紧接着却是感觉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 原来是一名弓箭手,偷袭射中了他的肩胛骨。 剧痛感传来,沉重的狼牙棒重重的砸在地上。 “守备使~” “去救守备使~” “快撤!” 周围的肃州士兵大声呼喊,救出了仁多乙埋,转身向肃州城方向冲去。 但就在他们刚刚冲出高昌军营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战马奔腾的声音。 一名亲卫忽然大喊:“骑兵,是北疆蛮子的骑兵。” “我们被包围了。” 无数的火把点燃,蜿蜒漫布在大地之上,宛若无尽的火蛇狂舞。 看不见北疆军的身影,却能清楚的听见北疆铁骑的轰鸣。 数以千计的北疆骑兵,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这支残军杀来。 这一刻,仁多乙埋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北疆贼子,可恨至极。” “不敢和本将堂堂正正的一战,竟然耍这种阴谋诡计。” “枉为男儿!” 仁多乙埋的一只胳膊垂落在胸前,面目狰狞的大吼,鲜血流淌了一地。 可却不曾想,他的夜袭手段也是阴谋诡计,乌鸦嘲笑野猪罢了。 “快,撤~” “赶紧回去~” 仁多乙埋愤怒咆哮,要趁着北疆军没有彻底完成合围的时候,先一步返回肃州城。 可是当他们来到城门外的时候却是傻眼了。 “开门,快快开门~” “守备使大人在此,赶紧把门打开。”亲兵们急切的大声喊道。 但是城门却是纹丝不动。 因为刘本义就站在城墙上,他是眼睁睁的看着仁多乙埋是如何一步步陷入包围的。 此时对仁多乙埋那个混蛋,简直再痛恨不过了。 完全就是一头自以为是的蠢猪。 葬送了肃州城的三千骑兵,仅凭城中剩下的守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能开门。”刘本义大声喝道,阻止了城门守军。 “北疆蛮子就在城外,一旦打开了城门,那么北疆骑兵定然顺势冲杀进来,一切可就完了。” 听到这话,城门上的士兵面面相觑,顿时停下了开门的行为。 但仁多乙埋既然亲率大军夜袭,定然会在城中留下心腹。 对方自然不肯听从刘本义的命令,坚持要放仁多乙埋进城。 最终,刘本义不得不僭越职权,命令护卫将其斩杀。 以刺史的身份,暂代守备使之位,统管肃州城防务。 城外的仁多乙埋见城门久久不开,哪里还猜不到是刘本义使坏呢。 苍白的脸庞上更是惊怒,愤怒嘶吼道:“刘本义,你就是一个奸诈小人。” “出卖朝廷大将,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的。” 仁多家乃是西夏将门,势力雄厚,刘本义当然知道自己紧闭城门的后果。 但是为了全城百姓,他并不后悔这么做。 于是,对仁多乙埋的怒骂完全是充耳不闻,反而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收拢守军的兵权。 月色皎洁,照耀在大地上,在黄沙的反射下,映衬的天地宛若晨曦。 寒风呼啸,卷着黄沙将赤色日月战旗吹的猎猎作响。 战旗之下,李东江身穿赤色甲,手扶骑兵刀,借着月色的光芒凝望着远处的肃州城。 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城门外虽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肃州骑兵,可任凭骑兵如何怒骂,却丝毫不见城门打开。 “看起来,城中是有高人啊!”李东江轻轻摇头,无奈的一笑。 只要城门一开,城外的骑兵定然蜂蛹而入,那种情况下想要在再次关闭,就根本不可能了。 北疆骑兵也可趁势杀进城中。 但是奈何,肃州城内的人不上当。 “动手吧。” “先灭了城外的骑兵。”李东江沉声命令道,决定先把城外骑兵全部吃掉,再考虑攻城的事情。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夜色之中响起,于荒凉的河西大地上不断回荡。 北疆骑兵不再佯攻,而是开始了真正冲锋。 战马奔腾,箭矢齐射。 北疆的精锐骑兵在短短时间内,便将那数千名如惊弓之鸟的肃州军大败。 斩杀数百人,俘虏了两千多人,大获全胜。 风沙裹着肃州军的哀号扑在仁多乙埋的脸上,他看着甘州骑兵在北疆军的肆虐下,要么被杀,要么跪地投降。 此刻的他,心中满是悲愤和悔恨。 “少主人,快走。”一名亲兵的嘶吼从身后传来,那是仁多家的奴仆,对他忠心耿耿,此刻正用血肉之躯阻拦追兵。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月夜的寒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仁多乙埋突然笑出声。 他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 “本将是仁多家的长子,不能给家族蒙羞。” 他用左手缓缓拔出弯刀上,刀刃贴着喉结缓缓上移,呢喃说道:“党项的勇士,自当马革裹尸。” 话音戛然而止,一抹艳红顺着刀锋蜿蜒而下,在黄沙上晕开。 城墙上,刘本义听到外面的杀戮声消失,神色凝重,更是绝望。 仁多乙埋自杀了,仁多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刘本义别无选择。 眼眸渐渐的变得坚定,沉声吩咐道:“传令,城中男女,无论老幼,全部上城墙。” “死守肃州城。” 北疆军势恐怖,肃州城又损兵折将,唯一的出路就是固守待援。 在北疆军围城之前,他已经接到了兴庆府的命令。 枢密副使嵬名世安正率领五万大军赶来支援,再加上凉州和甘州的大军,总兵力不下十万。 肃州城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日,北疆军开始攻城。 因为第二镇没有神威大炮的支援,只有二十门虎尊炮,对肃州城造成的破坏有限。 所以,只能命令高昌军为先锋,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攻城。 但是高昌军却遭到了城中守军的坚决抵抗,猛攻三日却对其毫无办法。 刘本义在肃州当了好几年的刺史,在任期间善待百姓,鼓励农桑,勤政爱民,是一个好官。 在肃州城有着很高的威望,在他的亲自带领下,全城老少一起守城,打退了高昌军的数次进攻。 第五日,城墙下面已经倒下了上千尸体,可是肃州城依旧屹立不倒。 这让李东江都为之动容。 “肃州城中的刺史是叫刘本义,对吗?” “没错,是叫刘本义。” “是个人才啊。”李东江轻叹说道。 能以文官之身,带着一城老弱在高昌军的猛攻下,坚持这么多天,能力可见一般,在肃州百姓中的威望更是不小。 “再去劝降。” “告诉刘本义,若是开城投降,我北疆军将会保证肃州百姓的安全。” “若是顽固不化,城破不日,便是肃州全城人的死期。”李东江冰冷的声音说道。 “遵命。” 北疆军再次派出了使者进行劝降,而结果不出所料。 值得到了刘本义的一句回复:“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 李东江听完之后,轻轻摇头道:“可惜了。” 说罢,命令高昌军继续猛攻,务必拿下肃州城。 又过了几日,肃州城依旧完好,高昌军使用了很多种办法都无济于事,这让李东江都无语了。 之前是因为神威大炮的存在,让北疆军中很多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但实际上,想要攻破一座高大的城池,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放在生产力低下的这个时代,围攻好几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奈何,第二镇还没有配备神威大炮。 于是,李东江只能发狠说道:“继续挖地道,用大量火药,炸塌城墙。” 接下来,高昌军一边装作佯攻的姿态,一边进行地道的挖掘。 刘本义也察觉到了这点,看着攻了一会儿便退去的高昌军,又看向距离城墙不远的一片帐篷。 “挖地道嘛?” “哼!” “用大缸贴在城墙下面听,尽快确定地道的方向和位置。”刘本义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些日子里,他以身作则,在城墙上已经守了十天没有走下去一步了。 脸色憔悴,申请狼狈,乱糟糟的模样哪里还有西夏的名士的风采? 简直就像是一个叫子。 但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犀利且精神。 “遵命。” 亲兵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但是他们不知道,李东江并没有打算通过地道挖进城里,而是到了墙根地下就停止。 用炸药破坏城墙的地基,所以刘本义的手段失灵了。 但是,还没等到地道挖通的这天,第六镇的援军便抵达了肃州城外。 “刺史,刺史大人~” 一名身上满是血污泥土的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神色惊慌、目光骇然,气喘吁吁的对着西城门上亲自扛木头的刘本义说道。 “东城,东城外来了好多骑兵。” “有,至少有好几千人。” “全都穿着白色的甲胄,旗子也是白色的,上面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听到士兵的话,刘本义脸色顿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喃喃自语说道:“白色的日月战旗~” 这一刻,自己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巨大的疲倦感席卷而来,眼前似乎都开始便的乌黑。 他是经历过两年前的河西之战,知道北疆军中有一群身穿白色甲胄的骑兵,而且日月战旗也是北疆军的标志。 所以,东面来的那群骑兵,定然是北疆军无疑。 更是说明,黑水城被攻破,甘州城岌岌可危,河西走廊被截断,肃州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天不佑我肃州城啊!” 刘本义发出了一声悲愤大喊,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一刻,正午的日光突然暗了三分,肃州城垛上的瞭望的士兵百姓们,全部神色骇然,甚至是心生绝望。 只因为在东方戈壁之上,一片赤红色的骑兵正如同煮沸的血浪,自地平线翻涌而起。 起初是星星点点的猩红,眨眼间化作遮天蔽日的赤色洪流,数十面绣着日月图案的赤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血色。 甲胄碰撞的铿锵声混着马蹄轰鸣,如沉雷般滚过大地。 八千赤甲骑兵组成的钢铁巨兽在肃州城外缓缓停下, 李东河看着城墙上依旧树立着的西夏旗帜,淡淡的一笑:“看来,这次二哥还是没能赢我。” “本以为第二镇能在我大军抵达前,攻克肃州城呢。” 随后,两镇大军汇合在一起。 本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攻下肃州城,然后就是三日不封刀,屠灭肃州城。 让所有人都看看,抵抗北疆军的下场。 但是随行的考功司参军张兴华,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却是站了出来:“二位都统,在下与肃州城刺史刘本义乃是旧交。” “能否宽容在下一日。” 李东江的脸色变得不好了,自己在肃州城下吃瘪,只有屠城才能洗刷耻辱。 张兴华这个狗东西是想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啊。 “你若是想劝降的话,本都统劝你就别白费心思了,刘本义那个人,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不会投降的。”李东江冷哼说道。 张兴华却是轻轻摇头,自信的语气道:“凡事没有绝对。” “刘本义虽然是个愚忠之人,但是人都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城内百姓。” 张兴华原本乃是敦煌刺史,与肃州刺史刘本义乃是旧交,关系非常好,实在是不忍心他为了夏国殉城。 在张兴华的劝说下,李东江还是答应了宽限一日。 一日之后,大军攻城,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而就在当天下午,一个包裹便通过吊篮送上了城墙,摆在了刘本义的病床前。 首先映入眼前的乃是一面帅旗。 上面写着‘甘肃军司米禽’这六个大字。 看到这面旗帜的瞬间,刘本义的眼眸紧缩,绝望的摇头道:“甘州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甘州城呢? 恐怕也无幸免的可能,毕竟兴庆府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甘州城。 也就是说,河西走廊被彻底截断,肃州成为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随后,他又打开了张兴华的信件,说的也都是劝降的话,希望他能怜悯百姓,开城归降,北疆军保证不会进行屠城。 刘本义苦涩的摇头道:“这个老东西,还真是拿捏住我了。” 但是没办法,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肃州城沦陷则是迟早的事情。 刘本义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中百姓被屠戮。 于是,重重了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罢了,开城门。” 随后,他便名人离开房间,想要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会。 片刻之后,他的护卫察觉到情况不对,直接破门而入。 惊恐的大喊道:“大人,大人~” 甘州城外,旌旗漫卷,数百面日月战旗遮蔽了天穹,数以万计的北疆铁骑践踏着大地。 滚滚奔腾,卷起尘沙席卷,彻底将甘州城包围。 武卫军中,李骁拆开了张兴华送来的信件,里面有肃州城之战的详细过程。 为了避免全城百姓惨遭屠戮,刘本义下令开城归降。 但是却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自杀,好在关键时刻被亲兵救下。 对于这样一个人,李骁还是很敬佩的。 只不过,在西夏的贫薄历史书中,李骁不记得有刘本义的名字。 或许是随着西夏史书的焚毁,一起消失在了历史中。 但更可能是因为西夏腐败的官僚制度,庸者凭借关系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像刘本义这种一心为民,又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官员,注定会遭到排挤。 连这个肃州刺史都相当于发配,仕途恐怕也到此为止了。 “这般人才,西夏君臣有眼无珠,不知善用,但我北疆却是求贤若渴。”李骁轻叹一声说道。 北疆以武立基,但也需要文臣辅佐。 更何况,从肃州城的战绩来看,这个刘本义还是个文武全才呢。 “告诉刘本义,让他好生休养身体,莫要急着寻死。” “等本都踏平河西走廊,班师回北疆之际,自会召他相见。” “届时,他若还想为那将亡的夏国卖命,本都倒不介意陪他在城头上,好好畅谈一番。” 李骁沉声吩咐道。 说罢,目光看向两里之外,高耸的甘州城,目光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沉声说道:“传令各部,安营扎寨,明日一早攻城,一日之内,务必拿下甘州城。” 明黄的骑兵阵列瞬间撕裂暮色,马蹄卷起的沙尘慢慢平息。 二十门神威大炮则是巍然的耸立在大地上,炮口吞吐着幽蓝的冷光,仿佛要将那高耸的城墙碾成齑粉。 甘州城上的守兵远远望见这森然军势,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本章完) 第246章 营啸,破城,劫掠 第246章 营啸,破城,劫掠 【看了上章的书评,大汗,接受批评,引以为戒。】 暮色如墨,北疆大军兵围甘州城,城楼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破碎的呜咽。 米擒铁勒蜷缩在冰凉的城垛后,但是这高大巍峨的甘州城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一丝安全感。 城外的北疆军的营火连成赤链,将甘州城困在猩红的牢笼里,明黄旌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恍若千万条吐信的毒蛇。 米擒铁勒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这一关。 “佛祖,俺米擒铁勒供奉了你半辈子,这次你一定要保佑俺。” 米擒铁勒像是一个快要输光了的赌徒一般,跪在地上冲着一块玉佛牌祈祷。 他已经见识过了北疆军那恐怖的火药武器,严密的大军阵型在其轰炸之下荡然无存。 米擒铁勒现在只希望甘州城墙足够坚固,能抵挡住北疆军的炮火轰炸。 只需要坚守到嵬名世安的援军抵达,甘州城就安全了,他米擒铁勒也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快速的走上城墙,来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统军,已经挖好了。” 米擒铁勒闻言,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沉声说道:“走!” 随后,米擒铁勒便带着亲兵返回了统军使府,来到了后院的一个房屋内。 此时,这里已经堆放了十几个大箱子。 他慢慢的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装载的竟然全都是金银珠宝、田宅地契等等。 这些都是他为将多年,通过搜刮百姓、喝兵血、贪军费,甚至带人假扮土匪劫掠富商等手段,积攒下来的财富。 总价值加起来,不下三十万两。 “虽说人这一辈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后不外乎就是一碰碎土。” “但,钱却能通鬼神啊~” 米擒铁勒抓起一把金银,又慢慢的松开,听着金银落下的脆响,一副非常陶醉的样子。 他这一辈子,贪财好色,贪官恋权。 这十几大箱子的钱财,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北疆军围城,甘州岌岌可危。 无论是甘州城被北疆军攻破,还是嵬名世安的援军抵达,这些钱财都是保不住的。 所以米擒铁勒打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把这些钱财藏起来,等待日后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 于是,米擒铁勒封死了盖子,叫来了亲兵将其搬运到了马车上。 亲自带人运到了城东的一座普通宅院里面。 趁着月色,将其搬运到了屋子里,此时这里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地窖入口,里面足够装下所有箱子。 “挖坑的人处理掉了吗?”米擒铁勒问道。 负责此事的亲兵立刻低声道:“已经在处理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 米擒铁勒轻轻点头,随后便命人将箱子抬了进去。 封死入口,进行了伪装,从外表上看很难发现这里有一个地窖。 “呼~” 米擒铁勒轻轻松了一口气。 若是投降北疆军,他或许可以捡一条性命,但是以后必然会失去所有权力,在北疆也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他不甘心,再加上家人都在兴庆府呢,所以没有轻易投降。 但汉长城之战的战败责任虽然可以推卸给副将,可他也必然会被问责。 降职都是轻的,还有可能会被下大狱。 到时候就要靠这些金银财宝去上下打点了。 “回去!”米擒铁勒沉声说道。 带人离开后,这座宅院顿时归于平静,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藏宝的痕迹。 只不过,米擒铁勒一行人并没有返回统军府,而是来到了城墙上。 刚上城墙,一群手持弓弩的士兵便围了上来。 “你~你们~” 这七八名亲卫中,有些人懵逼,不明所以,也有人脸色骇然,明白了什么。 为了保守秘密,米擒铁勒要杀人灭口。 “果然,只见米擒铁勒一脸冷漠的模样转过身来,沉声说道:“这些人勾结北疆蛮子,通敌卖国,意图挟持本统军,献出甘州城。” “罪不容赦,即刻诛杀。” 话音落下,一名将领沉声喝道:“遵命。” 随即,这些亲卫全部倒在了乱箭之中。 米擒铁勒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阴冷,心中暗暗说道:“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只怪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至此,那些财宝的具体下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了。 但是在另一边,针对那些挖地窖的士兵处理,却出现了问题。 狗剩是一名敦煌土著,吃百家饭长大了。 知道人不狠,立不稳的道理,所以从他少年开始,就变得越发凶悍,是寨子里一等一的汉子。 两年前,北疆军攻陷敦煌、瓜州,劫掠十万百姓北上。 狗剩也就成为了一名北疆军户。 而且因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便成为了北疆军中的一名百户。 此次,挑选了将近一百号敦煌、瓜州两地的原著民,潜伏进入了甘州城。 目的就是搞破坏,与大军里应外合攻陷甘州城。 但是没有想到,因为战争来临,城内所有男丁全部被征招了起来。 他们这将近一百号人也没能幸免,每人被分到了一把破枪头子,甚至直接就是一根木棍子当武器,加入了守城士兵的行列。 而这些许变化,并不能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他们准备今晚上在城内各处放火,制造混乱,最好能引起营啸,策应城外大军入城。 “人员全部到齐了没有?” 黑暗之中,狗剩和手下的三名都尉碰了个头,准备行动了。 但这个时候,其中一名都尉却是说道:“我麾下的一个什户暂时联系不上了。” 听到这话,狗剩眉头紧锁。 一个什户里面有七八个人,可是一份不弱的力量。 “怎么回事?” “吃过晚饭后,统军府的一名亲兵过来将第八队的人都给调走了,说是去加固城墙。” 甘州军的很多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那一什北疆军,正好就在被抽调的队伍之中。 “时机不等人~” 狗剩正准备立刻行动呢,可话还没说完,却是忽然看见城中某处出现了隐隐的火光。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巨大的炮竹声响。 “崩~” “是我手下的什户。”那名都尉立马站了起来,望向火光的方向急声说道。 火光不能证明什么,但是炮竹却是北疆细作彼此之间的信号。 “看来,他们似乎是遇见了麻烦。”狗剩沉凝的声音说道。 随即,看向三名都尉说道:“立刻动手。” “老周,你带人去支援第八什户。” “其他人,分散到军营各处,看到人就杀。” “越乱越好。” 话音落下,三个都尉纷纷点头:“遵命。” 与此同时,刚刚下令射杀亲兵的米擒铁勒更早一步看到了城中的火焰,以及炮竹的声音。 “怎么回事?” “快,立刻派人去捉拿贼子。”米擒铁勒紧张说道。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城中忽然起火,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北疆军的细作混了进来。 但是还没等他的人去查明情况呢,另一边的营地中却是响起了喊杀声。 “有奸细,北疆蛮子的细作混进来了。” 不知谁撕心裂肺地喊出第一声,这句话像瘟疫般迅速蔓延,沉睡的士兵们在噩梦中惊醒,抄起兵器就往外冲。 黑暗中人与人互相拥挤在一起,肩膀与身体互相撞击的声响彻底点燃了恐慌。 趁此机会,狗剩手下的细作们纷纷对着身边的人挥刀就砍,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奸细,秃脑壳的人都是北疆蛮子的奸细。” “兄弟们,杀了那些奸细。” 但是那些被他们攻击的人,却是一脸懵逼,有人惨叫着被砍杀,有人则是下意识的进行反击。 而他们的厮杀则是迅速将其他士兵拉进了战团。 甘州军的士兵原本就只是一群百姓而已,临时加入军队也只有几天时间。 相互之间都不怎么熟悉,更别提信任了。 甚至在这大晚上的,面对面的看到都不认识。 再加上之前的两万甘州军在城外惨败,如今又有北疆大军围城,形式岌岌可危,每个人都心中都面临着死亡的压力。 于是,在这场突然莫名其妙的火并之下,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动的加入了进来。 即便他们不想厮杀,却是担心别人会主动来杀自己。 于是,一场营啸爆发了。 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踩踏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有人挥刀乱砍,刀刃却劈进了同袍的胸膛,像极了修罗场里的厉鬼。 “住手,都住手,你们别打了。” “违令者斩!”将领们的呵斥声传来,却被淹没在惨叫声里。 连平日里最骁勇的士卒都红了眼,对着周围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发动攻击。 但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营啸最开始的时候,狗剩这些真正的细作们,就默默的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上了一个黄色的布条。 作为彼此身份的认证,以免造成误杀,没有黄带子的士兵,都是敌人。 而等到营啸真正爆发之后,这些黄带子们则是迅速的脱离了营地战场。 向着城中各处奔去,他们手持火把,点燃了一个个的房屋,制造更大的混乱。 城外,北疆大营。 李骁的金帐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喘息和惨叫声。 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李骁才大喊一声:“把她们弄出去。” 随即,几名亲兵便将三名瘫软成泥的女人给抬了出来。 月光之下,能清楚的看到女人的皮肤白皙细腻,面容精致,鼻梁微微高挺,发色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纯黑色。 这三个女人都是合罗川人。 北疆军几乎将整个合罗川杀成了地名,所有的合罗川男人都没能逃过北疆军的屠刀。 即便是年龄太大的女人,也同样难免一死。 黑水河西岸的京观上,已经堆积起了一万多颗合罗川人的头颅。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曾经大名顶顶,骁勇善战的合罗川族彻底成为了历史,只剩下了五千多名适龄女人,被关押在北疆军中,成为了士兵的奖励。 而李骁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虽然不是日日生欢,但也有十几个绝色的合罗川美人供她挑选。 不过,就在他将合罗川女人弄出去,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甘州城中隐隐的传来嘈杂声音。 李骁立刻意识到城中出现了变故。 “大都护,三声炮响,是我们的探子在制造混乱。”张石头急匆匆的走来说道。 针对甘州城的计划,虽然是李骁提议的,但却主要都是张石头全程安排的。 他原本对此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在李骁看来,战争终归还是要靠堂堂正正的正面拼杀,阴谋手段只是辅助而已。 所以,李骁的第一计划,还是明天发动的总攻。 不过,张石头安排的人,似乎是给了他一些惊喜。 穿戴整齐甲胄,披着一件暗金色的披风,站在帐外,目光远远的望向甘州城的轮廓,能够清楚的看到城中火光燃烧。 李骁皱着眉头,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会不会是党项秃毛狗的阴谋?” 他是担心北疆的探子被甘州军抓住,刑讯不住招供,甘州军进而将计就计,意图引诱北疆军进城伏杀。 对此,张石头也不敢保证什么。 但这机会也不能错过。 于是,没有过多考虑,李骁便命令说道:“传令,武卫军攻城。” “控制城门,不可入城。” 因为武卫军是常备军,平日里有充足时间进行相关的集结训练,相比较来说,能够最快速度集结。 不过,如今的形式不太明朗,北疆军对城内的地形也不熟悉。 黑夜进城,很容易在巷战中吃亏。 所以,李骁的要求就是守住城门,天亮之后再慢慢肃清城中。 与此同时,营啸已经蔓延至城门位置,尽管米擒铁勒极力镇压,但在这混乱的夜晚,根本无济于事,只能期待士兵的体力耗尽。 而在这种情况下,狗剩带着北疆细作,又裹挟了一些乱军冲到了城门位置。 “打开城门,我们要回家。” 狗剩浑身鲜血,对着城门士兵大声嘶吼道。 这句话,也深深触动了身后那些盲目上头的乱军们。 他们本就是从城外被征兆而来,内心中极不情愿。 如今北疆军在城外肆虐,谁能不担心家人的安全? 回家的念头裹挟着他们,最终被狗剩带领着冲到了城门口。 “快,搬石头,把城门清理出来。” 狗剩大声喊道,带着数十名北疆细作们,争分夺秒,从城门洞里向外搬运石头。 人多力量大,双手尽管已经血肉模糊,但城门却被缓缓打开。 月光下,北疆骑兵的明黄战甲如流动的熔金,在旷野上翻涌成势不可挡的怒潮。 数千匹战马的铁蹄碾碎冻土,轰隆声混着马嘶,如同闷雷自天际滚滚而来,震得城头的箭楼都在簌簌落灰。 看到这一幕的狗剩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厉声喝道:“守住城门。” 此时,他们手中多了一些弓弩,都是从乱军手中抢来的,足够撑住这一段时间了。 “轰轰轰轰~” 铁骑轰鸣,武卫骑兵以盾牌交错成墙,迎着箭雨加速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杨守敬率领的百户军。 他的全身披裹在黄色甲之中,只露出半张脸庞凝望着大开的城门。 城门口的位置,有一群身穿西夏百姓服饰的男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一条黄带子。 而且在城门外,还有一人挥舞着一面黄色的日月战旗。 虽然这不能排除是一个陷阱,但眼下的局面也足以拼一下了。 因为,若是明日正面攻城,北疆军想要拿下甘州城,定然要付出更多的伤亡。 “杀!” 杨守敬厉声大喝,斜举长枪,寒芒映着血色月光,大地剧烈震颤,前排战马直接冲进了城门。 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些自相残杀、乱作一团的甘州士兵们,看到北疆铁骑杀进城门,凶狠的神情顿时变得如小绵羊一样怯懦。 惊恐的四散而逃。 而杨守敬则是谨遵李骁的命令,控制住城门便不再继续进攻。 转而在城门处和两侧的城墙上,构建了一道道神臂弩防线,抵挡甘州军的反扑。 与此同时,米擒铁勒也得到了西城门被攻破的消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惶恐。 “走,离开甘州城。” 说罢,连忙带人轻骑简从,先去了南城门,又去了东城门,可是结果都一样。 城外的北疆各部已经得到了命令。 不用攻城,但需要严防死守,不许城内任何一人逃跑。 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大地上那数以千计的火把,如星辰一般点缀在戈壁之上,米擒铁勒的内心一片冰冷。 北疆骑兵的野战能力,众所周知,即便是在黑夜,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逃脱的过北疆军的封锁。 去了城外,只会死的更快。 “完了,一切都完了~”米擒铁勒面色呆滞,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如同一摊烂泥。 他的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城中有北疆的奸细,汉长城之战后,他就不回甘州,直接向兴庆府方向逃跑了。 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夜幕时,甘州城内横七竖八躺满了自相残杀的尸体。 武卫军解除了对城门的防守,转而开始冲进城中,对甘州城内进行清扫。 “大都护有令,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北疆大都护府令,城中军民,无论男女,全部不许留在城内,立刻前往城外安置。” 一些北疆士兵用敦煌方言,在城中不间断的大喊。 一支支北疆骑兵,以什户、都尉为单位,分成了数百支小队,对城中的顽抗力量进行清扫。 “崩~” 一队骑兵撞开了一个宅子,纵马冲了进去,发现里面住着一家五口,一男一女和三个孩子。 都拿着兵器,一副惊恐的模样,对准了冲进来的北疆士兵。 看样子,这个男人是守城士兵,趁乱从城墙上跑回来的。 而为首的北疆士兵看到这一家人,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用敦煌方言喊道:“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但是,这家人好像听不懂似的,无动于衷。 明明恐惧的颤抖,却依旧手持武器对准北疆军,而且还用回鹘语大喊道:“离开我家,离开我家~” 甘州本就是一个胡汉混居的城市。 当年西夏为了维持对河西走廊的统治,向这里大量的转移汉民。 所以,甘州城中的汉民数量,大概占据七成,剩下的三成乃是回鹘人、党项人之类的。 “回鹘人?” 领头的什户听着男人的大叫,眼眸微眯,没有丝毫纠缠下去的耐心了。 只是轻轻挥手道:“杀~” 瞬间,身后响起了一道箭矢呼啸,一支利箭瞬间穿透了男人的胸膛。 “啊~” 男人在惨叫声中,倒在地上,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而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看着这一幕则是惊呆了,紧接着便是痛苦的嘶喊起来。 那个男孩更是面露恶狼一般的狰狞,捡起男人的长枪,向北疆军冲来。 但迎接他的,也只是又一支箭矢。 “哼,一群撒里跛子。” 什户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冷哼一声道。 撒里指代的就是曾经的甘州回鹘。 跛子则是当年李元昊给他们起的外号,嘲讽其战败后“瘸腿乞和”的狼狈。 这名什户乃是敦煌人,他的祖先与甘州回鹘有着血海深仇。 所以,在杀起回鹘人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随即,便轻轻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对着地上的两名尸体补刀。 又有三名士兵则是走向了剩下的一母两女,轻松的打掉了年轻母亲手中的兵器。 然后直接将三母女扛在了肩上,捆住了手脚,扔在了马背上。 在北疆汉子的眼里,这些异族女人不是人,而是一种财富,可舍不得杀。 随后,又在这家回鹘人家里大肆翻找起来。 粮食、金银、铜器、布帛、日用品等等,任何能用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北疆军南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劫掠。 “还是撒里跛子有钱啊。” “比刚才那家汉人富的多。” 一名士兵抱着一批刚从柜子里找到的布,咧嘴大笑了起来。 刚才那家汉人,穷的很,都已经吃不上饭了,最终只能将其送进战俘营中。 但是这家回鹘人,连布这种北疆生产的紧俏品都有,足以可见是个大户人家。 要是换做之前,家里或许还有一些护院、丫鬟呢。 可是因为北疆攻城,护院家丁都被征兆入军,只剩下男主人自己跑了回来。 “哼,撒里跛子奸诈的很,最会从我们汉人手中骗钱骗东西了。”什户冷声说道。 不久后,他们将这家所有的值钱物品全部搜刮了出来,又找到了两处地窖,发现了很多粮食,无奈只能用马车过来拉。 随后又将这些东西和俘虏交付军中,等待日后分配。 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属于他们这些兄弟们的,足够让他们家底丰厚起来了。 交差之后,什户又迫不及待的带着兄弟们继续搜刮其他地方。 因为昨夜的营啸,城中各个民宅中藏着很多士兵,所以搜查起来要格外的小心。 对待这些军民,北疆军也有了一套潜规则处理办法。 手持武器者,杀! 没有武器的汉人,不杀,但没收所有财产,贬斥为奴。 毕竟李骁军令如此,北疆需要这些汉人。 没有武器,却听得懂汉语的胡人,可以不杀,毕竟华夏民族是包容的。 只要愿意积极的融入华夏,不闹事情,不搞独力,李骁可以放过他们。 但对于那些没有武器,却听不懂汉语的胡人,则不受李骁军令的保护,杀不杀全在士兵自己。 但因为北疆军的很多基层将领,都来自敦煌和瓜州两地,曾经为了生存资源,没少和胡人厮杀,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都会采用极端处理办法。 (本章完) 第247章 论功行赏,钱粮和女人 第247章 论功行赏,钱粮和女人 残阳如血,将甘州城的断壁残垣染成焦黑的剪影。 金色的日月战旗早已经屹立在城墙之上,于寒风中猎猎作响。 “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响起,三百名武卫亲军向着城门缓缓走来。 全部手持长枪,斜指天空,在夕阳的映衬下,宛若一片赤黄色的钢铁墙壁。 而在队伍中间,李骁身穿暗金龙纹甲,全副武装,手抚龙头骑兵刀,骑乘炫黑大宛马,踏过城门下的碎石堆,走向了甘州城内。 “大都护!“ “大都护!” 秦春生、林大壮等第一镇将领们,全部翻身下马,站在城门口的位置迎接李骁。 此时已经是傍晚,经过了一整天时间的清扫,甘州城内已经被基本扫清。 城中活着的军民,全部被驱赶到了城外的战俘营,由第四镇进行看守。 等到进攻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就轮到第四镇进城劫掠了。 第一镇则是轮换第四镇,劫掠城外的村寨、看守战俘等等。 相比较来说,还是城内的油水大,所以就需要轮换。 两镇都是李骁的嫡系,他也不能过于偏心。 “找到米擒铁勒了没有?”李骁对着几人轻轻点头,然后问道。 第一镇入城后,很快平定了城内的动乱,将那些乱兵们一个个的给揪了出来。 但是却始终没见到米擒铁勒。 李骁怀疑这个老小子可能是做了伪装,藏身在城外的战俘之中,又或者是还藏在城中某个隐秘的地方。 总之,大军围城的情况下,逃跑的机率不高。 所以,他便命第四镇对战俘们进行甄别,又让第一镇在城内进一步搜索。 米擒铁勒是他的手下败将,虽然已经翻不起浪了,但终归还是甘肃军司的统军使,影响力还在。 若是能将其抓住,然后当众斩杀。 不仅能提升士气,而且还能震慑西夏军心。 “已经抓住了。”秦春生说道。 “米擒铁勒藏在城东一处宅子下的地窖里,一同被发现的还有十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总价值不下三十万两。” “能找到他藏身的位置,还要归功于锦衣卫潜入城中的探子。”秦春生也是在为狗剩等人请功了。 说起来也是米擒铁勒倒霉。 给他挖地窖的士兵中,正好就有五名北疆的探子。 事后,米擒铁勒让人对他们进行灭口,但被五人发现了不对,鼓动其他士兵一起反抗。 最终在其他探子的接应下,有三人活了下来。 于是,这个地窖的位置曝光,秦春生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去城东,并在里面找到了米擒铁勒本人。 他在里面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水,似乎是在等西夏援军收复甘州,或者是北疆主动放弃甘州后再出来。 “带上来。”秦春生大喝道。 很快,米擒铁勒便被押了上来。 此刻的他双臂被紧紧捆绑,蓬头垢面,神色苍白,一点都看不出封疆大吏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乞丐。 “跪下。” 身后的两名士兵喝道,直接踹向了他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米擒铁勒疼的呲牙咧嘴,身体蜷缩在地上,却是艰难的抬起脑袋。 露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满是讨好谄媚的模样说道。 “在下米擒铁勒,任甘肃统军使,见过北疆大都护阁下。” 说着,他的目光也在悄悄的打量着李骁。 面露震惊,之前便听说过北疆大都护李骁年轻的过分。 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感觉一阵讶然。 他的身形如铁塔般魁梧,寸长黑发利落根根竖起,剑眉下的星目冷冽如刃,淡淡胡茬更添几分肃杀。 暗金色甲胄上,黑龙盘绕日月山川,举手投足间,冷厉威压裹挟着杀伐之气扑面而来,那犀利眸光仿若能洞穿人心。 这,就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大都护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及万一。”米擒铁勒尽管此刻狼狈不堪,但为了活命依旧在用谄媚的语气夸奖李骁。 “观您身姿若苍松立雪,甲胄上黑龙盘日月之纹更显天威,眼眸锐利如鹰隼破云,未言便有千军压境之势。” “实在是百年不遇的世间真龙啊,便是古之白起、韩信再生,怕也不及您半分沙场英气!” 听着米擒铁勒的话,李骁顿时间笑了。 “呵呵~” “哈哈哈~” 骑在战马之上,手按龙头刀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淡笑说道:“一时成败难论英雄,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句话,在米擒统军身上可是应景的很啊!” 听到李骁的语气,米擒铁勒脸色微微露出喜色。 还以为自己能活命了呢。 但却听到李骁话音一转:“你不是第一个落入我北疆之手的统军使,但却是第一个向本都跪着求饶的统军使。” “本都,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将。” 李骁不屑的冷哼。 像是之前的嵬名忠世,虽然战败,但誓死不降,李骁还稍稍敬佩他的气节。 但同为党项人,也同为西夏统军使,米擒铁勒比嵬名忠世可要差了很多啊。 尤其是听说,米擒铁勒的为人不怎样,搞的甘州城军民怨声载道。 这样的人,留之无益。 “在我北疆大军正式开战之前,你若能投降,本都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可是如今,若是饶你,本都如何对得起汉长城之战和昨夜攻城战中,死难的北疆将士?” 说罢,李骁直接挥手道:“安心的去吧,你的妻女,本都会好生照顾的。” 听到这话,米擒铁勒瞬间慌了,开始求饶说道:“大都护,大都护,饶命啊。” “我有钱,我有用,我能帮您打到兴庆府去。” “以后,我就是您的一条狗~” 米擒铁勒惊慌喊道,他是真的不想死啊。 人间多姿多彩,美人享用不尽,怎么能死呢? 就算是日后彻底失去权力,但只要能给他一个安稳的富足生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背叛西夏。 但是可惜,他的利用价值太低,李骁瞧不上他。 在惨叫声中,他被两名士兵拖了下去,当着城外众多战俘的面,直接砍下了脑袋。 随后,将脑袋进行硝制,挂在了城门上的一根旗杆上。 而在旗杆上面,还有另外两颗脑袋。 分别是黑水镇燕军司统军使嵬名忠世,和两年前被任命为瓜州西平军司统军使的索仁德旺。 后者,是在李东江率领的西路军接连攻破了敦煌和瓜州之后,死战不降,直至最后一刻,战死在了西平统军府内。 相比于索仁德旺,米擒铁勒是真的把贪生怕死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任何地方都一样,有誓死不降、英勇就义的,也有贪生怕死、卑躬屈膝的人。 而李骁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旗杆上的三颗脑袋,轻声说道:“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集齐十二颗脑袋。” 西夏有十二个统军司,相当于十二个地方军区。 如今,北疆军已经消灭了黑水镇燕军司、瓜州西平军司和甘州甘肃军司。 十二军司已去其三,还有九个。 若是集齐了这十二颗脑袋,西夏就该灭国了。 当然,李骁最想要收藏的还是西夏皇帝的脑袋。 在龙城之中,他专门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来放置自己的战利品。 其中就包括太阳汗、不亦鲁黑汗、耶律兀思突等众多手下败将的骷髅头骨。 这些人,生前都是一方枭雄或者是战场宿将,让李骁认可的人。 像是米擒铁勒这般小人,恐怕还没资格进李骁的收藏室。 …… 傍晚,北疆军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统军使府内,坐在最上首之人已经变成了李骁。 此刻的他,正听着狗剩的汇报,一脸满意的模样,时不时的点着头。 虽然已经从张石头的汇报中,得知了狗剩等人的行动经过,但是亲自听一线行动人员汇报,也是李骁的习惯。 这样也能发现是否有人隐瞒基层将士们的战功,以免让这些真正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寒心。 “好!” “有勇有谋,能在甘州军眼皮子底下引起营啸,挑动他们自相残杀,还能将大部分弟兄都给完好的带回来~” “狗剩,你很不错。” 李骁哈哈笑道,对狗剩的行动很是满意。 不仅让北疆军提前攻克了甘州城,而且还有效的减少了北疆军的伤亡。 要知道,若是拖到第二日正面攻城,造成大量的炮弹浪费、减衰神威大炮的使用寿命不说,而且还会造成更多士兵的伤亡。 可是经过狗剩这么一闹,引起了城内守军的自相残杀,得以让北疆军顺利进城。 不过,跟随狗剩的那一百兄弟,也有二十多人死在了城内。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既然爆发了战争,就难以避免伤亡。” “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要对的起那些战死的弟兄。” 李骁站起身来,低沉的声音正色说道。 看向旁边的九猛安合说道:“九猛安司马,将此次跟随狗剩百户战死在城内的兵士名字记下来,尸身好生收敛,全部请入功烈林中。” “家人抚恤必须发放到位,再以本都的私人名义,另增双倍抚恤。” 九猛安合重重点头:“大都护放心,此事末将亲自督办。” 功烈林,相当于烈士陵园,位于龙城北部的一座山中,埋葬着金州都督府时期以来,为北疆战死的烈士尸身。 并且设坛、立碑,李骁每年都会亲自前去祭拜。 随后,又看向狗剩等人说道:“此次甘州城之战,你等可为首功。” “本都重重有赏。” “包括战死的兄弟在内,你们每人赏银一百两。” “狗剩,为试职副千户,赵二牛,为试职百户……” 李骁当场对这些人进行了封赏,每人一百两的赏钱,可谓是远超普通士兵的奖励标准,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巨款。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能买一百只羊或者二十头牛,也可以买十个漂亮女奴呢。 主要是因为狗剩这些人干的活是真的危险,功劳也是实打实的大。 自古以来,军中首功无外乎斩将夺旗、先登破阵。 而除此之外,若是能将探骑的任务完成的出色,立下的功劳也一点不比那四功小。 因为两军交战,情报至关重要。 这些探骑们孤军深入,甚至贴近敌军大营进行情报侦查,是一种危险性极高,经常处于敌人包围中的兵种。 他们所带来的情报,对将领的排兵布阵至关重要。 所以,每一名探骑都是军中精锐。 而一旦探骑斩获了情报,则是会授予重赏。 而且北疆军中还有一条潜规则,有相当一部分什户、都尉都有过探骑的经历。 每一名探骑都是预备军官种子,属于优先提拔行列。 而此次,狗剩等人立下的功劳更是不小,完全就是凭借他们不到一百人,就打开了甘州城门。 危险性更高,难度更大,所以李骁则是毫不吝啬的进行重赏。 以此来彰显北疆对功臣的尊重,以及对‘军功为先’这条铁律的坚决维护。 随后,李骁更是抽出腰间龙头骑兵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锐响,刀刃重重劈在案几上。 木屑飞溅,案几断裂两截,他扫视着院中众人:“记住!在我北疆,战功就是命!” “只要敢拿命拼,乞丐也能当将军。” “可要是有人敢在军功上动手脚,本都的这把刀可不认人。” 众将闻言,全部脸色严肃,丝毫不认为李骁这是在开玩笑呢。 全部起身,重重的抚胸说道:“谨遵大都护之命。” 赏罚分明,重赏重罚,这条规则乃是李骁一直在强调的。 也是北疆军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基础。 西夏军中的腐败,让李骁触目惊心。 正是因为有了米擒铁勒这些蛀虫,在西夏身上不断的啃食,才让曾经威震一时的西夏军队,变成了如今的人人可欺。 北疆军,必须引以为戒。 任何敢于挖食军队根基的人,都要死。 接下来的时间,众将继续吃喝,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九猛安合以及营田司副参军高忠义,趁机向李骁汇报了此战的缴获。 “甘州城要比黑水城富裕的多,虽然百姓穷困,但大户却是肥的流油~”高忠义说道。 “经属下统计,我军共缴获黄金、白银、铜钱等,合计价值约白银三十万两。” “另外就是米擒铁勒的资财,只不过其中有很多田产、铺子和宅子的地契,都位于东部的兴庆府等地,想要将其折成现银,需要很长时间去低价处理。” “而除了这些难以折现的,其他金银加起来也有十五万两银子。” 米擒铁勒的确够贪,仅仅是他自己的资产,几乎就相当于甘州城内大户加起来的一半了。 当然,这只是统计了金银铜钱,其他贵重物资并不在内。 “将那些田契处理掉吧。”李骁轻轻点头,吩咐说道。 北疆军留着兴庆府那些地方的田地一点用没有,若真能攻破兴庆府,直接跑马圈地就是了。 所谓的田契就是一张废纸。 但是,房契还是有用的,于是吩咐道:“将那些房契交给锦衣卫张千户,让他去处理吧。” “属下遵命。”高忠义轻轻点头。 这些房契包括一些宅院和商铺,锦衣卫可以将那些有用的挑选出来,作为自己的据点。 剩下那些没用的,也可以慢慢低价处理给西夏的商人、权贵,所得钱财可作为锦衣卫的活动经费。 随后,高忠义又向李骁汇报了缴获的粮食,不算太多,只有十万石左右。 因为城中的存粮大都被米擒铁勒调走,在上次的汉长城之战中已经被北疆军缴获了。 剩下的这十万石粮食,都是大户的地窖存货。 听起来很多,但真的不够吃,尤其是如今北疆军俘虏了全城军民,都要押送回北疆,肯定不能将其饿死。 “非库里军者,每天只给他们吃五分饱,饿不死就行。”李骁沉声说道。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 即便是没有北疆军过来,普通百姓也有很大风险被饿死呢, 北疆军不是他们的保姆,不会全方位的照顾他们,饿不死就行了。 有价值的人,才配吃饱饭。 “遵命。”高忠义轻轻点头,又汇报了其他物资缴获。 之后就是九猛安合汇报战俘的数量:“刚刚接到第六镇的汇报,他们已经与第二镇成功会师,拿下了肃州城,目前正向甘州城方向赶来。” “至此,我四镇横扫河西五州,共计俘虏百姓二十万有余。” 不过这并非是最终数字,因为城外还有很多村寨没有顾及,尤其是甘州城外的村寨,将会是北疆军接下来的重点劫掠目标。 河西五州的总人口加起来,预计有三十万左右。 其中绝大部分都来源于甘州和肃州两地。 “把青壮全部挑选出来,随军为辅兵。”李骁沉声说道。 还是老规矩,让这些人当炮灰,脏活累活危险的活,都让他们去干? 造反?家人可都在北疆军手中呢。 直到军情谈论的差不多了,天色也不晚了,两人各自退下后,李骁发现众将们吃喝的差不多了,于是挥了挥手,一群女人便被押了进来。 莺莺燕燕,足足有一百多个。 有些人穿着普通的麻衣,有些人则是穿着绸缎锦衣。 尽管她们出身不同,但容貌姿色却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这些人,自然都是此次甘州之战的战俘。 李骁斜坐在上首,抿了一口羊奶润桑,淡笑着看向众将,说道:“都是老兄弟了。” “就别客气了,还是按照老规矩。” “官大的先选。” 众将闻言,哈哈一笑。 之前是因为要商谈关于之后战斗的军机大事,不方便有女人在场。 但是接下来,就是纯娱乐时间了。 都是老兄弟了,谁也没客气。 秦春生、林大壮、罗猛等万户、副万户们直接上前,开始挑选女人了。 罗猛眼睛最毒,一眼就看见了藏在人群中的一个回鹘少女,毫不犹豫的将其抓了过来。 “啊啊啊~” 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完全是个嫩楚,被吓得瑟瑟发抖,感受着那只在自己衣服里面不断徘徊的大手,都已经哭出来了。 罗猛也不在乎这个,太温顺的女人反而还没意思呢。 随后又挑选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手搂着一个,坐了回去。 他虽然是李骁的姐夫,但都是男人,只要不影响到李大凤母子的地位,罗猛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李骁也都不会在意。 都是一群女奴罢了,作用只有一个,用过之后,过两天恐怕罗猛都忘记对方长啥模样了。 随后,秦春生等人也都各自挑选了两三个女人,根据自己的能力来定。 相比于罗猛喜欢的少女,秦春生就更喜欢败火的少妇,各有各的爱好。 等到千户们都挑选完毕之后,看到狗剩等人还傻不愣登的坐在那里。 李骁直接一脚蹬了过去,笑骂道:“黄升,你们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啊?” “看见了女人还不上,是不是不行啊。” 黄升,就是狗剩。 他从小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只记得自己和狗抢食,所以被叫做狗剩。 不过他小时候被一个姓黄的乞丐收养过一段时间,跟着一起讨饭。 所以,也就跟着姓黄,李骁给他赐名黄升。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北疆军的中高层将领,狗剩的名字肯定是不能继续用了。 “呃呃~大都护,俺们~” 狗剩一脸的犹豫,有些意动,但又不太好意思。 包括他身后的那些都尉、什户们,看着那些女人的眼睛里面都露着狼光,但就是没敢动。 李骁直接摆了摆手道:“今天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庆功宴。” “你们要是没资格的话,那么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资格去玩女人了。” “去吧~哈哈哈~” 听着李骁的话,这些士兵顿时发出了兴奋的狼嚎。 “吼吼吼吼~” “大都督威武。”说着,这些狗东西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 也没有挑选,生怕自己慢一步就没得有了。 况且,能被挑选进入府中的,都是在标准线以上的,随便一个都是村级别的女人。 而且还都是赏赐给他们的,只要看中了,就属于自己,带回去就能生儿育女了。 于是,在女人的惊恐大叫、哭喊声中,这些汉子纷纷将其横抱而起。 看到这些人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李骁干脆直接宣布:“都散了吧。” “今晚上好好玩,为我北疆添丁进口。” 黄升等人再次狼嚎:“谢大都护~” 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抱着女人冲了出去,很快便响起了女人们的惨叫和喘息。 随后,罗猛等人和向李骁告别,分别带着女人回了自己的部队中。 而李骁也在统军府中找了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中休息。 烛火摇曳,将他甲胄上的黑龙纹路映得张牙舞爪,暗金光泽里渗出令人战栗的威压。 而在他面前的床榻上,蜷缩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一个是甘州城内某个战死将领的年轻妻子,另一个则是米擒铁勒的女儿。 仇恨固然存在。 但李骁也没打算和她们玩感情。 纯肉装输出! “啊~” “不要,不要~” “呃~呜呜~” (本章完) 第248章 霍去病的姨娘是皇后,你姨娘是啥? 第248章 霍去病的姨娘是皇后,你姨娘是啥? 西凉府,正是后世的武威,又名凉州城。 乃是河西走廊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商业最繁华的城镇,比甘州城还要强上一线。 这一日清晨,城门刚刚打开,一群百姓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有些人身穿破衣烂衫,脸色蜡黄,穷困潦倒的模样,也有些人看着薄有家资,用马车载着家人和物资。 看到这一幕的守城士兵们也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见鬼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进城?” 一个穿着皂衣的中年队头,惊讶地嘟囔说道。 然后便对着这些百姓大喝吆喝道:“都不要挤,一个个的来。” 士兵们拿着长枪、弯刀开始维持秩序。 混乱中,一个瘦弱的老妇人被人流挤倒,怀中破旧的包裹散开,几个发黑的饼子滚落在地。 她慌张地想要去捡,却被周围百姓哄抢干净,浑浊的眼中顿时满是绝望。 “天杀的啊。” “你们就是一群畜生啊,还我饼子,我孙子还要靠它活命呢。” 可她沙哑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粮食就是命。 城内还好,若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饿极了的百姓恐怕还会连她一起吃了。 “让开!让开!” 一辆破旧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驾车的仆人挥舞着鞭子,抽打靠近的百姓。 一名年轻的士兵走上前去,拦住马车:“停下,进城要例行检查。” 下一秒车内顿时传来愤怒的声音:“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敢检查?” 旁边的中年队头赶忙的上前:“原来是蒲察大人,他一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我们哪敢拦您的车啊,您请~” 队头对着马车里面的赔笑,又指挥兵丁驱赶百姓让出了一条道路,让马车先过去。 然后便对着年轻士兵教训道:“咱们这些看大门的,最重要的就是机灵。” “冲撞了贵人,你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年轻士兵也觉得自己很冤枉,哭丧着脸说道:“我这不是没看见他嘛!” 刚才那人是刺史的小舅子,平日里就在凉州城内耀武扬威的,士兵肯定不敢招惹他。 但是刚才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锦袍变成了麻袍,标志性的豪华马车也不见了,完全就跟乡下泥腿子似的。 谁能认出他是刺史的小舅子啊! 好在这个家伙有急事进城,没和士兵计较,不然肯定会被抽烂一层皮。 “看来,是真的发生大事了啊!”中年队头严肃的表情说道。 随后,便带着人继续在城门口维持秩序,同时也从这些百姓嘴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让所有士兵脸色巨变。 “姐夫,姐夫~” 蒲察阿夷达的马车停在了刺史衙门前,守门士兵看到是一个叫子,刚准备拦截,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纷纷停下了脚步。 开玩笑,刺史夫人的亲弟弟,大名鼎鼎的凉州四少之一。 刺史不发话,谁敢拦? 于是,蒲察阿夷达畅通无阻的冲进了刺史府后宅,来到了姐姐院子前,才被护卫拦截住。 “姐夫,姐夫,出大事了。” “大祸了啊~” 蒲察阿夷达站在院子里急声喊道,吵的刺史苏毗捺罗再也睡不下去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怒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啊?” 旁边的女人比他醒的更早。 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侧躺在床榻之上,半盖着被,露出香嫩的酥肩和两块又大又白的半球。 她的面庞带着异域的明艳,高挺的鼻梁,此刻正半阖着眼眸,姿态慵懒又闲适。 她就是蒲察阿夷达的姐姐,蒲察玉。 姐弟两人都是回鹘人,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的凉州商人,蒲察玉成为刺史的小妾之后,蒲察家才开始出头。 等到她动用一些手段,变成了刺史的正妻之后,蒲察家真正变得飞黄腾达起来。 “老爷,别生气啦。” “阿夷达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先去看看。” 说罢,蒲察玉披上一件红色衣袍走了出去,而苏毗捺罗也在侍女的帮助下开始穿戴衣服。 现如今,北疆蛮子扣边,黑水城危急,朝廷派遣枢密副使嵬名世安前去支援。 虽然大军距离凉州城还远着呢,但是作为刺史的他也要早早准备接待事宜。 若是能让嵬名世安高兴了,自己升官有望。 当他穿戴整齐的时候,小舅子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他模样的一瞬间,苏毗捺罗愣住了:“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家里就没一件干净的衣服了吗?” 苏毗捺罗虽然是个党项人,但自幼饱读诗书,自称是名士,规矩较大,最不喜衣冠不整之辈。 认为那都是黔首贱民的装扮,有失体统,污了自己名士的眼。 但是蒲察阿夷达却管不上那么多了,急切的声音说道:“姐夫,别在乎衣服了,先保住咱们的小命再说吧。” “北疆蛮族杀来了。” “甘州城已经被攻破了。” 蒲察阿夷达也是侥幸在北疆军围城之前逃了出来,为了不让北疆骑兵发现,也为了防止那些逃难的贱民对自己下手。 所以才打扮成了这幅模样,若是换做之前那嚣张的样子,早就被贱民们吃得渣都不剩了。 当秩序开始崩塌,谁还在乎他以前的身份是什么啊。 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苏毗捺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衣服啊。 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大喊道:“什么?” “甘州城被攻破了?怎么可能?” “北疆蛮子明明还在黑水城啊?” 旁边的蒲察玉,同样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捂住的红润小嘴,慌乱的模样看向弟弟:“阿夷达,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是不是被骗了啊!” 甘州城距离凉州城不过几百里,中间只有两座很小的城镇,就更加挡不住北疆军的进攻了。 她不敢想象甘州城被攻破的后果,那也就意味着北疆蛮子很快就将杀到凉州城下。 想到那些浑身都是羊膻味,身上都是黑黢,满口大黄牙,凶残嗜杀的草原蛮子,蒲察玉就是一阵的害怕,娇嫩的脸庞都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苏毗捺罗也好不到哪里去,表面镇定,但眼眸深处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小舅子蒲察阿夷达哭丧着脸说道:“姐,你知道我的,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啊。” “我是亲眼在甘州城外看到的北疆骑兵,在回来的路上又听人说,甘州城已经被攻破了,北疆蛮子正在城内大肆抢掠呢~” 听到这话,苏毗捺罗也终于死心了,一屁股坐在而来椅子上,手掌死死的抓住桌子角,颤抖的声音说道:“北疆蛮子,怎么会行进的如此迅速?” 距离他得知北疆军围攻黑水城的消息,才过去了多久? 北疆蛮子不仅攻破了黑水城,竟然还一路南下打到了甘州城。 如此想来,肃州、瓜州、敦煌城恐怕也危险了。 “是啊~” “那些北疆蛮子攻城拔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蒲察阿夷达说道。 一场大型战争,打好几个月都是正常的事情。 尤其是在面对攻城战,只要粮草充足,水源足够,没有十倍兵力都很难攻破城墙。 可是放在北疆蛮子这里是怎么回事? 黑水城、甘州城被接连攻破,简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那怎么办啊~” “北疆蛮子要来咱们西凉府了,城中兵力能守得住吗?” “朝廷的援军还有多久才能过来啊?”蒲察玉焦急万分,精致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慌乱。 她可不想自己被北疆蛮子抢了去,然后一窝一窝的生孩子。 “城中兵力还有一万有余,若是守城的话应当~”苏毗捺罗皱着眉头说道。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便沉默了下去。 甘州征调了全城男丁参军,足足有两三万人,都没能守住甘州城。 自己这区区一万人,真能守得住凉州城吗? 但这种军政大事,自然不能和这姐弟两人商量。 于是,苏毗捺罗立刻离开,去了大堂,将幕僚和城中的官吏将领们统统喊了过来。 首先告诉了他们甘州城陷落的消息,立马便引起了一片的哗然。 “怎么可能?甘州城高达三丈有余,不比我们凉州城差多少,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呢?” “是啊,北疆蛮子不是应该还在黑水城吗?” “我们的消息传递太慢了。” “北疆军肯定全都是骑兵,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足够从黑水城杀来甘州城了。” “可他们又是怎么攻的城?” 官吏将领们的喧闹声充斥着大堂。 之前北疆军还在黑水城的时候,他们自然可以毫不在意,一边享乐,一边将别人的丈夫和儿子送上战场。 但是现在,北疆蛮子即将兵临城下。 关乎到每个人的身家性命,谁也无法镇定了。 听着他们这乱哄哄的声音,苏毗捺罗直感觉更加的心烦意乱,自己是找他们来商量对策的,不是听他们抱怨害怕的。 于是,轻轻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毗捺罗的目光看向了左手边的一名将领:“野利将军。” “我西凉府有多少兵丁?” 野利多闻,乃是凉州城的守备使,主管军务。 与肃州城的刘存义不同。 苏毗捺罗乃是正儿八经的党项人,所以有着足够的身份和威望去压服守备使。 “城中兵力有三千人,城外大营还有一万五千人。” 因为北疆扣边的缘故,凉州城响应枢密院的命令,征召了一万五千大军,准备随朝廷主力军一同前往黑水城。 总计一万八千人。 但苏毗捺罗依旧嫌少,凝重的声音说道:“继续征召。” “十天之内,我要看到三万大军。” 野利多闻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做肯定会影响到凉州城的农业生产和商业发展,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然后,苏毗捺罗又下达命令:“从现在起,凉州封城,不许随意出入。” “将那些难民统统堵在外面。”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北疆奸细混进城中,但本质上还是对贱民的嫌弃。 毕竟大量的难民入城,不仅会影响到城内的治安和环境,更是会加速消耗城中的粮食。 不过野利多闻却是趁机提议道:“大人,这些难民中有很多青壮,可以征召入军。” “所以,末将恳请大人在城外施粥,安置难民,方便我军征召士兵。” 苏毗捺罗也不好弗了他的面子,毕竟守城还需要这些武将。 于是轻轻点头:“好,按你说的办。” 随后,众人又商议守城事宜,将甘州城陷落的消息写成奏报,快马送去兴庆府。 …… 虽然苏毗捺罗下令及时关闭了城门,但是在此之前已经有一部分难民进了城。 甘州城陷落的消息,已经在凉州城内传开了。 城内百姓顿时变得人心惶惶,聪明的人已经开始去购买粮食、柴火等生活物资了。 虽说城里头气氛绷得跟弦儿似的,可却丝毫影响不到那帮半大孩子玩闹的欢快。 城南一条窄胡同里,十几个半大娃娃追得尘土飞扬,衣角都快飞起来了。 领头的孩子穿着一件粗布短打,脑袋上歪扣着顶破草帽,帽檐都卷边儿了还舍不得摘,脖子上挂着用柳枝编的圈圈当“盔甲”,手里攥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棍子当长枪。 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喊:“俺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兄弟们,随我杀过去,把那些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 后头跟着的娃们也不含糊,有的拿竹竿绑块破红布当军旗,有的把草席披身上冒充战袍,小脸憋得通红,扯着嗓子应和:“冲啊!” 霍去病的事迹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知道了霍去病是个很厉害的将军。 而且还将匈奴人打的落流水,于是这些孩子们对霍去病便有了无尽的崇拜。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霍去病当年征战匈奴的地方就在祁连山,就在他们脚下的地方。 打的或许还是他们的祖先呢。 “匈奴崽子,俺霍大将军来了~” 这群孩子在胡同里面东跑西蹿,在冲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领头的孩子直接和对面过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 男人痛苦的喊叫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倒了过去,但怀中还死死的抱着一袋东西,似乎是粮食。 “啊,坏了,是俺爹。” 领头的孩子,也被撞倒在了地上,但是小孩子骨头软,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 然后就一脸惶恐的模样看向倒地的男子,露出哭一样的笑容:“爹,你咋回来了啊?” 而男子也发现了,原来是自己的儿子。 脸色气怒:“你这个兔崽子!又在这里野呢!” “还不快过来把我扶起来。” 男人二十岁出头,个子挺高,但体型瘦弱,穿着一件青色长袍,文质彬彬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士子。 因为抱着粮食不方便,所以才让儿子过来,把一袋子粮食给接了过去。 男孩虽然只有五岁,但却继承了他母亲的体格,再加上从小没饿着过,所以长的就跟小牛犊子一样,壮实的很。 扛起一麻袋粮食也不见太吃力。 “你个砍脑壳的,天天学那劳什子霍去病,咋不拿你这懒骨头去挡北疆的铁鹞子?” 男人说着,便照着男孩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教训说道:“将军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一万个人才能出一个将军呢。” “你个兔崽子是那一个人,还是一万个人里的一个?” “再说了,人家霍去病的姨娘是皇后,你姨娘是啥?” “以后别想那些没用的,还是跟老子好好的读书,以后考个进士,也能给咱们苏家光耀门楣。” 男人名叫苏仁礼,本身就是一个读书人,自然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考上自己没考上的进士。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夏国正在和北疆打仗,死的可都是当兵的。 苏仁礼自然也害怕失去儿子,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让他学文。 但是奈何,这个长子却继承了他母亲的体格和性格,看见那些蝌蚪文就眼晕,至今还是大字不识一个。 苏仁礼都快要绝望了。 对着儿子尊尊教诲学习的重要性,却被这个小子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脸都绿了。 很快,父子二人回到了家中。 只是一座藏在闹市中的小院子,有七八个房间,养了一匹马、五只羊,城外还有五十几亩薄田让人耕种着呢。 这样的家底,放在整个凉州城也能算是中等之家。 男人进屋之后,先将那袋子粮食藏进厨房,然后迫不及待的走进内屋,急匆匆的说道:“娘子,娘子~” “出事了,出大事了~” 此时,在床榻上正在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妇,骨架高大,脸庞圆润,看起来都快要赶上男人壮实了。 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吃奶。 听见是自己的丈夫回来,少妇才放松下来,继续掀开麻布衣服奶孩子。 同样好奇的问道:“当家的,怎么了?出啥事了让你这么着急。” 苏仁礼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一通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说道:“北疆蛮子要打过来了。” “现在城里都已经传遍了,说是北疆蛮子有好几万骑兵呢,先攻破了黑水城,又攻破了甘州城,马上就打到咱们凉州城了。” “你说,这可咋办啊!” “咱们凉州,能挡得住那些北疆蛮子嘛!” 听着男人一口一个‘北疆蛮子’的叫着,女人却是不乐意了,杏眼一瞪,面带煞气的说道:“哼,你眼巴前可还有一个北疆女蛮子呢!” “咋?也想把我给办了?” 女人的话,让苏仁礼讪讪一笑,成亲这么多年了,都快要忘记这个女人是从北疆来的呢! 不过自家婆娘可不好招惹。 当初刚成亲的时候,他可看不上这个粗鲁的婆娘,可是奈何,这个婆娘的爷爷曾经救过自己爹的性命。 苏家人不能忘恩负义,老一辈定下的婚约,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却不服,婚后的他整天不着家,和那些狐朋狗友淫湿作对,甚至还赌博。 直到有一次,他被城外土匪绑架,索要天价赎金。 没想到在某个夜晚,这个婆娘竟然孤身一人偷溜进了土匪窝中,一刀将睡梦中的土匪头子给砍了脑袋。 又砍了好几个喽啰,带着自己逃了出来。 自那以后,苏仁礼就再也不出去了,一心一意的在家里和婆娘过日子。 过了一年,终于生下了两人的长子,苏无疾。 后续又生了一儿一女,苏大妹和苏无恙。 所以,男人是真的变老实了,但对这个婆娘也是又爱又怕。 看见婆娘瞪眼,心里都有些打鼓,克男人的面子不能丢。 走上前来,看着儿子的粮仓,嘿嘿说道:“办,当然要办。” “今晚就办~” 听到这黄腔,女人嗤笑一声:“德行!” 随后又和丈夫聊起这场战争的事情,心中更是有着不小的危机感。 她虽然敢孤身一人闯土匪窝,但是北疆铁骑的恐怖,绝非那些土匪能比得了万一。 铺天盖地的骑兵冲过来,神仙也扛不住啊。 既然北疆人能攻破甘州城,凉州城是否也危险了? “要不,趁着敌人没来,咱们搬家吧?”苏仁礼说道。 “搬家?”女人皱眉。 家当之类的,不值一提。 但是如今兵荒马乱的,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就相当于是难民了,人离乡贱,结局恐怕更糟糕。 “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兵啥时候能到,先等等看吧!”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逃进祁连山,躲过这阵再说。”女人轻叹一声说道。 说起北疆这两个字,心中便一阵悸动。 毕竟那是她的故乡啊! 自从当年嫁到凉州以来,因为路途遥远,便与娘家断了联系。 如今,听到北疆大军正在劫掠河西走廊,尽管她认为那与自己娘家人无关,但是心中依旧满是亲切感。 “爹娘,爷爷,虎子,二丫~” 想到自己亲人,卫大丫的眼角不禁流淌出了泪水。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更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娘,你咋哭了啊?”苏无疾走上前来问道。 卫大丫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泪珠,将儿子搂在怀中,摇头笑道:“娘没事,就是有点想你外公外婆,舅舅他们了。” “外公外婆他们不是在北疆吗?” “这次,舅舅他们也要过来吗?”苏无恙抬起头来,一脸期待的说道。 “他们,应该不会过来。”卫大丫轻轻摇头。 目光看向天空,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这次北疆大军南下,肯定是留守府和都督府那些契丹人的命令。 不知道三河堡的村民们,有没有接到征召一起南下。 卫大丫祈祷不会。 不仅是不希望兵戎相见,也因为战火无情,她担心自己的亲人们会在与夏国军队的战斗中出事。 尤其是卫轩~ 若是北疆征兵,他那个年纪首当其冲。 或许还能当个什夫长,但还是非常危险。 “虎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啊~” “不知道爹娘给他娶了个啥样的媳妇,有没有生个大胖小子~” (本章完) 第249章 听闻大都护好女色,类曹丞相之风 第249章 听闻大都护好女色,类曹丞相之风 虎狼峡,位于凉州城东部一百里,是中原进入河西走廊的必经之路。 在后世被称为古浪峡,易守难攻,对于整个河西走廊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它与东部的乌鞘岭并称为河西走廊的东大门,扼守着河西走廊进入中原的交通要道。 两侧山峰高耸,中间峡谷狭窄,全长五十里左右。 峡谷之中,最宽不过一里,最窄的地方仅仅只有一箭之隔,堪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峡谷之中,一支上万人的骑兵大军正缓缓前进,虽然没有穿着铠甲,但依旧在时刻散发着一股肃杀的力量。 这些骑兵全都体型高大,面容凶悍,有些留着长发,梳着汉人的发髻。 有些则是身穿土黄色圆领衣袍,头顶全秃,只有两侧留着长长的辫子。 有这幅装扮的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党项人。 而这支大军,正是西夏朝廷派遣支援河西走廊的部队。 不过,嵬名世安知道军情紧急,于是丢下步兵在后面慢慢走。 他自己则是率领全部骑兵,快马加鞭,先一步赶去河西走廊支援。 其中就包括三千宿卫骑兵、一千铁鹞子,以及来自西平府、韦州府和保泰军司的一万多骑兵。 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 堪称是西夏国内的精锐中坚,能与金国军队硬碰硬的存在。 此时,只需要越过虎狼峡,便可真正进入河西走廊。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嵬名世安的头发白,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圆领麻袍,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沉重,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担忧。 虽然没有见过北疆军,但是他却与克烈部有过作战经历,非常了解那些草原蛮子。 全员骑兵,来去如风,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却很少与敌人正面接触,以骚扰偷袭为主,非常难缠。 在他想来,北疆骑兵应该也和克烈部差不多。 不过是一群凶悍的马匪罢了。 之所以被传闻的那么厉害,是因为没有遇见他嵬名世安。 可嵬名世安的担忧也正是这点,喃喃说道:“也不知道黑水城和敦煌城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嵬名忠世和索仁德旺两人千万不要擅自出城作战啊。” 只要守着城池,北疆蛮族就攻不下来,最害怕的就是两人立功心切,出城与北疆蛮子作战。 那样,形势可就大为不妙了,北疆蛮子奸诈,肯定会设置陷阱无疑。 “离开虎狼峡之后,全军加快速度,傍晚之前,必须赶到凉州城。”嵬名世安对着各部下达了命令。 可就在不久后,前方忽然跑来了两名探子,翻身下马,对着嵬名世安说道:“启禀大帅。” “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两名信使,他们自称是从凉州城而来,受命去兴庆府汇报紧急军情。” 听到这话,嵬名世安瞬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探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甘州城,已经被蛮子攻破了。” 听到这话,嵬名世安脸色巨变,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什么?” “甘州城沦陷了?” 原本还准备去支援黑水城呢,没想到北疆军竟然已经攻到了甘州城。 “嵬名忠世呢?索仁德旺呢?” “他们两人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黑水城也已经沦陷了吗?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 嵬名世安即便是打了一辈子仗,自认为心态稳定,但却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得浑身冰冷,眼前隐隐的有些发黑。 他承认,北疆的骑兵很厉害,野战强悍。 但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攻克黑水城和甘州城?连给自己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甘州城与凉州城距离不过五百里,以北疆骑兵的速度,三四天便足以抵达。 凉州城,危险了。 “快,傍晚之前,必须赶到凉州城。”嵬名世安厉声咆哮。 很快,大军离开了虎狼峡,加快速度向凉州城方向赶去。 路上,嵬名世安遇见了很多难民,都是拖家带口的向中原方向逃去。 细问之下,原来是凉州城封闭了城门,不允许他们进城。 嵬名世安没有任何的怜悯,反而说道:“苏毗捺罗做的不错。” “但经验还是太少了。” 随后,他叫来了一名将领,吩咐说道:“带着你的人,留守虎狼峡。” “不允许任何河西百姓进入中原。” 听到这话,将领微微一愣,不明白嵬名世安为什么这么做,但却坚定的点头:“遵命。” 嵬名世安转过头去,看向那些逃难的百姓,心中坚硬如铁。 如今,河西局势动荡,北疆蛮族势如破竹,已经攻破了甘州城,凉州城岌岌可危。 若是任由这些百姓进入中原,那么消息便会随之扩散,在国内造成剧烈的动荡,动摇大夏国的士气。 甚至还会让敌国认为西夏危难,趁火打劫。 所以,必须控制消息的传递,只需要让统治阶层了解到河西的状况就足够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骑兵大军抵达凉州城,瞬间给惶惶不安的凉州军民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凉州,不倒! …… 另一边,北疆军在攻克甘州城之后,立即对周围村寨进行劫掠,捕获人口,搜刮粮食。 休整过后,大军主力继续向东进发。 目标就是位于甘州城东部百里外的一座小城镇,删乐。 这只是一座小城,人口不过两三万左右,规模远比不上凉州、甘州城。 所以,此次便由第四镇独自进攻删乐城。 城内,郡守府。 贺达干·哈吉普,在大堂中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哎~”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打到甘州城了呢。” 作为删乐城的郡守,他本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可甘州城陷落的消息却宛若晴空霹雳一般,让他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北疆蛮子残暴无比,听说还屠城。 删乐只是甘州府下的一个城镇,规模实力摆在这里,若是不想办法,下一个被屠的就是删乐。 丢下一城百姓逃跑? 这是守土失责之罪,即便是回到了兴庆府也会遭受严惩。 更何况,贺达干家族本就是删乐城的世家大族,基业就在删乐,怎么跑? 所以,在幕僚的建议下,贺达干终于做出了决定。 给北疆蛮子送钱,换取北疆蛮子不攻打删乐城的承诺。 而就在他心烦意乱来回走动的时候,亲兵带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他派去北疆军中的使者。 “怎么样了?” “有消息了没有?” “北疆蛮子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吗?”贺达干着急的上前问道。 而使者却是一阵悲愤的摇了摇头,哭着说道:“主人,奴没用。” “连北疆大都护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出来了。” 贺达干着急:“没见到大都护?那你看到谁了?” 使者回忆道:“说是啥都统,也不知道是个啥官,但看着架子挺大的。” 都统? 因为北疆的崛起速度太快,曾经的西夏对北疆不够重视,也就没有过深入了解。 区区一个郡守自然更搞不懂都统是个什么官职了。 但知道那是个大官就够了,于是皱着眉头问道:“那个都统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只是看了一眼您写的信,脸色就变得很不好。” “然后又说了一句,让主人您把脖子洗干净,就把奴给打出来了。” 使者委屈巴巴的说道。 撩了撩衣服,磨损很严重,而且皮肤上有明显被殴打的痕迹。 可见北疆军的态度傲慢与恶劣。 “崩~” “岂有此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那些北疆蛮子简直无礼。”贺达干气愤说道。 旁边的幕僚却是说道:“大人,北疆蛮子肯定是觉得我们给的太少了。” 听到这话,贺达干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咬着牙很是气愤说道:“五万两银子还少?” “那给多少才是够。” “二十万两。” 幕僚说了一个数字,却直接让贺达干炸了毛。 “什么?二十万两?我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五万两就跟割他的肉似的,二十万两?还不如杀了他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幕僚劝说道。 “咱们虽然拿不出这二十万两,但城中的大户们加在一起难道还不够吗?” “反正给的钱越多越好。” “只要北疆蛮子退了兵,您还是当您的郡守,出去多少钱,日后肯定能加倍的赚回来。” 幕僚的话,终于说动了贺达干,狠狠的咬牙说道:“不就是二十万两吗?” “只要北疆退了兵,我给。” 作为一个回鹘人,他能当上这个郡守的位置,实在是不容易,是靠着七八代人的底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当初,李元昊消灭甘州回鹘的时候,他的祖先审时度势,成为了最先投靠李元昊的‘回奸’,靠着心狠手辣的欺压同胞,获得了党项人的信任。 经过时间沉淀,贺达干家终于成为了删乐城的豪强家族。 删乐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都是贺达干家的,城外的土地有三分之一也是他家的。 到了他这一代,靠着金钱开路,更是成为了删乐城的郡守,极尽尊容。 所以,他不能让贺达干家的传承毁在自己的手中。 随后,贺达干派人去通知城中大户们进行众筹。 而就在其他人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他和幕僚,商议接下来如何威逼利诱城中大户们掏钱的时候。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夫君,已经中午了,政事虽然重要,但也该歇歇了。” 只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妇走了进来,脸庞白嫩如珍珠,鼻梁微挺,有着明显的回鹘人特征。 最热辣的就是她那妖娆的身材,每一步走动间,都能看到腰肢臀部的明显摇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异族女人的成熟丰韵。 这个女人,正是贺达干的正妻,阿不格玛。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出身于删乐城中的回鹘大族。 在贺达干原本的妻子去世后,嫁给了他作为续弦,算是一桩政治联姻。 而且这个妻子年龄小,温柔能干,漂亮体贴,让贺达干最是疼爱。 看到她过来,贺达干的脸庞上立马露出笑容:“为夫知道了,有劳夫人了,等会就回去休息。” 说完,阿不格玛轻轻的一笑,很是知礼的退了出去。 望着阿不格玛的背影,幕僚的眼中却是闪动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大人,属下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退北疆铁骑。” “欧?什么办法?”贺达干急忙问道。 党项人也好,北疆人也罢,打仗的事情统统与他无关。 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这个删乐郡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谁也别来招惹自己就行了。 在贺达干的注视下,幕僚却是微微尴尬的一笑道:“恕属下冒昧,这事还需要落在夫人的身上。” “夫人?关夫人什么事情?” 贺达干有些不解的说道,很是迷惑。 幕僚微微更加尴尬,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北疆能否退兵,大人的郡守位置能否安然无恙,关键就在北疆大都护身上。” “只要让大都护满意了,别说是退兵了,就算是给您更多的高官厚禄也未尝不可。” 贺达干默默的点头,事情显而易见。 北疆名义上是辽国的一部分,最高统治者就是北疆大都护。 他控制着所有的北疆铁骑席卷河西走廊。 只要他说一句话,无论是那些北疆都统还是将军,恐怕都不敢继续进攻删乐城了吧? 而幕僚却是继续神秘兮兮的继续道:“属下听说,大都护此人极好女色,更好人七。” “听说甘州城破之日,米擒铁勒主动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送到了大都护的床榻之上~” 这件事情自然是幕僚瞎编的,但是却猜的很对,曹丞相可是李骁的偶像,励志继承丞相遗志。 只不过,米擒铁勒的老婆的年纪实在是有点大了,长相一般,李骁根本下不去嘴。 所以便选了他的最漂亮一个女儿侍寝,再加上一个某个年轻将领的未亡人。 也算是不负丞相遗志。 但是这话听在贺达干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脸色瞬间变换,望着幕僚怒声的喝道:“混账!你敢辱我?” 贺达干被气的脸都绿了。 这个时代,侍妾算不得什么,甚至好朋友之间还可以相互赠予。 女儿也不算什么,只是联姻的工具罢了,关键时刻也能够舍弃。 但是妻子就不一样了,这是正式的家人,死后是要和自己一起合葬的。 若是将妻子送给其他男人,那绝对是奇耻大辱啊。 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忍受这点。 米擒铁勒献祭妻子,是他无能废物。 但他贺达干绝不当绿毛龟。 “我杀了你~” 贺达干愤怒咆哮,拔出刀来就架在了幕僚的脖子上。 但幕僚却始终面不改色,反而重重的躬身拜道:“大人,属下是为了大人的官位,以及贺达干家的百年基业着想。” “只是一个建议罢了,若是大人实在为难,那么就当属下没有说过好了。” “不过,二十万两的筹码,不见得能够打动北疆蛮子啊。” 说罢,告罪一声,转身离去。 听见房间中响起的呯林乓啷声音,还有贺达干的怒吼声。 幕僚则是不屑的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贺达干,让你也尝尝,心爱的女人被人抢走是种什么滋味。” 冷哼一声,直接甩手离去。 依照他对贺达干性格的了解,贺达干的帽子是戴定了。 时间到了下午,城中所有大户们全部被召集到了郡守府。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堂中坐着的几乎全部都是回鹘人。 这不是特例,而是整个删乐城,完全就是一个以回鹘人为主的城镇。 当年李元昊覆灭甘州回鹘,将俘虏的回鹘人安置在了删乐一代。 一代代的传承之下,回鹘人挤走了当地的汉人和党项人,如今几乎将删乐变成了一座回鹘城。 “诸位,北疆蛮子的骑兵就在甘州城,距离我删乐已经不足一百里……” 就在贺达干给这些回鹘大户开会的时候,一名城门将领忽然急匆匆的走来。 脚步太赶,甚至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惊恐的大声嘶吼道:“大人,郡守大人。” “大事不好了。” “北疆军杀来了,城外来了好多北疆军。” 听到这话,堂中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全部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是惊恐的神色。 “哗啦啦~” 桌椅板凳被撞倒的声音络绎不绝。 贺达干的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什,什么?” 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对着周围的大户们大吼道:“赶紧把钱掏出来,不然咱们都要死。” 与此同时,删乐城西的荒野之中,铁骑轰鸣,无尽的北疆大军如金色的沙尘暴一般席卷肆虐。 大地在剧烈的震动,整个天地间仿佛都遍布着北疆军的身影。 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北疆第四镇的旗号宛若魔窟一般向着删乐城笼罩了过去。 大军之中,罗猛身穿明黄色甲,包裹着一圈白边,披着明黄战袍,手抚着战刀,凝望着远处的删乐城。 想到不久前,删乐郡守竟然还派人过来商议投降事宜,罗猛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简直是一个掉进钱眼里的蠢货。” “猪都比他聪明。” 区区五万两银子,就想收买北疆军,放弃攻打删乐城? 实在是太小瞧了北疆军的胃口。 “这个删乐郡守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攻下了删乐城,所有的金银都是我北疆军的,哪还用得着他给?” 说罢,罗猛猛然间拔出骑兵刀,沉声喝道:“日落之前,攻克删乐城。” “杀!” 之前的甘州城,就是第一镇进城劫掠的,如今也该轮到他们第四镇了。 尽管删乐城的规模比不上甘州,但是听说城内的回鹘人很会做生意,应该能榨出不少油水来。 “遵命!”传令兵喝道。 紧接着,低沉的号角声在焉支山脉中响起,数以千计的北疆铁骑,狂暴的向着删乐城其他三门包围过去。 气势汹汹,践踏着无尽的荒野,宛如狂风暴雨。 与此同时,站在城墙上的贺达干看着这一幕,只感觉浑身冰凉,双腿颤抖,在护卫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 豆大的汗珠都额头上渗下来,苍白的嘴唇不断呢喃道:“来了,北疆蛮子来了。” “魔鬼~” 说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踉跄的来到幕僚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说道。 “快,去派人和北疆人谈判。” “我答应了,那些条件我统统都答应了。” 只要能保住贺达干家族的基业,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要他自己的性命,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忽然在城外大地上响起。 “轰轰轰轰~” 紧接着,便是一阵比箭矢呼啸还要刺耳十倍的声音响起。 脚下的城墙忽然传来了剧烈震动。 “轰轰轰轰~” 二十枚铁弹重重的砸在了删乐城的城门位置。 而在城外,赫然便是二十门虎尊炮高高的翘起,炮口位置还冒着白色的烟雾。 因为删乐城位于焉支山之中,不利于神威大炮的转移。 所以,此次第四镇仅仅是携带了二十门虎尊炮作为攻城利器。 不过好在,删乐城只是一座小城,比不上甘州城的高大。 当然,仅仅是凭借虎尊炮还是不够的,罗猛再次下达命令道:“传令库里军,先登城墙者,全家免除奴隶身份,赏钱二十贯。” “其余人等,斩杀三名敌军者,全家可为北疆军户,赏钱十贯。” 在黑水城、甘州城等战争中,有大量西夏军士兵被俘虏。 全部被编入了库里军中作为战奴使用。 如今攻城,自然就到了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不然北疆军可不会浪费粮食白养着他们。 “呜呜呜~” 伴随着军令的下达,库里军战奴们,拿着长枪刀剑等武器,拥挤在城外的荒地上。 面色狰狞,眼眸中却是逐渐升腾起了战意。 北疆军的伙食如何,他们已经亲眼看到过了。 而且听北疆士兵说,他们原本就是敦煌的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顿饱饭。 但是成为了北疆军户之后,吃饱饭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还能时不时的带着家人吃肉呢。 至于粮食的来源? 自然就是像现在这样,从其他地方抢来的呗。 但不管如何,人家北疆军能吃饱饭,这就是本事。 而绝大部分西夏士兵,也都是贫穷人家出身,虽然一直在勤勤恳恳的干活,但真没有几个能经常吃饱饭的。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们对北疆军的待遇也产生了向往。 若是自己也能成为北疆军户,那么也能带着全家吃饱饭了。 虽然要经常拼命,但总比饿死要好吧,更何况在西夏也要经常服劳役呢,累死的人一点不少。 但是,想要成为北疆军户,首先要杀三个敌人。 这般想着,又看了看身后众多北疆骑兵的弓箭正对准着自己的后背,这些一些库里军的脸色渐渐疯狂起来。 “删乐城有好多回鹘人呢,不就是三颗脑袋嘛!” “兄弟们,咱们的家儿老小还等着咱们过好日子呢。” “后退必死无疑,还不如冲上去搏一搏呢。” “杀啊!” (本章完) 第250章 红颜祸水,甘凉咽喉 第250章 红颜祸水,甘凉咽喉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 苍凉的歌声在广袤草原上悠悠飘荡,像是从岁月深处蜿蜒低吟而来。 仿佛能够感受到一千年前,匈奴人失去家园的悲怆与绝望。 在这苍茫的豪迈气氛下,李骁率领大队的武卫军骑兵,如同一股黄色的洪流,奔腾在焉支山南麓的草原之上。 骑兵们身姿矫健,神色坚毅,胯下的战马亦是膘肥体壮,马蹄扬起,带起一片片草屑与尘土。 “吼吼吼吼~” “哈哈哈~” 碧蓝的天空仿佛笼罩在头顶,触手可及,大地之上一片碧绿,有些地方的水草有齐腰高度,河流如银色的丝带,纵横交错地贯穿其中。 士兵们纵马奔腾,心胸豪迈,大声的嘶吼欢笑,惊起了无数动物纷纷逃窜。 “大都护,此地当真适合养马啊!” “来到此地不过一天,感觉胯下的战马跑起来,比平日都有劲了呢。” 大军在一处河边停歇,听着瘦猴的话,李骁也是哈哈一笑。 “哈哈哈~” “这里可是删丹,自古以来便是养马的绝佳之地。” 早在千年之前,匈奴人便在此放牧骏马,他们的铁骑曾纵横草原,令人生畏。 后来,霍去病两击匈奴,一举夺得祁连山、焉支山,这片草原便纳入了大汉的版图。 一直到北宋时期,此地都是中原王朝最重要的军马养殖基地。 只不过,随着北宋与西夏的战争失败,便彻底失去了河西走廊,也让宋国的军队自此再无优质战马。 而删丹军马场也自此荒废了下去。 因为河西走廊并非是西夏的统治中心,党项人担心删丹军马场会被河西的汉人、回鹘人利用,所以下令禁止在删丹地区饲养战马。 而西夏的战马,大部分都来自于贺兰山一带,那里正是党项人崛起的地方。 删丹一带,便成为了动物们的绝佳栖息地。 直到蒙古人到来,又将此地重新利用。 甚至在后世,删丹马场都是整个亚洲最大的养马场。 岁月流转,而如今李骁则是率领大队的武卫军骑兵们驰骋于此。 此来,他主要是为了探查删丹草原的地形地貌,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这个地方的水草,比起咱们北疆的草原也丝毫不差,是真的给战马增膘啊!” 瘦猴看着自己的战马站在河水中,咕嘟咕嘟喝水的样子,满脸笑意的说道:“不利用起来,实在是可惜了。” 水流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折射下,粼粼波光闪烁不定,都是祁连山脉的冰雪融化,自然形成的一条条小溪,条条道道的分布在整个草原上。 滋养了这片草原,养育了无数生命。 而李骁也是轻轻点头:“此地与兴庆府距离遥远,党项人对河西走廊的控制力有限,他们自然担心河西走廊一旦发生叛乱,这些战马会被敌人摘了桃子。” 就像是历史上的蒙古人,把军马场开在了汉人最稠密的淮西一带,算是给自己挖了一座坟墓。 这点上,党项人就有些聪明了,但也只是小聪明罢了。 毕竟若是没有党项人对河西走廊战马的控制,北疆大军也很难如此迅速的横扫河西。 这种事情,有利有弊。 防着自己人,还是防着外敌? “这些党项人真是怂的可以。”瘦猴不屑说道。 “小族凌大族,自古如此,对于党项人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咱们北疆,也不是金国,而是国内的那些汉人和回鹘人。”李骁呵呵说道。 “大都护,咱们不在乎这些,可以把养马场重新开起来。”瘦猴建议道。 李骁轻轻摇头:“那也得等咱们占领了河西走廊才行啊。” 他发动的这场河西之战,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 将河西走廊的汉人带回北疆。 虽然这场仗打到现在,比李骁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 可想要彻底占据河西走廊,难度还是相当的大。 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西夏的援军已经抵达了凉州城,全部都是骑兵,有一万多人。 再加上凉州城原本的军队,虽然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夫,但是依托凉州城防守,优势十分明显。 即便是有神威大炮的加持,但想要攻下凉州城,北疆军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伤亡。 而拿不下凉州城,占领甘州等地就完全没有意义。 从战略角度来说,河西走廊距离北疆太远了,一旦爆发战争,援军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 而反观西夏,距离河西走廊更近,可以随时出兵,劫掠河西。 北疆军力在河西走廊少了,挨打,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多了,便意味着北疆重心向河西走廊转移。 那么在西线对战王廷的战略中,就要全线收缩,等王廷恢复了实力,有可能会被重新夺走伊犁、七河等地。 所以,目前的李骁还没能下定决心,彻底占领河西走廊。 “大都护,水凉了。” 就在李骁和瘦猴说话的间隙,一名亲兵端来了一碗温水。 李骁轻轻点头,接过来一饮而尽,让亲兵再去乘。 期间还不忘对瘦猴等人教诲道:“这些河水看起来很清澈,但其实并不干净。” “当年的霍去病就是因为喝了生水,感染了瘟疫,才二十四岁就英年早逝了。” “我北疆男人生来就是硬骨头、铁汉子,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 “本都可不想看到你们窝囊的死在床榻上。” 越是动物多的地方,河水中便越有可能藏着大量细菌病毒,喝了之后轻则腹泻,重则躺板板。 所以李骁要求北疆士兵们,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必须将生水煮熟了再喝。 在实行了这条军令之后,北疆军中的非战斗减员数量已经减少了一半多。 当然,若是实在战争紧张,别说生水了,就算是泥浆也得往肚子里咽。 “走,继续出发~” 他轻轻扬起马鞭,一声令下,大队骑兵整齐地变换着阵型,继续在草原上纵横驰骋。 随后,一路向东奔驰,绕过了焉支山,从焉支山北麓折返回来,向着删乐城的方向前进。 焉支山,素来便有‘甘凉咽喉’的称呼。 山体呈现东北向西南方向走势,南面就是删丹马场,北面与另一座东西走向的甘浚山(龙首山)相邻。 两山相交的位置,只有一条山道可以通行。 此时,武卫军便行走在这条山道之中,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峰。 虽然山势比较平缓,骑兵也能爬上去,但是却相当耗费体力,而且山头很高,没有大规模骑兵攀登的条件。 想要通过,只能走两山之间的山谷,而在山谷最窄的地方,也只有几十米宽度。 “不愧是甘凉咽喉啊!” 李骁骑在马上,看着两侧的山体,声音凝重的说道。 “守住了焉支山,便等同于隔断了甘州和凉州的联系。” 焉支山这一带的地形,可以用‘三盆夹两山’来形容。 南侧是焉支山,北侧是甘浚山。 焉支山南侧,就是删丹军马场。 甘浚山北侧,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 两山中间,就是此时武卫军经过的这条山谷,焉支山古道。 这条古道是甘凉两地之间,距离最短,地形最平坦,通行条件最好的一条路。 两地军民交流,大部分都是从焉支山古道中走过。 因为删丹军马场与祁连山相接,地势很高,费时费力,路上需要跨过很多河流及山丘,道路交通不便。 而甘浚山以北就更不用说了,靠近大沙漠,环境恶劣。 只有中间的焉支山古道,最利于通行。 而焉支山古道的中间位置,便伫立着一座城池,删乐。 所以,删乐城的回鹘人们,也凭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发了大财。 若想拿下焉支山古道,必须先攻克删乐城。 而就在武卫军在山谷中行进了不久后,探路的一名骑兵折返了回来,大声说道:“启禀大都护,前方发现一群百姓。” “似乎是从删乐城方向逃来的。” 听到这话,李骁看了一眼天色。 按照时间来推算,第四镇恐怕已经在攻打,甚至是已经攻下了删乐城。 这些可能是原本住在城外的百姓,提前逃出来的。 “传令第二千户,把他们全部抓住,问清楚此刻的删乐城如何了。”李骁命令说道。 “遵命。” 探骑离去,武卫骑兵继续前进。 不久后,前方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求饶声、哀嚎声不断。 也有很多百姓看到北疆军,撒丫子就往两侧的山上逃跑,北疆骑兵随后追赶,用箭矢将他们一个个的射落下来。 不久后,作为武卫军先锋的第二千户赵大宝,回来汇报说道:“大都护,这些都是回鹘人,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听不懂咱们说话,啥都问不出来啊。” 听到这话,李骁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了,冷哼说道:“连汉话都不会说?” “与蛮夷有何区别?” 早就听说删乐城中的回鹘人很多,是当初李元昊覆灭甘州回鹘后的战俘大营所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回鹘人还是没长进,连汉话都不会说。 留着还有何用? 李骁分辨异族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看会不会说汉语,生活习俗,宗教信仰上与汉人有没有差别。 若是会说汉语,便证明他愿意接纳华夏文明的教化,经过长时间与汉人接触,经过两三代人之后,将会与汉人没有任何区别。 李骁自然愿意接纳这些人,进入华夏的大家庭之中。 就像是在北疆,很多突厥、乃蛮等异族人,都在学汉语、起汉名,向华夏文明靠拢。 但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固守民族习俗的人,将会被李骁视为分裂分子,是重点消灭对象。 于是,对着赵大宝说道:“凡是听不懂人话的男人,全都杀掉~” “至于女人,你们看着办吧~” 赵大宝咧嘴一笑,抚胸说道:“遵命。” 这活,他熟悉啊。 作为武卫军千户,他就更得以身作则啦。 …… 而在另一边,删乐城,郡守府中。 阿不格玛正在指挥着侍女、仆人,紧张的收拾东西。 “快,快,把那件貂皮大衣拿着,晚上会冷的~” “银子?不要了,拿金子~” “快点,蛮子要打进来了。”阿不格玛焦急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贺达干一脸苍白的被搀扶进了郡守府,看着里面乱哄哄的样子,瞬间一愣。 下意识的还以为北疆蛮子已经攻打进来了呢。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跑啊~”阿不格玛的俏脸急切说道。 “北疆蛮子凶残的很,再不跑的话,会把我们都杀了的了。” “夫君,我收拾了一些东西,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看着妻子这般惊慌的样子,贺达干也是苦涩的摇头,摆了摆手:“都别收拾了。” 对着侍女、仆人们喝道:“出去。” “为什么不收拾?” 迎着妻子的质问,贺达干摇头道:“咱们能跑去哪里?” “现在整个删乐城都已经被蛮子围的死死的,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则谁也跑不出去。” “那怎么办啊?”阿不格玛惊叫,白皙绝美的脸庞上露出惊悚。 “要不,咱们投降吧。” “把钱都给那些蛮子,让他们退兵。” 听着妻子的话,贺达干苦笑。 自己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即便是他将价码提高到二十万两银子,北疆军依旧不答应。 难道,真的就要如幕僚建议的那般? 如今二十岁的阿不格玛,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乃是河西走廊上的一颗明珠。 贺达干自然万分不舍,但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了贺达干家族的百年基业,他也只能狠下心来了。 说到底,在权势和美人的选择中,几乎所有的男人头脑都会保持清醒。 片刻之后,他重重的一叹:“阿不格玛,现在也只有你能救为夫,只有你才能救删乐城了。” 听到这话,阿不格玛一阵惊讶:“我?” “妾身乃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救删乐城啊?” 看着天真绝色的妻子,贺达干的内心中满是愧疚。 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尽快做出抉择,一旦北疆军攻破删乐城,自己也一样保不住阿不格玛。 先入后入的区别罢了。 贺达干不敢去看阿不格玛那疑惑的目光,只能微微低头的说道:“为夫听说,北疆蛮子的大都护极好女色。” “又常喜欢掠人妻女为乐,米擒铁勒的妻女都曾经侍奉过蛮子大都护。” “所以,为夫想……” 红颜祸水,反正最终都保不住阿不格玛,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还能讨得北疆军的欢心,在其他方面给予删乐城便利。 他与幕僚以及其他大户们都已经商量过了,若是北疆军愿意退兵,除了二十万两银子的‘退兵费’之外。 还将包括阿不格玛在内的两百名美人送给北疆军。 一个国家或者是民族、城池的生死存亡,竟然要靠一群女人去出卖肚皮。 对于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屈辱。 但这却是这个时代,弱小者的独有生存方式。 蒙古铁骑西征途中,就有很多城邦送钱、送女人,换取蒙古骑兵的不攻城。 岛国矮子也曾送女人给米国大兵,换取米国的‘保护’,以及战后‘工业复兴’等方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底,都是战败者懦弱无能的表现。 好听点,叫做卧薪尝胆。 “什么?你你你~” 此刻的女人,红唇微张,手臂半举,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 白皙绝美的脸庞上满是震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贺达干说出的话。 自己可是达干的妻子,明媒正娶的正夫人啊。 将来会被葬入贺达干家族祖坟的。 贺达干竟然让她去伺候一个北疆蛮子?用她的肚皮去换取他的荣华富贵? “贺达干,你还是男人吗?” “我是你的夫人啊?”阿不格玛绝望的声音喊道。 泪珠自白皙的脸庞上滑落,绝美的容颜之上满是心碎的表情。 她知道,贺达干平日里欺男霸女,将删乐城的百姓都当成他的奴隶去压榨,一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 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看着绝望中的阿不格玛,贺达干也是无比羞愤。 但紧接着却是恼羞成怒,咬了咬牙,心中一狠道:“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好好收拾一下,不要给我们删乐城丢脸。” 说罢,他便准备去挑选其他两百名少女。 可就在他还没有走出郡守府大门的时候,一名亲兵神色惊慌的跑了过来,连摔好几个跟头,惊恐的模样大声喊道。 “城破了,城破了!” “郡守大人,蛮子攻进来了啊。” 听闻此话,刚刚迈出郡守府的贺达干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当李骁率领武卫军抵达删乐城的时候,城墙上已经树起北疆的日月战旗。 城中到处都是惨叫声,一场杀戮与劫掠在这座城镇中开始。 罗猛在得知李骁到来的消息之后,亲自过来迎接。 骑在马上,抚胸说道:“拜见大都护。” “末将不负所望,已经攻克删乐城。” 李骁轻轻点头,夸赞说道:“做得好。” “第四镇之勇猛,不比第一镇差。” 罗猛笑道,毫不谦虚说道:“那是。” “第一镇能做的,我们第四镇只会做的更好。” “大都护,等下次攻打凉州城的时候,一定得让我们第四镇上。” 李骁轻轻一笑,点头道:“不会忘了你们的。” “不过,攻打凉州城,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罢,他的目光便落在删乐城上,观察着城防,以及背后焉支山古道的走势。 删乐城正好卡在这条古道中间。 想要过去,要么爬山,要么从删乐城过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然也能从南北两条路过去,但终归不如焉支山古道便利、安全。 删乐城,可谓是真正拿捏住了甘凉两地的咽喉。 “若是面对两万大军的攻打,给你多少兵马能守得住焉支山古道?” 沉凝片刻,李骁转过头来看向罗猛问道。 这段时间,北疆军接连攻克了大半个河西走廊,只剩下一个凉州还没攻克。 俘虏了三十多万百姓,战果斐然。 李骁准备歇一歇,暂缓攻打凉州城。 因为凉州城墙高大,城内守军众多,西夏又从中原增援了一万多名精锐骑兵。 即便是有神威大炮的帮助,想要攻克凉州城,消灭西夏军队,北疆恐怕也要付出上万人的伤亡。 性价比太低,李骁不准备这么打。 所以,便计划以焉支山为堡垒,引诱西夏军队前来打一场野战。 毕竟李骁的时间很充足,顺便还可以整顿战俘,将其编制成为更精锐的库里军。 而反观西夏就不行了,嵬名世安或许有耐心和北疆军对峙,但事关西夏国威,朝堂君臣就不一定能按捺的住了。 听到李骁的问话,罗猛看了一眼删乐城,又回忆起了焉支山古道的地形,沉声说道:“三千。” “给末将三千精兵和二十门虎尊炮,能守删乐城三月时间。” 主要是焉支山古道的地形易守难攻,他的计划是以删乐城为后盾,在焉支山古道中进行节节阻击。 不断消耗西夏军的兵力和士气,等到攻克那些山谷之后,西夏军还要面对删乐城这个硬骨头。 北疆都是精兵强将,又有火炮的帮助,北疆军控制下的删乐城,可绝非回鹘人的删乐城可比。 “呵呵呵~” 听着罗猛的话,李骁轻轻点头一笑,还算是满意。 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足够了,最重要的是,控制了删丹城就相当于截断了凉州通往甘州的道路。 想要过去,只能走北边的沙漠和南边的军马场。 接下来,李骁就要考虑如何利用这两条路的地形,来打一场伏击。 先将西夏主力重创,剩下的凉州城就容易打了。 (本章完) 第251章 西夏皇帝的怒吼,河西第一美人 第251章 西夏皇帝的怒吼,河西第一美人 “小人删乐郡守贺达干,拜见北疆大都护。” 当李骁走进城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贺达干撅着屁股、脑袋叩地、向自己跪拜的一幕。 虽然是个回鹘人,但说的汉语却相当丝滑,语气极为恭敬,表情极为谄媚。 堂堂的一城郡守,表现的却宛如狗腿子一般在讨好主人。 让李骁也不禁为之一愣,像他这般没皮没脸的人,还真是少见呢。 “删乐城的郡守?” 随即,就像是丢垃圾一样,平静的挥了挥手道:“杀了。” 郡守又如何? 更高的刺史、统军使,甚至是草原的部落大汗,李骁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了。 小小的一个郡守,在他眼里,只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遵命。” 站在贺达干身后的两名亲兵重重喝道,抓住贺达干的小肩膀便准备拖下去。 贺达干立马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等等,等一下。” “不要杀我,大都护,不要杀我。” “小人愿意奉上二十万两白银,两百名美人。” “还请大都护饶了小人一条狗命。” 贺达干挣扎着,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李骁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删乐城已经被攻破了,杀了他,那些银子和美人也都是李骁的。 看到李骁不松口,贺达干只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不顾两名亲兵的殴打和拉扯,贺达干扯着嗓子大吼道:“大都护,小人的夫人名为阿不格玛,乃是河西明珠,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大都护威名如雷贯耳,贱内对大都护早就心生仰慕,只求能侍奉大都护左右啊。” 听到这话,两名亲兵拉扯贺达干的动作都钝了下,偷偷的瞄了一眼李骁的表情。 心中却是大骂贺达干无耻,这种出卖夫人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简直不是男人。 但李骁对此却是没有多少惊讶。 自古以来,卖妻求得青云路的人还少吗? 以李骁当前的地位来说,只要是稍稍漏出点口风,被送来的女人都能装满几百个帐篷。 但他不屑于那样干,准确的说不屑于对自己人那样干,可并不包括敌人的妻女。 不过,当李骁瞧见贺达干夫人的时候,心中也是微微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位所谓的‘河西明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肌肤白皙细腻,如一颗温润的珍珠,身材纤细高挑,有着回鹘女人独有的韧劲。 两条腿也细细弱弱的,跪在李骁面前,楚楚可怜,白皙的脚脖上更增一圈绳子的勒痕。 “抬起头来。” 李骁命令的声音说道。 女人闻之,心神重重一颤,缓缓地抬起头来,呈现出一张绝美精致的容颜。 鼻梁高挺,有着明显的异族特征,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血色,睫毛上还挂着没掉的泪珠,时不时轻轻抖一下,看得人心里发颤。 后世的那些所谓明星,在这张纯天然的异族风情脸庞面前,都感觉弱爆了。 李骁满意的点头说道:“把她留下吧。” 还不等贺达干松口气,李骁却是话音一转道:“感谢你能将美丽的夫人送给本都,但这并不能让你的罪孽能得到饶恕。” 说罢,身后的两名亲兵再次动手,吓得贺达干那张刚刚回血的脸庞,再次变得苍白急迫起来。 心中大骂李骁无耻,自己都已经将阿不格玛献给他了,竟然还要杀自己。 这是吃干净抹嘴,不认账啊。 但是在李骁看来,这哪是贺达干的夫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战利品。 拿自己的东西转头来送给自己,贺达干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女人,他要。 男人,他杀! 看到李骁如此无情,全然不顾与自己进出同一战壕的‘一担挑’情谊,贺达干又气又怕。 但也明白,阿不格玛是肉包子打狗了,于是赶忙再次加码道。 “大都护,大都护~” “小人还有用呢~” “小人在城外庄子的密室里,还藏着十万两银子,这些都可以献给大都护。” “还有,凉州城的城门司副将乃是小人的堂弟,小人可以劝说他归顺‘天军’,配合大都护夺取凉州城。” 贺达干不断的磕头大喊道,额头上渗出了鲜血,与黄沙混合着滴落在地上。 李骁抬手,阻止了亲兵:“住手。” 然后,一副怀疑的目光看向贺达干:“你能帮本都拿下凉州城?” “是是是~” 贺达干疯狂的点头,实际上他哪有这个本事啊。 凉州城墙高大,又囤有重兵,别说他的表弟只是一个副将了,就算是更大的将军,恐怕也不一定能成事。 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贺达干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她对阿不格玛伺候男人的本事有信心,等到日后,让她在大都护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就没事了。 “好。” 李骁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用马鞭指着他说道:“你的这颗脑袋,现在是属于本都的了。” “暂且寄存在你的脖子上,若是能攻破凉州城,你就是我北疆的功臣,本都重重有赏。” “可要是拿不下凉州城~哼!” 李骁轻哼一声,脸庞上露出冷笑,让贺达干的身体瞬间一颤。 “今天晚上犒赏三军,贺达干郡守可要记得带着夫人一起参加啊。” 说罢,李骁慢慢的骑马离开。 而贺达干则是一副虚脱了的模样,瘫软在地上重重的喘息着。 晚上,删乐城中篝火通明,到处都是男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黄沙,变成了血浆。 女人们则是被拖进了军营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另一边,在李骁的金帐外面,武卫军和第四镇的各部将领们齐聚一堂。 主要是汇报战况和战利品的缴获情况,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不过,最少不了的还是女人。 只见罗猛等人的怀中各自抱着一两个女人,或者年轻靓丽,满满的少女清纯,或者成熟魅惑,风韵肥美。 各有姿色,各有绝活。 而李骁的身边,则是只有阿不格玛一个女人。 “小小的删乐城中,竟然也有如此国色天香,当真是让本都大开眼界啊。” 李骁将阿不格玛搂在怀中,粗糙的大手伸进衣领里面。 而此时的阿不格玛,浑身僵硬,强压下心中的委屈。 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贺达干,希望他能像个真正男人一样站起来。 可惜,她失望了。 贺达干坐在下面,完全无动于衷,还露着卑贱的笑容,讨好般的表情看着这个蛮子欺负自己。 甚至还谄媚的笑道:“大都护威武,实乃是世间真豪杰。” “定然能率领着北疆勇士们,打败凉州军队。” “攻克兴庆府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将皇帝皇后全部抓来,一个跪于帐外,一个侍于枕席,岂不美哉?” 听到这话,李骁笑了:“哈哈哈~” “贺达干郡守也是个颇具风情之人啊。” “今晚上,就赏你在帐外伺候。” 听到这话,贺达干瞬间脸色一僵,嘴唇颤抖,欲哭无泪,只能谄笑:“谢大都护赏。” 看到这一幕的阿不格玛心中万念俱灰。 自己都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中,他竟然还恬不知耻的笑着。 既然如此,那么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下一秒,只感觉心中的枷锁放开,整个人完全贴在了李骁的身上,更为主动的迎合起来。 犒军宴结束,精力旺盛的士兵们没有休息,反而准备连夜作战。 而在金帐外面,数十名武卫亲兵伫立,手持弯刀弓箭,不间断的巡视,仿佛有宵小刺杀李骁。 不过,每一名武卫亲兵在路过贺达干身边的时候,都是一副鄙视又冷笑的表情。 “窝囊至此,妄为男儿。” 一名武卫亲兵嗤笑一声,继续巡视。 跪在地上的贺达干,听到这句话,心中压抑的像是有一座火山将要喷发似的。 此刻的他,再无之前的卑微谄媚,深低的脸庞上遍布阴云,面目狰狞,紧咬牙齿。 几乎都要将自己的拳头握断了,眼睛里面直欲喷火。 “贱人~” 人性总是在下意识的逃避自己的错误,他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无能和软弱才导致了如今结果,反而更愿意将罪责归咎于阿不格玛的不忠。 但是相比较而言,贺达干更加痛恨的还是北疆军,还是李骁。 “卑贱的蛮子,你们简直是该被碎尸万段啊!” “当初不过是为我回纥汗国养马的奴隶,如今竟然弑主,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贺达干心中怒吼。 每一个回鹘人都无法忘记当年回纥汗国的辉煌。 安史之乱中,回纥铁骑纵横中原,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女人? 如今,不过是天道轮回,回鹘势衰,被北疆军清算也是天理。 但贺达干不服,听着帐篷中传来的声音,眼睛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北疆贼子,今日之辱,日后必百倍奉之。”贺达干咬着牙,心中狂怒。 不久后,李骁走了出来。 赤裸着肩膀,月色之下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强壮的肌肉,手臂挥舞之间,如虬龙般迅速鼓起。 阴影笼罩在贺达干的身上,仿佛有着无尽的煞气向他汹涌的席卷而去,让他顿时感觉到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感。 而贺达干立马收敛起了心中的仇恨与愤怒,脸庞上变成了一如既往的谄媚和讨好。 在他看来,自己这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李骁自然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恨意,但那又如何? 不仅没有在意,反而一副满意的模样说道:“贺达干郡守,你很不错。” “等到凉州城攻克之后,你就是我北疆的删乐城郡守了。” 话音落下,贺达干神色狂喜。 自己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不就是为了贺达干家族的荣华富贵吗? 现在,不仅仅是贺达干家族存续了下去,而且还能继续当删乐城郡守。 让他感觉到,终于没有白付出。 丢人?他不在乎。 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有资格去报仇。 “谢大都护,谢大都护。”贺达干不断的叩首。 等到他离开之后,站在李骁身边的瘦猴说道:“大都护,这个撒里跛子奸滑的很,连自己的夫人都能出卖,是一个十足的奸诈小人。” 李骁闻言,轻轻的点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甚至都不配称为人。” “那您为什么~”瘦猴不解问道。 “删乐郡守只是虚名罢了,只要我北疆军不走,删乐就还是我北疆的地盘。” “我并非是信任他,也并非是贪图他夫人的美色,只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罢了”李骁淡淡一笑道。 他当然不相信贺达干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帮北疆军拿下凉州。 就算是贺达干的堂弟打开了凉州城门又能如何? 李骁真正在意的并非是那一座城墙,因为即便是凉州城墙再高大,总有被神威大炮轰塌的时候。 真正让李骁忌惮的,还是凉州城内的数万大军。 若是无法解决嵬名世安的军队,即便是攻下凉州城,也必然要付出上万士兵伤亡。 所以,贺达干的所谓堂弟,对北疆军来说可有可无,就是鸡肋。 但并不意味着贺达干本人没用。 留着他,或许还能给李骁一点惊喜呢。 …… 兴庆府,今日不朝。 李纯祐正在淑妃宫中与罔氏厮混。 罔氏出身于党项大族,父兄都在朝中为官。 自幼知书达理,爱行汉礼,很有才华,擅长书法和绘画,被誉为‘西夏第一才女’。 此时,李纯祐正在欣赏罔氏为他画的【九歌图】。 但是很快,随行太监便走进来小声汇报道:“陛下,迺令枢密使有要事求见。” 听到这话,李纯祐瞬间没有了欣赏化作的兴致,轻声说道:“爱妃,把画收起来,等朕忙完之后再来陪你。” 罔氏本就知书达理,听闻此言,没有丝毫不满:“政事要紧,陛下还是不要让迺令大人久等了。” 看着罔氏善解人意的样子,李纯祐怜惜道:“迺令思聪过来,肯定是为了河西之战。” “妾身明白~”罔氏柔声说道。 河西之战,乃是当前西夏最重要的战事,即便是她这种深宫妇人也知道北疆蛮子的残暴。 李纯祐为了此战,更是费尽了心思,从中原调派了大量兵马前去河西。 于是,罔氏帮着李纯祐整理衣袍,认真的模样说道:“嵬名氏的祖先一定会保佑此战顺利,保佑我大夏铁骑荡平北疆蛮族。” “希望如此吧!”李纯祐沉声说道,可实际上心情并不太好。 因为迺令思聪在这种时候紧急入宫求见,事情恐怕比较糟糕。 果真,等到他在书房见到迺令思聪,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不淡定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一月之内,北疆蛮族接连攻克黑水、敦煌、瓜州、肃州、甘州等河西五镇。” “西平、镇燕、甘肃三大军司兵马全军覆没,河西四十余万军民,尽皆落入北疆蛮族之手啊。” 迺令思聪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喊道。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李纯祐更是震惊,一屁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 “河西五州全部陷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纯祐惊慌大喊道,身体颤抖,脸色涨红,气血在不断的上涌。 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一阵晃悠,差点摔倒在地上。 在太监的搀扶下,李纯祐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死死的盯着迺令思聪,颤抖的声音说道:“枢密使,为什么?” “为什么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那些蛮子就攻下了大半个河西?” “凉州城呢?现在又怎么样了?” 面对李纯祐的质问,迺令思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是一头雾水呢。 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草原蛮子入侵的战争,可都是将城外村寨劫掠之后就走,根本没有攻城的能力。 上一次的北疆入侵也差不多,只是攻下了敦煌和瓜州两城,然后就走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北疆大军竟然如此凶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甘州城。 攻城的速度比西夏的战报传递速度还要快。 完全打了西夏君臣一个措手不及。 “陛下,根据河西溃兵的描述,北疆蛮子与克烈部、乃蛮部这些草原蛮子大为不同。” “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并非克烈部那样一盘散沙,反而有着严格的调度,彼此之间紧密配合。” “而且北疆蛮子的兵甲锋利,战马速度很快,还有一种恐怖的武器,能爆发出雷霆一般的声音。”迺令思聪汇报说道。 但是李纯祐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听这些‘辩解’,在他看来,都是前线将领无能,推卸责任的借口。 “崩~” 缓过一些力气的李纯祐,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狰狞的大喝道:“不要给朕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北疆的兵甲锋利?哈哈,这是朕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一群在冰天雪地里捡马粪的野人,竟然也会制造兵器了?还比我们大夏的兵器更锋利?” “还有能发出雷霆声音的兵器?难道世间真有神灵在帮着蛮夷吗?” “哈~枢密使,这些理由,你不觉得好笑吗?” 李纯祐气急反笑,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气。 他承认,北疆的骑兵众多,草原的优势摆在那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西夏可是军工大国。 兵器制造能力,堪比宋国。 神臂弩、瘊子甲、大夏剑等等,都是西夏军工的代表之作。 李纯祐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西夏引以为傲的兵甲,会被北疆蛮子超越。 他宁愿相信,这是前线将领无能。 夏国承平百年,已经很久没有发起过大规模的战争了。 军队懈怠,战斗力严重退化,猛然间遭遇北疆的大规模骑兵,失去了战争的节奏。 至于武器方面,李纯祐不是不知道地方将领偷卖军械的事情。 所以,很可能就是那些混蛋将兵器卖给了北疆人,自己反而无兵器可用,被北疆人拿着西夏军队的兵器,反过来吊打西夏军队。 不得不说,李纯祐猜想的已经很接近事实了。 这些都是西夏军队战败的直接因素。 但最重要的,北疆军的战斗力真的很强。 自从金州都督府时期开始,金州军每年都会进行数次的大规模对外战争。 北疆军的战斗力,都是在这一次次铁与血淬炼中,不断增强的。 “当初,我嵬名氏的先祖,披荆斩棘,牺牲了无数党项勇士的性命,才拿下了河西走廊。” “那是我大夏国的西方屏障,更是我大夏国的后盾,不容有失。”李纯祐冷厉的声音喝道。 虽然金夏的关系一直保持良好状态,但世事难料,一旦西夏遭遇了强敌进攻。 那么河西走廊将会成为党项人的最后退路,到时候只需要死守乌鞘岭或者虎狼峡,便能隔绝中原大军。 所以,大夏国不能失去河西走廊。 “传令嵬名世安,让他尽全力收复河西走廊,消灭北疆蛮子。” “不得有误!”李纯祐沉声喝道。 “遵命。”迺令思聪重重点头。 枢密院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凉州城。 嵬名世安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麻烦了!” 皇帝和朝中的大臣们,还是最先坐不住了。 开始催促他尽快出兵,荡平北疆军,至不济也要赶走他们,收复河西走廊。 但这场战争没有那么简单。 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被动的去战斗。 而现在,嵬名世安就有了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北疆军今日有何动向?”嵬名世安问道副将。 “回禀大帅,北疆军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行动。” 自从攻克了删乐城之后,北疆军便停止了脚步,只是派遣探骑对凉州进行侦查,主力却一直留在甘州、删乐等地没有行动。 这让嵬名世安很是恼怒。 他已经在凉州城布置好了一切,准备利用城墙和城中两万多骑兵,对北疆军进行一次重创。 但是,北疆蛮子竟然转性了。 转攻为守了。 可关键是,他虽然有耐心和北疆军耗下去,但朝堂上的那些人不想等啊。 “该死的战争。”嵬名世安怒骂道,实际上更多的是发泄对李纯祐君臣的不满。 (本章完) 第252章 军功爵制,整编战俘 第252章 军功爵制,整编战俘 河西无战事。 自从删乐之战结束后,河西走廊便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北疆军驻守焉支山一线,按兵不动。 西夏军则是摆出一副死守凉州城的样子,河西走廊恢复了短暂的和平。 而李骁则是趁着休战时间,对那些被俘虏的西夏战俘们进行了整编。 在之前的战争中,北疆共计俘虏西夏军民三十多万,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甘州和肃州两地。 李骁下令,女人和孩子留在原籍,由少部分北疆军进行看管,作为人质。 而男人们则是被带到了战场上。 经过简单的裁汰老幼伤残之后,共计得到五万多兵丁。 “俺叫黄大泉,原先是黑水城的配兵,不过现在俺是北疆的兵。” 此时,在甘州城外的一处戈壁滩上,黄大泉正对着面前的五十名甘州军战俘进行思想工作。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体魄强壮,二十多岁的年纪,正值壮年。 黑水城之战后被俘,成为了库里军战奴,但在此后的战争中,他奋勇杀敌,共计斩获了十几颗首级。 被第四镇千户王存孝看重,免除了奴隶身份,成为了北疆镇兵,在不久前还成为了正式的什户。 更是获得了第四镇副都统罗猛,亲自授予的中等勇士勋章。 不过现在,黄大泉又要升官了,但并非是大都护府在册的正式军官,而是临时担任这五十名甘州战俘的都尉。 “以前,俺就是给那些官老爷们干长工的,辛苦种地一年,连口饱饭都吃不到,娃儿整天饿的哇哇叫。” “跟乃蛮人打了一仗,好不容易立了战功,可是却被那群狗日的当官的给黑了,几百文钱就给俺打发了。” “娃儿还是得挨饿,媳妇照样得跟着俺过苦日子。” …… 五十名甘州军战俘围成一个圈,听着黄大泉讲述自己的故事。 黄大泉不是专业的政工人才,口才也是一般。 但这些他亲自经历过的事情,往往却能引起战俘们的共鸣。 每个人都像是感同身受一般,毕竟西夏的军司制度已经腐朽,这些百姓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土地都是田主、军司将领和郡府甚至是朝廷大官的。 他们只是佃户罢了,除了高昂的税收和田租之外,还需要每年定期服兵役。 若仅仅是如此也就忍了,可是那群狗日的当官的,连他们用性命换来的军功也黑。 所以,黄大泉的这番话引起了很多士兵的共鸣。 义愤填膺倒是不至于,毕竟这些百姓们已经被欺压成习惯了,但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神情紧绷,被黄大泉的话带入其中。 “不过等到北疆军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俺在合罗川,杀了六个撒里跛子,千户当即就免了俺的奴隶身份,让俺当了镇兵。” “在北疆这里,只要成了镇兵,立马就发放二十亩军田,能传给子孙后代,谁也抢不走的。” “而且,一颗首级还能换两贯铜钱,战后直接发放,绝不拖欠。” “从合罗川开始,俺黄大泉一共杀了十三个人,大都护给俺发了二十六贯铜钱。” 说着,黄大泉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银子和铜钱,实实在在的是二十六两。 此举顿时引起周围战俘们的哗然,目光灼灼的看着黄大泉手里的银子,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恨不得立刻抢过来,但是他们不敢。 黄大泉是北疆任命的都尉,对他动手,就相当于造反,用不了一刻钟,北疆的骑兵就会冲过来将他们全部屠杀。 更何况,黄大泉本人的战斗力也是强的可怕。 是一个能单杀十三个敌军的猛人。 “俺知道你们想要这些银子,但是得靠你们自己去拼。”黄大泉将银子又收了起来。 继续说道:“北疆军中,从不克扣战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谁敢克扣战功,贪墨军资,大都护绝饶不了他,砍头都是轻的。” “而且若是能杀敌一人,你们就不再是奴隶,能成为北疆的自由民,能够从大都护府租赁田地,只需要每年向大都护府缴纳两成租子和两成田税,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 “若是你们能像俺一样,杀敌超过三人,便能直接成为北疆军户,到手二十亩耕地。” “以后杀的敌人越多,奖赏的耕地和银子也就越多。” “除了这二十多两银子,大都护还赏赐给了俺两个娘们呢。” “总之一句话,在北疆,只要你们敢打敢拼,娘们、银子和田地,要多少就有多少。” 听到黄大泉的话,这些士兵们更加心动了,每个人的脸庞上都不禁露出向往的神采。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地的农民,只能租种田主、官员们的耕地。 每年的田租最低也有四成,普遍都是五成,若是遇见那些黑了心的蛆,六七成也是可能的。 除了田租之外,还要缴纳官府的人头税。 总得下来,寻常百姓辛苦一年,最后根本落不下多少粮食,很多时候都在饥饿的边缘徘徊。 而在北疆,无论是军户的私田还是大都护府的公田,都需要缴纳赋税两成粮食。 不过北疆取消了人头税,变成了田税。 拥有私田的军户们只需要缴纳田税便可,而若是租种公田,则还需要缴纳两成的租金。 但相比较来说,百姓们的待遇要比在西夏管理下,好了太多。 最后能落下六成的粮食。 只要勤奋干活,足够一家人不挨饿了。 若是在战场上敢打敢拼,凭借缴获和战功赏赐,绝对能过上田主般的好日子。 想到那一幕,这些战俘们全都难掩激动之色,相互之间讨论起来,幻想着未来。 而这般景象也在甘州城外的更多战俘营中上演。 李骁将这些士兵原有的编制全部打散,编成十人一队。 从最初被俘虏的黑水军和敦煌军中,挑选出表现良好,思想方面积极向北疆军靠拢的士兵,担任战俘们的什户和副什户。 任命北疆士兵为都尉、百户、千户等中高级军官。 如此一来,一支以北疆将士为军官骨干,以西夏战俘兵为基础组建的库里新军,将会正式成型。 共计五万多人,清一色的步兵,分成了六个万户。 每个万户都有八、九千人,使用的都是原本西夏军队的武器。 “这场战争过后,我们北疆又要出现一个新的阶层了。”金帐之中,看着库里军各部呈上来的奏报,李骁轻声呢喃说道。 平民! 因为这五万多战俘中,只有精锐者才能成为军户,大部分士兵恐怕都不具备这个条件。 所以,李骁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成为平民。 除了军田之外,北疆的耕地是不允许私有的。 平民想要生存,除了立功当上军户,分得军田之外,就只能租种大都护府的公田。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过度的土地兼并,将大部分土地都握在大都护府手中。 如此一来,北疆的社会阶层便会初步形成三级结构。 镇兵、平民和奴隶。 但阶级并非固定,是上下打通的。 奴隶想要立功成为平民就需要斩杀一个敌人,平民想要成为镇兵,则需要斩杀三名敌人。 而镇兵想要成就更高,也同样需要立下战功。 在利益的驱动下,北疆人终身都要为战功而活着,这将成为北疆战车向外开疆拓土的不竭动力。 本质上还是军功爵制。 接下来的日子,李骁命令各部将领对库里军进行训练,虽然不要求他们多么精锐,但至少也要能打打顺风仗。 根据凉州城探子传来的消息,西夏的援军又到了。 之前是嵬名世安率领的骑兵,如今步兵也已经度过了虎狼峡。 凉州一方的总兵力,达到了将近八万人。 而北疆这边,四镇大军已经集合完毕,除了留守黑水、敦煌等城镇的少部分兵力之外。 李骁手中能动用的北疆军兵力只有不到三万铁骑。 除此之外,还有不到五千名高昌国仆从军,但比起西夏军队,兵力方面则是远远处于劣势。 所以,就需要补充库里军作为炮灰。 这一日,探骑忽然来报:“大都护,凉州城夏军行动了。” “大队骑兵在今天早晨开拔,向着焉支山方向进发。” 李骁闻言,神色立马紧绷起来,看着面前的沙盘,根据探骑的情报,确定西夏军队的行军路线。 淡淡的说道:“嵬名世安这个老东西,终归还是按捺不住了。” “传令,各部都统、万户,全部来大帐。” “战争,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凉州城门。 身穿华丽甲胄的李安全,骑着战马,率领大队骑兵冲出了凉州城。 面对这茫茫的河西大地,心中自然是豪迈万分。 大声喝道:“传令各部,若是发现北疆蛮子,不可轻易追击。” “遵命。”亲兵传令下去,数千名骑兵在大地上奔腾。 卷起数丈尘沙,宛如黄色的巨龙在大地之上翻滚疾驰。 李安全原本乃是越王之子,但却没能承袭王位,反而被封为了镇夷郡王,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呢。 这一战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李安全的本事,他要将越王之位重新夺回来。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战功来掌握兵权。 之前的种种遭遇已经让他明白,不要指望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 真正要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手握兵权,比任何王位都重要。 “哼,皇兄,我李安全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打好这一仗,让天下人知道,我李安全才是嵬名氏最优秀的子孙。” 战马奔腾间,李安全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冷厉。 与此同时,凉州城内的步兵也行动了起来。 只留下三千兵力留守凉州城,数万大军倾巢而出。 “苏毗刺史,凉州城就交给你了。”嵬名世安郑重的对着苏毗捺罗说道。 “枢密使放心,下官定不让北疆蛮子有可乘之机。”苏毗捺罗郑重的声音说道。 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凉州城墙高大,即便是面对上万兵马的围攻,也能从容应对。 嵬名世安轻轻点头,抬头看向这高大的城墙,心中无奈的一叹。 北疆铁骑,野战无双,他是真的不想主动发起进攻,但是奈何,皇帝传下了十二道金令给他。 让他务必击败北疆蛮子,收复河西。 对他之前那种缩头乌龟的举动,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无奈之下,嵬名世安只能率军出征,寻机歼灭北疆骑兵。 “出发。” 嵬名世安沉声,大军陆续开拔。 前锋已经走出了十几里,但是后面还没有离开凉州城。 宛若一条长龙般,气势磅礴,绵延不绝。 嵬名世安又派出两路骑兵护卫左右,与李安全的先锋骑兵呈夹角之势,护卫大军行进。 在这个过程中,北疆探骑一直在远远的观望,时刻观察着西夏军队的动向。 若遇大队敌军骑兵的追赶,那便调转马头离开,没事了再回来,如狗皮膏药一般难缠。 当天晚上,西夏大军在六十里外的地方扎营。 嵬名世安郑重嘱托道:“北疆军善于夜袭,一定要做好警戒。” 他已经研究过北疆军的战术了,甘州军便是在北疆军的不断骚扰中,被慢慢拖死的。 北疆蛮夷肯定还会故技重施。 当天晚上,北疆军果真前来夜袭,但是却并没有冲进营中,而是在大营外面便折返了回去。 看着军营中被惊起的士兵们,嵬名世安脸色阴沉:“来了。” “北疆蛮子的惯用手段。” 就是通过不断的夜袭骚扰,让西夏士兵们休息不好。 但若是不予应对,那么骚扰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真正的袭击。 假亦真时真亦假,让人根本摸不清规律。 “不用管他们,留下一军兵士警戒,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嵬名世安沉声喝道。 他清楚的知道,绝不能被敌人乱了阵脚。 况且营中已经做了一些埋伏,若是北疆军真的夜袭,即便是拼着损失一些兵力,也得把他们留下。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前进。 相比于曾经的甘州军,嵬名世安的手中拥有更多的骑兵,而且都是西夏精锐,甚至还包括铁鹞子这种王牌骑兵。 所以,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嵬名世安更加的从容。 甚至还敢单独派出骑兵,去与北疆骑兵试探一二。 与此同时,在前方的一座高山之上,李骁手持千里眼凝望着西夏军阵。 越看,他的脸色越发的沉重。 最终慢慢的放下了千里眼,沉声说道:“嵬名世安不愧是西夏名将,打了一辈子战争的老东西,眉毛芯里都是空的。” 旁边的瘦猴不解问道:“大都护,怎么了?” “那个老东西出招了?” 李骁轻轻点头,指了指西夏军阵说道:“嵬名世安没什么奇招,就是堂堂正正的压过来。” “呵呵,八万大军横铺在河西走廊上,几乎能将走廊南北完全封死。” “若是任由他这般一步步前进,我军的活动空间将会被一步步压缩,最终会慢慢的丢掉甘州、丢掉肃州、丢掉整个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是一条东西长廊,平均宽度只有几十里。 尤其是甘州和凉州之间的这段绿洲,平均宽度也只有十几里。 嵬名世安将大军分成了八个‘集团’,南北一字排开,间隔一段距离,但又能相互策应。 就像是八个巨大堡垒一样,排成一片铜墙铁壁,一步步的向着甘州城的方向压迫过去。 在这种阵型之下,北疆军可利用的空间就非常有限了,完全无法发挥出骑兵的机动性。 “这个老东西,就是仗着他自己人多兵多,才跟我们来这一套。”瘦猴气怒说道。 这就是一种费时费力的战术,人少了根本没办法施展,但谁让嵬名世安手中的大军足足有八万呢? 直接将河西走廊给铺满了,除非北疆军从南面的祁连山,或者北面的大沙漠横穿过去。 “嵬名世安谨慎的很,不会给我们偷袭的机会。”李骁沉声说道。 “他这是在逼着我们与他决战啊。” 李骁还想故技重施,将对米擒铁勒的那套手段重新施展出来呢。 可是经嵬名世安这个一搞,北疆铁骑的机动性被完全限制,半路骚扰袭击是没办法搞了。 只能决战了。 “走吧。” “我们和他的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焉支山。”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随后,带着武卫军转身离去。 又经过两日行军,西夏大军抵达了焉支山下。 嵬名世安召集众将议事:“诸位,焉支山和甘浚山南北,共有三条路可走。” “不过,中路的删乐城已经被北疆军攻下了,焉支山古道已经无法通过。”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南北两条路。” 嵬名世安指着简易地图上的标记说道。 “南路崎岖,多山谷河流,而北路则是多荒漠,大军同样行军不易。” 话音落下,作为副元帅的李安全沉声说道:“大帅的战术是‘铜墙铁壁’,排山倒海的推进过去。” “我们不能给北疆蛮夷喘息之机。” “但必须先拔掉删乐城这颗钉子。” 删乐城自然不能留,否则会危及西夏大军的后路。 可删乐城却不是那么容易攻打的。 “删乐城位于焉支山和甘浚山之间,地形崎岖,贸然攻打,需十倍伤亡不可。” 凉州城守备使野利多闻沉声说道。 “正面攻打不下,那就两面合围。” “从焉支山南路绕道西进,与正面大军,一起拔了这颗钉子。”李安全喝道。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军马场的位置,画了个半圆回到了中路的删乐城。 至于为什么不走北路,是因为甘浚山很长,绕道删乐城很远,都能直接沿着沙漠抵达甘州城了。 李安全说完,众人没有反对。 嵬名世安也是微微点头:“王爷言之有理,就按这个计划来吧。” 李安全笑了。 若是自己的计划成功,必然会收获军中一大批将领的好感和支持。 军中的威望越来越大,距离自己的最终目标又近了一步。 此时的李安全没有丝毫暴露自己的野心。 别说嵬名世安了,就算是李纯祐本人,都认为他是大忠臣呢。 第二日,西夏大军分兵, 李安全亲自率领三万大军从正面进攻焉支山古道。 这是一条宽度只有两里,最窄处甚至只有一箭之隔的山谷。 北疆军占据有利地形层层阻击。 李安全大军行进的非常艰难。 而另一边,嵬名世安率领的主力大军同样不顺利。 因为他们遭遇了北疆军主力的截击。 (本章完) 第253章 镇国神器,血战焉支山 第253章 镇国神器,血战焉支山 初夏的河西走廊,到处都蒸腾着热气。 但位于祁连山脚下的删丹军马场,却因为地势高的缘故,温度适宜,李骁穿着厚重的甲,依旧没有感受到夏日的炎炎。 此时,太阳高悬,北疆铁骑如浪涛般铺满了整个西山坡,摆出锋矢阵型,居高临下俯视着对面的西夏军队。 大军最前方伫立着的,正是北疆步兵军团。 上千面牛皮包裹的枣木盾牌放置在大军最前方,如城墙般耸立。 盾牌兵的后面,则是长枪兵和和刀斧手,弓箭手压后。 五万多名库里军,分成六个万户,每个万户组成一个军阵,如同钉在大地上的堡垒一般,死死的挡在西夏军的前方。 上万名北疆骑兵,则是列阵左右,如潮水般在山坡延展,散发着冷厉的煞气,宛若两柄利刃一般,震慑着这片苍茫草原。 而在对面,嵬名世安同样率领五万大军结成军阵,万余架神臂弩列于阵前,蓄势待发。 任何骑兵都不敢在这种阵势之下,正面冲击,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万箭齐发。 为了这一战,西夏朝廷可是下了大本钱。 除了凉州城后续征召的两万‘壮丁’之外,从中原过来的五万步骑大军,可都是西夏国内的精锐力量。 而且为了供应这些大军的粮草,还征召了十几万民夫,日夜不停的将军粮运到凉州城,可谓是将家底都快掏空了。 “大帅,北疆军抢占了西山坡,占据有利地形俯视我军,此战不好打啊。” 中军阵营,凉州城守备使野利多闻一脸沉重的说道。 因为删丹军马场位于祁连山脚下,海拔较高,地形也是高低起伏。 此刻,西夏大军列阵在东,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斜坡,而北疆军则是提前占据了高处。 居高临下,从气势上就压倒了西夏军一头。 “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我军地利已失,天时也不在我,但我大夏将士个个都是精锐,甲胄坚固,兵弩犀利,三军将士用命,还拿不下区区一群蛮夷?” 一名党项骑兵将领厉声说道。 此人名叫拓跋麻玉,乃是西夏宿卫军将领,是一名骑兵大将。 三千宿卫军和一千铁鹞子,名义上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拓跋将军,北疆人若是一群区区蛮夷,岂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将我西夏将士变成他们的走狗?”野利多闻凝重的声音说道。 目光望向正前方的六个步兵军阵,这是西夏将领们的最大意外。 根据之前的情报表明,北疆军全都是骑兵,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纵横南北,截断河西,兵锋犀利,完全不弱于铁鹞子、拐子马这等王牌骑兵部队。 可是,情报中从未表明北疆军拥有步兵啊。 一眼望去,足足有五六万人。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数万步兵全都是之前的西夏战俘。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其为北疆军卖命。 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北疆人,绝不仅仅是一群像乃蛮人、克烈部那样,没有开化的蛮夷。 “虽然不知道北疆人使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兵士为他们卖命,但是若仅凭那群战俘就想要赢下这场战争,无异于痴人说梦。”嵬名世安凝重的声音说道。 那些步兵都是来自于河西走廊的西夏军队,虽然生性彪悍,单兵战斗能力强,但终归只是一群战俘兵罢了。 心不齐,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真正的精锐绝非是简单训练就能成就的,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他不相信北疆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正能对这些战俘兵如臂随使, 但让嵬名世安忌惮的,还是北疆的骑兵和火炮。 “那些黑黢黢的柱子,看来就是传闻中的‘北疆雷神柱’了,不知道真的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嵬名世安望着北疆军阵前的那些火炮,语气中更是无比凝重。 北疆军拥有一种堪比雷霆咆哮的神秘武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嵬名世安对此也做了一些针对性的措施。 堵住战马耳朵,让士兵们听见雷声不要惊慌,谁也不许大喊大叫、乱跑乱窜,否则军法从事。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嵬名世安的心里也是没底,毕竟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这雷神柱的威力。 可不管如何,这次还是要和北疆军硬碰硬的打一场。 “传令,先锋营,进攻。” 嵬名世安拔出刀来,大声的喝道,神情狠厉,目光中满是坚定。 “咚咚咚咚~” 十几名赤裸着肩膀的壮汉,敲响了战鼓。 这是击鼓进军的信号。 先锋营的步兵统领,拔出刀来,大声喝道:“进攻。” 命令下达,最前方的盾牌兵举着牛皮盾牌,彼此之间密集的排列在一起,连成一条横线,向着北疆军阵步步逼近。 长枪兵、弓弩手紧随其后。 两侧的骑兵也纷纷握紧了手中长枪,准备随时策应步兵。 “吼吼吼吼~” 另一边,数万北疆军也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手持兵戈击打着胸前的甲胄,巨大的声浪顿时席卷整片草原。 这是北疆士兵恐吓、威慑敌人,施加心理压力的一种方式。 金色的日月战旗之下,李骁骑在一匹黑色的大宛马上,手持千里眼,凝望着西夏军的动向。 沉声命令道:“弓弩营,射击。” “神机营,准备开炮。” “呜呜呜呜~” 下一刻,北疆军的号角声响起,双方剑拔弩张,即将殊死一战。 “弓弩手,放箭!” 西夏军中,先锋营统帅手持战刀,面目狰狞,挥舞着大声喝道。 命令下达之后,走在最前面的盾牌兵,立刻停了下来。 而弓弩手们,则是迅速上前,将神臂弩架在了盾牌上面,对准了前方的北疆步兵军团,直接扣动了班机。 “簌簌簌簌~” 霎时间,数以千计的神臂弩同时震颤,淬着黑油的三棱箭镞撕裂寒风,宛如蝗虫过境一般,在半空织成一片暗沉沉的阴云。 “挡住!” “握紧盾牌。” 北疆大军前列,一名步兵千户望着这密密麻麻的箭矢,神色狰狞,大声的咆哮吼道。 下一秒,箭雨轰然而至。 北疆军阵中爆发出密集的金属撞击声,站在最前方的步兵们,死死的抓住牛皮盾牌不松手。 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神色惊慌恐惧,但都明白,现在的他们与西夏军是敌人。 对方不会对自己有丝毫的留手,若是抓不稳盾牌,不仅仅自己会被万箭穿心,后面的兄弟们也要遭殃。 短短的时间内,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了盾牌上面,如同只只刺猬一样。 因为西夏军队是站在坡下的,必须要进行仰射,角度的原因导致大部分箭矢都被盾牌兵给挡了下来。 只有少部分箭矢从盾牌上方或者缝隙中,射进了北疆军阵里面,给北疆步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与此同时,北疆弓弩兵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藏身于盾牌后面,向西夏军队进行反击。 随着北疆军工的快速发展,北疆的工匠们已经能够完全复制出神臂弩和神臂弩箭了。 而除了北疆自造的神臂弩之外,就是从黑水城走私购买的,以及在此前的战争中缴获的。 只不过总体数量上还是比不上西夏的神臂弩多。 但好在北疆军队占据地形优势,居高临下的俯射,给西夏的先锋营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该死。” 看到这一幕的西夏军将领,脸色阴沉,愤怒的骂了一声。 随后,便命令第二批弓弩手进行射击,第一批弓弩手装填弩箭。 又厉声大喝道:“把床弩拉上来,今天一定要将北疆蛮子的乌龟壳给老子打烂。” 话音落下,西夏军阵之中便响起了哼哧哼哧的号子声,原本紧密的盾牌阵如同潮水般裂开。 一群赤着上身的壮汉,正推着十辆床弩慢慢的上前。 固定车轮后,迅速调整仰射角度,然后便是巨大的弩臂开始绞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箭矢粗如儿臂,尾羽上涂着刺鼻的松脂。 无论是神臂弩的箭矢还是床弩的箭矢,都是特制的。 比起普通弓箭更粗更长,箭头更加锋利。 即便是以西夏的国力,也无法进行太多的消耗。 “放箭~” 随着西夏将领的一声令下,十架床弩同时发出刺耳的弓弦声音。 碗口粗的箭矢裹着破风声撕裂长空,眨眼间便扎进北疆军阵。 最前排的牛皮枣木盾牌根本扛不住这股巨力,“咔嚓”声中盾牌如同薄纸般被射穿,连带着后面的几名士兵一同被钉在了地上。 密集的北疆军阵,在西夏床弩的射击下,被贯穿出了十道血色长廊。 看到这一幕的北疆步兵千户,面露狰狞,大声喝道:“兄弟们,想想你们在后方的家人,他们还等着你们立功过好日子呢。” “射杀一名敌人,赏钱两贯,射杀三人,赏军田二十亩。” 这是激励也暗含着威胁,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原本慌乱的库里军士兵们,纷纷安定了下来,死死的咬牙顶住盾牌。 但是千户却知道,这种安定是暂时的。 这些库里军毕竟不是真正的北疆军,一旦损失过大,恐怕大军就会直接崩溃。 但是好在,北疆军的火炮已经准备完毕,第二神机营千户吴大茂拔出骑兵刀,厉声大喝:“开炮。”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响起,一颗颗炮弹迸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直接砸进了西夏军阵之中。 “轰轰轰轰~” 西夏军阵顿时炸开了锅。 前排盾牌兵还没反应过来,碗口粗的炮弹就“砰”地砸穿了三层牛皮枣木盾,盾牌碎成木片,裹着飞溅的泥土在周围士兵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伤口。 紧接着,又是一片轰然的炸响,十枚开弹在人群正中央炸开,数百枚滚烫的铁钉、铁片像暴雨般四射。 有的直接钉进士兵肩胛,有的穿透脖颈飞过,有的直接射进了脑袋。 惨叫声此起彼伏,几名弓弩手被铁片削断腿骨,抱着残肢在地上翻滚。 更多人被爆炸的轰鸣震得耳鼻出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被后续的弹片扎成筛子。 血雾混着硝烟弥漫开来,尽管西夏士兵们早就知道北疆军会一种‘妖术’,能爆发出雷霆般的威力。 但当他们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被这强大的威力吓了一大跳,很多士兵已经完全顾不上嵬名世安的命令了,惊恐的向后退去。 原本整齐的军阵眨眼间乱成一锅粥。 而在中军,嵬名世安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神色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 “火药,这是火药。”嵬名世安在浓烈的血腥味道中,隐隐的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眉头紧皱,神色惊骇,怎么也想不明白,用来放炮仗的火药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而且,北疆蛮子是怎么将火药,隔着这么远扔进西夏军阵中的? “是雷神柱吗?” 嵬名世安目光死死的望着远方那十几个黑黢黢的铁柱子,苍老的声音呢喃说道。 “北疆蛮子,还真是可怕的对手啊。” 随后,面色一肃,大声喝道:“传令,泼喜军压上,给我砸烂那几个破铁柱子。” 泼喜军,就是西夏的‘炮兵’。 使用的是一种能安装在骆驼背上的小型投石机。 不过,想到日后需要进攻被北疆军占领的甘州、肃州等城墙,所以嵬名世安早就命人制造了一批大型投石机。 虽然威力上远远比不上北疆的火炮,但终归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如此这般,双方大军便在军马场这片草原上,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 傍晚,双方鸣金收兵。 西夏军大营之中,伤兵哀嚎遍野。 嵬名世安踩着黏腻的泥地走进伤兵营,伤兵的呜咽和嘶吼惨叫,像无数只蚂蚁一样不断向耳朵里面钻。 在他面前,一名士兵的半截小腿耷拉在担架边缘,白骨森森裸露在外,军中大夫只是看了一眼,便轻轻摇头道:“没救了,砍了吧。” 说着,便将一根木棍塞进士兵嘴巴,让士兵的什长亲自动手,将士兵的小腿砍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士兵将自己的牙齿都给咬断了,直接疼晕了过去。 “哎,好儿郎,可惜了。” 嵬名世安看着断腿的士兵,一脸悲愤的叹道。 但是不截不行,伤兵的感染率很高,尤其是在军马场这种水草众多的地方,很容易会连累士兵病死。 不久后,嵬名世安逛完了整个伤兵营,一脸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一小碟牛肉,和一大碗面糊糊汤,他端起面糊糊一饮而尽,反而将牛肉交给了亲兵。 “伤兵们比我更需要它,送给伤兵去吃。” 别管是不是做样子,但能跟着嵬名世安这种主帅,士兵们肯定也能更加心安。 不久后,野利多闻、拓跋麻玉等将领来到了大帐之中,向他汇报各部的损失。 因为是第一天交战,双方投入的兵力有限,骑兵更是没有出动的机会,所以伤亡最大的是先锋营。 “我部战死和重伤的兵士,有八百二十八人,轻伤者有一千六百多人。” “北疆的那种雷神柱太厉害了,能够让铁钉、铁片飞射的很远,我们的兵士很多都是伤亡于此。” 先锋营的将领首先汇报说道,神情凝重,面露愤慨。 仅仅是第一天的交战,他的麾下伤亡便达到了两千五百人,实在是太惨了。 毕竟这些可并非是临时征召起来的壮丁,而是西夏军队主力,每一个都是精锐,如此巨大的损失,就连嵬名世安都一阵的心疼。 “没办法啊,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嵬名世安冷声说道。 但是他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北疆步兵竟然也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能和西夏精锐抗衡而不逊色。 要知道,那些士兵大部分可都是被俘虏的西夏人啊! 为什么会如此坚定的帮助北疆军?简直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嵬名世安不知道的是,这些西夏战俘们固然是被北疆军的优厚待遇所吸引,但也同样是被北疆军的强大所震慑。 尤其是今天,神威大炮发射的场面,让很多西夏战俘们彻底熄灭了小心思。 战争的天平越发的偏向于北疆,他们自然不想在四九年投国军。 “其他伤亡呢?神臂弩?投石车?弩车?”嵬名世安又问道。 这个话题更加沉重,因为这些武器都是能对北疆步兵造成致命威胁的存在,所在遭到了神机营的重点照顾。 两架弩车被毁,五架大型投石车被炸烂,因为他们的目标更大,所以成功率更高。 其次,就是站在第一线的弓弩手,也伤亡了好几百人。 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弓弩手,需要大量时间的训练,每一个弓弩手都是宝贝。 一下子伤亡了这么多,让嵬名世安心中很是沉重。 “这场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嵬名世安低声呢喃说道。 北疆军占据了军马场的有利地形,兵力和战斗力丝毫不比西夏军弱,甚至北疆骑兵还要更强一些。 原定的进攻删乐城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嵬名世安打算出奇谋。 第二日,战争再次爆发。 还是同样的位置,西夏军仰攻,北疆军占据高坡防守。 双方的弓弩手各自拿着对方昨日射来的箭矢,再还给了对方。 神机营的火炮继续咆哮,一枚枚炮弹不断收割着西夏士兵的性命。 能收获多少战果倒是其次,最重要的神威大炮的存在能为库里军战俘们建立信心。 很多人都是封建迷信的,他们相信这是雷神的兵器,神灵是站在北疆这边的。 甚至,每当神威大炮发射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中,总能时不时的听到库里军士兵的欢呼声。 这是源于对力量的崇拜。 所以,只要神威大炮每日打上几炮,就足够激发库里军的士气暴涨了。 …… 几日后,拓跋麻玉率领着五千精锐骑兵脱离了战场,这个数字在十几万人的战场上并不算太显眼。 而且还能给嵬名世安留下足够的骑兵,应对北疆铁骑随时发起的进攻。 同时,又从中路的李安全麾下,抽调了五千骑兵,凑齐了一万铁骑。 而他们的目标则是第三条路,也就是位于甘浚山以北的沙漠之路。 嵬名世安在见识到了北疆步兵军团的顽强,以及北疆军火炮威力之后,已经明白从南路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突破了。 所以,便准备出奇兵,走北路,袭击甘州城,烧毁北疆军的粮草,断绝其大军后路。 正午的日头悬在戈壁上空,像块烧红的烙铁。 拓跋麻玉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代表着宿卫军骑兵大将身份的锁子甲,也和其他士兵一样,全部挂在了马背上。 而就在他们刚刚绕过甘浚山不久,前方探骑却是忽然来报:“启禀大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了大队北疆骑兵。” 听到这话,拓跋麻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什么?” “有多少人?” 探骑道:“至少四五千人。” 听到这话,拓跋麻玉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北疆人和嵬名世安想到一块去了。 都准备绕道戈壁去截断对方的粮道,双方计划不谋而合,正好碰在了一起。 很快,西夏军便与北疆军迎面碰上了。 北疆骑兵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于是纷纷将甲穿戴在了身上。 很热,但命更重要。 白底红边的日月战旗在烈日下无精打采,八千多名北疆骑兵穿带着甲胄,蓄势待发的向着西夏军队步步逼近。 这支军队,正是北疆第六镇。 都统李东河,副都统李骧,也就是大虎。 万户卫轩。 总兵力达到了八千五百人。 之所以比出征的时候还要多了五百人,是因为在之前的战争中,有七百多名立功的黑水城士兵成为了镇兵,加入了第六镇。 所以,第六镇的兵力不减反增。 “万户,没想到西夏军竟然和我们做着一样的打算。” 卫轩所率领的万户,正是第六镇的先头部队。 此时,听着亲卫百户的话,他轻轻摇头,淡笑一声:“那又如何?” “灭了这支西夏骑兵后,凉州城一样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本章完) 第254章 破家之仇,夺妻之恨 第254章 破家之仇,夺妻之恨 删乐城。 此时的郡守府已经成为了北疆军的指挥部。 贺达干一家人不得不去了东城的一座别院,院子不过两进,占地不过一亩。 远远比不上郡守府的豪华气派。 后院,主房外,贺达干正向四名北疆士兵说着好话,得到保证之后才被允许进入房间。 但不能久留,说几句话就得出来。 “贱人,你在干什么?” 贺达干走进房间中,一眼便看到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的阿不格玛,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问罪道。 他的眼睛喷火,面色狰狞,吓得两个丫鬟瑟瑟发抖,但阿不格玛对其却是熟视无睹。 看都不看一眼,依旧是对着铜镜进行梳妆打扮。 本就长的天姿丽色,经过打扮之后更是神采奕奕,多了几分妩媚妖娆。 “你不是知道嘛!” “去赴大都护的约。” 阿不格玛的美眸轻轻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 然后又自顾自的欣赏起自己的容貌,不得不说女人还是要靠男人的滋养。 原本她以为世间男人都与贺达干一样,可直到见识到了李骁的雄威之后,才明白什么是世间真男人。 经过了那两天的滋养,她感觉都年轻了很多,肤色白嫩,皮肤都光滑了呢。 以前的日子,啧啧,真是白活了。 可看着她这幅轻蔑的姿态,贺达干的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贱人,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水性杨的女人。” 贺达干愤怒低吼,脸色涨红,死死的瞪着阿不格玛,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同时还一脸心虚的看向门外,生怕被外面的四名北疆士兵听见了。 那四人是来接阿不格玛前去删丹军马场,面见大都护的。 士兵的原话就是:“删丹战事焦灼,大都护火气很大,急召贺达干夫人前去消火。” 但这句话却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刺痛了贺达干那绿色的心灵。 太踏马的欺负人了。 本以为那一次就够了,没想到李骁竟然还没完没了了。 又要让阿不格玛去侍寝,贺达干心中憋屈的要死,但不敢违抗李骁的命令,只能将怒火用言语发泄在阿不格玛的身上。 说着,他一把抓住阿不格玛的胳膊,盯着她的脸庞,恨恨的说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当初为了你,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倒好,瞧见我失势了,就去和那北疆蛮子勾搭在一起,还没完没了了。” 唾沫星子混着怒火喷在阿不格玛脸上。 贺达干更是一把扯开她的衣襟,露出锁骨处暗红的痕迹,顿时更是怒火中烧:“看看这印记!” “你比草原上的母狼还下贱,母狼至少只向一个头狼臣服,你却像发情的野狗,见了北疆蛮子就摇尾巴。” 贺达干用一句句最恶毒的话语,不断的刺痛着阿不格玛的心神。 她的神情越发悲愤,清澈的眼泪慢慢流淌下来,打湿了衣襟,边哭边笑道:“贺达干,收起你这幅婊子一样的面孔吧!” “现在的结果,不就是你想要的嘛?” “当初,可是你亲自把我送到大都护的金帐中去的。” “现在反倒是来要求我去做那贞节烈女了?” “哼,你这幅嘴脸真的让人恶心。” 阿不格玛原本也是一个忠贞贤惠的女人,直到被贺达干亲手推到李骁怀中的那一刻。 她对这个男人便已经彻底失望,不再相信他的任何鬼话,更不在乎他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了。 现在,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你~” “贱人~” 说着,贺达干便举起手,想要抽在阿不格玛的脸上。 但是阿不格玛却是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的说道:“打啊!” “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反正我是要去见大都护的,到时候让大都护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哼~” 贺达干害怕了,举在半空中的手臂瞬间僵硬住,脸色青紫,后槽牙都快要被咬碎了。 阿不格玛冷哼一声,直接将他甩开,穿着华丽的衣服,盛装打扮的模样,站起身来,走向房门。 临走时,还不忘转头嘲讽说道:“贺达干,你算是什么男人?” “实话告诉你,我嫁给你两年,还不如和大都护的那两晚快活。” 说罢,重重的甩上了房门,带着两名丫鬟,跟着四名北疆士兵离开了府宅。 而贺达干则是彻底被这句话给伤到了自尊。 脸色涨红,瞪大了眼睛,手臂指着阿不格玛离开的方向,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你~” 话没说完,直接口喷鲜血,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贺达干病了,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直到这一日晚上,他的窗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悄悄推开。 贺达干还以为是外面的仆人呢,迷迷糊糊的问道:“谁啊?” 但是,来人并不说话。 贺达干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睁大了眼睛,刚准备大声喊叫仆人,却是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大哥,别喊,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达干瞬间睁大了眼睛。 趁着月色仔细观察来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破旧的麻布短衫,脸上脏兮兮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难民。 但贺达干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阿普?怎么是你?” 此人名叫贺达干阿普,乃是贺达干的堂弟,在凉州城担任城门司副将。 说着,贺达干连忙向门外望去,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仆人也像是熟睡了一般。 “别看来,大哥,谁也不知道我过来。”阿普坐在旁边椅子上,拿起一个茶壶便往嘴里灌水。 “你怎么来了?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北疆人,要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可不得了。” 贺达干挣扎着起身,一脸紧张的说道。 但阿普却是相当自信道:“只要大哥你不出卖我,北疆蛮子就发现不了我。” 贺达干家族在西夏开国时期,便在删乐城扎下根来了,十几代人的积累,堪称是删乐城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如今城内虽然被北疆军占领,但偷偷溜进一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是你大哥,怎么会出卖你?” 贺达干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到另一边椅子上坐下,严肃说道:“但你在这个时候见我,真的很危险。” “北疆人虽然没杀我,但从没有对我放心过,说不定府内就有他们的眼线。” 阿普点头:“我明白,所以我只是来见你一个人。” 说着,便一脸愤怒的模样说道:“大哥,咱们家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北疆蛮子简直是一群畜生。” “就算是将他们千刀万剐,抽皮扒筋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普已经在城内潜伏了好几天了,对城内发生的事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贺达干家族完了,百年积累的财富都被北疆蛮子洗劫一空,族人大都被抓走,要么被杀,要么被贬斥成为了奴隶。 女人则是成为了那些蛮子的玩物。 就连贺达干本人,也是靠着将夫人送给北疆大都护,才换得了自己的一条狗命残喘。 破家之仇、夺妻之恨、杀亲之仇,桩桩件件全都是拜北疆人所赐。 阿普不相信,贺达干心中没有仇恨。 而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贺达干的脸庞上自然浮现出痛苦和愤怒。 拳头紧握,牙齿紧咬,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撕裂。 尤其是想到此刻,阿不格玛那个贱人正躺在李骁的膝下承欢,银剑的样子恨不得让他将那一对狗男女给生吞活剥了。 她和自己在一起的两年,还比不上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两晚? 这句话简直是对贺达干最大的羞辱。 “没错,那些北疆人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狼。”贺达干眼睛通红,恨恨的说道。 看到他的情绪不似作假,阿普终于说出了来意:“大哥,北疆蛮子灭我宗祠,欺我族人,杀我血亲,掠我妻女。” “如此大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我等有何脸面去见贺达干家族的祖先啊。” 阿普的脸庞紧绷,恨恨的说道。 虽然他们这一支已经去了凉州定居,但删乐城还是他的根,每年祭祖的时候都会回来。 “不过眼前,倒是有一个报仇的机会。” “镇夷郡王已经知道了删乐城的事情,了解了咱们贺达干家和其他大户家族的遭遇,所以特地派我来联络你们。” “等到王爷的大军抵达删乐城外,大哥便可联络其他人一起动手,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咱们不仅能将城内的所有北疆人全部抽皮扒筋,碎尸万段,还要挥师删丹军马场,擒住北疆大都护李骁。” “到时候,大哥你就可以亲手一刀刀的割下那贼子的血肉,让他在你面前痛苦求饶。” 听着阿普的话,贺达干心动了。 根据他的了解,南路的军马场正在焦灼的大战呢,形势并不明朗。 而在中路,镇夷郡王李安全率领三万大军进入了焉支山古道,而删丹城内的北疆守军有多少人? 不到一万,成功率相当大。 若是自己能带人打开城门,那就是朝廷的大功臣,不仅不会追究自己的失地之责,而且还会被大力的提拔奖赏。 想到这,在仇恨的驱使下,贺达干狠狠地咬牙说道:“干!” …… 军马场,经过了前几天的血战之后,战争的强度有所松缓,双方开始了对峙。 这一日傍晚,李骁接到了删乐城的密报,大鱼上钩了。 “贺达干果真是个蠢货,现在就看那个李安全有没有那么聪明了。” 李骁坐在金帐之中,喃喃自语说道。 布下的一步闲棋,没想到西夏人真的咬饵了。 “告诉罗副都统,按计划行事。”李骁对着信使说道,若是西夏军队真的敢进删乐城,那就给他玩把大的。 随后,李骁又将第四镇万户铁头和莫军叫来。 铁头乃是李骁的玩伴,武卫军出身。 莫军乃是曾经的金州八大千户之一,虽然是个胡人,但对李骁也算是忠心耿耿,毕竟李骁为他报了父仇,杀了萧凛挞。 身穿明黄白边甲的两人,将佩刀交给了帐外的亲兵,大踏步走进了金帐。 抚胸喝道:“拜见大都护。” 李骁从面前的沙盘上抬起头来,沉声说道: “删乐城有变,你们各自率领麾下军队,明日一早动身,去支援删乐城,听从罗猛的命令。” 焉支山古道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而之前军马场这边的战事又比较紧张,急需北疆嫡系力量镇压场面。 于是乎,李骁只给了罗猛其本部万户,以及不到五千高昌军镇守删乐城。 但是现在,随着战争的磨合,库里军们已经开始逐渐适应自己北疆步兵的身份了。 所以,李骁这边也可以解放一部分力量去支援删乐城。 铁头和莫军闻言,纷纷点头喝道:“遵命。” 等二人离去之后,李骁又对着沙盘研究了一会儿,然后穿戴甲胄前去营中巡视,并慰问伤病。 只不过,相比于西夏伤兵营中的惨烈、血腥景象,北疆伤兵营中,就多了一股大蒜和烈酒的味道。 正是大蒜素。 “营中有多少伤兵?”李骁对着伤兵营的百户问道。 此人名叫钱中邕,原本乃是金州的一个郎中,因为擅长外科伤病,救了不少士兵,所以被李骁任命为百户,负责伤兵营。 放在后世,地位相当于301的院长。 “大都护,营中有伤兵两千八百多人,其中重伤者八百一十五人,今日新增伤兵四百四十二人。” “开战以来,伤势好转离营者有六百三十八人……” 钱中邕向李骁汇报着伤兵营的情况,总得来说,北疆的伤亡率不算太高。 而且自从战争开始,钱中邕便安排人手,大规模的熬煮提取大蒜素。 为此,北疆军几乎将河西走廊的大蒜全部薅空了,而且本身出征的时候,也带来了大量的生蒜。 将这些大蒜素涂抹在士兵的伤口处,同时冲水内服,能够有效缓解士兵的感染。 至少挽救了一半需要截肢的士兵,恢复之后便能重上战场,或者去负责后勤方面的工作。 所以,钱中邕对大蒜素可是青睐的很,对发明大蒜素的李骁,更是崇敬有加。 “大都护研发的金玉散,当真惊天地泣鬼神。” “金玉散一出,往昔那些令大夫束手无策的溃烂恶疮,全都消散。” “您这哪里是研发药散,分明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钱中邕一脸敬佩的对李骁抚胸说道:“往昔神农尝百草,救万民于病痛;今大都护研制金玉散,活万千将士于垂死。” “此等功德,足以流芳百世啊。” 谁说医生只知道救死扶伤,不懂人情世故的? 钱老头就懂得很,几乎每次见到李骁的时候,都拿着这套话术来吹捧。 虽然明知道是拍马屁,但对于老钱这种有本事的人,李骁还是宽容度的很,日常的奖励更是不断。 “呵呵,研发金玉散只是本都的无意之举。” “没想着流芳百世,只求能挽救更多北疆将士的性命,让天下百姓不在遭受血肉腐烂的痛苦,本都也就心满意足了。”李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轻叹道。 又引来钱老头的一阵吹捧。 等李骁亲自查看了每个伤兵的伤势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李骁回到了帐中准备休息。 今夜还是孤枕入眠。 至于贺达干的夫人? 那是故意激怒他的。 李骁虽然是无女不欢,但却能拎的清时候。 现在正是战争时期,将士们都在出生入死和敌人拼命,若是自己在金帐中夜夜笙歌,北疆将士又会怎么看他? 所以,包括李骁在内,全军将士都要遵守的一条准则就是在战斗期间,禁止女色。 只有当战斗胜利之后,所有人才能尽情的放纵,释放死亡带给每个人的恐惧。 …… 删乐城,自从确定了‘反北’的计划之后,贺达干便开始积极召集旧部。 准备暗中集结一支兵马,不需要太多人,只要求能够保密,在关键时刻占领城门,接应城外大军便可。 而另一边,李安全在得知消息之后,也是命令大军加强攻势,占领了焉支山古道上的一个个险地。 逼的北疆军和高昌仆从军步步后退,几乎都快要将删乐城暴露在西夏军的面前了。 于是,城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高昌仆从军们每天都忙碌着,向城内运送大量物资。 这一日,贺达干带着幕僚和两名仆从,去联络少数还活着的旧部。 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两名北疆士兵带着一队高昌士兵,押送着二十几辆大车从街上经过。 “闪开闪开,别挡路。” 领头的北疆军士兵看到贺达干等人,立马大声的喝道。 颇有不让路就在他的身上碾压过去的姿态。 贺达干自然赶忙躲在一旁,脸庞上满是屈辱和愤怒。 “哼,再让你们得意两天,到时候老子一定将你们的狗皮活生生的扒下来。” 贺达干原本乃是高高在上的郡守,日常出行哪次不是前呼后拥,坐在豪华马车上,接受贱民们的‘朝拜’? 何曾像现在这般,马车没了,走路全靠腿;前呼后拥没有了,只剩下了两个老仆人。 还要被北疆蛮子的小兵欺负。 这样卑微的生活,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恨不得今晚上就打开城门,放朝廷大军入城。 等到车队走远之后,贺达干却是疑惑的呢喃道:“北疆蛮子往城里拉那么多草料干什么?” 旁边的幕僚眼睛一转,立马小声说道:“属下猜测,是因为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打到城外了。” “蛮子担心被四面围城,所以提前准备足够的草料,以免战马和人争抢粮食。” “当然,也有可能是草料里面藏着其他东西,不想让我们看见。” 这个解释也算是合理,贺达干信以为然的轻轻点头。 冷笑说道:“看来这些蛮子是想和朝廷大军死战下去了。” “哼,可笑。” 两天后,他就让那些蛮子瞧瞧自己的厉害。 删乐城始终都是贺达干家族的删乐城。 自己若是不想配合,谁来了都得灰溜溜的离开。 “大人说的是。”幕僚在一旁轻轻点头,恭维说道。 “北疆蛮夷有眼无珠,错就错在得罪了大人您。” 贺达干轻轻点头,这话说的太对了。 第二日一早,晨雾刚刚散尽的时候,删乐城东门上的瞭望塔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两万西夏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漫过荒原,涌向城门。 李安全的‘镇夷郡王’大旗在烈日下翻卷,甲胄与兵器折射的寒光,西夏士兵们虽然疲倦,但全都精神奕奕。 只因为删乐城近在眼前。 破城之后,他们便能尽情的抢掠。 用北疆兵士的脑袋去换战功,用删乐城的女人去暖被窝,用城中的财富让自己的妻儿去过好日子。 劫掠,才是这个时代战争的主流,更是士兵保持强大战斗力的根本。 曾经的删乐城属于西夏又如何? 但现在却是北疆贼窝。 他们抢的不是大夏子民,而是北疆蛮夷。 至于谁是北疆蛮夷,自然由英勇的大夏兵士去鉴定。 “传令全军,安营扎寨,休整一日,明日攻城。” 大纛之下,李安全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西夏大军打通了整条焉支山古道,的确是需要休整。 但实际上,李安全是为了今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安营扎寨之后,李安全将阿普叫来了帐中,沉声问道:“能否联系上你的堂兄,他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阿普说道:“回禀王爷,我大军围城,北疆蛮子已经加强了城中防备,末将恐怕进不去了。” “不过王爷放心,末将以全家人的脑袋担保,堂兄是不会背叛大夏的。” 李安全闻言,轻轻的点头。 他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删乐城的消息,知道了贺达干家族的遭遇。 他也相信那个满脑袋长草的家伙,对北疆蛮子的仇恨不共戴天。 可他怀疑的是贺达干有没有能力打开城门,以及他的手下是否有人会泄露秘密。 但是此刻,任何忧虑都只是自寻烦恼。 静待寅时三刻到来即可。 (本章完) 第255章 向北疆献上忠诚 第255章 向北疆献上忠诚 戌时,河西走廊的天色刚刚昏暗下去。 贺达干府宅,他正来回踱步,一脸的紧张害怕,又时不时的露出兴奋激动。 两万多朝廷大军兵临城下,而在城内,他也已经将所有事情准备就绪。 联络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旧部,随时都可以动手。 “几时了?” 贺达干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问道,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询问时间了。 老仆人回应道:“回老爷,戌时三刻了。” 贺达干一脸不满:“怎么过的这么慢?” 约定的时间是在寅时三刻,也就是后世的四点左右。 时间还早得很,但他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接朝廷大军入城,用城内‘北奴’的鲜血,去洗刷贺达干家族的耻辱。 随后,他命令老仆人在丑时将自己喊醒,然后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会儿。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是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怎么回事?” 心神紧绷的贺达干瞬间睁开了眼睛,本就心中有鬼的他,连忙起身向外看去。 只见一队北疆士兵撞开了大门,大踏步的走来,被惊醒的仆人们根本不敢冒头,惊恐的蜷缩在各自的屋子里。 “崩~” 随后便是一声巨响,贺达干的房门被踹开,领头的是一名身穿黄色白边甲的魁梧都尉。 他手抚骑兵刀,冷冷的扫视了贺达干一眼,沉声说道:“贺达干,副都统大人有请。” 听到这话,贺达干的心中满是慌乱,脸色苍白,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呢。 看向左右,全都是北疆士兵,身边竟无一人可用。 “这位将军,敢问都统大人叫小的过去是为何事?” “也好让小的有个准备。”贺达干连忙走上前去,讪笑问道。 还偷偷的给都尉塞了一锭银子,大概有十两左右。 贺达干家族虽然被抄家,但还是藏着一点私货呢。 都尉则是毫不客气的将银子抓在手中,轻轻掂了掂,哼声说道:“我们这么多弟兄,就区区十两银子,怎么分啊?” 贺达干闻言,心中大骂‘北奴’的贪得无厌,但还是从床缝里又掏出了二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接过银子之后,都尉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儿,斜着眼睛看向他说道:“看来,贺达干郡守还偷偷藏了不少银子啊!” 贺达干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已经没有了。” 都尉自然不信,但还是得先办事。 “副都统请你去看场大戏。” 说罢,便直接推搡着贺达干离开。 “等等,我的衣服。” “不用穿了,光着吧~” 都尉留下一什士兵之后,亲自押送着贺达干向郡守府的方向赶去。 留下的什户则是踹开了一间仆人的屋子,大声说道:“有会说人话的吗?” “去给老子把府内所有人都叫来,少一个都不行。” 很快,一名会汉语的老仆人腿脚麻利的将府内所有人全部集中了起来。 曾经的贺达干府宅何等辉煌,仅仅是仆人就有一百多人。 可是现在,就只剩下了七八个老仆人,其次就是贺达干的几个儿子。 至于他的侍妾和女儿们,自然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 北疆士兵们站在院中,举着火把,将府内的人脸照的清清楚楚。 什户手抚骑兵刀,将这些人扫视了一遍之后,淡淡的问道:“人全都到了?” 那名会汉语的老仆人,佝偻着身子,连忙点头:“是,全都在这儿呢。” “很好。”什户轻轻点头。 下一秒,直接拔出刀了,寒芒瞬间划过了老仆人的脖子。 “呃呃~” 老仆人的双手死死的捂着脖子,但却根本按压不住喷涌的鲜血。 浑浊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身体却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 而什户则是望向院中所有人,厉声喝道:“全都杀了。” 下一秒,院子里面响起了凄惨的叫声。 但很快他们却是发现,这些老仆人很不好对付呢。 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全都是军中老卒。 若不是年老体衰,手中没有合适的兵器,恐怕真能让他们带走一两个北疆士兵呢。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仆人和贺达干的儿子们,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什户握着滴血的骑兵刀,扫视了一眼死寂的宅院,咧嘴大笑道:“搜。” 虽然贺达干家的主宅已经被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贺达干家肯定还藏着些好东西。 例如散碎银子,这是北疆士兵最喜欢的。 …… 而另一边,贺达干完全不知道家中所发生的事情。 夜晚的风很大,穿着单薄衣服的他,刚刚走进郡守府的大门,便不禁打了个寒战。 尽管这里是那么的熟悉,可又是那么的陌生,府内到处都是手握长枪战刀的罗猛亲兵,防备森严。 甚至就连罗猛自己,此刻都没有睡觉,正站在院子中舞动着长枪。 夜晚的冷风中,他赤裸着上身,露出满是健壮的肌肉,身材高大魁梧,强壮宛若山岳。 长枪舞动之间,贺达干仿佛能够感受到一股如野兽般的汹涌血气扑面而来,令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颤颤巍巍的在院子中站定,躬身道:“小的贺达干,拜见都统大人。” 罗猛闻言,手中长枪慢慢停下了舞动,转过头来,瞥了他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影,平静说道:“知道本都统把你叫来是为什么?” 贺达干赶忙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请都统大人明示。” 罗猛的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是请你来看一场戏的。” 说罢,将长枪扔给了旁边的亲兵,接过布擦干净身上的汗水,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起他的副都统黄甲。 贺达干心中忐忑的要死,但罗猛不发话,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 胡笃堇原本乃是删乐城的一名军中小官,生活还算是滋润。 但是当北疆蛮子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家没了,父母被杀了,妻子也被带进了北疆军营中再也没出来,就连他自己,也被打断了一条胳膊,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但却要没日没夜的为北疆蛮子干活,简直比奴隶还凄惨。 所以,当贺达干找到他的时候,胡笃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了跟着一起干。 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些差不多遭遇的人,都是生活不如意,被北疆蛮子霍霍的太狠了。 所以,必须要进行反抗。 夜色之后,他们分别偷偷的从奴隶营中溜了出来,在一处贺达干安排的宅子中聚集,分发武器,准备寅时动手。 可是,刚刚入夜不久,贺达干的幕僚便找来,告诉他们计划提前,要求他们现在便出发,目标也变了,改为袭击郡守府,擒贼先擒王。 胡笃堇等人没有怀疑,穿上了贺达干弄来的高昌士兵衣服,拿着武器向城中心的郡守府走去。 可是,当他们走到郡守府外街道上的时候,却隐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 胡笃堇小心翼翼的看向两旁的屋子,脸色凝重万分。 “那些北疆蛮子可能都睡着了吧!” “正好方便我们动手。”旁边人说道。 “兀里轸呢?”胡笃堇问道。 兀里轸就是贺达干的那个幕僚,同样是回鹘人,备受贺达干信任。 “他已经走了,说是要去保护郡守大人。” “别管他了,前面就是郡守府,只要杀了蛮子大官,我们就是朝廷的功臣,银子、美人、良田、牧场全都有了。” 旁边人激动的说道,显然已经被贺达干画的大饼迷惑了心智。 像是他们这般生活在奴隶社会底层的‘人畜’,逆天改命的机会不多,抓住一次就能福泽子孙几十年。 众人立功心切,无奈胡笃堇只能跟着一起向前走。 可就在下一秒,两侧的屋顶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什么人?”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胡笃堇等人惊恐的看向两侧,神情慌乱,不断的挪移脚步,想要寻找掩体。 可惜,街道上除了一些干草堆啥都没有,两侧的房门都已经被封死。 街道两头也同样出现了北疆士兵,将路给封死。 这些北疆士兵全部身穿黄色甲,手握弓箭或者神臂弩。 高高的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对准了胡笃堇等人。 下一秒,只听见一名都尉大声喝道:“放箭。” “簌簌簌簌~” 数十支箭矢如暴雨般射进了胡笃堇等人的身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随后,两侧的士兵冲了过来,对未死的人进行补刀。 而此刻,贺达干已经被带到了郡守府大门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自己安排的人手从出现到被屠杀殆尽,只用了短短半盏茶的时间。 太快了,也太吓人了。 贺达干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些人为什么会来郡守府了。 整个人被吓得他面无血色,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这,这这~” 直接跪在了地上,看向全副甲胄走出来的罗猛,颤抖的声音解释道:“都统大人,都统大人。” “我不知道啊,这一切和我无关啊。” 罗猛不以为意,高高的俯视着他,淡声说道:“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说罢,目光转向内院,只见一个男人在两名北疆士兵的保护下,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瞬间,贺达干的眼眸紧紧的一缩,张着嘴吧,难以置信的模样。 手臂颤抖的指向前方,愤怒说道:“是你?” 来人正是贺达干的幕僚,兀里轸。 跟在他的身边十几年了,可谓是‘忠心耿耿’,所有事情都没瞒着此人。 但贺达干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他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兀里轸缓缓走来,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呵呵说道:“没错,郡守大人,又是我出卖的你。”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腌臜贱种,我是瞎了眼才相信你。”贺达干愤怒大骂道。 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他如何狡辩都已经无济于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先骂个痛快。 但兀里轸却是不以为意的点头,自傲道:“郡守大人骂的没错,我兀里轸就是个反复无常,卑鄙无耻的小人。” “可那也是被你逼的。” 兀里轸眼眸阴冷,透露出凶光。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可是不薄。”贺达干怒喝道,瞪大的眼睛像是要吃了他。 “不薄?” “哼,郡守大人你太瞧得起自己了吧!”兀里轸悲愤笑道。 “还记得葛撒·夏依娜吗?” 听到这个名字,贺达干心中微微一惊。 虽然已经忘了夏依娜是谁,但葛撒这个姓氏却令他记忆深刻,毕竟葛撒家在曾经的删乐城也算是小有地位。 只不过在十几年前,因为利益冲突,贺达干对葛撒家族下了狠手,灭了全族。 “你是葛撒家的人?” 贺达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兀里轸。 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葛撒家族的子嗣全部杀光了,连私生子也是确认了好多遍,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的。 兀里轸却是微微摇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的家族原本在凉州城,但却被朝廷降罪,诛杀全族男丁。 父亲贿赂狱中看守,用另一个孩子将他给替换了出来。 然后他便被送到了葛撒家族抚养,因为葛撒家的家主和他的父亲是生死至交。 而在葛撒家,他遇见了自己的白月光,夏依娜。 两人逐渐互生好感,陷入爱河,夏依娜的父亲也答应,等两人成年之后便为其完婚。 但是没有想到,厄运忽然降临,葛撒家族被灭,夏依娜也被贺达干抢去,被贺达干这个畜牲凌辱至死。 而当时的兀里轸,为了隐藏身份,他在葛撒家明面上只是一个小厮,所以侥幸存活了下来。 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多年后回到删乐城,逐步获得了贺达干的信任。 开始了自己的报仇计划。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贺达干,但这远远抵消不了葛撒家族几十口人的性命。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两年前,他偷偷联络了贺达干的政敌,想要利用西夏朝廷的力量,灭掉贺达干家族。 但是可惜,贺达干技高一筹,安然无恙。 这一次,兀里轸又将他出卖给了北疆军,终于能将贺达干全家一举捏死了。 “铛铛铛铛~” 伴随着一阵铁器掉落的声音响起,一把弯刀被扔在了兀里轸的脚下。 罗猛淡淡的声音说道:“本将没有兴趣听你们的恩怨。” “你虽然举报贺达干有功,但还需要向我北疆献上忠诚。” 说罢,兀里轸便脸色一肃,对着罗猛躬身说道:“多谢都统大人给小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今后,小人的这条性命就是北疆的了。” 说罢,他缓缓地从地上拿起弯刀,看向贺达干的目光越发凶狠。 贺达干怕了,身体不断的向后挪动,疯狂的摇头:“不,不,饶了我~” 还没等他话说完,弯刀便砍向了他的脖子。 只不过兀里轸的技术不行,刀片竟然卡在了骨头缝里,但贺达干肯定死翘了。 …… 西夏军的大营,安置在距离城墙两里之外的地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城中夜袭,留足应对的时间。 所以,西夏军队并没有发现城中的动静。 到了寅时,西夏各部整装待发,李安全身穿锁子甲,将自己全身上下保护的严严实实。 目光凝重的看向城内。 阿普在旁安慰说道:“王爷请放心,贺达干虽倒,但威势尤存。” “堂兄在城中能够信任的人手还有不少,一定能打开城门的。” 李安全轻轻点头,只能赌这一把。 军马场的战事陷入焦灼,若是他能在中路首先取得突破,那么便能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 李安全这个名字,将会深入军心。 只要军权在手,日后便能大事可期。 等到寅时二刻左右,探骑忽然前来汇报,东城门里面出现了混乱,好像有不少人在厮杀。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惊动了更多的北疆士兵。 下一刻,只见东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三名手持火把的人影冲了出来,对着西夏大营的方向不断的晃动。 看到这一幕,阿普的脸色瞬间大喜:“王爷,堂兄成功了,他们打开了城门。” 三支火把,便是约定的信号,只有他和贺达干自己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贺达干却将这件事情提前吩咐给了兀里轸,让他去安排三个人举火把。 李安全紧绷的脸色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尽管还没有完全相信贺达干,但眼前的局势也足以让他赌一把了。 随即,李安全命令道:“传令折逋麻奴,带其本部步骑,冲进城门,夺取删乐城。” 李安全没敢将所有兵力全部投入进去,只是投入了部分兵马,五千人左右。 “遵命!” 很快,战鼓声在城外响起,接到命令的骑兵先行出动,借着晨曦的微弱光芒,滚滚的向着删乐城门奔去。 “杀~” 当西夏骑兵冲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两队身穿高昌衣服的士兵正在对峙。 眼瞧着,人数更多的高昌军快要关上城门的时候,身穿铁甲的西夏骑兵直接冲了进去。 “快关门,快关门。” 城门口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因为拥挤的高昌士兵太多,西夏骑兵冲进去之后,瞬间踩死撞飞了好多人,但也因此被降低了速度。 被两侧的士兵抓住机会,拽落下马,乱枪捅死。 但是等到杀了七八个西夏铁甲骑兵之后,越来越多的骑兵冲了进来。 后面的高昌士兵也被这一幕下破了胆子,纷纷掉头就跑。 城门口的士兵越来越少,很快便被西夏骑兵占领。 随后,越来越多的西夏步兵也冲进了城内,开始与北疆军进行巷战。 战事很快陷入了焦灼。 “报,王爷~” “城内‘北奴’抵抗强烈,我军兵力不足,折逋将军请求支援。” 听到这话,李安全终于慢慢放下了戒心,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马上就能拿下删乐城了。 然后挥师南下,断绝删丹军马场的北疆军后路,一举歼灭北疆大军。 那个时候,他就是河西之战的最大功臣,整个大夏国内军民官员,全都会高诵他李安全的名字。 越王? 不过是囊中之物,甚至更进一步也有可能。 在这般美好幻想的憧憬下,李安全完全放下了顾虑,拔出刀来,大声喝道:“传本王令。” “全军进攻,拿下删乐城。” “杀~” 余下的一万多大军,向着删乐城迅速冲了过去。 一个又一个的西夏士兵冲进了城中,与城内的北疆及高昌士兵展开了血战。 北疆军的抵抗顽强,但毕竟人数不占优势。 到了太阳露出半个脑袋的时候,整个删乐城几乎完全落入了西夏军的掌控中。 北疆军被赶出城外,只占着西城门进行最后的抵抗。 “哼,强弩之末,负隅顽抗而已。” 刚刚入城的李安全得知消息之后,不屑的冷哼笑道。 随后,命人加大攻势,拿下整个删乐城。 地上满是鲜血和尸体,空气中飘荡着腥臭的味道。 李安全身穿干净的锁子甲,骑着高大的战马,在亲兵的保护下,威风凛凛的向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就在他刚刚走出不远,却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四下观察了一下,除了尸体和鲜血之外,街道上竟然还摆放着一些干草,就是一堆堆晒干之后的野草。 “怎么这么多草?” 李安全眉头一皱,有些不解说道。 旁边亲兵统领闻言,也是一头雾水,因为根本没人汇报这件事情。 毕竟在西夏大军进城的时候,天色还比较黑,再加上高强度的战斗过程,让每个士兵都是心神紧绷,更加不会留心脚下的干草了。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可眼下,太阳已经开始露出脑袋,天色大亮,李安全想不发现这些干草都难。 下一秒,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连忙对着亲兵说道:“打开那些房子,看里面有什么?” 亲兵们纷纷踹开了街道两侧的屋内,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答案。 “王爷,里面都是干草。” 听到这话,李安全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流。 尖锐的声音大声嘶吼道:“撤!” “传令各部,立刻撤出城,所有人都去城外。” 而与此同时,北疆军已经被逼到了西城门口。 但位于城外的罗猛却始终不慌不忙,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报,副都统,夏军已经大部分进入城内了。” 听到探骑的汇报,罗猛微微点头说道:“动手吧!” (本章完) 第256章 焚城,大胜 第256章 焚城,大胜 西城门,西夏军正北疆军的拼杀,已然到了最后时刻。 虽然夏军的兵力占优,但是北疆军士兵却是高高的占据城墙,居高临下对城内放箭,将城墙内几十米的这片范围,完全变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西夏军队久攻不下,越发焦急,这个时候却是忽然传来了李安全的命令。 “王爷有令,全军撤出城外。” “快撤,快撤~” 传令兵沙哑的声音嘶吼道,随后便赶忙骑马向其他部队传达命令去了。 而城内的夏军将士们,则是被这条命令搞的一头雾水。 “让我们撤退?” “王爷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马上就能拿下整个删乐城了,现在撤退?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又算是怎么回事?” “李安全是个外行!” 就在西夏将士们怨声载道,对这条命令表示不解的时候,罗猛的命令也到了。 “副都统有令,点火。” “副都统有令,立刻点火。” 西城门外,罗猛身边的两名黄甲亲兵骑马奔来,沿着城墙脚下一路奔驰,嘶吼的声音传遍了大半个西城墙。 城墙上的北疆士兵,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立马换了脾气。 “踏马的,终于能打了。” “老子跟着大都护打了这么多年仗,头一次被人追着打。” “今天不弄死这群党项秃毛狗,俺老王这个姓氏就倒过来写。” 第四镇千户王存孝浑身鲜血,面色狰狞,大声喝道。 “点火油!” 北疆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箭矢拿了出来。 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从他们面前跑过,很快便点燃了所有箭头上的火油。 “放箭!” 王存孝挥舞着骑兵刀,大声喝道。 “簌簌簌簌~”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呼啸声响起,上百支火箭拖着猩红尾焰刺破长空,如同漫天坠落的流星般射向了西城区各处。 城墙内的西夏将士们看到这一幕,脸色呆滞,有些人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神情惊恐的看向不远处的一堆草垛。 “不好,我们中计了。” 一个西夏将领大声惊呼,但却已经为时已晚。 一支箭矢精准的射中了那座干草堆,火苗“轰”地窜起丈余高,并且在迅速的向着周围蔓延。 因为北疆军在干草上面撒了一层火药。 毕竟华夏最大的硫磺矿和硝石矿,就在北疆军的控制之下。 火药的成本很低,主要是耗费人力开采,使用的时候也不用太过于节省。 所以在火药的引导下,干草被迅速点燃,西城门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 王存孝再次喝道:“神臂弩,放箭。” 骑兵弓箭的射程也就是几十米,覆盖范围只有西城墙这一带。 但是神臂弩的射程最远可达到四五百米,足以点燃西半城各处的干草了。 “簌簌簌簌~” 神臂弩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引燃的干草堆如同被点燃的巨兽,浓烟裹着火星直冲天际。 “火,火,火~” “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我们中计了,快撤。” 无数的西夏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草堆被点燃,几乎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 根本没有给这些士兵留足反应的时间,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快泼水,快泼水。” 一名西夏百夫长沙哑的声音大声呼喊,可是下一秒,神臂弩的箭矢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呜咽般响起。 “噗嗤”一声,锋利的神臂弩火箭便穿透了他身上的铁甲,钉入他了的肩胛,火油顺着铁甲缝隙蔓延,瞬间将他化作燃烧的火人。 他翻滚着撞翻了好几名士兵,又将带倒的干草堆轰然点燃,熊熊的火焰在这片街道上蔓延开来。 又迅速点燃了屋子里面的干草,火势变得更旺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救火了。 毕竟大火都已经蔓延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是几桶水就能扑灭的。 更何况北疆军既然想要火烧删乐城,自然也早就将城内的水井给堵死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大量西夏士兵在火海中翻滚,炙热的温度炙烤着他们身上的铁甲,将里面的皮肉全部都烫熟了。 滚滚的浓烟混合着烤肉的味道,蔓延至城内所有角落。 “快跑,快跑~咳咳咳额~” 一名年轻的党项士兵,忍着剧痛脱下了身上的铁甲,撕下了大块大块的皮肉,但此刻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满脑子只想向外逃跑。 朝廷许诺的凯旋封赏他已经不指望了,劫掠河西诸城的幻想也完全破灭了,现在的他只想回家。 但是,四面都是熊熊的大火,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通道。 跑着跑着,便感觉头晕眼,最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只是浓烟会呛死人,满城火海点燃后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整个城内都快要变成一片真空了。 即便是有些士兵侥幸找到地窖或者水井藏进去,最终也免不了一死。 “千户~” 城墙上,始作俑者的北疆士兵们看着这一幕,也全都惊呆了。 有些人面露不忍,有些人喘不上气,有些人闻着空气中的烤肉味道想要呕吐。 他们不在乎杀人,但是这种杀人的方法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 王存孝则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就是战争,容不得丝毫心软。” “今天若是他们不死,咱们就得死。” 说罢,他大声喝道:“撤!” 城内的气浪扑面而来,身穿甲的他们也在遭受着炙烤,大汗淋漓。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城墙这个地方是不能继续待了。 于是,北疆士兵们纷纷用随身的铁钩勾住城墙,沿着绳子跳到了城外。 与此同时,城外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入的西夏士兵,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庆幸自己捡了一条性命。 顾不上将领们的命令,全部四散逃离,仿佛这座删乐城就是一座巨大的魔窟。 而李安全也在亲兵的保护下逃了出来,一直跑到很远才慢慢停下。 他扯掉烧焦的披风,露出内里被炙烤滚烫的锁子甲,胸口剧烈起伏,亲兵们更是七零八落,半数人脸上还挂着未擦净的血痕与烟灰。 他的脸色苍白,神色惊恐,对于身上的烧伤恍若未觉,目光死死盯向身后那座炼狱。 删乐城此刻如同被天神打翻的熔炉,每个街道,每个房屋都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浓稠的黑烟遮蔽了半边天空,整座城池在烈焰中扭曲变形。 无数西夏士兵像被炙烤的蝼蚁般拥挤在城门口,盔甲碰撞声、哭嚎声、求饶声混作一团。 不只是东城门,其他三个城门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 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踩踏得血肉模糊;有人发辫着火,疯了似的撞向同伴。 但越是着急,城门便越是拥挤。 小小的城门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士兵。 而在城墙上,也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城门无法通过,城墙便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那些跳墙的士兵重重的摔在地上,有些人侥幸完好,有些人则是骨骼碎裂。 但即便如此,仍有更多士兵不顾生死地翻下城墙,比起身后蔓延的火海,眼前的断骨之痛反而成了“生机”。 “完了,全完了啊!” “王爷,大军没了啊~” 亲兵们惊恐的嚎啕大哭。 李安全也同样是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燃烧的城池,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喃喃自语道:“是啊,全完了。” 踉跄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喉间泛起苦涩的铁锈味。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两万多大军,此刻竟如风中残烛,在烈焰中苦苦挣扎。 虽然城外还有几千士兵没来得及进入,但指望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此刻的李安全,内心中只剩下了悔恨。 只怪北疆蛮子太奸诈,竟然想出了这种恶毒的办法来对付自己,令人防不胜防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亲兵统领的脸色忽然变得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王爷,北奴的骑兵来了。” 话音落下,李安全脸色大骇,猛然间抬头望去。 只见赤红色的朝阳之下,两侧的山峰被染成了血色。 无数身穿明黄色甲胄的北疆士兵如潮水般漫涌上了山坡,居高临下,俯视着熊熊燃烧的删乐城及李安全这些败兵。 这支骑兵大军,自然就是李骁派来支援删乐城的两个万户。 铁头骑马伫立于大军之中,大半张脸庞全部包裹在甲里面。 露出一双同样震惊的眼眸看向删乐城的大火。 太狠了。 这一把大火烧死了至少上万名西夏士兵。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结束战争的最快方式。 否则想要打败这支西夏军队,北疆恐怕要付出数千人的伤亡。 毕竟李安全麾下的步兵与其他军队不同,披甲率很高,属于重步兵军团。 骑兵对之,并没有太明显的优势。 收敛起心神,铁头拔出骑兵刀,厉声大喝道:“杀!” “呜呜呜呜~” “杀!” 当第一声号角撕裂长空,整片山谷都回荡着北疆铁骑的轰鸣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裹挟着森然杀意扑面而来。 另一边,莫军也带人行动了起来,对山谷中这支西夏败军展开最后的围剿。 而这个时候,西夏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发现自己跑不过北疆骑兵之后,那些士兵全都举起兵器投降。 就连李安全本人,也被北疆军直接擒获。 …… 删乐城的大火继续熊熊的燃烧着,至少还要持续一天的时间。 最初的时候还有西夏士兵冲出来,或者是从城墙上跳下来,但是慢慢的,这些身影全部消失了。 谁都知道,一开始出不来,后面就更别想出来了。 罗猛站在远处的一座山坡上,神情凝重的望着这座城镇,低沉的声音说道:“自此以后,删乐城将会从河西走廊除名。” 不久后,铁头和莫军先后赶来,向罗猛汇报了各自的战果。 此战烧死了多少敌军,已经不可计数了。 但是却俘虏了八千多人,包括没来得及进城的西夏士兵,以及在大火燃烧初期,从城内逃出来的人。 后者,大都带伤。 而此战最大的收获,就是西夏军队的粮食。 全部都留在城外的西夏军大营,有两万多石,足够四万大军吃一个月的了。 “除此之外,我部还俘虏了夏国军队的副帅,镇夷郡王李安全,听说他是夏国皇帝的堂弟。”铁头说道。 罗猛轻轻点头:“先关押着吧,等候大都护处置。” 随后,又命令全军休整,并且打扫战场。 删乐城虽然废了,但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 首先就是西夏军的战马,经过简单处理,就可以让北疆士兵切开了吃就行。 其次,就是西夏士兵身上的甲胄。 因为西夏军工发达,这些士兵很多都是来自于兴庆府的精锐,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披甲率都很高。 而且这些铁甲原料的质量好,即便是被高温融化变了形,但只需要进行二次锻打处理,又能重新利用了。 效率可比直接用铁矿石炼铁高得多。 经过了一日休整,罗猛于第二日清晨,留下了少部分士兵继续打扫战场,带着第四镇主力,东出焉支山古道。 向着凉州城的方向进发。 他们的目标,是断绝嵬名世安所部的粮道,彻底将这支大军消灭在焉支山南麓。 …… 祁连山的冰雪融化,滋养了河西大地,同时也造就了一座座绿洲。 尤其是凉州(武威)和甘州(张掖)两地,更是西夏最重要的粮仓之一。 在历史上便有‘水泉良沃,不待天时,岁取四十万斛’的记载。 自汉代以来,汉民们便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开垦。 当踏入凉州之后,眼前看到的乃是一望无际的阡陌纵横,祁连山的雪水通过古老的灌溉渠系,如同脉络般渗入每一寸土地。 可以说,甘凉二州的每年产粮,占据西夏粮食总产量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而此时,一支庞大的运粮车队便行走在武威境内。 看着远处的大片农田,一名拉着牛车的老汉不禁满脸心疼,怒骂道: “这群天杀的北奴,活活的把这么好的田亩给糟蹋成这样,真是不活了啊。” 旁边人也是点头道:“是啊,这么好的田,要是给了俺,天天睡田里也愿意啊。” “嘿,这些人打来打去,到头来谁都没得吃,一起饿死吧。” “别抱怨了,这些都是刚刚种下的粮食,还有的救。” “就是被人马踩太实,苗子不一定能出来啊。” 这群老汉边走便嘟囔说道,打仗他们不在行,但是说起种地,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而他们之所以来此,是接到朝廷的征召,作为民夫来河西送军粮的。 因为凉州本就是西夏的粮仓,所以先期军粮都是从凉州仓内调拨的。 西夏朝廷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也在不断的从兴庆府等地向河西运粮。 这群民夫们刚到河西,便收到凉州刺史府的命令,不必归仓,直接送往军马场战场。 所以,这群庞大的队伍便出现在了此地,但这群民夫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形势的严峻。 “哎,也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要是秋收回不去的话,可就耽误大事了。” “谁知道呢,反正听说那些北奴很不好对付啊。” “不是说咱们打了大胜仗,消灭了好几万北奴吗?” “你傻呀,能相信那些当官的鬼话?若真是灭了好几万北奴,就不会让咱们把粮食送到军马场,而是直接从到敦煌,送到黑水城去了。” 一名年轻时候打过仗的老兵,一脸不屑说道。 所谓的军报都是虚的,是那群当官的用来糊弄老百姓的,真正的战况还得看战线。 朝廷的这群废物军队,都被北疆蛮子堵在军马场干起来了。 马上就打到凉州城了,谁还相信朝廷大胜的鬼话? “我看啊,搞不好凉州也得完蛋,整个河西走廊都得让北奴给占了。”老兵轻叹说道。 这话听的其他人心惊胆战:“啊?这么严重?” “可不是嘛!” “我年轻的时候跟乃蛮人打过仗,也跟克烈人打过仗,那些草原蛮子都是在边境上抢了就走,哪有北奴这么凶悍。” “现在就希望咱们的大军能争点气,别等咱们还没回去呢,就被蛮子给打败了。” 老兵嘟嘟囔囔的说道,当了这么多年兵,对朝廷军队的鸟样看的一清二楚。 早就不是当年那支横扫河西走廊的大军了。 只不过,就在这个老兵的话音刚刚落下,前方队伍中却是忽然发生了混乱。 “咋回事啊?” 牵扯牛车的老兵猛然间一惊,连忙的抬起头看去,下一秒却是脸色大惊。 只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战马的声音,数量很多。 “不会吧,真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 “不会的,不会的。” “肯定是朝廷的骑兵。”老兵自我安慰说道。 但是前面的那些民夫和押粮兵们,却是另一种感受。 “快看,是骑兵,好多骑兵。” “不是我们的骑兵,那不是我们的战旗。” 苍茫的凉州大地上,上千名北疆骑兵自地平线中崛起,疯狂的向着运粮队伍冲来。 “驾驾驾~” “喝~” “吼吼吼~” 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撕裂长空,士兵们挥舞着长枪战刀,发出高亢的嘶吼,用以恐吓威慑,给敌人施加心理压力。 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脚下土地都在微微发颤,扬起的沙尘如同厚重的黄雾,将草原上的蓝天都遮蔽了大半。 民夫王二柱的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他手中的缰绳“啪嗒”掉落,拉车的老马受惊嘶鸣,扬起前蹄差点将他踹翻。 “是北奴!北奴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无论是民夫还是押粮兵,全都丢下满载粮草的牛车,四散狂奔,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片荒野。 为首的北疆军将领正是铁头,他手中长枪向前一挥,厉声大喝道。 “拿下他们。” 战旗猎猎声、马蹄踏地声、士兵呼喝声混作一团。 上千名北疆铁骑宛如一道金色的钢铁洪流,无情地朝着四散奔逃的民夫碾压而来。 没过多久,四面八方的民夫们便被截住,被长枪和马鞭驱赶着,如同羊群一样被集中在了一起。 “这里谁是管事的?”铁头纵马而出,大声喝道。 民夫们面面相觑,神情惊恐,谁也不敢吭声。 “没人说话,那就全部射杀。” 此话一出,一个中年小吏模样的男人被推搡了出来,双腿颤抖,惊恐的跪在地上,对着铁头磕头道:“北疆爷爷饶命,北疆爷爷饶命。” “起来~”铁头暴喝。 “我且问你,此地有多少民夫?” “运送有多少粮食,后面还有没有其他运粮队伍?” 小吏赶忙回答道:“民夫?有有有一万人,三万石粮食。” “后面还有一支运粮队伍,也有一万人,应该刚出凉州城。” 听到这话,铁头顿时放心了,总算是截断了西夏军队的粮道。 没有了这些粮食,没有了这些民夫,最重要的是没有了这些运粮的牲口和马车,看那些西夏军还能撑多久。 随后,他让人去通知莫军,前往凉州城截断另一支运粮队伍。 …… 凉州城。 刺史苏毗捺罗站在城头,看着运粮队缓缓离开,直到看不到最后一个人影,他才一脸忧虑的走下了城墙。 “城中还有多少粮食?”苏毗捺罗对着属官问道。 “大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万石了。”属官道。 “不过再过两天,又会有一批粮食运来,大概有三万石左右。” 苏毗捺罗轻轻点头,但是眉头依旧紧缩。 凉州和甘州都是重要的粮食产地,北疆蛮子夺取了甘州,缴获了大量的粮草,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退兵的。 这场战争,还有的打了。 “将城内的粮商给本官请来。”苏毗捺罗吩咐说道。 作为凉州刺史,他的最重要任务就是保证大军的粮道通畅,想尽办法筹集更多粮食。 可就在城中粮商应邀到达刺史府,会议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一名将领便急匆匆的在刺史府前下马,冲进了府内,找到了苏毗捺罗,慌乱的样子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刺史大人,咱们的粮食被劫了。” 听到这话,苏毗捺罗瞬间一愣,紧接着脸色巨变:“什么?” “粮食被劫了?” “怎么回事?谁敢劫我们的粮食?” 这可是关乎河西数万大军命运的军粮,什么人敢胆大妄为,在凉州境内劫粮? 苏毗捺罗想到了是马匪,想到了是坐地虎,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他震惊。 “是北奴骑兵,北奴抢走了我们的粮食,就在城外十里。”将领颤抖的声音说道。 苏毗捺罗闻言,脸庞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身体一阵的摇摆起来,难以置信的失声说道:“怎么可能?” “北奴骑兵怎么可能来到凉州城外抢粮食?”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嵬名世安的大军,败了? 瞬间,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亲兵的呼喊声:“大人,大人!” (本章完) 第257章 铁壁合围,歼灭铁鹞子 第257章 铁壁合围,歼灭铁鹞子 “你说什么?” 军马场,西夏军大营,大帐之中响起了哗然之声。 嵬名世安猛然间从帅位上站起来,脸庞之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死死的盯着跪在帐中的一名探骑。 其他将领们也都是同样的表情,眼睛滚圆,满是震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安全是废物吗?” “这可是两万多大军啊。”凉州守备使野利多闻,一把将地上的探骑揪了起来。 面目狰狞,吐沫星子喷的对方满脸都是。 甚至连对李安全的尊称都顾不上了,大骂其是废物。 探骑也是一脸的无辜,哭丧着脸说道:“是真的,将军。” “北疆蛮子引诱王爷的大军深夜袭城,然后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草料,连同咱们的兄弟们,将整个删乐城一起烧掉了。” “两万多弟兄啊,全没了。” “太惨了,呜呜呜呜~”士兵悲愤的说道,回想起那副场面,至今依旧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探骑的话,也终于彻底浇灭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 他们终于意识到,李安全手下的两万多大军,是真的完了。 不仅如此,中路的北疆军还长驱直入,劫掠了两批送往军马场的粮食,断绝了西夏军主力与凉州城的联系。 这一刻,四万多西夏军主力,被彻底包围在了祁连山与焉支山中间这条狭长走廊上。 孤立无援! “该死的李安全,我们都要被他害死了。” “他会不会打仗啊?简直是胡闹。” “当初陛下怎么就派他来担任副元帅?这下子可都要被他连累了。”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帐中的西夏军将领们仿佛是炸了锅一样,纷纷大声的斥责怒骂。 事关这场战争的胜负,事关每个人的身家性命,别说李安全是王爷了,就算是皇帝他们也得拉下马啊。 而作为主帅的嵬名世安,也同样面露愤怒和绝望,只感觉浑身无力,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喃喃自语说道:“李安全。” “你葬送了大夏的国运啊!” 这一刻,他心中满是悔恨,自己竟然让李安全去担任中路军的统帅。 不过,真正的原因还是北疆蛮子太过于阴险狡诈,竟然使用了这种灭绝人性的焚城手段。 “好了,都住口。” 嵬名世安面色狰狞,愤怒的拍了拍桌子。 帐中众将瞬间安静了下来,全部老老实实的看向他。 “镇夷郡王率领的偏军虽然没了,但是我们还在。” “我大夏的军队还没有败。”嵬名世安沉声喝道。 消化了李安全战败的消息之后,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往不胜的大夏名将。 大夏还没有输,他的手下还有四万多军队。 在北路,拓跋麻玉手下还有一万骑兵。 “军中还有多少粮草?” 嵬名世安看向负责军需的将领问道。 “三日后,原应该有一批三万石的粮草运达我军中,但是却被北疆蛮子的骑兵劫了。” “恐怕,后续的粮草也难以运来。”将领一脸愁容的说道。 “目前,我军中所剩粮草,只够大军八日之用。” 听到这话,帐中众将们便又是一阵哗然,相互之间低声的说话起来。 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满是担忧和紧张。 八日! 这个时间,更像是西夏军的死亡倒计时。 八天之后,粮食耗尽,难道要让士兵们去吃草吗? 所以,必须撤兵。 正常情况下,八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撤回凉州城了,但是如今先后都有北疆的大军包围。 想要返回凉州城,千难万难,多加一倍时间都不一定能回的去。 “诸位,我大军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嵬名世安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眸扫视过了众将,声音沧桑,语气低沉的说道。 “当今之势,我军不可争一时之长短,当做好长期奋战之准备。” “所以,本帅决定,明日一早撤兵。” “三更做饭,五更拔营。” “也要做好警戒,防备北疆骑兵趁乱偷袭。” 话音落下,众将的脸庞满是肃穆,纷纷喝道:“遵命。” 这场战争,他们已经失败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保存这支大军。 毕竟这支大军之中,除了凉州城后续征召的新兵之外,其他都是大夏国内的精锐力量。 若是全部损失在此,大夏也要伤筋动骨了。 与此同时,北疆军中的李骁也收到了删乐城的战报,甚至他得到消息的时间比嵬名世安更早一步。 “崩~” 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只不过是激动的。 “哈哈~” “好,罗猛这一仗打的漂亮。” “用自身不到千余人的伤亡,便灭掉了夏国两万多步骑大军。” “他已经是个合格的统帅了。” 李骁哈哈哈大笑说道,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 河西之战已经胜利在望。 罗猛在删乐城干的太棒了。 虽然计划是李骁提出来的,但是具体实施却是全由罗猛进行。 用自身一千多士兵的伤亡,换掉了西夏两万大军,可谓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声。 甚至就连自身损伤的这一千多人中,绝大部分都还是高昌国的仆从军。 真正的北疆士兵伤亡更少,所以此战过后,河西之战算是胜利了大半。 “传令各部,咬住夏军主力,绝不可能让其逃回凉州城。”李骁命令道。 西夏军主力在军马场猛攻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拿下北疆主力。 指望西夏军队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可能性太低。 嵬名世安那个人,特点就是稳,非常稳。 所以,他很可能会趁此机会,想办法摆脱北疆军的纠缠,率领大军撤回凉州城。 …… 甘浚山北,相比于军马场的水草丰沛和甘凉绿洲的良田阡陌,整个北路就显得无比荒凉。 即便是炎炎夏日,大地之上依旧尽是荒沙戈壁,唯有少数地方能看到一些绿草、河沟。 越是靠北,便越荒凉。 现如今,两支骑兵军团的大战,便在这荒凉的戈壁中爆发。 “兄弟们,给我杀。” “斩杀一颗首级,赏钱三贯。” “杀光那些北疆蛮子。” 拓跋麻玉挥舞着长枪,大声嘶吼着,率领一万大军向北疆军凶猛的冲杀了过去。 三贯赏钱的标准,还是源自于当年的北宋。 北宋富裕,一颗敌军首级赏三贯铜钱,但是在具体发放过程中,就不一定那么精准了,有些士兵最后能拿到一贯就不错了。 相比较来说,北疆的头颅是每颗两贯,虽然少了点,但赏钱的发放却是实打实的。 谁敢贪污,李骁的刀子可不客气。 在公平的前提下,北疆士兵的战斗力自然强悍。 而西夏自然也完美借鉴了北宋标准,就连贪污的风气也一样。 不过此时冲在最前面,乃是西夏的王牌骑兵部队,大名鼎鼎的铁鹞子。 清一色的具装甲骑。 而且这些士兵的身份也不简单,都是西夏各大贵族、部落首领的子嗣。 他们的赏钱,自然没人敢贪污。 再加上家族荣耀、升官发财的刺激下,一千铁鹞子宛若钢铁洪流般,奔腾在戈壁之上,卷起数丈沙尘,遮天蔽日,滚滚的向着北疆军冲杀而去。 “开炮。” 当铁鹞子距离北疆军阵还有五百米左右的时候,虎尊炮便开始发威。 “轰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如流星般重重砸在了铁鹞子军阵之中,连绵的爆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伴随着铁钉的迸溅四射,周围两丈之内的战马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 战马虽然披甲,但终归只是保护了重要部位,那些腹部或者腿上受伤的战马,痛苦的跳动起来,或者直接横躺在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兵重重的甩飞了出去。 受伤的骑兵在血泊中翻滚哀嚎,却又被后续失控的战马无情践踏。 铁鹞子们引以为傲的连环马阵顿时大乱,炸断的马腿、碎裂的盾牌与残肢断臂搅作一团。 看到这一幕,拓跋麻玉脸色狰狞,眼眸中满是汹涌的怒火。 “卑鄙的北疆蛮子,不敢像勇士一样和我铁鹞子正面一战,专搞这些无耻的手段。” 拓跋麻玉愤怒咆哮,大声的嘶吼道:“兄弟们,北疆蛮子近在眼前,冲过去~” “杀!” 虎尊炮对铁鹞子的伤害终归是有限的,又是一轮炮弹射击,干掉了几十名铁鹞子之后,拓跋麻玉距离北疆军阵越来越近。 “撤,快撤~” 阵前的卫轩大声的嘶吼道,命令麾下骑兵立刻撤退,用马车拉着虎尊炮掉头就跑。 看到这一幕的拓跋麻玉猖狂大笑起来。 “北疆蛮夷,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北疆人不过是仗着这些火药武器的犀利,才打了这么多胜仗。 但实际上,北疆蛮子和乃蛮人、克烈人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老鼠。 而西夏骑兵与草原骑兵最大的区别就是披甲率极高,所以在正面厮杀的过程中,除了金国铁浮屠,西夏骑兵是谁都敢揍。 北疆蛮子若真的敢和铁鹞子正面厮杀,那才是真的找死呢。 眼前掉头就跑的行为,在拓跋麻玉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兄弟们,给我杀。” 拓跋麻玉挥舞着长枪,大声嘶吼道。 率领麾下大军继续追杀北疆败兵。 而随着追击的深入,西夏骑兵的阵型慢慢的开始散乱,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铁鹞子的战马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体力消耗很大。 就在拓跋麻玉准备让铁鹞子休息,自己继续率领轻骑兵继续追杀的时候。 左侧靠近甘浚山的大军中,忽然响起了惨烈的叫喊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拓跋麻玉神色大惊。 连忙转头望去,却是惊骇失去声喊道:“北疆骑兵?”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拓跋麻玉的心中,此刻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只见左侧的那座山丘上,突然的出现了大队北疆骑兵。 高举白底红边的日月战旗,从另一侧翻了过来。 铺天盖地的骑兵足有数以千计,他们占据了山丘各处,喊杀声震天。 狂暴的气势恍若雪崩前的雪原,寒气顺着刀刃直扑西夏军阵。 其中一些北疆军正手持神臂弩进行远射。 “杀~” 大虎拔出骑兵刀,厉声大喝道。 麾下北疆士兵纷纷发出怒吼,紧握长枪,居高临下的向着西夏士兵冲杀过去。 而在正前方,卫轩和李东河勒住了战马,远远的对视一眼,纷纷大喝道。 “夏国骑兵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勇士们,随我杀回去。” 卫轩身披战甲,手握长枪,大声的嘶吼道。 这个计划是由他制定的,以卫轩和李东河麾下两个万户的兵力作为主力,假装战败,佯装逃散。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拉长西夏军队的阵型,消耗其战马体力。 等待大虎率军进行最后一击。 “杀~” 卫轩和李东河两人率军反杀了回去。 这个时候的拓跋麻玉脸色剧变:“该死的,我们中计了。” 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陷阱,此地竟然还隐藏着一支北疆骑兵。 最糟糕的是,这支伏兵中竟然还包括一支具装甲骑。 而其他的西夏士兵们也被眼前这一幕搞的慌乱起来,有人大声喊道:“我们被包围了。” “前面的北疆蛮子也杀过来了。” “怎么办?” 西夏骑兵的战马速度逐渐下降,士兵们的脸上浮现出惶恐,就连战马的蹄子都在焦躁不安的踩踏着黄土地。 拓跋麻玉很是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后退那就将面临大军溃败的局面,于是面露狰狞的大吼道。 “不要乱,北疆蛮子也没什么好怕的,跟老子杀过去。” “杀~” 烈日将戈壁烤成一片焦土,北疆军的五百具装甲骑的玄铁甲胄泛着冷芒,宛如移动的钢铁堡垒,在大地上奔袭咆哮。 而这个时候,西夏的骑兵已经兵疲马乏,且军心不稳,面对体力充足的北疆铁骑,瞬间陷入了被动。 “轰~” 下一刻,戈壁之中狂沙飞舞,战场渐渐化作黑白红交织的修罗地狱,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垂死哀嚎声,震得远处的雅丹地貌都在“嗡嗡”作响。 良久之后,西夏骑兵留下了满地的尸体,狼狈的退出了战场。 北疆骑兵一路追杀,直至西夏军逃到了山上方才作罢。 “该死的北疆蛮子,简直比草原上的狐狸还要狡猾,怎么就中了他们都奸计了啊!” 甘浚山脚下的一座山丘上,西夏军就地扎营,拓跋麻玉面露痛苦的狰狞,愤怒的咆哮。 而在身后,一名军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在战斗的过程中,拓跋麻玉身先士卒,好在身上的铁甲为他阻挡了大部分伤害。 但是偏偏在撤退的途中,一支神臂弩箭正中他的后背,进入血肉一寸有余。 但不致命,以至于他还有力气怒骂北疆军呢。 而在旁边,其他的骑兵将领们也是一脸沉重。 “是啊,谁能想到北疆军如此奸诈,我们也是大意了。” “可现在抱怨已经没意义了,还是想想出路吧。” “受伤的兄弟太多了,急需治疗。” “兄弟们携带的粮食已经不多了,难道让我们在山上吃草?” 至于翻越甘浚山? 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军队能干的,即便是有当地人带路,但最后能走出来一半士兵就不错了。 “北疆蛮子的大营就守在山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冲下山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拓跋麻玉沉声喝道,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若是固守在山上,迟早会被饿死,倒不如趁着还有机会,和北疆蛮子拼个你死我活。 北路的战争愈演愈烈,直到某一天,探骑神色惊恐的跑来向拓跋麻玉汇报。 “大将军,凉州城方向杀来了一支骑兵大军,有三四千人,举着一面黄色的日月战旗。” 听到这话,拓跋麻玉彻底惊呆了,一脸难以置信的大声吼道:“不可能?” “北疆骑兵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身后?” 凉州方向可是西夏的地盘,更是关乎着西夏大军的粮道安全。 此刻,竟然出现了一支北疆骑兵军团? 拓跋麻玉只感觉荒谬,但紧接着便是一阵的惊悚。 凉州城,难道已经陷落了? 是中路的李安全,还是南路的大帅没能挡住北疆军? 不久后,东方地平线处泛起了一片流动的金芒。 数千北疆骑兵裹着明黄色甲,宛如破云而出的烈日,自天际线汹涌而来。 “轰轰轰轰~” 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成震耳欲聋的轰鸣。 带起的黄沙席卷戈壁,宛若无尽的沙尘暴遮蔽了天地。 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在战马奔腾间,猎猎狂舞。 这支军队正是罗猛所率领的本部万户,三千多兵马,其中还包括第四镇的五百名具装甲骑。 而另一边,第六镇的三名主官也得到了罗猛的消息。 “咱们这三路大军之中,只有中路的兵力最少,但是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中路最先解决了对手。” “咱们竟然还要靠罗猛那小子的帮衬,丢人了啊!”李东河略带感慨,又满是不服气的样子说道。 “都统不必介意,咱们的对手本就不简单。”卫轩倒是看的很开,没有那么的感怀,毕竟只要能消灭敌人就行。 况且罗猛的到来,还能大大减少第六镇的将士伤亡。 大虎也是轻轻点头:“铁鹞子、宿卫军还有凉州骑兵、贺兰铁骑等等,几乎整个西夏的精锐骑兵都在咱们对面。” “咱们只是慢了一步,不丢人。” “更何况,不是已经将西夏骑兵打残了嘛!” “说到底,大姐夫反而像是来摘桃子的。”大虎呵呵说道。 没办法,谁让北路的西夏骑兵都是精锐,而他们第六镇又专打精锐呢! 倒也不是无法彻底消灭对方,只不过那样一来,第六镇就要付出更大的伤亡。 本打算慢慢将西夏骑兵拖死呢,没想到罗猛带人抄了西夏军的后路。 “反正这个功劳,不能全让罗猛那小子拿了。”李东河说道。 随后下达命令,发动总攻,与第四镇东西合围,消灭西夏军。 “轰轰轰轰~” 神机营最先开炮,一门门虎尊炮发出怒吼,砸向了西夏军中。 紧接着,李东河及罗猛,各自命令麾下的黑甲军发起进攻。 第四镇和第六镇各有五百具装甲骑,从两个方向同时冲锋。 铁骑轰鸣,践踏着大地都在微微的颤抖,卷起数丈黄沙,就像是两条黑色的巨龙般向着西夏军队席卷而去。 北疆骑兵紧随其后,铁壁合围。 在这种绝境之中,西夏军心彻底崩溃。 在无尽的喊杀生中,浑身鲜血的拓跋麻玉神情悲愤,决然的目光望向兴庆府的方向。 悲戚说道:“我拓跋麻玉乃是大夏国的罪人啊。” “无颜面对陛下,无颜面对大夏臣民。” 说罢,他猛然间拔出战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噗~” 伴随着一声血肉闷声,鲜血喷涌而出,仅剩的几名亲兵惊呆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翻身下马,扶起拓跋麻玉的尸体。 “大将军,大将军~” 此战,北疆军大获全胜。 歼灭包括铁鹞子在内的西夏军将士四千余人,俘虏五千多,少数士兵趁乱逃入沙漠和甘浚山中。 (本章完) 第258章 河西走廊,尽归北疆 第258章 河西走廊,尽归北疆 祁连山的雪水蜿蜒淌过凉州大地,在炽热的日光下蒸腾起薄薄雾气。 原本如巨蟒般威严的西夏大军,此刻却成了惊弓之鸟,仓皇的向着凉州城的方向缓缓撤退。 “呜呜呜呜~” 就在撤退途中,数以万计的北疆骑兵从三面包抄而来,黄色的甲在烈日的照耀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汹涌澎湃。 他们手握长枪,全副武装,每一名士兵的神情中都带有冷厉和不屑,有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吼吼吼吼~” 很快,当北疆各部准备就绪之后,士兵们兴奋的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组成了锋矢阵型,一副想要凿穿西夏军阵型的姿态。 可就当他们快要冲到西夏军弓弩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又瞬间一哄而散,转而沿着西夏军阵向两侧游走射击。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能给西夏军造成多少伤亡,而是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不断的打击西夏军的军心,等待最后的全力一击。 “住手,都停下,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许放箭。” 阵前,一名西夏将领对着手下士兵们大声喝道。 如今,他们的后勤补给已经断绝,军中的箭矢用一支便少一支。 所以必须要节省,面对北疆军这种明显挑衅的行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睬。 但越是如此,北疆军就越发的得寸进尺,不断的对西夏军队进行骚扰。 当太阳快要落山,西夏军就地安营扎寨,依照山势地形进行防守。 大营外围,无数西夏士兵开始忙活起来,用铁铲在地上挖陷马坑,安放拒马等防御工事。 还将那些拉粮食、军械的马车,也全部被利用了起来,围在大营周围组成了一圈‘车墙’。 “这是啥地方?咱们今天走了多远?”干完手头上的活计之后,一名士兵看着落日,气喘吁吁的好奇问道。 “前面那条河应该就是囊水河,距离军马场已经有四十里。”一名当地的士兵叉着腰,大口大口喘息说道。 此话一出,问话士兵们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 “咱们走了整整两天,才走了四十里?” 士兵们不乐意了,囔囔着抱怨起来。 正常情况下,步兵军团的每日行军速度大概是五六十里左右,可是现在竟然才走了二十里地。 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凉州城啊? “没办法,那些北疆蛮子的骑兵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还要防备着他们时不时地咬上一口,肯定走不快啊。”有什夫长安慰说道。 “那也够慢的,别再还没回凉州城呢,北疆蛮子就杀进来喽。”有人唉声叹气道。 “俺新娶的婆娘刚刚怀了娃,俺可不想死在这里。” “你们说,镇夷王的那支大军,是不是真和别人说的那样,被北疆军打的全灭了?”有人好奇问道。 旁边人轻轻点头:“没准真是呢!否则怎么可能会让咱们这么轻易的撤回来?” “是啊,北疆蛮子跟在咱们屁股后面撵了一路,换做其他时候,大帅早就命令大军反攻过去了。” 这几天来,西夏军队的士气越发低落。 因为嵬名世安忽然下达命令,全军撤退,士兵们虽然高兴能够回家了,但也不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来。 有人说,镇夷郡王的大军败了,全军覆没。 也有人说是凉州城被攻破了,又或者是大军的粮草被烧了,什么风言风语都有。 尽管嵬名世安不止一次的下令禁言,但却依旧刹不住逐渐低落的士气。 士兵们都清楚,无缘无故的撤军,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所以每个人都不免心中打鼓。 等到他们将防御工事忙完之后,晚饭时间也到了。 这个时期,普通百姓家中只有早晚两餐,早餐最重要,必须吃饱,但晚餐也不能过于寒酸。 尤其是军中士兵,体力消耗更大,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给其吃饱,有时候中午甚至还会加餐。 可等到晚餐做好之后,很多士兵们直接傻了眼。 “这是什么东西?是畜生吃的草吗?” “放在碗里,让我们怎么吃?” “还有,碗里怎么全都是汤?粟米呢?粮食呢?”士兵们望着手中的这碗‘青草汤’,顿时开始抱怨起来。 平日里的晚餐乃是每人一碗粟米粥,勉强填饱肚子。 可眼下这是什么? 碗中漂浮着满满的‘青菜’叶子,但实际上就是牛羊吃的草。 真正的粟米甚至还不到整碗的一半。 这能让谁吃得饱啊? “我们又不是牲口,凭什么给我们吃草啊?” “这虽然是草,但也能填饱肚子啊!只要能不肚子饿,别说是草了,就算是草根树皮也都是好东西啊。”负责做饭的士兵说道。 “草根树皮?那我们还来当什么兵啊?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吃过这玩意啊!” “是啊,明天还得打仗呢,吃不饱咋有力气打?” 面对气愤汹涌的士兵们,负责做饭的人也怕了,求饶的样子说道:“你们别找我啊。” “将军的命令,就给我们这点粮食,我也没办法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士兵看到了一桶的粟米粥,没有一根青草。 质问说道:“那是啥?不是有粥吗?” “那是给盾兵和弩兵吃的~” 盾兵和弩兵是位于第一线的兵种,防备北疆军主要靠的就是他们。 所以即便是再缺粮食,也不能让他们饿着。 但这种区别对待,更加刺激了普通士兵心中的不满,纷纷大喊起来。 最终,是营中主将出面,镇压了这场混乱。 但这种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中军大营之中,左营大将一脸沉重的向嵬名世安汇报说道:“兵士们的怨气很大。” “险些造成混乱,幸好末将及时出面,但终归只能缓解一时之忧。” 其他几营主将也都遇见了差不多的事情,七嘴八舌的开始汇报起来。 嵬名世安坐在上首,枯瘦的脸庞上又增添了几分憔悴,杂乱的发丝中,更添了几分白。 他的脸色阴沉,满是疲倦。 李安全大军战败及军中缺粮的事情,原本只是局限于军中高层几人知道。 可是现在,随着‘限粮令’的发布,军中士兵们也肯定能猜出一些事情来。 但嵬名世安又必须要为长久打算,北疆蛮子是不可能让他们顺利的撤回凉州城的。 路上还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 必须一粒粮食掰成两粒吃。 限粮令势在必行,早晨吃饱,晚上吃个半饱,但位于一线的弓弩兵、刀盾兵以及骑兵,则不在此列。 “告诉兵士们,我们没有输,镇夷郡王的军队还在,凉州城还在,我们的粮食也是安然无恙。” “本帅不过是变换了策略,诱敌深入,等待全歼北疆蛮夷。” “告诉他们,忍一忍就能回家了。” “可若是连这点饥饿都受不住,那就等着北疆蛮子的屠刀吧!”嵬名世安沙哑的声音说道。 聪明人肯定不相信这些鬼话,但人性总是偏向于安逸,只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想承担破罐子破摔的后果。 就这样,西夏大军继续前进。 因为骑兵主力被带去了北路,所以嵬名世安手中的机动力量严重不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疆军,肆无忌惮的对他们进行骚扰。 而军中的粮食越来越少,一些士兵开始变得头晕眼,浑身无力,大军士气越发低落。 直到这一日,先锋营主将忽然派人来报。 “大帅,前方发现大队北疆骑兵,有上万之多。”年轻的士兵脸色苍白,惊恐的声音说道。 之所以不是探骑来报,是因为西夏军中的探骑根本出不去了。 无数北疆骑兵游曳在四周,一旦西夏探骑出动,要不了多久便会被绞杀殆尽。 所以,如今的西夏军已经成为了聋子和瞎子。 当大队的北疆骑兵冲到近前的时候,才被先锋营的士兵发现。 “上万骑兵?” 听到这话,嵬名世安的凝重脸庞上,更添几丝灰暗神色。 坐在帅位上,自顾自的看着桌子上的凉州地形图。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 震惊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都已经快要绝望了。 “本帅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梁将军,加强防备,万不可让北疆蛮子的骑兵冲过来。” 嵬名世安低沉的声音说道。 但实际上,内心清楚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等到帐中无人的时候,嵬名世安走到一旁的木架上,拿起自己的佩刀,面露悲痛和绝望。 “拓跋麻玉将军,你食言了啊!” 他的眼眸晦暗,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这支上万人的北疆骑兵军团到来,只能说明拓跋麻玉的大军恐怕已经覆灭了。 而拓跋麻玉麾下,又全都是西夏的精锐骑兵。 它的覆灭,直接让嵬名世安这支大军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北疆兵力全部集中到了凉州走廊上,嵬名世安麾下四万多大夏儿郎的前路,又在何方? …… 北疆四镇会师于凉州境内,三万多铁骑纵横奔腾在这片荒野之中。 不断的锁紧对西夏军的包围圈,几乎将这支四万多人的西夏大军,完全困死在了这里。 不过,李骁并没有命令大军立刻进攻,而是在等待西夏军粮耗尽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西夏军队只前进了不到一百里。 在饥饿及北疆军屠刀的威胁下,大部分的西夏士兵已经到达了身体和精神的极限。 这一日,十五门神威大炮从军马场运了过来,之所以少了五门,是因为接连高强度的使用,让五门大炮炸了膛。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好在北疆军械行已经铸造好了新的火炮,正在运来的途中。 北疆大营之中,李东江、李东河、罗猛等都统、万户们,分别站在大帐左右。 黄甲、赤甲、白甲交叉纵横,每个人都是气势汹涌,周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煞气,这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凝聚出来的气势。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望向最前方。 李骁身披暗金龙纹甲,将头盔置于案几之上,满是战意的目光扫视着众将。 沉声喝道:“夏军的粮草已经耗尽,军心不稳,士兵怨声载道,已经到了我军总攻的时刻。” 这些情报都是锦衣卫安插在西夏军中的探子传出来的,西夏军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李骁已经不准备等下去了。 “本都命令,第一镇列阵西方为主攻,先锋破阵。” “第二镇列阵南方,第四镇列阵北方,第六镇列阵东方,策应第一镇攻势,劫杀夏军各部。” “明日一早,发动总攻,四面合围,荡平夏军。” 激昂的声音在金帐中回荡,各部将领们纷纷厉声喝道:“遵命。” 第二日,十五门神威大炮已经被程列在了阵前,神机营士兵们紧张的进行着战前准备。 将火药塞进炮管,然后就是开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站在火炮后方的第二神机营千户吴大茂,拔出骑兵刀,面色逐渐变得狰狞,眼眸中却闪烁着激动的神采。 大声喝道:“开炮~” 下一刻,十五门神威大炮同时震颤,炮口喷出的火舌瞬间照亮整片荒原。 铁弹裹挟着硫磺的刺鼻气息,如陨星般撕裂空气,在西夏大军中炸开的刹那,天地仿佛都为之停滞。 “轰轰轰轰~” 炮弹精准的砸中了西夏军阵,轰然巨响中,炮弹炸裂开来,铁钉、铁片、碎石等如雨点般砸向四周士兵。 “啊啊啊啊~” “救命啊~” “雷神柱,又是雷神柱。” “雷神发怒了~” 无数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前排的步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炮弹迸溅的铁钉贯穿躯体。 牛皮盾牌也被撕裂,处于饥饿中的士兵们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精气神,更没有了战意,此刻全都变得慌乱起来。 原本看似整齐的队伍,瞬间变的混乱起来。 “开炮~” “轰轰轰轰~” 又是几轮炮击之后,西夏大军已经开始崩溃。 看到这一幕,李骁命令神机营停止炮击,沉声喝道:“黑甲军,进攻。”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了荒野,传到了每个北疆士兵的耳中,更让对面的西夏士兵心惊胆战。 大军最前方,将近两千名具装甲骑默默的伫立着,宛如远古沉睡的战争巨兽苏醒。 厚重的锁链连接着人与马的护甲,每一次轻微晃动都发出金属特有的冷冽声响,仿佛死神在摇晃手中的锁链。 四镇所有的黑甲军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有将近两千骑之多。 号角声中,张先锋带上了自己的头盔,缓缓抬起丈长破甲锥,怒声嘶吼道:“黑甲军,冲锋!” “吼吼吼吼~” 随着一声整齐的呼喝,两千双铁蹄同时踏碎荒野,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颤。 黑甲军以楔形阵如黑色洪流般席卷而出,身后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竟将烈日都染成了血色。 在火炮的洗礼之下,西夏军阵已经混乱不堪,士兵伤亡惨重,战意全无。 望着那道压境的铁幕,一些士兵手中的兵器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具装甲骑~” “是具装甲骑来了。” 一名将领破音的嘶吼道:“快,盾牌,长枪,挡住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西夏士兵仓促重建的防线,在黑甲军的冲锋下如同纸糊的栅栏。 当第一匹战马撞进西夏军阵,巨大的冲击力将三名步卒撞得倒飞出去,破碎的甲片与血肉一同飞溅。 破甲锥径直刺下,西夏士兵的铠甲如同薄纸般被洞穿,惨叫声中,黑甲军如犁庭扫穴般肆意屠戮。 一名西夏百夫长怒吼着挥刀劈向黑甲骑士,却被对方反手一记金瓜锤,击碎头盔。 脑浆迸裂的瞬间,他恍惚看见更多的黑甲铁骑踏着同伴的尸体涌来,所到之处,哀嚎声、骨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宛若地狱般的景象。 短短片刻的交战,黑甲军的铁蹄便已无情地碾碎了西夏军最后的抵抗,先锋营彻底崩溃。 而与此同时,无数身穿黄色甲的第一镇铁骑,踏着满地的尸骸,跟随在黑甲军的身后,向着西夏军横扫而去。 中军大帐,战报不断传来。 “报,大帅,北疆的雷神柱发动,先锋营的兄弟死伤惨重,梁将军正在全力让人修补防线,急需增援。” 面对先锋营的求援,嵬名世安却是拿不出太多的人手,因为其他三个方向同样遭受着来自北疆铁骑的巨大压力。 最终,嵬名世安将自己留在中军的预备队全部派了上去。 不久后,传令兵再次来报:“大帅,北疆的具装甲骑杀来了,先锋营防线已经崩溃,弟兄们撑不住了。” 又过不久:“大帅,先锋营梁将军力战而亡。” “大帅,北疆铁骑向中军杀来了。” “大帅,北疆人距我主营已经不足五百步,兄弟们撑不住了,末将带您杀出去。” 随着一道道战报传来,嵬名世安一直神情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战刀,始终不为所动。 这把刀,是当年击败乃蛮人之后,先皇赐予他的荣耀。 通体玄铁打造,锋利无比。 没想到最后,陪伴在他身边的,却还是这把刀。 “该做的,本帅已经做了。” “可惜,天不佑我大夏。” “河西之战,已难回天。”嵬名世安喃喃自语说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此战最大之责,是我嵬名世安。” 嵬名世安从不否认自己的错误,尽管他对北疆提起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但没想到北疆铁骑的可怕还是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又是他识人不明,让李安全带领着中路军进攻删乐城,由此开始了大夏军的连锁性失败。 作为大军主帅,他要对此次战败的惨烈,负全部责任。 “本帅乃是大夏军队的主帅,除了大帐之外,哪里也不去。”嵬名世安拿起战刀,转头对着自己的亲兵统领说道。 “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说罢,他的目光望向东方兴庆府的方向,脸庞上闪过了一丝绝望的悔恨。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战刀划过了脖颈。 “噗~” 鲜血喷涌,染红了嵬名世安的胡须,沧桑的脸庞上逐渐失去了神采,身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帐中亲兵们见此,纷纷惊骇的冲上前去。 “大帅,大帅~” 不久后,杨守敬最先带人冲进了中军大帐,一枪捅死了反抗的亲兵统领,震慑住了其他人。 目光望向嵬名世安尸体的时候,心中也是微微的一震。 “嵬名世安自杀了?” 杨家的惨剧和嵬名世安没有关系,甚至杨守敬父亲曾经还听命于嵬名世安麾下。 所以,杨守敬对嵬名世安还是有敬意的。 枪尖微微落地,他的面色悲叹,沉声说道:“将嵬名老将军的尸身好生看管,任何人不得破坏。” 嵬名世安自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骁的面前。 面色一肃,微微摇头说道:“嵬名老将军是个忠义之人,性格刚烈不输拓跋麻玉。” “李纯祐昏庸无能,何德何能可得两位将军的死忠?” 战场厮杀乃是立场问题,李骁内心中对这种能力出众的忠义之将还是比较钦佩的。 若是嵬名世安和拓跋麻玉投降,李骁自然也不会为难他们,甚至还会将他们任命为大都护府的官员,用以安抚河西之战中俘虏的众多西夏士兵。 可惜,两人全都自杀了。 至于李安全,李骁还有其他用途。 “传令,厚葬嵬名世安和拓跋麻玉两位将军。” “他们两人是死于河西之战,就埋在他们战死的地方吧。”李骁沉声命令道。 随后,大军继续围剿剩余的西夏士兵。 中军大营已经被攻破,就连嵬名世安都自杀了,其他士兵更没有死战的心思了。 于是纷纷投降。 之后的两日,北疆大军都在收拾战场。 最后经过统计,此战共斩杀西夏兵将四千多人,重伤者也有两千多人,轻伤者不入统计。 死伤人数不算太多,主要是因为李骁为了这一战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 尤其是其他两路大军的覆灭,影响了西夏军心,再加上后路断绝,军中缺粮,大量士兵的战斗力下降严重。 最终导致西夏士兵失去了战意,投降者众多。 解决了西夏军队的主力之后,挡在北疆军面前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凉州城,若是攻克,河西走廊便将尽入北疆囊中。 而此时的凉州城也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大军战败,嵬名世安自杀,北疆铁骑正向凉州城汹涌杀来。 这个消息宛若炸弹一般,将所有人脑瓜子都给炸的懵懵的。 谁也没有想到,足足八万西夏精锐,竟然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被北疆军打的全军覆没。 此战,震惊了所有人。 也让凉州城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中。 “快,快将军情汇报给陛下,凉州城请求支援。” 凉州刺史苏毗捺罗颤颤巍巍的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军报,火漆封印,装在了一个盒子中,交给信使,让他快马加鞭送去兴庆府。 随后又召集凉州城内的将领、官员和众多有名望的人士,一起商量对策。 “凉州城只剩下三千守军,恐怕难以阻挡北疆蛮夷的攻城,这可如何是好?” 苏毗捺罗一脸悲愤且绝望的目光扫向所有人,期望有人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但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这些人也全都惶恐不安,他们想的不是精忠报国,而是如何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 “刺史大人,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归顺北疆这一条路了。” 一名官吏缓缓站起身来,沉重的语气对着苏毗捺罗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苏毗捺罗瞬间气急,愤怒的拍着桌子:“大胆。” “大夏养士两百年,如今到了你们报效之时,你竟然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甘做蛮夷走狗?” “简直是畜生不如。” 苏毗捺罗愤怒咆哮,原本就身体不太好的他,此刻就更加气喘吁吁,快要背过气似的。 但面对他的斥责,官吏却是丝毫不慌,沉声说道:“大人,不是属下大胆,而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可不为之时。” 话音落下,另一名穿着甲胄的将领同样起身说道:“大人,北疆蛮夷势大,大帅主力都难以抗衡,仅凭我凉州城内三千乌合之众,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又一名身穿绸缎的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沧桑的声音说道:“刺史大人,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其他人也全都起身,逼宫说道。 苏毗捺罗见此场景更是被气得不行,他找这些人是要商量办法的,不是让他们去投降的。 可是奈何,这些官吏、将领们才是凉州城的坐地虎,当他们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刺史也要退避三舍。 简而言之,他被架空了。 “你,你们~” 苏毗捺罗气急,直接晕死了过去。 他想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又想要留住‘忠臣’的名声,就只能被架空。 (本章完) 第259章 土地公有化,留地不留头 第259章 土地公有化,留地不留头 祁连山的风裹着血腥气息掠过凉州大地,昔日阡陌纵横的田野如今却是布满焦土与残骸。 折断的西夏军纛旗半埋在焦土中,破碎的铁甲与兵器散落各处,有的还插在扭曲的尸体上。 凝固的暗红血迹将肥沃的土地染成诡异的赭色。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修罗场上,为满目疮痍镀上一层惨淡的金黄。 数万名西夏士兵如同行尸走肉般排列成蜿蜒的长队,他们蓬头垢面,眼神空洞而麻木,手中的武器仿佛有千斤重。 “快点,把兵器都放到前面去。” “谁敢私藏,定斩不饶。” 队伍两侧,一名北疆百户挥舞着骑兵刀大声喝道。 在他旁边,还有大量手持钩镰枪或者弓弩的士兵们,警惕的目光看向这些排队的西夏士兵。 看着他们将手中的长枪、弓弩、甲胄等兵器,分别堆放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若有西夏士兵作乱,将会被直接射杀。 很快,数以万计的兵器被堆放成了好几座小山丘,伫立在荒野之中,蔚为壮观。 而那些扔下武器的西夏士兵们,则是又被带到了营地边缘。 数百名库里军火头兵正在将熬煮好的粟米粥,一桶一桶的向外搬运。 “哐哐哐哐~” 火头兵用木勺敲打着桶壁,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西夏士兵队伍,大声的喊道。 “快点,都排好队。” “一个一个来,每人一碗,谁也不许多吃多占。” 他虽然只是一个火头兵,但此刻的心中却还是升起了一丝优越感,就连脑袋都抬高了几分,喊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要知道在不久前,他和这些人一样都是西夏士兵。 但谁让他投降的早啊。 属于第一批归顺北疆的俘虏,经过改造之后,顺利的成为了库里军步兵。 再看这些‘新人’,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起来好多天没吃饱饭的样子。 简直太惨了。 优越感都是对比出来的,此刻的火头兵唯有庆幸自己归顺的早。 虽然在北疆军中也只是‘下等兵’,但起码能吃饱饭啊。 其他火头兵们也一样,卖力的挥动木勺,将粟米粥盛进士兵手中的陶碗里。 “是粥,全都是粥啊!” 看着手中满满的粟米粥,所有西夏士兵的神色激动,蹲坐在地上,大口吞咽着,滚烫的粥液烫红了喉咙,却无人在意。 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很多人都饿的头晕眼。 看到粟米粥,再也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看来,咱们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是啊,北疆人能给咱们满粥喝,起码证明对咱们还不算太差。”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家啊。” 有人喝着喝着,突然将头埋进碗里,肩膀剧烈抖动,压抑的呜咽混着啜粥声,在苍凉的大地上回荡。 对于饥饿中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食物更有诱惑性。 北疆军只需要付出一碗栗米粥,便足以平复大部分西夏士兵的不安与顾虑。 但想要回家,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让人带信给家人,等他们在北疆站稳脚跟,可以让家人偷偷前来团聚。 李骁留下第二镇和第四镇以及部分库里军步兵,继续打扫战场,整顿战俘。 他则是亲自率领第一镇和第六镇前往凉州城。 只不过,当他刚刚抵达凉州城下,便得知城内派来使者求见。 夕阳西下,李骁全副甲胄,屹立于战马之上,远远的凝望着洒满金光的凉州城。 沉声说道:“把人带上来,见一见吧。” 北疆军刚刚抵达凉州城外,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才能攻城。 所以,见一见对方也无妨。 很快,一名中年男人便被带到了刚刚搭建好的金帐之中。 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件锦袍,个子不高,留着短须,小眼睛滴溜乱转,脸庞上满是谄媚,对着李骁躬身拜道。 “小人凉州主簿王洪昌,拜见大都护。” 等了好一会儿,上方才传来李骁冰冷的声音:“你一个小小的主簿,有何事情求见本都?” 声音平静无波,宛若对待一只蝼蚁。 主簿虽然也是凉州城内的大人物,但李骁想要弄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王洪昌站在帐中,偷偷的抬头瞧了李骁一眼,却是发现李骁非常的年轻。 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穿金色甲胄,留着寸长短发,精神抖擞,刀削般的脸庞上棱角分明,坚毅而又冷厉。 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望着他,无形中却让他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王洪昌的身体微微一颤,连忙低下脑袋,喉结艰难地滚动声,装作一副气愤填膺的语气说道:“夏国君臣昏庸无能,罔顾苍生。” “朝廷军队更是擅自入侵我凉州沃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苦其久矣啊。” “日夜盼着大都护的正义之师到来,解救凉州军民于水火。” “今日方知,大都护王师终至,凉州军民喜不胜收。” “刺史大人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愿将凉州城双手奉上,助北疆大军驱逐豺狼,还凉州大地清静安宁。” 王洪昌声情并茂的说着,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大骂朝廷君臣昏庸,昧着良心说着北疆军的好话。 为了活命,不磕碜。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也在偷偷瞥了眼高坐上首的李骁,见对方神色莫测,忙又低头道:“只是刺史大人还有几个不情之请,还请大都护见谅。” “凉州百姓历经战火,贫苦困顿,只求大都护入城后能保城内老幼周全、商铺安宁。” “为此,凉州城愿奉上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粮草犒劳大军,只盼北疆大军的仁义之名,能如祁连山的雪水,润泽这片苦难之地。” 说罢,他直接伏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掌心的冷汗浸湿了绸缎衣袖。 帐中很是安静,王洪昌的心脏跳动了厉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过后,头顶上终于传来了李骁的声音。 “回去告诉你们刺史~” “本都可以饶恕凉州城的助纣为虐之罪,也可以保证你凉州百姓的生命安全。” “不过,三十万两银子远远不够,本都要六十万两,粮食要二十万石。” “另外,凉州城内的所有田主、大户,要全部交出手中的耕地和草场,不得留有一亩一分。” 李骁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案几,略带斟酌的语气说道。 凉州城的条件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 本质上就是钱买平安,等到北疆军离开之后,凉州城还是原来的凉州城。 贵族、大户们依旧压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没什么改变。 但李骁考虑的却是更远。 因为只需要攻下凉州城,便意味着整个河西走廊都成为了北疆军的跑马地。 这场战争打的很顺利,李骁已经不满足于抢了人口和财富便走。 对河西走廊这片土地也有了更多的觊觎,尤其是甘州和凉州这两个地方,乃是整个河西走廊的精华。 土地肥沃,水草丰盛,有着大量的农田,每年的粮食产量占据了整个西夏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北疆本就缺粮,若是能将甘凉二州的耕地利用起来,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李骁的唯一顾虑就是河西走廊距离金州太过于遥远,距离兴庆府的距离更近。 若是对河西走廊的投入过大,一旦发生战争,金州也是鞭长莫及啊。 所以,他还在考虑一个两全之法。 但无论如何,凉州城内的资源和土地,必须让这些黑了心的蛆虫们给吐出来。 而在听到李骁的话之后,王洪昌的脸色却是瞬间剧变:“什么?” “交出所有耕地和草场?”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瞬间明白了李骁的意思,北疆军不走了,将会留在河西走廊扎根下来。 以后的河西走廊姓‘北’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北疆带入草原游牧民族的角色中,认为他们单纯的只是劫掠财富和人口。 现在王洪昌却是明白了,北疆的野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 “这这这~” “大都护,这恐怕不行啊!” 王洪昌心中着急,抬起头来哭丧着脸看向李骁说道。 “大都护,耕地可是百姓们的命根子啊!” “您要是让百姓们把吃饭的家伙都给交出去,是真能饿死人的。” 六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粮食虽然很多,但顶多就是让城中大户和官员们肉疼,以后也能慢慢的从贱民手中压榨回来。 但若是没有了耕地和草场,那可就真是断了命根子啊。 “大都护,要不这样可好,以后将田税增加一倍~”王洪昌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说的虽然可怜,但李骁却是笑了,目光中更加透露出了几丝冷厉。 王洪昌的办法实际上就是包税制。 耕地依旧是这些大户的,他们每年都会将足够的税银和粮食交给大都护府。 至于其他方面虽然没说,但只要这些官员、大户还在,耕地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那么凉州城话语权自然也就还在他们手中。 北疆军只是凉州城的太上皇而已,真正办事的还是这些官员、大户。 而且为了应付北疆的钱粮,他们必然会将压力转嫁到百姓们的身上。 高税收、高田租! 不仅要满足北疆军的钱粮所需,他们自己也定然会从中捞取好处。 百姓们怨声载道,最后只会将仇恨转移到北疆的身上。 起义、暴乱随之而发,甚至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逼的北疆军不得不放弃凉州。 对于这里面的关窍,李骁一眼就能看明白。 骗骗那些底蕴浅又没见识的女真人、蒙古人还行,拿这套来对付李骁就不行了。 因为在他的规划中,未来的北疆并没有这些传统士大夫的地位。 甚至就连当前的张兴华、陈冲等人也都只是过度而已。 北疆的统治根基,始终都是北疆武人集团,始终都是六镇。 李骁已经加大对六镇子弟的教育投入,要求这些二代、三代们在继承先辈骁勇善战的前提下,更要识文断字、明心算法。 等到十年后,越来越多的六镇子弟成长起来,北疆的底蕴将会更加深厚。 传统士大夫阶层将会逐渐失去统治基础的作用,想要当北疆的官,首先要是个军人。 所以,从凉州开始,李骁将耕地收归公有,以后也照比此例。 这个政策的实施,固然会加大日后攻略中原的难度,导致各地士大夫豪强的坚决抵抗。 但还是那句话,北疆不是非士大夫不可。 李骁宁可推迟统一中原的时间,也要先练好内功,为北疆的统治锻造坚实的根基。 若是不从一开始便立下规矩,日后的北疆也定然难逃金国和蒙古人的结局。 看着王洪昌极力卖惨的样子,李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脸庞上得表情越发清冷,沉凝的声音说道。 “耕地什么时候成了百姓的命根子了?分明是你们这些豪强大户们的命根子才对!” “百姓又什么时候又有过耕地?” “他们的耕地不是早就在一次次天灾人祸中,被你们巧取豪夺抢过来了吗?” 天下间,还是无地的百姓更多。 耕地是不是公有,跟大部分的普通百姓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豪强、大户们。 李骁最不用在意的就是他们,更用不着依赖他们。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北疆与他们从来不是合作关系,而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老老实实的听话,交出全部耕地和草场,本都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些财产,让你们做我北疆的顺民。” “否则,本都绝不介意将你们连根拔起。” 顿了顿,李骁伸手缓缓抚过腰间寒光凛冽的龙头骑兵刀,杀机凛凛的声音说道。 “北疆的刀,斩过祁连山的石,饮过西夏铁骑的血,也不介意再多沾染凉州人的骨血。” 他猛地抽出战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即便是隔着很远,王洪昌依旧感觉到头皮发麻。 瑟瑟发抖的样子,浑身汗毛直立。 李骁站起身来,刀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尾线,缓缓地落在了王洪昌的脑袋上,使其瞬间一个激灵,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大,大都护,不要~” 李骁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声音说道:“本都的大军,既能踏平西夏的阵列,也能将凉州化作下一片焦土。” “莫要心存侥幸,这方圆数百里,皆是北疆铁骑的马蹄能踏至之处,你们的城池、百姓,在本都的兵锋下,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话音落下,李骁再也没有了和他废话的兴致,冷声说道:“滚回去吧!” “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一早,我北疆大军开始攻城,你们就再也没有投降的机会了。” 下一秒,李骁那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滚~” 王洪昌那颤抖的身体瞬间瘫软在地,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帐外。 看着他的狼狈身影,李骁不屑的摇了摇头。 转而持刀走出帐外,看向夕阳下的凉州城,金黄色光芒的渲染下,神圣却又孤寂,无依无靠。 甘凉大地,良田阡陌,是最重要的粮食产区,机会就在眼前,李骁还是想试一试。 …… 而另一边,王洪昌将李骁的原话带给了城中的豪强大户们。 瞬间让这些人愤怒起来。 “什么?他们要耕地和草场?” “这是要掘我们的根啊!” “是啊,我蒲察家的田地都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耗尽了百年心血啊,凭什么北疆大都护的一句话就让我们交出去?” “不交?杀你们全家啊!” “要是交出来,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些财产过日子,或许未来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杀我全家?让他们来好了。” “反正没有了耕地,我们全家也没活路了,不如现在跟他们拼到底。” 凉州城内的官员、大户们吵吵闹闹,威严庄重的刺史府竟然成了一片菜市场。 而苏毗捺罗借故病重的名义,一直没有露面,但所有的事情却都没能瞒的过他。 “哼,一群蠢猪。” “正是有了这群欺软怕硬、贪得无厌的蛀虫,我大夏才落到今天的境地。”苏毗捺罗冷哼说道。 当初联起手来架空自己,想要去向北疆人投降的时候,这些人可没这么硬气。 现在好了,北疆人要他们的耕地,立马就要跳起来去和北疆人拼命。 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想到这件事情,苏毗捺罗也是一阵头疼。 他在凉州城中也有不少耕地呢,若是被北疆人要去,一辈子辛苦也就化为乌有了。 “哎,麻烦了啊!” 很快,北疆军的条件开始传的满城风雨。 “耕地?跟我有啥关系?我家的地在爷爷辈起就全都卖给蒲察老爷了。” “俺家也没地了。” “那些官老爷也真是的,北疆人想要,那就给呗,地还能比命重要?” “往年天灾的时候,家里吃不上饭,为了活命不还是把地都卖给官老爷了?” “你们不懂,那些官老爷们手里的地可都是成千上万亩,一下子交出去,不跟要他们命似的?” “反正跟咱们也没啥关系,给官老爷还是给北疆人种地,都没啥区别。” “不过我听说,北疆人的地租只有两成呢。”有人忽然说道。 正是锦衣卫安插进凉州城的探子,因为战事紧张,所以也被抓了壮丁,在守城期间自然抓住机会蛊惑这些士兵,宣传北疆的好处。 果真,此话一出,瞬间让周围士兵来了兴趣。 “两成?真的啊!” “乖乖嘞,咋这么低啊?俺家种的要交五成租子呢!” “若真只有两成地租的话,给北疆人种地咱们还赚了呢。” “是嘞,北疆人还怪好嘞。” 士兵们的口风开始转变,从最初的漠不关心,变成隐隐期待给北疆种地。 两成的地租,再加上两成的田税,百姓最终能到手六成的粮食,比起这个时代的标准要高的多。 百姓们获利多了,北疆的利益也没少。 甚至相比于西夏、金国、宋国的国库收入水平,还要多得多! 谁的利益少了? 自然是中间没了田主、士大夫阶级的获利。 将他们的利益,瓜分给了百姓和大都护府。 如此一来,既能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又能大幅度增加北疆的府库收入。 两全其美。 所以李骁在坚持的推动土地公有化。 而土地公有化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阶级晋升渠道的变化。 普通百姓不允许拥有私田,只能租种大都护府的公田。 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地方豪强和士大夫阶层。 想要改变命运,就只有两个渠道。 通过手工业买卖成为商人,但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阶级。 一辈子的艰难拼搏,甚至还比不过孙子的一句‘爷爷,我要这个’。 想要实现阶级的跨越,就只能参军,成为军户便可拥有私田,立功越多,田地也就越多。 也只有成为了军户,才能拥有成为官员的资格,社会地位也就越高。 这才是真正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资本。 所以,土地公有化也是在潜意识中驱使百姓们参军,推动北疆战争的车轮不断向前。 …… 相比于其他人的兴致高昂,苏仁礼却是一直坐在一旁,情绪低落的样子,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虽然也一样被征召成为了士兵,但他却是有着正儿八经的举人身份。 所以也能得到些许照顾,分到一个比较轻松的后勤活计。 可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顶,只因为苏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有好几十亩耕地呢。 若是被北疆人抢走了,苏家可就彻底没落了。 “苏兄,咋办啊?” “那群北疆蛮子是要咱们的命根子啊。” 一个同为举人的士兵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 他家的地更多啊!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苏仁礼唉声叹气说道。 准备找个机会回家和婆娘商量商量,她是北疆人,看能不能找到个北疆亲戚,使些银子把自家耕地给留下来。 (本章完) 第260章 姐弟重逢 第260章 姐弟重逢 破晓时分,祁连山巅的残雪尚未褪去寒意,北疆大营便如蛰伏一夜的猛兽般慢慢苏醒过来。 袅袅炊烟升起,战马嘶鸣咆哮,营中各处都是士兵们的嬉笑怒骂,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战争和死亡的压力。 对于他们来说,只等神威大炮将凉州城墙轰塌,自己穿着甲胄冲进城中劫掠屠杀便是了。 战争,似乎就是这般的简单。 与此同时,凉州城头的守军早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 一些年轻的士兵彻夜未眠,蜷缩在城墙后面,脸色苍白。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也同样是攥着城垛的指节发白,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黄白色日月战旗,脸色凝重又慌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划破了城墙上的死寂。 一名北疆士兵来到城下,马刀直指城头。 他的黄色甲上面渗出暗红血痂,在晨光中泛着摄人的威势。 “凉州的鼠辈们听着!”他的声音裹着晨风,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城墙。 “给你们最后半个时辰,开城投降,献上周全之礼,我家大都护还能留尔等一条生路!” “若敢负隅顽抗,破城之日,定叫这凉州城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说罢,那北疆士兵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危险的弧线: 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城头上的西夏战旗,直接调转马头,大摇大摆的离开。 但他的话却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每个守城士兵的心脏。 守军们握紧武器,指节在冷汗中打滑。 “他们.他们真会屠城吗?”新兵赵小六攥着断裂的长矛杆,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比城墙缝隙里的风还虚。 他身旁的伍长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可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镇定:“狗日的北疆蛮子,之前攻破肃州时,连吃奶的娃娃都没放过.” “听说整个删乐城都被他们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那些蛮子是真的敢屠城啊。” “那咱们咱们拼了吧?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话刚说完,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苦涩道:“拿什么拼?就凭咱们这三千乌合之众,拿命去拼吗?” 他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黄白战旗,低声呢喃:“我我婆娘还怀着娃,要是城破” “别吵了!” 百夫长王铁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响,却掩不住尾音的发颤。 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官员将领们的威严已经降到了最低,只听见有人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快点开城投降吧!” “至少,能保住性命啊!” 所有人都知道,城内的官老爷们已经派人去联络过北疆军了,可是北疆大都护却要求交出所有土地。 官老爷们舍不得,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这些士兵们手里可没耕地,真到了危急关头,自然是保命最重要。 “吼吼吼~” 不久后,城外的北疆军营中响起了齐声高呼,声浪震得城墙都微微发颤,日月战旗如林般晃动,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半边天空。 吃饱喝足后的北疆铁骑,如同滚滚的钢铁洪流,自东西两侧奔涌而来。 “轰轰轰轰~” 身穿黄色甲的骑兵如燃烧的火焰,白色甲的骑士似翻涌的浪涛,黄白交织间,日月战旗猎猎作响。 李骁身穿暗金龙纹甲,头戴日月山川缨盔,骑在战马之上,平静的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凉州城。 “看起来,城中的蛀虫们还是没有下定决定。” “他们手中的土地,的确是比全城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说罢,他猛然间拔出腰间骑兵刀,冷厉的声音喝道:“攻城!”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大地上响起,宛若来自荒古的战歌,尽是苍茫与肃杀。 大军最前方,十门神威大炮如同屹立于大地之上,黑洞洞的炮口直刺苍穹。 吴大茂拔出骑兵刀,狰狞的面色大吼道:“开炮。”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响起,十门火炮如远古凶兽般,喷射出炽烈的火光瞬间吞噬了炮口方圆数尺的空间。 感受着脚下城墙的震动,城墙上的士兵们完全陷入了彻底的震惊之中。 “雷神,雷神发怒了。” “神灵都站在北疆蛮子那边,我们完蛋了。” “这不是神灵,是北疆蛮子的火药武器,都镇定,不要乱。” 对于凉州城的将领们来说,北疆火炮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很多人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它的威力。 大受震惊。 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东西,难不成真是神灵赐予北疆人的? “苍天啊!为何你如此钟爱于北疆蛮夷啊~”一名凉州城官吏惊恐的喊道。 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官吏、将领、贵族们。 这一刻,他们是彻底的怕了,终于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凉州城墙的高大保护不了他们,兴庆府太远也已无力派遣援兵支援,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 “投降吧~” 王洪昌声嘶力竭的对着其他人吼道。 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呢,远处却是响起了大喊声:“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听到这话,苏毗捺罗和王洪昌等人,全都是脸色苍白。 定然是守城士兵擅自打开了城门。 看到城门大开,李骁缓缓地放下了千里眼,沉声喝道:“传令神机营,停止炮击。” 仅仅是一轮火炮齐射,就将城内之人吓破了胆子,看起来相比于土地,那些人再次选择了自己的生命。 而李骁也乐的如此,节省炮弹不说,还能减少一些北疆士兵的伤亡。 更重要的是保存了凉州城墙的完整,防御工事之类的,北疆军拿来就能用。 “传令各部,进城。” 删乐城的事情具有特殊性,很难在凉州城中上演,更何况根据探子的反馈,城中守军不过三千,李骁也不怕他们假投降。 至此,河西走廊上的最后一座重镇凉州城陷落。 整个河西走廊尽皆匍匐于北疆铁骑之下。 “城破了,城破了。” “北疆蛮子进城了。” 听着外面大街上传来的呼喊声,卫大丫的脸色骤变,手扶着房门,眼前微微漆黑,身体一阵的摇摆。 喃喃自语说道:“当家的~” 苏仁礼被抓去当了壮丁,此刻城门被攻破,她不知道自己男人怎么样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娘,你带着二胖和大妹先进地窖里,我去找爹。” 只见苏无疾拿着一把短弓从里屋冲出去,气势汹汹的要和北疆蛮子干仗的模样。 因为他从懂事开始就喜欢舞刀弄枪,精力非常旺盛,前不久又痴迷于弓箭,所以央求着卫大丫给他弄了一把小弓。 弓身虽短,但拉力却是不小,足足有四斗。 “站住,你别出去。” 卫大丫一把抓住了苏无疾的肩膀。 这小子继承了卫家人的体格,年纪不大,力气不小,冲奔起来,就连卫大丫都差点脱手。 “外面很危险,你去了又能怎样?” “快躲进地窖去。” 说着,一把将怀中的小儿子递给了苏无疾,然后又从旁边抱起小女儿来到了厨房中的地窖口。 母子四人,掀开木板钻了进去。 不久后,只听见院中传来‘哐’的一声巨响,院子大门被暴力踹开。 五名满身狼狈模样的士兵,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眼睛中满是贪婪和惊惧。 “快,快找找。” “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北疆蛮子快要过来了。” 领头的一名士兵,挥舞着弯刀,大声嚷嚷说道。 其他四人也不敢耽搁,分头冲进了各个房间中开始翻找财物和粮食。 每逢大乱,必有人祸。 这五人原本就是凉州城内的地皮无赖,被征召参军。 但在城墙上见势不妙,第一时间便偷偷溜了回来。 目标也很明确,趁乱发财。 他们对那些普通人家不感兴趣,因为那些人没钱。 对那些大户人家也不敢有兴趣,因为那些大户家中,定然还藏着一些家丁护院,凭他们五个人就有些吃力了。 所以,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小富之家。 苏家立马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 苏仁礼还守着城墙呢,家中只剩下了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最适合动手了。 “找到了,好多银子。” 卧房中的一名士兵忽然兴奋的大喊了起来,他在床下找到了一个地洞,掏出里面的罐子,翻出了两百多两银子。 “好,我就说嘛,苏仁礼家肯定有货。”领头的无赖王二咧着嘴大笑说道。 赶忙找了一件衣服,将银子全都塞进里面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声音。 “大丫,大丫,大胖。” 是苏仁礼! 他拿着一根木杆长枪,穿着一件破皮袄,胸前用绳子绑着一块破铁片子,这就是他自制的盔甲。 虽然简陋,但放在如今的凉州城可是好东西,就连王二等人都没有这种装备。 因为心系家中妻儿,所以也是趁乱逃了回来。 但当他看到院子中的景象的时候,却是瞬间愣住了。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很多东西杂乱的歪倒在地上,就连房门也像是被暴力撞开的样子。 苏仁礼瞬间急了,握紧长枪冲了进去,慌乱的大喊道:“大丫,大胖,二胖~” 不过,下一秒就看见了王二他们,一人抱着银子,其他四人扛着粮食,正准备离开呢。 “王二?” 苏仁礼愣住了。 都是这一带住着的,而且王二还是街上有名的泼皮无赖,他自然是认识的。 只不过他是举人,走到哪里都能高人一等,内心里也瞧不上王二这些人。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自己家里碰见他们,又看向他们怀中抱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 苏仁礼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出现,声音颤抖的问道:“王二,你把我婆娘孩子怎么样了?” “苏仁礼,识相的就赶紧滚开,老子今天没时间跟你啰嗦。” 王二在看到苏仁礼的时候心中一紧。 毕竟他是举人,官面上认识的人不少,甚至一些同窗都成了刺史府的官吏,平日里他自然不敢得罪苏仁礼。 可是王二心思一转,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刺史说不定都得完蛋,谁还在乎他小小的一个举人啊。 说罢,王二便准备带着银子和粮食离开,但苏仁礼此刻已经方寸大乱。 “你给我站住,把我婆娘孩子交出来。” 苏仁礼大声喝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握枪冲着王二便捅了过去。 王二平日里便在市面上打架斗殴,身体素质自然不是苏仁礼能比的。 轻轻侧身便将枪头躲了过去,猛然间抬脚,一下子将苏仁礼踹翻了出去。 “啊啊啊啊~” 苏仁礼惨叫着倒飞出去了两三米,脸色血红,痛苦的倒地惨叫。 而他的举动也彻底激发了王二的凶性,将怀中银子交给小弟,面色变得越发狠厉。 “苏仁礼,老子本就没打算和你计较,但没想到你是给脸不要脸。” “今天是饶你不过了。” 说罢,便手持弯刀,大踏步的向着苏仁礼走去,准备给他来个割脖放血。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小弟忽然大喊一声:“老大,小心。” 王二猛地转过身去,却发现在厨房门口竟然冒出来了一个孩子。 “苏仁礼家的大崽子?” 王二认出来了苏无疾,但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只知道叫大胖,是周围几条街上的孩子王。 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中还拉着一把弓箭。 “嗤~” 王二嗤笑一声,刚准备嘲笑这个五六岁的小崽子会玩弓箭吗? 下一秒,苏无疾手中的弓箭瞬间射出。 “簌~”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破风声响起,箭矢径直的射中了王二的胸膛。 “啊~” 惨叫声响起,王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支插在自己胸前的短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中箭了。 苏仁礼家的大崽子,好像只有五六岁吧? 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敢如此心狠手辣朝自己射箭的? 而且他又是怎么能拉的开弓? 王二懵逼了,痛苦着惨叫,缓了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对着四个小弟大声吼道:“杀,给我杀了他们。” 苏无疾的这把短弓的力量还是太弱,虽然射中了王二,但也只是射穿了皮肉罢了。 没能彻底要他的命,反而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气:“把苏家人都给我杀干净。” 小弟闻言,立马向着厨房门前的苏无疾冲了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但就在快要冲到门前的时候,厨房里面忽然伸出了一支长枪。 “噗~” 只听见一道刺破皮肉的闷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身体瞬间僵硬了。 愣愣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只见一支红缨枪早已经捅进了他的心脏位置,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很快便在地上成了一汪血洼。 “你你你~” 士兵抬头看向持枪的主人,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个子很高,体型健硕,赫然就是苏仁礼的老婆。 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个婆娘真的单枪匹马的杀进了马匪老巢,砍翻了马匪首领,救出了苏仁礼? “崩!” 士兵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三名士兵直接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退了回去,神色惊骇的看向卫大丫母子。 “哼,你们这是在找死。” 大丫紧握长枪,煞气腾腾的走了出来,英武的眉眼间满是怒意。 若是这群败兵抢了银子就走,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这些人竟然还想杀了自己男人。 大丫必须拼命了。 她想要让苏无疾待在地窖里别动,但是这个小子掘的很,拿着弓箭就跑出来了。 没办法,只能母子并肩作战了。 但大丫是真的不想让苏无疾在这么早就经历这种血腥的事情。 “你们是蠢猪吗?” “被这一个婆娘和一个小屁孩就给吓住了?” “冲,给我弄死他们,然后把钱分了,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王二怒声骂道。 但就在下一秒,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胸前又挨了苏无疾一箭,还是死不了,但疼啊。 二丫见此,冷冷的说道:“大胖,下次瞄准他们的眼睛射。” “也可以瞄准他们裤裆射。” 听到这话,苏无疾立马点了点头:“知道了,娘!” 说罢,便再次拉弓搭箭,对准了一名士兵的眼睛。 感受到来自这个小屁孩的威胁,士兵是真的怕了。 他可不敢赌这个小屁孩能不能射的准,眼睛若是瞎了,那可就完蛋了。 “等等,等一下。”士兵连忙叫停。 “我们拿着银子这就走,从此以后离开凉州城。” “你们要是还不依不饶,那咱们就一起死。” 说着,士兵用枪头指向躺在地上的苏仁礼,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卫大丫考虑了下,轻轻点头:“好,银子你们拿走。” 能用钱将这几个人打发走,自然是最划算的事情,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 但就在双方即将达成和解的时候,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声。 “轰轰轰轰~” 轰鸣的力量让人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捏住,而卫大丫听到这声音,更是脸色巨变。 从小生活在北疆的他,对战马的声音太熟悉了。 根据声音来判断,街上至少有二十多匹战马。 朝廷大军战败,此刻街上只能是北疆军。 “快,大胖,快躲进地窖里,不要出来,以后要照顾好你弟弟妹妹。”大丫神色慌乱,着急的将苏无疾推搡进厨房。 虽然她也是北疆人,但北疆的汉人终归只是少数而已。 这些北疆军恐怕都是一些契丹人、突厥人等游牧民族。 和卫大丫绝不会有丝毫老乡情谊。 所以,此刻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王二几名溃兵听到这魔鬼般的声音,就更加慌乱了。 “来了,来了,那些北疆蛮子来了。” “快把我扶起来~” “你们家有什么地方能藏着啊?” 这些士兵慌乱的一批,面对如野人恶魔般的北疆蛮子,他们完全没有抵抗的决心。 与此同时,卫轩带着自己的卫队骑兵穿梭在街道上。 他只记得在大姐成亲的时候,爷爷带着他来过大姐家一次,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小,记忆已经模糊了。 但好在这些年来,凉州城内没什么大的变化,格局依旧如此。 循着模糊的记忆,卫轩来到了苏家的外面。 “吁吁~” “应该是这里吧?” 卫轩勒住马缰,转头看向旁边的这座小院,与记忆中的大姐家对上了。 但是此刻,院门却是大开,像是被暴力撞开的模样。 卫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心中有了中不妙的预感。 他是在入城的第一时间便带人赶过来的,就是担心城内乱兵,或者不明真相的北疆士兵伤害了大姐一家。 可难道他还是晚了一步? “大姐~” “驾驾~” 卫轩顾不上其他,直接夹紧马腹,骑着战马便冲进了院子之中,身后的亲兵紧随而至。 而当他看清楚院中景象的瞬间,更是睚眦欲裂。 鲜血、尸体、败兵、散乱在地上的粮食和银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大姐一家的危险。 “大姐,大姐~” 卫轩的脸色狰狞,大声的喊道,但是却根本没有回应。 只因为此时的大丫,正将苏无疾藏进厨房地窖里呢。 “给我拿下他们~” 卫轩心中越发焦急,长枪挥舞指向王二等人。 虽然杀这几名败兵如杀鸡,但却还要通过他们询问大姐的消息。 甚至就连躺在地上的苏仁礼,卫轩一时之间都没能认出来,也当成了败兵准备一起拿下。 毕竟只见过那么一面,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遵命~” 身后亲兵大喝,骑在马上,挥舞着长枪,重重的抽打在了那几名败兵身上。 “啊啊啊~饶命,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 三名败兵惨叫着求饶,都是一群泼皮无聊,欺软怕硬乃是他们的本色。 刚才还想丢下王二,剩下三人带着银子跑呢。 而就在一名亲兵即将抓向苏仁礼的时候,大丫从厨房中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干什么?告诉了你不要出来啊!”苏仁礼蹲在地上,面露惨然说道。 他刚刚就让大丫跟孩子们一起躲起来,但是这个臭婆娘怎么就不听话啊。 大丫却是坚定的摇头:“咱们夫妻一体,你要死了,我能躲在哪里?” 说罢,英武的脸庞上露出战意,手握长枪指向卫轩。 她已经见识到了北疆骑兵的精锐,先不说北疆士兵最厉害的骑射,就说他们身上的甲胄,就不是卫大丫手中长枪能破的了的。 所以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今天自己夫妻可能要栽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三个孩子。 “大胖,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啊~” 大丫怀着必死的决心看向卫轩,心中想的是在死前能否带着这个北疆将领一起走。 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卫轩的长相和容貌。 当初的卫轩只是一个孩子,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变化太大了。 而此时的卫轩,看着大丫的模样却是那么的熟悉,心中激动,眼眸都变得湿润了起来。 是了,这就是自己的大姐。 模样没变,脾气没变,就连杀人的那股狠劲,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卫轩笑了,张了张嘴,喃喃说道:“大姐~” “大姐!” (本章完) 第261章 二丫的男人是北疆大都护 第261章 二丫的男人是北疆大都护 “八年了……” 卫轩的目光如枯枝般颤巍巍落在妇人脸上,与记忆里扎羊皮头绳的少女重迭又分离。 那双曾在战场上无视万人生死的眼眸中,却是慢慢泛起水光,倒映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睫毛剧烈颤动间,一滴温热的泪水缓缓砸落在胸前染血的甲上。 八载光阴横亘在北疆与河西之间,自从大丫远嫁凉州城,这对乱世飘零的姐弟便断了音讯。 尽管岁月与风霜早已重塑了这张脸庞,可眼前妇人多眉眼间依稀可辨儿时轮廓,与记忆里总把他护在身后的大姐有太多相似。 “大姐!”他扬声唤道,声线不自觉发颤。 挥退左右骑兵,翻身下马,缓步上前,眼眶里泛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喉咙中仿佛窝着热浪,艰难的发出声音:“大姐,我是虎子啊!” 这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冷面将军,此刻不过是个失而复得亲人的年轻人。 积压八年的悲喜骤然翻涌,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防线。 “大姐,我是虎子啊!呜呜呜呜~” 而这一刻的大丫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陌生又熟悉的呼唤让她瞳孔骤缩。 她的目光也死死的盯着卫轩的脸庞,记忆深处某个沉睡的名字被唤醒。 干裂的唇瓣突然剧烈颤抖,踉跄着向前半步,枯瘦的手指悬在青年染血的甲胄上方,迟迟不敢触碰,仿佛眼前人是一碰就碎的幻影。 “虎子……” 她的声音沙哑,身体颤抖,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 可记忆里那个总爱扯她衣角的小豆丁,却是与眼前英气逼人的青年渐渐重合。 “虎子,你是虎子~” 大丫的神情越发激动,两行清泪在脸庞上流淌,激动的声音喃喃响起,手掌慢慢的落在卫轩的脸庞上。 她终于确认了,这就是他的弟弟,卫轩卫虎子。 “啊啊啊呜呜呜~” “虎子,你是虎子啊!”大丫抱着卫轩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卫轩同样眼含热泪,颤抖的嘴唇喃喃道:“是,我是虎子,大姐,我来看你了。” 时隔八年,姐弟再次相遇,这一幕感人至深的场景,却是看的其他人无比震惊。 卫轩身边的亲兵们没有想到,自家万户竟然在凉州城还有一个姐姐。 然后转念一想,亲兵们更加震惊了。 “嘶嘶~这个女人也是卫夫人的大姐?” “大都护的外姐?” 理清楚这些关系,亲兵们看向卫大丫的目光便不一样了,这可是一根大粗腿啊。 而旁边的苏仁礼就更加懵逼了。 看着自家婆娘和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又哭又闹,他的心里却也只剩下了震惊。 “虎子?” 对于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 这八年来,他曾听自家婆娘无数次提起这个名字,正是自己的小舅子。 只不过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八年前成亲的时候。 记忆中的孩童身影与眼前的这个年轻将军慢慢重合在一起。 苏仁礼的心中满满的震惊,瞳孔瞬间睁大,喃喃自语说道:“老天爷唉,这是我苏仁礼的小舅子?” “不得了了,不得了~” 下一秒,他却是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瞧着小舅子的架势,好像在北疆军里面应该是个不小的将领。 如此说来,自家田亩岂不是就能保住了? 苏仁礼越想越兴奋,以至于都忘记了胸前的疼痛。 但相对来说,兵刃加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二等人,就是另一种心情了。 苍了狗了。 苏仁礼这个软蛋竟然有个在北疆当官的小舅子? 有这关系,你踏马的早逼逼啊! 兄弟们就不来抢你了。 现在这算是咋回事啊? 茅房里扔砖头,找死呢。 “苏,苏爷~” “饶命,饶命啊,苏爷~” “您帮忙跟这位北疆军爷说说,饶了我们一命,兄弟们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啊~” “是啊,苏爷,咱们以前还在一起喝过酒,看在以前一起逛窑子的份上~” 听着这些混蛋的哭求,苏仁礼的脸色慢慢变黑,咬着牙低声道:“闭嘴。” 很快,卫轩姐弟俩也渐渐恢复了情绪,转头看向了苏仁礼等人。 “姐,他们是谁?” 他已经认出苏仁礼来了,与记忆中的模样变化不大。 但其他人是谁? “他们是乱兵。” 大丫流着眼泪呜咽的声音说道,但眼睛却一直看着卫轩的脸庞,仿佛就怕自己一转眼,卫轩就消失不见了。 乱兵? 卫轩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扫视了王二等人一圈,直接喝道:“拉出去,全部杀掉。” 一群狗东西,抢到我卫轩大姐的头上了。 简直是找死。 听到这话,王二等人瞬间脸色惨白,跪地哭求道:“卫爷,卫爷爷~” “饶命啊,饶命啊~” 说着,又对着苏仁礼求饶道:“苏爷,苏爷爷,求求你帮忙说说话啊~” 苏仁礼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偷偷打量了卫轩一眼,最终也没敢说出什么违心的话。 八年前,第一次看到这个小舅子的时候,白白胖胖,很是可爱的模样。 可是八年后再看,虽然也长的更加高大帅气了,但却咋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呢。 苏仁礼心里还对其发怵呢。 “闭嘴。” “把他们拉下去。” 亲兵队长大声喝道,冲着一名混混的嘴巴便来了一拳,打断了满嘴的门牙。 又带人打断了这几人的双手双腿,拉到了院外,挥刀便砍了下去。 “啊~” 凄惨的叫声瞬间消失不见,一切归于平静。 不久后,卫轩的亲兵们将这片街道封锁,周围的邻居们也悄悄的冒头,猫着眼好奇的打量着苏仁礼家的情况。 苏家的情况很不对劲! 只因为此刻的大丫正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啊啊~” “爹啊娘~” 她的泪水打湿了干糙的脸庞,浑身颤抖不定,脸色红紫,发出绝望的呐喊。 嫁来凉州城的这些年,她几乎与北疆断绝了联系。 还是刚刚才从卫轩口中得知三河堡的事情。 葛罗禄人叛乱,袭击三河堡,爹娘被杀,爷爷亲人们身死,卫氏全家只剩下了卫轩和二丫,这个消息宛如一记重锤般,狠狠的砸在大丫的心头。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出嫁竟然成了与家人的永别。 “娘,不要哭了。” “等我长大以后,一定给外公外婆他们报仇雪恨。” 苏无疾握紧短弓,脸上的肌肉紧绷绷的,神情坚定的像是要证道。 然后又抬头看向卫轩的脸庞:“舅舅,能教我怎么杀人吗?” “我射箭老是没力气,明明射中了他们,就是不死。” “我想学本领,给外公外婆报仇。”苏无疾天真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葛罗禄人杀了外公外婆,让娘亲这般痛苦,仇恨的种子逐渐埋藏在苏无疾的心中。 报仇,似乎也成为了他的使命。 看着自己的大外甥,卫轩心中也是一阵的喜爱,欣慰的点了点头。 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个小子对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怯懦和陌生,是一副成大事的模样。 而且卫轩也看过王二身上的伤口了,连续两箭射中胸膛,深入皮肉一寸。 这般年纪便能如此厉害,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将坯子。 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卫轩沉声说道:“你射不死他们,是因为你的年龄太小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能拉动更重的弓。” “勤奋练习,日后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老虎野猪,也一样难逃箭矢的锋芒。” “不过单凭你的箭矢和武力,又能杀死多少敌人呢?” “十个?还是一百个?” “终归只是百人敌罢了。” “你是我卫轩的外甥,要做就做万人敌。”卫轩重重的拍着苏无疾的肩膀,沉声教导说道。 自从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他便甚是喜爱。 而苏家是诗书传家,大姐又是个女人,所以教导苏无疾成为万人敌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卫轩的身上。 “舅舅,怎么才能成为万人敌?” “读书,打仗。”卫轩说道。 随后便低声教导苏无疾读书的重要性,没有知识,只能算是莽夫,但也不能过度依赖书本上的知识。 最终还是要活学活用到战场上,这就需要大量的战争经验去思考哪些知识有用,哪些知识没用,哪些知识重要,哪些是可以简单涉猎便足以。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总结,就是理论结合实践,这也是李骁在河西军校的课程中教给他们的。 过了好一会儿,卫大丫的哭声才慢慢停止,只因为嗓子已经沙哑,再也没有了哭喊的力气,眼眶红肿,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不堪。 卫轩走上前来,粗糙的手掌覆上大丫颤抖的手背,面露冷寂和坚定道:“大姐,人死不能复生。” “但只要我们姐弟还在,三河堡的魂就散不了。” “卫家还有你我,还有二丫,以后都会越来越好的。” “二丫?”听到这个名字,大丫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怀缅。 记得当年出嫁的时候,二丫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即便是自己干活的时候也总喜欢缠着自己。 八年时间过去了,那个小丫头也应该长大了吧? “是啊,长大了。”卫轩轻轻的点头。 “很漂亮,跟你一样。” “模样随咱娘,身子骨随咱爹,长的不比你矮,只不过没你壮实。” “对了,还没告诉你呢,二丫也成亲。” 听到卫轩的话,大丫的泪水停止了流淌,喃喃说道:“二丫也都成亲了吗?” “他嫁给了哪个寨子?夫家姓啥?” 卫轩坐在床边,继续转移她的情绪说道:“是河西堡的人家,姓李,叫李大龙,现在的名字叫李骁。” “河西堡李家?”大丫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 河西堡距离三河堡很近,很多人家都有亲戚关系。 大丫自然知道李家,甚至还听说过李大龙这个名字,知道他是河西堡主的长子长孙。 “河西堡李家在咱们金州,也算是极好的人家。” “二丫能嫁给河西堡的少堡主,咱们爹娘的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大丫留着眼泪说道。 二丫找到了一个好人家,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不过这个时候,苏仁礼却是小心翼翼的看向卫轩,语气略带紧张和磕绊的说道:“这个~虎子啊~” 虽然是姐夫,但心里实在是对这个小舅子有些发怵,尤其是想到王二那几个家伙,被他一句话就砍了脑袋。 这让苏仁礼对卫轩怕的不行,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紧张。 “那个,你刚才说二妹夫是叫李骁?” “我听说,北疆大都护的名字好像……” 卫轩微微点头,略带无奈的说道:“没错,就是他。” “二丫的夫婿,就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听到这话,苏仁礼瞬间发出惊骇的大喊声:“什么?” 此刻,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喉结上下滚动,方才还紧张不安的手指僵在半空。 “北、北疆大都护?” 他踉跄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陶瓮。 “那可是手握十万铁骑,打的朝廷大军损兵折将,把整个河西走廊都……” 话音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卫轩波澜不惊的面容,忽然想起坊间传闻北疆大军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和二妹夫李大龙相仿。 这一刻,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这这这~是真的?” 结结巴巴的话语里,既带着对李骁的敬畏,又混杂着得知真相后的骇然。 更是隐隐的有一丝狂喜。 他一直想要找一个北疆亲戚作保,最好能说动北疆的大人物,留下自己家的耕地。 但是没想到最后,大人物竟然是他自己。 北疆大都护的连襟姐夫啊? 这身份够不够硬? 这一刻,苏仁礼忽然想要扇自己一巴掌,都有着这般背景了,竟然还盯着那几十亩地? 没出息的东西。 而旁边的大丫,也是眼眸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二丫的男人是北疆大都护?” …… 与此同时,大量的北疆军入城,肃清城内残余顽抗势力。 等到落日垂在西山的时候,李骁才在武卫亲兵的护卫下,走进了城中,骑马跨进了凉州刺史府。 刺史苏毗捺罗等人也被抓到了李骁的面前。 “王主簿,一日不见,神色憔悴了不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李骁高高坐在正堂上首,淡冷的声音说道。 “小小人,我~”王洪昌脸色苍白,哭丧着脸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日之内,他过得相当凄惨,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 以至于狼狈不堪,就连头上的白发都多了几屡。 李骁又转头看向了凉州刺史苏毗捺罗,沉声说道:“本都已经询问过了守城士兵,直到凉州城破的前一刻。” “士兵们都没有接到苏毗刺史你的开城命令,而是士兵自己打开的城门。” “苏毗刺史,王主簿,本都已经告诉过你们,城破之前拒不投降,鸡犬不留。” 李骁的话让众人瞬间慌乱起来,王洪昌更是跪倒在地上。 “大都护饶命,大都护饶命,我等是准备开城迎接天师的,不过被城内朝廷奸细阻挠,晚了一步~” 李骁不想听他们的狡辩,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孤傲站着的苏毗捺罗。 沉声说道:“城门虽然被打开,但却是凉州军民的功劳,至于你们嘛!”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做出对我北疆任何一件有利的事情。” “所以,对我北疆而言,你们不过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 “来人,把他们拉下去。” “抄家,充军!” 此话一出,王洪昌等人瞬间大惊失色,纷纷跪在地上向李骁求饶。 就连苏毗捺罗本人也无法淡定了,微微颤抖着身体,一脸惊惶。 他想要在李骁面前表演自己的忠贞不屈,让李骁重视自己,引为重用,但是没想到李骁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似的。 直接就要充军。 “大都护且容某进一言。” 苏毗捺罗撩袍跪地,额间青筋随急促呼吸起伏。 “今若诛我等,恰似投石惊潭,必令四方官吏兔死狐悲。来日攻城略地之际,诸将必效金城汤池之固,以死守相抗,徒增生灵涂炭。” “然若垂慈宥罪,我等愿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 “届时传檄四方,宣扬大都护怀瑾握瑜之量,使天下闻风慕义,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为上之策也!” 苏毗捺罗的话终归还是没什么新意,想要用名声来绑架李骁。 但李骁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 所谓的名声只是士大夫阶层玩弄权术的工具,李骁可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若仅仅为了快速的拿下某一座城镇,拿下某一片区域,便与当地的士大夫、豪强合作。 无异于吞下了一颗毒果,终有一日会遭受这些人的反噬。 所以,他不需要合作,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打倒士大夫、豪强阶层。 将他们的蛋糕分给其他的穷苦百姓。 毕竟天下间,穷苦百姓占据了绝大多数,只要保证六镇稳定不乱,再用士大夫、豪强的利益笼络住这些穷苦百姓。 将蛋糕尽量分匀,那么天下自然安定。 所以,在李骁的计划中,士大夫、豪强的利益是必须牺牲掉的。 为此,他甚至宁愿给自己增强难度,推迟进入中原的时间,也要稳固根基,荡平这些人。 否则,还是会落的蒙元、明清一般的下场。 “哈哈哈哈~” 听着苏毗捺罗咬文嚼字的道德绑架,李骁忽然拍着手掌大笑起来,眼眸中却是露出了淡淡的不屑。 “执鞭坠镫?效犬马劳?” 他倏然俯身,犀利的目光直刺苏毗捺罗惨白的脸旁。 “今日见北疆势盛便摇尾乞怜,他日若有虎狼之师陈于城下,尔等怕是要率先缚城献印。” “我北疆勇士的血痕,皆为家国而留,皆为忠义而战,岂容你等朝秦暮楚之徒,以‘胸怀’二字粉饰谄媚。” “在本都看来,尔等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既知不战屈兵为上,怎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无雷霆手段,何来菩萨心肠?” 说罢,李骁直接一挥手,沉声喝道:“把他们全部拉下去,抄家,男丁贬斥为矿奴,女眷充军为奴。” 这些人,必须要打倒。 否则哪来的那么多钱去犒军?哪来的那么多土地去安置大量无地的百姓? 在王洪昌等人凄惨的叫喊声中,武卫亲兵将其全部拉了出去,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西海的煤铁矿,甚至恐怕走不到那里就得死在路上。 随后,北疆军冲进了各个府邸。 在惨叫声和求饶声中,将各个府邸的男丁和护卫、男仆全部抓了起来。 女眷和侍女们也同样不能放过。 随后又经过刑讯拷饷,将这些家族中的财富逼问了出来。 短短两天时间,凉州城便大变了模样。 而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则是冲进了兴庆府。 士兵的背后插着三面令旗,代表着八百里加急。 “快闪开,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士兵大声喊着,在城门护卫的跟随下,一路狂奔到了枢密院外。 “大人,大人,河西八百里急报。” 枢密使迺令思聪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剧变,猛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快拿来。” 迺令思聪拿来木盒,撕开火漆封印,仅仅是看了信件一眼,便顿时仿佛如遭雷击。 眼眸睁大,整个人身体摇晃,一阵难以置信的模样。 “什么?” “这这这,这不可能~” 迺令思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不断的摇着脑袋,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败呢?” 这封奏报乃是凉州刺史苏毗捺罗亲写,上面只说了两件事情,嵬名世安大军战败,北疆大军兵临城下,凉州城危急。 同时,他还宣称自己将会与凉州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誓报皇恩,最后甚至用了绝笔来结尾。 完全是一副忠臣国士的模样,看的迺令思聪满满的感动,悲愤说道:“忠臣啊,忠臣啊~” “若能与凉州共存亡,苏毗捺罗之名必能名垂青史。” 说罢,他立刻站起身来,快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程报皇帝陛下知道。 (本章完) 第262章 西夏朝野哗然,畏北疆如虎狼 第262章 西夏朝野哗然,畏北疆如虎狼 西夏皇宫。 自从迺令思聪离开之后,皇帝李纯祐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陷入了癫狂。 “哐~” “哗哗哗~” “废物,都是一群饭桶。” “八万大军,我大夏国的八万精锐啊!” 听着书房中传来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李纯祐最疼爱的淑妃王氏,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外,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被门前的护卫阻拦。 很快,得到通禀的罗太后带着侍女们急匆匆的走来。 不到四十岁的模样,眼角间不免浮现出了淡淡皱纹,可身材风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熟妇气质。 外披一件孔雀蓝的狐皮短袄,毛领蓬松,腰间紧束蹀躞带,头戴蓝宝石发簪,尽显尊贵身份。 看到罗太后出现,王氏连忙上前行礼道:“母后。” “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听到屋内传来的巨响,罗太后的眼睑只是极轻地颤了颤,仿佛久经沙场的将领听见箭矢破空,早已将惊惶淬炼成沉稳。 淑妃王氏踉跄着上前,珍珠步摇在鬓边乱颤:“回禀母后!” “刚刚迺令思聪大人来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事情,陛下便发起了脾气,怎么都劝不住。” 话音未落,书房中忽有木架倾倒声轰然炸开。 宫女们同时瑟缩着后退半步,就连王氏攥着丝帕的手也在不住发抖,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帝发如此大的火气呢。 罗太后那双黑褐色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迺令思聪乃是枢密使,大夏军方第一人。 而眼下,唯一与大夏正在交战的便是北疆人。 “难不成是河西有变?” 罗太后心中震惊,连忙走向书房大门。 门前护卫想要阻拦,却被罗太后一声呵斥,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 此时的书房已经乱作一团,地上散乱着各种书籍纸墨,桌子和柜子全都被掀翻在地上。 大夏皇帝李纯祐正拿着一把大夏剑,到处乱砍。 罗太后看见眼前的景象也被吓了一跳,但也丝毫不惧的问道:“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罗太后走进书房,而门外的护卫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李纯祐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在仁宗后期,罗太后便以皇后的身份干涉朝政,在朝堂中培植了大量的党羽,宫内更是遍布她的眼线。 在朝野的影响力非常大,但越是如此,李纯祐便对其越发忌惮。 毕竟他的帝位已经逐渐稳固,不再需要罗太后的帮助。 可罗太后依旧死抓着权力不放,反而成为了他的掣肘。 但李纯祐知道,现在还不是和罗太后彻底翻脸的时候,必须先将她的羽翼慢慢的拔除干净。 于是,不悦感瞬间被掩饰的一二干净,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恭敬,微微点头道:“母后。” “为何发如此火气?是不是河西有变?”罗太后踩着遍地狼藉,走上前来问道。 李纯祐则是拄着长剑,颓废的模样慢慢的坐在了台阶上,脸庞上再次浮现出狰狞与悲愤。 沙哑的声音说道:“没错,河西传来战报。” “我大夏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凉州城岌岌可危,整个河西走廊即将落入北疆蛮夷之手。” 听到这话,罗太后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眼眸睁大,难以置信的喊道:“什么?” “河西大军败了?” 随着李纯祐的地位稳固,他也在逐渐收拢朝堂权力,首先下手的就是兵权。 枢密院的高层几乎全部被换成了李纯祐的人,所以罗太后才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甚至就连上次,李安全被任命为征西大军副元帅,也是走了罗太后的后门。 本质上还是‘帝党’和‘后党’争夺兵权。 但李纯祐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已经开始慢慢占据上风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八万大军啊,嵬名世安可是我大夏宿将,还有安全在旁协助~”罗太后脱口而出道。 但李纯祐却是将其直接打断,歇斯底里的样子喝道:“母后,休要再提那李安全了。” “河西大军战败,罪魁祸首就是李安全。” “他轻敌冒进,中了北疆人的埋伏,致使我两万将士在删乐城被活活烧死~” “更是让北疆蛮子找到机会,抄了我大军主力的后路。” “这一切,都是李安全之罪!” 李纯祐心中怒起,越发不给罗太后面子了。 此刻,他最后悔的就是当时面对罗太后的压力,自己进行了妥协,答应了让李安全为副元帅。 现如今,既然河西战败的结果已经无法挽回,他也只能趁此机会向罗太后发难了。 争取借机收回更多的权力。 而面对李纯祐的控诉,罗太后脸色凝重,凤眉紧锁,倒吸了一口凉气。 “删乐城~两万大军~” 她没有想到,河西的战争竟然打的如此惨烈。 更是清楚,此次河西战败的后果是什么。 没有了河西走廊作为缓冲,北疆大军能够随时长驱直入,深入西夏腹地,甚至能够对兴庆府造成直接到威胁。 但是很快,她的情绪便稍稍安定了下来,重新变成了沉着冷血的罗太后。 无论是两万人还好,八万人也罢,在她眼中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身居宫中的他,无法感受到那些战死士兵家人的痛苦。 此刻的她,唯一在意的便是这场河西之败,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于是,沉声问道:“安全呢?他还活着没有?” 李安全可是她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在他的身上,罗太后已经投入了不少精力。 若是折损在了河西,她的心血可就被浪费了。 “李安全?” “哼!” “母后还是期望他能死在删乐城吧,否则朕绝饶不了他。” 李纯祐脸色阴沉,冷哼说道。 随后,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紧接着,李纯祐沉声喝道:“来人。” “将侍郎级别以上的官员全部叫来大殿。” 门外的太监闻言,连忙躬身:“遵命,陛下。”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休值了,但是当这个命令传到各个官员面前的时候,其中一些人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瞬间想到了不久前,凉州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喃喃说道:“有大事发生了。” 皇帝竟然都等不到第二日便召开了朝会,肯定是天大的事情。 很快,众朝臣聚集皇宫大殿。 日落西山,阳光斜斜照在殿门,却驱不散弥漫的寒意。 李纯祐脸色阴沉如铁,扫视着阶下众臣,沉重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河西之战,败了。” “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哗然一片,如同一记闷雷,重重的砸在朝臣的心头。 原本还挺直腰板的朝臣们,瞬间变了脸色。 中书令张培之手中的笏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这……这怎么可能?八万大军,怎么会……” 御史大夫赵景忠颤巍巍地说道:“那可是倾尽国库供养的大军啊!这一败,兴庆府兵力空虚……可怎么办?”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人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道:“定是有内奸,定是有人通敌,不然怎会败得如此惨烈!”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安抚民心,再速速调兵防御北疆军继续东进啊!” 整个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李纯祐冷眼看着众臣,最终将目光户部尚书赵景忠的身上。 “赵景忠。” 随着李纯祐冷声喝道,赵景忠心神一颤,下意识的有种不妙的感觉。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紧接着便看到李纯祐起案头的军报,狠狠甩在他面前:“河西之战,八万将士因断粮三日战力尽失!军报上字字泣血,你还有何话说?” 赵景忠瞬间如遭雷击,膝盖一软瘫倒在地,连忙大声喊冤道:“陛下明察!臣冤枉啊。” “臣已竭尽全力筹措粮草……” 李纯祐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赵景忠是冤枉的,河西大军断粮纯粹就是因为战略失误,和户部掌管的军粮运输没有任何关系。 但谁让这个赵景忠是罗家的姻亲的是,属于铁杆‘后党’。 李纯祐趁此机会发难,就是为了排除异己,收拢权力,集中力量应对北疆大军的威胁。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却因你的调度不利,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战场!” “此等罪责,难辞其咎!” “即日起,免去赵景忠户部尚书之职,即刻下狱!” 殿内鸦雀无声,只听见赵景忠绝望的呜咽。 随后,李纯祐借题发挥,又点了几个‘后党’的官员,一起降了职。 至此,他心中的火气平息了不少。 然后又凝声说道:“传令各府、各州、各县,不论鳏寡孤苦,每户必出一丁!若有藏匿者,全家充军,男丁戍边,女眷没为官妓!” “枢密院拟定兵甲征调细则,两日内呈朕御览。” 听到这话,枢密使和其他相关官员们,纷纷点头:“遵命。” 正常情况下,西夏军队都是三户一抽丁,不过现在国难当头,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能拉弓射箭,全都得去打仗。 只不过想要将这些百姓征召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北疆军突进的速度。 而且就连西夏八万精锐大军都葬身于北疆铁骑之手,谁也不认为仅凭这些匆忙征召起来的民夫,就能起太大作用。 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纯祐唯独留下迺令思聪在殿中,这是他选定的心腹。 在迺令思聪的面前,李纯祐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疲惫,一脸凝重的说道:“迺令爱卿,你也知道北疆铁骑突进神速。” “而我大夏军队想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更多时间,朕是担心~” “若是北疆军趁此时机东进……” 这才是李纯祐最担心的,丢了河西走廊,西夏只能算是伤筋动骨,可若是北疆骑兵趁此时机一鼓作气打到兴庆府,那对西夏来说才是灭顶之灾呢。 迺令思聪沉凝片刻,摇头说道:“陛下,北疆虽兵甲犀利,但实则不过是化外蛮夷罢了,在河西必不能持久。” “值此时节,大河涛涛不绝。” “若北疆蛮夷当真敢于东进,我大夏有着大河天险之利,定能将北疆骑兵阻拦在大河以西。” “北疆人久攻不下,必定退兵。” 虽然在刚才朝会的时候,李纯祐宣称举全国之力,要与北疆军决一死战,但内心中早已经被北疆军的强大战斗力给吓怕了。 在全国征调士兵只为自保,真没想着派遣大军再去收复河西走廊。 若是大军第二次覆灭,那么西夏可就真的要亡国了。 所以,李纯祐和迺令思聪想的一样,只要确保北疆军威胁不到兴庆府,那么随他们折腾。 等时候到了,北疆军自然退兵,西夏大军便能顺利收复河西走廊。 “迺令爱卿乃是老成持国之言,此战就拜托爱卿了。”李纯祐重重的声音说道。 “陛下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 “不过,若是北疆蛮夷提出一些退兵条件?”迺令思聪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话一出,李纯祐脸色变得无奈,轻叹一声道:“只要能保我大夏安宁,让我大夏不失体面,赏给北疆蛮夷一些东西也无妨。” 迺令思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摸清楚了李纯祐的底线。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看着天边升起的明月,迺令思聪神色凝重,看向西北方向重重的摇头叹息。 “没想到,区区北疆蛮夷,终成我大夏的心腹大患了啊!” 当初北疆军第一次进攻西夏的时候,只是劫掠了敦煌和瓜州两个地方。 谁也没有将他们当回事。 西夏君臣只以为他们和乃蛮人、克烈部等草原民族没有太大的区别,疥癣之疾罢了。 但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年的功夫,北疆军的实力竟然膨胀到了这个地步。 到了让西夏都要举全国之力,只为祈求自保。 “世事难料啊!” 而随着朝廷命令的颁布,各府县仿佛瞬间炸开了锅。 兴庆府,一家羊杂碎摊子前,王老汉哆哆嗦嗦往碗里撒着葱,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河西八万儿郎,全折在北疆人手里了,这下子恐怕要完喽。” 旁边一名买布的女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啥?” “老王头你说啥?八万大军全没了?” “可是朝廷不是说,咱在河西打了胜仗吗?” 老王头嘿嘿的摇了摇头:“官府说的话啥时候能信?都是骗咱们的!” “要是实话实话,谁还敢去当兵丁啊!” 为了掩饰河西之战的真相,西夏朝廷宣称此次河西之战朝廷大胜,杀败了五万北疆骑兵。 大范围征召士兵只为防患于未然。 但可惜,还是有一些消息流传了出来,尤其是其中还有北疆锦衣卫的推波助澜。 “老天爷!”卖布的妇人惊呼。 “北疆蛮子这么厉害,那……那不是让俺男人去送死吗?我家虎娃才刚刚三岁了,要是没了男人,俺这孤儿寡母的可咋活啊!” 夫人哭啼说道,每户一丁,她的男人也不例外。 本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搬运粮食,押送军械等民夫的活计,但是没想到是真的要去送死啊。 旁边一个食客闻言,狠狠点头说道:“是啊,俺听说北疆蛮子打仗厉害的很,个个都有三头六臂,打起来不要命。” “砍脑袋就跟咱们砍柴一样,轻松的很。” “咱们这些普通人上去,可不就是送死嘛。” 老王头同样是深以为然道:“听说河西那些城池,被北疆人踏平后,连活人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 “何止啊!” “我表舅在凉州当驿卒,托人捎信说,北疆人把俘虏的血放干,用来泡马料!” “北疆蛮子最喜欢吃活人心,还喜欢吃婴儿的脑子呢!” 渐渐的,风向变了,北疆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妖魔的化身,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 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北疆军,只是靠着风言风语凭空想象罢了。 而就在几人说话间,摊子旁突然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巷口李屠户家,几个兵丁正拽着他瘸腿的老父亲往外拖。 李屠户已经在之前去了河西,生死未知,按道理来说,他家是不用再出人丁的。 但是奈何,总有一些基层官吏,为了拉人头凑任务,强行匹配。 而这种事情则是在西夏境内随时发生。 灵州府的一座土窑洞里,刘寡妇把儿子死死护在身后,听着外头衙役的呼喊声,牙齿咬得嘴唇渗出血。 “娘,我去当兵吧。” 十二岁的少年声音发颤:“总比……总比他们把您抓去当营妓强。” “闭嘴!” 刘寡妇扬手打在儿子脸上,却比还轻,眼泪扑簌簌落在儿子破旧的衣襟上。 “你爹死在乃蛮人手里,你哥去了河西后音信全无,他们都说河西大军都死光了,你哥也没了,娘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了。” “北疆蛮子那么厉害,你又怎么小,去了不就是送死嘛~娘就是拼了这条命……” 西夏男人不是软蛋,他们也不怕拼命,但只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公平的回报。 但是奈何,西夏军中腐败不堪,即便是立了战功也难以拿到全数奖励,少数几个铜板便给打发了。 久而久之,西夏男人渐渐失去了‘血性’,不愿意再去当兵了。 在他们看来,当兵就是一个大坑,耽误了庄稼的收成不说,还有可能战死。 都是能躲就躲,但这一次实在是躲不过去了。 土窑洞外面,几个同村的农妇站在一起,看着刘寡妇家的惨状,也是不免心神戚戚。 “我娘家村子就在凉州城边上,” 一位妇人哽咽着:“现在怕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旁边年轻媳妇抱着吃奶的孩子,声音抖得厉害:“要是北疆蛮子打过来,咱们这些妇孺可怎么办?” 话没说完就被年长的妇人捂住嘴:“呸呸呸!可别乱说,老天爷保佑,北疆蛮子打不过来。” 而就在西夏朝野哗然,对北疆军畏之如虎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恶魔大都护则是带领着大军离开了凉州城。 浩浩荡荡的向着虎狼峡的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263章 扼甘凉之咽喉,控河西之门户 第263章 扼甘凉之咽喉,控河西之门户 日头高悬,炙烤着苍茫大地。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翻卷,北疆大军如汹涌的潮水,从凉州城奔腾而来。 这正是李骁率领的第一镇和第六镇。 结束了凉州之战后,李骁将凉州城交给了后续抵达的第四镇接管,自己则是率领着上万骑兵继续东征。 准备前往西夏腹地走一走。 毕竟西夏精锐大军于河西之战尽数折损,西夏腹地空虚,防守有余,进取不足。 而李骁麾下则是清一色的骑兵,来去如风,足以将西夏腹地搅动一番。 大军离开凉州城一百五十里左右,前方探骑奔来:“启禀大都护,前方二十里便是虎狼峡。” “虎狼峡?” 李骁神色一凝,抬起头来看向远方大山的轮廓。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赤红色的夕阳正照耀在前面的山川之上,入眼所见,宛若一座金山,光芒璀璨。 但真正让李骁在意的,还是虎狼峡这个名字,也可以称之为虎狼谷。 很多演绎小说中都有对其有过描写,最著名的当属杨家女将的故事。 杨家男人战死之后,十二名寡妇西征,在虎狼谷遭遇夏军埋伏,十一人战死,佘老太君悲痛啼血。 虽然只是后人编撰出来的故事,但虎狼谷的地形之险要却毋庸置疑。 而且在真实的历史中,北宋军队与西夏军队在虎狼谷爆发战争,战败之后,彻底失去了对河西走廊的控制。 北宋军队再无良马可用,致使战斗力迅速衰弱。 面对这凶名在外的虎狼谷,李骁自然也不敢轻视,沉声喝道:“传令,虎狼谷外,大军扎营。” “明日一早进谷。” 随后又派遣大量探骑进入虎狼谷侦查。 虽然西夏精锐主力已经在河西之战中折损殆尽,但李骁也必须防患于未然。 毕竟虎狼谷的地形险要,堪称是绝对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要有少量兵马,就足以对北疆军造成极大威胁。 第二日清晨,太阳微微亮起,北疆军大营之中便陆续响起了喧闹声音,炊烟渺渺升起。 粟米粥的香气在虎狼谷外飘荡开来。 刚刚结束晨练的李骁,披着一件黑色单衣,裸露着半个胸膛,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 晨风很凉,但李骁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体内气血澎拜,精气充足。 强大的气势就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大都护!” 帐外,林大壮已经在此等候了,看到李骁之后,立马抚胸喝道。 “大壮,吃饭没有?” “一起吧!” 李骁轻声问道,不待林大壮回答便挥了挥手,让亲兵准备两份早餐。 虽然林大壮之前已经吃过了,但面对李骁的邀请,他表示还能再吃两碗。 于是,将头盔和弯刀交给帐外亲兵,跟随李骁走进帐中,坐在了下首案几后面。 很快,两名亲兵将早餐端了上来。 六镇的正式镇兵需要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所以饮食必须得到充足保证。 与普通人两餐不同,镇兵都是一日三餐。 正餐在中午,早餐则是以清淡为主。 即便是李骁本人,也没有太过于特殊,一碗粟米粥,一张烙饼,一小碟咸菜。 中午那顿,才会给士兵进行肉食补充。 李骁和林大壮都是粗人,简单几口便将早餐吃了个干净。 随后,李骁则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大壮,虎狼谷内地形复杂,虽然有当地人作为向导,但你也务必小心再小心。” “若有危险,不可莽撞,等待我大军主力支援。” 林大壮此行,乃是作为北疆大军的前锋,先一步进入虎狼谷开路。 若是有可能的话,李骁也不想从虎狼谷经过,但是奈何虎狼谷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是进出河西走廊的必经之路。 在历史上,从关陇进入河西走廊,实际上是有三条路。 北路从兴庆府西边的中卫,径直向西,便可直达凉州城。 但是这一路上,基本上全都是沙漠,而且还是危险性极高的流沙。 水源匮乏,虽然可以容纳少数商队通过,但若是有大规模的军队进入,必然九死一生。 而南路则是需要从关中绕道高原,然后横穿祁连山脉,从扁都口进入删丹军马场。 这一路需要面临高寒缺氧和极端天气,而且地形险峻,危险性极高。 所以从古至今,所有人都会选择从中路通行。 这条路上大部分路段都是安然无恙,只有虎狼谷和乌鞘岭这两个地方,两侧都是高山,地形险要,道路狭窄。 乌鞘岭是河西走廊的东大门,进了乌鞘岭便意味着进入了河西走廊。 在气候条件和地里环境、人文习俗等方面,与关陇之地已经有了明显差别。 而从乌鞘岭向北走,便是有着‘金关银锁’之称的虎狼谷。 这是河西走廊的天然屏障,自古以来便有着‘扼甘凉之咽喉,控河西之门户’的赞誉。 是一条位于河西走廊东端的险峻之地,两侧峭壁犹如被天神用巨斧劈开,直插云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险关隘道。 全长约60里,宽度却不足一里,最窄处仅仅只有十几丈而已,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都护放心,末将定谨慎行事。”林大壮重重的声音说道。 他乃是第一镇第三万户,麾下两千多精锐骑兵,还携带有二十门虎尊炮,战斗力十分强悍。 只要不是遇见夏军主力,至少也能安然撤出山谷。 接下来,李骁与林大壮又商议了一番后,林大壮带兵离开。 第三万户骑兵全部穿着甲,一人三马,浩浩荡荡的向着虎狼谷缓行而去。 到了傍晚,第三万户终于传出了消息。 “启禀大都护,我部已经安然通过虎狼谷,占领了乌鞘岭高地。” 金帐之中,三名身穿黄甲的骑兵站在李骁面前。 李骁认得他们,乃是林大壮身边的亲兵。 听到林大壮所部已经安然通过虎狼谷的消息之后,他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虎狼谷和乌鞘岭乃是横亘在河西走廊和关陇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占领了乌鞘岭,北疆大军将能随时东进,威胁西夏腹地的安全。 “看来是夏国军队战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夏国朝廷都没时间派人来抢占此等险地了。”李骁淡淡的说道。 林大壮所部已经占领了乌鞘岭,那自然便说明谷中是安全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骁又对这三名亲兵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这一过程中,三名亲兵除了面露疲惫之外,其他一切如常。 李骁微微的点头:“你们辛苦了,每人去领十两银子。” “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随大军进谷。” 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能买两头牛呢。 三名亲兵脸色瞬间大喜:“谢大都护。” 随后,他们在李骁亲兵的带领下回去休息。 而李骁则是转头看向秦春生、李东河等将领,沉声说道:“明日一早,大军进谷,东出河西。” “让兴庆府的那些蠢猪们,亲自感受一番我北疆铁骑的厉害。” 罗春生等人神情激荡,纷纷沉声喝道:“遵命。” 第二日,大军主力进入虎狼谷,尽管有着林大壮的提前开路,但李骁同样走的非常小心,每逢险地,都会提前派遣探骑前往两侧山脊查看有无伏兵。 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走完了这六十里的路程。 这个速度对于步兵来说刚刚好,但对于骑兵来说就是比较慢的了。 虽然在谷中浪费了很多时间,但胜在安全。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虎狼谷啊。” 走出虎狼谷之后,李骁回望背后的山谷,不禁心生惊叹。 这一日之内的经历,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 虎狼谷这种险地,必须要拿捏在自己手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跟随在李骁身边的瘦猴同样惊叹道。 但随即面露沉凝说道:“大都护,若是在此地建造一座关隘,便能彻底隔绝河西走廊与关陇之间的联系。” “夏国也将再无收服河西走廊的可能。” 听到这话,李骁看了瘦猴一眼,微微点头,夸赞说道:“倒是有些长进了。” 随后,又看向虎狼谷的方向,凝声道:“你说的没错。” “若想让河西走廊安稳,不受夏国兵马侵袭,虎狼谷之中就必须建造一座关隘。” 就像是大名鼎鼎的嘉峪关和函谷关一样。 虎狼谷本就是绝地,若是在其中建立一座关隘,便能彻底锁死东西之间的联系。 西夏想要收复河西走廊,就必须先攻下虎狼谷。 有了关隘,则将大大增加了攻占虎狼谷的难度,至少也要付出上万的兵力死伤。 在历史上,很少有王朝在虎狼谷修建关隘,主要是因为防御重心的不同。 汉唐时期,西部边界在西域,虎狼谷属于境内,没有修建关隘的必要。 西夏同样如此,修建关隘阻碍河西走廊和关陇之间的联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甚至有可能让河西走廊变得更具独立性。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所以,虎狼谷一直都是被打通的状态。 但是现在,李骁看上了凉州和甘州的膏腴之地,看上了这两地每年四十万石的粮食产出。 准备将河西走廊控制在手中,那就必须在虎狼谷修建一座关隘。 “虎狼关!” 李骁望着山谷中的斜阳,沉凝的声音说道:“等到我大军班师,就着手修建虎狼关。” 瘦猴闻言,面露笑容,仿佛为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而高兴。 “大都护英明。” 时间到了傍晚,北疆大军在虎狼谷南侧扎营休息。 第二日,李骁留下林大壮驻守虎狼谷,守住大军后路。 然后则带人继续行军,不过在乌鞘岭的位置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道,沿着喀罗川河道(庄浪河)开始向东前行。 这里被称为乌鞘岭古道。 虽然也是一处险地,但相比于虎狼谷就要宽阔了许多,足够容纳更多的军队进入。 此时,已经是炎炎夏日,乌鞘岭虽然因为海拔较高的原因,温度凉爽,但太阳却相当毒辣。 烈日将脚下的岩石晒得发烫,上万北疆的铁蹄踏在蒸腾着热浪的山道上,缓缓前进。 又经过一日,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北疆军主力终于离开了乌鞘岭古道。 “报~” “启禀大都护,前方发现一个村寨。” “大概有七八百人左右。”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烈日下翻卷,李骁听到探骑来报,脸庞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眯着眼睛望向前方。 然后又转头看向周围的北疆大军,在接连的行军途中,这些士兵们的士气都有些低落。 李骁准备再熬一锅鸡汤。 “噌冷~” 他骑着战马走到了一座高地上,缓缓拔出龙头骑兵刀,指着地平线上升腾的热浪,浑厚的声音传遍荒野:“勇士们。” “看到前面的那片土地了吗?” “那里是关陇大地,是中原大地。” 刀身被晒得发烫,折射出刺目的光晕,李骁的声音却是越发激昂。 “河西走廊不过是开胃小菜,关陇的沃土下埋着数不清的金子,粮仓里的麦子在酷暑里都要发酵。” “那些夏国贵族的婆娘,在蒸笼似的宅院里等着咱们北疆爷们儿去帮她们降降温呢!” 李骁的话引起士兵们的哄笑,又很快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士兵们扯开被汗水浸透的衣襟,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吼叫起来:“吼吼吼吼~” 李骁的目光扫视过了山下涌动的人头,哈哈大笑说道:“只要将这场仗打赢了,河西的女人随便挑,牛羊马群随便牵。” “要是输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裹着暑气变得森冷:“那咱们兄弟就一起死在关陇。” “死在一起。” “我李骁,绝不独活。” 李骁的话音落下,北疆士兵们发出震天的战吼,士兵们拍打着胸脯,弯刀在盔甲上刮出刺耳声响。 “吼吼吼吼~” 而李骁站在山巅,战马高高扬起前腿,发出战意的嘶鸣。 “北疆的勇士们,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是荒原上的恶狼,天生就是来掠夺的。” “跟着我踏平关陇,抢光他们的一切!” “等凯旋那日,我要让北疆的篝火从草原烧到大河边,每个勇士的帐篷里都堆满金银,每晚都有女人暖床!” “杀!” “杀!” 北疆士兵们战意激昂,发出了汹涌的咆哮。 战马狂飙突进,短短的片刻功夫,便将这座村寨攻破,紧接着便是大肆掠夺,释放着这些天来心中压抑的情绪。 当太阳落山,村寨里面的喧闹喊叫满满的消失,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 李骁命令大军在村寨扎营歇息。 第二日清晨,继续向着东南方向进发。 他的目标是苑川仓! 因为北疆缺粮,这一次又劫掠了河西至少五十万的人口,粮食问题越发严峻。 虽然李骁是准备将这些人分散在北疆,开垦荒地耕种粮食。 以北疆土地的广袤,足以满足这些人的口粮。 但这需要时间,至少一年之内,北疆都护府都需要掏出粮食来,喂养这五十多万张嘴。 这是一项相当庞大的工程,仅靠大漠和高昌的粮食,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 虽然北疆军已经在甘州和凉州劫掠了四十万石粮食,可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粮食自然是越多越好。 原本打算在攻下凉州城便停止攻伐的李骁,却是从西夏俘虏将领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苑川仓还囤积着至少三十万石粮食。 西夏有四大粮仓。 分别是位于灵州城的‘灵州仓’、位于甘凉二州的‘甘凉仓’、位于兴庆府的‘御仓’。 最后一个则是位于卓罗城南部的‘苑川仓’。 四大粮仓之中,兴庆府的‘御仓’规模最大,号称可囤积‘百万石’粮食。 ‘苑川仓’规模最小,日常不过十几万石左右。 但是因为苑川的地理位置原因,正处于河西走廊的东部。 离开了乌鞘岭,向东南方向三百里,便就是苑川。 正好可以作为征西大军的后勤基地。 所以,在战争爆发开始,西夏朝廷便从‘御仓’和‘灵州仓’向‘苑川仓’调拨了大量粮草。 很显然,西夏君臣是准备和北疆打持久战的,但是没有想到河西之战竟然败得如此惨烈,如此迅速。 那些位于‘苑川仓’的粮草,自然也就成了一块摆在北疆军面前的肥肉。 不将它吃进肚子里,李骁浑身不舒服。 所以,北疆军来了。 只不过攻占苑川仓还有一道阻碍,那就是卓罗城。 此地位于苑川仓以北,相距不到百里。 曾经的西夏十二监军司之一的‘和南军司’便位于卓罗城中。 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南部的吐蕃和宋国。 只不过北宋灭亡之际,西夏同样出兵南下,从北宋手中抢下了大片的领土。 其中就包括卓罗城以南的大片领土,直接将后世青海的首府西宁纳入了统治范围。 而西宁一代正是大名鼎鼎的河湟谷地,土壤肥沃,沃野千里。 西夏对此地进行了进一步的开发,开辟出了大量的粮田,然后又建立了‘苑川仓’用以储存河湟谷地的粮食。 再加上从兴庆府运来的大量军粮,如今的‘苑川仓’粮食,达到了三十万石。 此时,北疆大军正沿着喀罗川河谷一路南下,即便是路上遇见了村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则是直接略过。 任何诱惑都无法阻挡李骁对粮食的渴望。 “大都护,探骑传来消息。” “卓罗城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二十里。” 这一日,北疆大军抵达卓罗城外。 根据锦衣卫在兴庆府枢密院的暗子汇报,自从西夏拿下了西宁府之后,卓罗城防御重心南移。 为了防备来次高原的吐蕃人对河湟谷地的威胁和劫掠。 西夏皇帝决定,将原本位于卓罗城的和南军司主力,转移到西宁府,固守边疆。 再加上此前河西之战,部分和南军司兵力折损在凉州城。 所以,卓罗城虽然在名义上依旧还是和南军司的驻地,但实际兵力也只剩下了几千人而已。 最重要的任务除了防备大河以南的金国,就是看守苑川仓。 只是,区区一座只有几千人驻守的城池,对北疆军造成的威胁,是极为有限的。 甚至李骁都不准备攻打卓罗城,而是绕过他直接前扑苑川。 “传令第六镇,包围卓罗城,护我大军主力后路” “本都亲率第一镇,南下夺取‘苑川仓’。” 夕阳之下,李骁目光望向卓罗城,低沉的声音冷冷喝道。 他的目标始终都是苑川的粮食,其他的事情都要为粮食让路。 而与此同时,卓罗城的守军也发现了北疆军的出现,刺耳的铜锣声在城墙上响起。 “北疆蛮子来了~” “北疆蛮子来了~” (本章完) 第264章 李骁之名,威震西夏 第264章 李骁之名,威震西夏 残阳如血,将卓罗城的夯土城墙染成暗红色,城墙上的垛口在地面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和南军司统军使府内,野利斡介把征兵名册摔在案几上,一脸气愤的样子说道:“距离枢密院规定的兵额还差一半。” “国难当头,那些贱民竟然还敢拖延,真当本统军使的刀剑不利?” 说罢,他重重踹向矮凳,哐啷的巨响在房中响起。 “去把所有的溜官叫来,让他们带人去各个寨子,把那些抗服兵役的人,统统给我抓来。”野利斡介暴怒的语气说道。 溜官也可以称为帐主,是西夏军中的中层将领,管理一两百人左右。 河西之战中,和南军司的部分兵力也折损殆尽,此时卓罗城中的兵力严重不足。 而偏偏卓罗城又直面河西走廊,所以枢密院给野利斡介的命令是,卓罗城至少要恢复两万兵力。 但是现在,征兵数额还不足一半,指望地方官吏将这一万多人动员起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野利斡介等不及了,只能出动军队去强抓壮丁了。 “遵命,大人!” 副将垂首站在一旁,重重的行礼喝道。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去传递命令的时候,城墙上忽然传来撕裂空气的铜锣声。 伴随着的还有士兵们惊恐的声音大喊:“北疆蛮子来了,北疆蛮子来了。” 卓罗城只是一座小城,所以城墙上的铜锣声完全能够被统军府听见。 听到北疆军这三个字,野利斡介浑身僵住,惊骇的目光看向西侧的城墙。 “什么?怎么可能?” 原本因暴怒涨红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他的双眼瞪得浑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要知道河西之战才过去多久? 兴庆府才刚刚向卓罗城下达征兵的命令,北疆蛮夷竟然就已经兵出河西,向卓罗城杀来了? “他们~他们~” “北疆蛮子的突进速度为何这么快?都不用休整吗?” 野利斡介神色惊恐,匆匆忙忙的在副将的帮助下,穿戴好了甲胄,拿起战刀,急匆匆的向着西城墙的方向赶去。 登上城墙的刹那,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夕阳将天际染成血色,而在这浓烈的背景下,北疆大军如同金色的洪流,自地平线处汹涌奔来。 大军之中,数十面黄色的日月战旗猎猎作响,日轮与弯月的纹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而在战旗之下,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北疆骑兵大军。 一人三马,铁蹄奔腾,如同巨鼓擂响,震得城墙下的碎石都在微微跳动。 那一片片明黄,在暮色中恍若流淌的熔金,裹着河西走廊的风沙,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刻,野利斡介的眼眸紧缩,喉咙发紧,手掌死死的攥住城墙。 “这就是北疆铁骑?” 北疆铁骑的威名只存在于西夏军的传闻中,野利斡介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北疆铁骑的军容。 气势磅礴,恐怖如斯! 那铺天盖地的金色浪潮,仿佛要将卓罗城彻底淹没。 “黄色的甲胄,这是北疆第一镇啊!”野利斡介拳头紧握,神色越发凝重骇然。 自从河西之战爆发后,西夏也加强了对北疆的情报收集。 对北疆兵力的划分有了初步的了解。 以六镇为名,又以甲胄和战旗的颜色作为区分。 其中黄旗黄甲便是北疆大都护李骁亲自统领的‘北疆第一镇’,也是北疆军中的王牌军队。 堪称是精锐中的精锐。 眼下,野利斡介竟然在卓罗城外看到了清一色的黄甲铁骑,怎么能不让他震惊? 卓罗城的一半兵力常驻高原的西宁府,剩下的一半中,也有相当一部分覆灭在了河西。 此时的卓罗城中只剩下了不到四千士兵,以及三千多匆忙征召起来的民夫。 只有这点兵力,如何能挡得住北疆最精锐的第一镇? 野利斡介的喉结在艰难滚动,掌心沁出的冷汗将战刀的纹路都浸得发滑。 就在他望着那金色洪流般的北疆大军心惊时,身旁副将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大人,你看,那面旗帜!” 他顺着副将的手指望去,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在层层迭迭的明黄甲胄与翻飞的旌旗之间,一面巨型金色日月战旗刺破天际。 旗杆足有一丈多高,顶端的日月交辉图腾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野利斡介震惊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传说中这位北疆至高的统帅,手段狠辣,战无不胜,曾率领北疆铁骑踏平乃蛮诸部。 又率军镇压克烈部,打的草原诸部抬不起头。 这些都是西夏探子通过各种渠道,刚刚打探出来的消息,不知真假。 但河西之战的真实性却是毋庸置疑的。 北疆大军在李骁的统帅下,一战覆灭朝廷八万大军,横扫河西走廊。 再加上凉州、黑水、甘州、敦煌等地原本的军队,被北疆大军消灭的西夏军足足有十几万人。 此等威势,谁见了能不心惊胆战。 但是现在,李骁竟然亲率大军来了卓罗城…… 野利斡介可以肯定,北疆大都护李骁此刻就在日月战旗之下,凝望着卓罗城。 更甚至,正凝望着自己~ 想到这,野利斡介脸色难看,手掌死死的抓住城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心中直呼苍了狗了。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值得北疆大都护李骁亲自率军征讨? 不过好在,李骁的目标不是卓罗城。 “大人,北疆蛮子好像要走?”副将忽然说道。 “什么?” 野利斡介听闻,心中隐隐的有些兴奋起来。 只要不打卓罗城就好,北疆蛮子最好向北攻打兴庆府的方向。 他自己则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只不过下一秒,野利斡介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再次变得糟糕起来。 只因为北疆大军在卓罗城西门外,向西南方向折返了过去。 “西南?” “北疆蛮子的目标是苑川仓。”副将震惊说道。 野利斡介自然也想到这一点,脸色变得阴沉似水,狰狞的目光咬牙切齿。 “卑鄙无耻!” 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墙砖上,愤怒说道:“北疆蛮子怎么会知道苑川仓的消息?” 苑川仓主要是为了储存河湟谷地的粮食,由和南军司负责保护。 只不过卓罗城是一座小城,无法在城内储存如此众多的粮食,所以便将苑川仓的位置选择在了卓罗城与河湟谷地之间。 也就是后世的兰州境内,黄河以北的位置。 虽然也有不少兵力看守,但相比于卓罗城的守备力量却是大大不如,更别说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北疆蛮子了。 “大人,怎么办?” “若是苑川仓被攻破,陛下是饶不了我们的。”副将着急的样子说道。 为今之计,就是将北疆军拦截。 但是这句话谁也不好提出来。 北疆军如狼似虎,战斗力极强,又都是清一色的骑兵。 依靠城墙防守,野利斡介还有几分把握,可让他出城和北疆军野战? 那简直是去找死。 野利斡介沉凝片刻,面露挣扎,咬着牙说道:“固守待援,没有本统军使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城。” 当然了,面对凶名在外的北疆铁骑,没人敢出城,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不好吗? 然后又听野利斡介挽尊道:“宛川仓依山而建,围墙高大,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况且,即便是被攻破了,北疆蛮子想要抢走粮食也没那么容易。” “咱们立刻向朝廷汇报,请求支援。” “等到朝廷大军抵达,便可将北疆蛮夷合围。” 说着,野利斡介似乎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打动了,脸庞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兴奋。 咧嘴说道:“北疆大都护李骁可就在军中呢!” “若是能将此人一举擒获,我等不仅无罪,反而还有大功。” 想到这里,野利斡介微微搓了搓手,暗自琢磨自己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越想越高兴。 河西之战中,朝廷的八万精锐都被北疆蛮夷消灭了。 北疆军俨然已经成为了大夏的头等心腹大患。 若是能将李骁抓住,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北疆之危可解,朝廷不仅能顺利收复河西走廊,还能兵出北疆,开疆拓土。 听着野利斡介的话,副将只感觉事情肯定没这么顺利,想要打败北疆军可没那么简单。 但此刻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重重点头道:“大人英明。” …… 城外,第一镇大军很快掠过了卓罗城,但始终却不见城中兵马前来阻截。 远处的一座山丘之上,李东河看着紧闭的城门,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群党项秃毛狗,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哼。” 在第一镇南下的时候,第六镇已经埋伏了起来。 只要卓罗城中的军队冲出来,便可将其消灭。 但是可惜城中守将的性格太苟了。 主要也是因为北疆军威太盛,凶名在外,西夏军队轻易不敢和北疆军打野战了。 “都统,这样也好。” “反正我们的目标是苑川仓,留着卓罗城也没有太大关系。”李东河的亲卫百户说道。 若是想打,第六镇自然也能攻破卓罗城,但必然会损失不少兵力。 本末倒置了。 六镇士兵的生命很珍贵,没有必要浪费在攻城战中。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多活几天。”李东河轻轻点头说道。 “传令李副都统和卫万户,本都统亲自坐镇卓罗城,防备和南军司,让他们各自带人劫掠周围村寨。” 苑川仓的粮食足足有三十多万石,一石粮食就是一百二十斤。 仅凭借北疆军中的这四万匹战马,根本无法运走。 所以就需要大量的民夫和牛马驴车。 而卓罗城的守军也只有七千人,大部分都是步兵,甚至是毫无战斗经验的民夫。 李东河仅需要一个万户就足以堵住卓罗城的守军了。 …… 苑川仓,位于卓罗城西南方向五十里左右的地方。 位于卓罗城通向西宁府的必经之路上。 依山而建,并用两丈多高的土木围墙将粮仓围了起来,更像是一座大型的军寨。 第二日清晨,哨塔上的戍卒张大柱揉了揉惺朦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抬头望向天际线上刚刚泛起的鱼肚白,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啊哎~”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这他娘的是啥时候了,那几个狗东西咋还没来?” 张大柱骂骂咧咧的说道,在哨塔上值了一晚上的夜,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磨磨蹭蹭的,老子等会儿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旁边的士卒也开始抱怨起来,现在都已经到了交班的时候,可人还没来。 实际上这都是传统了,他们接班的时候也都是能拖就拖。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下一队士兵过来,准备走下哨塔的时候,张大柱忽然神色一愣。 耳朵微微动了动,只听见黑暗中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像是万千春蚕啃食桑叶。 张大柱眯起眼睛:“咦?”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哨塔上的其他人闻言,顿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摇头道:“没什么声音吧!” “好像有什么动静?”张大柱皱着眉头,向着外面的荒野仔细打量了一番。 “柱子,你是饿昏了吧!” “可能是有什么野兽藏在草丛里吧,反正天亮了他们就得跑。”一个士兵呵呵摇头。 “或许是吧!”张大柱轻轻点头,正准备走下塔楼呢,可随着一个不经意的转头。 目光看向几十米外的一处矮坡,下一秒眼眸瞬间睁大,后颈的汗毛突然炸立起来。 “不好,有敌人!” 他抓起铜锣正准备拼命敲响,喉咙里发出破锣般的嘶吼:“敌袭~” 话音未落,便听见黑暗中忽然传出弓弦嗡鸣的震颤,数十支箭矢破空的声音呼啸而来。 “簌簌簌簌~” “啊~” 张大柱一声惨叫,三支箭矢正中他的胸膛,铜锣“当啷”坠地,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的身体踉跄的掉下了哨塔。 塔楼周围的其他士兵自然也无法幸免,短短片刻时间便被全部射杀。 下一刻,只见矮坡后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正是一群身穿黑色甲胄的北疆士兵,他们全部手持弓弩,以诡异的蛇形队列快速推进。 这群人,乃是锦衣卫的精锐,是李骁专门训练的一支特殊力量,用以执行偷袭和暗杀等任务。 “快快,打开寨门。” “发信号。”一名百户大声喝道。 随后,带着手下来到围墙下面,扔出随身的铁爪,抓稳在围墙上,拉着绳子向上攀爬。 两丈高的围墙,被他们三下两下的便攀爬了上来。 这个时候,围墙内的士兵们也被刚刚的铜锣声音惊醒。 他们赶忙穿上衣服和甲胄,拿起武器走出了帐篷,但最先抵达的却是两队巡夜的士兵。 “杀!” 锦衣卫百户一声厉喝,翻墙进来的几十名士兵,分出一队人去打开墙门,剩下的则是挡住杀来的西夏士兵。 锦衣卫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手中武器更是齐全,手握小盾,另一只手则是用小型弩箭进行远射。 背靠着大门,死死的挡住了西夏士兵的反攻。 “轰轰轰轰~” 不久后,大地的开始震颤起来,愈发剧烈,仿佛有千万头巨兽在地下奔腾。 雾霭被金色洪流撕开,北疆军铁骑在晨曦的光芒中疾驰而来,如潮水般越过山丘。 “不好,是骑兵,好多骑兵!” 西夏士兵惊恐的大声嘶吼,神色慌张,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远处。 “杀~”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武卫军的百户杨守敬,他身穿厚重甲,头戴缨盔。 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眸望向远处的围墙。 “放箭,放箭,挡住他们~” 西夏将军大声嘶吼,而这个时候北疆骑兵却已经来到了近前。 冲锋阵型骤然收紧,北疆骑兵先锋化作一柄锋利的锥子,直接从敞开的大门处冲了进去。 杨守敬一马当先,手中钩镰枪划过弧线。 右前方的一名西夏枪兵脖颈上瞬间飙出血柱,径直的喷在杨守敬脸上,温热的血珠混着晨霜,让他的黑眸愈发猩红。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杨守敬长枪指向天空,低吼大喝道。 “杀~” 身后的北疆骑兵汹涌杀出,每个人的眼眸深处都露出恶狼般的杀气,西夏士兵很快的落入了下风。 有人被北疆骑兵的长枪从前胸贯穿,尸体撞飞了两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有人被挑在空中疯狂挣扎,肠子顺着槊尖滑落;有人被马蹄踏碎脊梁,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杨守敬纵马追击,长枪所过之处,西夏士兵的头颅如西瓜般被劈开,白的脑浆溅在翠绿的草地上。 西夏将领脸色煞白,颤抖着举起战刀,却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钉穿了脖颈。 看到将军被杀,不知谁喊出一声。 “逃啊!” 西夏军的防线彻底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转身奔逃。 越来越多的北疆骑兵如金色潮水漫过城墙,弯刀劈砍声、骨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看到自己面前已经没有了西夏士兵,杨守敬带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处粮仓。 “撞开!”杨守敬沉声喝道。 身后士兵暴力破门冲了进去。 映入眼前的是一垛垛的麻袋,杨守敬拔刀随机划开了几个,散落出的全都是金黄色的小麦。 杨守敬抓在手中闻了一把,心中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粮食,没有其他问题,寨子里面也没有干草之类的可燃物。 主要是因为他也被删乐城的事情吓怕了,生怕西夏人也给北疆军来一场埋伏。 但是好在,北疆军的行军速度极快,从虎狼谷到苑川仓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 西夏人即便是想要埋伏,也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杨守敬走出仓库,迎面便看到了李骁。 “大都护,战场危险,您怎么~”杨守敬抚胸行礼。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骁挥手打断。 “我北疆的勇士们都在奋勇杀敌,我李骁又怎能置身事外?” “况且,不过是战场罢了,我李骁又何曾怕过?”李骁淡淡一笑,坚毅的脸庞之上满是自信的神采。 自从他当了金州副都督以后,亲自带兵冲杀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机会都交给了手下将领。 如今成为了北疆大都护,他的自身安危更是关乎着北疆的命运,就更加没有机会亲自杀敌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李骁不行了。 论其勇猛,整个北疆恐怕也很少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大都护英勇,末将自愧不如。” “但大都护身份贵重,万万不可轻易涉险。”杨守敬轻声说道。 看着他的满身鲜血,李骁的心中也满是欣慰,微微点头道:“好,本都就听你之言。” 随后又指了指他的脑袋:“你和守正不愧是亲兄弟,脾气秉性都一模一样。” “敢明目张胆的劝谏本都的人,可不多。” 杨守敬闻言无奈一笑,他和大哥杨守正还是有些区别的。 说笑之后,李骁又问道:“粮仓内的情况如何?” “启禀大都护,一切正常。”杨守敬严肃说道。 北疆军此次算是远途奔袭,打了西夏人一个措手不及。 粮食全部都在粮仓之中,没来得及运走。 “好!” 李骁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 有了宛川仓的粮食,再加上甘凉二州的粮食,至少在一年之内,北疆不会发生饥荒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苑川仓中的喊杀声越来越小。 负责驻守苑川仓的西夏士兵本就是不是精锐,见识到北疆骑兵的强大战力之后,他们很快便失去了战斗意志。 要么放下武器投降,要么直接利用对周围地形的熟悉,四散而逃。 只剩下两处山洞中的西夏士兵还在负隅顽抗,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没错,党项人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粮食藏在山洞里。 尤其是苑川仓依山而建,半山腰处有几个巨大的天然洞穴,至少藏了三分之一的粮食。 剩下的三分之二才藏进修筑的粮库之中。 到了中午,这些粮食全部落入了北疆军的手中。 “大都护,粮食太多,我们没能来得及清点。” “不过根据看守苑川仓的夏国官吏供述,仓内共计有粮食三十二万石。” “只不过有一个粮仓被烧毁了大半,仓中的一万石粮食只剩下了四千多石。” 营田司副参军高忠义向李骁汇报说道。 在战斗过程中,自然也不乏有一些西夏将士誓死不降,准备和北疆军同归于尽。 点燃了一座粮仓。 但是西夏人在设计粮仓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防火。 每个粮仓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座粮仓被点燃,很难在短时间内蔓延至其他粮仓。 所以,真正的损失只有五千多石罢了,但李骁还是有些心疼。 “烧粮仓的人死了没有?没死的话,给本都将他们活剐了,死了也要将尸体喂狗。” “哼,糟蹋粮食,畜生不如。”李骁怒声道。 这些人的罪过在他看来,简直不可饶恕。 发泄过后,李骁又继续安排其他事宜。 粮食虽然被抢来了,但是想要将其运回凉州城可是一个大问题。 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尤其是骡马。 好在西夏人将粮食运来苑川仓的过程中,从民间征召了不少马车。 北疆军突袭的时候,直接将这些骡马大部分给缴获了,只不过赶车的民夫却是趁乱逃跑了不少。 想了想,李骁命令道:“去把周围村寨的人全部抓来,牲畜车马都要,把他们的家当也全都带走。” “告诉他们,只要将粮食运回凉州,本都就给他们分公田。” “只要他们的四成粮食,其他六成全归他们自己。” 李骁来此,除了粮食更重要的还是人口。 拉壮丁,抢民夫,为了增加北疆的汉人比例,李骁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遵命!”亲兵喝道,转身离去传达命令。 (本章完) 第265章 北疆广纳英豪,惧战的夏军 第265章 北疆广纳英豪,惧战的夏军 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像个烧红的铁饼炙烤着大地。 二十多名西夏民夫跌跌撞撞地在枯黄的蒿草丛中奔逃,每个人都是神情慌乱,无比的紧张。 尽管已经非常疲惫,又饿又渴,但却没人敢停下歇息。 “别停下,北疆蛮子就快要追上来了,赶紧走。”赵老蔫大声说道,因为年龄和经验的原因,他在这群民夫之中颇有威望,带着他们一起逃跑。 “北疆蛮子的战马速度很快,咱们要是敢停下喘口气,恐怕就没命了!” 张狗子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跑着说道,脚下的草鞋早被碎石割破,脚掌渗出的血珠混着泥土,在身后拖出蜿蜒的暗红痕迹。 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停下。 想到不久前的战斗,每个人都是由衷的恐惧。 北疆铁骑简直是太可怕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整个苑川仓就被北疆人给攻破了。 张狗子更是眼睁睁的看着两名西夏正兵,围攻一名北疆骑兵不成,被其先后反杀。 北疆骑兵不仅仅是配合密切,就连单兵作战能力也更强于西夏正兵。 而反观张狗子这群人,实则只是一群民夫罢了,负责运送粮食的。 战况都成了那个样子,他们自然掉头就跑,路上遇见了其他人,便一起作伴搭伙跑。 此刻,他们已经跑出了二十多里。 “俺不行了.你们跑吧” “俺跑不动了,就算是被北疆人抓住,俺也不跑了。”一个年纪较大的民夫,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什么也跑不动了。 他的行为瞬间引起了连锁反应,其他民夫心中的那口气也被瞬间松懈了下去,好几个人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一个十五六岁数的少年更是流着眼泪,沙哑的声音说道:“俺们不该来苑川的。” “俺娘说运粮食不会死人,呜呜呜~” 少年的话,更是让其他人心中悲戚,想到了远在河东的家人,不由落泪。 不过也有人说道:“或许北疆人不会杀咱们呢?” “怎么可能?不是都说北疆蛮子见人就杀?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肯定会杀死我们的。” “没错,之前在粮仓中,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了好多正兵。” “来的时候,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个村子,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民夫们七嘴八舌说道,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驾驾驾~” 民夫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骤然腾起一片尘雾。 几十名身穿黄色甲胄的北疆骑兵,如同一道道金色闪电,裹挟着漫天黄沙疾驰而来。 手握长枪、弓箭,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芒,宛如一群从地狱深处冲出的恶鬼。 看到他们的瞬间,所有民夫的后背都感觉汗毛直立,赵老蔫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惊恐道:“是北疆蛮子!” “跑!”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众人如梦初醒,慌乱地四散奔逃,但他们哪里跑得过北疆骑兵的战马。 马蹄声如雷,越来越近。 短短片刻时间,北疆骑兵们呈半月形围拢过来,马鼻喷出的白雾裹着血腥气,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赵老蔫等人惊恐的拥挤成一团,而北疆骑兵则是手持弓箭,围着他们不断的转圈。 “吁吁~” 为首的乃是一名都尉,他勒停了战马,用骑兵刀指向这些民夫,大声喝道:“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全部回去拉粮食,若有一个人逃跑,本都尉就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都尉乃是曾经的敦煌人,口音与关陇之地有些许区别,但民夫还是能够听懂他的话。 “我们好像不用死了?” “这些北疆人不杀我们。” “要让我们去运粮食?” “他们早说啊,吓死我了。” 民夫们听到这话,瞬间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喜感。 原来北疆蛮子只是让他们当民夫,运粮食。 这简直是太轻而易举了,他们本就是干这活的。 看着这群民夫慌不迭忙点头的样子,都尉轻哼一声。 “记住了,路上要是少了一粒粮食,我就剁你们一根手指。” “少十粒粮食,脑袋就不用要了。” “是是是,明白。”民夫们连忙点头。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远的王舍寨,也在遭受着北疆军的劫掠。 烈日炙烤着王舍寨的荒田,周二牛直起酸痛的腰,用粗布袖管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望着田间成片蔫头耷脑的青苗,心里默默盘算着还能撑过几个旱日。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周围几户百姓坐在一起喝水歇息,男女老幼都有。 在这个时代,干活不是男人的专属,是全家人一起劳作,就算是小孩子也得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休息的时候,听着旁边地里的一个老头唉声叹气说道。 “哎,听说今年的田租和田税都要涨了。” 此话一出,周二牛几个男人瞬间急了,女人们也面露慌乱。 “凭啥啊?” “咱们现在交的就已经够多的了,还涨?还要不要人活啊?” “是啊,再涨的话,咱们都得去要饭了。” “还不如明年不种地,大家一起饿死算了。” “老黄,你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几人一脸气怒,又抱着一丝侥幸的样子问道。 老黄说道:“俺外甥不是在卓罗城嘛,他在县衙找了个活计,听老爷们说的。” 此话一出,周二牛等人瞬间没了脾气,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了。 因为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咱们不是在和北疆蛮子打仗嘛,听说军粮不够吃了,只能辛苦辛苦咱们种地的了。”老黄头道。 此话一出,周二牛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锤在了黄土地上。 “该死的,北疆蛮子干啥来咱们大夏国啊。” “是啊,要是没有北疆蛮子,咱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听说县衙还要征调咱们去当民夫呢。” “这次需要征调很多很多人,二牛,老张,小虎子,咱们恐怕都躲不过去的。” “哎,当民夫也没啥,就是出些力气罢了。” “不过,还是趁着离开之前,先把这些地弄好,不然可不出粮食啊!” 周二牛等人一边骂着北疆军,一边埋头在太阳下干活。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二牛的媳妇突然惊叫一声,手中的锄头“当啷”落地。 “呀~那是,那是~” 听着媳妇的惊呼,周二牛连忙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黄土路上,飞扬的尘土如同翻滚的乌云。 密密麻麻的骑兵身影在尘土中若隐若现,黄色甲在阳光下刺目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好多骑兵!” 周二牛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不认得北疆骑兵,但即便是西夏的骑兵,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兵灾可并不是单指外敌。 一些军纪败坏的军队,经常性的祸害百姓。 而朝廷又需要他们去打仗,维护自己的统治,往往只会小惩大诫一番。 所以,当百姓们看到军队的时候,都是出自本能的感到恐惧。 “快跑~”不知谁喊出一声,田间顿时炸开了锅。 周二牛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抓着儿子,脚步飞快的向村子里面跑去。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像是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震得他脚底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北疆骑兵突然挽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直接射在了周二牛前面的土地上 强大的力道让尾翼剧烈的颤抖。 看到这一幕,周二牛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停住了脚步。 “簌簌簌簌~”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北疆骑兵拉弓搭箭,很快便将田地里的百姓们全都控制住了。 北疆骑兵们慢悠悠的收回箭矢,同时将这些百姓们包围了起来。 “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我听着,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从北疆来的爷爷。” “现在,你们都是北疆爷爷的奴隶。” 一个身穿西夏小吏服饰的中年男人,骑在一匹驽马上,高高在上的对着周二牛等人说道。 他乃是负责苑川仓的小吏之一,粮仓被攻破的时候,第一时间投降了北疆军。 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狗腿子夏奸’。 急需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的他,立马想到了利用自己对这一带的熟悉,带着北疆军去周围村寨劫掠。 第一站就是王舍寨。 周二牛等人听到这些骑兵竟然是北疆军,一个个的全都是脸色巨变。 “什么,他们是北疆来的?” “不是说还在河西打仗吗?难道是飞到咱们这里的?” “听说北疆蛮子杀人如麻,凶恶的很,不会把咱们都给杀光吧?” 这段时间来,西夏一直对北疆进行恶魔化宣传,以至于周二牛等人听到是北疆骑兵的时候,一个个全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怀中的老婆孩子更是瑟瑟发抖,低声的哭啼。 好在这个时候,小吏仰着脑袋继续道:“不过你们放心,北疆爷爷不杀你们,而且还会奖励你们。”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干活,北疆爷爷说话算话,会给你们每家每户分至少二十亩地。” “这些地的田主,自然是北疆爷爷。” “但只会收你们两成的田租和两成的田税,剩下的六成粮食都是你们自己的。” 听到这些话,周二牛等人瞬间愣住了。 六成? 要知道他们此时租的耕地,每年的田租是五成五,这还只是普通农田的价格,良田能达到六成,甚至是七成。 再加上朝廷收的田税,百姓们辛苦一年,最后什么都落不到手里。 饿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周二牛的一个儿子,就是在两年前的那场饥荒中被饿死的。 所以,当他听到租种北疆公田最后能落下六成收入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吏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北疆爷爷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话。” “而且这可是大都护他老人家亲自发的话。” “他老人家是什么身份?总不至于骗你们这群贱民吧。” 听到小吏的话,这些百姓们略微相信了几分,很多人都心动起来。 更何况,如今北疆军的刀刃加身,容不得他们挑挑拣拣。 不听话,直接杀了就是。 而这个时候,北疆士兵们已经将刚刚射出的箭矢收了回来。 随后,一名副千户越马走出,漠然的目光在这些百姓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这些人虽然依旧是面露恐惧,但却能够从一些人的眼眸中看到了野心和希望。 孙大川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说道:“本将孙大川,为北疆第一镇副千户。” “刚刚刘书吏所言,皆是属实。” “我北疆广纳天下英豪,不拘出身,只要肯为我北疆效力,无论是上马杀敌,运粮铸甲、驯马种地,哪怕是烧火做饭。” “不仅能保全家老小周全,还能让你们每天都吃得饱饭,让你们有更多的银子,更多的女人~” 说罢,孙大川随手抛出一个钱袋,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一贯铜钱,谁能告诉我,村寨里面的粮食在哪,这些钱就是他的了。” 坚固的堡垒大都是从内部最先被攻破的。 孙大川此举也是为了千金买马骨,效果好的很,很多百姓的眼睛之中都流露出意动的神采。 但周二牛最先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拿在手中,看到周围士兵没有动静,才沉声开口说道。 “我带你们去。” 王舍寨的田地基本上都属于同一户人家。 往利家族! 从名字上就能听出这是一户党项人。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党项奴隶,跟随李元昊立了大功,所以便将王舍寨这一带的土地赐给了往利家族。 周围的百姓,基本上都是往利家族的佃户,但实际上和奴隶差不多。 辛辛苦苦耕种一年,每亩地也就是二百多斤粮食,一半都要交给往利家族,剩下的一半还要交税。 饿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周二牛的小儿子被饿死的同年。 他也因为付不起往利家族的田租,被恶奴殴打。 最终是她的大女儿自愿卖身,才救回了周二牛。 可她的女儿进入往利家的十天后,便暴毙而亡,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所以,周二牛的心中对往利家族,只有仇恨。 他巴不得祸水东引,说动北疆军去找往利家族的麻烦呢。 “军爷,我们王舍寨最大的田主就是往利家,他家就在前面的寨子里,里面有很多很多粮食。” 周二牛重点介绍了往利家族的富裕和为富不仁,最重要的是往利家族有一支商队,那就意味着会有很多骆驼和马车。 孙大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都护派他们来周围劫掠,针对的并非是这些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富家大户。 北疆军需要大量的牛马车和骆驼运送粮食,这些东西只有富户家才有。 而那些百姓们都是穷鬼,连饭都吃不饱,有什么值得去抢的? 所以,得知往利家族的消息之后,孙大川哈哈一笑说道:“好,那一贯铜钱就是你的了。” “带我们去那个党项秃毛狗家,本将替你报仇。” 说罢,孙大川留下个别士兵看押这些百姓,自己则是带着大部分人前去往利家的寨子。 说是寨子,其实就是一圈土墙,里面生活的都是往利家的人和奴仆们。 不久后,寨子被攻破,所有往利家族的人和奴隶全部被擒获。 “啪啪啪啪~” “说不说?说不说?” “啊啊啊啊~” 院子中,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 往利家族的当代家主往利阿沙双手被吊在门梁上,一名北疆士兵正拿着鞭子,凶狠的模样对其进行抽打。 细皮嫩肉的他,何时经历过这般折磨,几下之后便求饶道:“我说,我说。” “后院第三个房间下面有个地窖,银子都藏在那里面~” “还有粮食,除了侧院仓库里的,在村头还有个院子,里面也全都是粮食~” “别打了,我都说了。” 往利阿沙痛哭惨叫,似乎是交代出了很多东西。 但是孙大川却依旧不满意,一边让人去按照他说的位置去寻找,同时又说道:“继续打。” “这点钱粮,连我们兄弟跑这么远的马料钱都不够,打发叫子呢?” 随后,往利阿沙的叫声更加凄惨。 而孙大川则是带人去了后院,这里关押的都是往利家族的女眷。 大部分都是侍女,少部分则是往利家族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都进了权贵之家啊!” 看着这些女人,孙大川轻声感慨说道。 像是之前见到的周二牛婆娘等人,都是一副皮肤粗糙、脸色黢黑的模样,与漂亮完全不沾边。 可是再看往利家族后宅的这些女人,模样最次的也比普通人家的婆娘漂亮。 穷人家的女儿生的太漂亮,都是一种罪过啊。 “你你你~” 孙大川随手挑了几个女人,都是其中最漂亮的。 这几个女人他是准备孝敬给李骁和瘦猴等人的。 而他自己,也同样挑选了一个比较漂亮的,还是往利阿沙的女儿呢。 听说平日里作恶多端,不止一次的指使恶奴杀人,弄的不少人家破人亡。 孙大川准备好好的鞭打修理她一番,让她再也不敢作恶。 第二日清晨,孙大川带着自己的成果返回了苑川仓。 粮食只有一千多石而已,全部都是从往利家抢来的,金银铜钱也有不少。 而最重要的则是一千多口百姓,男女老幼全都有。 与此同时,北疆军的其他兵马也陆续返回。 他们几乎将周围的村寨一扫而空,除了那些逃进深山老林的百姓,其余人等都被北疆军带了回来。 而在李骁的金帐中,也多了一些女人。 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比普通女人强了很多。 都是手下那些将领们孝敬的。 李骁照单全收。 即便是自己用不完,作为物品赏赐给有功的将士,也更能体现李骁的关怀。 而与此同时,苑川仓被袭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黄河以东。 最先收到消息的,乃是位于柔狼山以北的保泰军司。 它与卓罗城的和南军司东西呼应,共同防备南侧的金国。 “什么?” “苑川仓被袭击了?” 保泰军司统军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惊失色。 苑川仓可是有三十多万石粮食啊! 而且朝廷为了运送这些粮食,还征召了很多民夫和车马骆驼,都在苑川仓呢! 现在全落北疆蛮夷手里了? “千真万确啊!大人!”卓罗城的使者急切的声音说道。 “卓罗城中兵力只有七千,大部分还都是刚刚征召起来的民夫。” “实在是无力夺回苑川仓。” “我家统军使特命末将前来报信,请大人火速调兵前去支援。” 听到此话,保泰军司统军使一脸凝重,沉声问道:“北疆蛮夷有多少兵力。” 为了突显出卓罗城形势的危急,野利斡介特地让其把北疆兵力往大了说。 若是卓罗城真的守不住了,也可减轻自己的责任。 于是,信使毫不犹豫的说道:“至少有三万骑兵。” “嘶!” “什么,三万?” 此话一出,保泰军司统军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色剧变,这他妈的要怎么打? 之前的战争中,保泰军司也有将近一万精锐在河西全军覆没。 堪称是被打断了脊梁,虽然也匆忙征兵,但也都是民夫罢了。 让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和三万北疆铁骑野战。 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我保泰军司肩负保卫大夏南疆重任,没有陛下和枢密院的命令,本统军岂能擅自调动大军?” “你先在此歇息,本统军即刻派人去兴庆府汇报。” 说罢,不给信使反驳的机会,直接让人将其请了出去。 随后,保泰军司统军使看向卓罗城的方向,喃喃自语说道:“野利斡介,不是老弟不帮你,而是这种仗没办法打了。” “我不能带着保泰军司的兄弟们去送死。” “大夏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必须保存每一份力量,以待反击。” “希望你自求多福吧!” 他已经决定了,除非是朝廷的大规模援兵抵达,否则保泰军司决不能轻易跨进河西。 “来人!” “末将在!” 保泰军司统军使叫来心腹低语了一番。 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 若是发现北疆大军有继续东进的迹象,立刻烧毁黄河浮桥。 决不能让北疆军渡过黄河。 否则仅凭保泰军司的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挡不住北疆铁骑的冲锋。 保泰军司若是完了,大夏国南疆尽失,兴庆府也将直接暴露在北疆铁骑的兵锋之下。 (本章完) 第266章 大河滔滔 第266章 大河滔滔 凉州大地上,无数民夫赶着的马车、骆驼向着东方蜿蜒前行,在滚烫的黄土路上拖出长长的车辙。 沙尘漫天,无边无际,就像是一条伤痕累累的灰褐色长蛇。 他们正是前往苑川仓运粮的队伍。 因为仅凭北疆军在苑川仓和卓罗城当地,征召的民夫和车马,根本无法将三十多万石军粮全部运走。 宋制规定,每石粮食的重量为一百二十斤。 一辆马车能拉五石粮,一匹骆驼能拉两石粮,一匹马能拉一石粮,一个民夫长时间行走途中,能背半石粮。 想要将三十多万石军粮全部运来,则是需要六万辆马车、十五万匹骆驼、三十多万匹马或者六十万民夫。 单独哪一项拎出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李骁便将卓罗城当地和凉州的运力全部利用起来,车马骆驼、人力畜力齐上阵,尽可能节省时间将粮食运回来。 而在这支民夫队伍中,有一辆马车显得格外特殊,不是它有多么的豪华。 而是由四名北疆骑兵专门押送。 里面蜷缩着的正是西夏征西副元帅、镇夷郡王李安全。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战场上的威严气势。 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麻衣短衫,沾满泥浆与汗渍,肩头还撕裂出大口子,凌乱的头发黏在满是污垢的脸上。 眼窝凹陷,头发更添了大片的白,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跌宕起伏的命运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变成了阶下囚。 整个人都显得神色呆滞,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本以为北疆军将自己从牢房中带出来,是想要砍了自己脑袋呢。 可是慢慢的,李安全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名北疆骑兵竟然押着自己出城了,而且周围还有一望无际的民夫和车马。 “几位兄弟,能否告诉本~我,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安全对着四名北疆骑兵问道,语气略带谦虚,但却在尽可能的维持他的西夏皇族尊严。 “少废话,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领头的北疆骑兵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李安全无奈,只能乖乖的缩进马车里。 可惜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刮走了,不然还能贿赂一下这几个小兵。 离开了凉州城之后,李安全却是发现,他们正在一路向东。 “难道是要送自己回河东?”李安全皱着眉头想道。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便又听见几名民夫隐隐的说着,要去拉粮食等等。 李安全只感觉心神一震,惊骇自语道:“难道是~苑川仓?” 动用这么多民夫和车马去东边拉粮食,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苑川仓被北疆军打下来了。 而接下来的路程,更是验证了他的心中猜想。 他们经过了虎狼谷、走过了乌鞘岭,沿着喀罗川河谷的方向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 那个位置,正是苑川仓。 “苑川仓真的被北疆蛮子打下来了?”李安全心神巨震。 西夏有四大粮仓,但是其中两个都落入了北疆军的手中。 其中的苑川仓还有大量从兴庆府和灵州城运来的粮食,本打算作为征西军的军粮,此刻尽数被北疆军缴获。 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饥荒! 最迟下半年,西夏境内定然会爆发饥荒。 但随即,李安全又是一阵摇头苦笑,自己都成了阶下囚,不知道能否活着回兴庆府。 关心这么多干什么? 北疆骑兵从凉州城强势突进至苑川仓,只用了不到三天。 可这般大规模的车马队伍,用了十几天才到达苑川仓。 路上,他们还迎面遇见了另一支押粮的队伍。 正是北疆军从卓罗城和苑川仓周围征召的民夫和车马,先一步将部分粮食运回凉州。 柔狼山,位于后世的靖远以北,地处黄河东岸。 南侧是金国的地盘,北侧也有一座并向山脉,名为凌波山。 从兴庆府出发前往河西,主要便是从两山之间的走廊经过。 所以,西夏在此地设立了保泰军司,防备柔狼山以南的金国军队,也是为了防备来自河西的变故。 而在黄河上游地区的唯一一条大型浮桥,正是位于两山之间。 这一日,马蹄声如闷雷般炸响在黄河西岸的黄土道上,三匹战马载着浑身浴血的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的汉子头盔歪斜,左肩上的箭杆还在滴血,他死死攥着缰绳,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北疆蛮子来了!” “北疆蛮子来了!” “快烧掉浮桥!” 听到这话,浮桥西岸的西夏士兵神色大骇:“北疆蛮子来了?” “快,快,立刻烧掉浮桥。” “绝对不能让北疆蛮子进入河东。” 一名西夏军将领慌张的样子大喊道。 随后,一名士兵立马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一脸不舍的样子转头看向将领。 “将军,真烧啊?” “这浮桥费了好大的劲才修好的。” 为了修建这座浮桥,西夏朝廷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淹死了很多民夫才建好。 士兵的父亲便是因为修桥而死,但现在竟然要将其一把火烧掉,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的犹豫却换来了将领的一脚狠踹,将他踹倒在地上,抢过了火折子,怒骂道:“这是统军使的命令,谁敢抗命?” “更何况,若是不烧掉浮桥,等北疆蛮子冲过来,咱们都得死。” 说着,将领便点燃了早就铺好的干草。 “呼呼呼~” 瞬间,火焰升腾而起,点燃了浸透桐油的干草,越烧越旺,短短片刻功夫便蔓延至整个浮桥。 而这个时候,北疆骑兵距离浮桥已经不足一里。 “万户,浮桥被烧了。” 听到亲兵的呼喊声,身穿白底红边甲的卫轩,眉头一皱,眼眸陡然间变得犀利起来。 望向东方的天空,果真能看到滚滚的黑色浓烟升腾而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吁吁~” 很快,卫轩在黄河西岸勒住了战马,望着如火龙般燃烧的浮桥,微微摇头说道:“这些西夏人倒是机警。” 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对岸的西夏守军,这些人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似乎是被北疆军的恶名给吓怕了。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但没想到~”卫轩摇头。 随即,目光又看见眼前这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清澈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而下的冰凌、枯木,翻涌着、咆哮着奔涌向前。 浪头拍击河岸时溅起的水足有丈高,波涛汹涌,气势磅礴,此刻竟化作一条真正的巨龙,以摧枯拉朽之势横亘在眼前。 这哪里是能被简单在地图上标记的河道? 分明是充满野性与力量的自然猛兽。 “这就是传闻中的大河,当真是气势非凡。”卫轩沉声感叹说道。 从小生长在北疆的他,还是第一次来关陇,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壮阔。 记忆里边塞典籍中对黄河的记载,在眼前的实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就是华夏的母亲河,是华夏的祖根。 可惜,却被党项人盘踞于此。 “大河虽宽,却也只能保他们一时。” “迟早有一天,我北疆大军当跨越大河,马踏贺兰山。” 卫轩凝声说道,英武的脸庞上满是坚定不移。 驱逐党项人,将黄河源头重归华夏正统,这是北疆男儿义不容辞的责任。 夜幕渐临,卫轩率领麾下的万户骑兵在黄河西岸扎营。 对岸的浮桥已化作一片火海,而脚下的黄河却依旧不知疲倦地奔腾。 卫轩坐在黄河边,看着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象,与远处的火光交相辉映。 一个人静静的待了很久。 第二天,大军离开的时候,卫轩更是亲手用水囊装了一捧黄河之水。 “北疆蛮子撤了?” 黄河东岸,保泰军司统军使房当移浦站在岸边,看到北疆骑兵消失在晨曦之中,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北疆军的威压。 清一色的骑兵全副白甲,气势森森,即便是隔着一条滚滚的黄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北疆军的血腥与肃杀。 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化作雪崩般的钢铁洪流,将眼前的一切碾成齑粉。 “幸好,我军有黄河天险的庇佑,否则恐怕难以阻挡北疆蛮夷的骑兵啊。” 房当移浦庆幸的说道。 而且他已经提前将黄河两岸的船只全部征收了过来,北疆军是不可能度过大河的。 保泰军司暂时安全了。 “上禀枢密院,北疆蛮夷准备渡河东进,保泰军半渡而击,重创北疆蛮夷……” 黄河浮桥的余烬仍在冒着青烟,河西大地却已沦为北疆军肆意横行的疆场。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如白色的瘟疫般席卷每一座村庄。 所过之处,百姓的哭喊声、牲畜的哀鸣声响彻天际。 尤其是田主富户们,更是成为了北疆军的重点关注目标,全部都是家破人亡,钱粮被劫。 甚至若是往日作恶着,还会被北疆军当众斩杀,收获民心。 所以,也有不少百姓被北疆军的‘诚意’和‘大饼’所打动,准备跟随前往北疆的领土。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六成的粮食足够让全家人吃饱饭了。 卓罗城外,北疆军的骑兵如白色的浪潮,在城外大地上往复奔突。 马蹄踏碎满地土砾,扬起的黄褐色尘雾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 为首的骑兵百户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凶狠的目光凝望着城头,露出一道从眼角斜劈至下颌的狰狞伤疤, “卓罗城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城投降!” “否则,城破之时,屠城三日,鸡犬不留!” 在他身后,数千名北疆士兵齐声呐喊:“杀杀杀!” 怒吼的声音传到城墙上,惊得西夏守卒手中长枪都在发颤。 城墙内侧,和南军司统军使野利斡介,死死攥着瞭望孔的砖石,神情凝重。 苑川仓已经被攻破了,北疆军足以腾出更多的人手,前来围攻卓罗城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副将匆匆奔来,惊恐的模样说道:“统军大人,我们的信使回来了。” “似乎是北疆蛮子特意放他们进城,向我们报信的。” 听到这话,野利斡介皱眉说道:“报什么信?” “黄河浮桥已被保泰军焚毁,河西各城、各寨皆已沦陷,如今整个大河以西只剩下了我们卓罗城和西宁府了。” 听到这话,野利斡介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微微的摇晃起来,连忙抓住城墙才没有摔倒。 但脸色却是越发苍白,眼眸中满是怒火和狰狞。 “保泰军把浮桥给烧了?” “房当移浦,我草你姥姥。” 野利斡介指着狼柔山的方向愤怒骂道。 还不解恨,更是将房当移浦的祖宗十八代女性都给问候了一遍。 这个王八蛋,简直不是个东西。 自己贪生怕死,反而将卓罗城至于绝境之中。 烧掉了黄河浮桥,虽然能阻止北疆军继续东进,但同样也阻止了朝廷大军援救河西的速度。 现如今,整个黄河以西就只剩下了卓罗城这一座孤城坚守着。 外无援兵,内无军心。 兵不过七千,精锐不过八百,大部分还都是民夫。 这场仗,怎么打?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间忽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宛若平底惊雷般在卓罗城外炸响。 “轰轰轰轰~” 正是二十门虎尊炮。 神威大炮太过于笨重,无法在短时间内运抵卓罗城,所以就只能先用虎尊炮试射攻城。 二十团黑影划破天空,拖着猩红尾焰砸向城头,城楼上的守卒发出惊恐的尖叫。 第一发炮弹正中一名士兵,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碎石混着血肉如雨点般坠落,在女墙上砸出碗口大的凹痕。 其他炮弹也是接二连三的打在城墙上,短短片刻时间,城墙表面被炸得坑坑洼洼。 虎尊炮虽然不如神威大炮威力惊人,但却比投石车的威力更强。 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震动,野利斡介完全陷入了彻底的震惊之中。 所有的侥幸全部荡然无存,北疆军的恐怖武器,真的能够对城墙造成致命威胁。 而且这还是他没有见过神威大炮的威力,否则只会更加惊骇。 “统军,统军~” “城墙上太危险了,我们赶紧撤吧。”副将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 而野利斡介闻言,脸庞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走?往哪里走?” 整个河西,哪里还有安生之地啊? “开城门吧!” 野利斡介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周围所有士兵陷入死寂。 “大河浮桥已经被烧毁,我们已经成为孤军了,没有希望了。” “投降吧!” 与此同时,李骁伫立在城外大军之中,神色平静的望着虎尊炮对城墙的狂轰滥炸。 黄河浮桥已经被烧毁,整个黄河西岸都成为了北疆军的跑马地。 所以,李骁并不急切的想要攻破卓罗城,有的是时间和它耗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帐前亲兵走上前来:“启禀大都护,夏伪王李安全带到。” 李骁慢慢放下千里眼,沉声说道:“把他带上来。” “遵命。” 数以百计的武卫军身穿黄色甲胄,如同一堵沉默的铁墙,横亘在卓罗城外,漠然的目光凝望着慢慢走来的李安全。 感受着武卫军士兵们身上的煞气,李安全攥紧掌心,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才勉强压制住慌乱,一步步走到李骁面前。 暗金龙纹甲胄裹着如山岳般的身躯,李骁垂眸俯视的瞬间,阴影将李安全整个人笼罩。 一双黑色的眼眸仿佛没有任何情感,深邃如黑渊,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时,李安全只感觉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住了似的。 这是他被俘后,第一次直面北疆统帅。 然而李骁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心神慌乱,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李骁的目光。 但血脉里的骄傲让他强行扬起下颌,死死咬住后槽牙:“我乃大夏镇夷郡王,是崇宗皇帝的亲孙子,岂容蛮夷折辱!” 而李骁看着他的这幅模样,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 历史上的李安全,联合罗太后废了李纯祐,自立为帝,本以为是个心性坚韧之辈。 但没想到,也不过是普通货色。 虽然在自己面前强作镇定,但是李骁阅人无数,岂能看不出他的色厉内荏? 也是。 若这李安全真是个枭雄,岂会在废了李纯祐之后的第五年,又被齐王李遵顼废了。 本事也就那样了。 正好为李骁所用。 “越王殿下?久仰大名。” “本都李骁。” 李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砂纸磨过铁剑。 李安全听到越王这两个字,只感觉满满的屈辱,咬着牙怒斥道:“你就是李骁?” “不过是一只披着汉人衣冠,行豺狼之事的蛮夷罢了!” “李骁!我向来与北疆井水不犯河水,你李骁狼子野心,悍然进攻我河西走廊!” “河西的老幼妇孺,哪一个不是无辜?你却纵容铁骑烧杀劫掠。” “删乐城的两万多将士被你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你的心肠简直是比蛇蝎还要歹毒。” “北疆骑兵踏过之处,村落化为废墟,百姓曝尸荒野……” 面对李安全的怒骂,李骁却是始终神色如常:“说够了没有?” “没有。”李安全大喝。 他颤抖着指向被火炮轰炸之中的卓罗城,眼中满是悲愤:“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解救汉人百姓,实则是为了一己私欲,将战火强加于我大夏。” “你身为汉人,背弃礼义廉耻,比蛮夷更加残暴……” 李骁始终握着刀柄,冷面对视,仿佛眼前癫狂的郡王只是聒噪的蝼蚁。 直到李安全骂得声嘶力竭,他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悠悠的声音说道:“你李安全是个人物啊。” “即便是本都身在北疆,也没少听说你的能耐。” “可惜啊,本都实在是鞭长莫及,不然也想见识一番夏国太后的风采。” 听到李骁的话,李安全瞬间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李骁。 “你~你你你你~” 此刻的他,脸庞上满是慌乱,好像是有一件最羞耻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脑袋里面更是彻底懵了。 他和罗太后的事情是机密中的机密,就连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 远在北疆的李骁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你胡说八道。” “无中生有~” “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安全颤声说道。 李骁只是微微一笑,在这件事情上他对李安全也不禁要高看几眼。 因为这个家伙是真的有本事啊! 和罗太后勾搭在了一起。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能说服罗太后,一起发动政变,废了她的亲生儿子,立自己为帝。 在这方面,当初的嫪毐、张易之兄弟、北魏李奕,比起李安全来,都是弱爆了。 所以,李骁也是真的佩服李安全。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罗太后和李纯祐出现了权力冲突,两人都是权欲旺盛,一个不肯放权,一个不甘心当傀儡。 最终才让李安全钻了空子。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都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李骁淡淡笑道。 “不过,对于罗太后的艳名,本都也是心神向往已久。” “很想见识一番,堂堂一国太后的滋味与普通女子又有什么不一样。” “定然会比攻破十座城池更有趣!” 李骁玩味的目光望向李安全说道,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作呕的狞笑。 而这话却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李安全的心脏。 作为罗太后的情人,他岂能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李骁如此羞辱。 但紧接着,却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你,你不杀我?” (本章完) 第267章 南宋皇城司,初闻北疆 第267章 南宋皇城司,初闻北疆 “你不杀我?” 李安全猛然间抬头看向李骁,惊讶说道。 “为什么要杀你?”李骁却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略带不屑的模样,又慢条斯理的说道。 “留你一个蠢货在夏国朝廷之中,对我北疆不是更有利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李安全心口。 他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 喉间翻涌的怒火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可对上李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到嘴边的反驳又生生咽了回去。 “况且,你和罗太后的秘密,本都能吃一辈子。” 李骁的声音裹着风沙飘来,像毒蛇吐信般阴冷。 他故意拖长尾音,将“秘密”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李安全瞳孔猛地收缩,脸色更加涨红气怒。 他当然知道李骁的盘算,那个秘密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一旦曝光,不仅他会被千刀万剐,罗太后也将身败名裂。 而李骁显然打算用这把柄,将他变成安插在西夏朝堂的棋子。 可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罗太后的事情如此隐秘,怎么会被李骁知晓呢? 难道是皇宫之中有北疆人的探子? 想到这个可能,李安全不禁脑门冒汗,心中骇然。 这个猜测简直是太可怕了。 那岂不是说,就连皇帝和太后本人的生死,都掌握在北疆人的手里?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本都不仅不会对你和罗太后不利,而且还会全力的帮助你们。” 李骁的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如恶魔低吟般的声音说道:“你本应该继承你父亲的王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越王。” “是李纯祐小肚鸡肠、公报私仇阻止了这一切。” “只封了你做镇夷郡王,难道你就甘心?” “呵呵,你是我北疆的朋友,只要有我北疆的帮助。” “别说是区区的越王之位了,等到时机成熟,夏国皇帝的位置交给你,又有何不可?” 李纯祐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多么的雄才伟略,但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内修德政,外强兵事,而且还是个坚定的金国小弟。 等他从罗太后手里夺回权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军备与北疆继续死磕。 而把李安全放回去,就像往毒蛇窝里丢块腐肉。 让他和罗太后这对野鸳鸯在朝堂兴风作浪,最好能复刻历史。 等西夏皇室自相残杀,消耗国力,而李安全得位不正,自然多有不服。 一个内忧重重的西夏,对北疆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而李安全听到李骁的话之后,涨红的脸庞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轻颤,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火热。 西夏皇帝啊! 他的爷爷是皇帝,父亲是越王,他也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尤其是经历过了这一系列的人情冷暖、战争苛责,李安全的心思更加的扭曲。 “你要帮我?” “为什么?”李安全忌惮的语气说道。 在他看来,李骁明显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李骁哈哈一笑,略带可怜的目光打量着李安全。 “因为你是一个蠢货啊!” “本都刚刚说过,留你在夏国朝廷之中,对我北疆更有利!” “若是让你当了皇帝,夏国对我北疆将再无威胁。” 李骁的话,再一次直击李安全的灵魂, 不仅是人格遭到了侮辱,智商更是被一遍遍地在地上摩擦。 但他已经不生气了,因为没用,甚至隐隐的还有些窃喜。 “就因为这个?”李安全吞咽着唾沫问道。 “当然不止。” 残阳如血,将李骁的暗金龙纹甲胄染得猩红。 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站在面前的李安全,马鞭随意敲击着马鞍,发出令人心悸的“哒哒”声。 “你回去告诉李纯祐。” “河西走廊,我北疆要了。” “大河以西,本都不希望再看到夏国的军队。” 说着,李骁眯起眼眸,淡淡说道:“否则,我北疆铁骑会踏平每一处夏军营地,将夏国的战旗烧成灰,让整个河西再也找不到一个穿夏国战甲的活人。” 话音未落,李骁缓缓抬手,指向远方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 暮色中,那些起伏的轮廓如同巨兽的脊梁,在晚风中巍然矗立。 “每一个敢踏进河西的夏军将领,脑袋都会被砍下来挂在旗杆上面。”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都决不食言。” “你要整个河西?” 李安全震惊说道,他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原以为北疆军不过是劫掠一番便会离去,可此刻才惊觉,他们竟是要彻底吞并河西。 河西走廊与河西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河西走廊指的是乌鞘岭以西,一直到玉门关,包括凉州、甘州、黑水城等地。 而河西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大河以西,包括整个河西走廊,以及乌鞘岭和大河之间这片区域。 但实际上,李骁真正想要的只是河西走廊,准备在虎狼谷建造一座关隘,锁死整条走廊,封闭发展。 而乌鞘岭以东的河西地区,虽然有着黄河天险的庇护,但北疆军大都不善水战,夏军可以从很多地方渡河袭击河西。 是未来北疆和西夏的主要战场,根本无法做到安心发展。 所以,李骁只是将河西地区当做一个战略缓冲区,重点是稳固对河西走廊的统治和农商业发展。 “失策了” 李安全心中悲叹:“大夏所有人都失策了!” 北疆虽是草原起家,可统治阶层皆是汉人,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才是他们的本性。 烧杀抢掠只是他们的伪装。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拿下整个河西。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李安全硬着头皮冷笑:“大都护想要整个河西?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大都护就不怕自己被撑死嘛。” 李骁闻言,毫不在意的摇头:“本都的胃口一向好得很。” “就不劳越王殿下操心了。” 李安全僵在原地,满心的不甘与愤怒却无从发泄。 他深知,北疆这个敌人远比以往那些游牧部落难缠百倍,堪称大夏的心腹大患。 望着李骁远去的背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北疆蛮子把大夏当做是砧板上的鱼肉,但他偏要带着大夏重新走向辉煌。 而在他心中,能完成这个使命的不是李纯祐。 李纯祐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不够心狠。 只有自己,只有我李安全,才是那个带领大夏重新崛起的天命之人。 次日清晨,黄河岸边晨风刺骨。 李骁命人丢给李安全一块破旧的舢板,让他学着王保保自己划着过去。 至于回去之后如何向李纯祐交代? 继续舔罗太后的沟子就是了,那女人可舍不得他死。 …… 西宁府,古称青塘,地处于大名鼎鼎的河湟谷地。 安史之乱后,为吐蕃人所据。 北宋立国之后,多次派遣大军征讨,最终于徽宗时期,由王厚、童贯两人率军,彻底荡平了当地的吐蕃人。 将河湟谷地纳入北宋的统治版图之中。 之后,北宋朝廷从陇右关中等地向河湟谷地进行大规模的移民屯垦,同时将国内罪犯流放至此。 短时间内使得河湟谷地的汉人数量实现了暴涨。 但随着靖康之变的发生,西夏趁火打劫,河湟谷地也由此被西夏窃取。 这一日,一支从南方而来的商队出现在了湟州(今青海乐都,西宁府下县制)。 三十多头牦牛驮着满满的货物走在荒野之中。 管事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头戴织锦羊皮帽,穿着绛红色氆氇长袍,外系着嵌松石的牛皮腰带。 胸前挂着一串佛珠,一眼望去就是标准的吐蕃人打扮。 看到路边农田中劳作的老农,男人翻身下马,站在田垄外面,故意将佛珠晃得叮当作响。 “这位老哥哥,劳烦打听一下路。” 他扯着嗓门用生硬的吐蕃语喊道:“兴庆府怎么走?” 正在薅草的老农慢慢直起腰,布满裂口的手紧紧攥住镰刀。 浑浊的眼珠在对方绛红色氆氇袍上打转,然后又看向身后的牦牛队伍。 十几个男子或者步行,或者岔开双腿骑在牦牛上,有些人还用袖口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老农不动声色,指了指东北方向的一条路:“从前面那座山沟沟里过去,就到了湟州城,然后一直向北走,过了大通河再去问别人吧,老头子俺就不知道了。” 说罢,老农往掌心啐了口唾沫,继续弯腰割草。 可男人瞬间愣了一下。 他听懂了,但却有些尴尬。 因为老农说的是关陇话,但此时自己的装扮是吐蕃人,说的也是吐蕃话。 无奈,男人只能和老农继续套近乎说道:“老哥哥是汉人?” 老农再次慢慢直起腰来,黢黑皱皮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呵说道:“你个吐蕃蛮子,咋还会说汉家话嘞?” 看到老农的表情,男人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 只能苦笑着摇头说道:“老哥哥见谅啊!” “俺们都是从兴州来的商人,在高原上行商,为了少些麻烦才装成的吐蕃人。” “俺姓李,叫李本忠。” 老农哈哈一笑,露出两颗大黄牙,慢悠悠的走到了田垄外面,打量了这些一眼,点头说道:“还行,后生,算你实诚。” 听闻此言,李本忠连忙请教道:“还望老哥哥赐教,我们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老头指了指男人的胸前的佛珠道:“这玩意太新了,吐蕃人每天都捏着它诵经,早就起爆浆了。” “而且你捏珠子的手法也不对,明显就是跟汉家和尚学来的。” “再就是,吐蕃人骑牦牛大都盘腿,哪像你们跟骑马似的,瞧瞧这鞍具的绑法,分明是川蜀马帮的手艺!还有你们擦汗的时候……” 老农一连指出了好几处错误,让李本忠只感觉太阳穴直突突,本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这么多漏洞。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还好在路上一直躲着吐蕃人呢,没往吐蕃人寨子里面凑。 老农也是个汉人,否则这次恐怕真的载了。 心中庆幸之余,李本忠连忙拜谢道:“多谢老哥哥指点,否则我等可就麻烦了。” 听着李本忠的恭维,老农再次咧着大嘴笑了起来,随后跟李本忠聊了一会。 “老哥哥哪里人?” “祖上是秦州的。” “那跟着兴州离着很近啊。” “可不是嘞,所以老头子一见你们这些小子,就觉得亲切的很。” “可惜了,秦州现在成金国的了……” 徽宗年间,老农祖父在秦州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带着家小来了湟州。 那个时候,湟州可是荒凉的很,朝廷分的田不够吃,老农祖父就继续垦荒。 可就在快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大宋国没了。 京城都被女真野人攻破了,西宁府和湟州这片地方,更是没人管了,最后被党项人夺了去。 原本属于老农一家人的土地,最后被党项人给抢了去。 老农一家只能给党项人种地,才能混口饭吃。 说起这件事情,老农就是一阵的酸涩。 但是没办法,命就是这般贱,只要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就继续干呗。 听着老农的话,李本忠一阵慨然。 国土沦丧,百姓受辱,天子蒙羞,是他们这些当将的无能,当官的无用。 这一刻,李本忠只恨不能亲自上马杀敌,驱逐党项和女真,恢复汉家山河啊。 于是,也只能安慰老农说道:“老哥哥,还请放心。” “咱们汉家的军队,迟早会回来的。” 李本忠可不是简单的商人,他是有官身的人。 “大宋皇城司利州西路干当官。” 利州西路,位置大概就是后世的渭水以南,汉中北部地区,治所就在兴州(陕西略阳)。 干当官,乃是宋国皇城司的高层职位,主管利州西路的情报。 不久前,李本忠收到皇城司提举的命令,让他将西夏的情报打探清楚。 包括目前西夏的兵力布置,国内民情,粮食情况,与金国的关系等等。 任何关于西夏的情报都要及时汇总送去临安。 虽然没有其他更明确的情报,但是以李本忠的经验来看,朝廷恐怕是准备大动作了。 目的很可能就是关中地区。 因为除了让他去打探西夏的情报之外,还专门派了好几批人潜入了金国控制的关中。 很可能是准备对关中下手,但也要防备西夏的横插一手。 因为在这方面,西夏是有前科的。 南宋初年,宋高宗曾经准备联络西夏共同抗金,但是没有想到西夏皇帝李乾顺态度傲慢,甚至不给宋朝使臣座位,以示羞辱。 更甚至还反而帮助金兵攻打宋军,让南宋彻底失去了对关中的控制。 所以,若真的准备对关中的金军作战,那么南宋君臣们必须要把西夏这根搅屎棍给考虑进去。 聊了好一会儿,李本忠一行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离开,前去兴庆府的方向。 不过,这个时候老农却是说道:“后生啊,老头子我劝你还是立刻回去吧,千万别去兴庆府啦。” 李本忠好奇:“老哥哥,怎么了?刚才你不是给我们指了去兴庆府的路吗?” 咋又不让去了呢? 老农呵呵一笑:“刚才你们不是‘吐蕃人’嘛!” 好吧,是吐蕃人就坑了。 但如果是自己看的顺眼的家乡后生,老农可不忍心看着他们去送死。 “我听说,北疆蛮子打过来了,现在河西那片乱的很。” “你们要是遇见了那群蛮子,别说是货物保不住了,就连小命恐怕都没了。” 听到这话,李本忠愣住了,与手下的其他探子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问道:“北疆蛮子?” “他们是谁?” 老农也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俺老头子就不晓得嘞。” “北疆是哪里,俺也没去过。” “只是听说在更北边的草原上,你们就把那些蛮子当成契丹人、回鹘人就行嘞。” 这样一说,李本忠也就明白了,北疆蛮子应该就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可听老农的意思,那群蛮子正在和西夏人打仗? 而且还攻进河西了? “这怎么可能?”李本忠心中震惊。 河西距离草原有将近一千里呢,而且都已经快要接近西夏腹地了。 过了大河,再走几百里就是西夏的国都兴庆府了。 西夏人怎么可能让蛮子打到这里? “老哥哥,您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啥时候开始打的仗?现在打的咋样了?”李本忠急切问道。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到西夏,就打听到了这般重要的情报。 这可太有用了。 若是西夏人被草原蛮子打到了腹地,那边意味着他们肯定无法参与关中的事情了。 甚至在未来,等夺取了关中之后,宋国还能与草原蛮子一起夹击西夏,以报当年之仇。 李本忠没有想到,一件大功就这样被自己拿到手了。 “哎呦,这俺可不是太清楚。”老农摇头说道。 抓了一把地上的黄土,在发汗的手掌上搓了搓,回忆似的说道:“啥时候开始打的,俺不知道,不过听说打的老惨了。” “在凉州那片儿死了不少人呢。” 河西之战中,绝大部分西夏士兵被斩杀或者俘虏,但也有很少一部分人逃脱。 其中一些便通过扁都口,翻越祁连山,十个人中也只有一两个能全须全尾的回到了西宁府。 他们也带来了朝廷大军在河西走廊惨败的消息。 “为了打这场仗,朝廷把寨子里的粮食都给收走了,送去了苑川仓,俺也跟着搬粮食去了呢。” “前两天又有一些河西跑来的人说,北疆蛮子又打到河西了,把苑川仓都给攻下来了。” “可惜俺们那么好的粮食嘞。” 听完老农的话,李本忠眼眸睁得很大,心神巨震。 “河西走廊被北疆蛮子占领了?” “西夏朝廷大军全军覆没?” 天方夜谭啊。 想当初,大宋军队与西夏人曾在河西走廊大战数年,最后是惨败收场。 如今西夏竟也没能守住河西走廊? “这个北疆蛮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怎会如此恐怖?” 李本忠喃喃自语说道。 北疆军的强大战斗力让他大为震撼。 要知道,即便是南宋举国之力,在面对西夏八万精锐的时候,也是万分吃力。 能挡住就已经不易,可如此大军竟然被忽然冒出来的北疆蛮子给灭了? 骇人听闻啊! 不过,老农虽然说的真切,但具体的真实性还需要李本忠继续探查打听。 而且他还要进一步弄清楚北疆蛮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是是敌是友? 于是,告别了老农之后,李本忠继续带人向北走去。 在翻过了一座山之后,便来到了湟州城。 此城隶属于西宁府之下,说是城镇,但实际上只是一座大型堡寨罢了,非常简陋,并没有完备的城镇功能。 城门口,李本忠等人遇见了官兵的盘问。 “你们准备去哪里?牦牛背上装的是什么?” “蜀锦,藏香和仁波切,准备去兴庆府。”李本忠老老实实的用吐蕃语回答道,而且还双手合十,装作一副佛教信徒的模样。 仁波切,就是吐蕃人的佛像,因为藏传佛教在西夏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一些吐蕃制作的佛像在西夏也很受欢迎。 士兵用长矛挑开牛皮包裹,浓郁的藏香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氆氇织物下隐约露出些铜制佛器。 士兵连忙放下兵器,双手合十,向佛像忏悔。 既然是佛像,那么士兵自然也不敢阻拦,但还是对着李本忠警告说道:“兴庆府的路已经不通了。” “你们还是回去把。” “为什么?怎么就过不去了?那我们的货物怎么办啊?”李本忠装傻问道。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若是真想卖货,就在我们湟州城里卖掉吧。”士兵不耐烦的说道。 要不是看在佛祖的面上,他肯定得狠狠的捞他一笔,更别说提醒这群‘吐蕃奸商’了。 李本忠顿时无奈,摇了摇头:“在下考虑考虑吧。” 这些货物拉去兴庆府,可比在湟州贵了至少两倍。 要是这么简单就在湟州卖掉的话,说不定会引人怀疑的。 但李本忠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进湟州城打探消息。 搞清楚现在的西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就在李本忠刚准备走进城门的时候,一匹快马忽然从远处奔来,惊恐的模样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快快关闭城门。” 听到来人的大喊,城门口的士兵顿时慌乱起来,将李本忠一行人驱赶着进了城门,然后立马将城门紧闭。 城墙上更是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 “当当当当~” 而此刻的李本忠却是一脸的懵逼,自己这就进来了? 这些西夏士兵有点不负责任吧! 若自己一行人是敌人的细作,这个时候立马反杀出去,直接就能打开城门,接引城外大军进城。 所以,这些西夏士兵都不懂得怎么打仗了吗? 而就在李本忠准备带人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轰轰轰轰~” 李本忠的脸色巨变,这好像是大规模骑兵冲锋的声音。 (本章完) 第268章 开禧北伐 第268章 开禧北伐 (补上章地图) “哞哞哞~” 湟州城门内,原本安静的三十多头牦牛,忽然开始不安的吼叫。 它们甩动着厚重的长毛,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城门,像是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威胁。 看到这一幕的李本忠,赶忙的让手下人安抚牦牛。 同时一脸惊骇的看向城门外的方向,虽然因为城门阻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但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李本忠似乎感觉到有某种恐怖的大凶之物在迅速逼近。 “难道是那群北疆蛮子的骑兵?” 李本忠神情紧绷,不由想到了老农说的话。 北疆蛮子的军队占领了河西走廊,出现在了大河以西,虽然还不知道与西夏军的战况如何。 但此刻能威胁到河湟谷地的,也只有北疆蛮子了。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李本忠大声吼道。 轰鸣声越来越近,原本湛蓝如洗的高原天际线,此刻被一道白色线条撕裂。 数十面白底红边日月战旗如浪涛般翻涌,日月图腾在阳光下流转,似要将整片苍穹都割裂。 当先的骑兵皆是精壮汉子,他们身着白底红边甲裹着铁甲片, 奔腾的同时,口中还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用以恐吓敌人。 “驾驾驾~” “吼吼吼吼~” 马蹄声如雷,大地在震颤。 率领这支骑兵的,正是大虎。 黄河浮桥被烧,大河以西的土地只剩下了西宁府还游离在北疆铁骑控制之外。 于是,大虎向李骁主动请缨,征讨西宁府。 只不过河湟谷地距离凉州城太远,北疆军很难彻底占领此地。 因为一旦西夏军队重返河西,将会直接掐断河西走廊与河湟谷地之间的联系。 所以,河湟谷地虽然富饶,但还不到真正占领此地的时候。 李骁真正的目标乃是位于河湟谷地的人口。 他们大都世代生活于此,已经初步适应了高原的环境。 李骁准备将这些百姓劫掠回去,以他们为基础,组建训练一支适应高原山地战的部队,为日后征讨吐蕃做准备。 “传令各千户,包围湟州四门,不许放走一个人。”大虎沉声喝道。 “遵命。” “吼吼吼吼~” 上千骑兵齐声怒吼,声浪直冲云霄,向着湟州城四门合围过去,惊得高原上的雄鹰都急速盘旋,不敢靠近。 湟州城只是一座大型的堡寨罢了,规模不大,城墙也只是用石头和泥土垒铸而成,高不过一丈有余。 此时,湟州城的守将正站在城墙上,望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白色铁流,握紧腰间长刀,面色惨白,喉咙发紧。 日月战旗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北疆蛮子,是北疆蛮子没错。” “该死的,他们竟然真的杀到湟州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副将忽然大声喊道:“指挥使大人,快躲开。” 说着,便将守将扑倒在了城墙上。 这个时候,最前排的北疆骑兵已经搭箭拉弓,箭矢如蝗,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直直朝着城头射来。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一些位于城头上的士兵倒霉中箭。 就在城头守军陷入慌乱之时,北疆的虎尊炮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大地剧烈颤抖。 巴掌大的铁弹如同黑色的流星,呼啸着砸向城头。 一炮正中东南角的瞭望塔,塔身瞬间崩塌,木屑与砖石四溅,塔内的三名士兵发出惊惶的叫声,瞬间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其他炮弹也几乎全部落在了这一段城墙上,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轰塌城墙,但也对墙体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面对火炮的洗礼,这段城墙上的士兵疯狂的逃窜,甚至直接向里跳到了城墙下面。 一丈多高,死不了。 但北疆的火炮是真的能要人性命。 等到三轮炮击结束,这段四十多米长的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守军的人影了。 烟尘尚未散尽,一名叫刘福的北疆都尉便挥刀怒吼:“杀。” 身后三十多名精骑在同袍箭矢的掩护下,立刻向着城墙脚下冲了过去。 来自城墙上的箭矢反击,射在他们的甲上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守军反倒是暴露了位置,遭到了城外北疆军的集火射杀。 “架索!” 在刘福的嘶吼声中,三十余名骑兵甩出铁钩绳索,尖锐的倒刺深深扎进城墙裂缝。 士兵们踩着马镫借力腾空,双臂青筋暴起猛地一拽绳索,短短两次倒脚,便冲上了城头。 “冲上去,杀!” “蛮子登上来了,快,快拦住他们。” 湟州守将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沙哑的声音大声呼喊道。 更是亲自带人向着这段空白的城墙杀过来。 若是无法将这群北疆蛮子赶下去,湟州城就完蛋了。 而此时的刘福最先登上城头,还未等双脚落地,他便抽出腰间链锤横扫。 “喝!” 湟州城守将带着两名亲兵举着弯刀扑来,但下一秒却被链锤的铁蒺藜瞬间缠住了脖颈,狠狠一甩,鲜血如泼墨般溅在女墙上。 紧接着,身后又有两名士兵跟上,一人拔刀迅速砍下,另一人持枪便捅,短短几个呼吸间,三名敌军便倒在了城墙上。 越来越多的北疆士兵冲上了城头,他们以三人小组为单位迅速结阵。 在极短的时间内杀出了一道通道,跳下城墙,杀散了城门口的守军,直接打开了城门。 北疆军有着丰富的攻城经验。 大城就由火炮狂轰,步兵攻城,破城后骑兵冲杀。 而对于湟州这种小型城墙,在火炮和箭矢的掩护下,身穿甲胄的骑兵用绳索跳上城头,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多次的战争中,这两套方式无往不利,拿下小小的湟州城不在话下。 “噶啧啧啧~” 看着木质城门被缓缓打开,大虎拔出骑兵刀,脸色冷厉,沉声喝道:“中军千户,杀。” 大虎命令自己麾下的本部千户,向着城内杀了进去。 而其他两个左右千户,则是继续劫掠湟州城周边的地方。 重点就是人丁、粮食以及河湟马,牦牛等。 李骁准备引用河湟马进行杂交配种,看能否繁衍出一种适应高原环境,且体力充沛、不易生病又兼顾速度的战马。 随着城头防线彻底崩溃,北疆军如白色潮水般涌入湟州城,百姓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 老妇人们攥着孙儿的手,跌跌撞撞地躲进狭窄的巷弄;年轻男子慌乱中打翻路边的货摊,年轻的妇人抱着吃奶的孩子藏进家中,关紧房门。 一队身穿白甲的北疆士兵纵马奔驰在主街道上,红色的缨盔在风中扬起,马蹄无情地践踏着地面,发出“哒哒”的轰鸣。 为首的百户名叫冯长胜,手持长枪,枪尖挑着滴血的头颅,追逐着逃散的人群,用汉语大声喝道:“所有人全部蹲在地上,不许乱跑。” “乱跑乱动者,杀无赦。” 湟州城在被西夏占领之后,虽然又迁移过来了部分党项人,但是宋国的努力没有白费,城中的人口还是汉人居多。 听着百户带着浓烈燕云口音的话,这些从关陇等地迁移过来的汉民们,在反应了片刻之后,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 纷纷蹲在了地上,生怕晚了一步,便落得枪尖上脑袋主人一样的下场。 “大人,蛮子杀来了!” 大街上,一名属下对着李本忠惊声喊道。 谁也没有想到,北疆骑兵竟然如此迅速的攻破了湟州城,原本以为怎么也应该拉锯几天呢。 如今看来,北疆蛮子的战斗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不仅是野战骁勇,更是善于攻城。 “稳住,去那条巷子里。”李本忠面作镇定,大声命令道。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战马轰鸣声在街道尽头骤然响起。 百米开外的街角,十几匹战马踏碎满地狼藉,狂飙突进般冲了过来。 李本忠看清了,他们身上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灰白色甲胄。 没有铁甲的冷厉金属质感,反而像是麻布般粗糙。 表面上满是脏兮兮的泥土,掩盖了原本的颜色,有些人的甲胄上还浸染着鲜血,马背上还挂着几颗新鲜的头颅。 这幅场面十分骇人。 即便是李本忠出身于南宋军队,在军中多有战功,但是面对这幅场面的时候,也是顿感满满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北疆骑兵的样子,全副武装,煞气腾腾,宛若地狱中杀来的魔鬼。 大半张脸庞全部藏在面甲之中,唯有眼睛中透出凶狠的光泽,如同饿狼锁定猎物般死死盯着李本忠一行人。 “杀!” “抓住那些吐蕃人。” 冯长胜神色冷厉,挥舞着钩镰枪大声喝道。 李本忠等人的衣服穿着明显就是吐蕃人,而且还带着三十多头牦牛。 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只肥羊,冯长胜怎么愿意放过他们? 要知道湟州这个地方,富裕也只是相对的。 虽然适合种植粮食,但大部分的粮草早就被调去了苑川仓。 除了一些党项贵族,普通百姓都是家无余财,穷的叮当响。 所以,此次劫掠河湟谷地,单从财物方面说,北疆军肯定是入不敷出的。 甚至还需要李骁专门拿出一部分钱财,来激励这支万户军。 不过李骁也不亏,毕竟河湟谷地的人丁和战马,便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所以,当此时遇见了这支‘吐蕃商队’,冯长胜自然更是兴奋。 仅仅是那三十多头牦牛就能值不少钱,更何况还有很多货物呢。 “吼吼吼吼~” “杀!” 一声低沉的呼喝,骑兵们突然夹紧了马腹,战马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冲来。 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空气中传来甲胄碰撞的“哗啦”声与粗重的喘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本忠握着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他从未想过北疆骑兵竟如此恐怖,这短短一瞬,仿佛连时间都被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凝固。 “撤,快撤进巷子里。” 他准备利用巷子里的地形,减缓北疆骑兵的冲锋速度。 但冯长胜可没给他太多撤退的时间,李本忠虽然带着部分人撤进了小巷中,但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外面。 面对汹涌杀来的北疆骑兵,这些南宋军中出身的皇城司探子,下意识的便想要进行反击。 “放箭。” 冯长胜弯刀一挥,冲在前面的北疆士兵同时弯弓搭箭。 破空声骤响,留在外面的皇城司探子还未来得及躲避,数支三棱箭矢便穿透胸膛,将人钉在街边土墙上。 几名骑兵策马疾冲,枪尖寒光一闪,直接将骑在牦牛上挥枪格挡的几名探子挑飞了出去。 随后,又追上一名准备逃进巷子中的探子,北疆骑兵俯身用长枪贯穿其咽喉,高高挑起时,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灰白色甲胄。 片刻间,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北疆军勒马转身,朝着小巷方向露出森然笑意。 “小小的吐蕃贱奴,也敢持武行凶,当我北疆军的兵甲是摆设吗?” 冯长胜手握弯刀,冷声说道。 若是这些‘吐蕃人’放弃抵抗,他或许还能看着这些货物的面上,饶他们一条小命,带回北疆做打杂的奴隶就是了。 可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还敢反抗? 冯长胜不能忍。 “放箭,把他们统统射死。”冯长胜大声喝道。 小巷路窄,只容两马并行,一旦进入,将无法发挥北疆骑兵的优势。 对骑兵来说,弓箭才是性价比最高的冷兵器。 而另一边的巷子里,李本忠贴在潮湿的砖墙下,指甲深深抠进墙缝,眼前的惨状让他瞳孔不断收缩。 那些留在外面的弟兄,不过眨眼间就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往日里自认见过不少厮杀场面的他,此刻却被北疆军的狠辣和强悍所震惊。 即便是宋军中最精锐的士兵,也不过如此啊。 “大人,怎么办?老三他们都死了。”有人惊恐说道。 他们从兴州出发,经过了吐蕃人的地盘都安然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倒霉的遇见了北疆蛮子。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不过皇城司的人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买卖,深入敌后打探消息,十个人里面有五个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所以,也不乏有彪悍血性之人。 “怕个鸟!血债血偿,跟他们拼了!” “对,杀出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了呢。” 其他探子也跟着红了眼,参差不齐的怒吼声在狭窄巷子里响起。 “住口。” 李本忠沉声怒喝,阴沉的目光扫过了仅剩的十几个人。 又看向巷子外面搭弓拉箭的北疆骑兵,原本只想暗中查探北疆蛮子的情报,没想暴露身份。 但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等人身上的吐蕃人衣服,惹了大麻烦。 “我们都是大宋的兵丁,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但我们即便是要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我们大宋当前的心腹大患是金国人,是夏国人。” “北疆蛮子是夏国的敌人,那便是我们大宋的朋友。” “老三他们的仇,日后再报,当前我们必须相忍为国。” 李本忠对着众人喝道,用冰冷的话语浇灭了这些探子心中的怒火和死战的意志。 皇城司的探子,都是从南宋军中挑选出来的翘楚,单兵战斗力自然没得说。 可当前他们没有战马,没有趁手的兵器,身上更没有甲胄。 面对大量全副武装的北疆骑兵,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李本忠不怕死,但不想让兄弟们做无畏的牺牲。 更何况,若是能和北疆人联络上,说动其加大对夏国的攻势,甚至一起夹击关中的金军。 那么老三等人的血就没有白流。 李本忠在这群探子中,有着绝对的威望,他的话瞬间压服了其他人的不满。 没有人再叫嚣着杀出去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要射箭,我们投降。” “我们不是吐蕃人,我们是宋国人。” “我们要见你们的将军,有重要事情商量。” 听到巷子里面传来的关陇话,冯长胜愣了一下,立马抬手阻止了准备射箭的北疆士兵。 “宋国人?” 虽然搞不清楚李本忠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全部举起武器,慢慢的走出来。” …… 卓罗城头,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夕阳下飘荡。 和南军司残部献城投降后,这里便成了李骁经略河西的临时帅帐。 虎皮交椅上,李骁摩挲着鎏金酒盏,听着坐在下首的原和南军统军使野利斡介低声表忠心。 这个党项将领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在城破之前便主动投降。 李骁自然也没有为难他。 反而还准备千金买马骨,告诉所有人。 汉人也好,党项人也罢,只要老老实实的投降,那么李骁不仅不会屠城,而且还会予以宽待。 “野利将军深明大义,我北疆也愿意广纳天下英豪,最是需要野利将军这样的人才啊。” “过些时日,大都护府会增添一些职位,野利将军可愿来府中听宣。” 听到李骁的话,野利斡介连忙点头,声音发颤:“愿意,愿意,末将愿为大都护效犬马之劳!” 他心里清楚,西夏故土再难容身,唯有抱紧北疆大腿才能谋条生路。 但一直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最好还是在北疆先谋个差事。 李骁自然不可能让他继续统兵,但安排一些杂事还是没问题的。 而就在野利斡介说完之后,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一名武卫军亲兵走进殿中,看了一眼野利斡介,沉声说道:“启禀大都护,十七万户急报!” “让他进来。” 李骁抬手示意,而野利斡介自然识趣抚胸告退。 很快,一名浑身沾满泥浆的骑兵大步而入,身上的白色甲胄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缝隙间还凝着暗红血痂。 右拳重重抚胸:“拜见大都护!” 李骁已经认出此人,乃是大虎麾下的亲兵。 “西宁府战事如何?” 李骁凝声问道,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对方肩头撕裂的甲胄上。 看得出来,攻克西宁府的难度更大,毕竟河湟谷地的高原环境,对北疆军来说是一个考验。 但若是连高原边缘位置的河湟都攻不破,未来又如何将吐蕃高原收归华夏疆域? “回禀大都护!” 亲兵声音铿锵:“就在三日前,我军已经攻克西宁府,整个河湟谷地已尽入我军手中。” “此战共俘军民两万,战马三万余匹、牦牛两千头,缴获粮草一万多石……” 听着士兵的汇报,李骁微微点头。 河湟谷地历经吐蕃、宋、党项轮番争夺,人口凋敝开发不足,却因高原良马闻名。 当地的河湟马虽然远不止三万,但想要将其完全捕捉却非常的困难,三万已是意外之喜。 “传令第十七万户,尽快收拢缴获,北上与我大军主力会师。” “途经苑川仓,押运余粮。” “我们,该回去了。”李骁沉声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搬运,已经有二十多万石粮食从苑川仓运往了凉州。 而且大虎又缴获了这么多战马和牦牛、人口,在路过苑川仓的时候,正好可以押送着剩下的十万石粮食离开。 至此,北疆军完成了在河西的所有目标,将会逐渐的撤回河西走廊。 在汇报完这些事情之后,亲兵又掏出一封封密信递给李骁。 确认封印完好后撕开,信件正是大虎用简体字亲笔所写。 只说了一件事情,第十七万户在攻破湟州城的时候,抓捕了一队宋国的探子。 据其交代,他们是准备前往西夏打探军情的,凑巧遇见了北疆军进攻河湟谷地,倒霉的被杀了一些人之后,剩下的被俘虏。 而且领头的探子还想求见李骁,传达宋国对北疆的敬意。 若是有可能的话,对方想要返回宋国,向宋国的皇帝和丞相汇报,促成北疆和宋国的联盟。 共同对抗金国和夏国。 而李骁在看完这些消息之后,瞬间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开禧北伐……”李骁低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 未来的这几年里,中原大地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 时隔四十多年后,宋国又一次发动了北伐。 (本章完) 第269章 东规大河,列郡祁连 第269章 东规大河,列郡祁连 1203年初,也就是李骁率领北疆大军,准备发起第二次东征的时候。 浙江东路安抚使辛弃疾上书宋宁宗,建议趁金国疲弱之机北伐。 而宰相韩侂胄为了巩固权位,立马说服皇帝同意了这个计划,多次派遣皇城司探子和使团,一明一暗,探听金国和西夏虚实。 使者回报称金国“赤地千里,斗米万钱,与鞑为仇,且有内变”,彻底坚定了南宋朝堂北伐的决心。 1205年四月,宋廷正式启动政治动员。 追封岳飞为鄂王,削去秦桧的申王爵位,打击主和派势力。 五月,宋宁宗正式下诏北伐金朝,改年号“开禧”,北伐进入公开筹备阶段。 1206年四月,宋军不宣而战,接连攻克泗州、新息、褒信等地,初战告捷。 五月,宋宁宗正式颁布伐金诏书,北伐全面爆发。 “开禧北伐……” 李骁轻声吐出这个词,仿佛咀嚼一颗甜美的果。 前世记忆翻涌:东路军被反攻至扬州,中路军折戟蔡州,最致命的是西路军,副帅吴曦叛国投金,自封蜀王,将汉中门户拱手相让。 金国借势抽调关中精锐,反将其他两路宋军打得全线溃败。 这场闹剧般的北伐,终将以南宋朝堂的血雨腥风收场。 想到这些,李骁慢慢的将大虎的信纸折迭起来,沉声说道:“传本都命令。” “宋国探子不必押解回卓罗城,直接将其驱逐出境,返回宋国。” 他在堂中来回踱步,目光扫过旁边的木质沙盘,上面只有西夏的大致地形,现在已经不够用了。 金国、宋国的版图也要囊括进来了。 “金宋相争越久,北疆越能坐收渔利。” 随后,他便提笔蘸墨,准备给大虎写一封书信,让他依计划行事。 距历史上开禧北伐还有三年,此时南宋君臣仍在权衡利弊,而他要做的,是在天平一端悄悄加码。 …… 河东大地上,十几万西夏大军营帐排布如棋盘,青灰麻布帐顶在风中整齐起伏,校场上演武的呼喝声震天. 乍一看倒也颇有虎狼之师的气象,但实际上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大部分都是西夏朝廷从全国紧急征召起来的民夫,只有少部分压箱底的精锐。 而这支军队的统帅,便是枢密使迺令思聪。 即便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支大军训练成精兵。 所以只是勉强维持住军队不散,根本不敢强行与北疆军交战。 西夏君臣的目标,已经从收服河西走廊,变成守住黄河防线,防止北疆蛮子威胁到兴庆府腹地便可。 所以,迺令思聪率军抵达河东之后,并没有率军渡河,而是就地扎营,防备北疆大军跨越黄河。 这一日,中军大帐里,迺令思聪正和一名副将商议军情。 亲兵幢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帅,河西传来紧急军情。” 听闻这话,迺令思聪猛然间抬起头来,凝声说道:“让探骑进来。” 随后,一名浑身脏兮兮的探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喘着粗气说道:“启禀大帅。” “河西的蛮子撤军了!” 中军帐内顿时死寂,迺令思聪的动作陡然凝滞。 他眯起眼,鹰钩鼻下的髭须微微颤动:“说清楚,何时撤的?多少兵力?” 作为高高在上的枢密使,情绪波动之间,让探子的心神压力倍增。 探子抹了把脸上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轻声说道:“回禀大帅,自昨日卯时起,北疆贼军分三路开拔。” “第一镇骑兵三千人断后,主力裹挟着河西十余万百姓,驱赶牲畜不下五万头,粮草辎重车绵延三十里!” 他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官道上全是牛车轮印,卓罗城如今只剩空壳子,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听到这话,迺令思聪猛地起身,皱着眉头喝道:“百姓和牲畜全都带走了?” “正是!” 探子点头说道:“无论青壮还是老弱病残都被带走了。” “稍有不从就被北疆人用马踏死,青壮男子更是被逼着拉车、背粮,苑川仓的三十多万石粮食,全没了。” 听到这话,迺令思聪脸色阴沉,握紧拳头重重的锤在桌子上。 “该死的北疆蛮子。” 北疆军此番东侵,简直就如一头恶狼掠食。 他原本以为北疆军的目的只是苑川仓的粮食,但没有想到就连河西的人口都不放过。 不嫌麻烦,不惜消耗粮食,也要将这些百姓全都带走? 想到这些,迺令思聪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悲叹的声音说道. “本以为北疆蛮子只是一只凶狠的恶狼,只知道劫掠,但没想到竟然还是一头食人筋骨的秃鹫。” “人口可是立国之本,他们带走的哪里是百姓,分明是我大夏的百年根基啊!” 他抓起案头的笔岘狠狠摔在地上,狰狞可怖的目光中,隐隐的更是透露出几丝绝望。 作为西夏枢密使,他并非是一个只知道战争的武将,更是一个纵观全局的谋略家。 深知人口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虽然他们这些贵族一向视百姓如猪狗,随意欺凌压迫,但若是没有了这些贱民百姓,他们的贵族还能当给谁看? 谁还能甘当牛马的埋头苦干,为这个国家创造财富,供贵族们享乐? 所以,人口就是国家的根基。 一旦流逝过多,必然会造成国家的震荡。 大帐之中的气氛无比的压抑,迺令思聪坐在椅子上,低沉的声音说道。 “老弱能开垦荒地,青壮可充军役,妇孺更能生养繁衍。” “大河以西至敦煌,虽然地广人稀,人口不如河东稠密,但也有将近百万之众。” “这些蛮子把人一迁,河西百年都缓不过劲来。” “更可怕的是……”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将人迁往北疆,岂不是在给自己壮大根基?此消彼长之下,日后我们拿什么与他们争?” “这分明是在步步蚕食我大夏的命脉。” 帐内鸦雀无声,众人看着迺令思聪青筋暴起的手背,第一次意识到这场劫掠背后,藏着远比失去粮草更致命的危机。 虽然也有大量百姓逃进了山中。 但河西的根基也已经被挖空了,几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这才是让迺令思聪真正恐惧的地方。 北疆人不是只知道劫掠财物、粮食的草原蛮子,而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敌人。 他们之中,有深谋远虑的智囊,能知晓人口的重要性,知晓迁走河西人口对西夏根基的致命打击。 也有雷厉风行的将领,即便带着数十万百姓与牲畜,也能在撤退时保持铁桶般的秩序。 更可怕的是,他们背后或许藏着一个野心勃勃的统帅,有的不仅仅是称霸一方的野心,还有鲸吞天下的雄心。 “大帅,既然如此,我军当趁势追击,务必夺回人口和粮食。”副将攥紧腰间刀柄,眼中腾起火苗。 迺令思聪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传令,搜集所有船只,置于渡口,搭建浮桥。” 随后目光又看向旁边的副将,沉声说道:“苏农将军,命你率领五千精骑,出大河,追击北疆贼军。” 苏农乌厥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清脆如裂冰:“末将遵命!” 河东的十几万大军虽然大都是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夫,但其中也有一些西夏压箱底的精锐。 五千精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但切记小心!” 迺令思聪突然上前,一把扣住对方肩膀,掌心力道大得惊人,凝重的语气说道:“北疆人在撤退途中定然会防备追兵。” “你不必与其交缠,只管咬住他们后队。” “专挑押运百姓和粮草的队伍下手,烧他们的车,惊散他们的牲畜,见人就杀,见粮就毁!” “但给本帅记住——贪功者死!” “一旦北疆主力回身,立刻鸣金撤退!” 苏农乌厥心头一颤,重重喝道:“末将明白!” “定当让北疆贼军明白我大夏铁骑的厉害。” 随后,迺令思聪便命人连夜制造浮桥。 将小船在黄河之中连成一排,然后用绳索连接在一起固定,再铺上木板,便组建了一座简易的浮桥,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天多的时间。 第二天,半下午的斜阳下,五千精骑扬起的尘烟遮蔽天际,马蹄声如闷雷碾过荒原, “过河,小心点。” 苏农乌厥站在大河旁边,勒住躁动的战马大声喝道。 宿卫骑兵率先踏浮桥,他们将甲胄驮在马背上,光着膀子登上了浮桥。 每个士兵全部神情紧绷着,而就在最前方的骑兵快要抵达对岸的时候。 黄河西岸的古道上,远远的冲来了几匹快马,他们神色惊恐,不断的对着浮桥上的骑兵大声摆手。 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快回去,北疆蛮子来了。” “不要过来。” 探骑的嘶吼伴随着西风飘荡了过去,走在浮桥最前端的骑兵听见之后,瞳孔骤缩。 身下战马更是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前蹄几乎踏空浮桥边缘。 “什么?北疆蛮子来了?” 这声惊呼如惊雷炸响,队伍瞬间陷入混乱,马匹嘶鸣与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 因为距离的缘故,刚刚踏上浮桥不久的苏农乌厥,并没有听见探骑的喊声,只看到人影奔来。 勒住躁动的坐骑,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得知北疆蛮子出现的时候,苏农乌厥的眼眸狠狠的缩起。 “该死的,我们中计了。”他的神色大骇,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浮桥上挤作一团的骑兵——战马首尾相抵,铁蹄下的木板已不堪重负发出呻吟,队伍根本无法调头。 若是这个时候遭到北疆蛮子的袭击。 “嘶~” 后果不敢想象。 退无可退,那就只能冲了。 “吹号,击鼓。” 苏农乌厥将弯刀狠狠劈向空中,面露狰狞,大声的咆哮说道。 “所有人持盾冲过去,谁敢后退,军法处置!” 号角声撕裂暮色,浮桥上的西夏骑兵纷纷拿出小盾,用膝盖夹紧马腹,想要尽快的踏上河西。 但就在此时,河西大地突然震颤起来,仿佛有万头巨兽在地底奔腾。 “轰轰轰轰~” 夕阳的余晖中,数以千计的北疆骑兵如金色的怒潮席卷沙丘。 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高高扬起,清一色的黄色红边甲在残阳下泛着暗沉的煞气,猩红的镶边如同凝固的血迹,为这肃杀之气更添几分狰狞,令人望而生畏。 这支骑兵正是李骁亲自率领的武卫军。 “杀,荡平他们!” 日月战旗下响起了李骁的怒吼声,骑兵刀划破暮色,划出一道银亮弧光。 冲在最前方的百人轻骑队早将弓弦拉成满月,下一刻,箭矢破空声如厉鬼尖啸,率先踏上西岸的西夏骑兵们纷纷发出凄惨的叫声。 看到这一幕,浮桥上的西夏骑兵瞬间慌乱起来,马匹不安地躁动着,马蹄在摇晃的木板上打滑。 苏农乌厥脸色煞白,握紧弯刀,声嘶力竭地喊道:“稳住!稳住阵型!” “向前冲。” 可在北疆军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压迫下,他的声音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 下一秒,大地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河西百米之外的四十门虎尊炮同时迸发怒吼。 浮桥上的西夏士兵甚至来不及抬头,剧烈的爆炸声便将空气撕裂。 前排骑兵连人带马被铁弹掀飞,重重砸在身后同伴身上,破碎的肢体混着断裂的桥木坠入黄河。 中间的队伍被迸溅四射的铁钉贯穿,惨叫声与马匹的悲鸣交织,有人捂着喷血的伤口踉跄后退。 也有人在慌乱中被更慌乱的人挤下浮桥,在汹涌的河水中挣扎沉浮。 苏农乌厥死死勒住受惊的战马,看着浮桥上血肉横飞的惨状,声嘶力竭地吼道:“结盾阵!” “向前冲。” 但就在十几秒后,北疆军的第二轮炮击袭来,一枚炮弹正好在他的前方爆炸开来,密集的铁钉如蝗群般横扫四射。 苏农乌厥本能地举刀格挡,却听见“噗”的一声闷响,一枚锋利的铁钉穿透他的脖颈。 河东岸边,迺令思聪死死攥住瞭望台的木栏。 眼前浮桥已成炼狱,残肢断臂和大量被淹死的士兵、战马顺着黄河漂流,染得河水泛起诡异的猩红。 至少有将近一千精骑踏上了浮桥,但在这不过半柱香功夫中便化作乌有。 甚至就连迺令思聪信重的心腹苏农乌厥,也成为了黄河鲤鱼的养料。 此等惨状,让迺令思聪的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目光死死盯着河西岸那面猎猎作响的金色日月战旗, 他知道,当这面金色的日月战旗出现的时候,便意味着北疆大都护李骁亲自来了。 他没有想到,李骁竟然有如此的胆魄,有如此的狠绝。 简直就如同赌徒般不要命啊。 肯定早就在黄河西岸埋伏好了,等探骑发现西夏军正连夜造桥的时候,才选择出兵突袭。 挑了个好时候,半渡而击,打了西夏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迺令思聪不得不承认,李骁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是一头藏在黑暗中的狡猾的恶狼。 “李骁,你够狠啊!竟在此设下埋伏……” 话音未落,迺令思聪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仰天栽倒了下去。 黄河西岸,残阳将李骁的身影拉得很长,斜斜投在染血的河滩上。 身披染尘的暗金龙纹甲,屹立如巍峨山岳,傍晚的河风拂过他冷峻的面庞,掀起鬓角几缕碎发,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这河西,从今往后,便是北疆的天下。” 望着滔滔大河中不断挣扎的西夏骑兵,李骁的眼中尽是漠视生死的淡然。 出征前的誓言犹在耳畔回响:“若大军战败,我李骁绝不独活!” 此刻,他正以行动践行承诺,亲率武卫军精锐断后。 身后,北疆军主力队伍如蜿蜒的巨龙,载着河西劫掠的人口、堆积如山的粮草与矫健的战马,朝着乌鞘岭方向缓缓移动。 前锋部队想必已经抵达了凉州城。 他要让西夏人明白,曾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的河西大地,如今攻守之势已然逆转。 当晚,李骁率军驻守西岸,防备西夏军队再次渡河。 直到三日之后,李骁才率军拔营,面向一望无际的河西大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古籍中记载的霍骠骑。 千年前,那位少年战神挥师西进,饮马大河,恐怕也如今日李骁一般,风卷旌旗猎猎作响,黄沙漫过踏碎敌营。 比起那位少年战神开天辟地的壮举,李骁的征伐不过是循着前人足迹,重来一次罢了。 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古今征战,皆为山河。” 李骁低语着望向朝阳中泛着金光的祁连雪山,喃喃自语说道:“但我李骁一生,不弱于人!” “骠骑将军开拓西域。” “我李骁便要让北疆的铁骑踏碎万里山河!” …… 西夏皇宫内,沉香袅袅却驱不散书房里凝滞的死寂。 李安全膝盖重重抵在冰凉的青砖上,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却遮掩不住身上的颓然。 短短三个月,整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十岁。 “李安全,你贪功冒进,致使我两万大军折损在删乐城!”李纯祐猛地将笔岘砸在地上。 狰狞的目光盯着李安全,咬牙切齿的说道:“更是因为你,让我大军主力后路断绝,河西百姓、粮草尽数被北疆掳走!” “你可知罪?” 李安全喉结滚动,额头几乎贴到地面:“臣……臣愿以死谢罪!”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太后带着几名老臣走进了书房之中。 “陛下,镇夷郡王既已知罪,还望陛下看在同为崇宗子孙的份上,从轻发落。” “让其戴罪立功。” 罗太后来为自己的小情人说情了。 倒不是说李安全能将她伺候的多么舒服,主要是李安全还算是一条比较听话的狗。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了,想要从自己手中夺取权力。 罗太后自然需要李安全来和皇帝抗衡一二。 李纯祐猛地转身,恨恨的说道:“李安全丧师辱国,不杀何以立威?” “立威?”罗太后忽而轻笑:“皇帝的立威手段就是拿自己的兄弟开刀吗?” 她忽而逼近,凤目含霜:“太祖遗训犹在——‘宗室为盾,外戚为矛’,陛下若执意诛杀李安全,置祖宗法度于何地?” 几名老臣们齐刷刷跪地:“太后所言极是!” 罗太后继而说道:“让镇夷郡王戴罪立功,率残部夺回河西。” “胜则陛下善用人才,败……” 她瞥了眼面如死灰的李安全:“不过是他罪有应得,陛下仍是仁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监走进房门,双手捧着一份奏折高高举起。 “启奏陛下,柔狼山急报。” 听到这话,李纯祐也顾不上处理李安全了,急忙说道:“快,呈上来。” 西夏举国之力征召的十几万大军,如今全部聚集在柔狼山。 李纯祐是真的承担不起再次战败的后果了。 而当他打开奏折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结果还不是最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北疆军劫掠河西,抢走了众多人丁、粮食和战马、财物等。 已经将黄河以西的土地给席卷一空,现在整个河西数百里范围之内,荒无人烟,已经成为了一片白地。 而且北疆军在撤退途中,还设计将千名西夏精骑埋进了大河之中。 手段残忍,凶悍狠毒。 让李纯祐的胸中好像堵了一口气似的。 但好在,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 北疆军撤出了河西,目前已经全部回到了河西走廊。 这让李纯祐重重松了一口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明明河西走廊原本也是西夏的领土,但北疆军回到了那里,却让他莫名的感觉到安心。 至少,兴庆府是没有危险了。 “母后~”李纯祐转过头来看向罗太后。 拿着奏折晃了晃,冷声说道:“北疆蛮子已经退出了河西。” “镇夷郡王戴罪立功的机会是没有了,不如让他率军去收服河西走廊?” 听到这话,李安全的脸色顿时涨的跟猪肝似的。 (本章完) 第270章 无疾,见过姨丈 第270章 无疾,见过姨丈 七月流火,河西走廊的烈日如滚烫的烙铁,炙烤着黄褐色的大地。 这一日,又有一支队伍进入了河西走廊,蜿蜒前行像条蔫头耷脑的长蛇,跨过了虎狼谷一路向西。 狼狈的百姓,拉着粮食的骆驼和牛车,驮着粮食和物资的牛马,以及一支负责押送的北疆军。 他们走的很慢,北疆骑兵也同样只是慢慢的向前走着。 这一路上,士兵们早就脱下了甲,仅仅是穿着一件麻衣遮挡着太阳,抹着脸上的汗水吐槽天气的炎热, “加快点速度,今晚之前就能抵达凉州城,大家可以好好的歇两天了。” 王大牛扯开浸透汗渍的麻衣,看着前后的百姓们,大声嚷嚷说道。 他的身材魁梧,胡子拉碴,裸露的胸膛上遍布疤痕,看其年龄,也有将近四十岁的模样。 已经不年轻了,等回到了北疆之后,他便准备退出一线战斗部队,保留军户的身份,转去管理百姓。 虽然没有机会再去劫掠,发不了战争财,但至少胜在安全,能安心的养老了。 毕竟这几年里,他抢来的财富和人头嘉奖,也存了不少钱呢。 而且他的两个儿子也已经在军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大儿子还和自己一样当了都尉,所以王大牛也能放心的退下去了。 “都尉大人,北疆还有多远啊?什么时候才能到?”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背着一袋粮食,呼哧呼哧的擦汗,抬头看向王大牛问道。 他叫三娃子,长的浓眉大眼,很是方正,原本是卓罗城外的汉民,被北疆军强行带回了河西。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是没办法带着家人一起跑啊。 而且北疆军纪森严,实行十户连坐制度,若是有一个人逃跑,这十户人全部杀头。 所以,所有人都在相互监督着呢,谁也没有机会逃跑。 再加上听了北疆军画的大饼,索性就跟着王大牛他们一路走了过来。 这些天的相处,王大牛对这个小子也熟悉了起来,呵呵说道:“咋滴,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吃肉了?” 北疆军的宣传中,只要到了北疆,人人都有肉吃,而且每年耕种的粮食六成都留给自己。 虽然百姓们依旧保持怀疑态度,但至少也是个念想。 三娃子便嘿嘿一笑,喉结上下滚动:“俺长这么大,连肉汤都没尝过,更别说吃肉了。” 少年的声音里满是憧憬,他家世代佃农,交完田租赋税,剩下的粗粮麸糠仅够勉强果腹。 所以三娃子时常在想,肉到底是个啥滋味。 听旁人说,那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非常的美味。 “哎,你个小娃子也是可怜,等到了北疆安顿下来之后,立马管你一顿肉吃,本都尉说到做到。”王大牛轻叹说道。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普通的百姓想要吃肉,难上加难。 甚至就连自己种出来的精粮都不舍得自己吃,弄到集市上换成粗粮甚至是麸糠,才能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王大牛乃是敦煌人,那个地方甚至比河西还要穷困呢。 底层百姓们的艰难,他见得太多了。 甚至若不是曾经的他在玉门关当个守城的小官,恐怕日子也不会比三娃子家好到哪里去。 “嘿嘿嘿,那好那好。” “俺就等着吃肉了,真想快点到北疆呢。”三娃子咧着嘴笑了起来。 只想着吃肉,完全不知道从凉州城到龙城,至少还有两千多里呢。 “不过到了北疆,咱们大都护也只会管你们一顿肉罢了。” “你想不想一直吃肉?”王大牛骑在马上说道。 “想,当然想。”三娃子疯狂的点头,眼睛里面满是对吃肉的渴望。 “那就来当兵士吧。” “保管你隔几天就能吃一回肉。”王大牛嗡声说道,目光在三娃子身上打量起来。 个头很高,但就是身子骨太瘦了,不过力气很大,背着一袋子六十斤的粮食走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被累瘫下。 足以可见,三娃子的底子很好,只需要多吃粮食,日后还能补回来的。 这样的人才,正适合当兵吃粮。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男人便急忙走过来道:“都尉大人,多谢您的好意。” “俺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哪里会当兵打仗啊。” “当民夫运运粮食还行,可上不了战场啊。” 这个男人正是三娃子的父亲,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个子很高,同样背着一袋子粮食。 但看起来更像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舍不得让儿子上战场送死。 王大牛呵呵一笑,不再言语,可以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但这个时代就不是你不争就能安然无恙的。 更何况,此时的三娃子也明显被王大牛勾起了兴致,眼睛里面隐隐的露出野心的光泽。 哪个少年没有雄心壮志? 尤其是三娃子更是亲眼见识过北疆军的强大,铺天盖地的铁骑冲杀过来,大地都在颤抖。 平日里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狗官们,吓得直接跪地尿裤子了。 在少年眼中,北疆军已经成为了强大、凶悍的代名词。 他自然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纵横疆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目前只能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 王大牛本就是个温和的性格,这些天里已经和周围的百姓们混熟了,在行走途中,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和百姓们唠着。 “都尉大人,咱们到了北疆,真能分地?而且还能到手六成粮食?” 有个男人再次确认问道,毕竟在这个时代,官府的公信力也就那样了,谁要是敢全信官府的话,那才是傻呢。 王大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牛眼狠狠的瞪着他:“大都护他老人家金口玉言,岂能有假?” “更何况,咱们北疆已经有人种了公田,就是两成的租子和两成的田税,其他啥也没有。” “你们放心就是了。” 王大牛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话让周围的百姓们放心了不少。 虽然是王大牛带人押送这支队伍,但却从未苛责虐待他们。 更因为王大牛是敦煌人,和他们算是半个老乡,所以他们对王大牛还是比较信服的。 “哎,咱们到了北疆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一直都是都尉大人管着咱们就好喽。” 一个老太太牵着小孙子感慨说道。 这话被王大牛听见,却是哈哈一笑,拍着胸膛说道:“行。” “你们只要愿意听俺的话,到了北疆,俺还继续罩着你们。”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们瞬间高兴了起来,连忙围拢过来问道:“真的啊?” “真的。”王大牛道。 “那太好了,太好了。” 比起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党项官员,王大牛对他们可要好了太多。 毕竟是半个老乡,又慢慢熟悉了起来,百姓们自然也愿意有个熟人继续罩着。 而且王大牛已经决定,此次回到北疆之后便申请退离一线,身体受不住这般长时间骑马征战了。 按照李骁制定的‘转业新规’,凡是年纪达到四十岁,或者身体残疾等不适合长期作战的北疆将士们。 都可以向兵曹司申请转业,依旧保留军户的身份,去管理普通百姓。 而且自身级别还能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提升,目前是提两级,日后将会根据情况提一级,甚至是平级转业。 比如说,王大牛此时是都尉,转业之后的他便能成为百户,管理两百户平民。 只负责这两百户百姓的民政事务,督促垦荒种田,征税,处理日常矛盾,征兵等等。 而且有了这几十万百姓之后,北疆军士兵来源,也不再局限于军户。 像是三娃子这种普通的少年,也可以参加北疆军。 只不过依旧还是平民的身份,只有立下战功之后才能转为军户。 军户身份,就像是后世的干部。 有了军户的身份才能晋升,才能分田。 而且在转业之后也能有一份更好的前途。 所以,当兵也成为了三娃子这些普通人家出身的少年,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只不过军户的身份也不是一直固定的。 若是无限制的扩张军户数量,除非北疆永远不停歇的向外扩张。 否则庞大的军户数量,迟早会将北疆拖垮。 所以,李骁已经在计划对军户进一步改革。 设立级别制度。 每传一代便自动降一级,直至失去军户身份。 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军户后代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成为北疆的蛀虫。 不过这个制度的实施还为时过早,李骁在等待契机。 而王大牛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到达了凉州城。 “终于到了。” 看着夕阳之下的凉州城轮廓,王大牛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带着百姓们在城外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驻扎下来,让人煮粥做饭。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一名士兵去找自己的直属百户报道。 第二日,天气依旧很热,凉州城的夯土城墙被晒得发烫,但好在河西走廊的风很大,吹散了大地上的些许燥热,也将城楼上新换的日月战旗吹的猎猎作响。 自从半个月前,第一支北疆军押送着上千名河西的百姓、粮车和牛羊等物资回到凉州城。 苏无疾就成了城门口的常客。 每天都会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来城门外玩耍,乌溜溜的眼睛则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官道尽头。 有时等来的是满载粮食的牛车,有时是赶着羊群的牧民。 更多时候则是扛着东西,拖家带口的河西百姓们。 他们都是被北疆军强行移民来了河西走廊,但小小年纪的苏无疾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凉州城的人变多了。 城内还好,城外每天都是乱糟糟的。 新的百姓们到来之后,原本的百姓们则是离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又有一批百姓们到来。 周而复始,凉州城外的百姓们一直很多,但却始终保持在一定数额之间,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这天正午,就在他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发现城门外多了一群人。 穿着甲胄或者布衣,看样子像是北疆的官员和将领。 为首之人正是九猛安合,他略带狐疑的目光看向了苏无疾等人,好奇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大都护即将班师回凉州,让这群孩子在此,岂不惊扰了大都护?” 凉州城并非是北疆的根基,作为刚刚打下的新地,凉州的百姓对北疆军甚至是还抱有一定敌意的。 自然不可能出现出城相迎的盛况,而且为了李骁的安全,九猛安合也早就提前命人清理闲杂人等。 但怎么还有一群孩子在此? 负责此事的将领连忙上前说道:“司马见谅,那个孩子是卫万户的亲外甥,应该称呼卫夫人一声姨娘。” 听到这话,九猛安合瞬间一愣。 卫轩的外甥? 虽然不知道卫轩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外甥,但九猛安合自然也不至于再和一个孩子置气了。 而且他虽然有萧燕燕做后盾,但是卫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索性也就由了他去。 不久后,凉州城外的黄土大道上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大地上翻起的黄色沙尘。 苏无疾瞬间挺直了小身板,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抬起头来,目光远远的看向东方。 这次的动静比往日大得多,扬起的尘土像一片黄色的云,遮住了半边天。 当那面白色日月战旗刺破尘雾,在风中舒展出血色镶边时,苏无疾再也按捺不住,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大喊:“舅舅,是舅舅回来了!” 他很聪明。 虽然只是和卫轩有过短暂的相处,但却是记住了卫轩的旗帜。 白底红边的日月战旗就是卫轩所在的第六镇,而日月图案下面若是写着‘十八’两字,那便是卫轩亲领的万户骑兵。 所以,苏无疾站在一块石头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舅舅,舅舅~”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根本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妥妥的社牛。 更不在意北疆士兵金戈碰撞之时,周身所散发出的血腥煞气,始终神经大条般的嘻嘻哈哈。 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坯子。 北疆第六镇的前锋骑兵在城外停下,随后便是大量的百姓、牛马、骆驼等来到城外安置,直到过去好久,苏无疾才在大军之中看到了卫轩的身影。 再次激动的蹦跳着大喊大叫:“舅舅,舅舅,我在这里。” 甚至还倒蹬着一双小短腿,向着卫轩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小伙伴们看着苏无疾的样子,脸庞上羡慕的不行。 他们也想有一个在北疆当将军的亲舅舅,可惜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而且这些孩子也大都是凉州城内百姓的孩子,家里都是薄有资田,却早已经被全部充公。 此时的他们和苏无疾还能在一起天真无邪的玩耍,殊不知日后的身份差距将会越拉越大。 但正所谓祸福所依,有着苏无疾的这层关系,只要他们自己争气,日后肯定会比其他人走的更高更远。 此时的卫轩,正跟在李骁身边说话。 柔狼山之战过后,李骁率领武卫军断后,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才慢慢的撤回了河西走廊。 因为全部骑兵的缘故,速度很快,在乌鞘岭附近便遇见了押送最后一批百姓和粮食的卫轩。 有着乌鞘岭和虎狼谷天险,西夏军自然无法对北疆军发动偷袭。 索性李骁便和卫轩一起押送百姓,慢悠悠的回来了。 快要走到城门外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喊舅舅。 卫轩最先看到了苏无疾上串下跳、蹬蹬跑来的样子,脸色有些发黑。 “这个臭小子,回去得狠揍他一顿。” 城外这么多百姓,又有这么多骑兵,谁在乎一个小孩子的身份? 真遇见了危险,大姐不知道如何伤心呢。 而李骁也发现了那个孩子,看到那个孩子望向的正是自己的方向。 “卫轩,那是谁家的孩子?好像是在跟你打招呼。” 距离太远,而且也因为凉州方言的原因,李骁没有听清孩子在喊什么。 卫轩则是苦笑摇头说道:“大都护,那是末将的外甥,叫苏无疾,小名叫大胖。” 听到那个孩子是卫轩的外甥,李骁瞬间一愣。 “呃呃~” 卫轩的外甥,不应该是李骁和二丫的儿子嘛? 这个小屁孩又是哪冒出来的? 看出李骁的疑惑,卫轩道:“是末将大姐家的孩子。” “大姐?” 李骁恍然,还记得二丫说过,她是有一个大姐的。 只不过很早之前就嫁到了西夏。 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卫轩在凉州城遇见了。 也是因为兵贵神速,拿下了凉州城之后,卫轩只是匆匆安排好了大姐一家,便跟随李骁东征河西。 都没找到机会和李骁说起此事呢。 明白了这层关系之后,李骁微微的摇头,指着他的脑袋说道。 “卫轩啊。”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 “心思太重,想的太多。” “谨言慎行没错,但也要分人对事。” “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大姐就是我李骁的大姐,你卫轩的外甥更是我李骁的外甥。”李骁气笑说道。 “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 河西之战打了这么多天,卫轩真的没有机会和李骁提起此事吗? 无非就是谨言慎行惯了,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向李骁说。 所以啊,李骁在卫轩的身上真切感受到了啥叫高处不胜寒啊。 “是,大都护教训的是。” “末将受教。”卫轩抚胸地头说道。 但瞧他这个样子,李骁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知错了,但就是改不了。 也无奈了。 只能摇头说道:“去,把那个孩子领来,也让本都瞧瞧。” “遵命。” 随后,卫轩打马冲了出去,来到了城门外,单手将苏无疾抱了起来,放在了身前的马背上。 而苏无疾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兴奋的吱哇乱叫:“舅舅,舅舅。” “还要飞~” “坐好了,别乱动。”卫轩按住他那乱扭的圆滚滚身子,冲着屁股蛋子便抽了一巴掌。 “舅舅带你去见你姨丈。” “在姨丈面前,别大吵大闹的,更不要失礼。” 苏无疾抬起头来,眨着好奇的眼睛:“啥是姨丈?” “就是你姨娘的夫君。” “嗷嗷嗷~” 苏无疾明白了。 听娘说过,自己是有一个姨娘的,长的非常非常漂亮。 很快,卫轩骑马回到了李骁身边:“大都护,这就是无疾。” 说罢,碰了碰苏无疾道:“无疾,快见过姨丈。” 小小的人儿眨着好奇的眼睛,毫不畏惧的打量着李骁,大声说道:“无疾见过姨丈。” 随后又立马说道:“姨丈,你的官是不是比舅舅大?” 李骁笑了,这个孩子给自己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胆子大,性格皮实。 现在看来,脑瓜子还挺聪明。 “你怎么知道姨丈的官比舅舅大?”李骁轻笑问道。 “猜的。” “舅舅对我老凶了,在姨丈面前一点也不凶。” “哈哈哈~”听着苏无疾的话,李骁哈哈大笑起来。 指着卫轩说道:“听见了吗?” “孩子都说你性格凶,以后多笑笑,别那么一副沉默的性子。” 卫轩无奈一笑,点头道:“末将受教。” 得,还是不改。 李骁也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卫轩都是成年人了,性格早就养成,弯不过来了。 倒是这个大胖小子,与卫轩的性格截然不同,不拘常理,胆子很大,也很聪明。 让李骁甚是喜欢。 “过来,到姨丈这边来。” 李骁呵呵笑道,从卫轩手中接过苏无疾,放在了自己的马前,一起进城。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李骁,但苏无疾却是一点都不认生,这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 “姨丈,我姨娘长什么样子啊?我还有没有见过呢。” “你姨娘啊?她长的很漂亮,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那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你姨娘可温柔了。” …… 凉州刺史府,如今已经成为了李骁的临时大都护府行辕。 李骁直接抱着苏无疾来到了大堂之上,将他放在了旁边的小椅子上,自己则是坐在了上首。 而就在这一瞬间,堂中并立的众将们纷纷抚胸拜道:“拜见大都护。” 巨大的声浪没有吓住苏无疾,反而让他的神情越发的兴奋,眼睛之中都露出了激动的光泽。 他也要像姨丈和舅舅那样,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而李骁也是不管这小子脸上崇拜的神色,淡然自若的看向众人。 沉声说道:“诸位,河西之战,我军大胜!” “乃诸君戮力同心之结果,李骁在此拜谢!” (本章完) 第271章 初闻北疆,宋国丞相震惊 第271章 初闻北疆,宋国丞相震惊 大宋皇城,临安府。 日头攀上中天,临安御街化作煮沸的江湖,全然一副市井的喧嚣场面。 包子铺的蒸笼掀开白雾,伙计扯开嗓子吆喝:“新出的大包子嘞!” “新出炉的定胜糕——” “卖西湖醋鱼嘞——”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挑着担子的小贩甩动扁担,铜铃铛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绸缎庄伙计抖开一匹匹蜀锦,艳丽的色彩引得众多女子的驻足观望。 珠宝行的西洋镜里,猫儿眼宝石泛着诡谲幽光,掌柜抚着山羊胡,正与穿锦袍的富商讨价还价。 街角老槐树下,说书人李瘸子的醒木重重一拍,惊得的周围百姓顿时精神抖擞。 “各位看官!且说那韩侂胄韩相爷,辅佐官家登基时,何等的胆魄!” 他摇着折扇,唾沫星子飞溅,慷慨激昂的说道:“绍熙年间,太上皇拒不出面主持孝宗丧仪,满朝乱作一锅粥!” “韩相爷揣着联名奏疏,三步一叩首闯进慈福宫……” “最终拥护当今官家登基……” 茶摊前挤满了伸长脖子的听众,挑夫们放下扁担,小贩们支起耳朵,连骑马经过的镖人都忍不住勒住缰绳。 而在这些人的后面,一名穿着粗布单衣,脸庞粗犷,皮肤粗糙的汉子,骑马快速掠过大街。 仅仅是听了一耳,便略有所思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说道:“说的是韩相爷的事迹吗?” 这个汉子,正是利州路皇城司干当官李本忠。 在被北疆军释放之后,便回到了兴州,立马轻骑简从,前往临安府向朝廷汇报这件事情。 又恰巧听见了说书人的话,便立马意识到了此事的不简单。 这是在为韩相爷造势啊! 而韩相爷又是坚定的主战派,如此看来,开启北伐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尤其是想到了自己带回来的这个情报,李本忠心神就更加的振奋。 北疆这一势力的出现,必然会为主战派加上重重的一颗筹码。 随后,李本忠顾不上疲惫,带着随从快速来到了临安皇城司的总部。 …… 今年的韩侂胄又升官了,成为了正一品的太师,被封为平原郡王。 同时还兼任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也可以称之为左丞相。 真正做到了大权独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此时的韩侂胄还远没有到达他的人生巅峰,开禧元年,宋宁宗下令北伐,还会给韩侂胄增加更重的担子。 平章军国事! 此职位凌驾于丞相之上,拥有亲掌军国大事的权力,含权量远超左、右丞相的职权范畴。 相府,书房。 书架上的书册堆积如山,韩侂胄正坐在书桌前,凝望着面前的两位前辈。 五十出头的面容已显岁月痕迹,剑眉虽依旧凌厉,却少了几分朝堂上的锋芒,鬓角新添的白发被随意拢在耳后。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但面前两位却更甚于他。 陆游,如今已经年近八十岁了,早已经告老还乡,赋闲在家。 但随着韩侂胄推动北伐,便开始大量启用主战派人员,重新将陆游征召回朝。 担任朝议大夫、权知严州军州事。 “放翁,幼安兄,这是皇城司探子刚从金国传来的消息。”韩侂胄将一份密信递给两人。 陆游拄着雕龙头杖,如鸡皮般的手指颤巍巍展开信件,白发在透窗阳光下泛着银光。 “河北路大旱,流民易子而食。” 看到第一条情报的瞬间,这位年近八旬的老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叹息说道:“如此人间惨状.女真鞑子误我华夏百年啊~” 坐在了一旁的辛弃疾也有六十多岁了,尽管身形佝偻,这位老将的眼中却依然跳动着炽热的战意。 摩挲着密信上“金国宗室争权夺利”的描述,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了微微的冷厉,轻哼一声说道:“当年海陵王篡位的戏码又要重演?” “如此看来,完颜璟此人的能力和威望,比起他的祖父来要差得远。” 他忽然抬头望向韩侂胄,浑厚的声音坚定说道:“相公,此时不北伐,更待何时?” “下官虽老矣,但犹效廉颇,愿持三尺剑,随大军收复中原!” 而陆游也是如此情绪,虽然已经年近八十,无法随军征战,但只要还在朝堂之中,就是主战派的定海神针。 韩侂胄微微点头,沉声说道:“幼安兄莫急,再看看这个。” 说罢,便将另一封密信推至二人面前,信件上的字迹歪扭潦草。 “草原诸部叛乱,时有部族南下扣边劫掠。” 这个情报不是很准确,因为南宋探子只能根据民间的传闻来推断草原上的事情。 实际上是因为克烈部、乞颜部和扎木合联军大战,导致众多牧民生存出现了问题,不得不南下劫掠金国边疆。 但在草原没有形成一个强大势力之前,边境上的这些劫掠,根本对金国造不成威胁。 可因为信息差的原因,韩侂胄却认为这个情报相当重要。 而且这个情报也必须是真的。 毕竟主和派虽然已经被他压制了下去,但随时都在准备反扑呢。 此时,韩侂胄的手掌拂过桌子上的天下勘舆图,指尖重重按在金国北部边境,沉声说道。 “草原诸部对金国虎视眈眈,金人却在抽调边军镇压山东路叛乱。” “幼安兄,放翁,这把火,该我们添柴了。” 因为干旱等自然灾害以及贪官害民等人祸,山东路等地已经出现了部分叛乱,但此时却都还没成气候。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叛军奠定的基础,才造就了日后大名鼎鼎的红袄军。 还是那句话,政制决定一切,山东路的叛乱也必须是真的。 随后,韩侂胄又抽出一份绢帛,神色凝重道:“诸位再看,这是关于金国米价的消息。” “如今金国多地灾荒,粮产锐减,河北路、山东路等地米价已涨至平常的五倍有余。” “市井之中,一斗米便能引得百姓哄抢,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事屡见不鲜。” 陆游听闻,眼眶愈发湿润,声音哽咽:“百姓何辜,遭此大难。” “金国朝堂不顾民生,只顾争权夺利,此等腐朽,怎能不亡!” 辛弃疾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倾倒,茶汤四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时出兵,中原百姓必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幼安兄说得对。” 韩侂胄微微点头,脸庞上闪过了坚定,凝声说道:“事到如今,北伐势在必行。” 随后,几人又在书房中分析情报,商议粮饷、兵员的筹备。 一场大型的战争,不是简单就能打起来的。 要经历大量的前期准备。 搜集情报、筹备兵员粮饷只是最基础的,对于南宋这样的国家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来自内部。 人心复杂,各有各的利益需求。 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就有开不完的朝会,吵不完的架。 好在如今的韩侂胄大权在握,乃是事实上的‘权臣’,否则换成其他人,根本无法压服其他不同声音,强势推动北伐。 但即便是如此,想要真正发动北伐,阻力也是相当之大。 所以,韩侂胄也是在不断的搜集情报、增加筹码,借此说服朝堂众臣,坚定官家的决心。 不久后,随着陆游面露疲倦,事情也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于是韩侂胄准备亲自将两人送出府外。 而就在三人刚刚走出书房的时候,却是看到一名管事站在院中,似乎在等着韩侂胄。 “什么事情?” 韩侂胄背负双手,面露威严的说道。 管事先是看了辛弃疾两人一眼,然后在韩侂胄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欧?” 韩侂胄面露惊讶,随后转头看向辛弃疾两人说道:“放翁,幼安兄。” “夏国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皇城司,刘提举正在门外等候,要不要一起听一听?” 辛弃疾和陆游两人自然不会拒绝。 只要是有利于北伐的事情,他们都会舍了命地去推动。 就连陆游脸上的疲倦也是一扫而空。 “当然。” “北伐怎能少的了夏国那群秃毛狗?” “哼,当初若不是他们背信弃义,我大宋岂能丢失关中膏腴之地?”辛弃疾轻哼说道。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将西夏一起收拾了。 很快,一名中年汉子便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分别向坐在椅子上的三人问候道:“皇城司提举官刘东长,见过相爷,见过放翁,见过辛宣抚。” 在名义上,皇城司的最高官员乃是皇城使,但是这个官职不常设。 所以,实际上的最高话事人就是提举官。 提举之下就是李本忠这些干当官。 而且皇城司原本应该直接听命于皇帝,但是由于如今北伐的呼声越来越大。 宋宁宗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收复中原,成为一个有军功的皇帝。 所以为了支持韩侂胄北伐,将皇城司交给了韩侂胄调遣。 当然,所有的情报也都会送到宋宁宗手中一份。 “不必多礼,夏国有何消息?”韩侂胄坐在上首,沉声说道。 “回相爷。” “属下派遣利州西路干当官李本忠,带人潜入夏国查探情报,但是在行至西宁府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 刘东长说着,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实际上心中也满是震惊。 夏国竟然变天了? 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刘东长继续说道:“在西宁府,他们被一支名为‘北疆’的军队所擒获。” “根据他们打探来的消息,此时的夏国正在和这个‘北疆’激战。” “而且已经战败,丢掉了整个河西走廊,至少损失了八万大军,甚至已经被北疆军打到了河西。” “就连河湟谷地都被这北疆军所占领……” 听到刘东长的话,韩侂胄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好像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陆游手中的茶盏“当啷”坠地,滚烫的茶汤泼在了脚踝处,都浑然不知。 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八万大军全军覆没?河西走廊尽失?这北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桌沿,仿佛要从这方寸之地寻得一丝真实感。 而辛弃疾也同样是皱着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摇头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夏国曾与我大宋对峙百年,其实力如何,我等自知一二。” “夏国的兵力强横,兵甲犀利,曾与辽军、金军都有过交手,全都不损国体。” “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更何况,若是失去了整个河西,夏国与亡国又有什么区别?” 辛弃疾凝重的声音说道,并不相信曾经和宋国斗了上百年的西夏,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被这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北疆夺取了整个河西走廊? 天方夜谭。 韩侂胄也不相信,凝重的声音说道:“北疆?” “他们是哪里来的?又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紧接着又皱着眉头问道:“利州路干当官李本忠呢?” “下官已经将其带来,就在府外。” “把他叫进来。”韩侂胄说道,这种大事可不敢耽搁。 而且还是询问本人得来的消息更全面。 很快,李本忠便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相府,也是第一次见到韩侂胄这等大人物。 自然有些紧张,按照刘东长的交代,抱拳行礼道:“利州西路干当官李本忠……” 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韩侂胄打断:“好了。” “本相面前不必多礼,说说北疆是怎么回事?” 李本忠直起身来,连忙说道:“回禀相爷,其实属下对北疆也是所知不多。” “属下带人行至湟州城的时候,恰逢北疆军进攻湟州,为了消息,我等只能忍辱负重……” 先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下,又说道:“北疆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属下并不知晓。” “但据属下猜测,北疆应该是位于夏国北部的草原上,或许是如克烈部、乃蛮部那般的游牧部族。” “因为他们全部都是骑兵,所有人都骑着战马,甚至是一人三马。” 听到这话,韩侂胄的眉头紧锁,轻声呢喃道:“草原的游牧部族?” “没听说过有叫‘北疆’的啊。” 随后目光又看向了陆游,这是一个古董级的存在,知识丰富,见多识广。 而且还是靖康之前的人。 岂料陆游捏着胡子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摇头说道:“老朽活了将近八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北疆’这个部族。” 于是,韩侂胄再次看向李本忠道:“你继续说。” “是。” “北疆骑兵全部穿着种像麻布一样的白色甲胄,却异常坚固。” “属下亲自看到其被箭矢射中,但着甲士兵却并无大碍。” “北疆旗帜,也是白色的,周围镶着红边,中间是一副日月图案……” 负责攻打河湟谷地的乃是大虎麾下的第六镇万户,所以李本忠见到的北疆军都是白旗白甲。 自然不知北疆全貌。 “对了,相爷。”李本忠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很多北疆军士卒说的是咱们汉家的官话,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属下可以肯定,那就是官话。”李本忠坚定说道。 之所以听的费劲,那是因为方言的差别,但都是汉语,还是大概能明白意思的。 尤其是他本人还受到了大虎的亲自接见。 李家的祖籍乃是燕云,说的自然是燕云官话,和李本忠这个关中汉子交流起来,也不是太费劲。 但对于这一点,就更令韩侂胄三人诧异了。 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疑似草原游牧部族,消灭了八万夏国精锐,占领了河西走廊不说,而且还是说的汉家官话。 这不合常理啊! “草原上,有汉民吗?”韩侂胄疑惑说道。 陆游摇头:“不可能。” “即便是有,那也早变成了草原蛮夷,怎么可能还说汉话?” 可辛弃疾这个时候,却是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只是依旧对李本忠带来的情报存疑罢了。 但依旧喃喃说道:“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北疆’的出现,对我大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辛弃疾虽然是个宋人,但心底里装的是整个华夏。 在他看来,若是真有这样一群兵力强大的北疆汉子存在,对大宋甚至是对整个华夏,都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辛弃疾看向韩侂胄,沉声说道:“夏国一向尾附于金国,与我大宋为敌多年。” “若我大军进攻关中,定然会遭到夏国的横加阻挠。” “可是若有了‘北疆’的牵制,夏国哪还有精力顾得上关中?” “甚至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与‘北疆’进行联盟,共同夹击夏国。” “收复关中,指日可待啊!” 辛弃疾都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了,此刻却像是年轻小伙子一样,在堂中激动的转来转去。 韩侂胄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的好处。 而且若是李本忠没有撒谎,北疆军中有很多汉人的话,那么宋国倒是真有机会与其进行联合,夹击夏国,甚至是共同进攻关中。 相比于蛮夷,那些北疆人对宋国应该有更多的认同感。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打探清楚才行,于是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眼眸死死的盯着李本忠。 沉声问道:“李本忠,北疆军占领河西走廊,你是亲眼所见?” 这话一出,李本忠有些尴尬,摇头说道:“属下也只是听湟州当地百姓所说,并没有亲自去过河西。” “但属下却是亲眼见过北疆军队的战力如何。” “一丈余高的湟州城,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被北疆军攻破。” “且北疆士卒的战斗力更是非同一般,我皇城司的探子大都是军中精锐,但面对北疆军士卒的时候,却很难有还手之力。” 不知为何,李本忠在那些北疆骑兵的身上,似乎是看到了金国重骑兵的影子。 不仅仅是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很多北疆士兵的身上都有一种强大的战斗意志。 他们在战斗的时候,似乎全都悍不畏死,拼了命的往前冲,仅仅是那种凶狠不要命的劲头,就足够让敌人胆寒了。 这和传说中,靖康年间的生女真人,有很大的相似。 “所以,属下认为,湟州百姓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李本忠沉声说道。 “夏国,恐已生巨变!” 听完这些话之后,韩侂胄陷入了沉思。 而旁边的辛弃疾却是迫不及待的说道:“相公,在下认为还是派遣更多的人手,去探听西夏和北疆的消息。” “最好请示官家,派遣正式的使团出使北疆,促成结盟。” “若河西走廊真为北疆所占领,那便是天赐我大宋良机。” “在我大宋北伐之际,联盟北疆出兵南下,攻克关中将指日可待。”辛弃疾激动的声音说道。 而韩侂胄则是皱着眉头在继续考虑此事。 辛弃疾虽然文武双全,但只是一个浙江东路安抚使,且年纪已经大了,一心想要北伐。 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收复中原。 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韩侂胄却是大宋的宰相,位置不同,考虑的事情也不一样。 最大的顾虑反而是北疆汉人的身份。 对于统治者来说,正统之争更甚于外敌威胁。 攘外必先安内便源于此。 但不管如何,当前若是能够与北疆结盟,对宋国是利大于弊的。 其他事情,都是以后的了。 韩侂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于是,沉声的点头说道:“幼安兄所言甚是。” 又看向刘东长说道:“皇城司安排更多的人手,继续搜集夏国和北疆的消息。” “本相这就进宫,与官家商议此事。” (本章完) 第272章 北疆狂徒,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272章 北疆狂徒,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盛夏烈日炙烤着中都皇城,将城墙晒得发烫,将人热的无精打采。 但为了生存,这些金国的牛马们也只能顶着烈日继续干活。 因为中原大地上大都是赤地,很多地方连一颗遮阳的树都瞧不见。 而相比于城中的燥热难耐,皇帝的寝宫之中却散发着沁人的寒意。 大殿角落摆着好几口大铜盆,装满了从冰窖搬来的冰块,裹着湿布的铜盆外壁凝着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淌,在金砖地上积成小水洼。 完颜璟赤条条的躺在长椅上,略带宠溺的目光望向一旁抚琴的李师儿。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薄纱襦裙,外头罩着层淡红的薄纱,紧贴着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行走间裙摆轻扬,露出半截白如凝脂的小腿。 完颜璟见之,格外鸡动。 李师儿虽已二十余岁,眼角眉梢却更添几分成熟韵味,眼波流转间,似有春水在其中荡漾,将完颜璟的魂儿都已经勾去。 一曲弹完,李师儿把琵琶向旁边一放,冲完颜璟眨眨眼:“陛下,臣妾这曲弹得可好?” 完颜璟笑着招招手,等她走近了,一把抓住她弹琵琶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指尖来回摩挲,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缱绻道:“好听。” “爱妃这双手,弹出的曲子比琼浆玉露还要醉人。” 说罢,在李师儿的惊呼嬉笑声中,完颜璟一把将其拉进怀中,纤柔的身体仿似无骨,让完颜璟色心大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小太监扯着嗓子的喊声:“陛下!枢密使大人求见,说有要紧军情!” 听到这话,完颜璟立马停下了动作,面带不悦。 好事被打断,心中燥热的很。 但他并非昏君,自然知道枢密使此时求见,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旁边的李师儿也连忙起身,顾不上整理被掀开的凌乱衣衫,素手利落地帮完颜璟披上常服,轻声道:“陛下宠爱臣妾,臣妾欢喜。” “可军国大事耽误不得。” 说着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便要退到屏风后。 李师儿能以汉女的身份独宠后宫,就连她的两个兄弟都借此登上高位。 如此恩宠,仰仗的并非是美貌与姿色,更重要的是本身识大体,知进退。 完颜璟微微点头:“爱妃且去。” 等李师儿去了屏风后面,完颜璟眼底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威严。 “宣!” 随着这声令下,枢密使完颜宗浩大步踏入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木箱的小太监。 他与辛弃疾差不多大的年纪,六十多岁的模样,发须白,但依旧精神抖擞。 “臣,完颜宗浩叩见陛下。” 感受着寝宫中传来的丝丝凉意,完颜宗浩心中的燥热也终于消退了些许,但西夏战事给他带来的震惊,却远远难以消磨。 这一路走来,心中格外忐忑不安,额头间早已经满是汗水。 不仅是热的,更是惊的。 “天气炎热,荣国公小心热病。” “来人,给荣国公加冰。” 完颜璟坐在上首,一脸关心的说道。 承安三年(1198),完颜宗浩率兵北伐草原,先迫使广吉剌部归降,又接连击败合底忻部、山只昆部、婆速火部等,斩首千余级,缴获牛羊、车辆、毡帐无数。 凭此战功,他被完颜璟封为荣国公,同时任命为枢密使,荣宠无双,成为了金国朝中重臣。 “谢陛下。”完颜宗浩道。 还不等他开口汇报,完颜璟却是看向了其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木箱子。 好奇问道:“荣国公,箱中为何物?” 岂料完颜宗浩闻言,顿时露出一脸愤怒和悲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陛下,此为平陵王的首级。” 听到这话,完颜璟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什么?” 他的眼眸睁大,原本威严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了惊怒神色。 待在屏风后面的李师儿,也更是面露震惊,俏脸之上瞬间苍白,下意识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完颜璟瞳孔骤缩,猛然间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声音喝道:“平陵王死了?”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陵王明明是受朕钦派,出使北疆的重臣。” “谁敢杀他?” 完颜璟站在殿中愤怒咆哮。 平陵王就是完颜永熙,去年冬天被完颜璟派遣出使北疆,想让北疆臣服。(见236章) 虽然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传来,完颜璟也只以为是路途遥远,消息不便,但没想到他竟然被人给杀了。 谁那么大胆? 看着爆发边缘的完颜璟,完颜宗浩沙哑的声音说道:“是北疆人。” “而且他们还附上了一封书信。” 说罢,完颜宗浩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了旁边的小太监。 而完颜璟闻言,眼眸中更是怒火滋生,握紧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喝道:“北疆人简直无耻。”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他们竟如此不顾规矩,斩杀我大金宗室使臣,当真以为我大金奈何不得他们吗?” 完颜璟愤怒咆哮,将手边的琉璃杯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随后,更是一把抢过了小太监呈上来的信件,打开之后,直接被气的浑身发抖。 “女真蛮酋知悉:尔等不过东北林中茹毛饮血之辈,侥幸窃居神器,便不知天高地厚,也配让我北疆俯首称臣?” “狂妄!” “我北疆三十万铁骑纵横草原,无往不胜,弯刀饮过夏国十万精锐的血,箭矢穿透河湟谷地的城墙。” “所到之处,城垣尽毁,鸡犬不留! “你若识相,当速速自缚来降!” “不然本都将亲率三十万铁骑入关,席卷中原,踏平中都!” “将你这蛮酋吊死城头,让天下人看看金狗贼酋的丑态,再把皇后、宗室女眷尽数掳掠,任我儿郎万遍品尝!” “靖康之事,不过百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我北疆勇士的弯刀,早已饥渴难耐,只待饮尽女真蛮胡的血!” “当年你等在中原所做之恶,如今本都定将千百倍奉还!” 书信最后,还写着李骁亲笔写下的落款:北疆大都护,李骁! 而完颜璟拿着书信,整个人的脑袋都炸了。 紧紧的捏着书信,手臂都在轻轻的颤抖,眼眸之中渐渐的浮现出血丝,脖颈上青筋如盘踞的青蛇暴起。 “反了!反了!” 他突然暴喝,声音撕裂般响彻大殿,直接将手中的书信撕的稀巴烂。 屏风后面的李师儿,被这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惊恐地捂住嘴,美眸悄然的向外打量出去。 只是好奇,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竟然将陛下气的如此发狂。 更甚至在下一秒,殿中还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完颜璟猛地掀翻案几,狼毫、奏章漫天飞舞,猩红着眼在殿内来回踱步:“什么大都护李骁,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三十万铁骑踏平中都?好啊,让他来吧!” “朕倒要看看,是他北疆的马刀快,还是我大金的箭矢利!” 完颜璟从未像今天这般愤怒过,踩着满地狼藉,又抽出旁边架子上的长剑,冲着殿中的柱子愤怒的劈砍起来。 “敢称朕为‘金狗’?气煞朕也!” “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来人!来人!”完颜璟握着长剑,脸色狰狞,满是血丝的目光看向殿中的侍从。 “传旨,给朕传旨。” “集结五十万大军出征,朕要把北疆夷为平地,把写信的狂徒千刀万剐。” 听到这话,侍从们哪里敢轻易答应啊。 愣愣的不知所措。 五十万大军并非是金国的战争极限,但调动如此庞大的军队劳师远征,可不是轻易便能决定的。 皇帝也不行。 但面对盛怒中的完颜璟,也只有完颜宗浩有资格劝谏了。 “陛下请息怒,还请听老臣一言。” 但话音刚落,却被完颜璟一把揪住领口。 怒吼道:“你难道没有看那贼子写的信吗?他们要吊死朕!要将宗室女眷……” 完颜宗浩不敢挣扎,苦声的劝说道:“陛下,这都是北疆蛮子的激将法罢了。” “陛下万不可听信其狂言,更不可动气而损伤了龙体啊。” 说着,完颜宗浩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奏报,双手呈上道:“陛下,这是刚刚从夏国传来的战报。” “一同而来的还有平陵王的首级,以及一份夏国国主所写的国书。” 李纯祐写给完颜璟的书信,会经过引进司(金国的外交机构)交给完颜璟。 而完颜宗浩手中的这份奏报,乃是金国的探子在西夏打探来的情报汇总。 比起夏国的国书更加详细,更加真实可信。 至于完颜永熙的首级则是在北疆大军撤回河西走廊之后,西夏军派遣探子进入卓罗城。 那个时候的城中已经空无一人,成内外的百姓要么被杀,要么被带走,或者逃进了山中。 唯有统军府大堂的案几上,放着一个乘放完颜永熙首级的木盒,以及李骁写给完颜璟的那封信。 激将法的确是成功了,把完颜璟气的发狂。 这个时候,根本不想看什么狗屁的西夏情报,便用冰冷的声音喝道:“说!” 完颜宗浩喉结滚动两下,苍老的手指捏着泛黄的奏报微微发颤,信纸在殿内寒气中簌簌作响。 尽管在此之前,他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但当此时再看的时候,心中还是万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泰和三年初,北疆军自草原南下,劫掠河西走廊。”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砂石般的沧桑和震撼。 “三月,北疆军连克黑水、敦煌、肃州,甘州。” “黑水城守将自刎,冲天火光三昼夜未熄,百姓逃至甘州城下,被北疆骑兵截杀于戈壁,尸骸堆积如沙丘.” 听着这冰冷的话语,屏风后面的李师儿不自觉后退半步,死死的捂住嘴巴,俏脸之上满是震撼。 身处于皇宫内禁,她哪里接触过这些血腥的战事,内心剧烈震荡,只感觉北疆蛮子竟然是如此残忍。 屠杀普通百姓,畜生不如。 但实际上,消息的传递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困难的,大部分都是通过道听途说。 百姓们以讹传讹,传到了兴庆府的时候,就成了北疆军屠杀了整个河西走廊的百姓。 但这些消息哪里真实? 所以,金国的探子们只听挑选一些靠谱的消息去汇报。 但是接下来所汇报的事情,却是来自于西夏官方,可信度非常高。 “四月,北疆军于焉支山决战夏国主力军团。” 完颜宗浩的语气越发凝重:“夏军八万精锐以车阵结营,北疆军却用硫磺火油焚毁鹿角拒马,万箭齐发下,夏军阵型如沸汤泼雪。” “嵬名世安、野利多闻等数十名夏国将领战死,八万精锐全军覆没,战后,焉支山下血流成河……” 西夏朝廷的情报也不是那么准确,而且他们也不知道火炮的原理,只能认为是硫磺火油的威力。 “五月,北疆军兵出河西走廊,劫掠河西十七城。” “苑川仓粮草尽数为北疆军所夺,卓罗城、西宁府陷落,北疆骑兵所过之处,城池化为废墟,百姓尽数为奴……” 殿内死寂一片,除了冰块消融的滴答声,就只剩下了完颜宗浩那冰冷的话语在大殿中传荡开来,而所有人的神情都满是骇然。 完颜璟更是直挺挺地立在龙椅前,死死盯着完颜宗浩的身影,喉结剧烈滚动。 因为李骁书信羞辱的愤怒,早已经不翼而飞,转而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惊。 眼眸狠狠的缩起,手掌死死的抓住长剑,喃喃自语说道:“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他的心中满是难以置信,激动的摇头说道:“夏国在河西有数万精锐,再加上兴庆府的五万精兵,足足有十几万人在河西走廊。” “还有河西诸城的坚壁高墙,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被北疆蛮子一战消灭了八万人,那可是八万精兵啊!” “就算是八万头猪,放在河西走廊上,北疆人也不可能抓的完。” “夏国的人,难道比猪还要蠢吗?” 完颜璟的脸色青紫,气愤难当。 若是放在平时,听闻西夏损失了八万大军的消息之后,他定然会乐的睡不着觉。 然后立马调遣大军西征,灭掉夏国。 但在这个时候,他却偏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而且还很愤怒。 原来,北疆那个狂徒在信中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北疆的弯刀是真的饮过夏国十万精锐的血,箭矢也穿透了河湟谷地的城墙。 整个河西走廊恐怕都已经落入了北疆之手。 这让完颜璟只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惊骇。 北疆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恐怖? 若是金国大军对上,能有胜利的机会吗? 原本他只是把北疆当成了一条狗,自己牵着绳子去撕咬辽国。 等时机到了,金国尽出大军征讨西域,将大金的版图扩张到西方万里之地。 但是完颜璟怎么也没想到,北疆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牛羊,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如今,北疆占领了河西走廊,吞掉了夏国的大量人口,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 这让完颜璟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心乱如麻,只能在殿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沉不定。 而在这个过程中,完颜宗浩则是继续说道:“夏国国书已经送到了引进司。” “据臣所知,那应当是夏国国主求援的书信。” 西夏是金国的小弟,被北疆欺负了,自然要找金国大哥帮忙出气的。 完颜璟仿佛没听到似的,夏国只是金国的一条狗罢了。 他们损失了多少兵马,损失了多少国土,完颜璟统统不在乎。 他只在乎,北疆会不会对金国造成威胁。 沉思了片刻之后,完颜璟忽然挺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狠狠的说道:“打!” “朕要调遣大军,出征草原,灭掉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北疆蛮夷。” 完颜宗浩毫无意外,但脸色却依旧凝重。 北疆位于西域,距离中都有万里之遥。 若是派遣大军劳师远征,所耗颇多。 仅仅是粮草的准备,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北疆军的战斗力已经在河西之战中得到了印证。 非常的强悍,比起夏国的军队都要厉害的多。 而金国军队中的精锐,比起夏国也只是强上一线。 所以,想要保证战争的胜利,必须派遣至少两倍于北疆军的大军。 数十万步骑出征草原,在历史长河中,只有在王朝强盛时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金国强盛吗? 当然,经过了五代君主的发展,到了完颜璟时期的金国,已经达到了顶峰。 接下来就是走下坡路了。 但是想要调遣数十万大军北伐,依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陛下,大军远征西域,非十万精锐,三十万民夫不可。” “而且在大金的南方还有宋国虎视眈眈。” “据宋国朝堂传来的情报,今年初,浙江东路安抚使辛弃疾上书北伐。” “宋国皇帝虽然没有答应,但在这半年之中,宋国的官员却频频调动。” “一些对我大金持有敌意的官员,被宋国丞相韩侂胄重新召回了朝堂。” “微臣认为此事重大,不得不防啊。” “若是宋国当真决定北伐,而我大军又远征西域,岂不是腹背受敌,恐有倾覆之危?”完颜宗浩凝重的声音说道。 不要怀疑南宋臣子的德性。 软骨头的数量远比硬骨头多得多。 在此之前,朝堂之上尽是主和的呼声,那些士大夫们根本不管家国仇怨,民族大义。 他们都是大地主,手握万千良田,根本不想打仗。 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所以,在辛弃疾上书北伐的第一时间,一些软骨头的官员就将消息传到了金国。 最初的时候,金国君臣并没有将其当回事。 毕竟南宋朝堂中每年都会跳出几个愣头青,叫嚣着要北伐,实际上只是为他自己积累政治资本,喊喊北伐的口号,积累名望而已。 但是随着南宋朝堂上主战派的人数越来越多,金国君臣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阿怂,你来真的啊? “即便是宋国君臣并非真心北伐,可若见我大军主力远征西域,趁着中原空虚之际,他们未必不会主动开启战争。” “到了那个时候,我大金前有狼后有虎,如何应对?”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慎重,远征之事当三思而后行啊。” 完颜宗浩凝重的语气说道,重重的冲着完颜璟躬身拜道。 而这个时候的完颜璟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依旧青紫,很是难看。 咬着牙说道:“宋国?一群软弱无能的绵羊。” “绵羊虽然无能,但若有了恶狼的帮助,也能咬死猛虎啊。”完颜宗浩沉声道。 (本章完) 第273章 北疆八州,甘肃巡抚 第273章 北疆八州,甘肃巡抚 北疆铁骑挥师东进,于河西走廊大破西夏十余万精锐,旋即,河西之地尽入彀中。 此役战报传至宋、金、西夏,三国朝野震动,局势骤变。 西夏境内哀鸿遍野,庙堂之上群臣惶惶,黎民百姓扶老携幼,争相逃亡。 国势本就衰微的西夏,经此重创,已然有了倾覆之危。 其君臣无奈,唯有将希望寄托于宗主国金国,盼其能念及旧谊,出兵惩戒北疆,以助西夏收复河西走廊。 而金国朝堂,得知此消息的群臣们更是一片哗然。 北疆势力如燎原之火,于西域迅猛崛起,不仅威胁金国西北疆边防,更动摇其在北方的霸主地位。 昔日固若金汤的防线,此刻在北疆威胁下,似已岌岌可危,令金国上下忧心如焚。 反观南宋,因自身文盛武衰,竟对北疆的赫赫战功持疑。 朝堂之上,士大夫们或固执己见,坚称战报不实;或引经据典,争论结盟利弊。 在与北疆是否结盟的问题上,又分成两派,各执一词,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却始终难有定论,徒留聒噪之声回荡于殿宇。 而就在三国仍沉浸于震惊与争论时,北疆大军已完成了战略目标,准备班师返回北疆。 但在此之前,李骁留在河西走廊还有几件重要事情安排。 修建虎狼关、改制河西走廊、迁移百姓充实北疆以及最重要的‘分田’。 周二牛本是卓罗城南王舍寨的一介平民。 北疆铁骑劫掠河西,他连同全家,还有大半个村子的乡亲,都成了俘虏,带着可怜的家当被迫踏上迁徙之路。 经过十几天的跋涉,终于抵达了凉州城。 可还没等他们从疲惫中缓过神,一名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北疆军官便踏入了他们栖身的这片露天营地。 此人眼神如刀,腰胯骑兵刀,在俘虏队伍里来回踱步,打量众人的目光,像是在审视待价而沽的货物。 他叫翟大牙,北疆军副百户,看着周二牛等人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全都是一群歪瓜裂枣?难道就没几个壮实的汉子吗?” 负责押送的军官双手抱胸,呵呵说道:“庄稼汉子,有几个壮实的?” “稍微壮实一点的,早就被夏国抽调兵役,这会儿正在前面俘虏队伍里面待着呢。” “娘的,不行。” 翟大牙啐了口浓痰:“等会去找千户说说,得多给俺老翟分几个战俘兵。” 扯开领口粗布,露出胸口狰狞的箭疤,大步走向人群。 “你哪个寨子的?” 他拎起个男人的衣领,对方膝盖发软几乎瘫倒。 “刘王寨的。” “后边那是你家小?带着一起出来,站对面去。” 话音未落,又转向另一个俘虏:“你呢?” “俺也是刘王寨的。” “回去蹲着。” 很快,翟大牙来到了周二牛的面前,照例问道。 “哪个寨子的?” “王舍寨。”周二牛心中忐忑说道。 翟大牙上下打量着周二牛的身板,微微点头,肥厚的手掌随意一挥:“你们一家也过去。” 周二牛一家只能站到了对面,他的婆娘抱着孩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发颤:“当、当家的,这是干啥呢?是不是要杀咱们啊。” 周二牛强作镇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轻轻摇头:“别瞎想。” “这些蛮子要是想杀咱们,早在王舍寨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费这么大力气,耗这么多粮食,把咱们带到凉州来?” “当时不是说要给咱们分田嘛,说不定就是现在。” 他的话虽是胡猜,却意外地触到了真相。 就是分田。 只不过,却不是毫无秩序的随便分,而是由每个百户首先进行一次挑选。 因为人在刚到一个陌生环境中的时候,总会本能地寻找熟悉之人抱团。 若任由同一村寨、同宗同族的百姓聚在一起,极易滋生地方势力,宗族抱团之下,北疆派去的官员恐成摆设,政令难行。 于是,一道“掺沙子”的严令下发——分田分户时,同一村寨的人不得编入同一什户,兄弟亲族也必须强制打散。 此刻,翟大牙在人群中看似随意的挑选,实则是在这道铁令下,将每一户全部单拎出来,不给他们抱团的机会,方便自己管理掌控。 很快,二十多户人家被带出队列,一个壮劳力便算作是一户,哪怕是孤身一人也不例外。 不久后,翟大牙又带着他们去其他营地挑选,很快凑齐了两百户人家。 身份来历各不相同,有周二牛这样的河西百姓,有被俘虏的河东民夫。 也有河西走廊的原住民,更有被俘虏的夏国士兵。 翟大牙将这两百户百姓聚集在一起,骑在马上,大声的喝道: “老子我叫翟大牙!” “往后是你们百户,不过老子更喜欢听你们喊副千户!” 唾沫星子随着吼声飞溅:“甭管以前是夏国人还是哪儿的,从现在起,都是我北疆子民!” “听老子的话,老老实实的干活,交租、交税、当兵,保准让你们安生过日子!” 糙话一句接一句砸下来,周二牛却莫名觉得踏实——乱世里,这样直白的威胁反而让人心里有底。 周围百姓虽缩着脖子,眼里却慢慢燃起希望。 “老子带你们去分田,都给老子跟上!”翟大牙马鞭一挥,打马前行。 队伍末尾,周二牛婆娘紧抱着孩子,声音发颤:“当家的,真要分地了?” 尽管在此之前的北疆军已经有了承诺,但不见到田地,心里总是不踏实。 现在好了,北疆军真的要给他们分地了啊! 她眼里闪着光,干裂的嘴唇不住翕动:“老家那边收五成租子,北疆才两成……” 周二牛喉头滚动,喃喃的声音说道:“以后咱们一家就能吃饱饭了。”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却不自觉加快。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男人的嘴里却是翻来覆去的念叨“亏了,亏了”,脸庞上满是痛惜。 “早知道真分田,说啥也得把婆娘娃娃拽出来!” 他的家人在北疆军来临时躲进深山,原本以为是躲过一劫呢,没想到竟然是失去了一次翻身的机会。 此刻形单影只的他,望着广袤的田地,满心都是空落落的——一人一双手,能刨开几亩地? 同样神色黯然的,还有那些与家人失散的民夫、独身被俘的士兵。 但好在,战俘中也有很多失去丈夫的女人,日后也能慢慢凑在一起过日子。 到了下午,众人拖着可怜巴巴的家当来到一座荒寨前。 这里已经插上了一面白色的旗帜,上面用简体字写着‘垦荒团,832’的字样。 垦荒团就是李骁给他们这些移民们起的过渡性名字,而832的意思,就是第八万户、第三千户、第二百户。 就是周大牛他们这支垦荒团的编番。 翟大牙骑在马上,马鞭随意地指着寨子,大声吼道:“不用管这破地方以前叫啥,人都跑北疆讨生活去了,往后就是咱们的地盘。” “每户一间房,不够自己垒土坯,寨外的田,也全归咱们百户了。”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人群中无数亮起的眼睛:“每户二十亩,不够还能加租!” “每年给大都护府交两成租、两成税,杂七杂八的苛捐全免!” 话音未落,人群已骚动起来。 翟大牙却提高嗓门:“想垦荒的,一亩地赏一贯钱,新垦的田,十年不征租税!” 这些话像块巨石砸进深潭,惊得百姓们炸开了锅。 “真的要给我们分田呢,而且还只收四成的租税啊!” “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他们以前的租税高的离谱,只能通过大量租种田主的田地,拼命的干活才能勉强让一家人饿不死。 但现在,四成的租税则是大大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尤其是像那些没有壮劳力的人家,六成的粮食简直是救命了啊。 人群中,白发苍苍的老妪拽着小孙子扑通跪地,激动的声音说道:“老天爷开眼!佛祖显灵!大都护菩萨心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很快,翟大牙让他们排队领田,挥舞着马鞭大声嚷嚷道:“一个个来,报数领田!” 一个身形佝偻的河东汉子挤到前排,喉结上下滚动:“俺、俺租五十亩!” 他的眼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渴望,在西夏当民夫时,他一无所有,如今只想把这辈子没见过的土地都攥在手里。 翟大牙的眉毛瞬间拧成倒八字,打量了男人一番:“你一个人?” “是是是,俺就一个人。” 他乃是河东人,被西夏征召来当民夫的,婆娘孩子还在老家呢,自然就是单人成户。 翟大牙顿时嗤笑道:“就你这瘦鸡模样?” “一个人垦五十亩地?大都护的规矩你当放屁?荒了田,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李骁可不允许耕地被浪费,早就防着呢。 “先给你种二十亩。” 翟大牙冷哼一声,然后冲身后的什户点了点头。 对方直接跨上战马,横向跑了一百步,纵向也跑了一百步。 并且在地上插上木棍,进行标记。 一步的距离大概就是一米五左右,交叉一百五十米。 这种丈量方式并不绝对准确,还要考虑地形的高低起伏,但二十亩地,绝对高高的! 分田是一项工作量很大的任务,北疆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细致的划分。 但是好在翟大牙这些人就是普通农民出身,对于如何丈量土地,也多少懂得一些。 所以,李骁便让人对每个千户、每个百户的耕地范围进行的大致的区分,然后再让各级百户、都尉进行每一户的分田。 “这就是你的地了。” “好好种,秋后交完租,剩下的够你吃十年!”翟大牙哈哈一笑道。 男人不断的点着头:“多谢副千户大人,多谢副千户大人。” 他咧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二十亩地啊,而且每年都能留下六成的粮食。 按照每亩两百斤的收成,那就是两千四百斤。 他一个人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啊。 所以,男人心里有了决定,要想尽办法的将婆娘孩子给接过来,再多租它二十亩。 北疆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很快,就轮到了周二牛的分田。 他家里人多,除了自己和婆娘之外,还有三个孩子。 所以他租了五十亩。 随后,那名什户再次骑马开始跑了起来,到了步数之后,直接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插在了地上。 四角全部插好,这便是周二牛家的地了。 跑马圈地,很狂野。 太阳正高,分地现场人声鼎沸,吆喝声、欢笑声混着泥土翻动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远处的土坡之上,一男一女静静伫立。 望着下方的景象,大丫神色淡然,而苏仁礼却满脸颓然,一副哭丧的表情。 “我的地!” “我们老苏家的家当,就这样没了啊。” 苏仁礼悲愤说道,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满脸不舍。 正兴奋地丈量土地的周二牛等人不知道,脚下这片即将属于自己的肥沃耕地,曾是苏仁礼的心头肉。 可如今,田地易主,成了大都护府治下的产业。 大丫轻叹一声,蹲下身子,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事已至此,再舍不得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让土地自己长脚跑回来?” 她的目光扫过远处断壁残垣,语气冷静:“你看看城里那些人,多少大户被洗劫一空,连命都保不住。” “咱们不过交了田地,靠着虎子的照应,其他都还在,已经是万幸了。” 苏仁礼重重地点头,喉结上下滚动:“我懂,我都懂……” 他的声音哽咽:“可这地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我就是不甘心啊!” 这个时代的军队就是土匪,无论是宋军还是金军,更甚至是北疆军,只会一个比一个跋扈野蛮。 劫掠百姓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在凉州城破的时候,城内的百姓没少遭殃。 李骁只是下令不许屠城,但对于士兵私下的劫掠却根本不管。 毕竟李骁的路线就是联络广大的普通百姓,打倒城内的富商、富民、官员等。 瓜分他们的钱财去劳军,瓜分他们的土地去利民。 所以,苏仁礼周围很多认识的人,家底都被劫掠一空,贬为普通百姓,甚至还会因为之前的身份,遭到其他百姓的排挤。 而苏仁礼一家因为卫轩的庇护,只是交出的田地,其他全都好好的。 也算是非常幸运了。 “没想到我苏仁礼有生之年,竟然还要靠外弟的庇护……”苏仁礼摇头叹息说道。 “虎子是我亲弟弟,他能有出息,护着咱们是应该的!”大丫轻哼说道,很是骄傲的模样。 又想到许久未见的妹妹,她的眼神柔和下来:“也不知道小妹在北疆过得怎么样,真想早点见见她。” 说着,大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别丧气了。你好歹是个举人,肚子里有墨水。” “等过些日子,我找虎子说说,给你谋个文书差事。” “你这身子骨,当军户肯定不行,倒是大胖,整天舞刀弄枪的,说不定真能在军中立下战功,闯出一番名堂!” “说不定还能将苏家的祖田换回来。” 说罢,她拉起苏仁礼,骑上马朝着凉州城的方向走去。 夫妻二人回到城中,收拾了一番后,便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家,前往曾经的刺史府,如今的北疆大都护行辕。 只不过他们来的比较早,到达行辕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半空,李骁正在和北疆的官吏、将领们商议要事。 正堂内,夕阳斜射,将李骁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身着一袭单薄的圆领单衣,身姿笔挺地坐在首位,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堂下,营田司参军高忠义垂手而立,向李骁汇报说道:“大都护,迁移河西百姓之事,已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目前,凉州城和甘州城外的百姓,还有四十余万。” “下官与九猛安司马、张参军等人进行过商议,已经对其中的二十多万人进行了编制分配,将会安排陆续启程,前往北疆……” 此次东征西夏,北疆军自河西走廊以及河西、河湟谷地共计俘虏军民七十多万人。 其中有很多都是精壮汉子。 源自于战败的西夏大军以及运粮的民夫。 对于这七十多万百姓,李骁也已经做好了分配。 其中的五十万人将会被迁移去北疆,留下二十万人在河西走廊屯垦。 但是,如此庞大的人口迁移计划,并非是简单就能完成的。 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工作。 首先就是粮食的保障,虽然北疆军在甘凉仓和苑川仓以及战败的西夏大军中,截获了将近七十万石粮食。 但面对这庞大的人口,也不禁吃的。 所以,李骁对这些百姓们的粮食分配进行了限额。 成年男人每天六两,成年女人每天五两,老人和孩子每天四两。 这个配给额度和百姓们平日里吃的也差不多,无法让他们吃饱,但也起码饿不死,在迁移的路上,也能自己找一些吃的。 要知道后世的北棒,人均粮食配给量甚至还不到三两。 李骁可比三将军厚道的多。 而除了粮食之外,百姓的押运工作也是一个难题。 必须保证每一支百姓队伍,都有一队北疆骑兵进行管理。 所以,就需要在凉州城的时候,对这五十万百姓按照万户、千户、百户的编制进行分配。 而现在,已经有三十万百姓在前往北疆的路上了,分别走黑水城和敦煌城两条路,有第二镇和第六镇进行押运。 接下来,李骁将会亲自率领第一镇押送最后的这二十万百姓,前往北疆。 听完高忠义的汇报之后,李骁微微点头,心中甚是满意。 手下这群官吏虽然算不上十分出色,但也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不错,你做的很好。”李骁看向高忠义不吝夸奖说道。 然后又看向堂中所有将领,沉声道:“在这片战乱频发的世道,人口便是最珍贵的资源,是北疆崛起的根基所在。” “若无百姓耕种,粮仓终将见底;若无子民戍边,铁骑不过是无根之木。”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不容辩驳的笃定。 “我北疆虽坐拥辽阔疆域,却因人丁不昌,大片沃土荒芜,唯有汇聚四方百姓,方能将荒原变为粮仓,将流民锻造成强军。” “所以,对待这些河西百姓,诸位万不可轻忽。” “在迁移途中,尽可能减少伤亡,不要超过两成。” 听的李骁的话,堂中众将和官吏们纷纷抚胸,齐声喝道:“谨遵大都护教诲。” 商讨了一番移民事宜,接下来李骁的目光又扫过了张兴华等人,沉声说道: “河西走廊,乃北疆咽喉、丝路要冲,今如入我北疆之手,自然当加以利用。” “而甘州和肃州又是河西走廊之精华。” “本都决定,取两州之意,将河西走廊设为甘肃州,纳入北疆八州版图。” 话音落下,堂中众人纷纷喝道:“大都护英明。” 将河西走廊设州的事情早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今天当众宣布出来罢了。 毕竟这个地方太重要了,贯通东西,商贸繁茂,而且土壤肥沃,适合耕种和发展畜牧业。 如此风水宝地,北疆必须对其进行长久统治。 于是,在金州、大漠、阴山、北海、东海、伊犁及七河之外,北疆又有了第八州。 甘肃! “河西走廊,自汉武开疆、班超定远,便浸润着大汉风骨,但后续却多经改名。”李骁又继续说道。 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凉州、敦煌等地。 “如今,我北疆在河西走廊设立甘肃,河西诸镇的名字就需要改一改了。“ “即日起,将河西诸镇悉数恢复古称!“ “凉州,复名武威;甘州,重称张掖,肃州,仍用旧名酒泉。” 诸镇依旧为甘肃郡府。 只不过,短时间内却定然不复往日的荣光。 因为人口大量被迁移至北疆,整个河西走廊只留下了二十万人口进行耕种畜牧。 城镇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农村反而包围了城市。 不过,随着战争的停止,曾经那些逃进山林中的百姓们,将会慢慢出来。 而且北疆军也会经常性的东出虎狼关,继续劫掠西夏人丁。 总之,河西走廊的人口将会慢慢的增多。 听着堂中众人同样齐声呼喝:“大都护英明。” 李骁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甘肃既已设州列郡,那么有些规矩也要改一改了。” “本都意欲在甘肃新设一封疆之位,名为‘巡抚’,主掌甘肃民政要务。” (本章完) 第274章 五大将军,六镇扩军 第274章 五大将军,六镇扩军 大堂内,一张详细的北疆堪舆图正赫然挂在中间。 李骁的手指沿着河西走廊的边界缓缓移动。 望向堂中众人,沉声说道:“这巡抚不同于寻常官吏,既需统筹钱粮赋税、安置流民分田,亦要监管地方教化,确保汉名汉制顺利推行。” “日后甘肃百姓纠纷、水利修缮、商贾税赋,皆由巡抚定夺。” 见众人面露思索之色,李骁加重语气:“但这巡抚之权亦需制衡。军权仍归各地将军,巡抚无权调兵。” “如此文武相制、权责分明,方能让甘肃长治久安。” 李骁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喝道:“我等谨遵大都护敕命。” 随后,负责文书事宜的李书荣手持一卷染着金边的布帛站了出来,挺直腰杆,激昂的声音说道:“今河西走廊初定,百废待兴。” “考功司参军张兴华,熟稔民政、善理钱粮,特免去参军之职,擢任甘肃巡抚。” “即日起主管甘肃之地民政要务,凡赋税徭役、城池修缮、百姓安置,皆可全权定夺。” 话音落下,堂中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张兴华的身上,夹杂着惊讶与艳羡。 要知道这可是北疆的第一位巡抚啊! 不过张兴华乃是最初一批投身北疆的文官,原本是敦煌刺史,主管敦煌一地的民政事务。 而仅仅是过去了几年,却已经成为了负责整个河西走廊民政事务的封疆大吏。 李骁对其的信任与重视,可见一斑。 显然,这件事情,李骁也早已经知会过张兴华,今天只是走个正式的流程。 所以,张兴华的反应很正常,抬头看向李骁,坚定的声音抚胸喝道: “属下定当鞠躬尽瘁,不负大都护重托。” 说罢,便从李书荣的手中接过了这道敕令,代表着其身份的正式生效。 李骁微微点头,看向张兴华沉声说道:“上任甘肃巡抚之后的首要事情,便是做好甘肃百姓分田,尽快恢复民生,招募逃窜至山中的百姓。” “其次,就是修建虎狼关,将其变成悬在河西大地上的利剑。” “遵命。”张兴华重重的点头说道。 随后,李骁又看向了罗猛等将领:“这甘肃之地,西连高昌,北靠北疆,东接河西千里沃野。“ “昔日张骞凿空西域,霍去病饮马祁连,皆因这咽喉之地关乎天下命脉!” 李骁站起身来,指向东方西夏的方向:“夏国虽败,但其狼子野心不死!” “他们丢了这块肥肉,必然倾举国之力反扑!” “所以,我北疆需在甘肃集结重兵予以镇守。” 随后,李骁沉声喝道:“第四镇副都统罗猛何在?” 罗猛大踏步的站了出来,右手抚胸道:“末将听令。” 凝望着他的身影,李骁声音铿锵如金石相撞:“删乐城一战,你率领第四镇独抗夏国三万大军。” “火烧删乐城,覆灭夏国中路军,成为了河西之战扭转的关键。” “战功赫赫,自当拔擢。” “现任命你为甘肃将军,掌甘肃兵权,率第四镇兵马,镇守河西走廊。” 话音落下,旁边的李书荣连忙将写有‘甘肃将军’任命的敕书,双手举起递给了罗猛。 双手捧着敕书,罗猛面容坚定,大声喝道:“末将遵命。” “必率我北疆儿郎,守好河西走廊。” “若甘肃有失,末将愿提头来见。” 李骁微微点头,粗糙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罗猛的肩膀上。 凝声说道:“甘肃,就交给你了。” 对罗猛来说,这是信重与荣耀,但若甘肃有失,那便成为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提头来见’这四个字,可不是简单说说的。 因为北疆军对战争失败的容忍度很低。 战死光荣、投降可耻。 这八个字可是印刻在每一名北疆军士兵骨子里的。 即便是一场小败,李骁也会追究将领和士兵的责任,该杀就杀,该撤就撤。 若是换成了甘肃失守,此等惨败结局。 不用李骁动手,罗猛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此刻,罗猛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毕竟甘肃六府二十多万人的安危就扛在了他的肩头,既需要面对甘肃新附百姓可能掀起的暴乱,更要面临西夏随时发动的反扑。 容不得丝毫懈怠。 但无论如何,罗猛却已经正式成为了北疆第五位执掌地方兵权的将军。 前四位分别是大漠将军李东江、阴山将军李东山、西海将军李东河和伊犁将军李骜。 因为北疆兵民一体的机制,这四人除了掌握当地的兵权之外,更掌管着所有的民政事务。 隐患很大。 所以,等到河西的这五十多万百姓分散去了北疆各州之后,李骁准备仿照甘肃设立巡抚制度。 慢慢收回四大将军手中的民政权力。 只不过,北疆始终都是以武立国,他们手中的民政权力不是李骁给的,而是北疆的形势需要。 想要完全收回,非一朝一夕之功。 需逐渐充实人口,慢慢改革。 更何况,因为战争的需要,李骁还准备继续增强各部都统的实力。 完成罗猛的任命后,李骁负手立于议事厅中央。 他扫视一圈麾下将领,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紧绷的空气瞬间如弓弦稍松,将领们互相对视,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了然的光芒。 “最后一件事,想必诸位早有耳闻。” 李骁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每一名将领的身边走过,观察着他们的神情,淡淡的说道:“没错,我们要扩军了!” 话音落地,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众将眼中跃动着兴奋的火苗。 他们虽然没有其他的心思,但谁不愿意自己手中的兵力更多呢。 李骁大步走到悬挂着北疆舆图的墙前,掌心重重按在地图中央:“如今的六镇兵力,不过是雄鹰尚未丰满的羽翼,如何能承载开疆拓土的宏图?” “河西之战,乃是我北疆挥向天下的第一刀!” 说罢,指尖如利剑般划过西夏疆域,声音冷厉:“夏国新败却仍负隅顽抗,不日我们便要再次发动东征,踏平兴庆府,将夏国彻底从版图上抹去!” 李骁的目光转向北方草原,神色愈发凌厉:“还有那草原诸部,整日在边境烧杀抢掠!” “我要让他们知道,北疆铁骑所至之处,草原皆为我北疆牧场,万马皆为我北疆用,昔日突厥汗国的版图,必将在我北疆手中重现!” 巅峰时期的突厥汗国,东起辽河上游,西到里海,南至帕米尔山区,北抵贝加尔湖,面积高达 835万平方千米。 如今的北疆比起突厥汗国的版图还差的远,即便是拿下了东部草原诸部,也还不够。 在七河西部,还有大片突厥故地等着北疆去收复。 “我等还要南征中原,收复汉家故土,身为汉家子孙,岂容山河破碎?神州华夏为异族所取?” “更要西征王廷,取下那昏君首级,祭奠萧王在天之灵!” 李骁低沉的声音在大堂之中响起,夕阳越发暗沉,却将他眼中的熊熊战意映得愈发浓烈。 厅内将领们热血沸腾,纷纷握紧拳头,抚胸大喝道:“愿随大都护,踏破山河!” “愿随大都护,收复汉家天下!” 呼声如雷,震得大堂外的亲兵都不禁挺直了腰杆。 而李骁望着麾下群情激昂的将领,嘴角的笑意化作志在必得的锋芒,继续说道。 “我等有开疆拓土的雄心,有恢复汉家天下的壮志,更要有让四方蛮夷跪地臣服的赫赫军威!” “本都决议,扩军。” “第一镇增兵一万,其余五镇增兵五千。” 李骁在建立六镇之初,规定的兵额便是每镇两万五千人。 五个千户为一个万户,五个万户为一镇。 只不过当时,北疆人口不多,只能缩减每镇的规模。 如今,有了西夏十万降兵和数十万百姓的补充,六镇的编制也终于能像模像样一点了。 之前,一个万户麾下只有三千人,的确是对不起万户这个名字。 人家金国的万户府,根据情况不同,也都有四到七个千户不等。 所以此次扩军,主要是为了恢复各万户的编制。 因为本质上来说,万户才是北疆军的基本战斗单位,镇也只是万户的集合而已。 每镇万户都是李骁的心腹,可以直接听命于李骁。 只是因为万户数量太多了,为了方便作战,李骁提拔了一些人为都统,命其暂时统管其他万户。 就像是第四镇,罗猛是李骁的姐夫,属于外戚;铁头出身于武卫军,更是李骁的玩伴,至于莫军乃是金州游牧部族的首领出身,听命于李骁。 三人并非一个派系,相互监督制约,只是在战争时候听命于罗猛这个副都统。 一人有异心,其他两人也不会跟随,大大降低了割据叛乱的风险。 所以,李骁增加各万户麾下的兵力,并不是坐视六镇都统的实力膨胀,反而也是一种限制。 扩军之后,每个万户有五千兵马。 其中包括一支三百人的重骑兵队伍,每名重骑兵配备两名辅兵,实际上也是轻骑兵。 每个重骑兵百户由六十名重骑兵和一百二十轻骑兵组成。 加起来正好是一个千户。 河西之战后,北疆军俘虏了大量的西夏军队,缴获了不少重甲,虽然质量各异。 但也足够让北疆的重骑兵增加将近一倍了。 然后则是一支三百人的神臂弩队,很多也是从西夏军中缴获的。 最后就是一支由二十门虎尊炮组成的神机营。 而神机营和神臂弩的编制都是副千户,直接听命于万户。 所以,每个万户下辖五个千户和两个直属副千户,共计五千人出头。 三个万户又组成一个镇,直属一个由二十门神威大炮组成的神机营千户。 不过,唯一特殊就是李骁直接统领的第一镇了。 此次将会扩张一倍的兵力,变成四个万户,总兵力达到两万人。 实际上就和当初第一镇和第四镇的兵力加起来一样。 而如此大规模的扩军,伴随着的就是各部将领的升迁调动,这才是让他们最高兴的地方。 “李东水何在?” 随着李骁的喝声传来,堂中走出一名将领。 三十多岁的年纪,体型高大魁梧,面容坚毅,正是李骁的堂叔,也就是李东河的亲弟弟。 排行老四的李东水,原名李四水。 “命你为第十九万户,归属第一镇统辖。” “末将遵命。”李东水接过敕书,抚胸沉声喝道。 虽然在此之前,已经得到了李骁的通知,但此刻命令正式下达,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他的亲哥哥是第六镇都统,他的堂侄二虎也是都统,就连大虎也都是副都统了。 他之前一直顶着个副万户的职位,但实际上也挺尴尬。 所以,在此次河西之战中,李东水奋力拼杀,立下了不少功劳,才终于转正了。 高兴的不行。 只不过在短时间内,他的升迁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除非有朝一日李东河退下来,否则他当了这个万户也就到头了。 北疆虽然是由李家人统治,但一个房头里面也只能有一个人出头。 二房早夭,没有留下子嗣。 三房是李东河,四房是李东山。 大房这边,又分成了两家,二叔在位,大虎就很难转正。 至于二虎已经成年,实际上也算是和李骁分了家,独自算成一个房头。 三豹自然也可以上来,但年纪还小,功劳不够,所以就只能先蛰伏着了。 不过有着此次河西之战的功劳,至少也能当个副万户。 …… 万户的编制只多了李东水一人,但千户却是多了不少。 每个万户之中都会增加至少两个千户的编制。 整个六镇加起来,就是四十多个千户,其他的副千户、百户等等就更多了。 所以此次扩军,自然也就成为了北疆诸镇将领们的狂欢。 但这都是他们从战场上厮杀,用战功换来的。 而那些自感在军中升迁有限,或者年龄稍大,身体状况不允许继续厮杀的将领们,也可以有另一条路走。 转业当官。 比如说某个副百户,只要能在战场上立下功劳,至少也能官升一级,但军中竞争压力大,级别到了但不一定有位置。 于是也可以选择转业,又能升两级,直接成为千户,管理一千户百姓。 而随着日后北疆百姓越来越多,还有可能会升迁成为副万户、甚至是万户。 所以,对于北疆军将领来说,这也是一条光明大道。 不过,具体的升迁调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将领还需要进入河西军校学习。 所以李骁只是当众宣布了李东水成为万户的命令,其他的千户、百户们,等回到金州之后才会慢慢评定。 “九猛安司马。”李骁喝道。 “末将在。” 九猛安合站了出来。 他乃是北疆军名义上的二号人物,又兼任兵曹参军,位高权重,但又不真正掌管兵权。 “此次扩军征兵,全权由兵曹司负责。” “优先从夏国战俘中挑选,尤其是军马场之战中,随我军征战的库里军步兵,都是不错的兵士。” “你等要好好斟酌。”李骁吩咐说道。 在扩军的同时,他也在逐步削减六镇将领的权力。 以前的六镇可以根据战争需要自行扩军,但是以后,征兵权将会收回到大都护府手中。 除非是紧急情况下,各镇将领才可以自行组建库里军随从作战。 但在战争结束之后,则需要将其交由大都护府进行编训。 “末将遵命。” 九猛安合抚胸点头,然后又问道:“不过,这些新征士兵,可为军户?” 李骁眼皮轻轻抬起,摇头说道:“不立战功,怎能成为军户?” “河西之战中,立下足够功劳的士兵转为军户。” “其他新召士兵,则为民户。” 军户,就是干部身份,能分田,能升职,转业之后也能当官,是有严格标准的。 可不是成为了北疆兵士,就能成为军户的。 进入北疆军就是普通士兵,先立功,再当官。 …… 军政事务千头万绪,很多都需要李骁亲自安排。 所以这一日又持续到很晚。 大丫和苏仁礼夫妻,带着孩子在后院等了很久。 就在天色快要黑了的事情,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进了房间,眉眼之间都带着几分回鹘人特征。 其中一人柔声说道:“二位贵人,大都护和诸位大人正在商谈要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大都护传话,让二位贵人可以过去先行用膳。” 今天算是一场家宴,只有大丫一家和卫轩会参加,所以也用不着那么多虚礼。 况且这边还有孩子,李骁传话来让他们先吃就是了。 但苏家毕竟是客人,哪有主人未至,自己先吃的道理? 亲妹夫也不行! 实际上,苏仁礼和大丫心里对李骁还是怕的不行,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北疆大都护啊! 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屠夫。 他们夫妻自然也不敢拿捏姐姐、姐夫的身份。 况且卫轩还专门提醒过,二丫虽然是大都护的贵妾,在这荣耀光环之下也没有那么自在。 毕竟头上还有一个正夫人呢。 而且那位还是出身名门,身份贵重,且在北疆军中也有极大的影响力。 所以卫轩让他们务必低调谨慎,千万不要给二丫惹麻烦。 更不要仗着外戚的身份招摇惹事。 所以,此刻的大丫夫妻虽然等了很久,但都老老实实的待着,反倒是几个孩子根本坐不住了。 “不用,不用。” “我们也不饿,等大都护忙完之后再一起吃饭吧。”大丫两人摇头谢道。 女人再次劝解两次不成,便微微一笑的转头离开。 但没过多久,两人又带一名北疆亲兵,拿着食篮走了进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三碗蛋羹。 “二位贵人虽然不饿,但三个孩子却等不及了。” “先让他们吃碗蛋羹垫垫肚子吧。” “大都护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来呢。” 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伸出素手将三碗蛋羹放在了桌子上。 晶莹剔透,满屋飘香,都是由李骁从北疆带来的庖厨制作,立马便吸引了苏无疾和大妹的目光。 至于最小的苏无恙,还在大丫怀里吃奶呢。 说是给三个孩子的,但其中一碗也是给大丫的。 等到两女走出房间之后,大丫拿着汤匙准备给小儿子喂蛋羹,感叹说道:“大都护身边的女人还挺好呢。” “不过,她们应该不是普通的侍女……” 刚才那两个女人穿着华丽的衣服,气质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而能出现在大都护府后宅,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李骁的女人! 甚至是妾室也有可能。 想到这,大丫又怜惜起了自己妹妹。 略带酸气的语气说道:“大都护的女人,可真多啊。” “就连打仗都不忘带着。” 虽然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尤其是像李骁这般有本事的男人,一百个也不嫌多。 但谁家妹妹给人做妾,家人能不担心其在后宅会不会被欺负啊! 当然了,那些靠着出卖姐妹求取富贵荣华的人,自然是不在乎的。 而且这种人还不少呢。 但大丫显然不是。 不敢将埋怨对着李骁发泄,就只能找自己的男人发泄了,转头看向苏仁礼轻哼道: “哼,你要是敢带其他女人回家,我就……” 可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这个家伙竟然看着刚才那两女人离开的背影,愣愣的出神。 大丫的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道:“苏仁礼,你疯了啊。” “大都护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苏仁礼年轻的时候也挺风流的,不过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收敛起了本性,家中也只有大丫一个正妻,没有其他女人。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死性不改,在大都护行辕就敢偷看大都护的女人。 简直是找死啊! 看着大丫红温的脸庞和逐渐握紧的拳头,苏仁礼瞬间有些慌张起来,连忙说道:“你瞎说什么啊?” 然后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大都护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啊。” “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有点眼熟啊。” “眼熟?” 大丫皱着眉头瞪向他,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而苏仁礼则是费劲脑袋,一脸纠结样子的思考:“我肯定见过她。” “在哪儿见过呢?” 想了好久,就在他瞥向窗外的时候,却是忽然灵光一闪。 这是曾经的凉州刺史府,让他瞬间联想到那个女人的身份。 “我想到了,她是刺史夫人~” 苏仁礼眼眸睁大,一脸震惊的低声狂呼。 他是西夏的举人,而且还曾经和蒲察阿夷达混过一段时间,所以也曾经远远见过蒲察玉。 也就是凉州刺史苏毗捺罗的夫人,蒲察家族的大小姐。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是在大都护行辕的后宅。 “是啦,是啦。” “凉州城被大都护攻破,凉州城的一切自然也都是大都护的,区区的凉州刺史如今也不过是大都护的阶下囚而已。” “如何能保得住这般如似玉的绝色美人?” “况且,蒲察家的人恐怕也巴不得蒲察玉能爬上大都护的床榻呢。” 苏仁礼一脸兴奋的模样说道,仿佛因为看到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如今遭到报应而兴奋。 说罢还轻声感慨:“大都护不愧是我等男儿的楷模啊。” “破其城垣,夺其资财,骑其骏马,掠其妻女……” “当真是做到了我等想做而不敢做之事啊!” 谁的心中没有恶魔? 实际上这都是很多人心中所想,只不过他们没有这个能力罢了,或者是被道德所束缚。 但偏偏,李骁做到了。 将凉州刺史的女人弄上了床榻,另一个年轻点的不知道是谁,但也肯定身份非同一般。 所以,苏仁礼羡慕的要死,直呼李骁是男人楷模。 恨的不也跨上战马,做到这般轰轰烈烈之事。 而大丫在听闻蒲察玉身份之后,也是面露震惊:“竟然是刺史夫人?” “却如婢女一样伺候我等?当真是~” 但随即摇头为自己妹妹而担心。 大都护打一场仗就收几个女人。 后宅的女人越来越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么多女人待在一起肯定会宅斗,会不会影响到二丫的地位及大都护为她的宠爱?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的时候才能老实。 (本章完) 第275章 家宴,降妇,凯旋班师 第275章 家宴,降妇,凯旋班师 “踏踏踏~” 天色昏暗,房中燃起烛火,两道沉重的脚步声撞碎了院中的寂静,像是有两头雄狮正碾过青石板。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李骁和卫轩一边说着话,先后踏入房内,魁梧的身影几乎塞满了门框。 李骁身穿黑色单薄劲装,肩宽背厚如半截铁塔。 卫轩则是身穿灰白色衣衫,还沾着干涸的泥点。 两人的出现,竟让这间不算小的房间骤然显得逼仄起来。 大丫和苏仁礼夫妻二人连忙站起身来,看向李骁略带忐忑的微微行礼道:“见过大都护。” 此刻的两人,变得更加拘谨,但旁边的苏无疾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在房间中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李骁二人到来之后,立马撒丫子窜了出去。 “舅舅,姨丈~” 欢呼一声,直接扑倒了卫轩的身上,还一脸兴奋的和李骁说着话。 说他等了多长时间,刚才还有两个漂亮姐姐给送来了蛋羹吃。 听的李骁呵呵点头轻笑,而在对面的大丫夫妻却是看的心惊胆战。 自家的大小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这可是北疆大都护啊! 而趁着这个间隙,大丫的目光则是飞快掠过李骁的脸庞,在此之前,她只是远远的瞧见过李骁一眼,却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 脸庞坚毅如刻刀,鼻梁挺直如悬胆,尤其那双眼睛,在烛火下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颌下却已冒出青色胡茬,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行走之间,脚步大开大合,气势浑厚。 更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大丫和苏仁礼变得更加紧张了。 反倒是李骁很是温和,和苏无疾说了两句话之后,又不慌不忙的摆手对两人道:“自家亲戚,不必多礼。” “来凉州多时,本应该亲自上门拜访大姐和姐夫,但杂事颇多,一直没有时间。” 听到这话,苏仁礼连忙摇头,双手连摆:“大都护说笑了,您日理万机,怎敢劳您特意拜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襟,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他本就不是那种顶事的性格,见到李骁当面,只感觉压力更大了。 反倒是旁边的大丫却落落大方,附和说道:“是啊,大都护,寒舍简陋,怎敢让您屈尊啊!” 大丫只是性格要强罢了,但并非无知村妇,相反还相当的聪慧,这么多年的相处,也跟着苏仁礼学会了一些绕舌头的‘雅言’。 只是平常不稀罕说罢了。 “哈哈哈,什么屈不屈尊的,我李骁可没有那么金贵。” 李骁抬手止住她,嘴角噙着浅笑:“今天没有大都护,只是家宴,不要这么拘谨,随意一些。” “走,入席!” 随后,李骁轻轻挥手,带着众人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吃食。 大丫坐在一旁照顾几个孩子,李骁他们三个男人则是凑在一起,简单喝了一点酒。 “二丫常跟我提起大姐夫妇,说你们是实在人,以后到了金州,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李骁坐在上首,淡淡笑道。 苏仁礼看着眼前温和近人的李骁,再想起外界传闻中那位杀伐果断的大都护,心中不禁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这般大人物竟有如此气度。” 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多谢大都护体恤,我夫妇二人暂无难处,只求能安稳度日,为北疆尽一份绵薄之力。” 李骁闻言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好,有这份心就好。” “我听卫轩说,姐夫还是夏国的举人呢!” “想来定然才华出众,胸有抱负?” 苏仁礼道:“微末伎俩,不敢在大都护面前班门弄斧。” “哎,无妨。”李骁呵呵道。 “如今我北疆广纳天下豪杰,正需要姐夫这般人才呢。” “不知姐夫可懂数算之道?” “略懂一二。” 李骁笑道:“那便好,回到金州之后,姐夫先去户曹司帮忙吧,那里正需要人手呢。” 如果说,苏仁礼能写一手华丽的文章,李骁可能并不在乎。 但数算就不一样了,现在都北疆正缺少这种真正干实事的人,而不是那种不知民生疾苦却靠着一副笔纸指挥别人做事的人。 “啊?” 听到李骁的话,苏仁礼惊讶的愣了一下。 大丫反应最快,偷偷的踢了他一下,苏仁礼立马反应过来。 连忙拜谢道:“承蒙大都护看重,属下定努力做事,为我北疆尽一份绵薄之力。” 就在今天,大丫还在说等去了金州,让卫轩给自己找个事情做呢。 不然难道真的去种地啊?还是去放牧? 可是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能干的了那个啊。 没想到,到了晚上李骁竟然就主动给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苏仁礼心中满满的感动啊。 这个连襟,能处! 随后,三个男人继续喝酒,气氛越发热烈,就连一项胆小的苏仁礼,在酒精的刺激下也渐渐放开了。 胡话越来越多,更甚至还说要带着李骁去凉州城内的青楼逛一逛呢。 可惜,城内的青楼早就被北疆军给扫了,那些苦命女人最终的结局都是赐给北疆军为妻妾。 所以,逛青楼是没机会了。 此时的他,明显是喝多了,听的李骁呵呵直笑,旁边大丫的脸色就更黑了,对着李骁说道:“大都护见谅,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哈哈,姐夫的酒量不行啊!”李骁自然不以为意。 “咱们这西风烈比夏国的普通酒水要烈很多,姐夫喝不过也正常。”卫轩在旁边也是解释道。 随后,李骁让亲兵扶着苏仁礼去房间休息,今晚就在行辕住下了。 而这个时候卫轩还是说道:“姐夫毕竟从来没有当过官,贸然去了户曹司会不会~末将担心会惹出祸事啊!” 李骁却是毫不在意,摇头说道:“没事,姐夫虽然看着没啥本事,但却是个聪明人。” 他也没指望苏仁礼能有多大的本事,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官就行了。 苏家想要出头,还是得看下一代的苏无疾和苏无恙这两兄弟。 而且,李骁也已经为他们把前途安排好了,就是当兵。 因为在北疆,不当兵是没有前途的。 别看张兴华、韩玖远这些人位列参军,地位遵从,但也是一代人的事情。 等到北疆下一代子弟成长起来之后,想要在北疆当官,首先要就得当兵,更要立功。 只有军官转业才能当官。 现如今,张兴华、韩久远等人的子嗣,也全都入了北疆军中,先成为军户,才有未来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苏家也一样,苏仁礼的成就如何,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能否在北疆彻底扎根,还需要看苏无疾两兄弟的本事。 “大胖,过来。”李骁对着苏无疾招了招手。 “听你舅舅说,以后想当将军?” 苏无疾早已经吃饱饭了,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立马精神了起来。 连忙的点头道:“想,想,姨丈,我想当将军。” “我想跟舅舅一样上阵杀敌,将敌人杀的屁滚尿流。” 说着,苏无疾还摆出一副骑马舞刀的模样,平日里他就是这么带着一帮小弟们胡闹的。 李骁轻轻捏了捏他的身子骨,点头道:“是个打仗的料。” “但想当将军,还远远不够。” “武备学堂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回到金州,你就去上学吧。” “学成之后,先过来给姨丈我当亲卫,以后给你机会当将军。” 苏无疾这个小子,挺招李骁喜欢。 脑袋聪明、机灵过人、而且胆子还大,有培养的前途。 长大之后,上阵杀敌也是一把好手。 而苏无疾听到这话,小嘴一瘪,神情立马委屈巴巴的。 “奥,知道了,姨丈。” 卫轩也是同样的打算,提前和他说过了,所以在知道自己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只能没精打采的点头。 李骁笑了,在这个小子的脑袋上抹了一把:“臭小子。” “给你机会就得抓住,以后就知道上学的好处了。” 如果说河西军校是北疆的黄埔军校。 那么金州武备学堂就是金州的‘柏林军官学校’,专门培养容克贵族子弟。 苏无疾在武备学堂上学,能够结交很多人脉,为以后的从军奠定基础。 而且武备学堂不仅仅是要将这些孩子培养成将领,而且还会传授他们很多治民的本领。 要让他们变得文武双全。 不久后,三个孩子都已经沉沉欲睡,李骁安排人将他们送去客房,与卫轩、大丫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宣布这场家宴结束。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刚刚走进房门,便听见两道柔媚却带着怯意的声音同时响起。 “见过大都护。” 房间之中,烛火在铜制灯座上明明灭灭,将门前跪立着的两道身影投得老长。 两人全部身穿薄纱,一白一紫,正是凉州刺史苏毗捺罗的夫人蒲察玉,及删乐城郡守贺达干的夫人阿不格玛。 两城陷落之后,她们自然成了李骁的阶下囚,为了活命只能主动逢迎。 蒲察玉身姿丰腴,纱衣下隐约可见玲珑曲线,眉眼带着成熟妇人的温婉。 阿不格玛则身形纤细,面露娇羞,双手交迭在小腹前,见李骁看来,慌忙垂下眼睫,长睫如蝶翼般轻颤。 两人皆是回鹘美人,各有风姿,皆透着股勾人的纯欲之风。 李骁解开上衣随手丢在椅上,淡淡说道:“起来吧。” 又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淡淡扫过两人:“你们的家眷,都安置妥当了?” 阿不格玛率先说道,声音软得像:“回大都护,托您的福,妾身家眷们都在城外住着,入了垦荒团第十八万户,衣食无忧。” “过些时日,会随着大军返回金州。” 她说话时,薄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妾身在这儿,谢过大都护不杀之恩。” 蒲察玉也跟着开口,声音带着点异域口音的妖媚,但语气却略带紧张恐惧:“妾……妾身也是。” 她的指尖绞着纱衣下摆,指节泛白,显然还没从家破人亡的惊惧中缓过神。 苏毗捺罗投降的太晚,李骁不认,苏毗家自然也就没有好果子吃。 但好在蒲察家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财产田地之类的全部充公,家人也被贬斥为普通的百姓,迁移去北疆生活。 可相比于城中其他的贵族、官员们的下场,蒲察家已经好了太多。 这其中,自然要归功于蒲察玉的勤劳能干。 李骁呷了口冷茶,目光落在两人紧绷的脊背:“你们既是降妇,就该守降妇的本分。” “今后安分留在府中,若有异动——” 话未说完,阿不格玛已“噗通”跪倒在地,薄纱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妾身不敢!” “妾身定会尽心伺候大都护,绝无二心!” 蒲察玉也跟着跪下。 烛火突然摇曳,将李骁的影子压在两女身上,他看着地上瑟缩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夜半时分,房间中的动静慢慢消失。 四名亲卫将两床羊皮被褥包裹的肉虫抬了出来。 还是老规矩,李骁从来不与那些不知底细只是深浅的女人过夜。 而就在刚刚走出房门,被凉风一吹,蒲察玉浑浊如浆糊的大脑慢慢恢复了清晰,却是发现自己被两名亲兵抬了出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并没有慌张。 但就在她不经意间撇向一旁的时候,却顿时如遭雷击。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前,赤裸着肩膀,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身上被缚着枷锁,正艰难的跪在院子里面,面露愤怒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正是凉州刺史苏毗捺罗。 他竟然还活着? 蒲察玉顿时被羞得无地自容。 …… 随后的几日,李骁加紧安排甘肃事宜。 并且下达命令,将苏毗捺罗等一干主犯斩首示众,家中女眷充军,男丁贬斥为奴,送往虎狼谷修建虎狼关。 与此同时,迁徙的人潮已持续了一月有余,每日天刚蒙蒙亮,凉州城外便响起震天的脚步声。 数以万计的百姓如无数条灰黑色的长蛇,在黄土道上蜿蜒向西北蠕动。 老人的咳嗽声、孩童的哭闹声、车轮碾过碎石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却被每隔三里便出现的北疆骑兵牢牢管束着。 骑士们手持长枪弓箭,震慑前后,马蹄踏过之处,连躁动的牲畜都乖乖收了声。 而那些库里新军的步兵们,已经算是半个北疆军了,其中很多人都已经接到了兵曹司的命令,成为了真正的北疆军士兵,甚至是军户。 所以在这迁徙的过程之中,他们也同样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最后这二十多万百姓的迁徙,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分批次出发的他们虽绵延百里,却从未出现过大规模踩踏或逃亡。 这日卯时,武威西门外的土坡上,李骁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单衣,骑在通体乌黑的战马上。 目光掠过远处迁徙队伍扬起的黄尘,又落在面前的罗猛与张兴华身上。 “甘肃之地,就交给你们了。” “尽快安抚百姓,恢复生产,秋后,北疆需要甘肃的粮食赈灾。”李骁沉声说道。 除了大漠和高昌之外,北疆的其他土地大都是没有经过开发的。 这五十多万百姓去了北疆,有很多人都需要重新开垦荒地。 也就是说,至少在明年秋天甚至是后年之前,北疆需要掏出粮食养着这些人。 这就需要大漠、高昌和甘肃的补血了。 “大都护放心,末将定然做好秋收事宜。” “留足可用之粮,其余全部送往金州。”张兴华说道。 河西走廊的气候干旱,积温不足,所以粮食是一年一熟,春种秋收。 战争爆发之前,夏国的佃农们已经种好了粮食,虽然在战争中不少农田遭到了破坏,但余下能出粮的也有不少。 这一茬粮食就不能按照四六分了,而是全部属于北疆。 甘肃巡抚府用粮食雇佣百姓,在秋天收割粮食,留下当地百姓一年之用,其余全部送往北疆。 等到明年春天,百姓们新种的粮食才属于他们自己,秋天四六分成。 李骁微微点头:“另外,删丹军马场也要重新利用起来,大量培育战马,最好培育一些能够在高原征战的良马。” “若是有宋国来使,谈及结盟之事,快马送往金州。” “商业贸易方面,本都授予你全权负责。” “最好能开辟出一条商路,从宋国购买粮食。”李骁看向张兴华说道。 北疆缺粮,而蜀中却是天府之地,若是能经过高原,翻越扁都口,便能进入河西走廊。 理论上,这条商路是可以成功打通的。 虽然路途艰险,会损耗很多粮食。 但只要能将粮食送来河西走廊,价格再高,对北疆来说也不亏。 银子那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利用不起来就是一堆普通的石头。 光了,再去抢就是了。 只不过若想打通这条商路,并非那么简单,需要南宋官方的同意。 这就需要看双方结盟商谈的情况了。 “属下遵命。” “定多加关注宋国动向。”张兴华沉声说道。 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可以高价从宋国或者金国走私嘛! 只要有两倍的利益,就足以让那些粮商们践踏一切法律。 只要有三倍以上的利润,就足够让他们冒着被砍头的风险,犯下任何罪行了。 而且,北疆也只是暂时性的缺粮,等到过两年开垦出更多的田亩,粮食问题便能得到解决。 叮嘱了一些事情之后,在张兴华和罗猛两人的目送下,李骁调转马头,轻夹马腹,率领着武卫亲军向着张掖的方向缓缓前进。 此次返回北疆,除了第六镇押送着那些需要安置在河西的百姓们,走北路回黑水城。 其他大部分百姓,则是走西路,经敦煌,走高昌,一路向北返回金州。 因为这条路途平坦,没有险峻的地形,而且途中每隔几百里就有一座城镇歇脚、补充粮食。 七月初,李骁率军从武威城出发,先后经过了张掖、酒泉、瓜州、敦煌。 到了九月中旬,才抵达哈密力城外。 这一路将近两千里,用时两个半月,也就是说百姓们每天平均只走了二十多里路。 算是比较快的了! “高昌国丞相阿尔库斯,拜见大都护。” 哈密力城东五十里,李骁的便宜老丈人早早的带人出来迎驾了。 比起前两年,这个老头变化不大,反而更显年轻几分。 足以可见,权势养人。 成为了高昌权臣,将高昌小国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他,唯一需要顾及的便是李骁。 而偏偏李骁又是他的‘女婿’。 所以,这几年中,阿尔库斯过的真的很滋润。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爽了,而且为了凸显北疆大军的威严,武卫军们都已经重新穿戴上了甲胄。 李骁也穿上了自己那独特的暗金龙纹甲。 骑在战马上,看着对自己躬身抚胸的老丈人,哈哈一笑说道:“都是一家人,岳丈不必多礼。” “快快请起。” 李骁虚扶,阿尔库斯也就顺势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恭贺大都护凯旋班师。” “老臣已经在哈密力听说了战况,北疆大军将夏国打的全军覆没。” “夏国的那些人向来都是鼻孔朝天,瞧不上咱们西域的人。” “大都护此战,可真是给咱们西域提振了士气。”阿尔库斯笑呵呵的恭维说道。 李骁也是哈哈一笑,故意一副狂傲的模样道:“夏国算什么?” “本都还要率领北疆的铁骑,彻底灭掉夏国,东进中原,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说笑一会儿之后,李骁继续问道:“本都吩咐哈密力准备的粮草可否准备齐全?” 阿尔库斯连忙说道:“一个月前,大漠将军率军抵达哈密力,已经提走了一些。” “剩下的老臣都已经放在了城内的粮仓中。” 李东江押送着部分百姓,已经提前动身,此刻恐怕都已经到了大漠。 而李骁之所以选择走高昌这条路,主要也是因为粮食。 因为吐哈盆地,光照充足,积温足够,粮食每年两熟,是北疆的粮仓。 冬粮已经在五月份收割了下来,正好可以补充这支移民队伍。 “好,岳丈做事深合本都心意。” “以岳丈之能,做个高昌国相是委屈了些。” “等日后时机成熟,未尝不能更进一步啊。” 听着李骁笑呵呵的话语,阿尔库斯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 国相更进一步,那岂不就是高昌国王? 阿尔库斯瞬间兴奋起来,对着李骁表忠心。 他知道,能否当上高昌国王的关键,就看李骁答不答应了。 如今看来,王位有望啊! (本章完) 第276章 夜宿王宫,汉民入高昌 第276章 夜宿王宫,汉民入高昌 哈密力城的宫墙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灰光,武卫军的甲胄碰撞声取代了往日宫廷的丝竹雅乐,成了这座宫殿新的背景音。 皇宫内外,那些曾象征着高昌王权的鎏金兽首门环下,如今守着的都是李骁麾下的武卫军。 他们全部身穿明黄红边甲,头戴缨盔,手按刀柄,目光锐利如鹰,将每一寸角落都纳入监视之中。 原本的宫廷禁卫早已被尽数驱赶到城外,那些回鹘禁军虽是阿尔库斯一手提拔的心腹,可李骁从不会把性命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哪怕对方是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岳父。 宫殿深处,熏香与酒气交织弥漫。 李骁斜倚在上首的高昌王椅上,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龙纹,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金色的四方小印。 视线却是漫不经心地掠过阶下,落在那队正旋身起舞的女子身上。 这些女子身着薄如蝉翼的绯色舞衣,腰间系着细碎的金铃,舞步轻旋时,裙摆如盛放的莲层层铺开,倒也衬得殿中几分奢靡。 高昌国王契俾多与国相阿尔库斯分坐左右两侧的案几后。 阿尔库斯满面红光,白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抚着胡须,眼角的皱纹里都堆着笑意,朝着李骁欠了欠身,声音洪亮却带着刻意的温和。 “这是专门为我北疆大军凯旋而排练的舞蹈,名唤《庆鸿》。” “舞者皆是国中最出色的乐户女子,自大军出征之时就开始排练,就盼着将军能在此刻赏鉴。”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契俾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压。 契俾多坐在左侧的位置上,王袍加身却难掩眉宇间的局促。 听到阿尔库斯的话,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干涩:“是啊,大都护此番大败夏国军队,收复河西走廊,使我高昌国再无东部边患。” “劳苦功高,当饮此杯。”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杯中的葡萄酒随着他细微的颤抖泛起涟漪。 他看着李骁那副掌控全局的模样,又瞥了眼阿尔库斯那副谄媚逢迎的嘴脸,只觉得喉头发紧。 这两人,一个是鸠占鹊巢的强兵,一个是把持国政的权臣,偏偏都把他这个国王当成了摆设。 自己名为国王,实则不过是个被软禁在王冠里的囚徒。 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出几分无人察觉的怨毒,逆反之心在这一刻越发强烈。 李骁高坐于王座之上,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淡淡开口:“国相和国王有心了。” “不过比起歌舞,本将更关心王廷的动向。” “听说,在本将出征的这段时间,国相抓住了不止一个王廷的奸细。” “可有此事?” 李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乐声的力量。 阿尔库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褶子:“确有此事,在下正打算向大都护汇报呢,没想到大都护早已经知晓,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都护的眼睛。” “大都护放心,那只是几个来城中搞破坏的王廷探子罢了,已经被在下命人当众五驼分尸。” 而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契俾多,又暗暗瞥向了契俾多旁边的一个大臣。 嘴角间掀起了一抹冷笑。 很显然,契俾多不老实。 那些个王廷探子都是来联系他,准备鼓动契俾多杀掉阿尔库斯,重新投靠王廷呢。 “欧?那就好。”李骁淡淡的点头。 说着,又看向契俾多,“陛下以为呢?” 契俾多猛地回神,对上李骁的目光,只觉得那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刺得他脊背发凉。 连忙起身说道:“杀的好。” “王廷贼子对我高昌王国欺压已久,幸得大都护的出手,才让我高昌脱离王廷的控制。” “他们竟然还死性不改?来一个杀一个。” “我高昌王室对北疆忠心耿耿,小王对大都护更是敬仰已久,愿为大都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契俾多的满嘴文言,李骁哈哈直笑。 艰难的环境锻炼意志。 当初灭亡高昌城的时候,这个小子还只是一个愣头青,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如今多少长进点了。 对李骁的恭维之语,张口就来。 至少能让李骁听的舒畅:“哈哈哈。” “好,契俾多国王忠心可嘉,赏酒。” 接过亲卫递来的西风烈,契俾多恭敬的拜谢道:“谢大都护赏。”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怒火。 他恨阿尔库斯的专权跋扈,恨李骁的鸠占鹊巢,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明明是高昌国的主人,却要在两人的欺压中忍气吞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殿中的歌舞仍在继续,银铃声、丝竹声、劝酒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虚伪而奢靡的网。 契俾多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寒光,指甲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在心底一遍遍地念着:“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阿吉伯克,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刑部尚书。 因为高昌回鹘王国承袭的是突厥制度,丞相叫做‘于越’,负责具体事务的尚书被称为为‘伯克’。 阿吉伯克,就是负责司法的尚书,名叫库迪那颜。 在高昌城没被北疆军攻破的时候,便在高昌城中担任阿吉伯克。 高昌城破后,他正巧带着家人在城外的庄子里,躲过了一劫。 然后便怀着一腔热血来到了哈密力城辅佐新王。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看似老实忠厚的阿尔库斯竟然狼子野心,当了北疆人的走狗,自号‘于越’,还囚禁了王上,不肯还权。 所以,阿吉伯克这一批老臣们便聚集在一起,也形成了一股势力,与阿尔库斯对抗着。 更甚至他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契俾多,成为了贵妃。 至于皇后,当然是非阿尔库斯的女儿莫属了。 宴席结束之后,契俾多和库迪那颜共乘一辆马车,返回尚书府。 因为皇宫已经被李骁霸占,所以契俾多就只能带着一众后妃,前来尚书府暂居。 车轮碾过硬土地面,发出咯吱声,车厢里的气氛比车外的夜色还要凝重。 契俾多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腾着怒火。 “狼狈为奸!简直是狼狈为奸!” 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沙哑:“阿尔库斯那个老匹夫,把高昌的脸面都丢尽了。” “在北奴的面前摇尾乞怜,像条哈巴狗。” “还有那个姓李的,杀了我父王,害死了我高昌多少儿郎?” “如今连皇宫都占了去,他真当我契俾多是泥捏的不成?”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将那两个狗贼千刀万剐。” 库迪那颜坐在对面,一身墨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沉静,他是契俾多为数不多能信任的心腹了。 此刻他看着暴怒的国王,缓缓抬手按住契俾多颤抖的肩膀:“陛下息怒,车外都是北奴的巡逻队,隔墙有耳。” 契俾多猛地甩开他的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息怒?我怎么息怒!”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王袍,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看看这王袍,穿在我身上和穿在木偶身上有什么两样?” “阿尔库斯把持朝政,李贼霸占宫闱,满朝文武不是老贼的爪牙,就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我这个国王,连选择自己住处的权利都没有,要窝在你这尚书府里苟延残喘!” 车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契俾多瞬间噤声,眼底的怒火被惊恐取代。 直到北疆骑兵巡逻队伍离开,他才瘫靠在锦垫上,大口喘着气。 方才在宫殿里强装的镇定早已崩塌,只剩下被压抑多年的屈辱与愤懑。 库迪那颜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有力:“陛下,臣知道您委屈。” “可您别忘了,我高昌国上下全系您一人之身,您更是王族所剩唯一的血脉了。”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忍一时风平浪静,等羽翼丰满之日,自有拨云见日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契俾多紧握的拳头,继续道:“北奴与阿尔库斯,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北奴需要高昌的粮草支撑军队,阿尔库斯需要借北奴的威势,制衡朝中反对势力,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他们必然反目。” 契俾多猛地抬眼,眼底闪过一丝希冀,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反目?怎么可能?” “阿尔库斯是李贼的岳父……” “况且哈密力城内外军队将领,也全都是阿尔库斯的心腹,我们哪有可乘之机?” “时机是等出来的。” 库迪那颜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此次北奴东征,强行征召了我高昌五千兵丁仆从,臣已经让暗线盯着城外的消息。” “北奴贪婪成性,无论劫掠了多少东西,恐怕都不会分润太多给我高昌兵丁。” “再加上此次北奴迁移了众多河西走廊的百姓来我高昌屯田,时日一久,与我高昌子民必有摩擦,到那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精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契俾多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激动神色,愤怒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心取代。 是啊,他已经忍了好几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很快,马车停在了尚书府门外,这里已经成了契俾多的临时王宫。 仅仅是带着王后、贵妃等后妃和少数宫女们,来此暂居,至于王宫中的其他大部分宫女们,就由得那群北奴畜生们折腾吧。 契俾多根本管不了。 在前院与库迪那颜分开之后,契俾多踏入了自己所在的后院,门廊两侧的禁军看到他仿若空气。 契俾多的目光扫过那些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满是厌恶,因为这些禁军都是阿尔库斯的人。 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监视他的狱卒。 但他却无力反抗,只能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处院落前。 这里是阿依莎的住处,也就是库迪那颜的女儿,一个被契俾多封为贵妃的温柔女子。 “阿依莎~” 走进院中之后,契俾多喊着爱妃的名字,语气里带着刻意放柔的宠溺,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方才库迪那颜那句“王族独苗”像根针,狠狠扎在他心头。 高昌王族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却只剩他孑然一身,若不能让阿依莎为他诞下子嗣,百年之后,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至于王后? 那是阿尔库斯老贼的小女儿,契俾多对其极为厌恶,怎么能愿意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所以,契俾多准备连夜去和爱妃造小人,探讨人体构造,追寻阴阳真理。 只不过,就在他推开房门的瞬间,却是愣住了。 本应为站在门前迎接自己的温润可儿,不见了踪影,连伺候的丫鬟也没了踪迹。 “人呢?” 契俾多的声音陡然变调,方才的温情荡然无存。 他猛地转身冲出门外问道:“贵妃呢?阿依莎去哪了?” 院子外面,一名侍卫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贵妃娘娘去了王宫。” “什么?王宫?” 契俾多如遭雷击,神色震惊。 那座被北疆军占领的王宫,如今是李骁的地盘,阿尔库斯把阿依莎送过去做什么? 他想起宫宴上李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想起阿尔库斯献舞时的谄媚,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窜上来。 “不,不,立刻摆驾。” “回王宫。” 契俾多疯狂的大吼大叫,心中简直是要气炸了。 但侍卫却不惯着他,哼声说道:“陛下,您哪里也去不了。” “国相有令,天色已晚,为防王廷探子对陛下不利,请陛下务必留在房中歇息。” “送陛下回去就寝。” 说罢,两名侍卫上前夹住了契俾多左右,便要将其强行送回房中。 “不,不,放开我,我要去王宫。” “放开我~” “阿尔库斯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王宫内院的偏殿里,烛火的映照下,阿依莎坐在软皮凳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捏在一起,略显紧张的模样。 这是个极美的回鹘美人,柳叶眉下的杏眼含着水汽,带着几分天生的妩媚。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饱满的缨桃嘴,此刻却被贝齿轻轻咬着,泛起几分苍白。 肌肤莹润如玉,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阿依莎心里的焦躁又添了几分。 来时的路上,宫人明明说是陛下有要事召见与她,让她立马进宫。 但她已经在偏殿了很久,怎么会迟迟不见陛下踪影? “哗啦——”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阿依莎猛地抬头,心头一喜,正要起身唤“陛下”,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僵住。 门口站着的不是契俾多,而是李骁。 就在宴会散场之后,阿尔库斯告诉他,长夜漫漫,担心李骁无聊。 所以将哈密力城中最美丽的女人奉上,已经安置在了偏殿之中。 李骁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家伙这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啊。 李骁也就顺势答应,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美人能让阿尔库斯拿得出手。 此时一看,姿色的确不一般。 这个礼物,深得李骁欢心。 “你你你,你是谁?” 而阿依莎看着李骁的身影,却是声音发颤,连忙的向帘子后面躲藏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陛下呢?” 李骁没说话,只缓步走到殿中。 牛皮靴踩在铺着羊毛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阿依莎的心尖上。 他随手解下上衣扔在地上,一步步的向着阿依莎逼近。 “你不要过来~” 阿依莎色厉内荏,鼓起勇气喝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阿依莎贵妃。” “如此无礼,不怕陛下问罪于你吗?” 贵妃? 李骁听到这个女人自曝身份,也是有些意外,没有想到竟然是契俾多的妃子。 瞬间明白了阿尔库斯那老贼的算计,这是逼着自己当董卓啊! 嫌契俾多死的不够快,准备推上一把,好让他自己尽快登上王位? 不过,那个老贼看人真准。 都已经到了这里呢,李骁又怎么在乎阿依莎的贵妃身份? 准确来说,这个女人只是阿尔库斯和契俾多斗法的工具罢了。 李骁也乐得看他们斗。 “契俾多?呵呵!” 李骁不屑的摇头一笑:“想要问罪于本都,让他来好了。” 阿尔库斯这只老狐狸已经将契俾多算计的死死的,若是契俾多能够冲冠一怒为红颜,李骁或许还能高看他一眼。 说罢,李骁一把扯下了遮挡在阿依莎身前的帘子。 窗外的风沙忽然大了起来,拍打着雕窗棂,发出尖叫般呜呜声响。 国相府。 阿尔库斯站在院中,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光,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契俾多不是喜欢库迪那颜的女儿,对本相的女儿不屑一顾嘛?” “今晚过后,看你与库迪那颜那个老贼还如何自处。” “可惜上次没抓住你的把柄。”阿尔库斯摇头说道。 他想要废王自立,也并非那么简单。 主要看李骁的态度,其次也要兼顾国内各大贵族的想法。 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把女人送到了宫中,看那契俾多还如何能忍得住。 而就在李骁在哈密力驻足的时候,百姓队伍却也只是简单休整一番,便朝着各自的目的地继续进发。 高昌盆地,尘土飞扬的戈壁路上,一支百姓队伍正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两个多月的跋涉,早已磨平了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只剩下麻木的疲惫。 有人肩上扛着破旧的麻袋,里面装着仅存的干粮;有人背着年幼的孩子,脚底早已磨出了血泡。 这一路上,不断的有人病死、累死,还有的是试图反抗或逃跑时被北疆军斩杀的。 九月中旬的河西走廊本该是秋高气爽,可一踏入高昌地界,扑面而来的热浪却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 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球挂在天上,烤得大地滋滋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都已经九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啊?”三娃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的问道。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接口道:“是啊,再过俩月都能下雪了,这里怎么还和夏天似的?” 众人纷纷附和着抱怨,声音里满是绝望,这燥热比河西走廊的夏天还要难熬。 只因为此地乃是大名鼎鼎的吐鲁番盆地,是整个华夏平均气温最高的地方,神话传说中的火焰山便位于此地。 但也正因为积温充足,所以此地便成为了当前西域最重要的粮仓。 就这样又走了半天,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领队的王大牛突然勒停了战马,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山脚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心中暗暗说道:“这片地界看着没人要。” “不走了,就在这里扎下吧。” 王大牛是北疆转业军官,成为了这支百姓队伍的百户。 他们的移民过程并不麻烦,跟着大部队走,看到某片适合居住垦荒的地界,就留下一部分人。 其他人继续往前走,但总体来说,各支队伍之间的距离都不会太远。 王大牛便是刚和其他几支百户分开。 调转了个方向走了不远,就让他发现了一块风水宝地。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高昌回鹘人的村寨,只不过因为战争,导致人口流逝,土地也荒了一年。 之前的北疆也没有这么多人力进行种植,现在终于等到王大牛他们来接手了。 举起手里的马鞭,朝着前方一挥,对着众人喊道:“都打起精神来!看到前面那片地了吗?” 百姓们顺着他马鞭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荒野蔓延开去,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 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在热风里疯狂摇曳。 可仔细看去,那些荒草间还能隐约看到田埂的痕迹,显然这里曾经是一片粮田,只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很多百姓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们看得出来,只需要除除草,翻耕一遍,再引来水源,来年定能长出饱满的庄稼。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大牛就挥舞着马鞭,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大声嚷嚷道:“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只要咱们把这片地方收拾出来,种出粮食,按时缴纳租税,这片地就归咱们百户所有。” “而且这个地方比起甘肃产粮更高,每年都能种两季粮食呢。” “什么?”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骚动,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惊讶、怀疑、激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两季粮食?真的啊!”一个男人不敢相信地问道,声音都在发颤。 这个年代的粮食产粮都很低,普遍不过两百斤,而且一年只能种一季。 两季的粮食,他们不敢想。 就算是交满了租税,剩下的也能装满自家粮仓啊。 王大牛重重地拍了拍胸脯:“那还有假?只要听话,以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一把红褐色的泥土:“有地了……咱们终于有地了……” 他这一跪,仿佛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 有人放声大哭,宣泄着两个多月来的苦难;有人互相拥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还有些孩子虽然不懂大人们在高兴什么,但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跟着欢呼起来。 王大牛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高昌可是块宝地,让那群蛮子占着,实在是可惜了。 以后,他就带着这些百姓在这里待着了,再把婆娘接过来,也能安心养老了。 与此同时,还有将近十万百姓在高昌国的土地上扎下根来。 他们的出现,将会重新拾起这座西域粮仓的富饶,可同样也会与当地的回鹘人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本章完) 第277章 七十万俘虏待哺,速下南疆掠粮 第277章 七十万俘虏待哺,速下南疆掠粮 时值六月,北疆大军在河西走廊展开决战,铁蹄踏遍大河以西,七十多万夏国军民沦为俘虏。 与此同时,南疆的麦子也熟了。 亟墨,正是后世的阿克苏一带。 一个身穿葛逻禄着装,头上戴着白色小帽,须发斑白的老头拄着木杖站在田垄最前头。 他望着绵延到沙丘边缘的麦浪,突然挺直佝偻的脊背,满是褶皱的脸庞上笑开了,露出了仅有的两颗大黄牙。 “今年的收成,不错嘞。” 老头说的是葛逻禄语。 东喀喇汗国本就是由回鹘人和葛逻禄人共同建立的国家,回鹘人主导,葛逻禄人也是重要股东。 尤其是在李骁丈母娘当政之时,鉴于葛逻禄不服管教、屡次叛乱,于是用铁腕手段,强行将河中地区的葛逻禄人也迁移到了南疆。 所以,东喀喇汗国境内的葛逻禄人变得更多了。 郁射葛家族便是在那场迁徙中来到了亟墨,并且经过了血腥的厮杀,很快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通过几十年的发展,逐渐成为了亟墨当地的豪强大族,并且还获得了东喀喇汗王的敕封,成为了东喀喇汗国的贵族。 如今,亟墨境内十分之一的田地都是属于郁射葛家族的,郁射葛可谓是为家族打下了一片偌大的基业。 风掠过沉甸甸的麦穗,金浪翻涌间,老头站在田垄前头,仿佛能听见当年厮杀的回响,曾经那些不可一世的豪族,如今都化为了尘土。 他杀光了那些家族的男人,抢来了那些家族的女人,所有的孩子更是被他生生的活埋。 可以说,郁射葛家族的每一寸土壤下却都浸着陈年的血债。 但老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残忍,南疆就是这般弱肉强食,人不狠,立不稳。 只有比所有人更狠,才能成为人上人。 “阿爷,是不是可以开割了?” 老头旁边,他的大儿子乙莫熟轻声问道。 这是郁射葛家族的传统,每年粮食收获的时候,都会由老头亲自举行一场仪式、类似于祭祀谷神,祈祷年年丰收。 此刻,仪式也已经结束,老头微微点头道:“开始吧!” 随后,郁射葛家族的家丁护卫们,纷纷骑着马向四周跑去,手里拿着一面人皮鼓,边敲打边喊道:“割麦勒~” 早就准备就绪的百姓们闻言,纷纷拿着农具冲了上去。 说是百姓,但实则都是郁射葛家族的农奴。 东喀喇汗国本就是一个奴隶制国家,百姓们的地位非常低,不为贵族,根本就没有人权。 耕种的粮食,八成多都要交给郁射葛家族,仅留下不到两成让一家人苟活度日。 非常的凄惨。 但东喀喇汗国的阶级已经固化,除非再来一次人口大迁徙,否则农奴始终都只是农奴。 这个身份世世代代都不会改变。 “阿爷,这里有我盯着就好,您先回去歇着吧。” 乙莫熟从麦垄间走来,微微躬身,对着老头恭顺说道。 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身穿一件褐色宽松长袍,腰间别着把弯刀。 老头眯起眼看向他,用拐杖笃笃敲了敲地:“交给你了。” 浑浊的眼珠又扫过远处沙丘的轮廓:“看好粮垛,别让那些马匪闻着味钻空子。” “阿爷放宽心。” 乙莫熟直起身,拍了拍腰间的刀鞘,金属碰撞声在麦浪里格外清晰。 “一群马匪崽子算什么?谁不知道咱们郁射葛家的护卫是最厉害的!” “只要不是那群北疆蛮子踏进亟墨,咱家这粮仓,只会堆得比去年更高。” 听到乙莫熟的话,老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翳。 就在去年,北疆蛮子劫掠南疆,横扫苦先、龟兹等地。 就连重兵把守的亟墨城,也没能挡住北疆蛮子的攻势。 若不是老头狡猾,提前带着家人藏了起来,否则去年的时候,郁射葛家族就没有了。 可人虽然活了下来,但家族中的粮仓、金银等等,也被劫掠了众多。 但是好在,北疆蛮子很快退去,留下了一块白地。 有一个和郁射葛家势力相差不大的家族,倒霉的被北疆军杀了不少人。 索性老头便将其剩下的人给杀光了,抢了这个家族的土地和奴隶,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 所以,老头在听到北疆蛮子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很不自在。 对着乙莫熟轻哼一声:“闭上你的嘴巴。” “要是粮食被抢,你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听着训斥,乙莫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着老头渐远的背影,无奈的摇头道:“哪能这么凑巧?” “北疆蛮子去年才和汗庭达成和解,不可能再来南疆的。” 说罢,转过身去,看向田中如牛马般顶着烈日劳碌的百姓们,眼中闪过了一丝嫌弃。 “太慢了,太慢了。” “加快速度。” “谁要是干不完活,中午不许吃饭。” “啪~” 说罢,鞭子重重的抽打在了旁边一个男人背上。 男人重重的闷哼,但依旧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佝偻着腰干活。 就这般紧张忙碌了十多天,当最后一袋沉甸甸的麦粒被农奴们抬进郁射葛家族的粮仓。 农奴们却没散去,一个个背着空筐子,踮脚望着粮仓高大的夯土墙,眼里满是希冀神色。 粮仓前的高台上,乙莫熟正按着腰间的弯刀站着,褐色长袍下摆还沾着麦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场院里荡开:“你们都听好了!” “你们脚下的土地是郁射葛家的,你们面前的粮食也都是郁射葛家族的。” 他抬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紧闭的仓门,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往后老老实实听话,该纳的租子不少缴,该出的役不偷懒,到了青黄不接时,自然有你们的粮食吃。” 话音刚落,人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应和。 本质上,他们这些人和农奴没什么区别。 只有全年无休的给郁射葛家族干活,才能在收获的时候分得一点粮食。 绝大部分粮食都进了粮仓,只有不到两成的粮食,供他们这么多人家去分。 根本不够分的。 不服? 杀几个带头的,其他人就变得比家狗还要温顺。 人性就是这样,都想等着别人出头,自己去坐享其成。 但每个人都这样想,最终就是一盘散沙,活该被欺压。 乙莫熟瞥了眼人群里的动静,嗤笑一声,对着管事挥了挥手:“先给每户发半斗陈粮,让他们滚回去吧。”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细碎的欢呼,排着队往前挪。 一名老妇人佝偻着背,看着管事将一筐陈粮倒进自己的筐子,呛人的尘土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她却毫不在意。 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捧着,生怕掉落一粒粮食。 最后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老爷,多谢郁射葛老爷赏!” “滚吧~” 管事的不屑哼道,虽说只是郁射葛家的奴仆,平日里见了主子要低头哈腰,可对着这群贱民的时候,他腰杆挺得比谁都直。 似乎只有通过欺负这群贱民,才能获得心理上的优越感。 而就在老妇人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膝盖下的土地在轻轻颤抖,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远处碾来。 起初是微不可察的震动,很快便成了密集的“咚咚”声,脚下的尘土都在跟着跳。 “怎么回事?”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举着空袋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声音?” “发洪水了吗?” “不可能,好多天都没下雨了,怎么可能有洪水?” 百姓们聚集在庄园外面,紧张的摇头四望。 而站在墙头上的乙莫熟,心中却是隐隐的有些慌乱不安。 他比这群贱民的见识更多,立马意识到了这绝不是什么自然天灾,更像是战马奔腾的轰鸣。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神情紧张的扫向东北方的沙丘。 那震动越来越烈,仿佛闷雷滚过戈壁,紧接着,一阵狂风卷着沙砾扑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沙丘顶端,赫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浪潮。 战旗! 红底白边的旗帜上,日月图案在烈日下刺目异常。 旗阵之后,是赤晃晃的骑兵,马蹄踏碎了沙丘的寂静,像一片烧红的云霞压了过来,震得粮仓的夯土墙都在嗡嗡作响。 “驾驾~” “喝喝喝!” “杀!” 战马奔腾声混杂着北疆士兵的咆哮,席卷而来。 “北疆蛮子。” “是北疆蛮子来了。” 不知是谁忽然尖叫了一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就在去年,北疆军刚刚对南疆进行了一次劫掠,兵峰横扫亟墨城,打的东喀喇汗国军队落流水。 所以,北疆的日月战旗,对于亟墨城的百姓们早就不是陌生的了。 看到远处无数身穿赤甲的北疆军袭来,百姓们像被惊散的鸟雀,哄散而逃。 乙莫熟的脸色同样“唰”地白了,神情中满是惊恐。 他死死盯着那面赤色的日月战旗,去年北疆军过境时,他曾经远远的见过这面旗。 一个与郁射葛家族实力相差不大的家族,就因为持械反抗,被这群身穿红色甲胄的恶魔全部屠杀殆尽。 此刻,这些人竟然来到了郁射葛家的庄园外。 “快!快关院门!” 他嘶吼着转身,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 那些骑兵来得太快了,红色甲在黄沙里穿梭,像一群嗜血的红蚁,转眼间已冲到沙丘下,马蹄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连日头都黯淡了几分。 “吼吼吼!” “杀!” 远处沙丘之上,红底白边的日月战旗在热风里猎猎作响。 二虎身着赤红色甲,白边在阳光下勾出硬朗的轮廓,他一手举起千里眼,目光死死锁着郁射葛家族的庄园。 土黄色的夯土墙围着成片的粮仓,场院内外攒动的人影像密密麻麻的蚁群,正是领粮的百姓和庄子里面的护卫。 “哈哈,来得正是时候!” 二虎放下千里眼,哈哈笑道:“冬小麦刚归仓,这些崽子们的粮仓怕是要撑破了。” 他身后的亲兵都笑了起来,红色甲在黄沙里连成一片,像烧得正旺的篝火。 亟墨就是后世的阿克苏,毗邻大河,乃是南疆绿洲之一。 一年能收两季粮,眼下冬小麦刚入仓,夏粟还在地里灌浆,正是家底最厚的时候。 二虎之所以率军来此,是因为在不久前,李骁命人快马送来的一封信件。 “夏国战事结束,河西七十万俘虏待哺,速下南疆掠粮。” 二虎收到信件子哈哈,嘴角咧得更开。 没能跟随李骁东征,一直让二虎引以为憾,没想到李骁竟然交给了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七十万多张嘴等着吃饭,这活儿得干的敞亮。 “郁射葛家倒是肥。”二虎眯眼打量着庄园的箭楼,土墙上隐约能看见垛口后的人影。 “可惜,撞上了爷们。” 这些南疆贵族精得很,都把庄园修成了土堡,家丁护卫足足有好几百人。 可他们忘了,去年苦先城里的土堡,也是这样被自己的骑兵踏平的。 庄园内部,一处宅院之中传来了女孩凄惨的叫声。 守在外面的护卫们听到,心中暗暗的不忍,但没有一个人敢多管闲事。 老头子人老心不老,经常搜刮贱民家的闺女,供他银乐。 但偏偏年纪太大,早就不行了,所以只能用这种变态的方式去发泄。 那些女孩最终都是躺着离开房间的,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肉。 而就在此时,后院的马道上,一个年轻男子策马狂奔而来。 他穿着葛逻禄式的短袍,正是乙莫熟身边最得力的管事,猛地勒住缰绳,对着廊下的侍卫们嘶吼:“老爷呢?他在哪里?” 侍卫们面面相觑,瞥了眼不远处那间紧闭的房门。 管事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冲了进去。 “老爷!大事不好了!北疆蛮子杀来了!” 房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一个穿着轻纱的女孩趴在毯上,白皙的背上满是交错的鞭痕,正疼得蜷缩着身体,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惨叫。 而须发斑白的老头子,正提着皮鞭追在后面,满是褶皱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 可就在听到“北疆蛮子”四个字的时候,老头子挥鞭的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人从背后浇了一盆冰水。 手里的皮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北疆蛮子来了?” 他的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住的猫,平日里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 “千真万确啊老爷!”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头子更是脸色苍白,想到不久前才和大儿子说起过北疆军的事情,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是说,汗庭已经和北疆谈和了吗?” “三位公主都已经送去了北疆和亲,那群蛮子怎么还来咱们汗国?”老头子喃喃自语,神色慌乱。 但殊不知,去年和谈又关今年何事? 想要南疆和平,那就接着谈。 “乙莫熟呢?那个废物死到哪里去了?”老头子色厉内荏地咆哮。 “大少爷正在院墙上指挥奴仆御敌……”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庄园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惨叫。 “大少爷被杀了。” “大少爷死了。” “北疆蛮子杀进来了!” “救命啊!” “快跑。” 郁射葛庄园很大,声音不是很清楚,但老头子还是听见了。 自己的大儿子死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了墙上。 “完了……全完了……”老头子瘫坐在地毯上。 庄园的正门早已在虎尊炮的轰击下变成一堆废木,无数身穿赤红甲的骑兵冲杀进来,铁骑轰鸣,震得庄园都在颤抖。 护卫们早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斗志,四散而逃。 “杀~” 北疆骑兵纵马冲杀,手中的骑兵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刀刃轻巧地抹过护卫队脖颈。 另一个护卫钻进房间,刚要关门,就被骑兵的长枪从门缝里捅穿了胸膛。 庄园之中,更多的护卫正被骑兵围堵,有人跪地求饶,有人试图翻墙,却被北疆军射杀。 实际上,庄园里面护卫的数量,比北疆军还要多呢。 因为北疆军在分兵同时进攻好几个庄园。 进攻郁射葛庄园的,只有二虎亲率的三个百户。 可是奈何,这些葛逻禄护卫都被吓破了胆子。 每个人都有侥幸之心,只要有一线生机,不到最后一刻,很少有人会选择拼命。 不久后,二虎踏着满地的鲜血走进郁射葛庄园。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洞下吊着的乙莫熟的尸体,以及大量跪地投降的葛逻禄人。 紧接着,一名百户用铁钩拉着老头子来到了二虎的面前。 “都统,这个老东西就是郁射葛,听说他经常虐杀女子为乐。” 身后的土地被老头子的鲜血染成了一道血色长廊,正痛哭的惨叫着呢。 “虐杀女子为乐?” “那也让他尝尝这般滋味吧!” “带去下一个庄园,当着那些南疆蛮子的面,将他千刀万剐了。”二虎冷冷的声音喝道。 在北疆,女子的地位虽低,但却很少有人无故杀害女人。 因为女人可以繁衍子嗣,是重要的财产。 李骁更是为此立下军规,严禁无故杀害妇女。 所以,对于这个老东西的行为,二虎很是愤怒。 亟墨已经被北疆攻克,这里的女人都是北疆的财产。 老东西敢杀北疆的女人? 该剐! “遵命。” 百户沉声喝道,将老东西拖下去。 北疆军刚到亟墨城,第一个攻打的便是郁射葛庄园。 很不巧,郁射葛家族便成了二虎杀鸡儆猴的‘鸡’。 随后,二虎命人对郁射葛庄园,以及周围的百姓进行清扫。 看着庄园里面满满的粮仓,二虎的脸庞上满是笑容。 “这下子,大哥该夸我办事利索了。”二虎笑道。 “来人,去把那些战俘和百姓统统抓来。” “无论男女,咱们全都要。” 这些葛逻禄男人可以当牲口来用,将粮食运送至焉耆城,路上饿死累死就不管了。 女人也可以当工具来用。 正好此次西迁的百姓之中,有十几万西夏士兵和民夫。 他们的婆娘都留在西夏,更甚至都还没有娶婆娘。 这些葛逻禄女人,正好可以卖给他们传宗接代,也能让这些西夏士兵和民夫,慢慢的对北疆产生归属感。 当天晚上,二虎麾下的三个百户军队,在郁射葛庄园驻扎休整。 吃着肥美的南疆烤羊肉,搞着火辣的葛逻禄女人,整个大半夜声音都没有消失。 而就在二虎率领三个百户的骑兵,攻破郁射葛庄园的时候。 其他的北疆大军也同样攻势顺利,成功的突破了好几个庄园。 有葛逻禄贵族,也有回鹘贵族。 缴获了五万多石粮草,俘虏了数千名百姓,其中适龄生育的女人就有两千多人。 实际上,亟墨一带肯定不至于这点人口,很多生活在城外的百姓,在得知北疆军杀来的消息之后,全都逃进了山里或者是沙漠里面。 二虎也没有心思派人追杀他们。 反而留着他们还有大用。 等北疆军离开之后,这些百姓肯定会回来继续种地,等到明年,二虎便可以再次过来割韭菜了。 十日之后,亟墨当地已经再也没有大型的庄园、城镇了,而对于那些零散的村寨百姓,二虎又不知道派人围剿。 于是叫来了麾下的一名千户。 “顺子,你带着本部人马,押送这些奴隶和粮食,返回焉耆城。” 在上次南征之时,二虎已经将焉耆城杀成了一片白地,一直留有一支北疆骑兵驻扎于此。 而且那里正位于伊犁和南疆的毕竟之路上,西夏百姓前往伊犁,必然要先从焉耆城休整。 这些粮食和女人,也算是为他们准备的补给。 随后,二虎继续率军南下。 上次南征,他也只打到了亟墨城,这次他想去东喀喇汗国的首府喀什葛尔看看。 上一任东喀喇汗国的汗王刚刚去世。 刚刚接任的乃是李骁和二虎的共同老丈人。 所以,二虎准备去找老丈人借点粮食。 (本章完) 第278章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 第278章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 喀什噶儿,东喀喇汗国都城。 天空被朝阳染成绯红色,恰似燃烧的火焰,预兆着新的开始。 这一日,是骨咄禄登基为汗王的大日子,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庄重又紧张的氛围中。 在历史上,玉速普汗王还有两年的寿命。 可因为北疆崛起,东喀喇汗国接连遭受重创,数万大军折戟北疆,就连玉速普的亲弟弟都成了北疆军的俘虏。 更甚至在去年,二虎率领北疆军南征,一路攻城拔寨,打到了亟墨,若不是因为即将入冬,不适合继续作战。 或许北疆军都能够直接打到喀什噶儿了。 接连的重击,让那位老汗王没能再挺过最后两年,刚刚入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 新任汗王乃是玉速普的儿子骨咄禄,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李骁和二虎两兄弟为妾。 而之所以选择他的女儿和亲,也是为了他的登基而铺路。 汗庭之中,气氛凝重而肃穆。 骨咄禄身着绣着金色丝线的白色长袍,头戴镶嵌着绿松石与红宝石的头巾,站在高大的穹顶之下,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神圣的轮廓。 周围,真主教派的资深阿訇们身披黑袍,手持《古兰经》,低声吟诵着经文。 而骨咄禄则是挺直腰杆,在众多贵族、将领和宗教人员的见证下,面向克尔白方向,声音洪亮地念道:“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而我,苏莱曼·本·骨咄禄,将遵守真主教法,以其为国家治理的根本。” “我将致力于喀喇汗国的统一与领土完整,保护每一位臣民的生命、财产。” “我会公平对待国内各民族,履行汗王的职责,救济贫民,兴修水利,让国家繁荣昌盛。” “求主赐予我智慧,让我公正治理这片土地,守护信仰,庇佑臣民。” 话音落下,贵族、将领、宗教人员们顿时爆发出热烈欢呼,“赛俩目”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一名老汗王的亲信大臣走上前,双手捧着一把古老的宝剑,剑身刻满神秘纹,剑柄镶嵌着祖母绿。 “此剑为历代汗王守护国家与信仰之剑,今日交予您,愿您如先辈般英勇。”大臣恭敬说道。 骨咄禄双手接过宝剑,郑重宣布道:“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 “此剑锋刃,将永远对着喀喇汗国的敌人——无论是沙漠里的马匪,还是觊觎这片土地的豺狼。” 话音落下,汗庭中的贵族将领们再次发出欢呼声。 “骨咄禄汗!骨咄禄汗!” 他们的靴子重重跺着青石板,节奏整齐得像战鼓,很是欢腾。 但就在这热烈的欢呼声中,一名汗庭禁卫统领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骨咄禄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侧身,统领立刻凑近小声点说了两句话。 “什么?” 骨咄禄的喉结猛地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猛地睁大了眼睛,登基的喜悦瞬间消失无踪。 他眼角的余光又飞快扫过人群后排——那里站着他的几个兄弟,正端着酒杯与人谈笑,嘴角的笑意却像淬了毒的刀,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瞟。 骨咄禄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登基大典上若是露了半分慌乱,这些虎视眈眈的兄弟怕是立刻就要跳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先把登基大典完成。 名位确定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没什么大事,继续吧。” 他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涛骇浪,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欢呼的声浪重新涌起,仪式终于在夕阳染红汗庭金顶时结束。 骨咄禄强撑着接受完最后一波祝福,转身就往内宫走,白色的袍角扫过门槛时,差点被绊倒。 书房的门“砰”地关上,骨咄禄一把扯下头巾,狠狠砸在铺着羊皮的案几上。 他背对着刚进门的几个心腹大臣,低声喝道:“刚刚得到消息,北疆蛮子再次南侵。” 紧接着,他猛地转过身,脸色铁青,眼底的震怒几乎要溢出来。 “这次不是小股劫掠,他们的骑兵很多,亟墨之地又一次被他们攻破了。” “甚至北疆蛮子的前锋已经到了克尔平,正向我喀什噶儿杀来。” 负责军政的回鹘大臣阿跌熟泥,脸色同样变得震惊骇然。 不由得回想起这些年中,与北疆军爆发的战争。 东喀喇汗国军队作为西辽王廷的仆从军,面对北疆军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胜过。 反而接连损兵折将,甚至在去年还被打到了亟墨城,逼的东喀喇汗国交出了三名公主和亲,北疆蛮子才带着劫掠的人丁财物退兵。 老汗王为此被气死了。 没想到,北疆蛮子今年又来了? “北疆蛮子接受了我们的公主和亲,本应该与我喀喇汗国和睦相处,竟然撕破脸皮,再次南侵。” “蛮夷之辈,果然没有丝毫信义可讲,简直不知廉耻。”阿跌熟泥脸色涨红,愤怒的骂道。 去年,正是他作为使者,亲手将三位公主送到北疆军大营,以为用和亲的丝线能系住和平,可如今北疆军铁蹄再次杀来。 他这个送亲使,简直成了东喀喇汗国的耻辱。 另一名回鹘将领契苾毗伽同样是脸色愤慨,大声喝道:“汗王,末将愿率军迎击,去年的账还没跟他们算清楚呢。” 骨咄禄刚要开口,却见禁卫军统领再次推门而入。 “汗王。” 统领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种不祥的滞涩:“刚刚得到消息,克尔平已经被攻破了。” “北疆蛮子还命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什么?” 骨咄禄猛地站起,脸色骤变,瞳孔收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可能!” 骨咄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克尔平是喀什噶尔北面的门户,城墙虽不算高,却扼守着天山南麓的要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了? 两个月前,他还亲自去克尔平巡查过,那里的守将曾拍着胸脯保证,就算北疆军来犯,至少能撑上半月。 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被攻破? 旁边的心腹们同样脸色巨变,已然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 “越过了克尔平就只剩下了汗诺依,若是汗诺依也失守,北疆蛮子的兵锋将直达我喀什噶儿啊!”阿跌熟泥震骇说道。 简而言之,攻破了克尔平之后,挡在北疆军面前的就只剩下了汗诺依这一道屏障了。 没办法,南疆地广人稀,两座城镇之间相距几百里甚至是上千里。 消息传递速度很慢,就像是克尔平,都被攻破了,王廷才收到消息。 不过,最重要的是北疆军火炮的攻势太过于凶猛,别说是半个月了,克尔平就连一天时间都没守住。 另一名将领也嚷嚷着要亲自率军北上,痛击北疆军。 虽然豪气冲天,但骨咄禄却完全没有放心上,反而是迫不及待的从禁卫军统领手中接过了一张羊皮纸封,上面沾着暗红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泥。 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张扬跋扈,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近日,小婿听闻老汗王故去,悲恸欲绝;今又闻岳父荣登汗位,喜不自胜,特率十万北疆锐骑,前来喀什噶尔祝贺。” “另,烦请岳父大人备足二十万石粮草,充作我军军资;再择一万名适龄女子,需是身家清白、能生养的,也好慰藉儿郎们的思乡之苦。” “望岳父大人半月内备齐,命人押送至克尔平交割。” “若逾期不至,小婿便只好率部亲至喀什噶尔,与岳父大人灯下叙旧。” 落款“北疆第五镇都统李骜。” 也就是说,二虎还不是北疆最厉害的,比他更打的至少还有四个。 若是全都一起来,东喀喇汗国岂不是要亡国了? 这更是明晃晃的威胁。 看着这封用回鹘文写的书信,骨咄禄被气得脸色涨红,差点没喷出血来。 但也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侍卫扶住才没摔倒。 阿跌熟泥抢过信纸,看清内容后,气得浑身发抖:“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带着十万铁骑来祝贺?哪有这般不知礼节者?分明是把我们喀喇汗国当成了砧板上的肉。” 契苾毗伽也同样是脸色愤慨:“十万铁骑?绝不可能!” “还敢要二十万石粮、一万个女人?他怎么不去抢!” 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北疆军分明就是在抢,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骨咄禄坐在椅子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李骜的书信,哪里是祝贺,分明是最后通牒。 口口声声自称小婿,但却没有一点儿对自己这个老丈人的尊重。 而且还狮子大张口,索要二十万石粮食和一万个女人。 简直是把刀架在了他这个新汗王的脖子上。 “小婿……”骨咄禄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嘲讽。 自己初登汗位,威望虽然足够了,但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兄弟,都在盯着汗王的位置呢。 若是派遣大军出征北疆军,打赢了自然最好,能够彻底奠定自己的无上威望。 可若是战败了,那些人恐怕就会像是恶狼一样扑上来撕咬。 考虑了良久之后,骨咄禄慢慢转过头去看向了阿跌熟泥,沉声说道:“阿跌,去和本汗的‘好女婿’谈谈吧!” 说完这句话,骨咄禄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似的,直接倚靠在了椅子上,死死咬着牙,满脸的愤怒。 “汗王?” 作为武将的契苾毗伽更是满脸难以置信,话没说完,便被骨咄禄抬手打断。 继而说道:“契苾,命你即刻率军增援汗诺依,绝不能让北疆蛮子南下一步。” 克尔平沦陷之后,汗诺依就成为了喀什噶儿北部的最后一道屏障。 所以务必要守住这个地方。 “传令,乌什、阿图、阿克图等地驻军,立刻前来增援喀什噶儿。” 骨咄禄的这道命令,本质是以守为攻。他放弃了主动出击、收复克尔平的念头,摆明了要以坚城为盾,耗尽北疆军的锐气。 从战略上看,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东喀喇汗国刚换君主,内部暗流涌动,几个兄弟正盯着他的汗位,根本经不起一场大败。 守住喀什噶尔,就能保住根基,可代价是将克尔平的百姓丢给北疆军,还要让使者带着屈辱去谈判——这份憋屈,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众人散去后,书房里只剩下骨咄禄一人。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喀什噶尔的麦香涌进来,混着汗庭城墙上巡逻士兵的甲叶声,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心安。 望着那轮月,忽然想起幼时读过的中原史书,低声喃喃道:“本汗今日之困境,与当年的天可汗是何等的相似啊。” 当年唐太宗刚登基,突厥铁骑便兵临渭水,逼得他不得不签下盟约,送金帛、许互市,是何等的屈辱。 可短短三年,天可汗便派李靖横扫草原,活捉颉利可汗,将突厥王庭踏为平地,又是何等的豪迈? “渭水之盟……” 骨咄禄抬手按在窗棂上,咬牙说道:“李骜今日要二十万石粮、一万名女子,明日便敢要我的汗位,可他忘了,天可汗能忍一时之辱,本汗亦能。” 此刻的隐忍,不是胆怯,是在等。 等内部的猜忌消弭,等北疆军在坚城下耗尽锋芒,等东喀喇汗国兵精粮足。 “今日送出去的,他日定要十倍、百倍讨回。” “喀喇汗国的汗王,不是待宰的羔羊。” 骨咄禄紧握着代表汗王身份的宝剑,坚定的模样沉声呢喃。 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立志。 初登汗位的骨咄禄,也想要恢复祖先的荣耀,重建伟大的回纥汗国。 …… 五日后,阿跌熟泥与前来增援的骑兵一起,快马来到了汗诺依。 城外的尘土被马蹄掀起,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 北疆军虽未攻城,却像一群贪婪的蝗虫,将城郊的村寨洗劫一空。 烟火在村落的废墟上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哭喊,很快又被马蹄声盖过。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此刻正扒着城垛急得跳脚。 他们不在乎贱民的死活,可那些被抢走的农夫、牧人,是他们地里的耕牛、羊群的看守,是源源不断提供赋税和女奴的源头。 如今被北疆军连根拔走,就像剜掉了他们的肉。 此时,城外的北疆军士兵数量不多,没能拦住喀什噶儿的援军入城,但对方也没敢盲目的对城外北疆军发起进攻。 就怕是个陷阱。 骑兵大军追击一段路程之后,被北疆大军四面合围。 所以,当前的形势就是以守代攻,力争不战而屈人之兵。 “契苾将军,你在城内安排防务,本官再去会会那位‘驸马’。” 说罢,阿跌熟泥仅仅是带着几名护卫,便走向了城外的北疆军。 城外并非是北疆军主力,只是在试探和监视汗诺依,顺便劫掠城外村寨。 二虎的主力还留在克尔平,清扫当地的贵族、劫掠粮食和女人。 这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向汗诺依发起进攻的。 就这样,在北疆军士兵的押送下, 阿跌熟泥来到了克尔平城外,远远的便望见了一片黑压压的军营,像灰色的蘑菇在戈壁上蔓延开去。 紧接着又是一副熟悉的景象:赤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的日月图案透着肃杀之气。 阿跌熟泥深吸一口气将其无视,跟随北疆士兵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了一番搜查,又得到了二虎的允许之后,阿跌熟泥才得以进入了大营。 走进营地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味和马粪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 但也只能强忍着不适,暗中观察着北疆军的情况。 比起去年,如今的北疆军数量更多。 仅仅是他所见到的就有好几千人,但绝非是二虎夸大其词的‘十万’。 而且这些士兵非常的强壮凶悍,对阿跌熟泥更是没有丝毫的尊敬,只有野兽般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块待宰的肥肉。 更让他心惊的是,营地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简陋的帐篷,帐篷外拴着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女人。 外貌上有着明显的回鹘和葛逻禄人特征,显然都是被北疆军劫掠来的东喀喇汗国女人。 她们此刻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得像枯井。 有些帐篷之中还传来女人的惨叫,有人逃出帐篷试图反抗,但很快便被士兵追出来,又被硬生生拖进了帐篷。 也有些人也抬起头,用绝望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使者”,仿佛在无声地哀求,又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阿跌熟泥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们这些贵族们,平日里也不把贱民女人当人看,甚至就连贵族女人也只是他们眼里联姻的筹码。 可这一刻,这些女人出现在北疆军营,就不再是贵族的牛马奴隶,而是代表着东喀喇汗国的尊严和脸面。 连自己国家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曾经称霸西域的喀喇汗国竟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使者还愣着干什么?” 带路的士兵粗暴地推了他一把:“都统在大帐等着呢。” 阿跌熟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他抬眼望去,前方最大的那顶帐篷外,站着两排卫兵,个个身高马大,腰间的弯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阿跌熟泥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腰板,走进了大帐。 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最上首的二虎。 此刻的他,赤裸着上身,两只胳膊各抱着一个衣衫半裸的回鹘女人,肆意的蹂躏着。 那两名回鹘女人不仅不闹,反而还嬉笑着逢迎,神态自然,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做作。 等到阿跌熟泥走来,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二虎立马呵呵一笑:“呦呵,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啊。” “你叫啥来着?反正是个官。” “多谢你在去年把那三个公主送来啊。”二虎笑呵呵的说道。 又看向怀中的两个女人,指着阿跌熟泥说道:“你们看这个老头长的像不像一条狗啊?” “本都统让他给你们学狗叫怎么样?” 两个女人闻言一愣,略带害怕的神情偷偷打量着阿跌熟泥。 但眼眸深处隐隐的还有些兴奋呢。 她们都是平民家的女孩,因为样貌出众,才被二虎选中前来服侍。 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而还引以为傲。 毕竟她们这些平民一直都在当牛做马的角色,如今跟了二虎,不仅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且就连自己的家人也都能跟着沾光。 所以,两个女人早就乐此不疲的伺候着二虎。 如今,又看到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像是一条哈巴狗似的站在自己面前。 就更让她们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且这种全新的体验让两女都很兴奋,一人甚至壮着胆子,对着二虎献媚道:“好啊,好啊!” “以前都是我们在贵族老爷面前当牛做马,还从没见过贵族老爷给我们学狗叫呢!” “都统大人,你快让他叫啊!” 听着女人对二虎的撒娇,阿跌熟泥被气的脸都绿了。 站在帐中,颤抖的手指向两个女人,愤怒的说道:“驸马,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 “本官乃是汗王钦派使者,岂能任由两个贱婢侮辱?” 看着老头破防的样子,二虎顿时乐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 虽然只是寻个乐子,但是却能看出东喀喇汗国的色厉内荏。 不然,这个老头受此大辱,早就拂袖而去,不顾一切的与北疆军开战。 但既然能忍,那就说明东喀喇汗国内部的态度,还是以绥靖和妥协为主。 想到这些,二虎揉捏着两团饱满,嘴角间掀起了一抹弧度。 淡淡说道:“本都统忽然觉得,之前的粮草和女人要的太少了。” “若是不想让我北疆的铁蹄肆虐喀什噶儿~” “得加钱!” (本章完) 第279章 屯垦团,分粮分地分女人 第279章 屯垦团,分粮分地分女人 牛福是兴庆府城郊的庄稼汉,生得五大三粗,肩膀宽得像碾盘,皮肤黢黑,身上的肌肉轮廓却精瘦结实。 家里穷得叮当响,三间土坯房漏着风,老娘走得早,老爹靠给地主扛活勉强把他拉扯大。 二十岁的年纪还没讨上婆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跑到监军司当了正兵。 这正兵跟“三户一役”征召来的民夫不同,民夫扛锄头、运粮草,正兵却要披甲上战场,真刀真枪地跟人拼命。 可牛福不怕,他图的就是正兵每月五百文的军饷,还有战死沙场能给家里挣下的那两亩抚恤田。 两年下来,他跟着队伍在边境巡逻,腰包里也实实在在攒下了五两碎银子。 然后去找了南城最有名的王媒婆,准备自己找个婆娘。 “福小子放心,包在王干娘身上。” “还记得后街的刘寡妇吗?年纪轻轻的,就是命苦了点,死了丈夫,自己拉扯俩娃。” “模样周正,身板也壮实,绝对是能生养的好婆娘。” 牛福听了,眼睛立马一亮。 “她的爷们死了?” 苍天有眼啊! 当年刘寡妇还是小媳妇的时候,他就见过两次,那可真是漂亮的很。 可一想到她爷们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在一起生娃,他就心如刀绞啊! 现在好了,那家伙有福没机会享受啊。 最终还是要便宜了自己。 寡妇咋了? 抢手的很。 “好,就她了!”牛福把银子往桌上一拍,粗声粗气地应下。 王媒婆笑眯眯地把银子揣进袖袋,拍着他的胳膊:“放心,三天后,干娘就把刘寡妇给你带来相看。” 这话听的,牛福心里美滋滋的。 晚上都没睡好觉。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刚蒙蒙亮,营里的梆子声就炸了锅,比往日早了一个时辰。 “北疆蛮子南侵,河西走廊危急,监军司有令,大军半个时辰后开拔,出征!” “出征?” 牛福顿时变成苦瓜脸了,要打仗了,刘寡妇怎么办? 但没办法,只能祈祷自己回来的时候,刘寡妇还没嫁人。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刘寡妇,自己却成了北疆军的俘虏。 焉支山一战,夏国的八万多精锐大军,像被狂风扫过的麦茬,稀里哗啦就败了,五万多人成了俘虏。 他这个连像样盔甲都没有的步卒,糊里糊涂就被绳索串成了长队,和其他百姓一起重新编制,成为了第一批被押送去北疆的军民。 一路上走走停停,饿了就有北疆军分派稀粥喝,渴了喝路边的积水,夜里就蜷缩在露天戈壁之下,身边也不断有人咽气。 三个月的跋涉,队伍里的人少了十分之一,而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叫焉耆的地方。 越是向西走,路上的枯骨便越多,有的骨头上还嵌着锈迹斑斑的箭头,有的骨头被啃得只剩半截。 押队的什户啐了口唾沫,随意的踢飞了一块碎骨说道:“这个地方原来叫喀什哈尔,归东喀喇汗国管着,现在叫焉耆。” “听说咱汉朝老祖宗那会儿,这地方就叫焉耆。” “万户说了,这叫‘复我故土’。”什户咧嘴笑道。 他叫魏牛犊,并非是真正的北疆军,原本乃是甘州城的士兵。 甘州之战后,被北疆军俘虏,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的改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库里军步兵。 军马场一战,他们挡住了西夏军的攻势,获得了李骁的认可。 于是,那些有着战功的步兵顺利的成为了真正的北疆军,斩杀三名敌军者,甚至还成为了军户。 而像魏牛犊这般没有太大功劳,但有苦劳,且改造态度良好,心向北疆的士兵,也被提拔成为了什户。 还有一个战友,也成了副什户。 而其他八户人家,也不是都来自同一地方。 战俘、民夫、掳掠来的河西百姓,还有甘肃的百姓,主打的就是一个大杂烩,不易形成小团体,方便北疆管理。 而牛福也因为同为西夏正兵的缘故,和魏牛犊的关系最好。 军马场战场上他们是敌人,但现在却是好哥们。 甚至牛福还有些不服气魏牛犊呢。 认为这家伙就是因为早一步归顺了北疆军,资历比自己深一点,不然谁当这个什户还不一定呢。 “老魏,你咋知道这么多?以前来过西域?”牛福好奇问道。 魏牛犊嘿嘿一笑:“我自然也没来过,而是昨晚上听都尉说的。” 与什户不同,都尉大部分可都是北疆军转业担任的,百户就更是清一色的北疆军。 “都尉说,去年年底,咱北疆的第五镇大军从伊犁南下,没费多大劲就破了城,杀得那叫一个痛快,血流成河啊,连护城河都堵了。” “男的都给杀光殆尽,女的都抢回了北疆给兄弟们当婆娘。” “那滋味,可真是啧啧啧~” 原本以为北疆军在河西走廊已经够勇猛的了。 没想到在对待东喀喇汗国的时候更加凶狠,直接就是屠城啊! 整个喀什哈尔都被杀空了,简直是太狂暴了。 当然了,二虎也只是为了杀鸡儆猴才灭了喀什哈尔,对后面的城镇还是以劫掠为主。 但牛福等人却不知道啊! 听到北疆军在南疆的战绩,也是被狠狠的震慑了一番。 “没事儿,以后咱们也是北疆军了。” “也跟着大军南下劫掠,抢娘们去,嘿嘿嘿~”魏牛犊贱笑道。 西夏军队的实力一般,面对周围势力自保有余,却无力开拓出去。 所以他们这些士兵也捞不着什么外快。 到了北疆就不一样了。 六镇士兵的待遇是真的好啊! 魏牛犊就见过他们大口吃肉,大把大把的发钱,分娘们,羡慕的他直流口水。 要不是侥幸当了这个什户,他都想参加北疆军当个小兵,去劫掠发财了。 随着距离焉耆越来越近,路边的草堆里、沙砾底下,白骨的影子愈发密集。 有的颅骨裂着狰狞的口子,有的肋骨被生生折断,还有的指骨蜷缩着,像是临死前还在死死抓着什么。 风卷着沙粒掠过,呜呜咽咽的,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直到傍晚,夕阳把戈壁染成一片赭红,他们这行人终于远远望见了焉耆城的轮廓。 那城墙低矮残破,像是被啃过的骨头,城门口插着几杆赤色白边的战旗,旗上的日月图案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牛福眯着眼打量着那旗帜,心里头咯噔一下。 被俘虏这么长时间,他也把北疆军的编制摸得七七八八了。 纯赤色战旗是第二镇,由大都护的亲叔叔统领。 而这镶了白边的,则是第五镇的旗号,由大都护的亲弟弟李骜掌管。 去年就是他率领第五镇大军,把整个喀什哈尔城的异族屠灭殆尽,是个不折不扣的屠夫。 想到这儿,牛福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他自认为是个胆大的,当年在兴庆府城外跟马匪拼命都没怵过,可这会儿望着那赤色白边的战旗,心底还是有些发毛。 他凑到魏牛犊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魏,咱们以后……不会就在第五镇麾下讨生活吧?” 魏牛犊挑了挑眉,干笑两声:“你说对了。” “咱们要去的地方叫七河,就是第五镇管着的地界。” 魏牛犊顿了顿,看了眼牛福紧张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可管不着咱们这些屯垦团的。” “咱们只需要听万户的话就行,万户听巡抚的,虽然七河现在还没设巡抚。” “但这些都跟咱们这些小人物没啥关系。” 魏牛犊拍了拍牛福的肩膀,力道不小:“到了七河,老老实实种地干活,肯定能吃的饱饱的,过上好日子。” “若真想着发家富贵,那就去当六镇的兵,砍人头换军功……” 话没说完,魏牛犊就闭了嘴,眼神瞟向远处。 牛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名身穿赤色白边甲胄的骑兵正朝着屯垦团这边冲来。 那些骑兵身姿挺拔,一看就是精锐。 屯垦团万户是曾经的第四镇千户转业,名叫周大力,乃是飞鹰堡周家的家主,属于最初一批跟随李骁之人。 只不过因为年龄有些大了,所以便转业成为了万户。 与第五镇探骑交流一番后,便立马安排屯垦团在北疆军大营外面,露天扎营。 夜色刚漫过戈壁,负责焉耆事务的第五镇千户赵顺子就带着一队亲兵,走进了屯垦团的营地。 “周叔。” 赵顺子老远就翻身下马,对着迎上来的周大力拱手,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的爽朗,又藏着几分对长辈的敬重。 “是渤海堡的赵家老三啊!” 周大力眯着眼打量他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赵顺子的胳膊。 掌心的老茧蹭得甲片沙沙响,“几年没见,都当上千户了?不错不错,后生可畏!” 两人都是九堡十八寨的汉民,周大力还和赵顺子的老爹认识呢。 周大力领着他走到自己那顶稍大些的棚子下,亲兵们识趣地守在外面。 “周叔,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赵顺子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个羊皮囊,递过去,“这是东喀喇汗国的葡萄酒,尝尝。” “三个万户,差不多有十万人。” 周大力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咂咂嘴:“我打前锋,其他两个万户你也该认得,前合寨的吴瞎子,黑山寨的葛老扁。” 正常情况下,三个万户的百姓肯定不止十万人。 只不过,因为七河与伊犁处于对抗王廷的前线,第五镇随时需要兵力的补充。 所以,这三个万户中的西夏降兵和民夫,比例更高一些。 很多降兵和民夫的家人还在河东呢,孤身一人来到北疆,一个人就算作一户,总人数自然远不如五、六口之家。 再加上从甘肃出发时编的万户名册,一路上又折了些老弱病残,到了此地,也就剩下十万人多点了。 人数虽然不多,但只要在北疆扎下根,给点土,给点水,给了女人,要不了几年,这十万人就能翻一番。 赵顺子微微点头:“那可太好了,我们伊犁和七河正缺人呢,尤其是缺咱们汉人。” “大都护早就说了,要让汉人在这西域扎下脚,就得靠你们这些屯垦的兄弟。” “那些异族,根本靠不住的。” 周大力呵呵一笑,北疆军中有很多异族,包括突厥人、回鹘人、乃蛮人和契丹人等等。 不过,除了契丹人之外,其他部族的人始终都融不进北疆军的核心权力圈。 更多的就像是一种战争消耗品。 北疆这座大厦,得需要大量汉人的填充才能稳固根基。 “按照大都护府的命令,我这个万户将会前往七河屯垦。”周大力话锋一转说道。 他不止一次参加过对王廷的西征,对七河那地方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水草丰美,可毕竟挨着与王廷对峙的前线,时不时就有小股骑兵袭扰,实在是凶险。 所以,就需要足够的支援才能保证屯垦团在那扎根。 赵顺子看出了他的顾虑,沉声说道:“周叔放心,都统心里有数。” “虽然都统还在克尔平逼着东喀喇汗国交粮,不过先前已经从苦先、轮台等地征了不少,足够支撑一阵子。” “都统的意思……” 赵顺子顿了顿,看着周大力的眼睛:“可以给你们三个万户各自五万石粮草。” “不过考虑到周叔你的万户独自在七河,所以可增加两万石。” “七万石?” 周大力猛地直起身子,刚才还带着疲惫的脸上瞬间亮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羊皮袋:“那可太好了,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们这支屯垦团手里剩下的粮食足够撑到七河。 又有了这七万石,按每人每天五两的口粮算,足够让他们这一万户人,吃一年多时间呢。 到时候垦出的新地里也能长点庄稼了,牛羊也该下崽了,日子就能自己滚起来了。 赵顺子看着他喜不自胜的模样,嘴角也勾了起来,又抛出个消息:“除了五万石粮食,都统还给你们准备了女人。” “女人?”周大力愣住了。 “不多,只有两千个。” 赵顺子解释道,“都是从东喀喇汗国那边收编的。” 周大力这下是真的乐了,猛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我正愁这件事呢!” 屯垦团里有不少单身汉,都是些从西夏战场上俘来的兵卒,或是孤身逃难的民夫。 在这异乡戈壁里,心里没个牵挂,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些念想,保不齐就有人敢冒着砍头的风险,偷偷往回跑。 可若是给他们分个女人,成个家,生个娃,有了牵挂,那心自然就定了,七河的根,才算真正扎下了。 “都统考虑得周到。”周大力感慨道。 赵顺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粮食和女人都在城中,明天一早,周叔你可以派人来接收。” “七河那边虽苦,但有了这些,日子总能熬出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屯垦团的汉子们就揣着攒了一路的精气神,跟着周大力往焉耆城里去。 粮食的事暂且被抛在了脑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城门口那片空场。 那里,将要送来他们盼了一路的女人。 如今的屯垦团不缺粮,第五镇给的七万石足够撑到明年年底,可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夜里躺在窝棚里,听着风刮过戈壁的呜咽,心里头总像空了块。 尤其是牛福这种二十多岁的老光棍,还不知道女人是个啥滋味呢。 昨晚听说要分婆娘,翻来覆去整宿没睡,脑子里净是些模模糊糊的念想。 刚走到空场边,牛福就被眼前的景象勾住了魂。 那些回鹘女人被圈在临时拉起的绳栏里,有的裹着破布头巾,那些没裹的,也是被北疆军强行扯下扔掉的。 虽然身上的衣衫又脏又破,脸上还挂着泪痕,可那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在晨光里透着别样的风情。 “漂亮,太漂亮了……” 牛福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直了。 整个屯垦团也像炸开了锅,汉子们交头接耳,粗嘎的笑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连最木讷的夯货都咧着嘴笑,空气里飘着一股躁动的春天气息。 “都给老子安静点!” 周大力的吼声像闷雷,压下了场子里的嘈杂。 “这些婆娘可不是白给的!” “平日里买头牛羊还得掏银子,何况是能暖床、能下崽的婆娘?” 周大力扫了眼众人,目光在那些直勾勾的眼神上打了个转:“每个婆娘,五贯铜钱。” 这话一出,场子里安静了片刻,有人开始咂舌,五贯钱可不是小数目,差不多能买一头壮牛了。 “没钱也没关系。” 周大力早料到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可以先欠着,记在账上,日后挣了粮、换了钱再还。” “想讨婆娘的,来我这儿登记。” 他顿了顿,眼神一厉,扫过那些拖家带口的汉子:“身边有婆娘的就别掺和了。” “想纳小的,要么自己去战场上抢,要么等秋后卖了粮食牛羊,自己去集市上买。” “现在,没婆娘的都给老子过来!” 牛福的心脏“咚咚”直跳,五贯钱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之前在西夏当兵攒的钱,早已经赔进去了,现在是分币不剩。 可一抬头看见绳栏里那个抱着肩膀、眼神怯生生的异族女子,他猛地咬了咬牙。 一头牛换个能生娃、能在寒夜里焐脚的婆娘,值了! “俺要一个!” 牛福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像头蛮牛似的冲在前头,几步就跑到周大力面前。 “万户,俺要一个婆娘!” 他这一开头,后面的汉子们像开了闸的洪水,纷纷往前涌。 “万户,我要!” “给我也来一个!” 人群里挤得水泄不通,有人扯着嗓子喊,有人急得直搓手,连那些三四十岁的民夫都红着眼往前凑。 在这异乡戈壁,有个家比啥都强。 绳栏里的回鹘女人被这阵仗吓得更怕了,一个个往角落里缩,有的甚至捂着脸哭了起来,可她们的哭声被汉子们急头白脸的叫喊声盖得严严实实。 牛福死死盯着那个大屁股的女子,她的胸很大,哭起来的时候一颤一颤的,波涛汹涌,让牛福都挪不开眼睛了。 再见了,刘寡妇。 俺牛福要有婆娘了。 不久后,牛福终于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婆娘。 虽不是之前看中的那个女子,却也是个身段丰腴的异族姑娘,大胸丰臀,眉眼间带着股未经世事的憨态,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模样。 牛福把她宝贝得不行,走路时都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被旁人碰着。 那姑娘起初还缩着肩膀发抖,被他塞了块刚烤好的馕饼,眼神才渐渐活泛了些,怯生生地跟着他走。 屯垦团里的单身汉们差不多都领了婆娘,有了这些女人的加入,队伍中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周大力早下了死命令:不到七河,谁也不许同房。 白天还能和婆娘待在一起,晚上必须分开。 周大力也因为这个破规矩遭了不少人的唾骂,但效果却是相当明显。 一想到七河之后就能搂着软绵绵的婆娘入睡,哪怕是扛着几十斤重的粮袋,也像是揣着团火在赶路。 抵达七河时,已是十一月。 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落在枯黄的草叶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大地一片苍凉。 先前赶路的热乎劲瞬间被冻住了,汉子们看着眼前白茫茫的荒野,一个个都傻了眼。 激情褪去,现实的冷意顺着裤脚往上爬。 有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声音发颤:“这鬼天气,靠那棚子过冬?怕是要冻成冰棍!” 周大力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慌什么?” “冻不死你们。” 然后指着脚下的土地,大声吩咐:“你们用枪头在地上挖坑,人多的挖大点,人少的挖小点,足够一家子钻进去睡觉就行。” “然后找些木头、荒草搭在上面当屋顶,这就是你们过冬的家!” “等明年开春,老子带你们垦荒。” “新垦的荒地,十年免租免税,收入全都是咱们自己的。” “以后的日子,保准越来越好!” 他说的这法子,正是地窝子。 往地下挖半人深,四壁铲平了,顶上盖些草木,别看简陋,却能挡风御寒,在这西域戈壁上,是过冬的好物件。 牛福听得心头一热,拉着自家婆娘就找了块背风的坡地。 他挥起枪头往下刨,冻土硬得像石头,震得他虎口发麻,可一想到地窝子建好后就能和婆娘暖暖和和地过冬,手上就添了劲。 那异族婆娘也没闲着,捡来些枯树枝堆在一旁,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里的怯意少了些。 连夜赶工,牛福的地窝子终于挖好了。 他钻进去试了试,果然比外面暖和不少,风刮不进来,雪也落不到身上。 这就是他在七河的第一个家。 地窝子建成入住的当晚,七河的荒野上便响起了众多女人压抑的声音。 在这声音之中,他牛福也终于蜕变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本章完) 第280章 长女李令月,姐妹重逢 第280章 长女李令月,姐妹重逢 西域的产粮区历来集中在天山南北和阴山、伊犁一带。 金州反倒不适合种粮,天气苦寒,积温不足,产粮并不高。 早年只有九堡十八寨的汉民守着田亩勉强耕种,更多时候还是靠放牧为生。 但随着金州的人口增多,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自有河西商行的马队穿梭在大漠戈壁,将各处的粮食往金州调运,被叫做‘南粮北调’。 而金州的百姓则是卖了牲畜换钱,买粮买物资。 所以,大漠对金州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离开哈密力之后,李骁在大漠驻留了半月,带着营田司的官员踏遍了昌把剌西面的大片地域。 正是后世的昌吉、奎屯、石河子等地,乃是兵团粮仓。 如今已经挖出了成片的地窝子,成了北疆移民最主要的安置地。 “新开垦的粮田,头两年得种大豆。” 天山脚下的荒地里,营田司参军陈冲正向李骁汇报工作。 这三年里,他带着大漠百姓和高昌战俘,硬生生在盐碱地里刨出了数万亩良田,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农业专家。 “大都护您看。” 说着,他抓起块泛着白碱的土坷垃,捏碎了撒在地上。 “这地盐碱重,得让豆子先把盐分吸一吸。” “等第三年地力养起来了,再种小麦、粟米、高粱,保管能多打三成粮。” 李骁望着远处正在翻地的百姓,他们扶着简陋的木犁,在坚硬的荒野间翻匀着。 如今的土地还没有上冻,勉强还能翻得动,过些天恐怕就不行了。 “大豆是个好东西啊!”李骁微微颌首道。 大豆可用来榨油,油水足了,吃的粮食也就少了。 而且榨油剩下的油渣还能喂养战马,使其膘肥体壮。 总之,大豆对北疆的重要性不比麦子栗米差。 陈冲得了肯定,劲头更足了,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片区域:“大都护,属下打算开春就把昌八剌西边的地全开出来。” 昌八剌就是后世的昌吉,往西便是石河子、奎屯一带。 有着数十条从天山雪水融化的河流穿境而过,都是好地方。 往年苦于人手不足,这些沃土只能荒着。 如今四个万户百姓即将落地大漠,青壮劳力足够把荒滩翻个底朝天,开垦出的田亩怕是要连成片,望不到头。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李骁嘴角噙着笑意,微微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办事,我放心。” 话音刚落,便挥了挥手。 身后跟着的书吏立刻上前,双手捧着一张迭得整齐的布帛,恭恭敬敬地递到李骁手中。 李骁又将其郑重地递向陈冲,沉声道:“陈巡抚,大漠这个地方,本都护就交给你了。” “不要让本都护失望。” 刚才与李骁闲聊时,陈冲便已隐约猜到几分,此刻听着“巡抚”二字,更是重重点头。 双手接过布帛:“属下万死不辞!” 展开布帛,果然如他所料。 免除营田司参军之职,任命为大漠巡抚,主管大漠民政事务,成为北疆第二位巡抚。 布帛左下角盖着鲜红的都护府大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来的营田司并未撤销,副参军高忠义升任参军,只是职权已大不如前。 往日里握着的屯田开垦及护田队的兵权,被悉数收回,如今只剩征收田税田租、督建粮仓、看守粮秣的差事。 李骁转过身,目光望向远处的大漠山河,沉声说道:“巡抚之职,不是官帽,是担子。”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百姓的肚子要填饱,田埂的沟渠要挖通,大漠移民更要妥善安置,这些,都在你肩上了。” “属下明白!” 陈冲将布帛紧紧揣进怀里,沉声说道:“定让大漠的粮仓一年比一年满。” 接下来的日子,李骁穿梭在大漠的各个移民安置点。 查看新搭的地窝子是否挡风,又询问每日的五两粥饭是否足量发放。 遇到屯垦的老汉,便拉着询问往年的收成,碰到新来的移民,就拍着肩膀讲北疆的规矩。 粗糙的手掌上沾着的泥垢,比书吏的账本更能说明问题。 离开移民区,他又去了第二镇的各个居住点。 查看他们的生活状况,检查战功是否足额发放。 而就在李骁忙碌的时候,第一镇的部队已经提前押送着两个万户百姓前往了金州。 驼铃声与车轮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沿着龙城新修的官道绵延十数里,整支队伍像条蠕动的长龙。 终于在入冬之前抵达了龙城。 而此时的龙城,经过了又一年的修建,外城已基本竣工。 青灰色的城墙像是巨人般耸立在金州大地上,垛口上的箭楼错落有致,虽不及中原巨城的恢弘,却也成为了西域的荒原上的一个庞然大物。 而此时,城中大都护府后院的房间里,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再次响起,像银铃坠在冰面上,脆生生的。 李骁出征的这段时间,韩莹儿给他生了个女儿。 这个消息让韩家所代表的派系大失所望,他们本盼着能诞下儿子稳固势力,韩莹儿也为此闷闷不乐,整日对着摇篮唉声叹气。 可当这消息夹杂在北疆的军情密报中传到李骁面前时,他却是高兴的很。 儿子固然重要,女儿亦是心头肉,何况这是他的长女。 李骁当即挥笔赐名“李令月”。 女孩虽不必拘泥辈分,但他也自有考量。 儿子的名字含“日”,如李世昭;女儿以“月”为名,取日月相生、阴阳共济之意,又与北疆的日月图腾相互应和。 此时房间里,李令月又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臭臭臭~” 一岁的金刀摇摇晃晃地凑到摇篮边,还不会说完整的话,只能踮着脚尖,用胖手指着床上的妹妹,小脸皱成一团,像是被什么东西熏到了。 萧燕燕笑着把他抱起来,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妹妹拉臭臭啦,金刀以前也这样呀。” 她转头对一旁的乳母道,“快抱去换洗吧,仔细着别冻着。” 乳母刚抱起李令月,卫扶摇就掀帘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袄裙,袖口绣着缠枝莲,身材高挑,明艳动人。 目光落在摇篮里空荡荡的被褥上,又转向被乳母抱走的女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随即问道:“韩姐姐呢?” “昨夜累了一天,刚歇下不久。”萧燕燕坐在椅子上轻笑道。 她们这些女人之间虽然也有明争暗斗,但总体来说,关系还是比较和谐的。 主要是因为萧燕燕的威势太强了。 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挑事。 否则一但真正惹恼了她,就算是打杀了某个妾室,李骁也只会小惩大诫一番,就没有然后了。 有着娘家雄厚的遗泽,又给李骁生下了长子金刀,所以萧燕燕的底气足的很。 不过,这些女人如此和谐,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李骁的能力太强了,雨露均沾只是最基本的,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将她们摆在一起,来个大雨倾盆,谁都不落下。 有着共扛一杆枪的战友情谊,又都知道对方的窘态,这些女人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能更融洽。 卫扶摇坐在萧燕燕旁边,声音柔得像羽毛:“令月这哭声,倒是比金刀小时候响亮多了。” 萧燕燕搂着金刀在软榻上玩耍,瞥了眼二丫空荡荡的腰腹,嘴角噙着笑:“小孩子家哪有不哭的?” “你若是急着抱娃,可得咬着牙撑到最后。”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角间满是打趣。 二丫闻言,脸上泛起一层浅红,想到了众人一起的荒唐,可不就是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占大便宜嘛! 不过她也没像寻常姑娘家那样羞赧闪躲,反而从果盘里捏起颗蜜饯递到金刀嘴边,声音温温软软:“妹妹还年轻,生孩子倒不急于一时。” 她指尖拂过金刀柔软的胎发,笑意真切了几分:“不过金刀是真可爱呢。” “来,让姨娘抱一抱。” 二丫张开双臂,金刀被她腕间银镯子的叮当声吸引,咯咯笑着爬了过来。 但实际上,她说不想早点要个孩子,那是自欺欺人。 在这大都护府里,哪个女人不盼着能诞下子嗣? 尤其是儿子,那可是后半辈子的依靠,是在府里站稳脚跟的根本。 但在萧燕燕面前,这些心思可不能摆得太明,这位正室夫人看似温婉,眼里的精明却藏不住,野心太大,反而会落了下乘。 二丫可不是没心机的傻白甜。 去年嫁入府中三个月,李骁几乎夜夜宿在她房里,烛火下的喘息、锦被里的温存,哪样不是实打实的恩宠? 可怀孕这事儿,终究要看机缘,急也没用。 她抱着金刀颠了颠,孩子笑得更欢了,口水蹭在她月白色的衣襟上,像朵小小的云彩。 二丫用帕子轻轻擦去,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大都护应该快回来了吧?” 萧燕燕拿起银勺,准备将刚呈来的蛋羹喂金刀,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望向窗外:“在大漠待着呢,查完屯垦的事就回,最晚月底便能进门。”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丫:“怎么?这才分别半年多,就想了?” 二丫怀里的金刀恰好伸手去抓她的发簪,她顺势低下头拢头发,掩去眼底的一抹期待,笑道:“难道姐姐不想?” “再说了,金刀也想爹爹了,是吧?” 她捏了捏金刀的脸蛋,小家伙似懂非懂地拍着小手:“爹爹爹~” 在萧燕燕的教导下,他已经会喊‘爹’了,但却已经完全不记得李骁了。 萧燕燕被逗笑了,抬手点了点金刀的额头:“人小鬼大。” 正说着,萧燕燕身边的仆妇轻手轻脚走进来,垂手站在暖帘旁,声音压得极低:“夫人,刚刚刘千户派人来报,河西移民的队伍,距离龙城已不足十里。” 留在龙城的刘勋千户,原是武卫军四千户之一。 李骁带三个千户出征时,特意将他留下守护龙城,监督城池建造,如今算是直接向萧燕燕负责。 李骁虽在大漠视察,移民的脚步却不能耽搁,否则一旦入了冬还没抵达目的地,那可真的会冻死大片的人。 于是,便命令第一镇主力护送百姓们继续北上金州。 而此次移民金州的百姓数量不多,只有三个万户,大部分都是西夏军中的精锐,身体强壮的汉子。 主要也是因为金州天气严寒,体魄强壮,生存率更高一些。 而除了迁往金州的这三个万户之外,还有就是大漠四个万户、伊犁两个万户、七河一个万户、阴山两个万户、高昌三个万户、西海三个万户。 再加上金州本地的三个万户,共计十八个万户的移民,这些就是迁移来北疆的全部人口。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疾病、劳累、酷热严寒吞噬了不少人的性命。 如今总人数怕是不足五十万了。 好在队伍里混着大量西夏战俘和民夫,青壮比例极高,都是单独成户,撑起十四个万户的编制还绰绰有余。 金州还有不少乃蛮部、克烈部的女奴,卖给这些汉子之后,只需几年,人口就会增长起来。 温暖的房间中,听到百姓们即将到来的消息,萧燕燕神色坦然,二丫却是最为激动。 “十里?” 美眸泛动着急切的情绪,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终于来了呀!” 不久前,李骁传来的书信中表示,已找到她大姐一家,并且安排在河西移民队伍里,迁移来金州。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二丫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姐嫁到西夏已经六年了,那个时候的她还小,记忆中的大姐轮廓都要模糊了。 只记得大姐对自己很好,但路途遥远已经很久没有大姐的消息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东征卫轩竟然找到了大姐一家,而且还会迁移来北疆团聚。 所以,这些日子里,二丫虽然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却已经不知多少次站在城墙上,遥望南方的官道了。 萧燕燕看她激动得样子,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的笑:“看来妹妹是等不及见亲人了。” 于是立马转头对仆妇吩咐:“更衣,我要亲自去城门口迎一迎。” 不是迎接大丫一家人,而是迎接这三万户移民。 作为李骁的正妻,她的身份从来不止是后院妇人,始终都带有强烈的政治意义。 安抚移民情绪、察看安置情况,都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些从异乡迁来的百姓,可是北疆的重要力量。 二丫连忙将金刀交给心腹乳母,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姐姐等等我,我这就去更衣。” 片刻后,两人都换上了厚实的貂裘斗篷。 萧燕燕的暗金色斗篷镶着白狐毛边,腰间系着玉带,行走间自有端庄气度,作为李骁的正妻,她自然有资格穿戴暗金色的衣服。 而二丫则是穿了件素白色斗篷,领口的兔毛衬得她脸颊通红,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城门外,萧燕燕勒住马缰,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渐渐浮现的黑点,沉声对身边的亲兵道。 “告诉刘千户,让他先安排老弱进临时窝棚,烧些姜水驱寒,再准备两百只羊宰杀。” 李骁之前告诉了百姓,只要到了北疆就能吃到肉。 萧燕燕自然要安排上,不能失信于人。 肉不多,但即便是肉粥也是普通百姓之家,一年都难见的荤腥。 “是!”亲兵领命而去。 二丫则是安静的待在旁边,马缰握得紧紧的,目光不住往南望,仿佛能穿透十里风雪,看见移民队伍里那道熟悉又模糊的身影。 远处的黑点越来越近,渐渐能看清是连绵的车队和扛着东西的人群,像一条在荒野中蠕动的长蛇。 与此同时,大丫一家人正走在移民队伍之中,受到了北疆军格外的照拂。 除了田地被收缴之外,其他的家产全部得以保留。 所以,便能见到苏仁礼和大丫各自赶着一辆马车,拉着孩子和行李向前走。 而且在他们不远处,还有几名北疆士兵重点关注,甚至还会主动帮忙。 “那就是龙城吗?” 苏无疾突然指着前方,小手指在寒风里冻得通红,很是兴奋的大声喊道,眼睛里面满是光芒。 大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青灰色的城墙正一点点显露出轮廓,像一头蛰伏在大地上的巨兽。 随着龙城越来越近,大丫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既忐忑又激动,心跳得越发厉害,擂鼓似的撞着胸口。 还有三里地,二里地,一里地…… 城墙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城门外伫立着一群骑马的人影,全部都是身穿黄色的甲胄,跟身边这些北疆骑兵差不多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妹妹了,那个当年扎着羊角辫、总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 那个在她出嫁时哭红了眼睛、追着自己跑了二里地的妹妹,此刻就在那座城里等着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成了高高在上的大都护夫人? 城门口那些黄色甲胄的骑兵,是不是在护卫着她? 她如今是不是也穿着绫罗绸缎,住着金砖铺地的房子? 会不会……认不出自己这个满身尘土的姐姐了? “娘,你看,那些人过来了呢。”大儿子站在妈车上,指着城门口的骑兵。 大丫猛地回神,抬头望去,果然见那些黄色甲胄的骑兵正朝着队伍这边而来。 最前面的两匹马上,坐着两个穿斗篷的妇人。 一个暗金色斗篷镶着白狐毛,身姿端庄,尽显威严。 另一个素白色斗篷,领口的兔毛衬得侧脸格外显眼,正急切地朝这边望来,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车队里扫来扫去。 大丫的呼吸猛地一滞,目光愣愣的看着那个白衣女子,却是始终不敢相认。 七年了,她嫁到西夏已经有七年时间了。 七年前的二丫,还只是一个小丫头。 可眼前这女子锦衣华服,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贵气,哪里还有半分乡下丫头的影子? 可二丫却已经认出了姐姐。 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大丫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加成熟了一些,额头上还多了一些皱纹。 但二丫一眼就能认出,那就是姐姐。 “大姐。” 二丫打马来到跟前,不等马停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来。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大丫,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大姐,我是二丫啊!” 大丫不断的点头,哽咽道:“知道,我知道是二丫,我哪能不认得你啊!” 她伸出粗糙的手掌,指腹上满是冻疮和裂口,悬在二丫脸颊前却迟迟落不下去。 “噗通”一声,二丫扑进大丫怀里,姐妹俩紧紧相拥在一起。 二丫心中,积压了数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大姐,咱们的家没了……” “爹娘没了,爷爷没了,整个三河堡都没了……” 当年的三河堡屠村惨案无疑乃是二丫的噩梦。 火光冲天的夜晚,满地的鲜血,爹娘把她塞进地窖时最后的眼神…… 这些画面像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如今对着唯一姐姐,她终于能肆无忌惮地释放所有恐惧和痛苦。 大丫抱着妹妹颤抖的身子,浑身冰冷。 谁能想到她嫁去西夏那年,与爹娘的一别竟成永别? 远处,萧燕燕勒着马缰静静看着,神情中也露出了一丝落寞。 二丫至少还有亲人,可她呢? 唯一的哥哥萧思摩也没有了。 记忆里的少年总爱揪她的辫子,说‘阿蛮别怕,哥哥护着你’。 可如今,她已经没有哥哥了。 萧燕燕望着东都的方向,睫毛上悄悄凝了层薄霜,待眼眶的热意散去,才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亲兵轻声道:“传我命令。” “把牛羊拉出来,让每个人都有肉粥喝,再烧些姜汤驱寒!”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城门口传来牛羊的哞咩声。 移民队伍里的百姓们起初还愣愣地看着,等每个百户都分到了一头羊的时候,眼里的麻木渐渐被惊喜取代。 一个裹着破毡子的汉子颤巍巍地问:“夫人,这……这是给咱们的?” 萧燕燕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冻得通红的脸:“诸位一路辛苦,到了金州就是到家了。” “不管你们以前来自何方,今后,都是我北疆的子民。” “只要拿起锄头种地,拿起刀枪护家,就都是一家人!” “大都护府会给你们分发牧场和田地,借给你们牛羊和种子……” 萧燕燕跟在李骁身边这么长时间,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她的话像一盆炭火,瞬间点燃了人群的热情。 纷纷开始忙碌起来,杀羊宰牛,自己动手做了一顿肉粥。 休整过后,萧燕燕将三万户百姓,以百户为单位,分散安置到了金州各地。 尽可能的在暴雪来临之前,将所有人都安置好,剩下的就是躲在地窝子里猫冬了。 (本章完) 第281章 子嗣昌盛,恶少与良家 第281章 子嗣昌盛,恶少与良家 十月底,李骁踏上返回金州的路。 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年初开春出征时,他还穿着单甲,如今归来,身上的貂裘已厚得像层铠甲。 大半年的征战里,北疆军的马蹄踏遍了河西走廊的戈壁,剑锋染过河湟谷地的血,连众将士的佩刀都磨得比先前薄了半分。 此刻终于能卸下一身征尘,好好歇一歇。 跨过金州大半个地界,龙城的轮廓便在风雪中渐渐清晰起来。 青灰色的城墙像一条蛰伏的巨龙,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巍峨,城门口飘扬的金色战旗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熟悉的日月图案,让李骁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暖意。 “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是武卫军的战旗。” “大都护回来了!” 城门外的雪地上,早已站满了人。 李骁的妻妾们穿着厚实的斗篷,像一朵朵绽放在雪地里的。 武卫军的家眷们也来了不少,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踮着脚尖张望的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盼。 萧燕燕披着一件厚厚的暗金色披风,怀中抱着像粽子一样的金刀。 小家伙刚满一岁,穿着虎头鞋,头顶还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向远处看去,小脸上满是懵懂。 小孩子的记忆非常短暂,李骁出征大半年,他也早已经忘记了李骁的模样。 眼前这阵仗于他而言,全然是陌生的热闹。 萧燕燕低头笑了笑,用披风裹紧了怀里的孩子,声音温柔:“看,那是爹爹回来了。” “爹爹~” 金刀含糊地喊了一声,满是疑惑的样子。 小手指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队,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分不清哪个才是爹爹。 李骁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萧燕燕站在最前面,暗金色的披风在风雪中格外显眼,她身边的二丫穿着素白色的斗篷,正激动地朝着他挥手。 还有韩莹儿、唆鲁合贴尼、黄秀儿……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一路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 “大都护!” “大都护!” 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风雪中回荡,驱散了不少寒意。 武卫军的士兵们更是激动,纷纷挺直了腰板,朝着李骁的方向抚胸,随着李骁挥手,他们瞬间一哄而散,向着自己的亲人方向奔去。 而李骁则是带着一队亲兵来到了萧燕燕的面前。 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怀中的金刀。 “金刀,过来,让爹抱抱。” 金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貂裘、满脸胡茬的男人,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陌生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安,猛地往萧燕燕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这是爹爹呀,金刀不怕。” 萧燕燕笑着拍了拍金刀的背,又对李骁柔声道:“一别大半年,你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李骁哈哈一笑,也浑然不在意,反而是一把将金刀捞了过来,稳稳抱在怀里。 小家伙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随即小手在他胸前胡乱抓着,嘴巴一裂就想要哭出来。 “臭小子,我是你爹。” 随后又看向身边的妻妾们,二丫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韩莹儿和唆鲁合贴尼也泪眼婆娑望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这场仗打的时间有点长,辛苦你们守家了。”李骁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 二丫连忙拭去眼角的泪,笑着摇头:“大都护平安回来就好,我们不辛苦。” 随后,李骁抱着金刀,带着妻妾们返回了大都护府。 进府后,仆妇们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姜汤和炭火盆,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安顿好金刀,李骁来到了韩莹儿的房间。 纱帐内,襁褓里躺着个四五个月大的小婴儿,正是李骁的长女李令月。 小家伙皮肤雪白,像刚剥壳的鸡蛋,眉眼间有几分像李骁,小嘴巴抿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李骁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柔软的小脸蛋。 小家伙像是被逗乐了,小嘴一咧,对着他笑了起来。 “这就是令月?” 李骁的声音放得极轻,眼中满是欣喜:“长得真俊。” 韩莹儿坐在床边,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刚喂过奶,正精神着呢,或许是知道爹爹要来看她,刚才都没怎么闹。” 李骁看着女儿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比起金刀那个嚎啕大哭的臭小子,李骁更喜欢这个软绵绵的小人儿呢。 “小月亮。” “小名就给他叫做小月亮好了。”李骁小心翼翼的将小家伙抱在怀中,轻笑着说道。 他的女儿们,都会以月为名。 不过对于自己的长女,李骁又多了几分偏爱,所以毫不吝啬的给她起了个‘小月亮’的小名。 韩莹儿看着这父女相依的画面,心中却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生了个女儿,一直很失望,生怕李骁不喜欢女儿。 可此刻看着李骁的模样,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或许生儿子固然重要,但能得到夫君这般疼爱,生下女儿也不亏。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暗暗想着:“但小月亮还是太孤单了,得给他再生个弟弟。” 入冬后的金州,被一场鹅毛大雪彻底覆盖。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龙城的城墙都像是裹上了层厚厚的霜,飞鸟绝迹,万籁俱寂。 无事可做的李骁,倒真应了先前的话,成日里被妻妾们缠着。 白日里陪着金刀哇玩耍,教他认兵器模型。 夜里则轮流去各房折腾,甚至有时候还会将所有人弄到一起,来一场暴雨雷霆,水漫金山。 夜夜笙歌的生活让他很是滋润。 这日清晨,雪下得正紧,李骁刚在书房写完给河西商行的信,就见黄秀儿的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又红又白:“大都护,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李骁挑眉,放下狼毫:“出什么事了?” 侍女咬着唇,声音发颤:“刚才请大夫来看过,说……说夫人有了身孕。” 李骁心头一喜,大步往黄秀儿的院子走去。 黄秀儿在李骁的妻妾里年纪最大,又曾嫁过人,当初被掠来时本就惶恐。 入府后看着萧燕燕有金刀,韩莹儿生了令月,二丫和唆鲁合贴尼也年轻貌美,心里的不安一日重过一日。 总怕自己是不能生养,将来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当得知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了。 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惶恐突然决堤,竟当着下人的面哭得不能自已。 “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 她哽咽着,手指紧紧攥着李骁的衣袖:“大都护,我不是没用的人……” 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睛,李骁抬手拭去泪水,声音放得格外温柔:“胡说什么,你从来都不是没用的人。” 黄秀儿怀孕了,让黄家人兴奋不已,李家人也很是高兴,毕竟李骁的子嗣多多,家族昌盛。 后院的女人们,倒是各有心思,惆怅、羡慕、郁闷~ 日子在这般复杂的情绪里悄悄溜走,转眼就到了快要开春的时候。 积雪渐渐消融,龙城的墙角冒出点点新绿,大都护府里又接连传出好消息,唆鲁合贴尼和塔吉古丽也怀上了。 塔吉古丽是高昌国相阿尔库斯的女儿,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名号,或许早早的香消玉殒了。 而唆鲁合贴尼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帝之母”,如今在这北疆的土地上,终于要开启属于她的传奇。 萧燕燕特意去看望她时,见她正对着一幅《教子图》出神,便笑着打趣:“看来妹妹是盼着生个儿子了。” 唆鲁合贴尼抬起头,眼中带着坦荡的笑意,说着略带别扭的汉语道:“男女都好,都是大都护的骨肉,都是北疆的孩子。” …… 相比于金州的寒冷,此时的哈密力却像是被春天提前吻过的地方。 冰雪融化,露出底下褐红色的土壤,路边的骆驼刺还泛着点青绿色, 虽也沐浴在暖阳里,可空气却透着一股紧绷的寒意。 城东的一处普通宅院,土坯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木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迹斑斑,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却另有乾坤。 墙角的阴影里藏着暗哨,每个路口都有看似闲逛的汉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 宅院的主人显然极为谨慎,连窗纸都糊得格外厚实,半点声响都漏不出去。 这里,是刑部尚书库迪那颜的秘密基地之一。 此刻的宅院中,他正一副严肃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官员。 “阿尔库斯那狗贼把持朝政已有三年,” 库迪那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磨过的砂石:“税收尽入私囊,任免全凭喜好,国内子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若是让其继续把持朝政,我高昌将会国将不国。” 话音落下,坐在下首的一名兵部侍郎沉声喝道:“下官奉陛下之命,潜伏在老贼身边,早已经将他的野心看得透彻!” 他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会超过年底,那老贼定然就会造反。”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谁都知道阿尔库斯觊觎王位,却没料到他已经急不可耐,连今年都不愿再等。 想来也是,那老贼年近五旬,鬓角早已斑白,再拖下去,怕是要把王位带进棺材里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部义愤填膺,一副与阿尔库斯不共戴天的样子。 这些都是保王党,而且都是库迪那颜经过层层筛选之后,才将其拉进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因为这些人,要么是王室的死忠,要么就与阿尔库斯有仇怨。 背叛组织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很低,值得拼一拼。 “诸位请看。” “这是陛下借贵妃之手,交给本官的讨贼诏书。” 库迪那颜掏出一份诏书展示给了众人。 阿尔库斯对王宫掌控的很严密,是贵妃藏在衣服里面才躲过了禁军的搜查。 诏书的内容也很简单,召集天下义士,斩杀国贼阿尔库斯。 看到这个诏书的时候,众人全都激动了起来。 但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们没兵。 势单力薄,如何能杀的了阿尔库斯? 更重要的是,阿尔库斯可是北疆大都护李骁的老丈人。 即便是真能斩杀阿尔库斯,他们高昌又该如何面对北疆大军呢? 要知道,北疆铁骑的恐怖早已经深入人心,谁敢叛逆? 投降王廷? 简直是搞笑呢。 王廷连东喀喇汗国都没整明白呢,如何能庇护得了千里之外的高昌? 所以,想到这两个困难,众人的情绪瞬间低落。 但库迪那颜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那么自然就有应对的策略。 于是,沉声道:“北疆大都护那边,诸位不必担心。” “大都护已经发话,无论谁能执掌高昌权柄,只要高昌能继续臣服北疆,缴纳贡赋,提供兵员随从作战,大都护便不会插手我等高昌内务。” 听到这话的众人瞬间惊讶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兵部侍郎疑惑说道:“可是,阿尔库斯的女儿乃是北疆大都护的爱妾啊!” 库迪那颜却是自信满满,轻哼说道:“又不是只有那个老贼有女儿~” “阿依那公主可也在北疆呢!也备受北疆大都护的欢心。”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 “是啊!我们还有阿依那公主呢。” 当初北疆军攻破高昌城的时候,可是将不少王族女眷掳掠了回去。 其中就包括先王后和阿依那公主。 分别是当今国王契俾多的母亲和姐姐。 当然,公主还能勉强说是和亲,但王后被人掠走就是耻辱了,所以众人心中明白那对母女的处境,但谁也没提。 只需要知道,阿依那公主在北疆已经有了些地位。 一旦他们推翻了老贼,便能说动北疆大都护不动刀兵。 这就足够了。 看着众人激动的模样,库迪那颜心中轻叹。 北疆铁骑的恐怖已经深入高昌之心。 完全就像是一柄利剑,时刻悬浮在高昌的头顶。 现在,只是北疆大都护的一个模糊态度,就能让这些人欣喜若狂。 实在是可悲。 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阿尔库斯那老贼,然后才能幻想脱离北疆的控制,让高昌重新强大起来。 于是,库迪那颜轻轻摆手,压低了众人的声音,沉声道:“至于如何解决掉那老贼,就少不了一个人的帮助。” “谁?”众人忙问道。 “禁卫军副统领,谟措乌拔。”库迪那颜重重说道。 …… 阿尔库斯的儿子裴罗,在高昌城向来是横着走的主。 仗着老爹权倾朝野,他整日带着一群狗腿子在街上闲逛,斗鸡走马,调戏民女,城中百姓见了他,无不绕道走。 这日午后,裴罗正躺在酒肆的软榻上,与女奴欢好,但仅仅是两盏茶的功夫便缴械投降。 这个时候,一个瘦鸡似的狗腿子突然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公子,小人昨日发现了个绝色美人!” 裴罗正处于贤者时间,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道:“有多绝色?” 他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府里的姬妾个个貌若天仙,寻常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狗腿子急得直搓手,唾沫星子横飞:“公子,这次真的不一样。” “那女子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小人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见狗腿子说得唾沫横飞,裴罗终于来了点兴致,坐起身踹了他一脚:“若不是你说的那般,小心你的狗腿。” “公子放心!若是有半句虚言,小人甘愿被打断腿。”狗腿子拍着胸脯保证。 裴罗这才懒洋洋地起身,穿好衣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狗腿子往城西而去。 转过几条巷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外,院墙不高,爬满了枯藤,看着确实不像什么富贵人家。 “就在里面?”裴罗挑眉。 狗腿子连忙点头:“公子您瞧。” 裴罗顺着半开的院门往里瞥去,正好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院中晒着暖阳。 她穿着件素色的布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阳光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眉眼,那身段,竟真如狗腿子所说,像极了天上的仙女。 裴罗瞬间眼睛都直了,一股邪火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哪里还按捺得住,一脚踹开院门,带着狗腿子就冲了进去,嘴里嚷嚷着:“小美人,爷来了!” 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来,奴仆们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壮着胆子上前阻拦:“你们是谁?敢闯民宅?” “瞎了你的狗眼!” 一个狗腿子扬手就给了奴仆一巴掌:“这是国相公子,未来的高昌王子,看上你们家主子,是你们家的福气!” 说话间,狗腿子们已经动手,将院里的奴仆、侍女们像赶羊似的驱赶到一间柴房里,还反锁了门。 裴罗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女子,一步步逼近:“美人,从了爷,保你往后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子吓得连连后退,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你不要过来!” “来吧,美人,别挣扎了。” 裴罗狞笑着扑过去,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 女子的手腕纤细柔软,摸起来像上好的丝绸,更让他心猿意马。 女子拼命挣扎,裙角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放开我,我夫君很快就回来了!” “夫君?” 裴罗嗤笑一声:“就算他回来又如何,敢跟我抢女人?” “还不是得在旁边跪着看着咱俩好事?” 说罢,他一把将女子推倒在了床上,俯身压了上去,“能被我看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番撕扯,女子终是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流了下来。 一盏茶过后,房间里女人的叫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个体魄雄壮的回鹘汉子大步流星地走进院来。 他穿着禁卫军的铠甲,腰悬弯刀,脸上还带着风霜之色,正是禁卫军副统领谟措乌拔。 可刚进院门,就见几个狗腿子蹲在地上,看向紧闭的房门露出贱笑。 谟措乌拔的脸色瞬间巨变,瞬间意识到出事了,愤怒喝道:“你们是谁?” 狗腿子们见他穿着铠甲,先是一愣,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暗叫大事不妙。 但之前蛊惑裴罗的那个狗腿子,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地嗤笑:“哪来的野狗,也敢管相府的事?” 话音未落,谟措乌拔已经动了。 他曾跟着北疆军东征,刀光剑影里滚过几遭,对付这几个酒囊饭袋,简直像碾死几只蚂蚁。 短短片刻,院中就只剩下了狗腿子们的惨叫。 紧接着,只听“哐当”一声,谟措乌拔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睚眦欲裂,自己心爱的女人正赤身露体地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低声哭啼,。 而在旁边,一个瘦鸡子似的纨绔子弟软趴趴地瘫着,正剧烈地喘息,嘴角还挂着猥琐的笑。 “狗贼,拿命来!” 谟措乌拔的眼睛瞬间红了,像头被激怒的雄狮。 这个女人是他不久前在城外救下的逃难孤女,本想收作丫鬟给口饭吃,可换了干净衣服后,那清丽脱俗的模样让他惊为天人。 当即改了主意,专门安排了一座外宅,命人悉心照料,视作心尖上的人。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值了半天班,竟有人敢闯进来玷污她! 裴罗被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抬眼就看见凶神恶煞的谟措乌拔,那张脸因暴怒而扭曲,仿佛要吃人。 他瞬间就被吓尿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对方尖叫:“谟措乌拔!你要干什么?!” “我是国相公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就是造反。” 他色厉内荏地嚷嚷,腿肚子却抖得像筛糠。 谟措乌拔这才看清他的脸,心头猛地一沉。 竟是裴罗! 国相阿尔库斯最疼爱的儿子,哈密力城里出了名的公子。 (本章完) 第282章 高昌政变,贵妃探亲 第282章 高昌政变,贵妃探亲 “逆子,你这逆子干的好事!” 国相府正厅里响起了阿尔库斯的咆哮声。 他抓起案几上的东西,劈头盖脸就向跪在地上的裴罗砸去。 “谟措乌拔乃是我高昌勇将,战功赫赫,对为父更是忠心耿耿,岂容你这畜生如此欺辱?” “来人,拿鞭子来!” 亲卫不敢怠慢,立马拿来一根鞭子。 阿尔库斯一把将其夺过,转身走到谟措乌拔面前,将鞭子硬塞进他手里。 “谟措乌拔,拿着!” “给我狠狠抽死这畜生,本相就当没生过他!” 谟措乌拔死死攥着鞭柄,看着跪地的裴罗,脸色虽然惊慌却还带着未褪的猥琐,他顿感胸腔里的怒火像岩浆一样翻滚。 这畜生不仅玷污了他视若珍宝的女人,此刻看向他的眼神里还藏着几分轻蔑。 他恨不得杀了这个狗东西,可他也不是傻子。 阿尔库斯这话听着解气,实则是做给他看的体面。 真要打死了裴罗,老贼肯定饶不了他。 看着阿尔库斯‘暴怒’的样子,裴罗也是赶忙对着谟措乌拔求饶道:“谟措乌拔将军,我错了,是我不对!” “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您!以后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给您寻来,送您十个、一百个!” 裴罗嘴上说得恳切,心里却满是不以为然。 那个女人不过是谟措乌拔养在外宅的小妾,穿得再光鲜也改不了卑贱出身。 这种女人在贵族圈子里,向来是用来相互赠予的玩意儿,让自己玩玩又能怎么了? 谟措乌拔这般小题大做,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闭嘴,休得狡辩!” 阿尔库斯一脚踹在裴罗后腰上“谟措乌拔将军心善,为父可饶不得你!” 说罢,他一把抢过鞭子,兜头就往裴罗背上抽去。 鞭子抽在锦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裴罗顿时像杀猪般惨叫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 可才抽了两鞭,谟措乌拔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了阿尔库斯的手腕。 “国相,住手。” “公子年幼,不谙世事,此事就此作罢吧!”谟措乌拔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知道,这两鞭是打给自己看的,再打下去,就是真要撕破脸了。 “那怎么行?不打死这个畜生,难消本相心头之恨。” “国相容禀~” 一番拉扯之后,鞭子终究还是没能继续落下。 “畜生,还不谢谢谟措乌拔将军?” “过两天,带着十名美人再去向谟措乌拔亲自道歉。” 然后,又赏赐给了谟措乌拔一些金银财物当做赔礼。 谟措乌拔走出大门,回望戒备森严的相府,也只能愤愤的转身离去。 而正厅里,阿尔库斯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冷哼说道:“记住今日的羞辱,等老子登上王位,别说一个谟措乌拔,整个高昌的女人,还不是任你取夺?” 裴罗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重重地点了点头:“儿子不要其他女人,儿子就要谟措乌拔的小妾。” 而就在谟措乌拔回到了外宅之时,却是得到了一个噩耗。 心爱的女人留下了一封书信走了。 “将军,妾身被畜生玷污,身子已不干净,无颜再侍奉将军左右。唯愿寻一古寺,削去青丝,了此残生。将军不必寻找,忘了妾身便是……” 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谟措乌拔看完之后,更加的激动,对着奴仆吼道:“夫人往哪边走了?” 奴仆指了指城外的方向,谟措乌拔立马带人追赶。 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踪影,谟措乌拔知道,自己将永远失去那个挚爱的女人。 “啊~” …… 腾格里节是回鹘人的重要节日,祭拜天地与祖先,祈求一年风调雨顺、水草丰美,类似于中原的春祭。 就在这节日前夕,一封来自金州的书信送抵国相府。 阿尔库斯打开书信之后,眼眸瞬间一缩。 “塔吉古丽有身孕了!” 他猛地拍案而起,白的胡须因狂喜翘得老高,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塔吉古丽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自嫁去北疆,虽得李骁宠爱却迟迟未孕,这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喜讯传来,意味着他与北疆大都护府的羁绊,又多了层血脉牵连。 “若是这丫头能为大都护诞下麟儿……” 阿尔库斯抚摸着山羊胡,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他仿佛已看见外孙身着北疆金甲,在万军簇拥下接受朝拜。 若这孩子将来能执掌北疆,他阿尔库斯就算是死,也能笑着闭眼了。 可这念头刚起,便被现实浇了盆冷水。 李骁的正妻可是辽国公主萧燕燕,那可是个凶悍的女人。 且在北疆根基深如磐石,她的儿子金刀还是嫡长子,天生就握着继承的优先权。 自己的外孙想要上位,难如登天。 “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阿尔库斯暗自咬牙,指尖重重叩在地图上的高昌疆域,眼中闪过狠厉。 继承人之争,一半看自身能耐,另一半拼的便是背后势力。 金刀的母族势力虽强,但自己外孙也差不太多。 “我若能坐上高昌国王的宝座,整个高昌的兵员、粮草、商路,都将是外孙的后盾。”他猛地攥紧拳头暗自说道。 北疆向来依赖高昌补给,李骁即便偏爱嫡子,也不能轻慢高昌这南疆屏障。 高昌越强,外孙在继承权的天平上,分量便越重。 而一旦外孙执掌北疆,也能反哺高昌。 先定一个小目标,让高昌国成为北疆麾下最强大的附属国,推举外孙上位。 然后就是等待天时…… 这念头如野火燎原,瞬间烧旺了阿尔库斯的野心。 篡位之心变得无比坚定,最迟年底,高昌国王必须换人。 “来人!”阿尔库斯扬声高喊,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卫应声而入,垂首侍立。 “去库房挑最好的补品,天山雪莲、鹿茸虫草一样不能少,再备上两车金银绸缎,连夜送往金州。” 阿尔库斯走到案前,提笔疾书:“告诉塔吉古丽,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养好身子,定要给我生个健壮的外孙。” 信纸折好入封,火漆在烛火上熔成金红液珠,“啪”地盖在封口。 “再让裴罗过来。” 阿尔库斯声音陡然转沉,眼中藏着对后代的期许:“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整天胡闹下去了。” “腾格里节的护卫事宜,可以让他历练一番。” …… 腾格里祭典的鼓声震彻哈密力城,太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身着盛装的回鹘人。 祭台高耸在太庙前的广场上,鎏金的高昌旗帜在朝阳下闪着寒光。 “吉时到,献祭!” 礼官的唱喏声刚落,九只雪白的羔羊被抬上祭台,刀锋划过脖颈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祭台的凹槽蜿蜒而下。 契俾多看着这一幕,脸上虽看着镇定自若,可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出了太庙广场。 成败与否,就在今日。 他眼角的余光悄悄扫过身旁的阿尔库斯,那老贼正捻着胡须,对着跪拜的百姓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若能除贼,高昌将重归正统,可一旦事败,万事皆休。 看着面前高耸的祭台,契俾多摆出虔诚的模样,缓缓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心中默念:“腾格里在上,列祖列宗在上,契俾多恳请庇佑。” “阿尔库斯窃国弄权,百姓流离失所,高昌危在旦夕,今日之举,非为私怨,实为家国。” “契俾多愿以性命相搏,只求高昌重归正统。” 祭拜仪式结束,一切安然无恙。 阿尔库斯瞥了眼身旁的契俾多,见对方始终低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这家伙,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但无论他如何顺从,篡位之后也绝对留他不得。 随后又对着心腹挥了挥手:“陛下身体抱恙,快送陛下回宫。” 在他眼里,契俾多不过是个摆样子的吉祥物,露个面让百姓知道王室还在就行,朝堂之事根本轮不到这傀儡置喙。 更是极力隔绝契俾多与外臣相见,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许他们说。 契俾多默默登上马车,提前回宫。 阿尔库斯则留在原地继续主持腾格里祭典,篝火席上载歌载舞,一派欢乐的景象。 直到半下午,所有仪式才宣告结束。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阿尔库斯已有七分醉意,被百人护卫队簇拥着返回相府。 他靠在马车软垫上,昏昏欲睡,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今日祭典平顺,契俾多乖顺如猫,看来篡位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就在马车刚刚走出太庙大街的刹那,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甲胄碰撞声,夹杂着亲卫的怒喝:“什么人?!” 阿尔库斯猛地惊醒,醉意消散大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羽箭飞来,直接洞穿了他的马车,好在阿尔库斯一向怕死,早就在马车夹层中安装了一层铁板,怕的就是别人暗杀。 此刻,街上十几名身穿回鹘百姓服饰的人突然动手,两侧房屋里也冲出一群男人, 手持刀枪弓箭向着卫队杀来,齐声叫嚷着:“杀贼!” “有刺客!保护相爷!”护卫队统领大声嘶吼。 马车外瞬间乱作一团,刀剑相击的脆响、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阿尔库斯扒着车缝向外张望,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太庙大街遇袭? 为了腾格里节,他让裴罗带人提前布防:挨家挨户排查百姓,城门盘查严密防备兵器流入。 连库迪那颜这群‘逆贼’的府中都安了探子,监控其家人奴仆的一举一动,丝毫没发现异常。 若是库迪那颜安排刺杀,肯定会首先调动府中的死士、奴仆,但偏偏没有。 而眼前这些杀手,个个年轻力壮,配合默契,显然久经战阵。 阿尔库斯想不通,这般精锐到底从何而来? 好在刺客虽悍勇,但有无甲胄的战力差距,却是截然不同的。 面对铁甲卫队的反击,这些刺客们渐渐落入下风。 阿尔库斯正稍稍松气,远处忽然传来低沉的马蹄声。 他眯眼望去,百余名甲胄骑兵疾驰而来,看装束正是禁卫军。 “是谟措乌拔来了!”阿尔库斯嘴角扬起笑意。 有这百余名精锐增援,刺客必死无疑。 “留下活口,本相要亲自审问主使!” 他冷哼一声,心里早已断定是库迪那颜等人作祟,正好借此一网打尽。 可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马车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只见谟措乌拔勒马挺枪,厉声喝道:“放箭!” 数十名骑兵弯弓搭箭,箭雨瞬间倾泻而下,但射杀的目标并非是那些刺客,反而是阿尔库斯的护卫。 他们虽着铁甲,但也只是保护身体的重要部位而已,更没想到自己人会下杀手,瞬间吃了大亏。 其他护卫们惊恐地望向谟措乌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马车里的阿尔库斯更是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褪。 “谟措乌拔!你要造反?” 阿尔库斯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作忠犬的将领,竟会在此刻对自己挥刀相向。 谟措乌拔却从怀中掏出一份明黄诏书,厉声喝道:“国贼阿尔库斯,勾结外敌,意图篡位,今日我等奉陛下诏令,特来取其狗命!” 他扫过那些护卫,声音陡然转厉:“禁卫军统帅拙罗斤已经伏诛,禁卫军各部已经投降,尔等孤立无援!” “不会有人再来救你们了,放下武器投降,陛下亲谕,尔等所做之事,既往不咎。” “若负隅顽抗,全家处斩!” 谟措乌拔对的护卫们劝降喝道,不过是想尽快拿下阿尔库斯。 因为他说的是假的,他只是灌醉了拙罗斤,没敢杀他,否则被阿尔库斯提前得知消息,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更没办法控制所有的禁卫军,只能迟滞禁卫军出兵的速度。 但只要能将阿尔库斯拿下,其他一切都不成问题。 果真,看着他手中的明黄卷轴,又迟迟不见其他禁卫军前来支援,很多护卫们开始动摇了。 不是所有人都对阿尔库斯忠心耿耿,这些护卫们也要考虑家人。 “不可能!假的!” 阿尔库斯在马车里嘶吼:“他说的是假的,禁卫军很快就会来支援,挡住他们,本相重重有赏。” 在金钱的激励下,护卫们的抵抗再次强烈了起来。 但谟措乌拔毕竟是一员猛将,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就像是一辆坦克,带着身后骑兵狂暴冲杀。 他知道,若是不能及时拿下阿尔库斯,等到禁卫军到来,自己就肯定会死。 既然动手,他们就没有了回头路。 他手下的众多兵将也是同样想法,他们都是跟随谟措乌拔东征的回鹘士兵,很多人都经历过删乐城之战,战斗力不弱。 再加上人数的优势,很快便将护卫们解决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只能被迫投降。 很快,谟措乌拔骑着战马,带人杀到了马车前。 “一群乱臣贼子!” 阿尔库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谟措乌拔的鼻子骂道:“本相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 “待我不薄?”谟措乌拔冷笑一声。 长枪指向他的胸前:“你那畜生儿子玷污我爱妾,逼得她削发为尼,你却只当是家奴互殴,草草了事。” “这种恩情,我谟措乌拔受不起!”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锋利的枪尖瞬间洞穿阿尔库斯的胸膛。 阿尔库斯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枪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算计了一辈子,连国王都成了他的傀儡,怎么也没算到,自己会栽在儿子做的蠢事上。 …… 王宫,烛火已燃过半盏。 契俾多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宫门方向,心乱如麻。 突然,宫门处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甲士的呼喝,且声音越来越大。 契俾多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庆幸的是,在生与死的等待中,腾格里终归还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片刻后,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陛下,国贼已诛!” 库迪那颜带着一群官员快步走入,身后跟着谟措乌拔等“反正”的禁卫军,玄甲上的血迹尚未干透。 他走到殿门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托盘:“国贼阿尔库斯已死,请陛下亲政!” 托盘里,阿尔库斯的头颅双目圆睁,嘴角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狰狞的模样看得人头皮发麻。 “请陛下亲政!”众臣和将士们齐声高呼。 契俾多看着那熟悉的头颅,又看看阶下躬身的群臣,突然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爆发出狂喜的神色。 他踉跄着上前,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阿尔库斯的脸颊,喃喃自语:“老贼死了,老贼真的死了……” “太好了!” “腾格里保佑,祖宗保佑,我做到了!” 他猛地后退两步,放声大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老贼,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的下场!” 那笑声里有压抑多年的愤懑,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更有重掌大权的激动。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声音陡然转厉:“传朕旨意,奖赏有功之臣!” 谟措乌拔被封为禁卫军统领,库迪那颜晋封为新的国相,其余参与起事的官员各有封赏。 而阿尔库斯的余党则迎来了雷霆手段,家族男丁全部处斩,女眷发配为奴;普通兵丁官员既往不咎,只追究核心骨干。 大殿里一派欣喜若狂,官员们互相道贺,仿佛高昌的春天已提前到来。 就在这时,库迪那颜上前一步,沉声提醒:“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络北疆。” “言明我高昌国将一如既往臣服于北疆,上缴贡赋、随从征战,一切与之前不变。” 听到“北疆”二字,契俾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方才的狂喜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 无论他如何挣扎,高昌国的头顶上始终悬着一个庞然大物。 若是惹得北疆发怒,铁骑南下,高昌王国倾覆只在朝夕之间。 所以,目前的北疆对于高昌来说,是绝对不能冒犯和挑战的,只能继续屈服。 而阿尔库斯又是李骁的便宜岳父,李骁那狗贼肯定会拿此作为要挟。 这一次,高昌王国必须要大出血了。 送钱、送粮、送地、送女人~ 必须送到李骁那狗贼满意为止。 但这还不是最让契俾多愤怒的。 此刻的他,在听到北疆二字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时李骁还在哈密力城的景象。 那晚,他被叫到了王宫之中。 自己最疼爱的贵妃,也就是库迪那颜的女儿阿依莎,就那般趴在契俾多平日批改‘奏折’的桌子上。 衣衫散落一地,眼神迷离,浑身颤抖,仿佛神游天外。 而桌子似乎是遭受过接连重击,摇摇晃晃,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李骁则是站在桌子后面,俯视着跪地的自己。 略带玩味的声音说道:“阿依莎很不错,本都很满意。” “你能将贵妃献给本都,这份孝心,本都领了。” “念你献妃有功,本都给你个许诺。” “不干涉高昌内政。” 听到这话的契俾多,心中满是悲愤,狗屁的献妃有功,分明是你这狗贼抢走的阿依莎。 不过,后面的话却让契俾多来了精神。 不干涉高昌内政? 就是说,任由他和阿尔库斯争斗,谁胜利了都行,李骁不管。 这个承诺,让契俾多欣喜若狂。 因为阿尔库斯能够执掌朝政,除了手握兵权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北疆的支持。 如今,不知道那个老贼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李骁狗贼。 但只要北疆不支持他,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一刻,契俾多就在谋划着如何除掉老贼。 但在他临走之前,李骁却又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说道:“本都不日便将返回金州,对阿依莎甚为不舍。” “但她毕竟是你的贵妃,本都也不好夺人所爱。” “所以,日后高昌在向北疆进贡的时候,可以将阿依莎一起带来,留她在金州做客一段时间,本都会派人送她回去。” “阿依莎是你的,本都只是借用一段时间罢了。” 那晚,契俾多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王宫的,浑浑噩噩,心中一直在唾骂李骁的无耻。 借用? 分明就是明抢! “李骁狗贼,无耻狗贼~” 此刻的大殿之中,契俾多依旧在心中骂着李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之所以能重新夺回权力。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姐姐和母亲在北疆以身饲虎,而且还有着阿依莎的功劳。 李骁那狗贼,对人七似乎有着特殊的兴趣。 高昌对北疆的供奉是每年一次,也就是说每年都需要将阿依莎送去北疆‘做客’一次。 想到这里,契俾多便是心如刀绞,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自己的无能。 但是没办法,现在的高昌,惹不起北疆。 于是,就像是被打断浑身骨头似的瘫软在了王座上,低声说道:“拟国书吧。” “就说……高昌愿永世为北疆屏障,一如往昔。” “愿送上金银财宝、粮饷……” “另外,本王挂念母后和王姐,特命阿依莎贵妃随同前往北疆探望。” 话音落下,契俾多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痛如绞。 高昌的天虽变了,可北疆的日月,依旧悬在头顶。 (本章完) 第283章 北疆第二代甲胄 第283章 北疆第二代甲胄 初春的哈密力城外,残雪尚未褪尽,风里还裹着料峭的寒意。 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整装待发,装满了大量的粮饷丝绸和金银。 随行的还有一百名高昌美人。 当然最不可少的便是阿依莎贵妃。 此时的她身披白狐裘,站在马车外,仰头望着哈密力的城墙,却始终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契俾多终究是没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去北疆是为了什么。 将自己柔弱的身体送到北疆大都护的床榻上,去换取高昌的苟延残喘。 可作为她的男人,那个曾在前月下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国王,怎能如此坦然地将她推出去? “哎~” 一声长叹传来,库迪那颜身披紫袍,看着女儿满脸泪痕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愧疚与无奈。 “阿依莎,你也不要怪陛下和父亲心狠,我们也是没办法。” 他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像辩解。 可为了高昌的安危,他也只能如此。 他们才刚肃清阿尔库斯的余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发展国力的时候。 若是惹得北疆铁骑南下,高昌会像纸糊的房子一样瞬间崩塌。 所以,阿依莎这个柔弱的肩膀上,担着的是整个国家的重任啊。 阿依莎用力咬着下唇,将涌到嘴边的哽咽咽回去,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狐裘的绒毛上。 “父亲,阿依莎明白。” “我不怪您,也不怪陛下。” 她抬手抹去眼泪:“只怪阿尔库斯那老贼将我算计,只怪自己这副姿色入了北疆大都护的眼。” “一切都是命。” 况且,李骁留在高昌的那些日子,她被夜夜传唤侍寝,几乎就没有穿上过衣服,下来过床榻。 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又何必装作贞洁烈女? “只求能讨得大都护欢心,宽恕高昌的政变,用我这残败柳之身,换得高昌一时安宁。” 看着女儿强忍着泪水点头的模样,库迪那颜满是愧疚,自己对不起阿依莎啊。 可他别无选择,为了高昌的安稳,为了库迪家族的荣耀,只能牺牲阿依莎。 更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打算:等阿依莎启程后,就将小女儿送进王宫服侍契俾多。 阿依莎已是联系高昌与北疆的纽带,每年都要去北疆“探亲”。 契俾多虽是真心疼爱她,可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常年周旋于另一个男人身边? 更何况,阿依莎此去北疆,必然日日于大都护腹下承欢,播下种子的几率很大。 阿依莎若真怀上大都护的孩子…… 那对库迪家族是天大的好事,有北疆李氏血脉做靠山,库迪家族便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但对于契俾多和高昌王室而言,这却是剜心的耻辱。 就算契俾多迫于大都护的威慑,捏着鼻子认下,也定会渐渐疏远自己。 把小女儿嫁过去就不一样了。 若是小女儿能诞下契俾多的子嗣,库迪家族便能牢牢拴住王室。 若是阿依莎真为大都护生下孩子,哪怕大都护不认,也是份抹不去的香火情。 将来万一大都护强令这孩子继承高昌王位,库迪家仍是最大赢家。 左右都是胜算,库迪那颜肯定要做。 只是这事不能让阿依莎知道,他怕女儿带着怨怼去北疆,伺候不好李骁,误了高昌的大事。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宽心话,阿依莎在侍女搀扶下转身登车。 狐裘的下摆扫过车辕,她回头望了最后一眼哈密力城墙,青砖黛瓦在晨雾里朦胧如旧,却始终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喉咙里涌上一阵哽咽,她攥紧袖中的手帕,转身钻进了车厢。 车帘落下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 而此刻的城墙上,契俾多正扶着垛口,看着阿依莎的身影消失在车队中,脸色狰狞,心如刀绞。 “李骁狗贼……”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石。 心中暗暗发誓,未来终有一天,他要让那群该死的北疆贱奴付出血的代价。 可眼下,他只能忍。 忍着心疼送走挚爱,忍着屈辱送去财帛美人,只为给高昌争取喘息的时间。 他要抓紧每一刻增强国力,训练军队,等着北疆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北疆再强,也不可能永远胜下去。 骄兵必败,天道轮回,总会有天收他们的日子。 等北疆军大败,等那庞大的疆域分崩离析,就是他契俾多报仇雪恨之时。 冷风呼啸,卷起城墙上的积雪,打在契俾多的脸上像刀子割一般。 他在城墙上站了很久,直到车队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城外的苍茫大地中,才慢慢转过身来。 双眼赤红如血,面目狰狞得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来人!” “把阿尔库斯余党全部拖出来!” “斩!” “本王亲自监刑!” 高昌城门外很快响起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一批又一批的囚犯被押了出来,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尚在襁褓中的男婴,只要是男丁,全都处死,斩草除根。 刽子手的砍刀一遍又一遍落下,寒光闪过,人头滚滚落地,鲜血在雪地上漫延,汇成一条猩红的溪流。 哀嚎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却丝毫动摇不了契俾多的决心。 他站在刑场高台上,手握一杯烈酒,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没有怜悯,没有动容,心中反而升腾起一股变态的快感。 “哈哈哈哈~” “杀,杀,把他们都给本王杀光。” 想起阿尔库斯那老贼将自己像傀儡般操控,想起他把阿依莎送到李骁榻上的屈辱,契俾多恨不得将那老贼从坟里挖出来千刀万剐。 可惜老贼已经死了。 但他还是下令将阿尔库斯鞭尸三日,又点了天灯,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刑罚都在那具腐烂的尸体上试了一遍,可心头的恨意依旧难消。 余党杀得差不多时,最后押上来的是阿尔库斯的兄弟和子侄们。 裴罗被铁链锁着,往日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吓得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陛下,裴罗此人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残害百姓,一刀砍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谟措乌拔单膝跪地,恨恨的声音说道:“末将请命,亲手将他给剐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裴罗趁他外出,闯进他的外宅,玷污他心爱女人的场景。 那畜生的嘴脸,女人绝望的哭声,像烙印刻在他心上,不将裴罗千刀万剐,难消心头之恨。 “好。” 契俾多冷声应道,亲政不过短短两日,身上已经有了股上位者的威压,眼底却藏着一股噬人的暴戾。 “还有乌拙吐,也一并剐了。” 乌拙吐是阿尔库斯最看重的儿子,沉稳狡诈,若老贼篡位成功,此人最可能继承王位。 凡是阿尔库斯珍视的,他都要亲手毁掉。 刽子手很快搬来两张刑床,将裴罗和乌拙吐死死绑住。 谟措乌拔亲自拿起锋利的刀子,走到裴罗面前,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裴罗,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要,谟措乌拔将军,我错了,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啊啊啊啊~” 小刀划破裴罗的衣襟,在他惨叫声中,一片血淋淋的皮肉被割了下来。 …… 极寒天气已经过去,金州大地之上逐渐迎来生机。 冻土化开的原野里冒出嫩草芽,冰雪开始消融,潺潺流水带着融雪的清冽,滋养着金州的土地。 河西堡外的巨大厂房里,纺纱机运转的咔嗒声此起彼伏。 李骁身穿玄色镶金袍,周身绣着日月山川图案,正站在厂房中央,望着周围穿梭忙碌的女工们。 她们正熟练地操作着纺纱机,一团团雪白的、蓬松的羊毛从进料口送入,转眼就变成细细的纱线,缠绕在木锭上。 然后又将这些丝线,送到另一个织布厂房中,编织成布。 “这些女工,都是咱们六镇将士的家属。” 身旁的河西商行总掌柜李东昆,指着正在换纱锭的妇人介绍说道:“闲暇时候来这儿赚些钱,贴补家用,也能给娃扯块新布做衣裳。” 李骁点点头,目光落在纺纱机上。 这是他亲自改良的机器,实际上就是所谓的珍妮纺纱机。 从前,一个巧手妇人只能纺出一条匀净的丝线;如今有了改良的纺纱机,便能同时纺出八条丝线。 纺纱效率足足提高了八倍。 这还只是初级版本。 等日后继续改进,还能做出同时纺出十六条、甚至是八十条丝线的机子。 总之,纺织业已经初步成为了北疆经济的支柱产业。 “这个厂房是新建的,像这样的厂房,还有五个。”李东昆继续说道。 “咱们的布放在市面上,从来都是供不应求。” “按大都护您的命令,一直优先满足北疆内部所需,可需求量实在太大了。” “属下想着继续扩建厂房,让北疆的每一个军民都能穿上衣。” 北疆苦寒,即便是盛夏也带着凉意,寒冬更是能冻裂石头,对布、衣的需求向来旺盛。 除了保证六镇将士的甲供应,家属和新迁来的百姓也急需御寒衣物。 河西纺织行的机子日夜不停,女工们轮班赶工,依旧供不应求,机子早就不够用了。 李骁望着厂房里忙碌的身影,微微点头说道:“河西商行的事情,三叔你看着办就好了。” “你办事,我信得过。” “不过,扩建之后的厂房,可以从新移民里挑选女工,给他们一条养家糊口的路子。” 作为北疆的发家之地,老金州人向来殷实。 六镇的中高层将领多是老金州出身,家中牛羊成群、田亩连片,还有征战掠夺来的财宝。 可新移民却是一无所有,急需工作岗位。 虽然大都护府会借给他们牛羊、鼓励垦荒,还许诺十年免租税,但头两年的生活依旧艰难。 好在纺织行、军械行、造纸厂、陶瓷厂、砖瓦厂、玻璃厂、河西商队处处都缺人手,有的是谋生机会。 李骁将这三万户百姓迁来金州,本就不是只为了种地放牧,主要是为了填补金州劳动力缺口。 “属下晓得。”李东昆重重点头说道。 “会优先挑选那些家中无业、且负担大的女子入行。” 他早就不是那个混子了,很是清楚河西商行对北疆来说意味着什么。 能赚多少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调节经济,解决一些大都护府顾及不到的问题。 就例如,北疆八州百姓所需要的粮食、物资等等,很多都是通过河西商行的售卖得来。 更甚至,北疆军的很多战利品,也是先售卖给河西商行,然后又运回北疆的。 随军商贩没有,这是随军国企。 所以,河西商行便需要一直数量庞大的商队运送货物。 这就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补充。 “北疆对布、衣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 李骁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河西纺织行产能不足,那便在大漠再建几座纺织行。”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地,沉声道:“相比于金州,大漠更有优势。” 纺织所需的,几乎全来自高昌和大漠。 前两年大漠不稳,李骁只能把产业重心全放在金州。 如今北疆对大漠的控制力日渐稳固,是时候将产业外移了。 金州更适合成为政治中心,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并不适合发展经济。 而且经济产业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大漠盛产,那便纺织布。 金州盛产羊毛,那便纺织羊毛呢。 后世的一件羊毛呢价格,远远高于一件普通衣。 但如今不同,金州羊毛和大漠的一样多,所以羊毛呢的价格也很低,普通百姓也穿的起。 “纺织用的多产自高昌和大漠,在当地建厂,制成成衣再运回来,能省下大半运费和时间。” 李骁算道:“况且,这次又有三个万户百姓迁去大漠,那些女人除了种地,正好可以进纺织行干活,也算给大漠新移民添条增收的路子。” 李东昆连忙点头:“大都护英明。” “属下这就去安排,先派人去大漠勘察选址,选几个产量高、交通便利的地方动工。” “嗯。” 李骁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纺纱机上:“新招的女工要好好培训,工钱按熟练程度分级,干得好多给奖励。” 他知道,北疆的根基不仅在铁骑,更在这些纺纱机织出的布里,在百姓手里攥着的铜钱里。 只有让日子越过越红火,才能让人心真正留在北疆。 随后,李骁迈步走进隔壁的织布厂房。 这里的景象更为壮观,上百台织布机整齐排列,女工们站在机前,手脚配合默契,木梭在经线间飞快穿梭,转眼就织出一尺尺厚实的布。 刚织好的布被卷成大卷,由专人运到另一座厂房,那里是染色区。 明黄、赤红、黑灰等各色染料在大缸里泛着光泽,工匠们正将布浸入染缸,搅拌、晾晒,一道道工序井然有序,分工格外明确。 最后,李骁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特殊厂房。 与普通厂房不同,这里看不到喧嚣的人群,只有一队武卫军手持长枪,沿着围墙日夜巡视。 只因这座厂房里制作的,是北疆的军装甲胄。 地上码放着一堆堆规格一致的铁片,边缘光滑,弧度均匀,都是由汤谷炼铁基地锻造而成。 借助水力锻打装置,不仅大大提高了锻造效率,甲片的硬度和韧性也远超手工打造。 这些成品铁片被运到河西堡后,会由专业女工用坚韧的丝线缝制成甲胄。 “大都护请看,这便是我们大批量制作出的甲胄。” 李东昆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黄底红边的甲胄,捧着递到李骁面前。 其实李骁早就熟知甲胄的样式和质量。 毕竟这种关乎六镇将士安危的大事,必须经他亲自审核后才能批量制作。 眼前的成品,与当初审核的样品几乎别无二致。 但与北疆军如今的制式甲相比,新式甲胄的差别就十分明显了。 准确来说,新式甲胄是布面甲,而非原来的甲。 北疆的甲,是在厚实的袄里缝入一层甲片,严格来讲应称为复合甲。 当初如此设计,主要是为了适应北疆严寒的环境。 将士们穿着袄夹着甲片,既能抵御刀枪,又能抵御风寒,可谓一举两得。 可随着北疆军的战线向南推进,将中原作为日后重点攻略的目标,甲的缺陷便暴露无遗。 怕热! 去年的焉支山之战中,北疆骑兵穿着厚重的甲与西夏军队交战。 正值六七月份,骄阳似火,将士们在烈日下闷得喘不过气,不少人因中暑倒下,造成了不少的非战斗减员。 所以,李骁推出了北疆第二代甲胄。 布面甲! 这布面甲的构造也很简单,由两层布夹着一层铁片,中间不再填充。 这种甲胄透气性极佳,能轻松适应酷热的作战环境。 若是遇上寒冷天气,只需在里面套上一层衣,便能抵御风寒,更换起来十分方便,远比甲更适合北疆日后多变的作战环境。 不过这般设计也有弊端,成本增加了。 想当初金州贫瘠,人力物力都捉襟见肘,为了省事省钱,一件甲便要兼顾保暖与防护。 于是便出现了内外两层布夹着和甲片的‘复合甲’。 可换成布面甲配袄的组合,就需要一层、一层甲片,再加上四层布。 单是多出来的两层布,在当年的金州就是难以负担的开销,所以李骁只能选择复合甲。 但现在不一样了,北疆日渐富裕,多费两层布、多制作一件衣服根本不算什么。 “哐啷”一声,李骁将布面甲提在手中。 相比于厚重的甲,这布面甲只有十几斤重,拿在手里轻便灵活,能适应多种环境作战。 要知道,清朝中期全面淘汰布面甲改用甲,是因为火器发展让布面甲的防护作用荡然无存。 而甲里的能分散枪弹力道,防护效果更胜一筹。 可北疆的情况却截然相反,李骁还没打算过早开启火枪副本,毕竟早期火枪的性能远不如弓弩可靠。 当然,他也在准备暗中组建火枪研发团队,只待技术成熟便可逐步装备军队。 “把全套的布面甲拿出来,去外面试试效果。”李骁吩咐道。 北疆的布面甲仿照明军样式打造,由身甲、裙甲、臂甲、护膊、护颈、缨盔六个部分组成,兼具灵活性与防护力,堪称甲的升级版。 很快,一名武卫军士兵穿戴好新式甲胄。 黄底红边的甲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第一批新甲本就是为武卫军准备的。 士兵翻身上马,在空地上策马驰骋,挥刀劈砍、俯身闪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涩。 “怎么样?”李骁扬声问道。 “回大都护,轻便得很,比穿甲利索多了!”士兵在马上抚胸,声音里满是惊喜。 “挥刀时胳膊不卡了,俯身也不坠得慌,透气性更是没的说,刚穿上的时候虽然冷飕飕的,现在活动开了,身上也就热了。” 李骁看着士兵在马背上灵活穿梭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 这布面甲不仅解决了酷热环境作战的难题,还兼顾了寒冷天气的适用性,多的两层布钱,得值。 而就在李骁巡视完这些工厂,正准备回府时,一名武卫军亲兵忽然急匆匆地跑来。 “大都护,高昌急报!”亲兵沉声说道。 这名武卫军是李骁身边专门对接锦衣卫的亲信,毕竟张石头要掌管全局,不可能时刻随侍左右。 这封情报,正是锦衣卫潜伏在高昌的探子加急传来的。 “拿来。” 李骁接过蜡丸,拇指轻轻一捏,蜡壳应声碎裂,露出里面卷成细条的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高昌政变,库迪那颜收买禁卫军副统领谟措乌拔,于腾格里节设下埋伏,斩杀阿尔库斯,还政于契俾多。 目前,哈密力城内正在清洗阿尔库斯余党。 看到这行字,李骁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神情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心底却是平静无波。 对于阿尔库斯与契俾多的争斗,无论谁输谁赢,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契俾多这一方赢得竟如此之快。 “阿尔库斯真是个废物。” 李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竟然被一群乌合之众算计死了。” 他暗暗摇头,一点也不为这个便宜老丈人感到可惜。 虽说这两年来,阿尔库斯对他始终恭敬有加,贡品从未断过,但在北疆利益面前,任何挡路者都该死。 “大都护,高昌那边……”李东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阿尔库斯是李骁的岳丈,这突如其来的政变,难免会影响北疆的布局。 “无妨。”李骁抬手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无论他们谁输谁赢,最终赢的只会是我北疆。” “况且,冬天过去了,我北疆大军也该动一动了。” (本章完) 第284章 北疆大都护令,荡平高昌 第284章 北疆大都护令,荡平高昌 大漠将军府,众将云集,肃杀之气弥漫。 武卫军百户杨守敬身披明黄甲,腰悬骑兵刀,双手捧着卷轴,站在堂前沉声喝道:“大都护诏令!” “高昌国乃我北疆藩属,世代臣服,共享太平。” “今闻高昌政变,国贼库迪那颜、谟措乌拔擅杀辅政,挟持国王,屠戮忠良,祸乱朝纲,致使哈密力城血流成河,万民陷于水火。”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屋里回荡,掷地有声。 李东江身着赤色甲,右手抚胸,粗犷的脸庞上满是沉凝与镇定。 大漠与高昌相邻,他也得到了高昌政变的消息。 本以为李骁会先派人进行斥责,没想到直接便是派遣大军平叛。 不过,这也符合自己那侄子的性格,杀伐果断,绝不手软。 甚至李东江在心中暗暗的猜测,这场政变的背后或许就是自己那大侄子操纵。 “夫宗主国之责,在安邦抚民,拨乱反正。” 杨守敬继续宣读,声调陡然提高:“高昌遭此大难,北疆岂能坐视?特令大漠将军李东江,即刻率第二镇铁骑星夜南下,直取哈密力。” “尔等此行,当以‘解救高昌王、平定叛乱’为要,诛首恶库迪那颜、谟措乌拔,安抚百姓,复高昌秩序。” “务必速战速决,护高昌万民于倒悬,扬北疆雄威于天下。” “天禧二十七年二月十八,北疆大都护李骁亲印。” 最后一个字落下,堂内鸦雀无声。 杨守敬上前一步,双手将明黄卷轴递到李东江手中。 诏书上“北疆大都护”的朱印鲜红如血,李骁亲笔书写的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他又从身旁亲卫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露出一面虎符,玄铁铸就,很是精致。 李东江掏出自己的半枚虎符,与锦盒中的另一半对接,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便是一体。 尽管他认得杨守敬,认得那卷轴上李骁独有的笔迹,却依旧一丝不苟地走完了验符流程。 这可是调动一镇铁骑的大事,任何疏漏都可能酿成大祸。 “末将李东江,遵大都护令!” 他双手高举虎符与诏令,沉声喝道。 “末将等接令!” 拔里阿剌、李东根与众将齐齐呼喝,堂内顿时响起一片甲叶碰撞的脆响。 杨守敬扶起李东江,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书信,低声道:“这是大都护的私信,请将军览阅。” 说罢,对着李东江重重的抚胸行礼。 李东江微微点头,打开了李骁的亲笔书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高昌之事,就是李骁在幕后操纵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高昌国坐守宝山,隔绝东西,焉有不亡之理?”李东江心中一片了然。 高昌国的地理位置极佳,扼守丝绸之路要道,甚至就连金州前往河西走廊的最便捷道路,也需要经过高昌。 再加上高昌国是北疆重要的粮食和产地。 李骁已经无法容忍这个‘国中之国’继续存在了,他要将高昌彻底纳入北疆。 而在他给李东江的密信中,就写明了对契俾多等人的处置结果。 ‘库迪那颜等叛党,狗急跳墙,逼杀高昌国王契俾多。’ ‘高昌王室血脉断绝,遵从万民之意,纳入北疆统辖。’ 北疆大军都还没有出兵,李骁就已经将高昌的结局设定好了。 弱者,没有抗拒命运的权力。 看完了密信之后,李东江将其折迭收入怀中,转身看向众将,眼中已燃起战火。 “拔里阿剌,即刻点齐三千轻骑为先锋,带足三日干粮,寅时出发,直插哈密力城外扎营!” “李东根,你率所部轻骑,卯时跟进,走西路,绕道高昌城,向东突进。” “其余各部,随本将整装待发,走东路,卯时开拔!” “遵命!” 众将领命起身,转身时甲胄铿锵作响,脚步急促却丝毫不乱,显然是久经战阵的精锐。 这一日,第二镇全军出击。 三个万户共计一万多骑兵,全部南下,务必一战荡平高昌。 这乃是李骁在密信中的命令,同时他还会派遣第一镇的一个万户南下,接替第二镇驻守大漠。 李东江见此,也瞬间明白李骁的意思了。 自己的位置该挪一挪了。 …… “呜呜呜……” 龙城大都护府的后院,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塔吉古丽伏在木榻上,肩头剧烈颤抖,锦被被泪水浸透了一大片。 李骁刚刚派人传来了消息,父亲阿尔库斯在腾格里节遇刺身亡,家族男丁尽数被斩,女眷发配为奴。 一夜之间,显赫的阿尔库斯家族灰飞烟灭。 “父亲……母亲……”她哽咽着唤着亲人的名字,悲痛欲绝。 前几日还收到父亲送来的补品,信里叮嘱她安心养胎,怎么转眼就成了阴阳相隔? 脚步声从外间传来,李骁刚处理完军务,一身玄色常服还带着寒气。 塔吉古丽猛地抬起头,泪痕交错的脸上满是绝望,她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踉跄着冲到李骁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都护,妾身的父亲死了,家人都死了啊!” 她抓住李骁的袍角,哭啼道:“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连襁褓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看着她哭成泪人的模样,李骁心中泛起一阵复杂。 阿尔库斯的死虽与他无直接关联,却是他默许高昌局势发酵的结果。 高昌的存在挡住了北疆的路,所以必须要拔出这颗钉子。 而为了师出有名,也为了顾及塔吉古丽的情绪,所以李骁才默许了事态发展。 虽然他对塔吉古丽纯粹就是见色起意,是一场政治联姻,但毕竟塔吉古丽陪伴了他两年,在李骁心中也占据着一席之地。 尤其她腹中还怀着自己的骨肉~ 李骁俯身将她搂进怀中安慰说道:“塔吉古丽,你放心。” “本都已经派遣第二镇铁骑南下高昌,不出三日便会兵临哈密力。” “所有害死你父亲的人,本都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骁的声音沉了几分,眼底翻涌着刻意为之的怒意。 又收敛起情绪,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别哭了,塔吉古丽。” “你还有身孕,哭坏了身子,让本都怎么安心?” 塔吉古丽却哭得更凶了,将脸埋在他的衣襟上,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锦缎。 “可是他们都没了……父亲虽然贪权,可他从未害过别人啊……” 好吧! 又是一个从小生活在父母编织的童话世界中的孩子。 她所理解的父亲,只是阿尔库斯让他看到的形象。 真以为她父亲是个贪权的好人呢。 但毕竟人都死了,李骁自然也不会给那个老头拆台。 让塔吉古丽心中一直保持着对老头的高大形象好了。 良久,塔吉古丽的哭声才渐渐低下去,只余抽噎。 李骁扶起她,见她眼皮红肿如核桃,不由得放柔了语气:“你先歇着,等第二镇的消息传来,本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唤来侍女好生照看,转身走出内室时,脸上的温和已褪去大半。 站在廊下望着高昌的方向,眼神又冷了几分。 安抚塔吉古丽是必要的,但若因此改变既定的战略,却是万万不能。 高昌的棋局,才刚刚走到最关键的一步。 而内室的帐幔后,塔吉古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这场复仇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只知道那个曾给她梳辫子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 此时已是三月初,最凛冽的寒气悄然退去,金州的冰雪顺着沟壑消融,露出底下黑褐色的土地,草根也开始冒出嫩芽。 龙城外的旷野上,融化的冰雪在马蹄下汇成浅浅的水洼,一支庞大的骑兵军队正列队聚集。 将士们身披黄色甲,头戴缨盔护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一人三马的配置让队伍显得格外雄壮,战马背上驮着武器、粮食、帐篷、被褥等物资,在晨光下泛着沉甸甸的光泽。 城门外,李骁望着面前身穿黄甲,披着黄色披风的秦春生,语气凝重。 “二舅,大漠乃是我北疆重镇,如今高昌局势未明,你驻守在此,既要稳住后方,也要随时准备策应前线。” 秦春生右手抚胸,重重点头:“大都护放心末将定会守好大漠,绝不让任何乱兵踏入半步。” 攻克高昌后,北疆的疆域将直接南扩千里,高昌会成为北疆南部的新边界。 届时,李骁会命第二镇驻守高昌,东连甘肃,西与二虎合力蚕食东喀喇汗国。 而秦春生将率领第一镇麾下的第二万户驻守大漠。 那时的大漠会成为北疆腹地,外敌攻入的可能性极低,一个万户的兵力足以保其安稳。 叮嘱完毕,秦春生转身对着麾下大军扬声喝道:“出发!” 黄色的日月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第二万户的骑兵们踏着冰雪消融后的泥泞,队伍如一条黄色的长龙,缓缓向着大漠方向前进。 李骁目送大军远去,返回城中之后,策马来到九猛安合的府邸。 “拜见大都护。” 九猛安合亲自来到府外迎接。 “不必多礼。” 李骁挥手示意,直奔主题道:“去年秋天定下的扩军之事,该重新捡起来了。” 九猛安合是北疆的老将,黝黑的脸上刻满风霜,他躬身道:“大都护说的是。” “冬天冻土难行,征兵之事确实迟缓了些,如今冰雪消融,正好召集各万户青壮,开始训练。” 去年攻克河西走廊后,李骁便下了扩军令,奈何寒冬来临,诸事停滞。 而且当时最重要的事情是安置移民,征兵之事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春意渐浓,正是整军备战的好时机。 “夏国俘兵要重点筛查,合格者编入六镇,先把军纪练起来。” 李骁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北疆的军纪可不是夏国,违反军纪是真会杀头的,这点必须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刻在骨子里。” “最重要的一点,我北疆不允许失败,更不允许投降,无论将领还是兵士,都必须血拼到底。” “他们以前的坏习惯,要改一改了。” 九猛安合微微点头道:“大都护放心,属下定会让老兵带着他们先学军规,每日晨操前背诵军纪,违令者当场重罚,绝不姑息。” 他取来账册翻开,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目前已编入军中的夏军战俘有一万余人,全部列为兵士,视军功升职发赏。” “按照大都护规定的兵额,我们还需要继续征召两万五千新兵。” 他指着兵册上的汇总数字解释道。 曾经的六镇兵额是每镇一万人,如今李骁准备将第一镇扩充至两万人,其他五镇各扩至一万五千人,总计需要征调三万五千人。 目前已经征召了一万多名新兵,还有两万多的差额待补。 这对北疆来说并非难事。 想当初李骁整顿河西战俘,得五万库里新军步兵。 后来又俘虏五万多名夏军精锐,再加上众多运粮民夫,以及大量河西青壮。 从中挑选三万五千人简直易如反掌。 只不过这些新兵多是民户,平日里靠耕种公田过活,别无其他收入。 而除了武卫军,其他诸镇都没有固定军饷,所以此次征兵主要针对那些无需养活家人的单身汉。 军中管饭,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最是合适。 “但最重要的,还是得尽快开启下一轮战争。” 九猛安合合上账册,语气里带着老军伍的通透:“只有不断抢掠,这些新兵的腰包才能迅速鼓起来。” “才有能力买女奴,或是自己抢来女人,在北疆落地生根。” 他说着自己的征兵计划:先从再从移民中筛选单身青壮,优先录用有过战争和狩猎经验的汉子。 剩下的全部从夏国俘兵里挑出精锐补充缺额。 李骁时不时点头,听到不同意见便及时提出。 九猛安合沉声总结道:“按此进度,最迟初夏,六镇就能补齐全部兵额。” “到那时,北疆六镇总兵力将达到十万人。” 李骁望着窗外开始融化的积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十万人马,足够他在西域和中原掀起更大的风浪了。 这些新兵既是北疆扩张的利刃,也得靠抢掠来稳住人心,只有让他们在战争里尝到甜头,才能真正成为扎根北疆的铁血战力。 两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从新兵的伙食标准到布面甲的换装,事无巨细。 李骁颔首起身,走到地图前再次审视。 初夏的北疆,十万人马蓄势待发,无论是东进中原,还是西击王廷,都有了足够的底气。 而就在李骁刚刚回到大都护府,脱下沾着风尘的披风时,负责接收都护府来往信件的李书荣走了进来。 轻声说道:“大都护,大漠巡抚陈大人派人传信。” “高昌国的一支车队正向金州赶来,载着契俾多送来的粮食、金银绸缎等贡品。” 李书荣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高昌国贵妃阿依莎也在车队中,说是前来探望高昌王太后及阿依那公主。” 李书荣是李骁身边的书吏,负责誊写诏书,接收总结各州各镇送往大都护府的信件。 但却没有处理的权力,只是传递作用,算是个工具人。 李骁也不会给他太大的权力。 而听到他的汇报之后,李骁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 贡品? 这分明是政变后送来的保护费。 库迪那颜倒是精明,认得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第一时间向北疆表忠心。 可惜啊,高昌这块肥肉,北疆早就盯上了,第二镇大军也已经出动,岂会因为这点贡品就放手? “传令鸿胪司,待高昌使团抵达后,将所有人等暂时安置进鸿胪司客栈,没有本都的命令,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李骁指尖敲击着案几,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贡品照单全收,入库登记。” “至于阿依莎贵妃……” 他摩挲着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在哈密力的日子里,他几乎天天召阿依莎侍寝,那曼妙的身姿、婉转的呻吟,至今想起来仍让人心猿意马。 那种蚀骨的滋味,自当再好好尝尝。 “多派些人手‘保护’贵妃的住处。” 李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告诉阿依莎,旅途劳顿,先好生歇息,本都晚些时候会去‘探望’她。” 李书荣应声退下。 与此同时,拔里阿剌所率领的第二镇先锋大军已一路南下,铁蹄踏过大漠与哈密力之间的通道‘柳条沟’,正式进入高昌境内。 柳条堡,乃是位于柳条沟南侧的一座小型军寨。 夯土筑起的寨墙不算高大,却也能遮挡天山以北的寒风。 契俾多亲政之后,特意给这里增派了兵马。 虽然不多,只有三百多人,却将他对北疆的戒心暴露无遗。 这一日,日头刚过正午,柳条堡中的士兵正蹲在寨墙根下吃午饭。 粗瓷碗里盛着简单的栗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不见半点荤腥,几口下肚就没了底,根本填不饱肚子。 “就这破粥,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个年轻士兵把碗往地上一墩,粗瓷碗磕在石头上发出脆响:“天天喝这个,别说打仗了,走路都发飘。” 旁边的老卒叹了口气,用粗糙的手抹了把嘴,轻声开解道:“陛下刚刚亲政,国内百废待兴,得把粮食卖掉换钱发展军备。” “忍一忍吧,等日子好过了,总会有肉吃的。” “好过?我看悬!”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没瞧见那些汉民?” “如今高昌城附近的好田亩,差不多都被他们占了去。” “那可是咱们高昌曾经的国都啊,现在倒成了汉人的天下!” 这话像火星掉进了干柴堆,士兵们的抱怨声顿时大了起来。 “就是!咱们回鹘人反倒被赶到这穷地方,还要被拉去给北疆人当炮灰。” “去年河西之战,咱们高昌军死了多少弟兄?抚恤到现在没影,多少寡妇带着孩子活不下去,被逼得改嫁,甚至还有嫁给新来的汉人的……” 说到这里,几个年轻士兵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们辛辛苦苦帮北疆人打仗,弟兄们死了连句交代都没有。 那些北疆人却占了他们的房子、耕了他们的田,甚至睡了他们的婆娘、打着他们的娃。 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负责柳条堡的将领正站在哨塔下,听到这些话,眉头拧成了疙瘩,厉声呵斥:“都给我闭嘴,乱嚼什么舌根!” 如今的高昌还得仰仗北疆鼻息过活,这些抱怨要是被北疆人听了去,恐怕整个柳条堡都得遭殃。 年轻的士兵却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将军,就咱们这几个人说说,北疆人哪能知道?” “那也不行!”将领轻哼一声。 他心里清楚,契俾多刚刚亲政,北疆恐怕正盯着高昌,巴不得找点由头生事。 这个时候,半点把柄都不能给北疆人抓住。 随后又望着北方的大地,眼神复杂。 那里是北疆的方向,也是高昌不得不低头的存在。 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生出一丝期望。 但愿契俾多能有通天本事,带领高昌重新走向辉煌,让他们这些当兵的不用再受这窝囊气。 尤其是那些战死士兵的婆娘,为了生计不得不改嫁给汉人。 任谁想起都会心里不舒服,将领也是一样。 看着北面的山峦,冲着地面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暗暗想道: “娘的,总有一天,老子定要打到金州,也得尝尝北疆娘们是什么滋味。” 可就在这个时候,将领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隐隐的震动,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远方奔来。 “怎么回事?”一个士兵猛地站起来,疑惑地四处张望。 震动越来越明显,夯土地面仿佛在微微颤抖,连寨墙顶上的尘土都簌簌往下掉。 将领脸色一变,猛地爬上哨塔,手搭草棚望向北方。 因为南疆较北疆气候更温暖一些,初春的气息更加明显。 柳条堡附近的冰雪已经化开,露出了黄沙般的底色。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黄尘,那尘烟移动的速度极快,隐隐还能听到沉闷的马蹄声,像闷雷一样滚过大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是……是骑兵!” 寨墙下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站起身,望着北方那道越来越近的黄尘,刚才的抱怨和不满瞬间被恐惧取代。 “那是……北疆的日月战旗?” 有人指着尘烟中隐约闪现的旗帜,声音里带着颤抖。 那旗帜在黄尘中忽隐忽现,赤红的底色上绣着日月图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风中猎猎作响。 正是北疆军第二镇的战旗。 更令人心悸的是,尘烟中露出的北疆骑兵,也泛着刺目的赤色,仿佛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凶神。 将领的心沉到了谷底,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北疆的铁骑,终究还是来了。 (本章完) 第285章 李骁之名,威震漠北 第285章 李骁之名,威震漠北 赤色的潮水慢慢逼近,沉闷的马蹄声也愈发清晰,像是无数面巨鼓在同时擂动,震得人耳膜发疼。 寨墙上的回鹘士兵们脸色煞白,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当骑兵来到寨墙外面的时候,拔里阿剌拔出骑兵刀,厉声喝道。 “放箭。” 这些高昌人都是一群贱骨头。 看到北疆大军到来,不仅不打开寨门迎接,反而还拉弓搭箭,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对北疆的不敬之心显而易见。 必须严惩。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像黑云般掠过半空,瞬间覆盖了寨墙。 很多回鹘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射成了刺猬,身体软软地从墙上摔下来。 “妈呀!” 一个年轻士兵吓得扔掉弓箭,死死的蜷缩在寨墙后面,不敢露头。 要知道,不久前就数他骂的北疆最凶。 但当北疆铁骑杀来的时候,最怂的也是他。 反而刚刚训斥士兵,表现出一副对北疆敬畏软弱姿态的将领,此刻却是完全另一幅面孔。 “顶住!快顶住!” 他的面容狰狞,满是悍不畏死的战意,试图稳住军心,可他的声音在铁骑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 此刻,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 北疆铁骑来势汹汹,显然是冲着高昌政变而来。 面对这般凶狠残暴的虎狼之师,高昌国真能有幸存的机会吗? 答案早已刻在他心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高昌的抵抗不过是徒劳挣扎。 “北疆蛮子欺压我高昌数年,杀我百姓,淫我妇女,奴我将士,囚我君王!” 将领猛地将弯刀举过头顶,声音里淬着血与火的悲愤:“仇恨难消!” “今日,就是我等为高昌尽忠的时候了!” 原本,阿尔库斯当政,他也一直在隐忍。 可是现在,北疆军明显是冲着灭亡高昌国来的。 这个时候继续隐忍,枉为高昌男儿。 他赤红着双眼,嘶吼道:“放箭!给我挡住他们!” 就在铺天盖地的箭矢将柳条堡寨墙彻底笼罩之际,拔里阿剌麾下万户携带的虎尊炮也已经准备就绪。 这种一百斤重的虎尊炮能用马车拖拽,最适合骑兵游击作战时攻坚。 “开炮!” 神机营百户猛地挥下弯刀,吼声刺破喧嚣。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炸响,硝烟瞬间吞噬了炮身。 一枚枚铁弹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砸在柳条堡的木寨门上。 木屑与泥土飞溅,原本还算坚固的寨门应声炸裂,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缺口。 将领站在寨墙后,被炮声震得耳膜生疼。 望着那被炸烂的寨门,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连最后的屏障都没了。 “杀!” 北疆骑兵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长枪横扫,长刀劈砍,瞬间将门口的几名回鹘士兵挑飞。 一个回鹘士兵举刀冲向骑兵,却被战马轻易撞翻,骑兵顺势一刀劈下,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旁边的士兵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啊!” 可北疆骑兵根本不理会,马蹄直接从他身上踏过,骨骼碎裂的脆响让人头皮发麻。 老卒抱着头缩在墙角,看着昔日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嘴唇哆嗦着念佛,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 那个刚才抱怨粥稀的年轻士兵,此刻被一支羽箭钉在寨墙上。 而那名回鹘将领更是死战不降,被乱箭射死。 整个柳条堡的抵抗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北疆骑兵停止杀戮时,寨中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活下来的回鹘士兵不到五十人,全都被绳子捆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拔里阿剌勒住战马,环视着这座被攻破的军寨,眉头微皱。 这点抵抗,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抬手一挥:“清点人数,处理伤员,半个时辰后继续南下!” 骑兵们齐声应和。 那些幸存的回鹘士兵低着头,听着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终于明白,刚才的抱怨是多么可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只有任人摆布的命运。 …… 哈密力城。 王宫寝殿的烛火摇曳,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息,契俾多浑身淌着汗,将怀中年轻的回鹘女子搂得更紧了些。 这女子模样青涩,眉眼间与阿依莎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份勾魂摄魄的风情,姿色也差了一些。 她是阿依莎的妹妹弥古丽,刚成年便被库迪那颜送入宫中,今晚正是两人的洞房烛夜。 弥古丽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藏着一丝困惑。 出嫁前母亲反复叮嘱,女人的第一晚会疼得钻心,忍过这阵就好了。 可方才的经历,却让她觉得母亲骗了自己,非但不疼,甚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契俾多便已结束了。 但她还是按母亲教的话术,软软地趴到契俾多胸膛上,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娇媚:“陛下好厉害啊,刚才妾身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呢。” 果不其然,契俾多顿时不喘了,脸上漾起自信的笑意,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肩膀:“那是自然。” 这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可当目光落在怀中这张酷似阿依莎的脸上时,脑海中又不免浮现出阿依莎的身影。 心口猛地一抽,那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人,却被他亲手送到了北疆。 他盯着弥古丽看了半晌,忽然喃喃道:“你终归不是她啊。” 哪怕是亲姐妹,眉眼再像,也替代不了阿依莎半分。 “陛下是在想姐姐吗?” 弥古丽小心翼翼地问,指尖悄悄攥紧了锦被。 心中却涌起一股不服气。 凭什么在自己的大婚之夜,他还要念着别人? 即便那是亲姐姐,嫉妒也像毒藤般缠上心头。 但转念又冷笑:“姐姐你曾独得圣宠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被送到北疆,任由其他男人玩弄? 只要我怀上陛下的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后。 而你,只能怀上北疆蛮子的野种。 弥古丽与阿依莎只差两岁,可从小到大,阿依莎总比她漂亮、比她受宠,所有人都把她当阿依莎的小跟班。 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赢一次了。 被北疆玷污过的阿依莎,根本没资格再和自己竞争。 契俾多也在思忖王后之位。 阿尔库斯的女儿已被废黜囚禁,后位空悬太久终究不妥。 他虽将弥古丽当成阿依莎的替代品,对其也不是太喜欢,却不得不承认,她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若是你能为本王生下王子,本王便允你王后之位,立王儿为太子。”契俾多对着弥古丽坚定说道。 弥古丽瞬间欣喜若狂赤着身子跪在床上:“谢陛下。” “妾身定会努力为陛下诞下王子~” 而就在两人准备继续造小人的时候,殿外却是传来宫侍的声音:“陛下,国相叩请入宫,有紧急军情汇报!” 契俾多眉头猛地一皱,枪头立马软了下去,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今晚是他与弥古丽的大喜之日,若非天塌下来的事,老丈人库迪那颜绝不可能闯进来搅扰自己的洞房烛。 “难道是北疆军打来了?”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他猛地推开弥古丽,简单披上衣袍便往大殿赶去。 大殿内,库迪那颜也刚刚赶到,来的很急,气喘吁吁,紫袍上沾着夜露,脸色惨白如纸。 见契俾多进来,他“噗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陛下,探子来报,北疆军已于今日下午攻破柳条堡,前锋距哈密力不足百里。” 契俾多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大惊失色:“什么?” “柳条堡沦陷了?” 柳条堡是一座三百人的军寨,只是为哈密力起到一个预警作用。 如今沦陷,那便是代表北疆对此次高昌政变的强硬态度。 不能容忍,直接动用武力荡平高昌。 契俾多没有想到,自己亲手送走阿依莎,又献上贡品,换来的仍是北疆的铁蹄。 北疆蛮子为何如此贪心不足? “库迪那颜!”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你不是说,送去阿依莎和贡品,能稳住北疆吗?” 库迪那颜伏在地上,神情悲愤:“臣也没想到……李骁他……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 “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契俾多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恍惚,仿佛疯子一样喃喃自语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不禁想到了去年的那个夜晚。 就是在脚下的这座大殿里,阿依莎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翻着白眼,而李骁却是站在桌子后面,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殿中的自己。 在桌子的吱呀声中,李骁向他承诺,不会插手高昌内政。 放任他和阿尔库斯去争斗,谁赢了,北疆便支持谁为高昌正统。 契俾多信了。 他以为这是母亲姐姐和阿依莎三人的付出,换来的承诺。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李骁那狗贼的阴谋。 他被那狗贼给骗了。 烛火在殿中跳跃,映出契俾多眼中的绝望与疯狂。 他忽然仰天狂笑,笑声里满是血泪:“好一个李骁!好一个北疆大都护!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寝殿内,弥古丽披着外衣站在门后,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若北疆军破城,她这个刚入宫的王姬,下场恐怕比阿依莎好不了多少。 甚至会被万军蹂躏! 想到这个后果,弥古丽脸色煞白,后悔进宫了。 …… 而就在北疆发动对高昌国的吞并战争之时,漠北草原的冰雪也在逐渐消融,露出地下泛着青嫩的草芽。 可克烈部的王帐中,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压抑的沉闷。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喘声从床榻上传来,已经六十多岁的王罕蜷缩在羊毛毡上,发须白,每一次喘息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毡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桑昆坐在榻边,一遍遍用粗糙的手掌为父亲顺气,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焦躁:“简直是一群庸医!” “治了这么久,父汗的病情半点不见好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儿子觉得,还是派人去金国中都请个大夫来吧!” “那边的医者总比草原上的萨满管用。” 王罕喝了一口热羊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制住了咳喘的冲动,脸色才稍稍泛起一丝红润。 他微微摆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用麻烦了。” “老毛病了。” 他喘着气说道,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豁达:“一到冬天就这样,等开春草绿了,自然就好了。” 王罕心里清楚自己的身子,撑个十年八年或许没问题,这点冬天的咳喘,不过是小毛病罢了。 他随即看向桑昆,话锋一转:“各部牛羊冻死多少?” 对于草原部落来说,每一个冬天都是一场生死考验。 若是风雪太大,不仅会冻死大批牛羊,还会因为积雪太厚、草料不足,让牲畜扒不开冻土吃不到草根,最终活活饿死。 所以,每到冰雪消融之际,王廷都会首先去统计各部的人丁和牲畜的伤亡,以此来制定接下来一年的发展计划。 到底是开启战争,还是自我消化。 说起这个问题,桑昆的脸色沉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分:“西边的哈秃噜部损失最惨,冻死的牛羊快占了三分之一;咱们本部还好些,但也折损了两成……” 他说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去年储备的草料本就不足,如今又死了这么多牲畜,怕是撑不到夏末了。” 王罕沉默了。 草原上的规矩向来如此,若是损失太大,部落就只能在两条路上选一条。 要么跟中原互市,用皮毛、阉马换粮食,勉强饿不死。 要么就只能拿起刀,发起对其他部落的战争,或是南下劫掠中原。 实际上就是减丁和抢粮。 用鲜血和性命,换整个部落活下去的机会。 “金国那边有消息吗?” 王罕忽然问道,往年这个时候,金国的互市队伍早就该来了。 桑昆的脸色更难看了:“派去的人还没回来,不过听边境的斥候说,金国今年好像在整顿边防,怕是……怕是顾不上跟咱们互市了。”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王罕偶尔的咳嗽声。 若是金国关闭互市,克烈部和依附的小部落就只剩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夏国呢?” 王罕喘息稍定,又哑声问道。 克烈部本就是金国的臣属部族,连他“王罕”这个名字,都是金国赐予的官职封号,他的真名叫‘脱里’。 与金国的联系向来紧密,互市也多倚仗金国。 但因与夏国疆域相邻,偶尔也能从夏国换些茶叶、布匹,虽不如与金国往来密切,却也是条补充的路子。 提起夏国,桑昆的脸色比刚才说及金国时还要凝重,他往前凑了凑道:“父汗,刚刚得到南部发里拔部的急报。” “去年夏季,夏国与北疆在河西走廊打了一场大仗。”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沉重:“夏国惨败,损兵折将不说,还彻底丢了河西走廊的控制权,如今那边已是北疆的天下了。” 王罕握着羊奶碗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羊奶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未觉。 夏国的势力虽然比不上金国,却也是西陲的重要势力,比克烈部要强,竟被北疆打得丢了河西走廊? 北疆竟然变得如此凶悍了? “北疆……李骁!” 王罕喃喃道,这个名字早已像阴云般笼罩在漠北草原上空,成了各部族私下里不敢大声提及的噩梦。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辽国边境一个普通的边将,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谁都没料到,此人竟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崛起。 灭亡西部霸主乃蛮部,成为统御北疆的大都护,如今又将兵锋直指夏国,硬生生打下偌大的河西走廊据为己有。 这等手腕,简直是堪称枭雄。 王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忆缅,历史上也曾有过许多这样的人物:耶律阿保机、完颜阿骨打、耶律大石…… 无不是强极一时的霸主,搅动天下风云。 “汉人的血脉在北疆的土地上繁衍,难道是天意如此,要让草原再出一位天可汗吗?” 他望着帐顶的毡纹,喃喃自语,随即又生出一丝庆幸。 自己弟弟的女儿唆鲁合贴尼已是李骁的女人,北疆与克烈部好歹算是联姻,总归有几分情面在。 想到这里,他忽然轻轻点头,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好事啊,好事!” 桑昆不禁一愣:“父汗,什么好事?” “我是说,北疆攻占河西走廊,对咱们克烈部来说,是件好事。” 王罕呷了口热羊奶,目光落在儿子脸上:“李骁虽生长在北疆草原,终归是汉人血脉,骨子里浸透着汉家文化。” “汉人讲究落叶归根,你以为他真看得上西域的戈壁?看得上我们苦寒的漠北之地?”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北疆此次攻打夏国,最终目的定然是入关中原。” 桑昆这才恍然,缓缓点头:“父汗说得是。” “若北疆的战略方向在中原,对漠北草原的威胁便小多了。” 想起当年的经历,他仍心有余悸。 北疆与乃蛮部大战时,他曾率军想火中取栗,却被北疆铁骑打得丢盔弃甲。 那种铺天盖地的全甲骑兵冲锋,还有雷神柱震耳欲聋的轰鸣,简直令人绝望。 他对北疆向来万分警惕,却绝不想再启战端。 以克烈部如今的实力,根本打不过北疆,这是最直白的认知。 如今听闻北疆将扩张目标转向夏国与中原,桑昆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王罕看着儿子不断变换的神色,轻轻咳嗽两声:“既然北疆要南下,咱们正好趁此机会整顿部众。” “派人给李骁送些战马过去,就说是……贺他拿下河西走廊。” “送战马?”桑昆有些不解。 “既是姻亲,总得有些表示。” 王罕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顺便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能不能……从河西换些粮食。” “虽然北疆对我漠北草原的威胁暂时消除,但是我克烈部的危机还没有过去。” 王罕靠在羊毛枕上,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轻轻的喘息. 金国整顿边防的动静越来越大,谁也猜不透他们究竟是要针对南方的宋国,还是要调转枪头征讨北疆。 而夏国惨败失地后,正龟缩在疆域内舔舐伤口,定然防备着草原各部趁火打劫,想要和他们互市,恐怕也很难。 两条能换物资的路子,竟在转眼间都变得渺茫起来。 若是就连北疆都不愿意和克烈部换粮食,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战争! “这草原的日子,是越来越难了。” 王罕低声道,声音里裹着深深的疲惫,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既然夏国已经孱弱至此,克烈部没理由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或许可以趁机咬上一口,缓解眼下的困境。 就在他暗自盘算之际,帐外忽然响起桑昆亲兵的声音:“大汗,殿下!” “哈秃噜部派人来报,北疆的使团已经越过了于都斤山,正向我汗帐而来。” 听到这话,王罕和桑昆脸上同时闪过惊异。 北疆的使团?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克烈部? 帐内沉默了片刻,王罕缓缓坐直身子,对桑昆说道:“你派心腹带精锐去迎接,沿途布下岗哨,绝不能让北疆的使团在我克烈部境内出事。” 北疆的战略重心已转向中原,克烈部如今正是需要喘息的时候,若是因为使团出了岔子而恶化了双方关系。 那才是得不偿失。 “遵命!” 桑昆应声离去。 王罕望着帐帘上绣着的雄鹰图腾,忽然轻轻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闷。 金国动向不明,夏国虽弱却有防备,北疆使团又突然到访,这草原的风,怕是比想象中更乱。 (本章完) 第286章 高昌灭国,北疆军肆虐哈密力 第286章 高昌灭国,北疆军肆虐哈密力 龙城,鸿胪司客栈。 这座刚刚建成的客栈,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客人,来自高昌国的使团。 新任礼部尚书同罗奚密担任正使,这是一个年过四十、身形瘦弱的回鹘人,脸上总是挂着小心翼翼的笑意。 可这份笑意,在抵达客栈的第二日傍晚,便彻底僵住了。 一队身穿黄底红边甲胄的武卫军亲军突然包围了客栈,甲叶碰撞的脆响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所有人,统统不许离开房间!” 带头的百户声如洪钟,骑兵刀半出鞘,寒光刺得人脖子发疼。 同罗奚密心头一紧,推开房门想要出去询问情况,却被一名冲来的武卫军士兵猛地拔刀拦住。 “滚回去!” 士兵的声音冷得像冰,刀尖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擅动者死!” 同罗奚密踉跄着后退半步,脸颊一阵青一阵白。 他好歹是高昌国的礼部尚书,国王钦点的正使,代表着高昌的脸面,如今竟被北疆一个小兵如此羞辱。 可正所谓弱国无外交,却只能忍气吞声地退回房间。 不过方才推搡间,他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一道身影。 身穿玄色镶金锦袍,身形高大,在一众武卫军的簇拥下登上了二楼。 那熟悉的轮廓,让同罗奚密的心脏骤然缩紧。 “北疆大都护李骁!”他在心中失声惊呼。 去年李骁在哈密力城暂住时,同罗奚密还是礼部侍郎,曾远远见过这位北疆霸主的模样。 绝不会错,那人定然是李骁! 而楼上~ 可是阿依莎贵妃的住处啊! “嘶~” 尤其是想到哈密力城中的一些,关于李骁与阿依莎贵妃的传闻,同罗奚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要细想,楼上便传来一阵隐隐的女人粗重喘气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正是阿依莎的声音。 那声音渐渐变得高亢,穿透楼板,在寂静的客栈里回荡,连楼下的使团人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同罗奚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 “奸夫淫妇!奸夫淫妇!” “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将我高昌国的颜面置于何地?” “又怎么对得起高昌的列祖列宗啊!” 他的神情气愤,却又不敢上去阻止,只能继续支起耳朵听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阿依莎来北疆的真正目的。 什么探望王太后和公主,不过是说辞罢了,分明是将贵妃送到北疆蛮酋床榻上,任其玩弄。 他理解契俾多的无奈,却更对这位国王、对整个高昌国感到彻骨的失望。 为了苟延残喘,竟连王室贵妃都能牺牲,这样的人与之前的阿尔库斯又有什么区别? 客栈里一片死寂,所有使团人员都蜷缩在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武卫军士兵像石雕般守在各处,甲胄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唯有那声音不断飘荡,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使团成员的尊严。 最终微弱得听不见,众人的耳边才得以清静。 可客栈里的死寂,却比刚才的声音更让人窒息。 房间里。 阿依莎嗓子早已沙哑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在此之前,她总以为男人不过如此。 可直到遇见李骁,她才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强大,是契俾多拍马也赶不上的。 榻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阿依莎猛地回神,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说。 她强忍着满身的疲倦,用尽力气撑起软绵绵的身子,从背后轻轻搂住李骁的腰身。 声音沙哑,不复平日的温柔:“大都护……臣妾是代契俾多来金州向您谢罪的。” “实在是阿尔库斯太过于嚣张跋扈,竟然想要逼迫契俾多禅位,才不得不将其除去。” “非是有意对大都护您不敬。” “而且契俾多他是真心臣服的,只要您肯允许他亲政,高昌国愿永远做北疆的附属,世世代代一心一意臣服,绝无二心。” 她把脸贴在李骁的背上,泪水混着汗水浸湿了他的锦袍:“妾身……妾身愿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为您做牛做马……” 听着女人的哭求,李骁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淡淡的一笑:“谢罪?” “契俾多怎么不亲自来金州?而偏偏让你一个女人来谢罪?” “做错了事情,让女人来顶,他算是个什么男人?” 听着李骁冰冷的话语,阿依莎心中一慌,连忙说道:“阿尔库斯虽死,但余党还在,契俾多实在是抽不出去身。” “等过些时日,他定会亲自来龙城向大都护请罪。” 李骁却忽然转过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颤抖的嘴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轻笑:“不用了!”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看得阿依莎心头一寒。 “早在十天前之前,本都已经下令北疆大军南下高昌。” 李骁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按路程算,此刻恐怕已经攻破哈密力城了。” 听到这话阿依莎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不~” 她踉跄着想去抓李骁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 “你以为,就凭你这残败柳的身子便能救了高昌,救了契俾多?” 李骁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却字字冰冷:“从三年前的月儿思派军攻打大漠的时候起,高昌的命运就定了。” 三年前,高昌国在王廷的蛊惑下进攻大漠,大漠都督萧图剌朵为此丧命。 从那个时候起,高昌国在李骁的心中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即便是还留着哈密力城苟延残喘,也不过是需要他们为北疆种粮、种罢了。 如今,李骁从甘肃迁移了大量的人口填补北疆各地。 劳动力充足,已经不需要留着高昌国碍眼了。 毕竟高昌距离北疆太近了,绝不允许出现一个独立的国家。 听着李骁冰冷的话语,阿依莎瘫坐在榻上,身上的锦被滑落也浑然不觉。 “攻破哈密力城……” 那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契俾多的王位,高昌百姓的安危,全都成了泡影。 她拼尽全力献上自己,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为什么……” 她喃喃道,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与绝望:“你既然要灭高昌,又何必……何必这样对我……” 李骁整理着衣袍上的皮带,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高昌是高昌,你是你。” “本都喜欢你的身子,与要不要灭高昌,有什么关系?”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晚风吹进房间,带着一丝凉意。 楼下的武卫军依旧守在各处,像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你安心住在这里,本都还会来看你的。” 李骁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狼狈的身躯上扫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本都或许能够让库迪家族留下一条血脉。” 那语气里的施舍,像一把钝刀,彻底斩断了阿依莎最后的念想。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个玩物。 高昌的兴衰,她的牺牲,在李骁眼里,不过是棋盘上的一粒棋子,随时可以弃之不顾。 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两行清泪。 她知道,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高昌贵妃阿依莎,只有一个被北疆大都护囚禁的玩物。 与此同时,第二镇的三路大军如三道赤色洪流,分头侵入高昌国内,铁蹄所至,强势荡平了一切反抗力量。 高昌本就是北疆的臣属国,高昌军又曾数次随从北疆军作战,亲眼见识过北疆铁骑的凶悍。 那如林的长枪、呼啸的箭矢,还有能轰塌城墙的火炮,早已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所以当那如赤潮般杀来的第二镇铁骑出现在地平线时,沿途军寨的守军看着飘扬的日月战旗,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有人试图拉起吊桥,却被身后的同伴死死按住。 有人刚搭起弓箭,指尖便抖得连弓弦都拉不满。 “是北疆军……” “快跑吧,根本打不过!” “打开寨门投降吧,至少能留条活路!” 窃窃私语在军阵中蔓延,很快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呼喊。 一个军寨的百夫长咬着牙挥刀砍翻了两个喊投降的士兵,可当北疆骑兵的箭雨呼啸着掠过头顶,射穿了他的肩胛时,手中的刀“哐当”落地,再也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勇气。 “开寨门!”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 守军们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寨门前的尘土里,头颅贴地,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场景在高昌境内不断上演。 曾经还算坚固的军寨,一个个敞开门户;本应誓死抵抗的士兵,一队队放下武器。 向西进攻高昌城的李东根所部,行军路途最远,但却根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接连攻克五座城寨,折返向东,轻而易举的杀向了哈密力。 三个万户的兵力如滚雪球般汇聚,不过三五日,便在哈密力城下会师。 赤色的日月战旗在城下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骑兵列阵排开,甲胄在阳光下泛着血腥的幽光,马蹄踏地的轰鸣震得城砖微微发颤。 城头上的高昌士兵死死贴着垛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有个年轻的弓箭手握着弓的手直打哆嗦,仿佛城下那片赤色洪流里,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 “腿……腿软了……” 他旁边的老兵瘫坐在城砖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去年河西之战,我见过北疆军的神威大炮,一炮下去,半面城墙都能炸飞……” “我们为什么要与北疆为敌?我们不是和北疆一伙的吗?” “北疆军为什么要来攻打我们?” “是因为国王杀了国相,惹怒了北疆大都护。” “让国王去向大都护请罪好了。” “我们挡不住的,北疆军太厉害了。” “若是攻城的话,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这些话像瘟疫般传开,城头上的士兵们愈发慌乱。 王宫大殿内,契俾多攥着王座的扶手。 即便是距离城墙很远,但依旧能够清楚的听到北疆铁蹄的轰鸣。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阿依莎临走时泛红的眼眶,原来从始至终,李骁就没打算给高昌留活路。 阿依莎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白白便宜了李骁这么多个日日液液。 “陛下,要不……要不咱们开城投降吧?” 库迪那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所谓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为什么世家能够屹立千年而不倒?因为每当改天换地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第一个投降。 就像是库迪那颜,他的女儿阿依莎可是给了李骁那么多日。 即便是没有名分,但也有点情分吧。 或许能让库迪家族安然度过这场危急。 所以,库迪那颜轻声劝解道:“陛下,北疆军势太大,更是搬来了神威大炮摆在城外,咱们根本守不住啊!” “守不住?” 契俾多猛地抬眼,眼中布满血丝:“库迪那颜,你忘了阿尔库斯是怎么死的吗?” “投降了,李骁会放过咱们吗?” 他猛地站起身:“传我命令,所有士兵包括王宫禁卫军,全部去守城。” “库迪那颜,你征召城内所有男丁,运送粮食物质,若是城墙士兵死光了,你就带人盯上,谁敢后退一步,斩!” 看着契俾多眼中的疯狂,库迪那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躬身应道:“臣……遵旨。” …… “呜呜呜呜~” 哈密力城外,伴随着低沉且又苍茫的号角声在大地上响起。 二十门神威大炮被推到阵前,黝黑的炮口直指哈密力城墙,炮身因阳光照射而泛着冷硬的光泽。 扩编之后的六镇,单独装备神机营,每镇直属二十门神威大炮。 第二镇的兵员虽然还没有扩充完毕,但全新的神威大炮却已经从汤谷运到了军中。 “装弹!” 神机营千户一声令下,士兵们扛着沉重的炮弹奔走,将火药与铁弹填入炮膛,引信被小心翼翼地探出。 城头上的回鹘守军望着那些黑黢黢的炮口,脸色比死人还白。 老兵们死死捂住耳朵,年轻士兵则吓得瘫软在地,连武器都抱不住。 他们听说过河西之战里北疆火炮的威力,却从未想过会有二十门炮同时对准自己。 “放!” 随着千户一声怒吼,二十门神威大炮同时喷吐火舌。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炸响,烟尘瞬间笼罩了炮阵,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 铁弹呼啸着撞上城墙,夯土筑成的城砖应声碎裂,砖石飞溅中,城墙竟被轰出几个豁口。 有炮弹越过城头,砸进城里的房屋,惨叫声此起彼伏。 “吼吼吼吼~” 北疆军中突然爆发出狼嚎般的大叫,将士们高举长枪,早已饥渴难耐,迫不及待要冲进城中抢掠一番。 “哈哈哈,瞧瞧那些撒里跛子们,抖得比筛糠还欢!” 一个络腮胡骑兵拍着战马,指着城头上瑟瑟发抖的回鹘士兵狂笑。 “看见没?这城墙还不如老子的靴底硬。” “让这些高昌鼠辈瞧瞧,我北疆铁骑不只是能在草原上逞凶,攻城拔寨一样无敌!” “千户,等城门打开,咱们一定要第一个冲进去!” 一个年轻骑兵急不可耐地喊道:“哈密力城里面的钱粮比凉州城里的还要多,这次绝不能让张大脑袋的千户抢了先。” “没错~抢了哈密力的娘们,给弟兄们都分一个!” 哄笑声、叫嚣声混在一起,像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 相比于北疆士兵的激动亢奋,城墙上的回鹘守军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固然有一些回鹘勇士挥舞着弯刀,嘶吼着要与哈密力共存亡,但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士兵,没有那么高尚的家国情怀。 他们脑子里想的,只是如何保住性命。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都是那些贵族老爷,他们这些大头兵家里没有半亩薄田,靠着给贵族种地勉强糊口。 享福的时候没自己份,城破的时候却要被拉着一起死,谁都没那么傻。 在火炮的轰鸣声中,慌乱的大吼大叫以及被波及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 城头的箭楼,砖石、木梁、人体在瞬间被撕成碎片,混着飞溅的泥土抛向高空。 禁卫军统领谟措乌拔挥舞着弯刀,试图鼓舞士气:“兄弟们,守住城墙!” “北疆蛮子进城只会烧杀抢掠,咱们身后就是家眷,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统领……城门……城门破了!” 谟措乌拔一愣:“怎么可能?大炮才刚轰了两轮……” “不是被大炮轰破的!” 亲兵哭丧着脸:“是……是城门的士兵,他们私自打开了城门!” 谟措乌拔瞬间红温面色狰狞,气得大吼:“叛徒!懦夫!一群软骨头!” 城外的北疆骑兵早已看到城门洞开,虽然不知道是否是个陷阱,但到手的机会不能放过。 于是派遣一支百户的士兵去抢占城门。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城内的回鹘士兵要么已经放下武器投降,要么四散而逃,很少有人进行抵抗。 确定了没埋伏之后,城外的拔里阿剌挥舞着长枪。 “弟兄们。” “杀进哈密力城,抢钱!抢粮!抢娘们!” “杀啊~” 赤色的洪流如决堤的江水,顺着敞开的城门涌入城中。 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瞬间淹没了哈密力城,曾经繁华的都城,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 谟措乌拔看着潮水般涌入的北疆骑兵,知道一切都完了。 而且自己还是杀害阿尔库斯的凶手,北疆人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于是,他带着少数亲兵,面目狰狞的向着北疆军杀去。 杀了两名北疆士兵后,伴随着一名北疆骑兵的重击,弯刀脱手飞出。 “噗嗤”一声,另一名士兵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谟措乌拔瞪大眼睛,望着天空中飘扬的赤色日月战旗,嘴里涌出鲜血,最终气绝身亡。 王宫大殿内,契俾多听到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瘫坐在王座上,面如死灰。 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 猛地抓起王座旁的弯刀,大步流星地冲出大殿。 径直闯入弥古丽的寝宫时,殿内早已一片慌乱。 宫女们各自奔走逃命,或者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弥古丽看到契俾多持刀而来,慌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北疆军杀来了,咱们快跑吧!” “往南逃,或许还有生路……” 但就在下一秒,伴随着‘噗’的一声闷响,冰冷的刀锋已瞬间划破她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契俾多的脸上,滚烫而粘稠。 弥古丽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软软地倒在地上。 契俾多神情冷漠地擦去脸上的血污,咬着牙说道:“北疆蛮子杀来了,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本王要你为我守节。” 历朝历代,国破家亡之际,女人从来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靖康之变的屈辱,蔡州城破的惨烈,李自成攻破京城后的混乱…… 女人,都只能成为胜利者的榻上玩物而已。 契俾多已亲手将阿依莎送到李骁榻上,为此后悔万分。 绝不能容忍其他女人再被北疆蛮子凌辱。 “杀!”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持刀扑向其他嫔妃和宫女。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描金的梁柱。 曾经香风阵阵的寝宫,顷刻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宫女们逃命,他追着劈砍,直到将眼前最后一个宫女杀死,契俾多才拄着刀喘息。 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被囚禁的王后,阿尔库斯的小女儿。 政变时他一时心软饶了她,如今看来,却是饶她不得了。 提着滴血的弯刀,浑身鲜血淋漓,披头散发地冲向冷宫。 但与此同时,王宫的大门已经被攻破了。 一名身穿赤色甲胄的年轻将领一马当先,带人冲进了王宫之中,在降兵的带领下,很快便是发现了契俾多。 “契俾多在这里。” “驾驾驾~” 伴随着金戈与铁蹄的轰鸣,年轻的将领带人拦住了契俾多的去路。 此人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影挺拔如松,眉眼间竟与李骁有几分相似。 正是三豹,如今在第二镇担任千户。 他骑着战马,持枪而立,目光扫过契俾多身后倒着的宫女尸体,脸上露出惋惜之色:“这些女人,可惜了。” “若是活下来,能为我北疆将士繁衍不少子嗣。” 他咂了咂嘴,随即抬枪指向契俾多,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契俾多,你杀我北疆的女人,真该死啊!” 契俾多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三豹,早已经破罐子破摔,毫无畏惧了。 他举起弯刀,朝着三豹冲去:“北疆蛮子,我杀了你!” 三豹冷哼一声,手腕轻抖,长枪如灵蛇出洞,精准地挑飞了契俾多手中的弯刀。 随即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狠狠踩在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契俾多的肋骨断了数根,鲜血从嘴角涌出。 他挣扎着抬头,看着三豹年轻却冷酷的脸,感觉似曾相识。 “李骁呢?让他来见我!我要亲眼看着他怎么吞下高昌……” 三豹懒得跟他废话,早已经得到了二叔的明示。 发现契俾多之后不必留情,直接送他去见佛祖。 长枪一送,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契俾多的怒骂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还在诅咒着什么。 “高昌国王契俾多,为库迪那颜余党所杀。” “厚葬!” 三豹看着地上的尸体,冷声说道。 收回长枪,用布擦去枪尖的血迹,目光转向冷宫内:“里面还有人吗?” 负责守卫王宫的降将立刻回报:“大人,冷宫中囚禁的是前王后。” 三豹挑了挑眉:“前王后?阿尔库斯的小女儿?” 而阿尔库斯的大女儿正是李骁的妾室,也就是三豹的小嫂子。 有着这层关系,就得好生照顾此女了。 “带出来,好生照料,谁也不许冒犯。”三豹子吩咐说道。 又调转马头,看着王宫深院。 哈密力已破,接下来该论功行赏了,被契俾多砍死的女人终归只是极少数,毕竟一人之力又能杀多少? 而活下来的女人,正好能分给弟兄们。 宫门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北疆士兵狼嚎般的吼声在城中回荡。 哈密力城的财富与女人,正等着他们去抢掠。 (本章完) 第287章 世间再无高昌,唯有北疆之西州 第287章 世间再无高昌,唯有北疆之西州 哈密力城沦陷,高昌灭国。 北疆铁骑如潮水般涌入城中,马蹄声混杂着喊杀声、哭嚎声,将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彻底撕裂。 在入城的第一时间,北疆军便控制住了粮仓、银库、兵械库等重要地方。 国库的粮食虽然还有不少,但银钱却没有多少,真正有钱的反而是那些回鹘商人和贵族们。 一座豪华大宅院里,一个身穿绸缎的胖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此人乃是哈密力有名的富商,曾经是阿尔库斯的白手套,后来又投靠了库迪那颜,一直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当北疆军抵达之后,他的幸运之路便到了头。 北疆鼓励商业发展,却不允许这种巨商与民争利。 关乎国家根基的垄断生意,有河西商行一家就足够了。 所以,此人也成为了最先被打击的对象。 看着一箱箱的金银财宝从地窖中被拖了出来,富商心如死灰。 但负责此事的北疆军百户依旧眉头紧皱,狠狠的一脚踹向了富商。 “啊~” 富商痛苦的倒地呕吐,百户却是冷哼道:”狗东西还不老实。“ “拉下去,上刑,必须让他吐出所有钱财的下落。” 然后,百户的目光又看向了富商的一个小妾:“这个女人交给本百户亲自鞭打审问。” “啊啊啊~” 而在不远处,另一个官员家中也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和士兵的哄笑。 几个北疆士兵踹开一扇朱漆大门,将缩在床底的回鹘女子拖了出来。 那女子衣衫不整,吓得浑身发抖,却被士兵们像拎小鸡似的架着往外走。 “长得不错,带回营里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其中一个士兵摸了摸女子的脸颊,引来一阵粗俗的哄笑。 贵族府邸更是成了掠夺的重灾区。 库迪那颜的府邸被翻了个底朝天,金银珠宝被装了整整十箱,连后园新修的池塘都被掀翻了起来,又从地下挖出了十几箱子黄金。 这些财宝,大部分都是库迪那颜成为国相之后捞来的,甚至直接就是从阿尔库斯家搬到了自己家里。 后宅中还发现了十几个瑟瑟发抖的舞姬,她们是库迪那颜特意培养的,如今也成了北疆军的战利品。 “这些细皮嫩肉的,带回龙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王宫的混乱更甚,三豹处置完契俾多后,便命人接管了王宫。 侍卫太监宫女们被集中起来,男丁被编入劳役队,负责搬运物资,女子则被单独圈在偏殿,等着按军功分配。 冷宫里被带出来的阿尔库斯小女儿,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父亲被杀,全家被屠,如今连国家都没了,自己的命运早已不由自己掌控。 但是好在她还有一个姐姐在北疆,而且还是大都护的妾室,身份很高。 这些北疆军士兵对她都还算恭敬,并且还准备将她送往金州与姐姐团聚。 这让高昌王后的心里,才稍稍感觉到安心。 随后,北疆军对哈密力城中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李骁是铁了心的要灭亡高昌,所以必须要打破旧有的秩序。 这并不单单指的是王权,最重要的是贵族的权力。 只有将这些盘根错节的贵族们连根拔起,高昌才可称换了天地。 于是,哈密力城被肃清。 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全部被驱赶到了城外。 只不过待遇却不一样,平民还是平民,会被安排去种地垦荒,与北疆平民无异。 但是贵族们就更加凄惨了,全部被贬斥为奴隶。 男人们被剃了半边头发,脸上被刺上了‘奴’字,像牲口一样被绳子拴着,等着被发配去矿场干活。 女人和孩子则被圈在木栏里,成为了军中助兴之奴。 一名识字的士兵拿着名册,按照军功高低依次挑选。 有个刚立下战功的小兵,兴奋地指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回鹘妇人:“我就要她了!” 妇人吓得紧紧抱住孩子,却只能哭喊着被拉走。 夜幕降临时,哈密力城渐渐安静下来,但营中却不断的响起女人的哭泣声和士兵的喝骂声。 城头上的赤色日月战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这里的新生。 直到十天后,一队身穿黄色甲的武卫军士兵抵达了哈密力城。 才逐渐制止了城中的混乱,宣布结束了军事管理状态。 …… 王宫大殿内,这里曾是李骁与阿依莎无数个日夜挥洒汗水的地方,如今却换了一番景象。 顾自忠站在上首,身穿一件玄色袍,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卷轴,神情肃穆。 殿中站满了第二镇的诸多将领,以及统辖汉民的三个万户,都是北疆退役将领。 全部右手抚胸,微微低头的看向顾自忠。 “大都护诏令!” “高昌国王契俾多,不幸为库迪那颜残党所害,本都闻讯,不胜心痛。”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然高昌王室血脉已断,再无男丁可承大统。” “本都思之慎之,又念及高昌万民恳请,决议纳高昌国于北疆版图,设为北疆之州部。” “即日起,高昌故地定名西州。” “改哈剌和卓为高昌城,作为西州治所;改哈密力城为伊吾城,划为西州属郡。” 听着顾自忠的声音,所有的北疆将领和三个万户,全部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惊讶。 毕竟北疆军南下,可不是为了高昌政变的这点破事。 所谓的“万民恳请”,不过是找了个好听点的借口。 真正的目的,就是吞并高昌。 当李骁的这封诏令下达的这一刻,世间便再无高昌王国,有的只是北疆的西州。 ‘西州’这个名称,来源于大唐。 从两汉时期开始,高昌一直都是汉家的天下,居住的大部分也都是汉人。 甚至还经历了四个汉人家族在高昌立国。 分别是阚氏高昌王国、张氏高昌、马氏高昌、以及统治时间最长的麴(qu)氏高昌。 唐太宗时期,派遣侯君集灭麴氏高昌王国,设立西州,归属于安西都护府管辖。 随后,吐蕃崛起,西州数次被夺,汉民被杀者众。 到了唐朝末年,北方草原的回纥汗国灭亡,部分回鹘人逃来高昌,改高昌城为‘哈剌和卓’,建立哈喇汗国。 这是回鹘人自己的官方称呼。 只不过,北疆和其他地方的人,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为高昌。 这一次,北疆灭亡哈喇汗国,将所有的称呼全部改为汉制。 高昌王国改为‘西州’,和金州、大漠、甘肃等同为北疆州部。 哈剌和卓重新改为高昌城,哈密力也改为隋唐时期的旧称,伊吾。 全面去除回鹘文化影响,恢复汉制。 “高昌既定,西州初立,此乃北疆开疆拓土之盛事,亦为万民重定纲纪之新篇。” “今为安邦固本,特授贤能,以掌要职,望诸君恪尽职守,共襄大业。” 顾自忠手持诏令,继续宣读说道:“特命顾自忠为西州巡抚,总览西州一切政务!” “辖制西州三万户汉民,务使汉家法度在此落地生根;主持西州回鹘人归化为汉,编户、易服、说汉话……” “亦需兴修水利以通沟渠,屯垦良田以足仓廪,凡有阻挠者,先斩后奏!” 话音落下,殿中众人纷纷明了。 怪不得让顾自忠来宣读诏令呢,原来这位就是新任的西州巡抚。 而且顾自忠的资历也足够了,原本乃是大漠都督,虽然只是个吉祥物,但毕竟品级在那里呢。 后来又成了大都护的参军,地位尊崇,完全有资格担任西州巡抚。 于是,众人纷纷冲着顾自忠抚胸道:“见过巡抚。” 毕竟在地位上,巡抚和都统是一个级别,除了李东江,其他人都要向顾自忠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折煞本官了。” “都是同僚,更是老朋友,不必那么多礼数。”顾自忠笑呵呵的对着众人说道。 很是和气,没有一点的盛气凌人。 但实际上,北疆众人对他也有个简单的认知,笑面虎。 和谁都能相处的很融洽,但被坑的话也很突然。 “李东江听令!” “末将在!” 随着顾自忠的脸色再次严肃喝道,第二镇都统李东江踏前而出。 赤色甲胄碰撞发出铿锵之声,动作刚劲有力,手臂上的刀疤格外狰狞。 “特任命你为西州将军,总览西州一切军务!” “需严训士卒,整肃军纪,修缮城防以固疆土,清剿残匪以安民生,若遇外敌来犯,无需请命,可自行决断!” “末将遵命!”李东江沉声喝道。 李骁命令第二镇全军南下的时候,李东江便猜测自己的位置该动一动了。 果然,由原本的大漠将军改任为西州将军,依旧护卫南部疆域的安全。 宣读完诏令,顾自忠将卷轴交给李东江等人传阅,对众人道:“即日起,世间再无高昌,唯有北疆之西州。” “西州各项事务需按北疆律法执行,不得有误。” “遵命。” 众将沉声喝道。 随着李骁诏令的下达,那些回鹘人也终于明白了,哈密力城的陷落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一个被北疆彻底同化的开始。 他们的王没了,国没了,连故乡的名字都被更改,无数年后,就连他们的子孙后代可能都会忘记这一切。 等到所有将领离去之后,顾自忠转身对身旁的武卫军都尉吩咐:“留下两个什户的人手,随我护卫巡抚府。” “其余人等,即刻护送高昌王后以及此次战争缴获的金银,返回龙城,交由大都护处置。” “末将领命!” 都尉抱拳应下。 立刻派人去保护高昌王后的安全,以及接管此次劫掠来的财宝。 随后,顾自忠又召集西州的三个汉民万户,准备把巡抚府的框架搭起来。 “张玉时,你熟悉民政,暂代户房主事,负责户籍登记与田亩统计。” “刘万良,你掌过粮草,暂管仓房,务必把高昌府库的物资清点清楚。” “赵和,你当过兵士,就先管着刑房,负责缉拿不法,维护治安。” 顾自忠此次上任,从大都护府要来了三名官吏,都是北疆汉民出身,任命为巡抚府主事。 先把人事权、财政权和司法权拿起来,避免被人架空。 然后又看向三个汉民万户,说了几句寒暄之语,便正色道:“你们麾下各有能人,就别藏着掖着了。” “咱们先把架子搭起来,才能保证政令通畅。” 三个汉民万户齐声应诺,他们也希望巡抚府的属官,能多一些出自自己麾下。 处理完民政事宜,顾自忠又让人请来李东江,商议迁移治所之事。 西州的治所定在高昌城,李骁早已下令,将原高昌王宫拆分。 东侧划归顾自忠建立巡抚府,西侧交给李东江建立西州将军府。 李骁向来不喜在外建行宫,即便巡视各方也只住金帐,这么大的王宫闲置可惜。 如今拆分改造,正好物尽其用。 而在前往高昌之前,顾自忠以西州巡抚的身份,接连下达了几条政令。 第一条便是统计人口。 经过初步调查,高昌境内的回鹘人还有两万多户,其中绝大部分是普通百姓甚至奴隶。 他们没有私产,只能靠给贵族种地谋生。 而顾自忠则是下令:“凡入北疆户籍者,与汉民同等待遇,可租种公田,缴纳四成租税。” “北疆容纳百川,安分守己者,皆是华夏子民。” 这条命令的下达,瞬间让无数回鹘百姓欢呼起来。 毕竟之前很多人都猜测,北疆军会将他们全部杀光,或者是全部贬斥为奴隶。 毕竟在历史上,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弱肉强食,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没有想到,北疆军竟然将他们全部放过,而且还发放土地? 于是,大量的回鹘奴隶感动的流泪,纷纷发誓要为北疆种好地。 第二条为丈量土地,授予百姓公田。 第三条最是惹人瞩目——调整婚配。 因战事缘故,高昌境内多有寡妇,而河西移民多是战俘兵与民夫,光棍居多。 顾自忠在政令中强制规定:“寡妇需在两月之内改嫁,逾期者杖二十;新附回鹘人禁止纳妾,原有妾室须遣散改嫁,若想纳妾,需在战场立功成为军户。” 这个年代,耕种土地可是个力气活,单靠寡妇可干不了多少。 即便是没有政令,回鹘寡妇们迟早找个人嫁了,不过现在却规定了时间。 而汉民光棍却个个面露喜色。 有移民摸着下巴笑道:“这巡抚大人是真心为咱们着想,往后在西州也能有个家了。” 第四条则是彻底打散回鹘宗族,将所有回鹘人重新编户,与汉民混居,另选一万户分散迁往北疆各地。 如此一来,汉民在西州的数量便能绝对占优,进一步减小了回鹘作乱的可能。 …… 西州原本有两万多户回鹘人,迁移一万户分散安置到北疆各地后,剩下的一万多户回鹘人与三万多户汉民重新编制,共组成五个万户。 这一日,顾自忠轻车简从,来到位于高昌以西的第五万户区域。 这里正忙着给新归附的回鹘人分田,采用的依旧是跑马分地的方式,不是太准确,但却能保证基本的公平。 这些田地原本都属于高昌贵族,而眼下排队领田的回鹘人,从前不过是替贵族种地的佃农甚至农奴。 阿普缩在人群里,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衣角,眼里满是紧张与期待。 他家世代都是农奴,祖祖辈辈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要交将近八成的田租和税收。 每年秋收后,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粮食,连糊口都难,全家总得有半年靠挖野菜度日。 可北疆军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被免除了农奴身份,成了北疆的平民,连原本属于贵族老爷的田地,都要分给他们耕种。 虽然是公田,要交四成租税,但比起从前的日子,如今简直像是泡在蜜罐里。 “阿普!五十亩!” 百户的喊声让他一个激灵,连忙应声上前。 接过写着“第五万户丙字七号,五十亩”的木牌时,阿普的手都在抖。 却又暗自咂嘴,满是不舍道:“可惜啊,丫头长大了。” 阿普的婆娘也是农奴出身,两人勤恳半生,养着一个大丫头、两个儿子,还有个年迈的母亲。 大丫头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他自己也说不清。 从前主人高兴了,总爱往自己家里来,生下来的丫头,只能当成自己的养着。 后来婆娘年纪大了,变丑了,主人才不来了,所以两个儿子肯定是自己的种,因为长的跟自己一样丑。 原本阿普打算租种六十亩地,可大丫头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西州巡抚新颁布的政令里说得明白:女子到了年龄不出嫁,不仅要交高昂的罚款,做父亲的还要受重刑。 他实在不敢冒险,只能忍痛把大丫头嫁了出去,家里也就少了个重要的劳动力。 女婿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汉人,原是夏国的兵丁,被北疆军俘虏后分到了这里,主要是长的魁梧高大,壮的跟牛犊子似的。 高昌国没了,成了北疆的西州,虽说政令里说汉人与回鹘人不分彼此,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汉人的地位终究要高些。 而有了这个汉人女婿,其他回鹘人倒是也不再敢欺负自己了。 前几日邻居家的回鹘男人还笑着打趣:“阿普,你家丫头嫁了汉人,往后咱们都得敬着你咯。” 阿普摸着怀里的木牌,看着自家分到的五十亩地。 忽然挺直了腰杆,朝着田埂那头的婆娘和老母亲招手:“等着,我去跟百户所借梨耙去,咱们的地,得赶紧翻一遍!” 老母亲的脸上笑开了,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道:“佛祖保佑啊!佛祖显灵了!” “菩萨开眼,让咱们这些苦命人也能有自己的地种,不用再给贵族老爷当牛做马了!” “往后咱家有粮了,孙儿能吃饱了,老婆子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求佛祖保佑这好日子能长长久久啊……” 她一边磕头一边念叨。 周围那些回鹘人见了,也跟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感激着佛祖的庇佑。 不远处的顾自忠将这一幕看得真切,眉头微微蹙起,对着旁边通晓汉语的回鹘小吏问道:“她们在干什么?” 小吏快步凑上前听了几句,又急忙跑回来,弓着腰汇报:“回大人,她们在感谢佛祖,说佛祖保佑他们分到了田地。” “什么?” “感谢佛祖?” 顾自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旁边的树干上:“简直荒谬!” “若是没有北疆军踏平高昌,干掉那些作威作福的回鹘贵族,他们这些曾经的贱民农奴,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顾自忠的神色漠然,目光扫过那些跪地祈祷的回鹘人:“能种上公田,每年吃饱穿暖,是佛祖给的?” “分明是北疆军浴血奋战换来的,是大都护定下的法度庇佑他们!” 他慢慢转身,盯着那名小吏:“你去告诉他们,谁让他们有田种,有饭吃,谁才是他们该谢的!” 小吏吓得脸色发白,喏喏连声地要上前,却又被顾自忠挥手拦住。 “不必了。” 顾自忠摇头失笑,自己也是昏了头,竟然跟一群愚民计较。 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得像冰:“所谓佛门,不过尽是一群蛊惑人心的东西,害国害民。” “大都护早就说过,这些佛门秃驴不事生产,却霸占良田,接受百姓供奉,整天喊着‘众生平等’,却又要百姓跪地朝拜。” “且真到了要流血拼命的时候,他们在哪?” 他指着那些跪地的老人,声音里满是不屑:“他们只会教百姓逆来顺受,软弱了众生的意志!” “让这些人以为忍气吞声就能等来好日子,却忘了是谁把他们从泥沼里拉出来的!” 旁边的户房主事低声劝道:“大人,这些人信佛信了一辈子,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也要改!” 顾自忠打断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传令下去,在各千户设立学堂。” “不仅要教孩子识汉字、学律法,还要让他们明白,能过上好日子,靠的不是佛祖菩萨,是手里的锄头,是北疆的法度,是大都护的庇佑!” 他望着远处田埂上仍在祈祷的回鹘人,冷哼一声:“佛门的香火,该断断了。” “往后西州的百姓要谢,就谢北疆军的刀枪,谢大都护的恩威!” 不久后,顾自忠公布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命令。 “西州境内,全面禁佛。” “拆除所有佛像,砸毁寺庙匾额,百姓家中严禁供奉任何佛器经文。” “即日起设立举报制度,邻里相互监督,若有私藏佛像、暗中信奉者,除本人受剐刑外,周围三户连坐。” “摩尼教、真主教、景教等异教,一体禁绝,违令者同罪。” 他之所以如此果断,正是摸透了李骁的心思。 大都护对佛门等宗教向来没有好感,先前攻破夏国城池时,总要先铲平当地的寺庙,将寺里的田产分给军民。 僧尼则要么还俗务农,要么直接贬为奴隶,不服者直接斩杀。 所以,顾自忠主要也是为了迎合李骁的想法。 他虽然像是个谄臣,但也是真办事的能臣。 命令发布后仅仅几日,户房主事便匆匆来报:“大人,回鹘各户已有异动,不少人聚集在破庙前不肯散去。” 顾自忠正在翻阅各地田产名册,闻言头也不抬:“请李东江将军派兵监视,敢聚众闹事者,全部斩杀。” 第二镇铁骑很快便出现在各乡要道。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僧人试图拦住顾自忠的马劝谏,被骑兵一矛挑穿了胸膛,尸体就挂在破庙的门楣上,血腥味顺着风飘出老远,吓得再没人敢吱声。 但顾自忠深知,信仰的空缺有时候比苛政更可怕,也容易被不轨之徒钻了空子。 所以让回鹘人戒掉佛门信仰,最好的办法便是寻找另一个信仰,让他们去信奉。 这一日,顾自忠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推开房门,手中捧着一幅卷轴,缓缓展开。 画中是个身着暗金色龙纹甲胄披着金色披风的男人,骑着高大骏马,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虽未完全写实,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仪。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人的眉眼轮廓,竟与李骁有五分相似。 (本章完) 第288章 少说废话,我要铁木真死 第288章 少说废话,我要铁木真死 天禧二十七年,北疆灭高昌,设西州。 至此,北疆已形成简化版的九州格局。 但这桩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在北疆境内却未掀起太大波澜。 毕竟在接连的战争中,六镇军民早已对胜利习以为常,更何况高昌本就是北疆砧板上的肥肉,被吞并不过是早晚的事。 就连李骁,也只是在看完军报后淡淡说了句“第二镇干得不错”,便继续埋头处理繁杂事务。 六镇扩军的名册核对、百姓屯垦的土地分配、第二代甲胄的制作与更换,桩桩件件虽不需他亲力亲为,但也颇费心力。 更甚至因为去年在河西走廊打了大半年,士兵疲乏,粮草供应也捉襟见肘,李骁已决定暂停今年的大规模对外战争。 小规模的战争可以进行,但主要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将河西之战的战果彻底消化。 就在这忙碌之中,一支武卫军护送着十几辆马车返回了龙城。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阿速古丽惊惶的侧脸。 第一次踏上金州土地的她,望着远处那座庞大城池很是忐忑不安。 青砖城墙连绵十里,宛若一条巨龙匍匐在苍茫大地。 “这就是龙城吗?”她喃喃自语,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想到后半生或许都要在此地生活,心中便满是迷茫。 可父母亲人都被契俾多杀害了,除了来金州投奔姐姐塔吉古丽,她已无处可去。 怀着既迷茫又忐忑的心情,马车最终停在大都护府外。 府门前,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扶着侍女的手眺望,眉眼间与阿速古丽有几分相似,正是塔吉古丽。 “姐姐!” 阿速古丽掀开车帘冲下去,声音带着哭腔。 “阿速古丽!” 塔吉古丽也红了眼眶,快步迎上去,姐妹俩紧紧相拥。 当天晚上,李骁处理完军务,踱步来到塔吉古丽的院子。 刚进正厅,便见灯下坐着两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塔吉古丽挺着大肚子,眉眼间带着孕后的慵懒妩媚。 旁边的少女则身形纤细,眉眼清纯。 李骁已经得到了高昌王后抵达龙城的消息,是专门来看看小姨子的。 果然,姐妹俩的长相皆是上佳,各有风姿。 “大都护。” 听到门外侍女们的呼喊,阿速古丽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站起身,慌乱地行礼,连头都不敢抬。 用略带怪异的汉语腔调说道:“妾~妾身,阿速古丽,见过大都护。” 在哈密力时,她听过太多关于这位北疆大都护的传闻,大多是残暴好色的故事。 甚至还听说他将阿依莎那个婊子召入王宫,日夜寻欢作乐。 在她心中,李骁早已是饿狼般的存在。 “不必多礼。” “都是一家人,叫大都护太生分了。” “以后就叫姐夫。” 李骁的声音温和,目光在她局促的模样上扫过。 阿速古丽低着头,糯糯的声音说道:“姐,姐夫~” 李骁微微点头一笑,这个小姨子不错。 又转向塔吉古丽,“今日身子可有不适?” 塔吉古丽摇摇头,拉着阿速古丽的手笑道:“一切安好,让大都护见笑了,我这妹妹刚到,胆子小。” 李骁在主位坐下,看向阿速古丽道:“在北疆安心住下,塔吉古丽有了身孕,你多陪陪她,也好有个照应,缺什么就跟管事说,不必客气。” 他语气平淡,深深的看了一眼她。 又叮嘱了塔吉古丽几句安胎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阿速古丽才猛地回过神,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姐姐,他……他就这样走了?” 她声音发颤,脸上还带着后怕的神色,仿佛刚才面对的不是温和的大都护,而是一头暂时收起獠牙的猛兽。 塔吉古丽无奈地笑了笑:“大都护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虽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对家里人却向来宽厚。” 到了晚上,姐妹两人共处一房。 塔吉古丽靠在软枕上,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听阿速古丽讲述着哈密力城破后的遭遇,时不时叹息着抹泪。 不知聊到了什么,塔吉古丽忽然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你还是处子之身?你怎么能是处子之身呢?你嫁给契俾多明明已经好久了啊?” 阿速古丽被问得满脸羞红,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契俾多从来都没有碰过我的。” “这几年,父亲在朝中弄权,契俾多一直防着咱们家。” “我若是生下王子,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他这个王位,怕是坐不稳了。” 历史已经证明,在权臣当政的时期,傀儡皇帝的命运是多么的凄惨。 而且操纵一个婴儿当皇帝,可比操纵一个成年人简单的多。 所以,一旦阿速古丽生下王子,契俾多恐怕会落水淹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吧! 契俾多根本不敢碰,也不想碰阿速古丽。 导致她现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嫩楚儿。 塔吉古丽听完,沉默了许久。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浮现。 李骁虽然后院女人不少,子嗣却不是太多。 自己这一胎不管男女,往后在府中的地位怕是都不稳当了。 阿速古丽这般容貌,若是能留在李骁身边,总好过在外飘零。 况且李骁今日见了阿速古丽,虽未明说,眼神里却并无反感。 若是能成,姐妹俩相互扶持,往后在大都护府内的日子才能真正安稳。 于是,塔吉古丽轻轻拍着妹妹的手背,语气带着试探说道:“你觉得……大都护是个怎样的人?” 阿速古丽愣了愣,想起傍晚那个温和却自带威严的男人,脸颊微微发烫:“看着……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怕。” 塔吉古丽凝视着妹妹清纯的眉眼,声音放得更柔。 “你如今无依无靠,留在龙城总要寻个依靠,姐姐有了身孕,怕是顾不上你太多……” 少女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慌:“姐姐,你……你想说什么?” “阿速古丽,你听我说,龙城不比哈密力,我虽然看着风光,但在大都护府内依旧如履薄冰。” 塔吉古丽的声音压得更低:“这后院里的每一个女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虽然看着融洽,但若真到了利益关头,她们是不会留手的。” 随后,她开始向妹妹细数府中的局势:“正夫人萧氏是辽国公主,身份尊贵得能压过半个北疆。” “你没瞧见她出行时的阵仗,六镇里的契丹将领见了都要躬身行礼。” “那些人都是她的护盾,别说我们这些后院的妻妾了,就是大都护也得让她三分,地位根本动不得。” “还有韩氏,” 塔吉古丽继续说道:“她父亲是度支参军韩久远,别看只是个文官,却管着北疆的粮草账目。” “更要紧的是,韩久远与大漠巡抚陈冲是过命的交情,陈冲的女儿又嫁给了第五镇都统,这可是大都护最信重的亲弟弟。” “她还为大都护生了个女儿,在府里说话硬气着呢。” 阿速古丽毕竟是当过王后的人,对于宫斗这一套也不是一点不懂。 但第一次从姐姐这里听说大都护府背后的门道,还是觉得非常新奇。 “卫氏更不能小瞧。” 塔吉古丽叹了口气:“她哥哥是第六镇的万户,跟着大都护从金州寨子里杀出来的,战功赫赫。” “金州汉部的人都认她,那些手握实权的汉将见了她,都要喊一声‘卫夫人’,咱们这些外族女子,在她面前总矮着三分。” 阿速古丽下意识地问:“旁边院子里住的那个呢?” 她说的是唆鲁合贴尼,性格豪爽,最爱热闹,不久前还来此地串门呢。 “她啊,” 塔吉古丽的语气复杂:“看似没有心机,可娘家是漠北霸主克烈部,拥兵数万,连大都护都得掂量着三分。” 说到这里,塔吉古丽的声音陡然哽咽:“从前姐姐我也能像她那样,背后有高昌撑着。” “可现在父亲死了,家国没了……” 说着,她抓住阿速古丽的手,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可你不一样!” “你是处子之身,又顶着高昌王后的名头。” “男人都有征服欲,尤其是大都护这样的英雄,即便是你不从,他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阿速古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抽回手却被姐姐攥得更紧。 李骁迎娶塔吉古丽的初衷就是为了高昌,如今高昌没有了,塔吉古丽虽然不至于被抛弃,但在后宅中的地位肯定会下降。 这个时候,只有姐妹齐上阵,才能勾住李骁的心。 只有让李骁的心思经常放在她们姐妹身上,她才能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 窝鲁朵,在后世被叫做‘和林’,乃是蒙古帝国的都城,但此刻还是克烈部的汗庭。 穹顶大帐外,牛羊在远处的草地上悠闲啃食,帐前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帐内的凝重气氛。 大帐之中,胡立身着玄色锦袍,神色坦然地立于帐中。 右手轻按胸口,淡淡的声音说道:“北疆大都护钦命特使胡立,拜见也客汗。” “愿腾格里庇佑克烈部牛羊满坡,也客汗福寿绵长。” 待其话音落下,坐在上首的王罕轻声说道:“贵使不必多礼。” 声音带着喘息,又抬手示意身旁的侍从:“赐座。” 等到胡立在右侧的矮凳上坐下,左侧的桑昆突然开口:“不知贵使者在北疆担任何职?” 胡立的目光桑昆的脸上各停留片刻,语气温和道:“在下不才,承蒙大都护看重,忝为大都护府鸿胪司参军。” 桑昆挑了挑眉:“哦?看来贵使定然颇受大都护信任了。” “都是大都护恩典。” 胡立笑呵呵说道,满是恰到好处的热忱:“在下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我与大都护已经两年未见,其近来可好?” “大都护身体康健,每日清晨仍会校场操练,前些时日还亲率亲卫猎得一头猛虎呢。” 说话之间,坐在另一边的王罕亲弟弟扎合敢不,也就是唆鲁合贴尼的父亲,对胡立温和一笑:“特使一路辛苦,先喝碗奶茶暖暖身子。” 他亲自提起铜壶,为胡立斟满。 胡立双手接过奶茶,脸庞上露出诚恳的笑意:“多谢扎合敢不大人。” “北疆与克烈部的情谊,正如这奶茶般醇厚,经得住风雪考验。” “大都护更是常说,克烈部是北疆在草原最坚实的盟友,此次特遣在下前来,正是为了共商大事。” 他特意加重“盟友”二字,既回应了桑昆的试探,又抬举了克烈部的地位。 王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这胡立说话滴水不漏,既不像寻常使者那般阿谀奉承或者狂妄自大,又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到人心坎里,难怪李骁会派他来。 他清了清嗓子,转入正题:“不知李大都护此番遣你前来,除了问候,还有何要事?” 胡立收敛笑容,神色变得郑重:“也客汗明鉴。” “北疆与克烈部永世交好,如今漠北草原上却有不速之客搅局,大都护忧心忡忡,特遣属下前来商议对策。” 他没有直接点名,而是先强调双方情谊,为接下来的提议铺垫。 扎合敢不最是精明,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铁木真?” “扎合敢不大人慧眼。”胡立点头道。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般扫过帐中三人,沉声道:“铁木真部近年在草原上势力渐长,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仅吞并了周边数个小部落,更暗中联络金国,对克烈部与北疆虎视眈眈,妄图一统漠北草原。” 胡立侃侃而谈,言语间将铁木真塑造成了克烈部最大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众人心上。 桑昆听得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胡立的这些话简直说道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对铁木真的感情向来复杂。 骨子里,他带着一股“天龙人”般的高傲,瞧不上铁木真这种泥坑里打滚的穷小子。 想当初铁木真还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人物时,还是靠着克烈部的帮助才在草原上站稳脚跟。 后来,铁木真一路开挂,摇身一变成为与克烈部分庭抗礼的强大势力,桑昆心中就只剩下了嫉妒与愤怒。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鄙夷从未消散,只会随着铁木真的崛起愈发炽烈。 因此,在听闻北疆对铁木真的强硬态度时,桑昆很是兴奋。 猛地一拍桌子:“贵使说的没错,我早就瞧出铁木真的狼子野心……” 正要痛陈铁木真的罪状,上首的王罕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父汗!” 桑昆慌忙冲上前,替王罕顺气捶背。 过了好半晌,王罕才缓过劲来,枯瘦的手摆了摆,转头看向胡立。 “如果贵使是来劝说我克烈部与乞颜部为敌的,那恐怕就要让贵使失望了。” “本汗与铁木真的父亲是安答,桑昆与铁木真也是安答。” 他强调着这份草原上最看重的情谊。 胡立却并未露出丝毫失望之色,反而从容一笑,语气笃定:“也客汗可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扎木合联军败亡之后,草原三足之势崩塌,铁木真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已经收服了草原东部的诸多部落。” “乞颜部的势力虽暂不及克烈部,却迟早会追平。” “也客汗对铁木真有舐犊之情,可殊不知幼虎已然长成,也客汗如今怕是养虎为患啊。” 王罕沉默了。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 自从阔以田之战后,铁木真的锋芒便再也藏不住,他早已暗中做出一系列打压与限制。 可真要对义兄弟的儿子痛下杀手,他始终下不了决心。 帐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桑昆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违逆父汗的意思。 最后,胡立见王罕心意难决,便起身告辞:“既如此,便不打扰也客汗歇息,容改日再议。” 他并未直接返回驿帐,而是带着随从前往了扎合敢不的营帐。 此行除了公事,他还带来了唆鲁合贴尼对亲人的问候与礼物,正好借此机会拜访。 桑昆亲自送胡立出帐,转身返回时,看着帐内仍在喘息的王罕,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 “父汗年纪大了,变得优柔寡断,早没了当年的狠辣果决。” 他在心中暗忖,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铁木真狼子野心,若不尽快除掉,迟早会反噬克烈部!” 当天下午,扎合敢不的营帐里一片欢腾。 胡立与扎合敢不相对而坐,面前的矮案上摆着刚温好的奶酒。 两人聊着去年河西之战的盛况,胡立说起北疆铁骑如何踏破凉州城,扎合敢不则感慨着天下局势的变幻,话题渐渐落到铁木真身上。 “兄长念及安答情谊,怕是难下决心。” 胡立笑了笑,指尖敲着案几:“安答的儿子还能亲的过自己的儿子?” “也客汗难以决断,但有人会帮他做这个决定的。” 帐内另一侧,扎合敢不的妻女们正围着一堆礼物啧啧称奇。 皂块被唆鲁合贴尼的妹妹捧在手里,沾了点水揉搓,惊得她连声尖叫:“阿母你看。” “羊油真的没了。” 火折子被扎合敢不的妻子捏在指间,学着胡立的样子轻轻一划,“噌”地窜起一簇火苗,吓得她慌忙扔在地上。 又赶紧捡起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有这物件,冬天生火再也不用啃火石了!” 琉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玻璃镜里映出的人影清晰得连鬓角的碎发都能看见。 甘肃产的胭脂涂在脸颊上,比草原上用的汁明艳十倍。 金州产的毛呢大衣厚实柔软,穿在身上连寒风都钻不进来。 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让扎合敢不一家大开眼界。 皂块是用动物内脏熬出的油脂,混合草木灰制作的。 火折子是用硫磺和硝石混合,涂抹在小木条上,实际上就是火柴。 虽然比不上磷火的效果,但实用性却远高于火石和火折子。 看看这些巧夺天工的物件,扎合敢不的家人们忽然觉得漠北草原与北疆相比,简直就像山里的野人过着原始日子。 连洗块布、生堆火都如此费劲。 不自觉的对北疆产生了孺慕与向往 月亮,还是北疆的圆啊。 到了晚上,胡立在扎合敢不家吃过烤羊腿,谢绝了留宿的邀请,带着随从前往克烈部安排的驿帐。 刚走出不远,便看见山头上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大人小心!”护卫们立刻拔刀。 胡立却抬手制止了他们,望着那道熟悉的骑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没事,是朋友。” 他示意随从在原地等候,独自一人走向山头。 “桑昆殿下倒是好兴致,这寒夜里独倚山头,是在赏这草原月色么?” “不过在下以为,北疆的月色更漂亮~“ 话没说完便被桑昆打断,冷哼道:“少数废话,我要铁木真死!” (本章完) 第289章 漠北之战爆发,苍狼折首 第289章 漠北之战爆发,苍狼折首 这一日傍晚,一支插着乞颜部狼旗的车队抵达了克烈部汗庭。 为首之人,名叫阿刺浅,是个回回人,精通汉语及诸国语,曾往来大漠南北贩易牲畜。 后跟随铁木真麾下效力。 休息一晚后,他在第二日见到了病情好转大半的王罕。 “伟大的也客汗,听闻这个冬季您身体欠安,铁木真首领日夜牵挂,特备薄礼献上。” “辽东来的老山参,能暖身补气;还有漠北的白狐裘,愿为您抵御风寒……” “愿长生天庇佑您康健如初。”阿剌浅站在帐中,恭敬的看向王罕说道。 随从们鱼贯而入,将一个个包裹堆在帐中。 红绸裹着的人参足有七两重,须根完整如银线;白狐裘展开时,绒毛蓬松得能没住手指。 还有整匹的绸缎、镶银的马鞍,件件都透着诚意。 王罕的目光扫过这些礼物,脸上露出几分缓和,毕竟是安答的儿子送来的心意。 桑昆站在一旁,嘴角却撇着几分不屑和狡黠。 在他看来,铁木真狼子野心,是克烈部最大的敌人。 送来这些礼物,无外乎就是想要麻痹父汗,好为乞颜部争取更多发展的时间。 一旦乞颜部强大了,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克烈部。 所以,那天晚上,桑昆已经和胡立私下达成了盟约,并且还导演了今天这一场戏。 无论铁木真如何阴险,今天都要将他的野心公诸于众。 而帐中的阿剌浅,此刻也在偷偷观察着王罕和桑昆的动静。 根据铁木真的交代,王罕老了,没有了曾经的果断和智慧,需要不断的讨好他,麻痹他,在王罕面前展现出乞颜部的恭敬。 为乞颜部争取发展壮大的机会,所以铁木真每年都会寻来不少的稀罕物,来讨好王罕。 今年更是给王罕送了一份大礼。 随着最后一个麻袋被抬上来,阿刺浅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这是首领特意寻来的稀罕物,说能为也客汗驱邪避秽,保克烈部岁岁平安。” 王罕本就被辽东参勾起了兴致,闻言不由得坐直了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笑着问道:“哦?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用处?” 他已经连续多年入冬便咳喘不止,巫医说是被邪祟缠上了,此刻听闻“驱邪避秽”四字,难免多了几分期待。 桑昆在一旁冷笑:“怕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破烂,故意说得神乎其神。” 阿刺浅脸上堆着笑,亲自上前解开麻绳。 绳结松开的瞬间,他还特意侧过身,让王罕能看得更清楚些。 但就在下一秒,一颗毛茸茸的东西滚落在地。 阿刺浅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颗被斩断的苍狼头颅。 狼眼圆睁,獠牙外露,颈间的断口还凝着暗红的血冰,看那毛色枯槁的模样,显然是只活了多年的老狼。 在草原的谶语里,斩杀老狼,便是在诅咒部落的长者走向末路。 “什么?” 阿刺浅看到狼头的瞬间,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冷汗“唰”地从额头冒出来。 急切的看向王罕和帐中克烈部众人,想要解释清楚,可奈何说话的舌头都变得打结。 “这……这不是……” 显然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给搞蒙了,百口莫辩。 他明明亲自验过礼物,麻袋里该是颗‘圣石’,怎么会变成狼头? 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火塘里的火星“噼啪”爆开,却照不亮众人骤变的脸色。 王罕盯着那颗狼头,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脸色由灰败转为铁青,猛地捂住胸口,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你……你们……” 苍狼是草原人刻在骨血里的图腾,斩杀老狼已是大不敬。 这颗头颅摆在王罕面前,分明是指着鼻子骂他是只该被斩除的老朽。 桑昆最先反应过来,愤怒吼道:“放肆!” 一脚踹翻矮案,辽东参滚落一地,弯刀“呛啷”出鞘,刀尖直指阿刺浅的咽喉。 “铁木真安的什么心?” “拿腾格里的使者来诅咒父汗,他是活腻了。” 周围的克烈部将领们纷纷拔刀,凶神恶煞的盯着阿剌浅。 “宰了这群乞颜部的狗” “踏平他们的牧场” 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阿刺浅彻底慌了神,“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也客汗饶命,桑昆殿下饶命啊。” “这绝不是首领的意思,定是有人调了包啊!” “我们带的是嘎仙洞的圣石,是能驱邪避秽的圣石啊!” 可他的辩解在那颗狰狞的狼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王罕被这口恶气堵在胸口,手指着阿刺浅,抖得像风中的残烛,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向后便倒。 “父汗!” 桑昆眼疾手快扶住王罕,却见其双目紧闭,已然晕了过去。 “快传巫医。”桑昆嘶吼着。 怒火中烧,又对着护卫们厉声嘶吼:“把这些乞颜部的狗东西拖出去,乱刀砍死喂狗。”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阿刺浅还在挣扎哭喊:“冤枉啊,我们是真心来献礼的……” …… 到了下午,王罕在寝帐中悠悠转醒。 他挥了挥手,让巫医和侍女们都退下,帐内只剩父子二人时,王罕才缓缓开口:“今天这件事,是你干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目光落在桑昆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桑昆心头猛地一震,慌忙摇头:“父汗何出此言?分明是铁木真那厮心怀不轨,想用狼头诅咒您啊!” 王罕却抬眼望向他,浑浊的眼眸中突然凝聚起一丝锐光,像老鹰锁定猎物:“铁木真虽有野心,却不是无脑蠢货。” “送来一颗狼头,只会激怒本汗,引来我克烈部的征讨。”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被狼头给气昏了。 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铁木真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辈,而且也没有必要这般得罪克烈部。 老老实实的低调发育,壮大乞颜部的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王罕顿了顿,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何况,乞颜部的人在驿帐住了一夜才来送礼。” “这一夜,足够做很多事了。” 王罕年轻时也是草原上的枭雄,桑昆那点伎俩,怎瞒得过他的眼睛? 桑昆的脸涨得通红,知道再瞒下去也无用,却依旧梗着脖子辩解。 “父汗,就算是我换的,可铁木真也早该除了。” “您看他这一年来吞并了多少部落?再放任下去,克烈部迟早要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在帐中来回踱步,声音里带着急切:“您病着,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克烈部毁在他手里。” 王罕重重一叹,苍老的肩膀垮了下去。 他何尝不知铁木真的威胁?那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崽子,终归还是长成了一头贪婪的恶狼。 可真要撕破脸,克烈部未必能讨到好处。 因为克烈部的西方,还有一头更加强大的猛虎。 不过,桑昆的这话还是被他听了进去。 自己已是风中残烛,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桑昆与铁木真又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一个瞧不上对方的破落户出身,一个恨透了对方的咄咄逼人。 就算没有今天的狼头事件,将来也迟早要刀兵相向。 “你啊……” 王罕看着儿子眼中的执拗,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帐外传来阵阵喧哗,是克烈部的贵族们在请战,那些被狼头激怒的部民们也在营地外呐喊。 节奏已经被带起来了,所有人都等着他下令出兵。 事情已经不是王罕能够简单控制的了。 他能怎么办? 告诉所有人“狼头是桑昆换的,铁木真是冤枉的”? 那样只会动摇整个克烈部的根基,让他这个汗王沦为草原的笑柄。 桑昆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放肆。 用整个部族的怒火,将他架在火上烤。 王罕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没了犹豫,只剩下无奈的决绝:“罢了。” 他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三日之后,克烈部所有适龄男丁,到汗庭集结。” 桑昆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儿臣遵命,定不会让父汗失望。” 王罕却没看他,只是喃喃自语:“腾格里在上,若此战能胜,便让我再多看几年克烈部的太阳吧……” 王罕决定与乞颜部开战,也是无奈之举。 除了顺应民意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克烈部去年冬天遭遇雪灾,牛羊粮食已经不够吃了。 而且又无法从金国、夏国、北疆的边境贸易中获取大量粮食。 一旦等到粮食问题彻底爆发,克烈部的内部矛盾便会激化,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所以,王罕便只能用草原人最原始的办法去解决问题。 战争! 将内部的生存矛盾,转移到外部战争中去。 劫掠其他部落,获取牛羊粮食。 同时,还能消耗自己部落的兵丁,节省粮食。 这是草原的方式,千百年都是如此过来的,除此之外,王罕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 很快,征讨乞颜部的命令便传遍了克烈部的每个部落。 胡立寻到桑昆的营帐时,他正对着一幅草原舆图凝神细看。 “恭喜殿下心想事成。” 胡立拱手笑道,目光落在舆图上标注的乞颜部疆域,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恭贺。 桑昆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哼哼,也要恭喜胡参军呢。” “哦?在下喜从何来?”胡立故作疑惑。 “我克烈部终于要和乞颜部开战了,参军超额完成了任务,回到北疆之后,岂能不被大都护嘉奖?” 桑昆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 胡立哈哈一笑,摆手道:“不过在下之喜,与殿下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凑近两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一旦消灭了乞颜部,克烈部便是漠北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届时称汗建国也未尝不可啊!” “说不定下次见到殿下时,还要称呼您一声‘陛下’了。” 听着这话,桑昆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免泛起了涟漪。 没有人能抵挡权力的诱惑。 自从辽国灭亡,漠北各部陷入百年纷争,草原枭雄频出,谁不想结束这乱世,建立一个如契丹、突厥那般的强大汗国? 正如胡立所说,一旦解决了铁木真,于都今山以东的地带都将成为克烈部的囊中之物。 所有部落只能臣服,建立强大汗国指日可待。 但桑昆的目光很快冷了下来,他瞥了眼胡立,心中暗道:“北疆这头猛虎,可不能不防。” 不过那天,胡立已经将他说服。 北疆在短时间内是没有精力东顾的。 因为北疆刚经河西之战,需休养生息;夏国战败后不甘,已邀金国准备来年西征,与北疆再较高下。 这说法与克烈部打探到的情报基本相符,金国确实在加强边境戒备,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 而且,相比于漠北的苦寒,北疆更看重繁华的中原。 拥有着纯正汉人血统的李骁,时刻不忘祖祖辈辈东归中原的目标,对漠北草原根本不屑一顾。 所以,胡立画下的大饼很诱人:中原和西域归北疆,漠北中东部草原归克烈部,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桑昆自然不会全信胡立的话,却也摸透了李骁的心思。 他怕与金夏联军交战时,克烈部趁机捅刀子,才引导克烈部与乞颜部开战,让其无暇西顾。 而桑昆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趁北疆和金国这两头猛虎无暇他顾,先解决乞颜部,统一于都今山以东的草原。 “若是草原永远一盘散沙,定会被北疆逐个击破。” “只有凝聚所有部落的力量,才能与金国、北疆一较高下。” 随即,桑昆抬眼看向胡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胡参军的好意,桑昆心领了。” “待解决了铁木真,再与大都护共商草原大计不迟。” 胡立笑着拱手:“殿下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北疆定会为克烈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静候殿下凯旋。” 按正史脉络,天禧二十六年,也就是去年开春,克烈部本应对乞颜部发动突袭。 可李骁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竟让王罕迟迟未敢下定决心。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李骁已按捺不住。 北疆的战略计划早已经确定:先平定漠北草原各部,再挥师南下经略中原。 但此刻若贸然东进,铁木真与王罕必然会放下嫌隙,联军对抗北疆军。 这两部皆是漠北霸主,各自拥兵数万,实力不容小觑。 而北疆军远道而来,既不熟悉地形,又要面对两部联军,取胜绝非易事。 于是李骁定下计策:先挑拨离间,让克烈与乞颜两部自相残杀,待双方元气大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所谓的金夏联军西征? 那不过是用来诓骗桑昆的幌子。 宋国即将北伐,金国自顾不暇,根本无力插手北疆之战。 西夏国力更弱,自然不足为惧。 如此一来,北疆军便有充裕的时间与精力,静候两部杀得两败俱伤,再从容入场收割战果。 …… 合兰真沙陀。 大帐中,铁木真身穿一件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简洁的狼纹,虽无金银装饰,却自有一股沉稳的威严。 他坐在上首的虎皮榻上,正含笑听着忒里葛部使者的诉说。 “不必多礼。” 见使者跪地行大礼,铁木真抬手示意他起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忒里葛部世代居住在大鲜卑山(大兴安岭)脚下,守护着草原的东大门,本汗早有耳闻。” 使者捧着部落的图腾信物,脸上满是敬畏:“能得铁木真首领垂青,是忒里葛部的荣幸。” “我部愿献上战马百匹、皮毛千张,从此听候大汗调遣,绝无二心。” 铁木真接过信物,随手递给身旁的赤老温,目光落在使者身上:“战马与皮毛暂且留下,作为双方结盟的见证。” “但本汗要的,不是贡品,是人心。”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忒里葛部的子弟,若有愿从军者,本汗一视同仁;若愿留在故土,本汗也会派人协助你们改善牧场,让部民衣食无忧。” 使者闻言,眼中闪过惊喜。 他本以为归顺后难免被盘剥,却没想到铁木真如此宽厚。 连忙呼喊道:“首领仁德!” 阔亦田之战后,铁木真的势力扩张至东部草原。 弘吉剌部、山只昆部、泰赤乌部等全部投入铁木真的麾下,势力越发强悍。 东部草原上的诸多小部落,只能向铁木真献上忠诚。 忒里葛部便是位于大鲜卑山附近的一个小部落。 为了避免遭到乞颜部的进攻,所以主动前来归顺。 铁木真的态度也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等到使者离开之后,帐内的将领们纷纷赞道:“首领此举,必能让东部草原的部落心服口服。” 铁木真却未自满,只是望着帐外:“草原之大,容得下所有愿意归顺的部落。” “只有将所有部落的力量拧成一股劲,咱们才能有所作为啊!”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卫兵的阻拦声:“哈撒儿大人,首领正在议事……” “让他进来。”铁木真眉头微蹙,哈撒儿向来沉稳,今日怎会如此失态?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跌了进来。 他身上的皮甲布满刀痕,沾满了泥污与血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正是铁木真的亲弟弟哈撒儿。 “兄长!” 哈撒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们……我们被克烈部袭击了。” 铁木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我率部众留在老营,前夜突然遭到克烈部的铁骑突袭。” 哈撒儿捶打着地面,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他们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兄弟们拼死抵抗,可对方人太多了……最后……”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重如铁。 将领们纷纷拔刀,怒喝声此起彼伏。 “克烈部这是要灭了我们乞颜部吗?” “一定是桑昆那个坏种在捣鬼。” “克烈部虽然人多,但咱们乞颜部也不是好欺负的。” “大汗,我们跟他们拼了。” 听着将领们的义愤填膺,铁木真僵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动。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罕是他的义父,这些年他对克烈部一向恭敬有加,不久前还派阿剌浅送去辽东参等重礼,怎么可能突然袭击乞颜部的老营?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克烈部的人?”铁木真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错不了。” 哈撒儿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看到了桑昆,还有克烈部的狼头大旗,他们喊着要踏平乞颜部,活捉你啊兄长。” 铁木真缓缓坐了下来,牙齿紧咬,愤恨不以。 如今的乞颜部虽然吞并了不少的小部落,成为了东部草原的霸主。 但是比起克烈部这等老牌霸主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铁木真本打算着忍耐几年,暗暗的积蓄力量,发展壮大部落人口。 等到王罕死了之后再和桑昆翻脸,但是没有想到,王罕竟然先动手了。 更是袭击了乞颜部的老营。 合兰真沙陀位于后世的内蒙境内,比较靠近金国了。 原本是属于塔塔尔部的地盘,被铁木真占领,为了进一步向东部扩张。 铁木真带着乞颜部主力来了合兰真沙陀,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驻守乞颜部故地。 可要命的是,很多士兵的家眷还留着老营呢! 这场仗,才刚开始打呢,铁木真就输了一半了。 呆愣了好久,再睁开时,铁木真的眼中已没有了丝毫迷茫,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沉声喝道:“王罕,桑昆,你们好狠的心啊!” “想要灭我乞颜部,先看长生天答不答应。” “点兵!” “决一死战!” (本章完) 第290章 称王? 第290章 称王? 范忠信是金国西京大同府人士。 范家世代经商,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 可前些年却栽了个大跟头,竞争对手勾结官府,罗织罪名把他扔进大狱。 为了保命,范家散尽大部分家财,才让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那场劫难没打垮范忠信,他揣着仅剩的钱财,重走丝绸之路。 将中原的丝绸、茶叶倒卖至西域,又把西域的玉石、香料带回中原。 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敢闯敢拼的性子,他硬是在刀光剑影的商路上杀出一条血路,狠赚了一笔,再次发家。 回来后的范忠信吸取了教训,知道在这乱世,没有靠山寸步难行。 他重金傍上了大同府的一位高官,每月按时上供,从不含糊。 有了这层庇护,范家的生意顺风顺水,很快便在大同府重新站稳了脚跟。 这一日,范忠信正在后堂核对账目,下人忽然来报:“大掌柜,外面有位先生来访,说是您的故人,姓北。” 范忠信放下算盘,略一沉吟,说道:“故人?姓北?让他进来吧,好生招待。” 他经商多年,认识的人遍布各地,一时也想不起是谁。 很快,下人引着一位年轻男人走进来。 眼前的男人二十出头,体型健硕,站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一看就非寻常之辈。 可范忠信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这位先生,恕范某眼拙,” 范忠信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你是?”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托在掌心。 那是块铁铸令牌,巴掌大小,除了正面刻着个日月同辉的图案,再无其他装饰。 可当范忠信的目光刚落在令牌上的瞬间,脸色骤然大变。 他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见了鬼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响。 “你是从北北北~”范忠信的声音发颤。 男人点了点头,淡笑道:“没错。” 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从生死场爬回来的范忠信,此刻也无法镇定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几年前的那次西域之行。 正是北疆军攻破高昌的那一战,铺天盖地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甲胄碰撞声、战马嘶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那是他毕生难忘的场面。 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货物和性命都要交代在那里,可北疆军并没有杀他,反而让他见到了一位大人物——金州都督李骁。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汉人,谈吐间自有乾坤,周身的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对方问了他许多中原的事,尤其关心金国境内汉家百姓的生活。 临走时,李骁不仅归还了他的货物,还派亲兵护送他出了西域。 再次听闻李骁的消息,已是去年冬天。 那时对方已成为威名赫赫的北疆大都护,统帅着整个北疆的军队。 范忠信对北疆的疆域没什么概念,他只到过高昌便折返了,却也知道那是个庞大而强悍的存在。 李大都护率军征伐夏国,占领了整个河西走廊,兵锋直抵黄河西岸,吓得夏国上下惶惶不可终日。 消息传到金国时,金国君臣坐立难安,虽极力封锁消息,普通百姓无从知晓,范忠信却有自己的渠道。 他原以为与那位大都护只是一面之缘,和北疆再无瓜葛,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派人寻来。 范忠信心虚地瞥了眼门外,快步上前给年轻男人斟上热茶,姿态谦卑了许多,轻声问道:“不知先生名讳?” “名字只是个代号,无关紧要。” 年轻男人端起茶杯:“范掌柜叫我老六便可。” 老六? 范忠信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却不敢怠慢,恭敬地称呼一声:“六先生”。 “不知大都护他老人家……一切安好?”他试探着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老六呷了口茶,淡淡点头:“大都护一切安好,只是念及范掌柜当年的坦诚,特让在下前来,与掌柜谈一桩生意。” 范忠信的心提了起来,正襟危坐:“不知是何生意?” 老六抬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桩能让范家资产翻涨十倍的大买卖。” “十倍?” 范忠信瞬间睁大了眼睛,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 合兰真沙陀的草原上,风卷着沙尘,呜咽作响。 克烈部的铁骑如黑云压境向着铁木真的营地逼近,又联合了铁木真的宿敌扎木合及蔑尔乞、斡亦剌诸部。 联军两倍于铁木真所部,一场惨烈的大战于合兰真沙陀爆发。 铁木真的队伍虽奋勇抵抗,怎奈寡不敌众。 博尔忽挥舞长枪挑落数人,却被克烈部的重甲骑兵围在中间。 木华黎率轻骑冲击,也被扎木合的弓箭手射退。 厮杀从清晨持续到日暮,乞颜部的阵型渐渐溃散。 铁木真身上添了数道伤口,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眼中满是血丝。 “撤!” 他嘶吼一声,带着残部向北方突围。 桑昆岂能放过,率军紧追不舍。 铁木真带着残部一路北逃,身后的追兵如影随形。 待甩掉最后一股骑兵时,身边只剩下十八人,人人带伤,甲胄破碎,连战马都累得口吐白沫。 眼前突然出现一湾浑浊的河水,正是班朱尼河。 此时正值枯水期,河床裸露着淤泥,仅中央有一汪浅浅的水洼,混着草根与泥沙,散发着腥气。 铁木真勒住马,看着身边一个个带着伤痕的追随者,又望向身后空旷的草原,慢慢翻身下马,跪倒在河岸边。 十八人见状,纷纷跟着跪下。 “长生天在上!”铁木真捧起一捧泥水,仰头灌下。 “今日我铁木真落难至此,蒙诸位安答不离不弃,若有朝一日重整旗鼓,定与诸位同甘共苦,共享荣华!” “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十八人听闻之后,满是感动,齐声嘶吼道。 “愿随首领同生共死。” 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纷纷捧起泥水一饮而尽。 铁木真站起身,拔出腰间断刀,指向南方:“克烈部、扎木合,今日之辱,他日我铁木真必百倍奉还!” 他将断刀插在河岸,又解下狼皮披风系在杆上,权当旗帜。 吃过马肉之后,铁木真开始分派任务。 “阿术鲁,你带人去收拢溃兵;哈撒儿,你去寻找失散的家眷。” “咱们在巴尔虎草原集结,积蓄力量,伺机复仇。” 十八人抱拳领命,分头行动。 这一战,乞颜部的部众全部失散,就连铁木真的家眷都不知所踪。 数年的积累毁于一旦,铁木真再次走到了人生的低谷。 只能一边集合失散的部众,寻找家眷,一边北上巴尔虎草原,也就是后世的呼伦贝尔草原。 那里远离克烈部和扎木合的影响范围,方便铁木真重新恢复力量。 …… 合兰真沙陀的草场上,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尽。 大量的乌鸦和秃鹫在空中盘旋,野狼咆哮,遍地都是折断的枪矛、散落的尸体。 成群的乞颜部、塔塔尔诸部俘虏被绳索捆着,像一串蚂蚱似的蹲在地上。 男人大多面带悲愤,有的还在低声咒骂铁木真丢下他们独自逃跑。 女人们则抱着孩子,眼神惶恐不安,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手持刀枪的克烈部士兵,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胡立跟着桑昆巡视战场,看着这满地狼藉,脸上堆起淡淡笑容。 “恭喜殿下大获全胜,铁木真那厮狼狈逃窜,这下草原上再无人能与克烈部抗衡了。” 桑昆勒住马,眉头却皱着,望着远方空荡荡的草原,语气里满是不甘:“胜是胜了,可惜还是让那铁木真跑了。” “殿下放心,他跑不了多远。” 胡立微微一笑,语气笃定:“依在下看,他无外乎就是逃去巴尔虎草原,或者钻进大鲜卑山里。” “殿下当命克烈部的勇士加紧追击,绝不能给那厮喘息的机会。” 这话其实是在离开龙城的时候,李骁告诉他的。 胡立心里更是对李骁佩服得五体投地,大都护远在万里之外的龙城,竟然能把漠北草原的事儿算得这么准。 连铁木真会战败,甚至会逃往巴尔虎草原都知道,简直神了。 可桑昆听了这话,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反而露出几分忧愁。 他勒转马头,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俘虏:“追击?难啊。” “你可知道巴尔虎草原和大鲜卑山有多大?” “派遣大量的勇士去围剿铁木真,需要耗费多少粮食?” 更何况,这次还抓住了大量的俘虏,也需要养着他们。 就算是加上从乞颜部抢来的牛羊粮食,也不一定能让克烈部撑过下个冬天。 当然,也可以将这些乞颜部的俘虏全部杀掉,节省粮食。 但桑昆不想落个残暴的名声,扎木合就是因为太狠,失了人心,才被铁木真打败的,这事儿他记着呢。 胡立看在眼里,心里早有盘算,趁机说道:“殿下要是为难,北疆可以买下这些女奴。” 在李骁看来,北疆的女人越多越好,有能耐的男人就算纳十个妾室也不算啥。 为汉家将士繁衍更多的孩子,北疆才能更兴旺。 所以,胡立这次来漠北,买女奴本就是任务之一。 桑昆却撇了撇嘴:“我们不要那些硬邦邦的石头,要的是能让部民活命的粮食、牛羊。” 他对钱没兴趣。 在草原人眼里,粮食、牛羊、铁器这些能用的东西才是硬通货。 把这些女奴带回克烈部,给勇士们生儿育女,才能让克烈部更强大,犯不着为一堆没用的石头卖给北疆。 胡立却淡淡一笑:“粮食?北疆自然有。” “哦?你们愿意用粮食换女人?”桑昆眼睛一亮。 “当然愿意,” 胡立慢悠悠地晃了晃马鞭,眼底藏着算计:“不过粮食的价钱,可不便宜。” “有多贵?”桑昆往前倾了倾身子。 “若是用银子,年轻女奴能给三贯,年纪稍大或太小的给两贯,不能生养的,我们不要。” 胡立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缩在地上的女俘:“可若是换粮食~” “一石粗粮,换三个年轻女奴。年纪太大或太小的,得五个换一石。毕竟,运粮到漠北,车马耗费可不是小数目。” 听到这比例,桑昆的脸“唰”地沉了下去。 思绪剧烈翻涌起来。 这些女奴固然能为克烈部生养勇士,可那得等十几年,粮食短缺却是火烧眉毛的事。 有了粮食,他能立刻收拢更多牧民,挑拣乞颜部降兵充实队伍,趁势扫平铁木真残部。 统一漠北的机会就在眼前,哪里等的了十几年? “时不我待啊……”桑昆心中暗暗说道。 如今北疆和金国两强相争,才给了克烈部对乞颜部动手的机会,若是拖到那两头老虎腾出手,克烈部迟早成了嘴边肉。 “好!” 他猛地勒紧马缰,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咬着牙说道:“换粮食!” 看向远处那些缩成一团的乞颜部女人时,他眼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散了。 乞颜部跟克烈部本就不是一路人。 乞颜部的根在东部草原,跟室韦人是近亲。 克烈部的血脉与突厥、回鹘更近一些。 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族群。 就算乞颜部真的绝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殿下的选择,很明智。”胡立拱手笑道,眼底的光更亮了。 “相信您绝不会后悔。” 敲定了换法,桑昆忍不住追问:“你们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最迟两个月。” 胡立答得干脆:“不过,殿下若是不想让这些女奴白吃两个月粮食,也可以先送她们到于都今山,交给北疆驻军。” “世人都知北疆人讲信义,断不会赖账。” 桑昆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不必了。两个月而已,我克烈部还养得起。” 胡立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抬手招来随从,低声吩咐:“回去传信李大掌柜,这趟买卖,成了。” “让他尽快将皮子、琉璃等物资运来。” …… 龙城,大都护府书房。 李骁捏着胡立从漠北传回的密信,轻轻摇了摇头:“历史的惯性,终究还是太强了。” 桑昆、扎木合这群人,费了那么大劲,终究还是没能留住铁木真。 合兰真沙陀这一战的结果,如历史上一样,让铁木真跑去了巴尔虎草原。 而铁木真则是在巴尔虎重新召集部众,慢慢恢复实力,然后又派人去向王罕请罪,离间他和桑昆的关系。 最终,找准机会偷袭了克烈部大营。 反败为胜。 虽然合兰真沙陀晚了一年爆发,但还是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果真啊,” 李骁放下密信,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能杀死天命之子的,怕是只有咱们这些穿越来的。” 案上摊着六镇扩编的军册,墨迹未干的数字密密麻麻。 他指尖点过六镇各部的士兵名册,眼神渐渐锐利。 等这批新召士兵练出来,他便亲自率军东征,非要把铁木真这个“天命之子”连根拔了不可。 不过眼下嘛…… 李骁拿起自己根据记忆绘画的漠北地形图,手指在克烈部的疆域上画了个圈。桑昆如今还占着绝对优势,就让他们接着打去。 “死的人越多越好。”他低声自语。 克烈部也是头猛虎,迟早要跟北疆撞上,不如让他们先跟铁木真拼个两败俱伤。 反正不管最后是桑昆胜还是铁木真赢,北疆都稳赚不赔。 而且为了让这场仗打得更久些,还得给克烈部添点“血”。 李骁抽出一张空白信纸,给锦衣卫千户张石头下达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打通界壕防线的走私渠道。” 这条路用处大着呢。 日后若真拿下漠北,必然要驻重兵镇守。 虽说草原上能放养牛羊,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奢侈的吃羊肉。 牧民们饿极了吃草的日子,他不想让北疆的士兵再过一遍。 漠北离金州太远,运粮成本高得很。 从金国走私粮食,反而更加便捷。 安排完走私渠道的事宜,李骁又拿起胡立关于乞颜部女奴贸易的后续禀报。 在案上批了一行字:“按原定比例换粮,优先挑选适龄女俘,交由第六镇妥善安置,严禁苛待。” 河西之战后,他向西海迁移了两万户汉民,其中很多都是单身军汉和民夫。 为了让他们在西海扎根,就必须迁移更多的女子。 而汉家向来又都是以父系血脉为重。 父为汉,便生为汉人。 所以,多一个女奴,便多一分生息的希望,西海的人丁便更兴旺几分。 处理完这些,案头只剩下最后一封奏折,封皮上“顾自忠启奏”五个字笔力遒劲。 内容也更加劲爆。 “臣顾自忠,谨奏于大都护。” “自大都护经营北疆以来,历数载寒暑,败王廷,定高昌,平河西,征夏国,拓地千里,带甲十万。” “百姓归心,四夷臣服,此非王霸之业,实乃天命所归也。” “昔周室衰微,诸侯并起,秦据关中而统六合;汉承秦制,终成四百年基业。” “今北疆虽名为藩镇,实则政、军、财皆出大都护之手,金州为基,伊犁、西海为屏,大漠、高昌为库,漠北将为牧,已然具备王畿之象。” “臣闻‘名不正则言不顺’,大都护之名,虽威震四方,然于礼法不合。” “诸将久随麾下,浴血奋战,皆盼光耀门楣,六镇军民安居乐业,亦望有共主可奉。” “近闻王廷不安,宋室北伐,夏国苟延,天下将乱。” “此时正宜应天顺人,进位称王,以安北疆军民之心,亦为日后逐鹿中原正名。” “臣顾自忠,顿首百拜。” 李骁逐字读完,看着上面那“进位称王”四个字,眼眸之中也泛起了波动。 历史上,朱升为朱元璋定下‘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是因为当时朱元璋的实力有限。 无论是兵力、地盘还是资源,都远不及陈友谅、张士诚等割据势力。 若是过早称王,必然会成为各方攻击目标。 元庭虽已腐朽,但也定会首先镇压公开称王称帝的势力。 直到击败了陈友谅,控制了江南之地后,朱元璋才称‘吴王’。 现在的北疆也到了这个阶段。 放眼周围各大势力,王廷被打的蜷缩回了楚河流域,东喀喇汗国更是不断的赔款和亲、高昌覆灭、吐蕃内乱不断、夏国苟延残喘、漠北诸部更是不惧为惧。 唯一对北疆有威胁的,便是金国了。 但金国有宋国的牵制,且路途遥远,很难发起一场大规模的远征。 “放眼天下,竟已无一个能打的了。” 李骁低声自语,指尖重重敲在“称王”二字上。 这些年北疆吸纳了太多部族,有汉人、有契丹、有回鹘、有乃蛮突厥等等,总得有个精神共主把他们黏起来。 以前是靠着北疆军的绝对实力,以及利益来凝聚人心。 可如今疆域越来越大,六镇军民需要的不只是一个能打胜仗的大都护,更是一个能让他们安心供奉的王。 不过,进位称王并非简单便能确定的,思虑良久,李骁还是无法轻易决断。 案上的烛火已燃过半,天色已经很晚了,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刚推开书房门,却见廊下站着一个身影。 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薄纱,裙摆随着风轻轻晃动,勾勒出纤细的轮廓,脸颊泛着红晕,眼神里带着几分羞意。 正是塔吉古丽的妹妹、高昌前王后阿速古丽。 看到李骁的瞬间,阿速古丽身子微颤,连忙微微躬身,声音细若蚊吟:“姐夫。” “阿速古丽?” 李骁眉头微挑,看向旁边侍立的亲兵:“等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不汇报?” 阿速古丽连忙抬头解释,脸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几乎要滴出水来:“是妾身不让他们通报的,怕打扰姐夫处理公事。” 她的声音越发低微:“是姐姐,让妾身来请大都护过去一趟。” 说着,她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连耳根都红透了,根本不敢直视李骁的眼睛。 李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带着几分深意,却是没有将其道明。 塔吉古丽的心思,他隐约能猜到几分。 于是,他轻轻点头,语气平和了许多:“走吧。” 不久后,塔吉古丽的院子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姐夫”声,一声比一声清亮,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倒不是别的缘故,只因塔吉古丽总嫌妹妹性子太内向,平日里不爱说话,便想出个主意,逼着阿速古丽喊一万遍“姐夫”,说是要让她练练胆子,克服社恐。 (本章完) 第291章 北疆银行,奴隶贸易 第291章 北疆银行,奴隶贸易 这一日,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大同府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路上若是遭遇了官吏的盘问,商队管事便自称是向界壕防线送军粮的。 并且还拿出了一位大同府大人物开具的凭证,地方官吏自然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看着身后那些收了些许银两,而喜滋滋的官吏们。 范忠信只感觉那笔向大人物交纳的天价供奉,的不冤枉。 人家虽然拿钱多,但也是真办事啊! 一路向北,越走越荒凉,在距离界壕防线还有几十里的时候,商队离开了官道,走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路。 这条路是范忠信托大同府那位高官特意寻的,平时路过的人很少,而且守关的将领还是那位大人物的亲信。 界壕的关卡就在前方百丈处,两侧是山壁,只有中间一条通道,几名金兵抱着长矛守在那里。 范忠信坐在马车上,手心沁出些汗来,这是他头回做走私生意,虽早打通了关节,可心还是悬在嗓子眼。 “车上装的什么?” 关卡将领地走过来,目光扫过车队,语气带着例行公事的敷衍。 “回官爷,是些木材。” 范忠信笑着翻身下马,顺手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刚从山里砍的,运去草原换点皮毛。” 将领掂了掂钱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挥挥手让士兵不用检查。 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马车上的东西,上层铺着一层新鲜树枝,绿油油的还带着叶子。 树枝下面,连检查都免了。 “行了,走吧。” 范忠信心里松了半截,嘴上连连道谢。 车轮碾过界壕的山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过了这道防线,就算踏出金国边境了。 直到车队越走越远,范忠信才重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得发潮。 可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了上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粮袋,里面装的全是高粱米。 在大同府,每石不过两贯铜钱,运到草原,转眼就能涨到十贯。 “五倍的利啊……”他低声咕哝,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这利润足够让任何人疯狂,哪怕其中六成要孝敬给大同府那位大人物,路上打点这些“小鬼”又去不少。 再刨去车马人工的开销,为了让伙计们甘心跟着冒杀头的风险,他给的工钱是平时的好几倍。 算下来,一趟能落得一倍利就不错了。 可回程时,商队还能装上草原的牛羊皮、苁蓉、黄芪这些稀罕物,运回大同府又是一笔横财。 这一刻,范忠信眼中闪烁着光,就算提着脑袋走这遭,也值了。 离开了界壕防线,眼前的草原愈发开阔,风里带着青草与牲畜粪便混合的气息。 这里已是汪古部的地盘。 这支部落在草原上向来以“亲汉”闻名,与金国往来密切,却终究是游牧部族,粮食永远是他们的软肋。 这一日清晨,车队刚转过一道土坡,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的矮树丛里传来。 范忠信心里一紧,抬头便见五十余骑卷着烟尘冲了出来。 全部都是的皮甲弯刀,手持弓箭长矛。 “是汪古部的骑兵。” 听到向导的呼喊,范忠信下意识地心中一紧,但表面依旧强作镇定。 他在高昌城见过北疆铁骑踏破城门的威势,那铺天盖地的冲锋比惊雷还可怖,眼前这些汪古部骑兵虽悍勇,终究差了截火候。 可惜他终究是个商人,对付金国官员能靠银子,面对这些马背上的游牧士兵,还是力有未逮。 只能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六。 老六却依旧稳如泰山。 他抬手按住范忠信的肩膀,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面青狼旗,这是不久前,胡立派人送来的克烈部信物。 旗面在风里一展,青灰色的狼头狰狞毕露。 他冲着汪古部骑兵挥了挥旗帜,又让随行的翻译高声喊话。 “汪古部的勇士们,我们不是敌人,是克烈部王罕派来送粮食的,和你们是一家人。” 听到这些粮食是要送往克烈部的,汪古部骑兵闻言,脸上的凶悍顿时敛了几分。 一个个勒住马缰,神色凝重起来。 汪古部虽然与金国亲近,但克烈部可是草原上的霸主,若非万不得已,汪古部也不敢招惹。 更何况在前不久,克烈部联手扎木合,在合兰真沙陀把铁木真打得落荒而逃。 俨然一副要统一漠北的势头,谁看了不怵? 为首的骑兵嘀咕了几句,挥了挥手,队伍便向两侧退开,让出了通路。 范忠信松了口气,却没立刻催马前行。 他深知商路得靠细水长流地维系,而且这些汪古部的人,以后也可能是他的重要客户。 当即让人卸下两石粮食,笑着对汪古部骑兵比划:“一点心意,给弟兄们填填肚子。” 为首的骑兵眼睛一亮,哈哈一笑,对其表示感谢。 范忠信摆摆手,指挥车队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上,老六将克烈部的青狼旗挂在了车头上,沿途遇见的零散的部落骑兵,没有再敢上前拦截的。 直到两天后,车队在一片荒野中行走的时候,前方山丘后方忽然出现了大队的骑兵。 乌压压的向着车队紧逼而来。 范忠信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老六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用担心,这是克烈部的兵马。” 不久后,克烈部南部边界的营地外,桑昆指尖捻着高粱粒,连声道:“好!好!有了这些粮食,看看还有谁愿意跟着铁木再继续挨饿。” 随后,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胡立,笑声里带着快意:“还是你们北疆懂草原人的心思,这些粮食可比那些亮晶晶的石头实在多了。” 胡立拱手笑道:“殿下满意就好,大都护说了,只要克烈部需要,河西商行还会送更多的粮食过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营地角落那些被绳索串着的女俘,“只是不知殿下准备何时交割那些女奴?河西商行的车队已在北边山谷候着了。” 桑昆“嗯”了一声,挥挥手招来亲卫:“去把那些乞颜部的女人都带过来,让北疆的人清点。” 他看着亲卫领命而去,对胡立道:“这些女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换你们的粮食,划算。” 胡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而另一边,河西商行的车队也与范忠信的商队在营地外完成了交接。 河西商行的管事指挥着伙计,将一袋袋皮毛、捆捆药材搬下车,这些不利于运输的东西,都是他们从克烈部收购来的。 只有那些体积小,便于运输,却又值钱的东西,是专门从北疆运来。 琉璃、火折子、皂块、胭脂等等,都是北疆特有的商品。 “范掌柜,咱们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但请相信河西商行的信誉绝对有保证。” “这些东西的价值,定然对得起你运来的粮食。”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乃是负责漠北草原生意的河西商行管事。 又指着货物笑道:“尤其是这胭脂,用河西走廊上好的红做的,在中原怕是贵得很。” 范忠信拿起一面镜子,看着里面清晰的人影,又捏了块皂块在手上,用水搓了搓,去油的效果让他惊讶。 又拿起一支胭脂在指尖抹了点,艳而不俗的红色让他眼睛发亮,嘴里不停嘟囔:“发了,发了!” “这些东西带回漠南,那些达官贵人还不得抢破头?” 伙计们忙着将货物搬上范忠信的空车,他摸着光滑的琉璃盏,笑得合不拢嘴。 羊皮、药材虽然能赚不少钱,但利润终归是可见的,毕竟别人也有渠道。 真正让范忠信惊喜的还是北疆这些稀罕物。 回到中原卖掉,至少也能再赚十倍的利润。 要知道,这些东西目前可只有他手中有货。 夕阳西下时,三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克烈部得了粮食,范忠信赚了钱,河西商行则是买了大量的女奴。 这些女奴将会被尽数送往西海,也就是原本乃蛮部的地盘。 覆灭乃蛮之战中,虽然俘虏了大量的乃蛮女人,但早已经分配给了六镇将士,如今很多乃蛮女人都已经生下了汉家血脉的孩子。 而在去年,李骁又向西海迁去两个万户的百姓,有不少的军汉民夫,仅靠当地乃蛮的女子,根本满足不了移民们组建家庭的需求。 所以,就必须从草原上继续抢掠或者购买女奴。 “管事,您看这队伍后面,跟了多少人呐?” 河西商行的伙计望着后面攒动的人影,咋舌道。 车队刚进西海地界,就被闻讯赶来的军民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里时不时响起兴奋的议论声。 “都是盼着能领个媳妇的弟兄。” 管事笑了:“咱们这趟差事,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挤到车边,声音发颤地问:“这些女人……当真八贯就能领走?” 管事笑道:“年轻的八贯,年纪大些的五贯,童叟无欺。” “你看看这些姑娘,手脚利索,模样也周正,买回家准能生娃持家。” 这些女奴在克烈部营地交割时,年轻的才三贯三百文,年纪稍大或太小的不过两贯铜钱。 如今运到西海,价格翻了两倍有余,可即便如此,河西商行也赚不到多少。 毕竟一路上的吃喝拉撒以及折损的女奴,也都要算进成本里去。 只要不赔钱就行,毕竟河西商行存在的意义就不是为了赚钱。 这些女奴送来西海之后,很快便被售卖一空。 即便是这些移民而来的百姓没钱,也没关系。 可以赊欠。 而且给这些百姓背上负债,也是李骁的初衷。 有压力才有动力去为北疆奋斗嘛。 他将这些百姓迁移来西海,可不是让他们躺平的。 而对于这些乞颜部的女奴来说,嫁给这些北疆汉子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之前的部落里,除了贵族外没几个能吃饱饭的。 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己去挖野菜吃草根。 如今来了西海,有着相对公平的资源分配,至少能够让她们吃的饱饭。 …… 龙城,大都护府内。 此时已入夏季,中原早已是酷暑难耐,北疆的风里却还带着几分凉意。 李骁穿着件玄色单衣,领口袖口绣着暗纹,正坐在上首的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案几。 而在案几上,则是摆放着几枚钱币。 这是汤谷钢铁厂刚刚铸造出来的北疆新币样板。 北疆大都护府建立不过两年,百废待兴,而且这两年中,北疆大部分时间都在对外征战。 如今,李骁终于也有时间和精力进行币制改革了。 一直以来,北疆的钱币杂乱不堪。 基本上都是通过战争掠夺来的。 金国、宋国、夏国、王廷、东西喀喇汗国,甚至就连更西方的钱币都在流通。 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以前,是因为北疆的人口较少,货物流通基本上是靠着以物易物的方式。 如今,随着五十万甘肃汉民北上,商业逐渐开始发达。 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货币标准了。 “北疆,需要自己的钱币。”李骁说道。 于是,命令下达到了兵械司。 兵械司掌管北疆的重工业,甲胄、农具等等各种铁器铸造都来自于兵械司。 铸造区区钱币,根本不在话下。 难得是设计。 为此,李骁亲自为北疆新币提名。 北疆重宝! 此时,兵械司参军李东志站在一旁,介绍案几上‘北疆重宝’的样品。 首先是铜币,外圆内方。 这个形状已经被华夏使用了千年,自然有它适用的道理,李骁也没有准备进行改变。 步子太大,容易扯蛋。 只是在具体样式上进行了重铸。 铜币的正面写着‘北疆重宝’四个大字,反面则是两个字和两个图案。 左侧图案为一个圆形的太阳,右侧是弧形的月亮。 上侧是个‘一’字,下侧是个‘文’字。 一枚铜币便是一文钱。 度支司参军韩久远拿起铜币样本仔细观摩,轻轻的敲了敲,微微点头。 对着李东志问道:“李参军,这北疆重宝铜铅比例几何?” 李东志说道:“六成铜,三成铅、一成锡。” 听到这话,韩久远若有所思地说:“与宋国钱币的比例相似啊。” 李骁在一旁开口道:“铜钱的铸造本质上是为了流通,而不是为了精美。” “不是铜含量越多就越值钱。” 后世有一个经济学原理叫做‘劣币驱逐良币’。 指的是同等价格的货币,但实际价值不同的时候。 百姓们总会选择将质量更好的良币收藏起来,或者融化重铸。 反而是劣币在市面上大面积流通。 所以,北疆重宝的实际价值不需要太昂贵,与宋国的钱币持平就足够了。 而且这个铜铅比例还是李骁严格控制的结果,最终的目的还是流通起来。 听闻李骁的简单介绍,韩久远大受震惊,对李骁更加敬佩。 他很聪明,只是时代限制了眼界,但这些事情却是一点就通。 接下来,李东志拿起第二枚钱币说道:“韩参军,这四枚钱币都是大都护亲自设计。” “铜币的价值与当前流通的各国铜币一样。” “而我手中的这枚叫做‘小银币’,价值等同于一百枚铜币。” 这是一枚银币,比铜币要小很多,同样是外圆内方的形状。 正面写着‘北疆重宝’,背面则是日月图案,以及‘百文’两字。 普通百姓的交易基本上是以铜钱为主,涉及到大宗交易的时候才会使用金银。 大概的兑换比例便是一千文铜钱,兑换一两银子。 十两银子兑换一两金子。 只不过有时候钱币金额不凑整,商人需要用剪刀将一两银子剪开,然后在用秤杆称重,剪下来的银屑得用蜡粘起来。 甚至还得用牙咬辨成色,麻烦至极。 于是,李骁专门为银币设计了两种样式。 大银币的实际价值和标定价格都是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铜币。 小银币则是等同于一百文铜币。 强行规定了价格和币制,方便钱币的流通。 至于最后一种,则是金币了。 背后写着‘万文’的字样,等同于一万枚铜币。 听完李东志的介绍之后,韩久远一脸敬佩的说道:“大都护思路完全,臣等不及也。” 他是度支司参军,专管钱粮征税之事。 北疆的币制改革,与他的工作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李骁把他叫来听取意见。 而在韩久远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穿着灰色长衫,袖口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平整,举止沉稳,自有一番气度。 他叫崔本昌,原本是凉州城内一家钱庄的掌柜。 凉州城破,钱庄背后的党项官员被北疆军抄家斩杀。 失去靠山的他,只能跟着北疆军的移民队伍来到金州。 重新拾起了锄头和鞭子,成为了一个平民。 不久前,李骁忽然下令,征召所有精通钱庄运作、术算的人前往龙城集合,言明若能通过考核,便赋予要职。 听闻此消息,崔本昌立马意识到,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来了。 经过层层筛选,他最终进入了李骁眼中。 他不仅算盘打得精,对各地的银钱流通更是了如指掌,就连辽国与剌子模的货币兑换都能随口道来。 最难得的是,他敢想敢做,曾在与李骁的面试中,直言不讳地说出“以银代币,通南北商路”的想法,让李骁颇为欣赏。 随后,李骁的目光落在崔本昌身上,指了指案上的钱币问道:“崔掌柜,这北疆重宝的质量如何?能否撑得住我北疆钱庄的建立?” 崔本昌连忙起身,拿起一枚铜币仔细端详,又掂量了一下银币和金币的分量,脸上露出赞叹之色。 “回大都护,这钱币成色均匀,纹路清晰,边缘规整,以此为根基建立钱庄,定能稳如泰山。” 李骁颔首,又问道:“我北疆钱庄开设,崔掌柜可思虑齐全?” 崔本昌微微点头,抚胸答道:“北疆地域广阔,从最东端的于都斤山,到最西端的巴尔喀什湖,足有万里之遥。” “商旅往来,携带银钱既笨重又危险,若能有一家横跨四方的钱庄,让银钱在各地通存通兑,必能让商业繁盛数倍,军民生活也会便利良多。”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只是正如大都护所言,金融关乎国本,最要紧的便是信用。” “所以北疆的钱庄,绝不能落入私人之手。” 李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以为,北疆钱庄当总设龙城,在武威、西海、高昌、庭州和阴山、伊犁各设分号,北疆钱庄的分号需按‘军事要塞为点,商路为线’铺开。” 崔本昌挺直腰背,声音因兴奋添了几分清亮。 他从小对术数和钱币之事便很有天分,算是小有名气的神童。 所以在二十岁的年纪,便成为了凉州城最大钱庄的掌柜。 如今被李骁看中,似乎又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自信。 “龙城总号需设三大堂口:存银堂管储兑,汇通堂掌异地汇兑,票号堂专发可流通的‘龙票’。” “每个分号都要配两名以上的银匠,专司辨别钱币成色、以防假冒,再调十名老兵当护卫,钱庄的信誉得用刀枪护着。” 听着崔本昌的侃侃而谈,李骁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眼前这人,正是北疆钱庄大掌柜的不二人选。 他抬手示意崔本昌坐下,沉声说道:“钱庄这个名字不好听,得改改。” “在我北疆,卖酒的叫酒行,卖布的叫布行,行商的叫商行。” “做银钱买卖的,就叫银行。” “北疆银行的大掌柜,就由你担任,需要多少人手,多少银钱筹备,尽管与韩参军商议。” 崔本昌心头一震,猛地起身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都护所托!” 看着他坚定的模样,李骁微微点头,又说道:“龙城总行的票号堂暂且不设了。” “北疆银行当先铺平银钱事宜,关于银票之事,不宜操之过急。” 听到这话,崔本昌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说道:“属下遵命。” 票号堂,就是专门发行银票的。 之前,他便向李骁提出过“以银代币,通南北商路”的想法。 就是用银票取代沉重的银钱,方便货物的流通。 并且还为银票的发行制定了计划,让李骁颇为欣赏。 只不过,银票的存在是以国家和钱庄的信誉为前提。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崔本昌首创。 宋国商人首先发明了‘交子’,然后金国朝廷也随之发行了‘交钞’。 只不过这两种银票对社会造成的影响都比较大。 尤其是金国的‘交钞’,因为后期需要应对宋国的北伐和蒙古的南侵,再加上天灾人祸,以及各地的叛乱起义。 所以,金国朝廷大量印制‘交钞’,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一石粮食甚至达到了十贯铜钱的价格。 所以在李骁看来,银票的出现是一件有利于商业的好事,但不能操之过急。 在他的计划中,先将北疆银行的体系搭建起来,让北疆的军民以及外地的商贾习惯了北疆重宝。 再加上北疆的信誉做支撑,那个时候才是‘北疆龙票’发行的时机。 (本章完) 第292章 萧王妃,二丫怀孕了 第292章 萧王妃,二丫怀孕了 草原上的战事愈演愈烈。 桑昆得了北疆送来的粮食,腰杆愈发挺直,收拢了那些走投无路的草原牧民,编成一支支炮灰队伍,像黑压压的蚁群般向着巴尔虎草原压去。 而铁木真却是损兵折将,缺衣少粮,一派凄惨的景象。 虽然他的帐下从不缺猛将,木华黎、术不台、赤老温等等,全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 可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 克烈部家大业大,输十次还能再凑起数万骑兵,铁木真却输不起了。 帐外的亲卫从最初的五千,减到如今的不足两千,连他的儿子窝阔台,胳膊上都还缠着渗血的布条呢。 “往大鲜卑山里撤。” 破旧的帐篷之中,铁木真坐在地上,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桑困和扎木合是不准备给自己活路,要将自己彻底的斩尽杀绝。 就连巴尔虎草原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曾经那些对他俯首的部落,看到克烈部的强势,纷纷背叛了铁木真。 如今,他也只能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带着仅剩的部众,向着大鲜卑山撤去。 当年,蒙古人的祖先室韦人,就是从大鲜卑山中走出来的。 那里还有不少亲戚呢。 确定了撤退方向,铁木真又看向了自己的好兄弟者勒蔑。 沉声说道:“者勒蔑,我需要你去窝鲁朵一趟,去给王罕带句话。” “就说我铁木真愿意臣服,只求获得一片牧场,让乞颜部的名字不要消失在草原上。” 听着铁木真的话,者勒蔑惊呆了:“首领?” 这是要向王罕彻底的臣服啊。 连部众都要交出去,只留下一块草场? 不只是者勒蔑难以理解,其他将领们也都震惊了。 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大英雄铁木真吗? 而面对众人的不理解,铁木真只能强硬的态度说道:“去吧,者勒蔑。” “乞颜部的生死存亡,全在你身上了。” 者勒蔑无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大帐。 等众人全部离去后,铁木真却是一脸疲倦模样的躺在了地上,喃喃自语说道:“王罕,桑昆,我铁木真是不会认输的。” 与此同时,一队骑兵正从阴山的方向,向着龙城缓缓驶来。 一人三马,绝大部分都是彪悍的兵士,穿着单衣,但其中一半人的马背上都携带着灰白色的甲胄。 正是来自阴山第三镇的骑兵。 当众人快要行至龙骨湖的时候,一个少年将领则是指着远处龙城的轮廓,对着旁边的女人说道。 “王妃,那里就是龙城了。”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模样俊逸,只是因为年龄的缘故,体型比较偏瘦,眉眼之间与大虎有几分相似。 这正是大虎的弟弟,二豹。 目前在第三镇李东江的麾下,担任一名千户。 常年驻守阴山草原,此次算是回家探亲的,同时也为了保护旁边的女人。 辽国六院司王妃,萧燕燕的嫂嫂,舒律乌瑾。 也可以称其为萧王妃! 金州的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碧蓝万里,能见度极高,顺着二豹手指的方向看去,舒律乌瑾能够清楚的看到龙城的轮廓。 不由得面露惊叹。 她自幼生长在西辽的王庭,见惯了草原上的毡帐群落。 也在虎思斡耳朵和叶密立待过很长时间,见识过天下间雄伟的城池。 可眼前的这座龙城,比起东都、虎思斡耳朵等等,却是毫不逊色。 高达三丈有余,用青砖垒铸造,绵延十数里,隐约还能看到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旗面上的日月图腾透着一股威严与力量。 “这便是龙城么……”舒律乌瑾轻声呢喃。 她虽然是第一次来金州,却也听说过此前的金州格外荒凉,全部都是草原,冬天更是格外寒冷。 但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金州便伫立起如此雄伟的一座城池。 且已经取代了叶密立,成为了北疆的心脏。 惊叹过后,又想到了嫁来金州的萧燕燕,轻声感慨说道:“也不知道阿蛮近来如何。” 此次从阴山过来,一来是专门看看许久未见的萧燕燕和她的孩子,二来也是想借着这趟旅程散散心。 毕竟萧思摩离世后,阴山的日子总显得有些冷清。 而且萧思摩生前的那些女人又格外的闹腾,舒律乌瑾也是烦闷不已。 躲清静呢。 虽然在龙骨湖的时候就看到了龙城的轮廓,但实际距离还有很远。 到了半下午,众人才抵达龙城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燕燕正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灰色衣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 看到队伍靠近,她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嫂嫂!” 萧燕燕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怀里的金刀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喜悦,咿咿呀呀地挥动着小手。 舒律乌瑾连忙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握住萧燕燕的手,眼眶微微发热:“阿蛮,可想死我了。” 萧燕燕也是格外激动。 自从萧思摩去世之后,她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见过舒律乌瑾了。 这两年中,她经历了怀孕和分娩,而且孩子又太小,无法长时间离开母亲。 萧燕燕也只能待在金州。 早就对舒律乌瑾想念的很了。 毕竟她从小失去父母,是萧思摩照料她长大,就算是舒律乌瑾过门的时候,萧燕燕的年纪也不大。 所以,姑嫂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除了萧思摩剩下的那三个庶子之外,舒律乌瑾就算是她娘家唯一的亲人了。 至于那几个庶子的亲娘?萧燕燕根本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 姑嫂见面,喜极而泣。 很快注意力又放在了孩子身上。 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舒律乌瑾,小嘴巴还嘟哝着,像是在说些什么。 让痛失爱子的舒律乌瑾,心都萌化了。 萧燕燕教他说话:“金刀,这是舅母。” “喊,舅母。” 金刀圆鼓鼓的大眼睛看了出神,一岁多的他已经能够说出简单的话了。 只不过舅母还是太生僻了。 “喔喔喔~” 听着他因为舌头转不过来,发出的全都是喔喔的鸡叫声。 舒律乌瑾笑了。 “这孩子……真是个宝贝。” “你看这眼睛,亮得像草原上的星星。” 萧燕燕见她这般喜爱,便把孩子往她怀里送了送:“嫂嫂抱抱?他可乖了,平时不怎么哭闹。” 舒律乌瑾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生怕弄疼了他。 毕竟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抱过婴儿了。 随后,二豹也凑了上来,要抱抱大侄子。 舒律乌瑾是第一次见金刀,他这个堂叔见得机会也不多呢。 一行人很快进入了城中。 却也引得不少军户家眷探出头来张望。 “那是谁啊?竟能让夫人亲自出城迎接?” 一个正纳鞋底的妇人碰了碰旁边的同伴,眼里满是好奇。 “瞧这衣着打扮,不像是咱们金州汉人,倒像是契丹人。” “夫人不就是契丹人出身吗?” “是啊,可能是夫人的娘家亲戚吧!” “你看她怀里的孩子,那可是夫人的心头肉,更是大都护的嫡长子,能让她抱着,身份定然不一般。” 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很多人都不认识舒律乌瑾,纷纷猜测着她的来历。 而那些年轻女孩们的注意力,则是全都放在了二豹身上。 这可是李家的直系儿郎,大都护的堂弟。 父亲是第二镇都统,亲哥哥是第六镇副都统,自己更是第三镇的千户,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前途无量。 这样的出身,在整个北疆都是绝无仅有的,也就是李骁的亲弟弟三豹能与他相比了。 而且,李家年轻一代,还没有正式娶妻的也就是他们两个。 所以,盯着他们的女孩可是不少。 见他穿着一身利落的单衣骑马走在街道上,腰间佩着骑兵刀,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有大胆些的女孩,嬉笑着推搡同伴,小声嘀咕:“你看二豹千户,比上次见又英武了不少。” “听说他还没定亲呢……” “你爹刚立了功,被封为副万户,让你爹托人去跟李都统说说,说不定就便宜你这小骚蹄子了呢。” 龙城之中的房屋,大部分是不对外售卖的,而是作为奖励,分发给有功的将领。 其中,金州老汉人占据了至少一半的份额。 他们生长在金州草原,性格豪迈,就连生的女儿也大胆的很。 对此,二豹也早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到了婚配年龄,这些事情就根本不断。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可没办法自己做主。 得由大哥和父亲两人决定。 所以,在阴山的时候,二豹房中也有好几个女孩。 但是到了龙城,这些女孩就不能随便碰了。 因为她们的父亲或者兄长,要么是军中的千户、百户,要么是大都护府的高官,或者地方万户。 碰了,就得负责。 所以,全部推辞。 萧燕燕看着这一幕,笑着对二豹说道:“我看有好几个女孩都长的不错呢!你还看不上,是不是有相中的了?” “说说,嫂嫂给你去提亲。” 听着萧燕燕的调侃,二豹尴尬一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一切由父亲和大哥做主便是。” 真要是遇见喜欢的,直接带回去给个侧夫人便是了。 正夫人,得看家室和品性。 舒律乌瑾见他耳根微红,不由得打趣道:“阿蛮你看,二豹这孩子,如今可是龙城的香饽饽呢,这么多姑娘惦记着,这次回来怕是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萧燕燕闻言也笑了起来,看向二豹的眼神带着几分调侃:“嫂嫂说的是,这孩子性子直爽,又有本事,哪家姑娘嫁了他都是好福气。” 面对两个少妇的打趣,二豹更是有些招架不住,脸涨得通红。 挠了挠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引得两人一阵轻笑。 但好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哄闹声,打断了两女的调侃。舒律乌瑾好奇地看向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只见在路边一个门脸很大的商铺前,围拢了很多人,门头挂着“北疆银行”的鎏金匾额,十分醒目。 而且还有很多刚才好奇他们身份的军民家眷,也从后面赶过来凑热闹,把铺子前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崔本昌正站在一个高台上,穿着一身灰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枚“北疆重宝”。 用带着几分草原人粗犷的语气大声说道:“父老乡亲们,都听我说!咱们北疆银行今日开市啦。” “你们手里的旧钱,不管是金的、宋的、夏国的,都能来这儿换成咱们自己的‘北疆重宝’!” “存银子到这儿,不仅稳妥,过些日子还能给你们多算几个铜板的利钱,就像你们放牛羊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过阵子能多添几只羊羔一样!” 他的话通俗易懂,带着草原人熟悉的比喻,百姓们听了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议论声更热烈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往前挤,想看看这银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燕燕在远处看到这景象,轻声向舒律乌瑾介绍,语气温柔:“嫂嫂,那是咱们北疆刚开的银行,就是以前的钱庄,是大都护让人办的。” “以前大家做生意、存银子都不方便,有了这银行,存银子安全,换钱也方便,以后往来交易就省事多了。” 舒律乌瑾看着那热闹的场面,说道:“大都护府出新钱了?” “是啊,叫北疆重宝。” “咱们北疆军民手里的金银铜钱,都会逐渐换过来。” “嫂嫂,我大哥留下的那些金银之物倒是不用动,铜钱还是早些换掉吧。” “再过两年,各国的铜钱在咱们北疆可不好用了呢。”萧燕燕说道。 龙城只是作为一个试点,若是钱币兑换没问题的话。 李骁将会颁布行政命令,对各镇军户,和各万户百姓手中的钱币,根据成色和分量进行更换。 更换来的旧钱币重新熔铸,锻造成新币。 北疆要逐渐结束混乱的钱币制度。 而听到萧燕燕这话,舒律乌瑾轻轻点头。 萧思摩戎马半生,留下了不少的银钱,基本上都掌握在舒律乌瑾的手中。 所以,不可避免的被人盯上了。 等到众人回到大都护府的时候,李骁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他穿着一身常服,褪去了平日处理军务时的严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嫂嫂,此番来金州,可要多住些时日,阿蛮可是对你挂念得很。” 李骁呵呵笑道,目光轻轻打量着舒律乌瑾。 眼前的女子虽面带旅途的疲惫,却难掩成熟的少妇风韵,仿佛变得更加诱人。 而且好像还不满三十岁吧? 还能生! 通过阴山的锦衣卫探子传来的消息,李骁对舒律乌瑾在阴山的处境也知道得差不多。 几个庶子日渐长大,而她的嫡子却早已没了,府里的人心渐渐浮动。 就连那些原本对萧思摩忠心耿耿的护卫,也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在他们看来,将来的萧家,多半会从三个庶子中挑一人继承家业,此时提前下注,也不足为奇。 所以,舒律乌瑾虽然依旧掌管着王府,但威望却已经有了不小影响。 舒律乌瑾声音温和,对李骁说道:“多谢大都护挂念,此次来,一是想看看燕燕和孩子,二也是想在龙城歇歇脚。” 李骁点点头:“嫂嫂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二豹,吩咐道:“二豹,你先回家歇着,三天后大都护府办家宴,你准时过来。” 二豹连忙拱手应道:“是,大哥。” 当天晚上,李骁在萧燕燕的院中摆了桌家常便饭,算是只有三人的小宴。 喝了两杯酒,舒律乌瑾脸颊泛起微红,连日赶路的疲惫在这温和的氛围里渐渐消散。 宴席散后,李骁便留宿在萧燕燕的正房,舒律乌瑾则被引到旁边的客房休息。 客房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她脱下衣衫,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隔壁正房隐隐传来细碎的喘息。 刚开始还有些克制,后来竟越来越清晰。 舒律乌瑾脸上腾地一热,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暗自啐了一声“不知节制”,翻身往床里挪了挪,想把耳朵捂上,那声音却像长了腿似的,往耳朵里钻。 但同时,心里却也泛起一阵酸楚。 丈夫去世,独守空房的冷寂谁又能理解? 尤其今天看到金刀那粉雕玉琢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 “乃日若是还在,应该也要成亲了吧?”舒律乌瑾眼眶渐渐发潮。 若是儿子还在,那些庶子的生母怎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没有儿子撑腰,仅凭她一个弱女子,撑着偌大的王府,实在是太累了。 正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光刚亮,二凤三凤和四凤便过来凑热闹了。 二凤与卫轩成亲一年多了,三个月前终于怀孕了,孕肚还不明显,步子却已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轻快。 三女先去拜会李骁和萧燕燕:“大哥,嫂嫂。” “昨儿听二豹说舒律嫂嫂来了,我们便过来看看。” 李骁正大口吃着早餐,对着二凤说道:“刚怀了身子就这般急躁,仔细脚下。” 萧燕燕也是招呼三个妹妹笑道:“快歇歇,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粥,等会儿一起用。” 二凤年纪较长,又还有身孕,还算沉稳,其他两个小丫头就更加活泼了。 叽叽喳喳说起刚才路过庭院时见到的情景。 二凤也点头,一脸羡慕:“我进来时正好撞见舒律嫂嫂在廊下逗金刀,啧啧,那般风姿,哪里像经了事儿的人?” “难怪大哥总说契丹贵女不同凡响。” 萧燕燕被她逗笑:“你呀,嘴里就没个把门的。” 说笑了一阵,二凤便带着那两个丫头去见二丫。 刚进二丫的院门,就见客厅的门敞开着,二丫正坐在椅子上,手腕搭在脉枕上。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眯着眼给她诊脉,旁边还站着两个伺候的丫鬟,神色都有些凝重。 二凤快步走上前,担心地询问二丫:“二丫,你这是不舒服吗?怎么请了大夫来?” 二丫脸上带着几分倦意,轻轻一笑摇头道:“嫂嫂,没什么大碍。” “只是这段时间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没滋味,还总觉得乏得慌,就请了张大夫来看看。” 白胡子张大夫是龙城有名的大夫,经验丰富,此时他缓缓收回手,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对着二丫说道:“恭喜夫人,不是什么病症,是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什么?” 二凤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惊喜的神色。 “真的?二丫,你也怀孕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三凤和四凤也是高兴的很。 “这下子,爷爷又得高兴了。” “得赶紧去告诉大哥和爷爷。” “对了,二姐夫那边也得赶紧传信过去。” 两个小丫头都安排事情了。 二丫自己也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脸上泛起红晕,手不自觉地轻轻覆在小腹上,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喃喃道:“我……我怀孕了?” 很快,李骁也得到了消息,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心中也是感慨,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算下来,府里已经有四个女人怀孕了。 最先的是黄秀儿,然后便是塔吉古丽和唆鲁合贴尼,最后便是二丫。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怀孕。 “子嗣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等这些孩子长大,一个个全给赶出去。 骑着马,带着兵,往南闯,往北征,往西去,往东拓。 谁能在陌生的土地上竖起日月战旗,打下的地盘就归谁管。 到时候,天下诸国全都会流淌着李家的血。 整个世界所有女人的肚子里,都会揣上华夏的种。 (本章完) 第293章 蒙哥出生,让西方颤抖 第293章 蒙哥出生,让西方颤抖 三日后,大都护府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家宴。 宴请的都是李氏族人和亲戚,只不过因为男人们大多在外驻守,所以来者大部分都是女眷。 她们带着孩子去了后院,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家常往事,又恭喜二丫怀了身孕。 而在前院,李骁和老爷子坐在上首的主位。 这几年来,老爷子的背更驼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但精神头还非常不错,眼神却依旧清亮。 往下便是李家其他支脉的当家人,还有河东堡的罗家、塔寨赵家、孤山堡的秦家等姻亲。 值得一提的是,赵家老家主赵铁柱在前两年病逝了。 他戎马一生,早年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得了“老瘸子”的称呼,却凭着一股狠劲帮着李骁闯下了金州的基业。 子孙也个个争气,终归是让他安享了晚年。 此刻,老爷子正和几个老哥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想当年在北山,咱们几个拿着刀箭跟马匪拼命,谁能想到有今天?” “老瘸子走得安详,也算没白活这一辈子。” 外公秦开山叹了口气:“可不是嘛,那时候咱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顿顿吃上饱饭,让娃娃不再挨饿。” “现在天天有肉吃,可咱们也都老了。” “是啊,再过两年恐怕连刀都提不动喽。” 说着说着,几位老人都不胜唏嘘。 而李骁则坐在一旁,与大舅家的表哥秦雄、姑姑家的堂哥赵大宝,还有二豹这些年轻人凑在一起聊天。 秦雄如今在第三镇担任副万户,因为伊犁战事停止,凑巧回来探亲。 而赵大宝本身便在第一镇,同样也是担任副万户。 他们都是当初跟随李骁征战的少年郎,如今一个个的也都成长了起来,成为了六镇的肱骨力量。 这些人凑在一起,堪称北疆的顶级豪门圈子了。 任何时代,统治阶级的构成都是金字塔形状,由下向上,掌握权力的人逐渐变少。 当前的北疆,处在最顶层的无疑便是李家,掌握着绝对的军政大权,从军队到地方,从民生到外交,无一不在李骁掌控之中。 其次,就是李家的姻亲家族——萧家、罗家、赵家、秦家、卫家等等。 这些军事贵族共同组成了北疆的权力核心,彼此联姻,相互扶持,牢牢地支撑着李家的统治。 时代就是如此,任人唯亲虽有弊端,却也是稳固根基最直接的方式。 不过随着北疆的疆域越来越庞大,李骁也在准备引入新的力量,去平衡这些宗族、外戚的权力。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孩子们的吵闹声。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骁大姐家的外甥罗文忠,和卫轩大姐家的外甥苏无疾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小家伙都是六岁,同年出生,苏无疾的月份稍大些,可罗文忠的体魄丝毫不逊色,小小的身子骨透着股结实劲儿。 他们抱在一块儿摔跤,你揪着我的衣领,我搂着你的腰,在地上滚来滚去,打得有来有往,谁也不肯认输。 秦雄、赵大宝等人的孩子,年纪更小一些,没有参与进两人的摔跤,而是在一旁激动的大喊大叫,为两人加油鼓劲。 卫轩和罗猛都不在龙城,此时在场的只有罗文忠的亲爷爷罗平,和苏无疾的亲爹苏仁礼。 罗平是个武将,见状只是摸着胡子,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并不打算上前。 苏仁礼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靠着姻亲关系才侥幸迈入北疆的顶级圈子,如今在大都护府担任副参军。 可他心里始终发虚,总觉得自己跟这些武将世家格格不入。 文人的脾气本就没有武将那般豪迈,做事瞻前顾后。 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和大都护的外甥打起来,苏仁礼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骂道:“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急忙起身,就准备上前制止。 “别急。” 李骁在一旁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轻松:“男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他们接着打,咱们看看谁输谁赢。” 罗平在一旁笑道:“大都护说得是,小孩子打架,越打越亲。” “想当年我家罗猛,跟大都护他们也是天天在泥地里滚着打,现在感情好着呢。” 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李骁也是哈哈笑道:“谁让那个时候罗猛总是在嘴上占大姐便宜,还说要娶大姐当婆娘,我自然要揍他。” “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两个在地上扭打的小家伙。 只见罗文忠猛地一使劲,将苏无疾压在了身下,得意地喊道:“服不服?” 苏无疾不服气,小脸紧绷喝道:“服恁娘个蛋。” 说着,一翻身又把罗文忠压在下面,两人又扭作一团。 李骁端着酒杯,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北疆的未来,也得看这些孩子的本事啊! 月色明亮,银辉洒满大都护府的庭院,萧燕燕房中的喘息声终于停歇,她沉沉睡了过去。 不久后,李骁离开房间去放水,却正巧瞧见院中石凳上坐着一道身影,正在月色中独饮。 李骁微微一愣,走上前去问道:“嫂嫂还没睡?” 听到声音后,舒律乌瑾扭头瞥了李骁一眼。 那神情略带意味深长的诡异,又似抱怨,仿佛在说:“你还有脸问?” 是啊,这几日每到夜里,隔壁的动静就没断过,让她怎么睡得着? 李骁也明白了过来她为何不睡。 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总不能让自己憋着吧。 况且金刀已经快两岁了,萧燕燕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 再加上黄秀儿、二丫等人接连怀孕,更是把她刺激得不行,整天缠着李骁要二胎。 她想要,那就给呗。 至于吵到了舒律乌瑾,那只能说声抱歉了。 于是,李骁立马避开了这个话题,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桌上的酒水和她眼角的红润问道:“嫂嫂哭了?是想兄长和乃日了?” 舒律乌瑾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只是有些难受。” 今天家宴上,她看到苏无疾、罗文忠这些小孩子活泼好动、打打闹闹的样子,心中自然忧伤。 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萧赫伦没那么调皮,更是很少和其他孩子打架,毕竟没人敢和他打。 也正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让他的性格有些孤僻。 而这种性格在萧思摩眼中,反而成了不堪大器的典型,小小年纪就把他扔进军中锤炼,最终酿成了悲惨的后果。 李骁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后说起王府那几个庶子的事情。 “听说王府中的那几个女人,最近越发张扬了,仗着有儿子撑腰,竟开始插手府中事务了?” 舒律乌瑾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沉默着没说话。 李骁又道:“那几个女人目光短浅,以为占了些小便宜就是赢了,却不知这王府的水有多深。”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舒律乌瑾的胸前,那两座宏伟山峦,此刻却因气恼而有些波涛起伏。 可见,那几个女人的折腾将她恶心到了。 最重要的是,儿子的问题始终是她的硬伤。 没有儿子,王府偌大的家业,最后不还是得交给那几个庶子? 所以她们才越发放肆,想到这些,舒律乌瑾只感觉心里堵得慌。 而李骁却是开解说道:“嫂嫂若是在府中受了委屈,只管跟我说。” “虽然我不在阴山,但也绝不会让你受气。” “若是嫂嫂在府中实在孤独,我可以送嫂嫂个孩子,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舒律乌瑾闻言,浑身一僵,脸颊猛地泛起红晕。 给我个孩子? 他他他他~ 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舒律乌瑾今年不到三十岁,还能生,但是却从未想过再生个孩子。 因为她是萧思摩的遗孀,若是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要其他人怎么看? 让阿蛮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嫂子? 更何况,说出这话的还是阿蛮的夫君,就更让舒律乌瑾羞愤了。 这个李骁,简直是太过分了。 怎么能调戏自己这个未亡嫂嫂呢。 可想到萧燕燕房中日日传来那压抑的声音,她的喉咙也顿感干燥,呼吸急促的结巴说道:“不,不行。” “我们不能这样。” 看着她的模样,李骁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 不久后,舒律乌瑾已经喝得有些多了,脸颊泛着酒后的酡红,眼神也变得迷离。 李骁见状,上前搀扶住她,只觉入手处温软细腻,带着熟妇特有的柔腻触感。 将她扶进房间放在床榻上时,李骁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月光落在舒律乌瑾身上,勾勒出她丰腴曼妙的曲线,胸前的起伏在薄衫下若隐若现,腰肢丰腴却不臃肿,处处透着成熟妇人的风韵。 那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妩媚,比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韵味。 李骁不禁暗自咋舌——熟妇就是带劲啊,尤其是舒律乌瑾这身份光环的加持,更让她身上的诱惑力翻了几番。 最终,他强忍着心底的躁动,狠狠看了一眼舒律乌瑾沉睡般的身姿,转身离去。 就在房门合上的刹那,原本紧闭双眼的舒律乌瑾却微微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带着醉意的慌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内心又羞又愤。 刚才李骁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衣衫剥去。 可转念一想,李骁这人虽然嘴上荤素不忌,行事放荡,对自己却终归是尊重的,没有趁人之危越过界限。 只是想到李骁先前说的那句“给你一个孩子”,舒律乌瑾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内心的羞愤翻涌不休,仿佛有个恶魔在耳边不断蛊惑:“答应下来吧,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没有了儿子撑腰,等她老了,那些庶子和他们的生母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所谓的王妃身份终将一文不值。 女人终生的依靠,终究还是儿子。 无论是将庶子过继到名下,还是从外面领养,都不如自己亲生的牢靠。 舒律乌瑾望着帐顶的流苏,摸了摸自己还算紧致的肌肤,眼神中满是迷茫。 不知是该守住最后的底线,还是向现实低头。 于是在纠结之中,接下来的几日李骁经常能碰见她在夜里独饮。 直到某一天,两人默契的离开了大都护府,直到清晨才返回。 隐约还能看见舒律乌瑾衣服上沾染的草屑。 接下来的日子,李骁依旧坐镇龙城。 一道道命令从这里发出,驱动着整个北疆像一台机器般,有条不紊地运转。 去年迁移而来的百姓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 金州、西海、北海三州的百姓,大多以放牧为生。 大都护府借给他们羊群,约定每年归还五分之一,五年后便可还清。 只是单纯放牧效益终究太低,于是不少年轻力壮的汉子选择加入六镇士兵的行列。 准备去劫掠敌人的财富,好还清为买女奴而背负的贷款。 至于大漠、高昌、阴山等地的百姓,则大都化身为农民。 一边开垦荒地,一边将其种上大豆、高粱等耐盐碱的作物。 虽说收成不会太高,但也足够一家人勉强糊口。 毕竟新垦荒的土地,有着十年免租免税的优厚政策,这让百姓们心中充满了希望。 与此同时,大量的布面甲陆续制作完成。 按照先南后北、先东后西的区域规划,首先装备了位于甘肃的第四镇。 接着是西州的第二镇,随后便是伊犁的第五镇。 越是炎热的地方,便会首先更换甲胄,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准备。 商业领域同样发展迅猛。 有着金州技术的支持,大漠的轻工业开始迅猛发展。 新建的纺织厂产量已达到金州的一半,酿酒厂、皂块厂、火柴厂等也规模日增,一派红火景象。 整个北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一日,大都护府内传来好消息,萧燕燕再次有了身孕。 房间里,金刀被舒律乌瑾搂在怀中,两人早已没了初见时的陌生感。 毕竟舒律乌瑾已在龙城待了将近三个月,金刀对她熟悉得很,“舅母”二字张口就来,亲昵得不行。 舒律乌瑾也真心喜欢金刀,仿佛将对儿子萧赫伦的情感,尽数倾注到了金刀身上。 此刻,她一手搂着金刀喂饭,目光看向萧燕燕,眼中满是羡慕:“真好,你这又有了,金刀也有伴了。” 姑嫂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萧燕燕看着舒律乌瑾对金刀的疼爱,便建议道:“嫂嫂,你这般孤苦无依也不是办法,不如将萧兀突骨收入膝下吧。” 萧兀突骨,是萧思摩三个庶子中最大的,母亲是个葛逻禄人,当年因做了些错事,被萧思摩赐死。 舒律乌瑾本就不喜欢他的母亲,连带着对萧兀突骨也心存芥蒂,闻言当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与他缘分不深。” “而且,这个孩子心中对我也藏着怨呢!” 舒律乌瑾轻叹说道,当年他母亲的死,与自己也有间接关系。 那个孩子虽然表面上老实,但实际上什么都懂。 而随着他和其他两个庶子日渐长大,舒律乌瑾才越发感觉烦闷。 “她母亲当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嫂嫂你的。”萧燕燕摇头说道。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舒律乌瑾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她曾生过孩子,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猛然间一惊,瞳孔骤缩。 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算算自己的小日子,那种可能性越发清晰。 只不过为了不被萧燕燕发现,她还是强忍着恶心感,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给金刀喂饭,只是手上的动作慢了些。 萧燕燕心思细腻,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嫂嫂,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舒律乌瑾连忙搪塞过去:“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有些乏了。” 说着,她将最后一口饭喂给金刀,起身道,“我先回房歇歇,你和金刀也歇息会吧。”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房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而萧燕燕看着她的背影,只感觉嫂嫂这段日子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反而一门心思的开始孕养孩子。 曾经李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戏言她是自己的小母马,萧燕燕听进去了。 而且还引以为傲,这代表着她的强壮、血脉优秀、令李骁着迷。 所以,她要为李骁生很多很多孩子。 又过两日,舒律乌瑾忽然来向萧燕燕提出告辞,来龙城已经三个月了,该回去了。 萧燕燕没有多想,便恋恋不舍的将她送走。 而且还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告诉舒律乌瑾,若是在阴山有人欺负她,立马传信,自己绝饶不了他。 就这样,舒律乌瑾带着一队王府的护卫返回阴山。 不过就在他们刚走出龙城不久,身后便来了一队武卫军。 领头的士兵说道:“夫人有要事请王妃回去一趟。” 舒律乌瑾立马点头,然后又对着周围的王府护卫说道:“你们离家已经三月有余,先回去吧。” “等事情忙完,我会让阿蛮派人送我回去。” 王府护卫统领有些不放心道:“王妃,让我留下吧。” “不用了,你家的孩子还小,赶紧回去吧。” 就这样,舒律乌瑾将王府护卫全部赶回了阴山,自己则是在武卫军的保护下,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了九月份。 在原本的历史中,铁木真被克烈部打败后,经过一个夏天的休养生息,于秋天成功偷袭克烈部汗庭,上演了一出绝地反胜的好戏。 可如今,有了北疆军的背后支持,铁木真的境况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凄惨。 整整大半年时间,他像条丧家之犬,被克烈部的骑兵追得东躲西藏,连喘息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即便如此,他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逃过一劫,这让坐镇龙城的李骁看得焦虑不已。 “这只狐狸,命真硬!” 他已数次提出,让北疆大军东进,配合克烈部联军围杀铁木真。 可每次都被王罕和桑昆一口回绝。 老奸巨猾的王罕总以“草原事务当由草原人自行解决”为由推脱。 桑昆更是在私下里放话,说北疆军安的不是好心,怕是以围杀铁木真为幌子,实则想趁机偷袭克烈部的大军。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李骁满是无奈。 在他眼中,如今看似狼狈的铁木真,对北疆的威胁远比强盛的克烈部更大。 这只草原雄鹰一旦缓过劲来,迟早会成为北疆最棘手的敌人。 所以,李骁可以发誓,在消灭铁木真之前,北疆军绝不出兵进攻克烈部。 但关键是王罕和桑昆不信啊! 在他们看来,北疆的威胁远大于已成丧家之犬的铁木真。 一旦北疆大军真的踏入漠北草原东部,克烈部定会立刻放弃追杀铁木真,转而与其联手,枪口一致对准北疆军。 那不等于是亲手救了铁木真一命? 李骁也只能按捺住焦躁,等着这位“天命之子”发挥他那不合常理的好运,用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打败克烈部。 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北疆大军再挥师东进,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曲折之下也有好消息传来。 九月份,黄秀儿给李骁生了个儿子,哭声洪亮得能穿透整个庭院。 黄秀儿喜极而泣,黄家人更是兴奋的不得了。 这可是李骁的第二个儿子啊,虽然是庶子,但却是纯汉人血脉啊! “长弓~” 便是黄秀儿为儿子取得小名,与长恭同音。 也是为了延续金刀的取名风格,都是兵器。 毕竟北疆重武,黄秀儿不希望自己儿子太过于文弱。 至于大名,则是李骁取得。 叫做李世暄。 十月份,大都护府内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唆鲁合贴尼和塔吉古丽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肚痛难忍。 李骁心里了然,想来两人或许是同一晚上怀上的,所以才会这般巧合。 他站在院中,听着左右房间里同时传来的疼痛呼喊声,脸上很是镇定。 如今已有两儿一女的他,早已没了当初金刀出生时的焦虑不安,只是希望母子平安。 毕竟这个时代,女子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尤其两女都是第一次生产。 好在,生产过程并没有李骁想象中那般艰难。 唆鲁合贴尼的身体状况更好一些,进入房间不过一个时辰,里面便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守在门口的克烈部侍女一脸激动地跑出来,用略带怪异的汉语腔调高声说道:“恭喜大都护,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是个儿子! 听到侍女的话,李骁虽然没有当初金刀出生时那般欣喜若狂,但也是高兴的笑了。 不久后,产婆抱着用厚被褥包裹的孩子走了出来,小家伙在襁褓里大哭着蹬腿,透着股结实劲儿。 李骁轻轻地将孩子托举在面前,哈哈笑道:“瞧瞧这眼神,带着股狠劲!” “长大了定是个能横扫千军的主儿。” “对得起你娘亲为你取的‘蒙哥’之名。” 随即,李骁又转头看向院中的其他人,大声说道:“蒙哥,我的儿子。” “他的名字,注定会让遥远的西方蛮夷颤抖。” (本章完) 第294章 三子两女,克烈汗庭沦陷 第294章 三子两女,克烈汗庭沦陷 李骁给孩子们取名向来分得清楚,正名由他来定,小名则放权给他们的母亲。 就像这个刚降生的孩子,唆鲁合贴尼给取的小名是“蒙哥”。 在草原语里有着“永恒、吉祥、健康”的美好寓意。 而他的大名,李骁早已想好,定为李世晖。 ‘晖’字同‘辉’,既象征着光辉、辉煌,也有太阳旁边余光之意,寄托着他对孩子的期许。 就在蒙哥出生后没多久,另一侧房间里也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一名回鹘侍女快步走出来汇报,脸上的神情似乎略有些失望。 “启禀大都护,夫人生了位小娘子。” 此时房间中,在听到是个女儿的瞬间,塔吉古丽和阿速古丽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如今高昌国已不复存在,她们姐妹失去了最大的后盾,本想着能生个儿子,好让自己在大都护府里更稳固地立足。 没成想竟是个女儿,心中的失落难以掩饰。 塔吉古丽都哭了,只能不断的告诉妹妹要争气,必须尽快怀上孩子,生个儿子才行。 但李骁却没有丝毫失望,他如今已有三子一女,再多一个女儿也很不错。 于是,他高兴地大手一挥,宣布给参与两位夫人接生的所有人员都予以厚赏。 同时,给刚出生的次女取名为李如月。 至此,李骁已有了三子二女。 嫡长子金刀,名为李世昭。 长女李令月。 次子长弓,李世暄。 三子蒙哥,李世晖。 次女李如月。 再加上二丫和萧燕燕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孩子,李家的子嗣愈发兴旺。 又是一年冬天。 龙城的街巷积起了厚雪,檐下的冰棱结得有半尺长,寒风卷着雪沫子呼啸而过。 这一年之中,北疆军休养生息,没发动大的战争。 唯有甘肃、北海等地偶有零星战事,也都是北疆军向外扩张的小打小闹。 交给各地将领便是,赢了嘉奖、败了惩罚,用不着李骁太过于费神,毕竟他可不是微操大师。 这一日,李骁在书房里翻看着甘肃巡抚张兴华的奏折。 张兴华详细汇报了这一年的工作:带领军民复耕屯田,劝说逃入山中的百姓下山分田定居。 罗猛率第四镇兵马三次出关,从河西劫掠回不少人口、粮食和财富。 甘肃的人口已从去年的二十万恢复到三十万,土地复耕率达八成,能向北疆输送至少三十万石粮食。 这些数字背后,是北疆日益厚实的家底。 看的李骁满意的点头:“不错。” 虽然他一直在实行‘西部大开发’的战略,将中原的百姓向北疆迁移。 但北疆的底子终归还是太浅了。 仅仅是甘肃一地的产出,便能抵得上整个北疆的三分之一了。 直到看到最后几句,他的目光才沉了沉。 张兴华在奏折里提及,宋国使团已抵达武威城,意图与北疆结盟,共图金国,询问该如何处置。 “宋国使团?”李骁呢喃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 他心里清楚,再有一年,宋国就要发动北伐。 若是北疆能在西北牵制金国兵力,宋国的北伐定会事半功倍,难怪他们急于结盟。 可结盟这事儿,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好处。 李骁指尖在“共图金国”四个字上顿了顿,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 北疆如今虽势头正好,却也犯不着为宋国的北伐当先锋。 思忖片刻,李骁提笔给张兴华写回信。 先肯定了他这一年的功绩,说“民生安定,军资丰足,卿之功也”,让他再接再厉。 今年北疆各地的粮食勉强自足,甘肃粮食可留作日后攻略夏国之用。 接着话锋一转,说宋国使团也不必往北疆来,他会派人去武威谈判。 “既要结盟,总得让宋人拿出些诚意。” “我北疆的虎威可不是随便让宋国借的。” 不久后,李骁选定了去谈判的人。 鸿胪司参军胡立还在草原,所以选定了新任法曹司参军索瑞。 他是土生土长在大漠的汉人,很久以前便跟随在李骁身边征战,凭借着战功步步高升。 既懂军务又通民政,建立大都护府的时候,选择了退出现役,担任了法曹司的副参军。 去年,顾自忠担任西州巡抚,他便顺势成为了法曹司参军,是个难缠的人物。 临行前,李骁在书房里单独召见他,指着墙上的地图说:“你记住,咱们虽然都是汉人,但与那群软骨头的宋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死不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丢了咱们北疆的脸面和利益。” “粮食、丝绸、茶叶,咱们都要。” “至于联手伐金,含糊着应下来就行,具体什么时候出兵,得看咱们的意思。” “先让他们去和金国打吧。” “等金国的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咱们北疆南下的时刻。” 索瑞拱手领命,次日便带着亲卫踏上了前往武威的路。 …… 同一时间的漠北,天寒地冻,比起北疆的风雪丝毫不见逊色。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几乎所有牧民都藏进帐篷里猫冬,唯有一支军队正在风雪中独行。 他们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旧羊皮,骑着战马艰难跋涉,呼出的白气瞬间便被寒风撕碎。 为首之人,正是铁木真。 他的脸上布满冻疮,手掌皲裂得像是老树皮。 唯有一双眼眸,亮得像饥饿的恶狼,死死盯着远方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 “铁木真首领,今天又有十个弟兄被冻死了。”木华黎骑着战马追赶上铁木真说道。 “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走不到折折运都山。” 冬天行军,简直是一场非人的酷刑。 原本铁木真麾下还有两千骑兵,可这一路走来,已经被冻死了一两百人,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再加上连日的艰苦跋涉与食不果腹,即便是素来对铁木真盲目崇拜的乞颜部嫡系士兵,也开始怨声载道,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动摇。 这一切,都被铁木真看在眼里,但是他的心肠始终坚如磐石。 他清楚,若想打败克烈部这等庞然大物,就必须要牺牲很多士兵的性命。 于是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木华黎,沉声说道:“木华黎,若是我们此刻回头,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只有不断前进,才能向死而生,你要相信,长生天会保佑我们的。” 木华黎的军事天赋不输铁木真,甚至在在指挥作战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可他终究年轻,对人性的把握与权术的运用,远远比不上铁木真这般老辣。 “可是我们忍着寒风大雪,连裹腹的粮食都没有,我担心继续走下去,勇士们真的撑不住了。” 他望着周围士兵们麻木的脸,声音里满是担忧。 炸营,对于任何一支军队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他们这支早已步入绝境的残军。 “我们虽然没有了粮食,没有了牛羊,但是我们还有战马。”铁木真的声音冷硬如铁。 下一秒,他猛地拔出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身下战马的脖子。 “吁吁吁吁~”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惊得周围的乞颜部士兵纷纷侧目。 他们震惊地看着自家首领的动作,眼睁睁看着他亲手杀死自己的战马。 这匹“达赖诺尔马”可是北方大泽旁的巴拉忽部进贡的马王,素来被铁木真视若珍宝,如今竟血染雪地。 士兵们很是难以置信。 更何况,草原人对战马的感情不亚于家人,轻易是不会斩杀战马的。 等到战马彻底断气,浑身浴血的铁木真才站起身来,握着滴血的弯刀,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大声喝道:“乞颜部的勇士们,都给我看清楚了。” 他一脚踩在马尸上,猩红的血珠顺着靴底滴落雪地。 “这匹马是马王又如何?” “当它不能带着我们走向胜利时,就得成为我们活下去的食粮。” “今天,我铁木真便与你们共食一匹马……” 铁木真乃是真正的枭雄,对于他来说,区区一匹战马又算的了什么? 就算是放弃他所有的财富,所有的女人,他也毫不在乎。 唯名与器不可分享,其他皆可。 看着铁木真竟然宰杀了他最心爱的战马,当做所有人的粮食,乞颜部的士兵们,的确被感动了一番。 又听铁木真继续喝道:“折折运都山只有三千克烈部士兵,他们此刻正搂着女人喝着马奶酒,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在冬天穿过暴风雪,更不会对我们有任何的防备。” “长生天不会抛弃真正的勇士。” “只要我们抵达了折折运都山,定能踏破所有克烈部人的帐篷。” “而我铁木真许诺你们,每个人都能够成为百户,成为长生天的使者,成为人上之人。” “你们可以钻进克烈人温暖的帐篷,啃他们的烤羊腿,喝他们的陈年奶酒,还有那些皮肤白嫩的克烈女人,都任你们挑选。” “现在你们忍饥挨饿,是为了日后成为诺颜(贵族),是为了能躺在毡毯上享福。” 铁木真猛地将弯刀指向天际,大声喝道:“只要我铁木真还在,乞颜部就不会亡。” “将来你们的儿子会成为千夫长,孙子会统领万骑,整个草原都会传唱你们的名字。” “现在,谁愿意跟我去踏破克烈人的营帐,抢了他们的女人?” 寒冷的风雪卷阻挡不住他的声音砸向每个士兵的耳朵。 在铁木真的激情调动下,原本士气低落几乎快要扎营的乞颜部士兵们,瞬间恢复了斗志。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愿意。”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冲破风雪。 冻僵的手指重新握紧了弯刀,麻木的脸上燃起了火焰。 他们信了,或者说,他们愿意相信这个在绝境中亲手杀死爱马的男人,能带着他们从地狱爬回天堂。 铁木真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俯身从马尸上割下一块带血的肉,直接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出发!” “让克烈人知道,冬天里的蒙古雄鹰,爪子有多锋利。” 随后,铁木真翻身上了一匹蒙兀矮马,顶着风雪继续前进。 而其他的乞颜部士兵,没有一个逃跑。 而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到了那匹战马面前,每人割下一块肉,直接生吃吞进了肚子里。 折折运都山,是克烈部汗庭的临时驻地。 此时,汗帐内正举行着一场热闹的宴会,空气中弥漫着马奶酒的醇香与烤羊肉的油脂香气。 王罕坐在上首的虎皮座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貂裘,却仍止不住地咳喘。 下面坐着的是众多克烈部贵族,个个穿着华丽的锦袍,彼此推杯换盏,高声谈笑。 只不过,席间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 左侧坐着的是北疆鸿胪司参军胡立。 李骁给他的命令很明确:草原的战争一日不平定,他便要一直留在克烈部,监视动向,传递消息。 此刻他正端着酒杯,看似在与旁边的贵族应酬,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帐内的动静。 而在另一侧坐着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铁木真的亲弟弟哈撒儿。 他身上的衣袍虽也算体面,但却像是个土包子,与的克烈部贵族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汗,铁木真不识天命,逆天而行,迟早自取灭亡!”哈撒儿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王罕遥遥一敬,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谄媚。 “我早已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愿再跟着他送死,特来向大汗投降,愿为大汗效犬马之劳,助大汗彻底铲除那叛逆!” 帐内瞬间安静了几分,贵族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哈撒儿,有审视,有鄙夷,也有等着看好戏的玩味。 王罕咳了两声,眯着眼睛打量着哈撒儿,慢悠悠地说道:“你既是铁木真的弟弟,如今来降,就不怕我疑心你是他派来的细作?” 哈撒儿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按在胸前:“大汗明鉴!” “我与那铁木真早已恩断义绝,他为了权势,连亲族都能舍弃,我留在他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我愿献上我所知道的乞颜部机密,只求大汗给我和我的部众一条生路!” 在此之前,铁木真派遣者勒蔑来汗庭投降,只不过桑昆却要求铁木真自缚双手,跪着来汗庭。 铁木真自知与桑昆恩怨颇深,一旦入了汗庭,桑昆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于是,战争还在继续。 而在克烈部的强势威压下,乞颜部终于开始分裂。 铁木真的弟弟带着一部分人马离开,前来投降了王罕。 此举,让王罕很是满意,桑昆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他针对的并非是乞颜部,而是铁木真本人。 他始终认为,铁木真野心勃勃,只有杀死的铁木真,草原才能安宁。 至于哈撒儿? 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饶他一命,成就克烈部的宽容名声也无妨。 “咳咳咳!” “起来吧。”王罕咳喘着说道,脸色涨红,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既然来降,我克烈部也不是容不下人,先坐下喝酒,至于往后如何,还要看你的表现。” 哈撒儿连忙道谢,起身落座。 帐内的喧闹声渐渐恢复,酒杯碰撞声、欢笑声再次响起。 宴席散去时,帐外的风雪已小了些,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雪地上,泛着清冷的光。 胡立与扎合敢不并肩走着,率先开口道:“殿下,您对哈撒儿来降一事,怎么看?” 扎合敢不拢了拢貂裘领口,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此事蹊跷得很。” “哈撒儿是铁木真最得力的臂膀,当年在斡难河畔,兄弟俩并肩作战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楚。” “要说他真心归顺,我是不信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我对铁木真其实相当敬佩,用汉人的说法,也算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 “那是个骨子里带着狠劲的男人,对部众狠,对自己更狠,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垮。” “哈撒儿这时候来降,倒像是……” “倒像是故意送上门的?”胡立接过话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极有可能。” 扎合敢不点头:“铁木真这人,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缜密得很。” 胡立轻轻点头,呼出的白气在面前散开:“在下虽然对铁木真不甚了解,但大都护却总将他挂在嘴边,说此人是草原上最危险的恶狼。” “依我看,他恐怕不会被轻易打败。” 随即又转头看向扎合敢不,语气郑重:“这段时间,还请殿下约束好家人和部众,务必万分警惕。” “夜里多派些人手巡逻,帐内的灯火也别亮得太晚,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扎合敢不颔首应下:“胡参军放心,我明白轻重。”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胡立忽然想起一事,放缓脚步笑道:“对了殿下,还有件喜事要告诉您。” “唆鲁合贴尼夫人前些日子生了个儿子,大都护给取名叫李世晖,小名叫蒙哥。” 扎合敢不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笑容:“真的?这可真是大喜事。” 随即嘴里开始念叨着‘蒙哥’这个名字,越听越满意。 “蒙哥这名字起的好啊!我倒是希望他永远健康吉祥。” “回头我得让人备些礼物送去北疆。” “殿下有心了。” 胡立笑着拱手:“夫人生产时一切顺利,孩子也壮实得很,想来唆鲁合贴尼夫人若是知道您这般惦记,定会高兴的。” 这一日,扎合敢不的帐篷里暖意融融。 他正和妻子一起收拾给唆鲁合贴尼的礼物,准备托河西商行的车队送去龙城。 “北疆虽比漠北繁华,物资充沛,各式稀罕玩意儿都有,” “可哪有咱们家乡的东西贴心?” 扎合敢不的妻子一边将果干塞进麻袋,一边笑道。 “这沙棘果干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保管见了就高兴。” 扎合敢不点头应着:“再把那坛鹿血酒装上~”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耳边忽然隐隐的传来一阵战马奔腾声。 扎合敢不猛地站起身,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有人来了。” 不久后,一名心腹过来惊慌汇报道:“主人!北面有大量骑兵杀过来了!” 扎合敢不的脸色凝重,镇定问道:“有多少人?是哪个部落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旗号,只能瞧见黑压压一片!” 扎合敢不眉头拧成一团,瞬间想到了什么,声音发沉:“难道是铁木真?” 与此同时,王罕的汗帐里也是一片混乱。 王罕刚喝了药躺下,被喊杀声惊得猛地坐起,剧烈地咳嗽起来。 桑昆一把掀开帐帘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怒:“父汗!北面有敌军来袭!” “是北疆军?” 王罕捂着胸口喘息,第一反应便是那群盘踞于都斤山西边的家伙。 也正是因为远离北疆军的攻击范围,所以才将汗庭迁移到了更东边的折折运都山。 “这群混蛋,果然没安好心!”桑昆也以为是北疆军呢。 毕竟当前的克烈部,是毫无疑问的漠北霸主,没有之一。 除了北疆那群混蛋,谁还敢偷袭克烈部汗庭? 只是,桑昆在于都斤山一代和旧汗庭都安排了很多探子,北疆军来袭,他们为什么不汇报? 而紧接着,一名亲卫便跌跌撞撞跑进来,语速飞快道。 “没有北疆的日月战旗,也没有红黄甲胄,全是些穿破旧羊皮的骑兵,看着倒像是……咱们漠北的部落!” 漠北的部落? 桑昆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想到了一个名字,厉声问道:“哈撒儿呢?那个蒙兀贱奴在哪?” 周围的属下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桑昆一把掀翻了案几,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上当了。 那个哈撒儿根本就是铁木真派来的奸细,这些天在折折运都山转来转去,怕是早把各处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来人!集结所有人马,迎战!”桑昆怒声大吼。 铁木真挑选的时机对克烈部来说实在太糟糕了。 大冬天的,部众们要么在帐篷里猫冬,要么分散在几百里外的牧场,汗庭周围只有三千保卫骑兵。 能否挡得住铁木真的突袭,怕是只能看腾格里的旨意了。 而在北侧的茫茫雪原上,铁木真正率领一千五百多名骑兵冲杀过来。 他身上的破旧羊皮袄沾满雪泥,眼神却亮得惊人,满是对复仇的渴望。 身边的哈撒儿纵马疾驰,熟门熟路地指挥兵马绕开陷阱和险地。 “冲!拿下汗帐,克烈人的牛羊女人都是我们的!”铁木真怒声大吼。 “轰轰轰~” 战马奔腾间,一千多名乞丐般的乞颜部士兵杀进了汗庭。 汗庭护卫军虽然兵力更占优势,但却完全没有准备,面对铁木真的含愤偷袭,被迅速打蒙了。 节节败退,鲜血染红了汗庭的雪地。 (本章完) 第295章 铁骑出征,北疆军必胜【为额咖喱盟 第295章 铁骑出征,北疆军必胜【为额咖喱盟主加更!】 龙城,大雪纷飞。 鹅毛般的雪片从铅灰色的天空中簌簌落下,将整座城池裹进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李骁正坐在书房中,炭盆里的焦炭烧得通红。 手中则是拿着一封来自漠北的密信,是胡立派人送来的奏报,因天气恶劣,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才抵达龙城。 密信上详细述说了铁木真偷袭克烈部汗庭的过程。 “乞颜部士兵悍不畏死,汗庭护卫毫无防备,虽人数众多,却难以抵挡。” “桑昆率领护卫军反击,却被铁木真麾下的一名神射手所杀,克烈部的众多将领,也全部葬身于这名神射手箭下。” 看到这几行字的时候,李骁停顿了片刻。 没有想到桑昆竟然死了? 杀死他的那个神箭手,应该是叫哲别。 是个优秀的将领,若是有机会,李骁自当将其收入麾下。 他和速不台两人,可是打的西方蛮夷抱头鼠窜。 而被哲别射杀将领后的克烈部群龙无首,士兵们各自为战,很快就被乞颜部士兵分割包围。 王罕年迈体衰,又有冬季剧烈咳喘的毛病,逃出不过十几里,便被铁木真亲自带人追上。 威震漠北的霸主克烈部,就以这般匪夷所思的方式被攻占了汗庭。 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李骁是丝毫没有意外的。 “毕竟这可是天命之子啊。”他将密信放在桌上,喝了一口热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千骑袭营,一路上不被克烈部探骑发现,这又算得了什么? 上一位天命之子,可是连大陨石术都能使得出来。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中,铁木真的经历同样玄幻。 秋高马肥之际,正是克烈部兵强马壮之时,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带着部众向克烈部汗庭杀去。 一路毫无阻拦地抵达,杀得王罕和桑昆疯狂逃窜。 而这一世,铁木真的处境更加艰难,麾下士兵更少。 只能利用的大雪的掩护,在克烈部其他部族猫冬的时候,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去偷袭克烈部汗庭。 所幸他赢了。 汗庭孤立无援,王罕被俘虏,桑昆也倒霉地被哲别射杀,倒是比史书上的结局更添了几分戏剧性。 密信中还提到,铁木真在攻克汗庭之后,立马对克烈部的附属部落展开吞并。 若是哪个部落负隅顽抗,定会迎来乞颜部的凶狠反击。 男人全部被屠戮,或者贬斥为奴隶;女人则被乞颜部士兵带进帐篷,彻夜狂欢。 毕竟铁木真曾向部众承诺过,会让他们每个人的帐篷中都装满克烈部的女人,有着享用不尽的美食。 士兵们历经千辛万苦跟着他打赢了战争,若是得不到回报,恐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本人了。 不过好在,胡立的密信中还说道,他和扎合敢不一家见势不对,立马带着心腹撤离了汗庭。 一路上收拢了一些失去家园的克烈部部民,如今正在向着西海方向撤退。 看完这封密信,李骁轻轻叹了一口气。 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但却让脑袋变得更加清醒。 他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淡淡说道:“铁木真这头草原狼,总算是真正露出了獠牙。” 窗前站立很久,李骁脑海中浮现出了诸多谋划。 漠北的局势已变,若是克烈部能灭杀铁木真自然最好。 反之,克烈部被铁木真击败,对北疆来说也不是坏事。 两虎相争,北疆渔利。 但必须要趁着铁木真立足未稳之际,将其彻底灭杀。 走回桌前,李骁提起笔写下一道道命令。 从粮草的调度到军械的补给,从各军的集结路线到作战的大致方略,每一条都清晰明确。 写罢,他拿起大都护的印信,在每一份命令上重重盖下,最后火漆封印,拿出调兵虎符,命人送往北疆各州。 随着这些命令的发出,北疆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初步运转起来。 各州粮仓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辆满载粮草的马车在士兵的护送下,朝着指定的集结地进发。 军械坊里灯火通明,工匠们连夜赶制火炮弹药,锻造铁甲兵器,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战争的预兆,自然瞒不过皇城根脚下的军民们,街道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最冷的寒冬已经过去,气温回暖,一群妇女们坐在墙根下面晒着太阳。 “听说大都护已经下令,开春便出征漠北。”一个纳鞋底的妇女说道。 她乃是金州老汉民,男人乃是第一镇中的一名千户,自然能得知更多的消息。 而像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也根本隐瞒不住,到处都是漏风的口子。 就像是宋国的北伐,金国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兵力部署罢了。 “可不是嘛,咱们北疆军出马,保管马到成功。”旁边的人接话道,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北疆的强大早已深入人心,在这些年的征战之中,男人们的官越做越大,百姓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他们对战争早已没了畏惧,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因为北疆军的胜利,已经成为了常态。 “我听说,是因为乞颜部偷袭了克烈部,惹得大都护震怒,这才准备发兵灭了乞颜部。” 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仿佛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乞颜部?没听说过啊。”一个刚嫁来龙城的年轻少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嗨,就是漠北草原的一个小部落,没啥能耐。”旁边的妇女摆了摆手。 少妇则道:“不过克烈部我知道,唆鲁合贴尼夫人不就是从漠北克烈部来的嘛。” “听说那可是漠北最大的部落,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给偷袭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 “是啊,怪不得大都护如此震怒,这乞颜部的确是该打。”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也不打听打听,克烈部跟咱们北疆是啥关系?” “那可是姻亲!偷袭克烈部,不就是没把咱们北疆放在眼里吗?” “就是,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北疆的厉害。” 街道上,孩子们依旧在追逐打闹,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对于龙城百姓来说,北疆军出征就像播种收获一样寻常,他们相信这支百胜之师一定能凯旋。 而战争带来的,将会是更多的财富和更安稳的日子。 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北疆的战争机器正高速运转着。 一场针对乞颜部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远在折折运都山的铁木真,还在为吞并克烈部的胜利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把锋利的屠刀已经悄然悬在了他的头顶。 …… 初春,冰雪融化,李骁正式下达了征讨漠北的命令,彻底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各部兵马迅速的调动集结。 西海,天空碧蓝如洗,大地之上,一望无际的山峦、草原与河流湖泊交相辉映,逐渐展露出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里是整个北疆九州之中,地域最广、人口最少的一州,三分之一的人口集中在扎不罕河下游地区,依水而居,过着半牧半农的生活。 这一日,都尉赵武正在帐篷外面修补马鞍。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此地的安宁。 一名来自百户府的传令兵翻身下马,大声说道:“赵都尉,百户有令,三日后各部集结,准备去东边打乞颜部的狼崽子。” 赵武手中的动作一顿,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哈哈哈。” “窝在帐篷里待了一年多没动手,骨头都生锈了。” “终于让老子等来了命令。” 战争固然可怕,但对于身经百战的北疆老兵来说,此次征战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劫掠。 乞颜部? 那是个什么东西? 北疆军连乃蛮部都灭了,连克烈部都给打残了,区区乞颜部,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只是可惜了,那群草原蛮子根本没什么油水,不如夏国打的痛快。”赵武摇头说道。 他是当初的敦煌移民,来到西海安家之后,没有了田主、官僚的压迫,日子也逐渐变得红火起来。 整个山头的牛羊都是他的,帐篷里面还多了很多稀罕玩意,娶了四个妻妾,有汉人也有异族,生了十个儿女。 日子过得红火,可也是钱如流水。 前年从夏国抢来的银钱和战功的赏赐,是真的不经造啊。 所以,赵武早就盼着再打一仗了。 “百户还说,这次要多带些麻袋,回来时好用得上。”传令兵又说道。 赵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这老小子,还是这么急性子。” 他心里清楚,“多带麻袋”的意思,就是要多劫掠些财物。 对于北疆军来说,打乞颜部从来都不是赔本的买卖。 只是怀疑,乞颜部那么穷,除了牛羊之外,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克烈部这些年的财富积累,可大都落入了乞颜部的手中,被铁木真分给了那些跟随自己的一千多名勇士。 征战的命令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传遍了每一名士兵的家中,打破了初春的宁静。 与老兵的坦然不同,新兵们的脸上则多了几分沉重。 王九是个河西移民,原本孤身一人,是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 去年,他一咬牙背上了八贯铜钱的贷款,买下了一个乞颜部女奴。 那女人十八九岁,长得不算太漂亮,但眉眼温顺,足够让他满意。 经过一个冬天的日夜耕耘,这婆娘的肚子终于大了起来,王九心里正盘算着开春后多放几只羊,早日还清贷款。 可没想到这就要开始打仗了。 王九蹲在自家简陋的帐篷前,望着里面正笨拙地缝补衣物的妻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当初听信都尉说当兵能快速还清贷款,他才成了六镇士兵。 可如此,实在是有点舍不得婆娘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了。 不久后,王九揣着满腹心事,磨磨蹭蹭地来到赵武帐前。 赵武瞧见他这样子,便是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帐中的婆娘了?” 王九被戳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尉说的是。” “我这一出征,家里就只剩她一人了,而且她还大着肚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说着,又有些担心道:“都尉,您说……她会不会趁我不在逃跑啊?” 毕竟这个女人,是战争中被克烈部俘虏,又被他八贯钱买来的,心里本就未必情愿。 听着王九的担忧,赵武却是哈哈一笑:“她能跑到哪里去?回去受冻挨饿吗?” “你那婆娘原本也不是贵族出身,以前都不见得能吃的饱饭,哪有现在跟着你的日子舒坦?” “哈哈哈,王九啊,你还是不了解女人。” 他往帐内指了指,语气带着过来人的笃定:“她们的天性便是依附强者而生。” “你只要比她更强,能给她遮风挡雨,让她顿顿有饱饭吃,她们就会乖乖跟着你。” “就像我帐里的这些妻妾,除了原配是同乡,其他都是我从各地抢来的,有乃蛮人、回鹘人,还有突厥人。” “她们刚来时,也是闹腾的很。” 赵武拿起酒囊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着笑道:“如今我养着她们,给她们吃饱饭,让她们生了一串娃。” “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守着帐篷,连抱怨都不敢有?” 先不说路途有多远,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独自走在荒野里,能活过三天吗? 更何况,北疆军攻城略地时,向来把异族全家都掠走。 她就算真跑回故乡,孤身一人更难存活。 赵武拍了拍王九的肩膀,力道不轻,“所以啊,你的担心纯属多余。” “等你带着满麻袋的财物回去,保准她见了你,比谁都亲。” 王九愣愣地听着,眉头渐渐舒展。 赵都尉说的是理,婆娘在他这儿能吃饱穿暖,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作牵挂,确实没理由逃跑。 他咧嘴笑了起来:“多谢都尉指点,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踏实了就先磨你的长矛。” 赵武挥挥手:“等打赢了仗,立了功,得了赏,买些布,给你婆娘和娃儿做身新衣裳,比在这儿瞎琢磨强。” “去吧,早日当了军户,以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 “哎!”王九应了一声。 不久后,整个都尉的士兵陆续抵达。 因为带着牧民属性,需要足够的草场面积才能喂养牛羊,所以每家每户都隔着挺远,聚集起来挺费事的。 而且这些人之中有军户,也有新兵。 都铆着劲去劫掠漠北呢。 而随着李骁命令的下达,第一镇、第二镇、第四镇和第六镇的兵马全部调动起来。 龙城外,荒野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甲骑兵。 仿佛一片涌动的金色浪潮,正向着金山的方向奔腾而去。 第一镇作为北疆军的精锐主力,坐拥两万兵力,此次直接抽调一万五千人出征。 此刻,前锋部队已经抵达了金山山口,李骁的中军才刚刚准备出发。 他身穿暗金龙纹甲,骑马伫立于帅旗之下,身后是数千名精锐的武卫军骑兵。 他们的战马也同样高大,每一个人都散发着强悍的气息。 “爹爹爹~” 城墙方向隐隐的传来孩子的呼喊声,李骁转头望去,却是金刀被仆妇抱在怀中,向着李骁大声的呼喊。 已经两岁多的他,能够进行基本的交流了。 看着李骁要离他而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哭喊着要跟着李骁一起出征。 萧燕燕和二丫都是挺着肚子站在城头,对于此次的出征,倒是没有太过于担心,有的只是对分离的不舍。 另一边,唆鲁合贴尼刚分娩没多久,也站在的城墙上,甚至原本还打算和李骁一起去草原呢。 李骁自然不可能答应。 毕竟此次出征草原,不仅仅是要解决铁木真那么简单,更是要尽可能的瓦解掉克烈部的贵族体系,免不了大开杀戒。 唆鲁合贴尼去了,只会左右为难。 “大都护,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一名亲卫将领上前禀报,声音洪亮。 李骁点了点头,沉声喝道:“出发。” 随着李骁的一声令下,武卫军如同一条长龙,向着金山方向挺近。 远处传来金州军民的呼喊声。 “北疆军必胜!” “大都护万岁!” 与此同时,其他三镇的兵力也已陆续开拔,如同三条奔腾的铁流,朝着预定的目标汇聚。 西州南部乃是大沙漠,几无战事威胁,于是第二镇此次抽调一万兵力出征。 他们从伊吾北上,绕道天山东部,在西海南戈壁与第四镇会合。 而第四镇因为需要防备夏国,此次仅能抽调六千骑兵参与此战。 他们从黑水城出发,一路北上踏入南戈壁,与第二镇汇合,共同组建南路军,总兵力达到一万六千人。 随即向东北方向翻越戈壁阿尔泰山,直抵克烈部境内。 而驻守西海的第六镇,因直面漠北草原,是此次进攻乞颜部的前沿阵地,出动的兵力最为庞大。 一万两千名骑兵披甲出征,只留下三千人驻守后方营地。 待金州方向开来的第一镇兵马抵达后,便会合编为北路军,沿着于都斤山北部,直插乞颜部腹地。 如此一来,北疆此次东征的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三千人。 放眼望去,清一色都是轻重骑兵。 还有轻重火炮和神臂弩等。 这般配备了重火力与远程武器的阵容,绝非仅为覆灭一个乞颜部而来。 分明是要荡平整个漠北草原,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彻底纳入北疆的版图。 兴庆府,西夏皇宫。 偏殿之中,李纯祐猛然间站了起来。 听着枢密使汇报的河西军情,原本沉郁的脸上瞬间涌起振奋的红潮:“你说什么?北疆蛮夷调派大批兵马北上草原了?” “正是,陛下。”枢密使迺令思聪站在殿中,语气肯定道。 “根据我军隐藏在凉州的细作回报,驻守河西走廊的北疆第四镇正在抽调兵力北上。” “具体兵力未知,具体原因也尚不清楚。” “不过,河西走廊一带的北疆军兵力,已经出现了部分空虚。” “好!好啊!” 李纯祐猛地站起身,龙椅扶手被他拍得“咚咚”作响。 每当他回想起两年前的河西之战,总会让他彻夜难眠。 北疆军以雷霆之势横扫夏国十几万大军,打得他们全军覆没,连河西走廊都被彻底占领。 那是大夏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简直让他成为了大夏历代皇帝中最无能的一个,深以为耻。 这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 原本还打算遣使去金国,求大哥给自己主持公道,没承想金国自身难保,屁股都快烧起来了。 宋国在南边嚷嚷着要北伐,金国根本顾不上西夏这头。 李纯祐一度以为,收复河西走廊怕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没想到啊……真是天助我也!” 他在殿内踱着步子,想起那些战死在河西的将士,想起被北疆军夺走的城池与牧场,胸中的怒火与快意交织翻腾。 “北疆蛮子倒是敢放心,就不怕我大夏趁机夺回失地?” 李安全连忙附和:“陛下英明,这正是上天赐予我西夏的良机!” “北疆蛮子主力深陷漠北,河西防线形同虚设,此时出兵,定能一举收复河西,一雪前耻!” 李纯祐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李安全,眼眸深处略带厌恶。 这个家伙借着太后的影响,总是上串下跳。 这次难道又想领兵出征? 上一次就因为他的无能,导致了八万大军折损于河西走廊。 这一次,李纯祐绝对不可能让李安全再染指半点兵权。 “传朕旨意,命迺令思聪为征西大元帅,即刻集结兵马,备好粮草军械,半个月后出征河西走廊。” “朕要亲自坐镇大河沿岸,看着我大夏铁骑踏平北疆军在河西走廊的城镇。” 河西走廊空虚,李纯祐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大夏骑兵冲杀在凉州城头的景象。 两年的耻辱,终于要在这一次洗刷了。 (本章完) 第296章 铁木真的惊骇,北疆军来了 第296章 铁木真的惊骇,北疆军来了 漠北,春日的草原刚泛出浅绿,帐篷外的牛羊在河边饮水,看似平静的景象下,却藏着一丝紧绷的气息。 阿勒巴锡部,乃是克烈部麾下的部族之一,部众三千余人,世代游牧于土剌河流域。 此时,首领铁迈赤坐在帐篷中央的毡毯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凝重地看向对面那个身穿破羊皮的男人。 此人身材矮小,脸庞消瘦,但目光凶狠,手中至少有着十条人命。 虽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是铁木真的使者,而且是跟随铁木真踏破克烈部汗庭的勇士之一。 而在帐篷外面,还有两名乞颜部士兵,以及两个克烈部降兵。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劝说阿勒巴锡部归顺乞颜部。 “铁迈赤族长,” 使者开口了,声音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粝:“铁木真首领如今就在折折运都山。” “王罕大人亲口说了,让铁木真首领接任克烈部的大汗位子。” “您不会违抗王罕大人的命令吧。” 铁迈赤端着奶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当然清楚,这不过是铁木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 抓住王罕后不杀,反而奉若上宾,日日请安问好,说白了就是想借老汗王的名头收服克烈部麾下的大小部族。 但这并不妨碍铁迈赤将铁木真视为一个无耻小人。 那个混蛋在王罕病重的时候,送来一只折断的狼头,嘲讽王罕早该去死了。 而且还在冬天,趁着汗庭之中兵力空虚的时刻,无耻的偷袭了汗庭。 杀死了桑昆殿下,囚禁了王罕。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数万克烈部勇士枕戈待旦,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将铁木真淹死。 可草原的规矩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牧民们总是习惯性的依附于强者,只要能让他们生存下去,谁来统治都无所谓。 所以,已经有很多克烈部族归顺了铁木真。 虽然阿勒巴锡部位于克烈部西部地区,但终究还是被铁木真的人找上门来了 “王罕大人怕是身不由己吧。” 铁迈赤放下茶碗,语气冷淡道:“桑昆殿下惨死在你们箭下,汗庭被踏破时,王罕大人又能说什么?” 使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族长说笑了。” “桑昆殿下是死于乱军之中,并非铁木真首领本意。” “如今铁木真首领接管克烈部,正是要让各部族安稳度日。” “您看,外面那两位便是先前归顺的汗庭兄弟,他们的部族不仅没受半点亏待,还分到了更多的牧场。” 铁迈赤没理会他们,目光转向使者:“说吧,铁木真让你来,到底想让阿勒巴锡部做什么?” “爽快!” 使者拍了下手:“铁木真大汗说了,只要阿勒巴锡部归顺,先前的牧场不变,还能额外得到折折运都山附近的一片草场。” “族长您依旧统领部众,部里的勇士也能编入大汗的亲军,将来征战掠来的财物,分您一成。” 这条件算不上苛刻,甚至可以说优厚。 铁迈赤心里清楚,使者没说出口的话更有分量. 若是不归顺,等待阿勒巴锡部的恐怕就是刀兵相向。 如今克烈部主力已散,周边部族大多归顺,单凭他手中的一千控弦士,根本挡不住铁木真的铁骑。 铁迈赤沉凝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点了头。 事已至此,硬扛下去只会让全族跟着遭殃。 他抬头看向使者沉声说道:“告诉铁木真首领,我应了。” “两日后,我亲自去折折运都山,拜见他和王罕大人。” 使者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刚要开口说些场面话,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原来,是一名身穿破旧皮袄、披头散发的奴隶,骑着马急匆匆的跑来了帐外,膝盖在地上磕出青肿也顾不上揉。 被铁迈赤的护卫阻拦,但依旧惊慌失措的呼喊:“主人,主人,不好了。”铁迈赤眉头一皱,走出帐外,厉声喝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而奴隶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惊恐说道:“族长……刚才我在河边放羊,瞅见远处来了好多好多骑兵,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骑兵?” 铁迈赤霍然瞪大了眼睛:“多少人?是哪个部落的?” “太多了……数不清!” 奴隶使劲摇头,眼里满是恐惧:“他们的旗子是白色的,还有太阳月亮的图案,从来没见过啊!” 白色的日月战旗? 奴隶见识少,可是他却一清二楚,这分明是北疆军的旗帜啊! 那群从金山西边来的恶魔,将强大的乃蛮部都给覆灭了,在于都斤山更是重创了克烈部。 铁迈赤更是亲自参与了那一战,打的天崩地裂,哀嚎遍野。 没有想到,这群北疆人安稳了几年,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于都斤山以东? 铁迈赤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细想,脚下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有万千头野牛正朝着部落狂奔而来。 “轰轰轰轰~” 帐篷里的人全都僵住了,使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出去看看!”铁迈赤一把推开奴隶,率先冲出帐篷。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土剌河对岸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金色和白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遮天蔽日。 士兵们骑着高大战马,身穿甲,头戴缨盔,正准备淌过土拉河。 而在更远处的后方,还有更多的骑兵正策马狂奔。 “驾驾驾~” “哈~” 士兵们疯狂的吼叫,面露无畏的狰狞,肆意奔腾,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流淌的金属海洋。 在这狂暴的气势下,阿勒巴锡部的牛羊被这股气势吓得四处乱窜,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北疆军怎么会来这儿?” 铁迈赤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难道是因为铁木真?” “没错,肯定是因为铁木真攻破了汗庭,惹怒了北疆人。” 随即,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向铁木真的使者,愤怒说道:“汗庭与北疆人是姻亲,你们乞颜部惹出的祸事,会害了我们草原所有人。” 铁木真的使者同样死死攥着刀柄,目光骇然一片。 他曾听说过北疆军的厉害,阔亦田之战后,博尔术和忽必来率军追杀扎木合残部。 就在半途遭遇了北疆军的伏击。 追击的乞颜部大军全军覆没,就连博尔术和忽必来都先后战死沙场。 消息传回乞颜部,可以说是家家戴孝,所有人惊骇惶恐。 但最让人震惊的,暴怒之中的铁木真向长生天祈祷了一天一夜,最终却得到了长生天的指示。 北疆人杀害了乞颜部的勇士们,长生天会降下最恶毒的惩罚给北疆人,用不着乞颜部出兵复仇。 可是,使者却是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北疆军。 长生天的惩罚呢? 为什么北疆军还是嚣张跋扈?凶狠狂暴? 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北疆骑兵,他们翻过山,跨过河,每一次马蹄落下都如同惊雷,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哪里是草原部落能抵挡的? “完了……” 身边的克烈部降兵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北疆军果真是来为桑昆殿下报仇的,早就说过不能归顺乞颜部的。” 铁迈赤也猛地回过神,厉声对身边的族人道:“快!让勇士们拿起武器,把女人孩子护在帐篷后面!” 趁着这个间隙,乞颜部的使者却是悄悄的退去。 带着两个乞颜部勇士,准备趁乱逃回折折运都山。 北疆军杀来了漠北草原,这等大事,必须让铁木真首领尽快知晓。 此时正是春天,土剌河水也只是刚到战马膝盖。 北疆军的前锋已经轻易渡过了土剌河。 “阿勒巴锡部的人都听着,投降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一名身穿白色甲胄的都尉,手持长枪,大声喝道。 说的正是克烈部语言,他正是当初在于都今山中被俘虏的克烈部士兵。 跟随北疆军先后参加了东都之战、七河之战、河西之战。 凭借赫赫战功,完成了从奴隶到都尉的转变。 而此次对克烈部和乞颜部的征战,他们这些漠北出身的士兵,便将会发挥重要作用。 面对北疆铁骑的围剿,阿勒巴锡部的部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连逃跑也根本不可能。 因为草原上最重要的生存物资便是牛羊,人可以逃跑,牛羊可不行。 没有了牛羊,他们便是流民,会被饿死冻死。 而那些没有牛羊资产的奴隶们,就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逃跑了。 毕竟只要能活下来,给谁当奴隶不一样吗? 这一刻,铁迈赤也只能扔掉了手中的弯刀,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决定有多可笑。 这草原的天,何止是变了,简直是要被彻底掀翻了。 不过转头却不见了乞颜部使者,瞬间色变。 “嗯?” “乞颜部的那几个人呢?” “跑了?快把他们统统抓来!” …… 不久后,铁迈赤被两名白甲骑兵押着,踉踉跄跄来到一名年轻将军面前。 那将军约莫二十岁年纪,身形高大如松,身上穿着白底红边的甲,甲片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面容却坚毅冷峻,正是第六镇副都统大虎。 他身后两侧,数百名白甲骑兵持枪而立,军容肃然。 旁边,还有一个穿克烈部传统锦袍的年轻男人,骑在马上,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的贵气。 铁迈赤自然不认识大虎,可却是认识那个男人,惊讶说道:“是你,客列亦悉?” 这男人正是扎合敢不的长子,也就是唆鲁合贴尼的亲大哥。 铁木真偷袭折折运都山汗庭时,王罕率先带着亲信逃窜,再加上桑昆被射杀,防线彻底崩溃。 扎合敢不一家带着心腹,趁机跟着胡立往西海方向突围。 彼时铁木真正忙着追杀王罕,没功夫理会这些“漏网之鱼”,他们才得以安然抵达西海。 如今客列亦悉作为大军前锋的向导,正配合大虎清扫沿途的部落。 有这些当地人带领,北疆军自然轻易找到了草原上各个部落。 “铁迈赤首领,别来无恙。” 客列亦悉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带着几分笑意。 “额呵呵呵~”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客列亦悉。”铁迈赤苦笑摇头说道。 而大虎却没有耐心去听他们叙旧。 漠然的目光扫过铁迈赤,冷声说道:“投降免死,若是负隅顽抗?” “灭族。” 听到翻译说的话,让铁迈赤瞬间心神一震。 他偷眼看向周围的北疆骑兵,那些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灭族”二字不过是在说宰杀牛羊。 而且北疆军不同于草原各部,他们不会固守草原人的规矩。 在草原,一个部落被打败之后,只会被吞并进入另一个部落,只因为草原人口稀少,只要不是食物匮乏的季节,都会珍惜每一个劳动力。 但是北疆不一样。 他们的根基是在金山以西,草原的人口对他们来说,并非是不可取代的。 所以,铁迈赤毫不怀疑北疆军是真会做下灭族之事。 而这个时候,客列亦悉也是驱马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王罕被囚禁,铁木真狼子野心。” “克烈部跟着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北疆大军入境,正是重振克烈部的机会,你何苦让全族跟着陪葬?” 铁迈赤嘴唇哆嗦着,看看面无表情的大虎,又瞅瞅一脸恳切的客列亦悉,再想想刚才那遮天蔽日的骑兵阵列,终于颓然低下头。 北疆军的条件远远没有铁木真给的丰厚,但那又如何? 在北疆军的绝对实力面前,他根本没有讨价还加的资格。 “我……愿降。” 不久后,阿勒巴锡部远处的一片草场上,一千名被挑选出来的牧民站成歪歪扭扭的队列。 里面既有穿着整齐的贵族,也有衣衫褴褛的奴隶。 他们被编入仆从军,将配合北疆军征伐乞颜部。 其余老弱妇孺和牛羊物资则被集中到后方营地,由专门的北疆军士兵看管。 一名骑着黑马的都尉驰至队列前,他是克烈部出身,早年归顺北疆,如今已是正儿八经的北疆军官。 挥舞着长枪,用克烈语大声喊道:“都给我听好了!” 队列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流出来惶恐的神情,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管你们以前是那颜还是奴隶,现在都是北疆的仆从兵丁。” “北疆向来重战功,只要能杀敌一人,立马赏两只羊,奴隶直接脱籍,成为北疆的自由平民。” 话音刚落,队列里的奴隶们瞬间骚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两只羊在草原上可是重要资产。 可“脱籍”二字,却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们麻木的生活,那是祖祖辈辈都不敢奢望的希望。 “你们也别觉得亏。” “杀三个敌人,就能保留你们的部分财产,还能在西海分到上好的牧场。” “想想铁木真怎么对待克烈部的?跟着北疆军,才有活路!” 都尉又调转枪头指向那些面露不忿的奴隶主们。 奴隶都成平民了,谁还来给他们干活啊? 可是北疆军的规矩就是这样。 大都护府对所有平民进行垂直管理,征收租税,拒绝奴隶主、田主、士大夫等中间商赚差价。 铁迈赤站在队列末尾,看着那些眼神发亮的奴隶,轻轻摇头一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另一边,大虎正翻看着铁迈赤献上的部族名册,客列亦悉在一旁指着地图讲解。 “往前再走三日,就是不尔罕山,那里有三个克烈部的附属部落,兵力都不多。” “如今可能已经归顺了乞颜部。” 大虎微微合上名册,眼神锐利如鹰:“传令下去,明日卯时拔营。” “让仆从军打前锋。” 这个时候,北疆南北两路大军已经抵达了于都斤山以东,一路上不断的降服各地的大小部族。 编制成仆从军,纳为己用,炮灰自然越来越多。 只有真正立下战功,拥有价值的人,才能成为北疆自己人。 …… 与此同时,折折运都山的汗庭帐篷里,暖意融融。 铁木真盘腿坐在铺着虎皮的毡毯上,手里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听着属下汇报各部落的投降情况,嘴角不时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阿勒巴锡部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大汗,派去的使者还没回来,不过想来铁迈赤不敢违抗您的命令。”赤老温回道。 “巴里忽部呢?” “已经归降,两日后,其首领便会来折折运都山拜见。” “对了,还有秃秃折速部也愿归顺。” 听着属下的汇报,铁木真微微点头,心中颇为自得。 自踏破克烈部汗庭以来,归顺的部落一个接一个,他的兵力如同滚雪球般暴涨,比起曾经乞颜部最强盛的时候,也毫不逊色。 只不过,这些新归的部族肯定没有乞颜部的嫡系那般忠诚。 今日能因为形势而归顺自己,明日也能因为乞颜部战败,而归顺他人。 “还是要建立一支完全忠诚于我的军队。”铁木真心中暗暗说道。 准备将各部落的精锐壮士抽调出来,组建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的军队。 虽然乞颜部已经初步取代克烈部成为了漠北霸主,可是他的内心中十分没有安全感。 目光不经意间投向西方,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北疆,那可是一头吃人的猛虎,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拥兵数万的西部霸主乃蛮部,说灭就被北疆给灭了。 骁勇善战的博尔术和忽必来,率领的一万多乞颜部精锐,也同样葬身于北疆之手。 而且就连他的长子术赤,至今还被北疆人扣留着,生死不知。 铁木真对北疆的仇恨深入骨髓,可对北疆的强大也无比的忌惮。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北疆军会不会趁着他立足未稳的时候,突然出兵来犯。 不过好在,通过对克烈部贵族的盘问,他得知前年北疆军占领了河西走廊,惹得金国皇帝大怒。 如今,金夏两国正准备出兵北伐,北疆怕是自顾不暇,没机会插手草原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铁木真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必须趁着北疆和金国无暇他顾之际,尽快吞并克烈部的战果,增强自己的实力。 等到北疆和金国分出胜负之后,他将会带领着乞颜部的勇士们去报仇。 无论金国还是北疆,都是他的仇敌。 虽然以乞颜部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渔翁得利的能力,但却有痛打落水狗的资格。 金国和北疆,谁打输了,他就扑上去咬谁。 先打弱的,或者先打夏国,在战争中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最后再去与强者决战。 这便是铁木真心中的宏图远略。 就在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时,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还有人慌乱地呼喊着什么。 “怎么回事?”铁木真微微皱眉起身。 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派去阿勒巴锡部的那名使者。 他衣衫褴褛,满身尘土,脸上布满了惊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 “首……首领……” 使者气喘吁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北……北疆军……北疆军杀来了!” “你说什么?” 铁木真如遭雷击,眼睛猛地瞪得滚圆,脸上的得意和镇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北疆军?他们怎么会来?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啊大汗!” 使者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在阿勒巴锡部亲眼看到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打着金色的日月战旗,穿着白色的甲胄。” “我们五个人去的,最终只有我一人逃了回来。” “铁迈赤已经投降了,他们……他们马上就要杀到这儿来了!” 铁木真呆立在原地,神情中满是震惊。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北疆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杀来。 金夏两国不是要北伐吗?北疆怎么会有功夫派兵来草原?难道那些克烈部贵族骗了他?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凝重。 对付克烈部,他们还是以弱胜强,靠着偷袭手段才打赢。 如今立足未稳,还远远没有恢复实力呢。 更为强大的北疆铁骑却是杀来了。 长生天难道不再眷恋乞颜部,不给他们活路了吗? 铁木真猛地回过神来,眼中迸发出凶狠的光芒,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厉声吼道:“北疆军有多少人?” 使者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一眼望不到头……” “很多很多。” 铁木真的心沉到了谷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 逃? 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难道就要丢弃? 自己的漠北霸主地位还没享受几天呢,难道又要回到被追杀入丧家之犬的日子? 战? 他现在的兵力虽然不少,但大都是刚刚归顺的部族军,打顺风仗还行。 跟北疆军比起来,恐怕还是不够看。 “传我命令!” 铁木真猛地松开使者,声嘶力竭地喊道:“所有人马立刻集结,准备迎战。” 帐外的士兵们听到命令,开始慌乱地行动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折折运都山,瞬间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铁木真站在帐门口,望着远处惊慌失措的部众,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北疆军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算是死,他也要让北疆军付出代价。 (本章完) 第297章 众汗之汗 第297章 众汗之汗 戈壁阿尔泰山,乃是阿尔泰山东南方向的余脉,被此时的大漠汉人称作“南金山”。 比起真正的金山,这里少了几分高大险峻,多是些低矮的丘陵,丘陵间铺展着大片草原和戈壁,可容纳大军通行。 此时,南金山脚下的察罕泊周边,草原上却是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 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插着一支纯赤色,或者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 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翻滚的彩浪。 而每一面战旗,代表的便是一支百户。 在此休整的,正是来自西州的第二镇一万大军,和来自甘肃的第四镇六千骑兵。 合计一万六千人。 这支队伍清一色全是骑兵,每名士兵至少备着三匹马,多的甚至有四五匹。 马背上驮满了粮食、铠甲、武器等物资,足够这支大军半年之用。 而如此充沛的粮草,自然离不开张兴华和顾自忠对甘肃、西州两地的经营。 就像是西州巡抚顾自忠。 此人一到任,就雷厉风行地细化户籍、田亩管理,一门心思扑在农牧业上,天天催着百姓多开荒、多种田。 原本的高昌国就是北疆的粮仓,境内遍布着肥沃的粮田。 顾自忠把这些粮田重新梳理登记,租给汉人和回鹘百姓耕种,又组织人手开垦荒地。 如今西州的田亩总数加起来已有一百三十多万亩,比从前翻了不少。 更难得的是,西州的粮食大多能一年两熟。 秋日里种下小麦,来年夏天收割;紧接着种上栗米,秋天再收一茬,循环往复。 同时,还会根据需求和土壤情况,穿插种植高粱、大豆、等作物,田地里一年到头都不闲着。 就说去年一年,西州境内便产出了两百多万石粮食,光收缴的租税就有九十万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九十万石粮食或许不算太多,但对于一个州府,这数字,历朝历代都难以企及。 要知道,过去大部分粮食都被中间的豪强地主、士大夫阶层盘剥走了,国家和百姓只能啃点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可北疆硬是砍掉了中间商环节,让官府和百姓直接对接。 官府按定好的租税收粮,不搞苛捐杂税。 百姓种多少得多少,缴完租税后剩下的全归自己。 如今西州仓库里的粮食堆得快溢出来,仓房都不够用了。 百姓家里的余粮也足够吃好几年,遇上灾年也不怕饿肚子,真正实现了双赢。 湖畔的篝火旁,士兵们正用铁锅煮着栗米粥,香味飘出老远。 一个西州来的士兵捧着粥碗笑道:“咱西州的粮食就是瓷实,煮出来的粥都比别处稠!” 旁边的一名回鹘士兵,说着磕磕绊绊的汉语道:“那是顾大人会理事,搁以前高昌国,种再多粮也落不到自个儿嘴里。” 三娃子闻言,则是好奇的向其询问以前高昌的惨状。 原本以为自己很惨了,给田主当佃农,能吃饱饭的时候很少。 没想到这些回鹘人更惨,完全就是贵族的奴隶,别说吃饱饭了,甚至有可能因为主人的一个不高兴,直接将其打死。 北疆军来了之后,打倒了他的主人,给他们这些奴隶分了地,所以这个回鹘人在当兵的时候,比很多汉人都要积极呢。 而三娃子,原本便是河西的一名汉人少年。 当初北疆军攻占河西时,他被俘虏到了高昌,成了北疆的一名田户。 租了二十亩地,还娶了个回鹘媳妇,眼看着好日子正要开始,将军府却下达了征调一万大军北上的命令。 在兵役方面,北疆对平民也是有要求的,每户必须出壮丁轮流服兵役。 没有战事的时候,只需要隔三天时间,抽出半天来组织训练,算是民兵。 发生战事则是直接转化成正兵。 三娃子刚入营就被分配了一身甲胄和三匹马,一匹良马专门用于作战,两匹驽马则用来拉货。 所有新兵都是这个待遇。 想换好马? 要么自己掏钱买,要么就等着上了草原,从敌人手里去抢。 之后,三娃子和其他新兵一起,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磨合训练中。 他们在日常的兵役训练中,已经学习了很多杀敌技巧,缺的只是与队中其他人的配合。 半个月后,部队终要开拔。 出发前,他们先去了粮仓,每人领了两石粮食,也就是两百四十斤,被分别装在了两匹驽马上。 这便是他们在战争期间的全部口粮,也可以从敌人手中抢掠牛羊。 军中有着明确的标准,平日里每人每天一斤口粮,可一旦陷入高强度战争,粮食消耗就会涨到每天一斤半。 而且,普通慢走行军时,战马啃草就行,可到了战场上,需要奔跑冲锋的时候,就得给战马喂食精粮。 这么一算,这些粮食差不多只够每个人吃半年左右。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一名士兵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感慨说道:“以前俺们在夏国的时候,可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三娃子侧头看去,这人是去年河西之战中被俘虏的夏国士兵,经过一番改造成为了北疆的兵。 此刻他脸上满是唏嘘,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也算是给三娃子这种新兵说着以前在夏国当兵时候的酸苦。 “三娃子你小子可是混到好时候了,以前在夏国年龄小,顾不上服兵役,不知道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兵丁,在军营里面多难熬。” “夏国虽说是有军饷,可层层克扣下来,能到自己手里的,也就剩个零头了。” “战功赏赐也一样,明明得了赏,却被上官找个由头贪了去。” “北疆就不一样,没有军饷,可劫掠的战利品三分之一都归自己。” “战功赏赐标准写得明明白白,谁敢贪污,直接株连全家,谁也不敢动歪心思。” 他顿了顿,想起在夏军的日子,更是摇头:“在夏军里,粮食也难吃饱,还不是因为贪污?” “只有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需要咱们出力了,才会给吃饱饭。” 而在北疆,直接把粮食发给士兵自己掌控,不用担心被人克扣。 还有战马、甲胄、武器这些,北疆用的无不精良,远非夏国可比。 这名士兵一路上都在感慨,以前在夏国当兵真是亏了,最后啥也没剩下。 反而是刚来北疆就能分到几亩地,日子才有了盼头。 三娃子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泛起了波澜。 想起了自己刚娶的回鹘媳妇儿。 那姑娘虽然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却勤劳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也不知道夏收之前,能不能打得完这场仗。”他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担忧。 不远处的什长闻言,摇头说道:“夏天?能在秋天之前结束就不错了。” 三娃子心里咯噔一下,更加担心了。 西州的粮食一年两熟,不用春种,只需要拔草就行,自家婆娘一个人完全能应付。 可若是到了收粮和夏耕的时候,她一个人恐怕就顾不过来了。 什长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满不在意地说道:“顾不过来就雇人呗。” “等别人家的事情忙活完,让你婆娘点钱雇人来干活就行。” “虽然会因晚种而少些收成,但总比把你婆娘累坏强。”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也别扣扣索索的舍不得这点钱,巡抚府可是给你免了一年的田税呢。” “况且,你只要别怂,到了草原上抢来的牛羊,杀人得来的赏赐,可比你雇人的这点钱,多得多。” 在北疆,若是发生了战争,参战士兵都会被免除二十亩地的一年田租。 士兵的家人,便可以用这笔省下来的钱,去雇佣别人来帮自己干活,或者支付给河西商行,对方会与盐铁司协调,从矿区抽调矿奴来干活。 就像什长本人,他是北疆的军户,因立下战功,被赏赐了二十亩田。 原本驻守大漠,随着第二镇调动至西州,他便将大漠的私田卖给了大都护府。 在高昌重新置换了二十亩,又租了二十亩公田。 家中除了婆娘,还有好几个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也会雇佣别人。 而对于那些千户、百户等人,他们家中的田亩更多。 甚至都不用自己亲自种地,将私田全年租给百姓耕种,自己当地主收租。 只收两成田租,剩下的两成田税,由百姓自己交给巡抚府。 田租田税的比例,是大都护府强行规定的,无论是租种公田还是私田,都只能是这个标准。 私田拥有者若是嫌弃租金太低?让他们自己去种地好了。 当然,真正有实力的还是会买奴隶去种地。 而为防止这些人发展成真正的地主豪强,大都护府已经颁布正式诏命,军功赏赐以两百亩为最高限制。 但凡家中私田达到两百亩,无论立下多少军功,都不再进行私田的授予,转而以银钱、牛羊、财富等物资和升职作为奖励。 同时,私田严禁二道转包,违者重罚。 私田,算是金州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金州太穷,为激励士气,李骁只能拿出私田去鼓励士兵拼命。 如今,随着北疆走向正轨,李骁已在控制私田的发放,转而以金钱作为代替。 三娃子听着什长的话,心里渐渐亮堂起来。 免了一年田税,确实能省下不少钱,用来雇人应该足够了。 而且听人说,北疆军的一场战争下来,每个士兵的腰包都是鼓鼓的,可远比种地强多了,何必舍不得那点雇人钱呢? 不好意思地笑了:“听您说完,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什长摆了摆手:“好好打仗,只要能立下战功,比啥都强。” “等你立下大功,成了军户,别说雇人,就是再买几个女奴伺候你婆娘都没问题。” 三娃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有了光。 第二日一早,大军开拔不久,三娃子便是发现后面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沿着他们的行军足迹跟了上来。 “什长,他们是干啥的?怎么跟在咱们大军后面?”三娃子忍不住问道。 什长眯着眼睛瞧了一眼,然后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道:“河西商行的车队,送粮食的。” 每辆马车上都有河西商行的标志,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罢了。 每逢大型战争爆发,河西商行都会组织车队为大军运送粮食。 而且还会承担随军商贩的职能,若是士兵的缴获太多,自己装不下,或者是打仗的时候太累赘,就可以提前卖给河西商行。 换取银钱存起来,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将银钱直接存进随军的北疆银行之中。 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战斗的时候导致银钱丢失。 而且一旦士兵阵亡,这些存钱也会发放给他们的家人。 而这支河西商队之所以跟随在第二镇的身后,是因为他们刚刚从西州的仓库中运来了一批粮食前往草原。 西海不像西州这样,有这么充足的粮食补给。 毕竟那个地方只有汉人开辟出的少量农田,而且产量也不高,还是以放牧为主。 所以,河西商行便需将西州的粮食运往西海草原,提供给第六镇大军征战所用。 同样的道理,金州的粮食产量不足,也是河西商行先将大漠的粮食运抵金州,然后再交给第一镇的士兵。” 在李骁看来,即便是将去年积存下的粮食全部打光了,也必须拿下漠北。 …… 窝鲁朵,坐落在土剌河流域的草原深处。 这里曾经是回纥汗国的都城,后来又成了克烈部的汗庭所在。 在原本的历史中,铁木真击败克烈部后,将蒙古帝国的汗庭迁至此地。 直到窝阔台时期,才命汉族工匠筑起城墙,改名“哈拉和林”,正式确定其成为蒙古帝国的都城。 但此刻的窝鲁朵,却没有半分都城的气魄。 放眼望去,连一座像样的矮墙都没有,只有克烈人用泥土和石块堆砌的简单防御工事,在广袤的草原上显得格外简陋。 大虎等人率军接连降服了于都斤山东部的克烈部族之后,于五天前抵达了克烈部的汗庭窝鲁朵。 并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占领。 此刻,窝鲁朵外的空地上,聚集着大量北疆军。 士兵们骑着高大战马,身披白底红边甲,手持长枪或弓箭。 近万铁骑凝聚的肃杀之气,更是让围观的一群漠北草原部落首领无不神色凝重,目光里满是震撼。 “这般精锐,足以横扫整个漠北了。” 扎合敢不捻着胡须,低声感慨。 他是李骁的老丈人,此刻正站在首领们的最前方,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身旁的铁迈赤连连点头:“比起南方的金军,怕是也毫不逊色。” “至少金军没有这么多骑兵,也从来不敢深入草原,只会像一支狡猾的狐狸,躲在背后挑拨咱们各部落之间内斗。” 说话的这些人,都是归顺北疆的漠北各部落首领。 以扎合敢不为首,身后跟着铁迈赤等原克烈部的部族首领。 他们曾在北疆与铁木真之间摇摆不定,如今却真切感受到北疆铁骑的可怕。 仅是眼前的第六镇先锋,就足以踏平漠北任何一个部落。 而在首领们的另一侧,站着几位神色复杂的人物。 札达兰部曾经的首领扎木合、蔑尔乞部首领脱黑脱阿,还有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等人。 他们曾是铁木真的死对头,当年组建十三部联军,在阔亦田与铁木真、王罕的联军展开大战,最终却一败涂地。 若不是北疆军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他们恐怕早就沦为铁木真或王罕的阶下囚,下场不堪设想。 扎木合看着另一边的扎合敢不,心中暗暗摇头:“王罕和桑昆简直就是两头蠢羊。” “竟然会被铁木真的偷袭得逞。” “克烈部被这两人执掌,今日不亡,明日也要亡。” 去年,王罕邀请扎木合等人一起进攻铁木真,扎木合欣然应允。 双方联手打得铁木真惨败,狼狈逃窜进了大鲜卑山。 本打算等到明年开春,大雪解冻之后,继续去围剿铁木真。 没想到王罕和桑昆竟然如此废物,大冬天的被铁木真偷袭了老巢。 联军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而铁木真在吞并了克烈部的残余力量之后,实力越来越强。 扎木合知道,若是再放任铁木真这般扩张下去,漠北草原迟早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而现如今,唯一能遏制铁木真的,就只有这群来自西方的魔鬼。 北疆人! “铁木真那厮狼子野心,当年若不是他,我蔑儿乞部部怎会落到那般境地?” 脱黑脱阿在一旁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若说谁与铁木真的仇恨最深,非蔑儿乞部莫属,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灭族。 扎木合也是微微点头:“此獠野心勃勃,吞并克烈部还不够,下一步肯定就是咱们这些人了。” “这次北疆大军来讨,正好合了我的心意,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忽都合叹了口气:“只盼北疆军能彻底除了这祸害,不然咱们这些人,迟早都要被他一个个吞掉。” 而在另一边,扎合敢不正对着胡立小声询问:“胡参军,大都护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是唆鲁合贴尼的父亲,也是李骁的岳父,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李骁。 当知道李骁马上便会抵达窝鲁朵的时候,心里反而还有点紧张。 胡立跟着李骁多年,闻言笑道:“扎合敢不大人放心,大都护虽威严,但赏罚分明。” “他最看重实际功劳,您是公主的父亲,只要安分守己,将来少不了您的好处。” 扎合敢不点点头,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 他听过太多关于李骁的传说,有人说他杀伐果断,灭国如碾蚁。 唆鲁合贴尼却说他仁厚爱民,在北疆推行新政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般矛盾的形象,让他越发摸不透这位女婿的脾气。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仿佛闷雷滚滚,从地脉深处直撞而来。 “好多骑兵!”扎木合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警惕。 大虎也皱起眉头,抬手遮挡在眉骨上远眺。 只见地平线上扬起一道金色的烟尘,烟尘顶端,一面巨大的金色日月战旗正缓缓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大都护到了!” 胡立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对扎合敢不说道。 随着那道金色烟尘越来越近,一支庞大的铁骑洪流渐渐显露真容。 士兵们身披黄色甲胄,在阳光下汇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正是第一镇的大军。 而当他们到来之后,迅速接管了整个窝鲁朵的防御,在各处要道布满了武卫军的人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名身披暗金龙纹甲胄的将领勒马走出。 正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面容坚毅,自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仅仅是端坐马上,便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目光扫过之处,连呼啸的风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扎木合站在人群中,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大都护的真实模样,却倍感沉重的压力。 他也是被草原诸部推举过的古尔汗,自认见过无数英雄豪杰,可在李骁面前,却觉得自己那点气势根本不值一提。 李骁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草原诸部首领,但好在有胡立在旁为他轻声介绍。 目光掠过周围的部落首领,最后落在扎合敢不身上。 扎合敢不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几步,抚胸行礼:“扎合敢不,参见大都护。” 李骁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岳父不必多礼。” “唆鲁合贴尼在金州一切安好,待平定铁木真,岳父便可随本都回金州,见见你那外孙呢。” 扎合敢不仿佛没有听出其他意思,连连点头笑道:“多谢大都护。” 李骁不再多言,策马进入窝鲁朵。 黄色的甲胄与金色的战旗交织,将这片古老的汗庭彻底笼罩。 等到一切安定,众人齐聚李骁的金帐之中。 扎木合却是忽然向李骁半跪在地,沉声说道:“扎木合恳请大都护即位众汗之汗-腾格里古尔汗。” (本章完) 第298章 窝鲁朵会盟,兵发乞颜部 第298章 窝鲁朵会盟,兵发乞颜部 腾格里,在草原文化中便是“天”的意思。 而古尔汗,则是统御所有大汗的至高者,是为众汗之汗。 两个称呼加起来,就类似于“天可汗”,在草原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听着扎木合的话,周围的部落首领们都愣住了,纷纷暗道扎木合的果决和奸诈。 而李骁也是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古尔汗可是草原上的至高汗,怎么能有两个呢?” 扎木合知道,李骁这是在说他。 毕竟阔亦田战役之前,他便在草原十三部首领的推举下,成为了古尔汗。 可在战后,随着联军惨败,他这个古尔汗也就成了个笑话,威望大跌,早就没人把他当回事了。 扎木合有自知之明,这个虚名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完全就是祸患。 草原只认实力,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空有至高汗的名号,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他依旧半跪在地上,抬起头,语气无比诚恳:“大都护说笑了。” “在下不过是各部推出来的临时首领,是为了对付铁木真而生,哪敢称真正的古尔汗?” “如今大都护王师抵达,荡平铁木真指日可待,唯有您才配得上腾格里古尔汗的尊位。” 而在古尔汗之前加上腾格里的前缀,代表着这是腾格里赐予的古尔汗位,比扎木合那个虚名更具权威性。 扎合敢不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劝谏:“大都护,扎木合说得极是。” “您若即位腾格里古尔汗,草原各部定会心悦诚服,再也无人敢有异心。” “是啊,大都护,有了这个名号,咱们征讨铁木真便更师出有名,各部族也会踊跃响应。” 而另一边,大虎、卫轩等北疆将领对这个称呼就没有太大感触了。 他们只关心李骁什么时候称王。 扎合敢不更是主动向众人科普,李骁对‘腾格里古尔汗’这个名号的正统性。 “北疆本就崛起于金山,那是当年突厥人的圣地啊!” “想当年,突厥汗国何等辉煌,如今大都护您一统西域,又要率军东征铁木真,这不正是要重现突厥荣光吗?” “您即位腾格里古尔汗,那是顺天应人,比铁木真那等跳梁小丑名正言顺多了。” 另一位克烈部老首领也跟着说道:“咱们这些部落,祖上多少都跟突厥沾亲带故。” “早就盼望着有人能带领咱们重现突厥汗国时期的辉煌了。” “大都护您根基在金山,又手握百万雄师,这腾格里古尔汗的位子,除了您谁也坐不稳。” “铁木真算什么?不过是靠着偷袭才得了些地盘,论起正统,他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李骁听着这些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暗暗好笑。 这些人的理由找的很棒,当年的突厥人起源于金山,自己也是从金山发迹。 强行引渡,也能和突厥搭上几分渊源。 以腾格里古尔汗之名统御草原,确实能大大增强自身的合法性,让那些草原部落更容易接受自己的统治。 看着眼前这些‘言辞恳切’的部落首领,又望了望帐外严阵以待的北疆大军。 李骁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也罢。” “既然你们如此坚持,这个汗位,本都护便要了。” 说着,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本都决定,待平定铁木真,荡平乞颜部。” “便于不尔罕山举行祭天大典,不仅要向苍天献祭铁木真的头颅,更要向草原各部昭示北疆的规矩。” 李骁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归顺者,既往不咎,共享太平;顽抗者,如铁木真一般,身死族灭!” 话音落下,众人全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从内心来说,他们不想让李骁这个外人来做漠北草原的大汗,可是北疆大军的实力太强,由不得他们不臣服。 当年自金山崛起的突厥人席卷草原之事,终归还是重现于北疆。 于是,扎合敢不等人纷纷喝道:“谨遵腾格里古尔汗令!” …… 在窝鲁朵的一座山脚下,坐落着一片札达兰、蔑儿乞等部落的营帐。 远处,一支身穿白甲的第六镇骑兵正时刻监视着他们。 而就在众人于金帐中说话的时候,札达兰部的一座营帐里,两个少女正相对而坐。 琪琪格是扎木合的女儿,梳着精致的小辫,眉宇间带着札达兰部特有的英气,说话时总爱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此刻的她正拨弄着发间的银饰,看向另一边的女子说道:“忽兰,你说阿爸他们在金帐里会说些什么?” 忽兰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正低头为父亲缝补皮袍。 她性子静,说话声音也柔,像风吹过羊毛,轻轻摇头说道:“多半是在商议征讨铁木真的事吧。” “是啊,铁木真实在是太坏了,连他的义父王罕都不放过,若是让这样的统治草原,我们这些部落可就危险了。”琪琪格点头道。 忽兰看向帐外无尽的北疆大军营地,轻声说道:“听说那位北疆的大都护都亲自来了呢。” 琪琪格眼睛一亮,凑近了些:“他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打下了好大的地盘,连乃蛮部和克烈部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吗?” “咱们部落被铁木真的人追得差点没了活路,是北疆军的白甲骑兵从雪窝里冲出来的。” “马快得像闪电,刀光一闪就能劈断帐篷的木杆,还能引来腾格里的雷霆。” 忽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憧憬。 “阿爸也总是说,那一战,若不是北疆人出手相助,咱们蔑儿乞部和札达兰部早就被铁木真灭了。” 忽兰的父亲是蔑儿乞部三大首领之一的答亦儿兀孙。 蔑儿乞部并非是统一的部落,也是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 最大的有三个部族,兀都亦惕部,首领为脱黑脱阿,也是与铁木真恩怨最深的部落,不死不休的那种。 兀洼思部,首领便是忽兰的父亲答亦儿兀孙。 最后一个名叫合阿惕部,实力最弱。 而在阔亦田之战后,这三个部落全部遭到了铁木真和王罕的联合打击,部众损失惨重。 还是在北疆军的庇护下,才能苟延残喘下来。 想到这些,忽兰低下头,小声道:“要是大都护能早点来就好了,那样咱们部落也不会损失那么多人。” “而且,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打得过铁木真。” 琪琪格自信的样子点了点头:“肯定能,大都护是比太阳汗、王罕更厉害的人物。” 两女正说得热闹,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毡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魁梧男子快步走进来。 正是扎木合的儿子、琪琪格的兄长巴图尔。 他脸上带着几分急切道:“琪琪格,阿爸传话,让你立刻收拾打扮,马上去金帐。” 随即又转向一旁的忽兰:“还有你,忽兰,兀洼思部的人应该也在找你,赶紧回自己帐里去。” 琪琪格见兄长这副模样,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好奇,仰头问道:“巴图尔,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巴图尔的目光落在刚刚成年的妹妹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舍。 伸手揉了揉琪琪格的头顶,声音放柔了些:“琪琪格,你已经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阿爸已经为你选好了夫婿。” 这话一出,琪琪格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要让自己去联姻。 而那个夫婿,正是方才两人还在热烈谈论的北疆大都护李骁。 她脸上没有丝毫扭捏,反而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欢喜追问道:“真的吗?” 草原女儿向来爽朗直接,遇见心仪的男子从不会藏着掖着。 琪琪格对李骁本就满心崇拜,听闻他不过二十岁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比起跟那些头发都白了的部落首领联姻,简直好上百倍。 更何况他麾下的十万北疆军势如破竹,俨然一副席卷草原的势头,能与这样的大英雄结亲,对她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至于是否是正妻,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草原女子本就没有太多讲究,只要能为部落带来安稳,是妻是妾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得选,先将自己能看得见的攥住。 巴图尔看着妹妹眼里闪烁的光彩,无奈轻轻点了点头:“是真的。”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忽兰,语气郑重了些,“你也一样,答亦儿兀孙首领也准备送你去与大都护联姻,不过最终还要看大都护的意思。” 言下之意,能否成礼,全凭李骁是否看得上她们。 想到这里,巴图尔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忽兰可是草原上公认的明珠,那双清亮的眼眸能映得斡难河的水都失了光彩。 多少部落首领带着骏马、牛羊来求亲,都被答亦儿兀孙用各种理由挡了回去。 他自己也曾托人说合,身为扎木合的儿子,他自认有资格迎娶这位美人。 可答亦儿兀孙却以他已经娶妻,不愿意忽兰嫁给他做妾为由给推辞了。 答亦儿兀孙根本瞧不上他们这些败落的札达兰部人。 明摆着要把忽兰留着待价而沽,等一个能让蔑儿乞部重振旗鼓的靠山。 而如今呢? 北疆人的马蹄刚踏窝鲁朵的土地,答亦儿兀孙就像条狗似的要把忽兰送过去,连“妻妾之别”都抛到了脑后。 方才巴图尔在帐外撞见答亦儿兀孙的亲信,那老东西正搓着手叮嘱侍女。 “把忽兰的银狐裘找出来,再熏上西域的香料、抹上甘肃的胭脂,大都护要是瞧不上,咱们全族都得喝西北风!” 这话像巴掌似的扇在巴图尔脸上。 他求而不得的珍宝,人家竟当成随时挑挑拣拣的筹码,还得看北疆之主的脸色。 可他偏偏发作不得,谁让李骁麾下的十万铁骑能踏平漠北,谁让札达兰部如今要靠人家的庇护才能喘口气? 而且他还记得扎木合说的话:“等推举李骁为古尔汗,咱们札达兰部就能重回水草丰美的牧地。” 古尔汗,那是草原共主的名号,有了这层身份,李骁脚下的土地都会颤三颤,何况区区几个部落首领? 他深吸一口气,把喉头的涩意咽下去。 比起部落的存续,这点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忽兰听到这话,脸颊微红,眼眸里闪过一丝紧张,却也藏着几分期待。 “啊?这这这~” 方才还在敬畏谈论的人物,转眼间竟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指尖微微发颤。 琪琪格却已经站起身来,一把抓过自己的银饰匣子,动作利落地开始整理发辫:“我这就去收拾!” 她回头看向忽兰,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忽兰,咱们一起去金帐吧,说不定还能做个伴呢。” …… 不久后,琪琪格两人被送到了金帐篷之中。 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其他各部首领的女儿或者妹妹、侄女。 一个个的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有的低垂着头,略显紧张不安,也有女孩很是大胆,抬头打量着李骁。 瞧见那年轻英俊的脸庞、威严的气势,便高兴的向李骁发出了勾人的眼神,恨不得立刻钻进李骁的怀中。 而琪琪格站在扎木合身侧,草原儿女的英气被此刻的拘谨冲淡了些,同样是偷偷打量着李骁,仍难掩眼底的好奇。 忽兰则藏在人群里,穿着一件银狐裘,衬得她肌肤胜雪,反倒比旁人多了几分清冷。 李骁端坐主位,指尖轻叩着案几上的鎏金酒盏。 目光扫过底下垂首而立的少女们,他先是看向扎木合,温声问道:“扎木合首领,哪个是你的女儿?” 扎木合闻言连忙起身,朝身后一招手:“琪琪格,过来见过大都护。” 琪琪格应声上前,虽有些紧张,却挺直了脊背,抬眼时恰好撞上李骁的目光。 她算不上倾国倾城,眉眼间却带着股策马草原的爽利,颧骨上的高原红像两抹胭脂,透着勃勃生机。 李骁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错。” 这两个字让扎木合悬着的心落了半截。 他清楚自己这位前“古尔汗”、“讨铁十三路联军总盟主”的名头,即便如今落魄了,分量仍在。 李骁肯给这份面子,不仅是瞧得上琪琪格,更是对他尚存几分倚重。 这说明,李骁对他无意过河拆桥。 随后,李骁的目光又掠过其他少女,大多是些寻常容貌。 除了扎木合和扎合敢不之外,其他的部落首领就没有让他特别重视的了,不值得李骁特别郑重的去联姻。 不过仅仅是琪琪格一人,可是撑不住小龙的力量,还得给她找个帮手。 李骁逐个挑选,准备以貌取人的时候,忽兰的出现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李骁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兴致。 忽兰身子微颤,还没等她回应,答亦儿兀孙便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道:“回大都护,这是小女忽兰。” “奥,原来是答亦儿兀孙首领的女儿。”李骁轻笑。 “早就听说答亦儿兀孙首领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被奉为草原明珠,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答亦儿兀孙闻言,顿时笑出来,连连点头:“小女只是薄有姿色,当不得大都护如此夸赞。” 但心中却得意的很,毕竟对女儿的容貌,他可是相当的自信。 而李骁也是慢慢想起了忽兰这个名字。 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土剌河之战后,强大的乃蛮部崩溃。 眼见铁木真统一草原的势头不可阻挡,为了获得铁木真的饶恕,一直都与铁木真为敌的答亦儿兀孙,便将这个女儿献了出去。 铁木真对忽兰疼爱有加,封她做第二皇后,地位仅次于孛儿帖,连她的儿子阔列坚都被视作嫡子. 可一想到历史上的铁木真那时已年过四十,而忽兰刚成年便要陪着老头子,李骁便觉得实在委屈了这等美人。 如今既然撞上了,哪能让这出悲剧重演? 【剧照,忽兰妃】 “很好。” 李骁看向忽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留下吧。” 忽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随即又被羞赧覆盖,连忙低下头去。 李骁随即唤来随行的仆妇:“带她们下去检查一番,送到后帐。” 待仆妇领着琪琪格与忽兰退下,他才抬眼看向大虎、卫轩等人,指了指剩下的少女们,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分赏牛羊。 “你们也各自去挑两个,别辜负了诸位首领的一片心意。” 大虎、卫轩等人闻言,纷纷点头:“谢大都护。” 纷纷走上前去,先后挑选了自己心仪的女人。 这可不是单纯为了让他们发泄,而是带着政治任务的。 见此情况,帐内的部落首领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连忙堆起谄媚的笑。 虽然自家的女儿没能被大都护看上,但能让北疆军的核心人物看上,总归不是坏事。 也算是攀上了北疆高层的关系。 随后,李骁转头看向扎合敢不,沉声问道:“窝鲁朵会盟,还有哪些部落没来?” 早在一个月前,李骁便已下令,让扎合敢不与扎木合等人向草原各部散布消息,命各部首领前来窝鲁朵会盟。 来了,便是北疆的朋友。 不来,便皆是北疆的敌人。 此事绝无中立可言,李骁从不允许骑墙派存在。 不来者,一概视作铁木真一党。 扎合敢不躬身回道:“回禀腾格里大汗,处罗思部、达图部……” 他报出一长串名字,李骁静静听着,目光沉沉。 末了,李骁慢慢起身,扫视帐内众将,声如金石:“你们,都把这些部落的名字刻在心上。” “他们不是北疆的朋友,是死敌。” 李骁的声音陡然转厉:“对待这些敌人,不必留任何情面。” “破了他们的营帐,牛羊全分了,男人砍了头颅做京观,女人赏给冲锋在前的弟兄。” “本都要让所有草原人都看看,跟北疆作对是什么下场。” 帐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连脱黑脱阿这等常年刀头舔血的人,喉结都忍不住滚了滚。 草原上的部落很多,人口很杂乱,李骁无意将其尽数纳入北疆麾下。 他要做的,是拉拢一批,摧毁一批。 用被灭部落的资源犒赏北疆将士,以实打实的利益,筑牢对漠北草原的统治根基。 所以,对于那些没来会盟的部落,李骁没有觉得丝毫可惜。 既然他们不愿意低头,就把他们的骨头碾碎了,给听话的当养料。 李骁最后看了眼舆图,将那些部落的名字刻在心里,沉声说道:“明日一早,大军集结,兵发乞颜部。” “遵命。”众将沉声喝道。 “呜呜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窝鲁朵大营里便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甲胄碰撞的铿锵、战马嘶鸣的洪亮、士兵的呼喝交织在一起。 帐内的琪琪格先惊醒了,下意识地动了动,却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转头看去,忽兰正蜷缩在她身侧,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润。 瞬间,昨夜那些混乱又清晰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她们两人起初的慌乱、后来的溃不成军。 忽兰也被她的动静弄醒了,睁眼瞧见眼前景象,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呼,羞愤交加。 草原女儿虽爽朗,可两人加在一起还被折腾得毫无还手之力,连最后是怎么晕过去的都记不清,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琪琪格摇摇头,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意识模糊时,李骁还在身侧。 但实际上,李骁在昨夜便已经离开。 他可不喜欢陌生女人在旁边入睡。 帐外的号角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急促。 “好像……大军要开拔了。” “咱们怎么办?” “先留在窝鲁朵吧。” “反正咱们已经是大都护的女人了,只能跟着他一辈子了。” 而此时,李骁也根本顾不上两个女人了,身穿暗金龙纹甲,冷凝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北疆大军和草原仆从军。 漠北之战的成败与否,在此一役。 (本章完) 第299章 漠北决战,挺进斡难河 第299章 漠北决战,挺进斡难河 窝鲁朵东两百里,土剌河上游的夏牧场正是水草丰美的时节。 河岸两侧的芨芨草长得比马腹还高,风一吹便掀起绿色的波浪,羊群踩在酥软的草甸上,蹄子缝里都沾着嫩草的汁液。 这里是处罗思部春夏时节的栖息地。 年轻妇人兀伦娜蹲在河边取水,看着远处欢快吃草的羊群,脸庞上露出了轻笑道。 “你们看那只黑羊,前天才到膝盖高,这几日竟胖得快走不动路了。” 旁边捶打羊皮的老阿妈们都笑起来:“夏牧场的草是腾格里赐给咱们部落的宝物。” “去年我家的牛在这里养了三个月,下的犊崽比往年重三斤呢。” “就是阿爸走得急了些。” 另一边,梳着双辫的少女阿古拉往羊皮袋里装奶豆腐:“说好要带咱们去折折运都山参加庆典,结果自己先赶去了。” 少女的阿爸正是处罗思部的首领,去折折运都山拜见铁木真了,所以便没能去参加窝鲁朵会盟。 兀伦娜直起身,望着西北方的山峦道:“听说王罕大人要把汗位传给铁木真首领,阿爸赶着去道贺呢。” “前些天出发前还说,只要咱们处罗思部第一个归顺,铁木真首领能赏咱们克鲁伦河下游的牧场——那里的冬天可比这儿暖和多了。” 兀伦娜乃是少女阿古拉的嫂子。 换言之,这些女人全都是处罗思部落中的贵族女眷,所以才能如此悠闲的讨论草原大事、牛羊草场等等。 而那些奴隶和女奴们,此刻还都在卖命的干活,换取主人一点可怜的赏赐来填充饿扁的肚皮。 就在这些妇女们说笑之间,兀伦娜忽然眉头微皱,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抬头看向天空:“是要下雨了吗?” 但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丝毫打雷的征召,可为什么感觉到隐隐的有低沉的闷声传来? 不仅是她,那些年长的女人们,也全都感觉到了。 起初众人以为是马群跑过,直到震颤越来越烈,连河流中的水都晃出了涟漪。 阿古拉忽然一脸惊恐,指着西边的地平线尖叫起来:“那是什么?” 此刻,一道白色的浪涛正从天际线涌来,阳光下泛着肃杀的冷意。 不是羊群,不是马群,是无数身披白甲的骑兵,甲胄边缘的红边像血线般刺眼。 最前头的旗杆上飘着白底红边的日月战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要撕裂草原的晴空。 “是骑兵!” 一名老妇最先惊叫,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兀伦娜也是反应过来,伸手去拉拽吓得发呆的阿古拉,丢弃所有东西就往山林里跑。 可脚下的土地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北疆军的铁蹄已到了近前。 王九手持一把钩镰枪,跟着大部队向前冲刺,手心里都已经攥出了汗。 之前虽然也在西夏当过兵,但都是小打小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骑兵军队的冲杀。 铁骑滚滚奔腾的场面让他心神澎湃,那些惊恐逃窜的敌人在他眼中似乎变得如蝼蚁一般弱小。 渐渐的,王九适应了这种强度的冲杀,完全忘记了紧张不安。 “杀~” 都尉赵武的吼声从前面传来。 王九猛地夹紧马腹,面露狰狞:“杀!” 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越容易死。 将眼前的敌人杀光,便不会再有人威胁你的安全。 这是赵武在开战之前说的话,王九牢牢记在心里。 “放箭!” 伴随着北疆军千户的怒吼,无数箭矢向着处罗思部射去。 那些准备骑马反击的敌人,纷纷惨叫着倒地。 战马嘶鸣,牛羊惊恐四散奔逃,整个部落一片混乱。 骑兵冲进营地时,王九的马撞碎了第一座毡房的木架。 里面响起了妇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 感受到危险袭来,他下意识的挥舞着长枪,只听“噗嗤”一声,枪头好像刺中了某个东西。 都尉赵武挥枪刺翻了一个举着弯刀的牧人,看到王九那蠢笨的样子,怒吼道:“用力啊!愣着等死吗?” 王九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枪头正卡在一个老牧民的肋骨里,那老牧民的眼睛瞪得滚圆,还想要带伤反击。 王九面露凶狠,手中长枪用力挥舞,瞬间刺破了老牧民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王九脚下的土地,也让他的胆魄得到了洗礼。 “杀~” 兀伦娜带着小姑子和其他几名妇女向山林中逃命,但很快却是被北疆军追上来。 两名北疆军分别从背后伸手,将他们捞了起来,按在了身前的马背上。 “啊~” “放开我。” “放开,救命~” 兀伦娜等人拼命的呼喊挣扎,双手双脚不断的扑腾,但却引来了北疆士兵更加兴奋的叫喊。 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磕头,痛苦大喊道:“腾格里啊,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你们错就错在,不识天命!” 回应她的乃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穿白色甲,原本乃是克烈部的一名奴隶,被北疆军俘虏后立下战功,如今已经是第六镇的一名什长了。 面带对李骁的狂热,用克烈部的语言大喝道:“大都护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才是唯一的腾格里古尔汗。” 而在营地之中,杀戮还在继续。 在北疆将士的眼中,没有参加窝鲁朵会盟的都是敌人,绝不留情。 “我们不是铁木真的人!”有个穿皮袍的青年哭喊,回应他的却是一支穿透喉咙的羽箭。 “嚎什么?你们的首领没来会盟,就是铁木真的狗。” 王九看见一个老萨满举着神杖冲过来,神杖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老人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可还没冲到近前,就被赵武一枪挑飞了出去。 “腾格里…你睁睁眼睛啊…”老萨满他望着蓝天白云,喉咙里涌出的血沫泡越来越多。 “我们每年都给你献祭最好的公羊,你为什么要让这些魔鬼来屠戮我们的部民?” 声音越发微弱,直至死去。 厮杀声、哭喊声、马蹄声混在一起。 “把男人全砍了,女人留着!” 太阳升到头顶时,厮杀渐渐平息。 处罗思部的夏牧场变成了血红色,活着的部民被赶到一座山谷之间,男人被反剪双手跪在沙地上。 女人则是挤在另一边,兀伦娜和小姑子也在其中。 “清点战利品!” 千户大声呼喊,驱马踩着尸体走过来,白甲上的血已经凝成了黑褐色。 士兵们开始翻找每个帐篷,把铁器、皮毛、肉奶粮食等物资全部堆积在一起。 王九被派去赶羊群,数千头羊跑的漫山遍野,需要将其全部驱赶回来。 这些牛羊的存在,足够保证他们的肚子里有着充足的油水和羊奶,更是能够减少对粮食的依赖。 “把这些男人全部交给新兵练手。”千户再次下令道。 王九也被分了几个俘虏,这些都是不计数战功的,只是单纯的练手。 随着刀锋不断劈砍,他的内心也变得更加凶狠麻木。 一个接一个的头颅被堆上去,土坡上的京观已经比毡房还高。 看着自己丈夫的头颅就摆在最上面,栅栏里的兀伦娜突然开始崩溃大哭:“腾格里啊……” “族长只是去归顺了铁木真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夕阳西沉时,战利品分了下来。 王九分到了五张羊皮和两头母羊。 赵武拍着他的肩膀笑:“不错了,你这趟的收获够寻常人家吃大半年。”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个部落,明天去达图部,那儿的牛羊更多,婆娘更俊。” 王九躺在缴获的羊皮褥子上,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脸庞上露出了兴奋。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部落而已,后面还有更多。 “果真,战争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好路子。”王九喃喃自语说道。 却是忽然听见隔壁帐篷中传来一阵女人的惨叫。 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中断,随后是士兵们的哄笑和甲片碰撞的脆响。 仿佛整个草原都在为处罗思部哭泣,可这哭声很快就被女人的惨叫和士兵的狂笑淹没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王九走出帐篷。 看向远处的京观,已经有无数只乌鸦和秃鹫,正啄食着那些头颅,短短一夜之间,很多尸体都已经成了骷髅。 而这支北疆千户军,则是赶着羊群和女人,朝着下一个部落的方向走去。 白底红边的日月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草原的新时代——用鲜血和白骨铺就的时代。 接下来的日子里,北疆大军朝着乞颜部所在的方向继续前进,沿途捣毁了众多敌对部落的营地。 北疆军中多有乃蛮、克烈旧部,他们自幼生长在草原,对每一处山坳、每一条河流都了如指掌。 再加上扎木合、扎合敢不麾下仆从军的引路。 北疆军便如同长了眼睛的猎鹰,总能精准地在草原与山林的夹缝中,揪出那些试图藏匿的游牧部落。 而与此同时,这些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乞颜部大军之中。 北疆军虽凶悍,却终究无法将每个部落斩尽杀绝,总有漏网之鱼逃走。 有时,北疆军甚至会刻意放走一些老妇人。 就是为了让她们在草原上,散播北疆军的强大与恐怖,震慑各部军心。 草原人畏威而不畏德,只有比他们更狠、更毒,让他们感觉到恐惧,漠北才能安宁。 …… 自从铁木真攻破折折运都山之后,便是陆续有很多部落首领前来拜见他。 这一日,一个骑兵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阿答儿部首领的帐篷。 “首领,处罗思部被灭了!” 听到这话,阿答儿部首领瞬间震惊了。 “什么?” “处罗思部……他们的首领还在折折运都山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与此同时,其他部落首领们也陆续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北疆军先后屠灭了十几个大小部落。 众多首领们全都噤若寒蝉,忧虑下一个部落会不会是自己? 于是,一些私下关系更好的首领们聚集在一起。 穿黑貂皮的多撒儿部头人脸色发青,他刚收到儿子从牧场传来的消息。 说北疆军的白甲骑兵已经过了龙居河上游,离他们部落的夏牧场不到十日路程。 “金国人减丁好歹还只是杀一些男丁。”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者颤巍巍地说:“北疆人可是连吃奶的娃都不放过啊……” 这话让帐内的寒意更重了。 阿答儿部的首领猛地站起来,面露恐惧的说道:“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鬼地方。” “当初窝鲁朵会盟,我就说该去拜见那位腾格里大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多撒儿部头人打断他,声音发哑:“咱们部族的精锐都在这儿,家眷和牛羊还在老营。” “北疆军要是杀过去,连个拿刀抵抗的勇士都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也有人说道:“不过,北疆军也不是把所有人都杀光,还是放了一些老妇人。” “哼,放过她们又有什么用?是能打仗啊还是能生孩子?”多撒儿部头人轻哼道。 老妇人既不能打仗也不能生孩子,是草原最没用的存在。 北疆军将她们放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吗? “北疆人是为了让她们给咱们带话。” “什么话?” “北疆人说,只要咱们将乞颜部大军的位置和兵力情况,随时告诉他们。” “就能给咱们将功赎罪的机会,饶过咱们部落……” “甚至若能帮助北疆军,抓住或者杀死铁木真,便能封万户侯,与北疆同休,共享万世富贵。” 这相当于对铁木真的悬赏令了。 这里的万户不是六镇的实权万户,而是与万户同等地位的待遇。 但身份和富贵却是真的。 于是,帐内瞬间死寂,各部首领的目光在彼此脸上逡巡,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动摇,可谁也没有说话。 随着北疆大军的不断突进,铁木真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当机立断,下令大军转移。 经过连日来对北疆军的观察与了解,铁木真已然明白,北疆军的强大超乎想象。 其战力比起金国精锐也毫不逊色,绝非乞颜部和各部联军所能抗衡。 “必须发挥我们的优势。” 铁木真站在高处,望着远处连绵的草原,语气坚定地说道。 “利用草原广阔的地形,不断与北疆军周旋,拉长他们的战线,疲惫他们的精力,再寻找机会进行偷袭。” 游牧民族与中原的战争历来如此,藏身在茫茫的大草之中,让中原军队找不到位置,四处乱窜。 等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游牧军队便会偷袭后勤补给线,甚至会将病死的牛羊扔进河水中,让中原军队爆发瘟疫。 就是在不断的拉锯之中,消耗中原军队的战斗力。 可是铁木真忘了,北疆军可并非是中原军队,而是一支重型化的游牧军队。 他们比起草原人,更加熟悉草原。 对铁木真的这一套打法,李骁也早已经研究透彻。 就在铁木真便带着乞颜部大军和各部联军,离开了折折运都山,向着草原深处北上而去后几日。 一名探子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铁木真的营帐。 汇报说道:“大汗,北疆军主力没有去折折运都山,而是朝我们的方向来了。” “什么?” 铁木真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 心中咯噔一下,哪里还不知道,这定是有人泄露了大军的行踪。 可帐下部落首领众多,怀疑的目标数不胜数,根本无从查起。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下令大军调转方向,试图摆脱北疆军的追击。 又过了几日,探子再次匆匆回报:“大汗,北疆军又追来了,距离我部已经不足五百里。” 铁木真的脸色愈发难看,再次命令大军调转方向。 这一次,他发了狠,下令斩杀了几名平日里素有异心的部落首领,想要通过杀鸡儆猴,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可即便如此,仅仅过了几日,探子带来的消息依旧令人心胆俱裂:“大汗,北疆军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二百里了。” 铁木真坐在椅子上,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自己利用偷袭的手段攻克了克烈部汗庭,虽然威势无两,但却也被草原各部诟病。 只是迫于自己的威势,他们不得不臣服。 如今,更为强大的北疆大军入猛虎般杀来草原,这些部落首领们纷纷起了异心。 铁木真麾下的这支联军,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支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除非自己抛下大军,只带着少部分精锐仓皇逃走,否则根本无法摆脱北疆军的围杀。 可他好不容易才打败克烈部,让这么多部落臣服于自己。 眼见着就要成为漠北的大汗,这到手的地位与荣耀,他怎能甘心放弃? 最终,铁木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站起身,高声下令:“传我命令,全军列阵,与北疆军决战。” 此刻,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继续逃跑的话,只会让乞颜部军心涣散。 草原勇士都是臣服于强者的,他们绝不会瞧得上一个永远只会逃跑的首领。 更何况,北疆军追赶的太快,铁木真从克烈部抢来了不少的牛羊,带着它们根本走不快的。 可一旦丢弃了这些牛羊,大军只会更加迅速的崩溃。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决战这一条路能走。 打败了北疆军,抢了北疆军的物资,一切困难全部迎刃而解。 …… 就在乞颜部的大军还在草原上腾挪的时候,北疆大军已经迅速逼近。 这其中,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正常情况下,骑兵行军时,战马总是一边低头吃草,一边慢悠悠地前进。 毕竟草的能量太低,只有通过不间断地大量进食,才能为战马庞大的身躯以及背上的货物提供足够能量。 可到了战争期间,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战马悠闲地吃草。 所以,北疆军便给战马喂食精粮,让它们能快速吃饱,节省出大量时间用于强行军和战斗。 而铁木真的军中,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供战马食用。 也正因如此,短时间内,北疆军便能迅速拉近与铁木真联军的距离。 草原深处,风卷着草浪翻滚。 两军还未交战,最先厮杀起来的却是双方的探骑。 十名身穿黄色甲胄的北疆探骑,纵马奔驰在草原,向着前方的乞颜部探骑杀去。 他们的布面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比起甲更加轻便。 腰间的箭囊鼓鼓囊囊,里面装满了锋利的箭矢。 “放箭。” 随着,什长的一声大喝,十名探骑全部抽出长弓进行远射。 而在对面,乞颜部的探骑见此情况却是震惊了,这么远就射? 也慌忙举起弓箭还击,可他们的弓看起来简陋无比,弓弦像是用兽筋勉强拼凑而成。 “咻!咻!咻!” 北疆军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对方。 他们的弓箭都是由河西军械行专门打造,质量工艺无不是上等。 弓的射程更远,箭矢也更加锋利,仅仅是一轮远射,便有好几名乞颜部探骑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 乞颜部探骑射出的箭矢却显得有气无力,有的刚飞到一半便落了下来。 即便有几支射中北疆军的布面甲,也完全没有了后劲,又被坚韧的甲胄弹开,根本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短短片刻,乞颜部探骑便被射杀殆尽,只剩下寥寥数人。 他们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北疆军,眼中充满了惊恐,调转马头疯狂逃窜。 北疆骑兵则是跟随他们逃跑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庞大的营地,正是乞颜部联军大营。 帐篷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炊烟袅袅升起,正在吃着午饭。 北疆探骑迅速估算着对方兵力,观察营地布局,将重要情报牢记在心。 不久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支数量更多的乞颜部骑兵杀了过来。 北疆探骑什长当机立断:“撤!” 他们迅速换乘备用马,调转方向,朝着己方大营疾驰而去。 消息很快传到李骁案前。 “约三万骑?” 这个数字与那些部落首领偷偷传递的密报相差不大。 铁木真原本只剩不到两千嫡系,自偷袭克烈部汗庭后,靠着收编克烈部残军和周边部族投奔,竟在短时间内将联军扩充到三万之众。 只不过,这其中更多的都是乌合之众,打顺风仗还行,真正能为铁木真卖命的恐怕不多。 随后,李骁又召来北疆各部将领,商议排兵布阵,安排各自的任务。 直到日落之时,李骁的手掌重重的压在了漠北堪舆图上。 看向所有将领,沉声喝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开拔,挺进斡难河。” “与铁木真联军~” “决战!” (本章完) 第300章 长生天抛弃了铁木真,血染斡难河 第300章 长生天抛弃了铁木真,血染斡难河 “呜呜呜呜~” 这一日清晨,低沉的牛角号声在乞颜部营地之中响起。 乞颜部的士兵们还在啃着干硬的肉干,以前都没有这待遇的,是昨天才开始改善伙食,顿顿吃肉。 可还没等他们吃完,号角声传来,让他们瞬间炸了锅。 “北疆军来了。” “都别吃了,北疆人的骑兵马上就来了。” “快,快拿起武器,迎敌。” 营地中到处都喊着北疆军到来的消息,士兵们匆忙将干硬的肉干塞进衣服里,或者吃进嘴里死命的咀嚼。 又手忙脚乱地去抓身边的兵器,神情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恐慌。 “列阵!都给我列阵!” 各部百夫长们挥舞着长枪,朝着慌乱的士兵们怒吼,可他们自己的表情也满是凝重。 毕竟,这可是北疆军啊! 打得乃蛮部覆灭,又将克烈部重创,如今更是在草原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的北疆军。 没有任何一个草原士兵能平静处之。 在各部百夫长和部落首领们的指挥下,士兵们骑上战马,磕磕绊绊地聚集在一起,在草原上排成队列。 东倒西歪,完全是一副乌合之众的模样,与远处逐渐逼近的北疆大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轰轰轰轰~” 那阵低沉的马蹄轰鸣声越发清晰,如同闷雷在草原深处滚动。 四万精锐铁骑全副武装,身披的布面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气势,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无上的威严。 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正稳步向前推进。 队伍两侧,两万多草原部落仆从军同样气势高昂,呈扇面阵型缓缓向前推进。 这支庞大的军队,漫无边际,将整片草原全部覆盖,仿佛能踏平前方的一切阻碍。 而随着北疆军的金色日月战旗越来越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乞颜部联军士兵们的脸上,也早已满是凝重。 每个人都紧握着兵器,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毕竟,这可是令漠北诸部闻风丧胆的北疆军啊! 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器装备,都足以堪称世间一等一的精锐。 而反观这些草原士兵的武器就太落后了。 大多是破旧的皮甲和简陋的兵器,甚至连皮甲都没有,赤裸上阵。 兵器也只是一根削尖的木头,与北疆军的精良装备相比,差距一目了然。 而就在北疆大军行至五里左右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给战马喂食精粮,有的则换乘上专门用来作战的备用马。 因为他们已然咬住了铁木真的尾巴,深知这支草原联军已是囊中之物,何时吃下都由他们决定。 自然要等己方士兵和战马恢复到最佳状态,再展开决战。 乞颜部大军之中,铁木真穿着从克烈部缴获来的铁甲,头戴白色缨盔,目光凝重地望着远处的北疆军。 对着旁边的者勒蔑轻叹一声道:“北疆铁骑果真是世间最精锐的骑兵。” “你看他们的队列,前行时步调整齐划一,停下休整也没有半分紊乱,行进有度,士兵各司其职。” “这般纪律,这般气度,怕是我草原最精锐的骑兵也难以企及。” 者勒蔑不语,因为铁木真只是想找个人释放一下心中的情绪,而不是真的和他探讨北疆军精锐与否。 说罢,铁木真更是缓缓地仰头看向天空,心中暗自祈祷。 “长生天保佑,求你庇佑我们这些草原的儿女。” “我不奢求正面攻破北疆军阵,只求那些埋伏能奏效,那些稻草人能暂时迷惑住他们。” “只要能打退北疆军,我愿献上百头最肥的公羊,愿率领部民绕着不儿罕山祭祀三日。” “只要胜利了,草原就能保住,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能在这片土地上放牧,还能喝到甘甜的马奶酒啊!” 就在这时,他的弟弟合撒儿派人来传递消息道:“大汗,合撒儿首领建议,趁着北疆军休息之时,我们主动发起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铁木真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身边那些穿着破旧皮袍的士兵,他们脸上的惶恐显而易见。 这个时候,若是能主动发起进攻,的确是能让士兵恢复一些士气。 或许还能趁着北疆军立足未稳,取得一些战果。 于是,铁木真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决绝道:道:“事到如今,退缩已是不可能。只能拼上一拼了。” “愿长生天能垂怜,让我们能寻得一线生机。” 说罢,铁木真命人吹响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呜~” 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如同草原狼王发出的冲锋号令。 合撒儿拔出弯刀,对着手下人大声喊道:“勇士们,北疆人欺凌我草原已久。” “他们杀我们兄弟,抢掠我们的牛羊,凌辱我们的女人。” “今日,报仇的时候到了。” “斩杀一名北疆兵士,铁木真大汗赏赐十只羊。” “斩杀一名北疆将领,铁木真大汗便封他为那颜,永享富贵。” “勇士们,杀啊!” 话音落下,哈撒儿一马当先,向着北疆军杀去。 而听到这些奖赏,很多穷困了半辈子的草原士兵心动了。 虽然北疆铁骑已经在草原上被宣传的妖魔化了,非常的厉害,可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啊。 顶多就是穿了一层甲胄而已。 “弄死他们。” “杀啊!” “杀过去,我们一辈子便能吃喝不愁了。” 草原士兵们纷纷大吼,如决堤的洪水,挥舞着弯刀、长矛,朝着北疆军的阵地猛冲而去。 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他们嘶吼着,试图用这股悍勇之气掩饰内心中的恐惧,用无畏的精神去冲垮北疆军的防线。 “轰轰轰轰~” 而在北疆中军,无数的武卫军紧密拱卫,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尽情的舒展着北疆的强盛。 仿佛任何的敌人在这面战旗之下,都宛若蝼蚁般渺小。 而李骁则是纵马立于战旗之下,身穿暗金龙纹布面甲,神情沉稳地望着前方杀来的草原骑兵。 这时,阵线的李东河派人来汇报:“大都护,乞颜部联军后方,发现很多稻草人,看似在虚张声势。” “稻草人?” 李骁眉头微挑,用千里眼看向乞颜部的军阵。 发现只有一半骑兵杀来,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后方。 北疆的千里眼精准度越来越高,在这天气良好、视野开阔的草原上,十数里之内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骑在马上的“士兵”纹丝不动,显然是稻草人无疑。 “这是在虚张声势,铁木真的增兵之计?” 乞颜部联军的数量少于北疆军,多出这些稻草人骑兵,的确能唬住北疆军一时。 只不过铁木真没有想到,北疆军还有千里眼这种东西。 这也是蒙古人的惯用伎俩,西征时期的八鲁河之战中,蒙古军便使用稻草人恐吓扎兰丁,最终却被扎兰丁打的全军覆没。 李骁微微沉凝,却又摇了摇头:“不对,有伏兵。” 无论是那些部落首领偷偷传递来的消息,还是北疆探骑的侦查,都表明铁木真军中士兵的数量是在三万骑左右。 如今,加上这些稻草人也才三万多一点。 那么,其他骑兵去了哪里? 于是,李骁立刻下令:“增派探骑,对我左右两翼及后方五十里之内,务必探查仔细,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随后,他不再犹豫,下令前军进攻。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北疆军的号角声高昂,战鼓声雄浑,响彻云霄。 前军阵前,响起了神机营百户、都尉们的大喊声。 “快快快。” “炮弹,填进去。” “后面的炮弹,准备。” 呼喊声、脚步声以及铁弹滚进炮管里面的摩擦声,在阵前此起彼伏,一片忙碌的景象。 此次追击铁木真,因是骑兵强行军,神威大炮移动不便,所以只带来了大量的虎尊炮。 如今的虎尊炮较之前有了很大改进,去掉了车轮,仅用两个炮架支撑着一根光秃秃的炮管。 炮管后端通过底座直接置于地面,重量从原来的一百斤减至七十斤,更便于运输。 一辆马车便能装载五六门,节省下的空间可运送更多炮弹。 且射程也有较大提升,最远可达六百多米。 【戚家军虎尊炮】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眼看草原骑兵越来越近,烟尘滚滚中,他们的嘶吼声清晰可闻。 神机营千户拔出骑兵刀,高举过头顶,对着麾下士兵大声呼喊:“开炮!” 话音落下,炮兵们迅速点燃引信。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震彻草原。 虎尊炮喷吐出橘红色的火焰,一颗颗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草原骑兵群呼啸而去。 “轰隆~” 第一颗开弹在骑兵群中炸开,刹那间,无数铁钉、铁片、石子如同暴雨般四散迸溅。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草原骑兵瞬间被掀翻,皮甲被撕开一个个狰狞的口子,鲜血混着碎肉飞溅。 战马受惊,前蹄腾空,将骑手甩落马背,随即发出痛苦的嘶鸣。 后面的骑兵躲闪不及,被摔倒的战马绊倒,人仰马翻,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轰轰轰轰~”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接踵而至,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一片惨叫。 铁钉钻进士兵的皮肉,铁片削断战马的腿骨,石子砸进战马的眼睛。 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队伍,转眼间成了一片混乱的屠宰场。 “啊啊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 “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阿爸,你不要死,捂住脖子,不要死啊。” “肠子,快把肠子塞回去。” “长生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不想死啊!” “这是腾格里发怒了,腾格里要降下雷霆消灭我们了。” “腾格里古尔汗才是腾格里的真正使者,我们与腾格里古尔汗做对,腾格里会把我们统统杀光的。” 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在这片被血染红的草原上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的高坡上,铁木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他瞪大双眼,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惊骇,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早在之前,他便从克烈人的口中得知了北疆军有一种非常恐怖的武器。 “那东西不需要士兵冲锋陷阵,只需远远地发出一声巨响,就能夺走无数人的性命。” “它不像弓箭需要瞄准,不像弯刀需要近身搏杀,它就像长生天的怒火,无情地倾泻在草原儿女身上。” 当时的铁木真还以为是克烈部的人故意夸大其词,以此去掩饰他们惨败的无能。 毕竟常年生活在草原的铁木真,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恐怕的兵器威力,分明是非人力可为。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可是这一刻,铁木真不得不相信了。 “这……这是什么?” 铁木真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妖术吗?还是长生天的惩罚?” 他看着自己的士兵在炮火中倒下,看着曾经勇猛的骑兵在恐惧中退缩,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原本以为北疆军的甲胄足够坚硬,武器足够锋利,已经足以横扫漠北草原,没有想到这种武器更加恐怖。 草原骑兵拿什么去抗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东西……” “我们的冲锋,我们的勇气,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吗?” 他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但是下一秒,却又是面露狰狞,转头看向远处的斡难河,低声嘶吼道:“长生天会保佑我们。” “斡难河会帮助我们的。” “一定能够战胜北疆人,一定能!” 而在另一边,扎木合等人身处北疆军侧翼,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神色惊恐,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握着兵器的手也紧了紧。 扎合敢不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只觉得心脏都在跟着那爆炸声怦怦直跳。 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这是北疆军的神秘武器,恐怕也要将其当成是腾格里的怒吼了。 “这……这就是火炮的威力吗?简直太可怕了!” 他看着那些在炮火中倒下的蒙古骑兵,心中一阵后怕。 幸好自己站在了北疆军这边,幸好自己早早的将女儿嫁给了李骁,否则此刻遭殃的或许就是自己的部众。 旁边的扎木合则相对镇定一些,但眼底的震撼却丝毫未减。 他早在阔亦田之战后,被乞颜部军队追击的时候,就有幸得到了北疆军的帮助,见识过火炮的恐怖。 可此次再见,那铺天盖地的怒吼和对骑兵的强大杀伤力,依旧让他心头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扎合敢不说道:“你看这火炮的威力,已然如此惊人。” “可这还仅仅只是北疆火炮的一种,他们还有一种体型更庞大、威力也更大的火炮没有使出来呢。” 扎合敢不闻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还有比这更厉害的?那得是什么样的景象啊?” 扎木合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所以说,铁木真此次是输定了。” 周围的其他部落首领也纷纷议论起来,言语中充满了对火炮威力的惊叹和对铁木真的同情。 心中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若非投靠了北疆军,恐怕自己早已成了北疆火炮下的亡魂。 炮火还在继续,爆炸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着每一个草原人的心脏。 草原联军遭受火炮的覆盖打击,死伤惨重,几乎崩溃。 毕竟对于草原人来说,最害怕的便是打雷,仿佛是来自神灵的惩罚。 这种精神层面的威慑,让很多士兵失去了胆魄。 甚至更多的战马,听到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变得惶恐不安,不肯再往前冲一步。 作为前军统帅的李东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 见此情况,沉声喝道:“神机营,停止炮击。” “黑甲军,进攻。” 扩军之后的六镇,每镇都有一个重骑兵万户,包括一千重甲骑兵和两千轻骑兵辅助。 此次东征共有四镇,除了甘肃第四镇的重骑兵需要防备夏国之外,其他三镇重骑兵全部被带来。 此时,李骁留下了第一镇重骑兵作为预备兵力,两千重骑兵则全部拉到了阵前,交由李东河指挥。 “呜呜呜呜~” 随着特殊频率的号角声吹响,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消失了,只剩下蒙古骑兵的哀嚎和战马的嘶鸣。 草原骑兵们在炮火的肆虐下早已心惊胆战,此刻见火炮停止轰击,不少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以为这恐怖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哈撒儿正准备重新集结骑兵继续进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从北疆军阵中传来。 越来越响,仿佛要将大地都踏翻。 “轰轰轰轰~”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两千黑甲重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排山倒海般朝着他们冲杀而来。 骑士们身披厚重的黑甲,连战马都覆盖着坚硬的甲胄,只露出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和不断喷着粗气的鼻孔。 他们手中的长枪直指前方,在阳光下泛着慑人的冷光,气势磅礴,仿佛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草原骑兵们瞬间被这股气势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惊恐的大声嘶吼:“具装甲骑。” “是黑甲铁骑兵!” “快跑啊!被撞上就成肉泥了!” “别挡路!让我过去!” “腾格里啊,为什么让我们来此送死?” “往山坳跑!快往山坳跑!” 草原骑兵们的冲锋阵型彻底崩解,纷纷调转马头,疯狂地向后逃窜。 整个队伍瞬间崩溃,人喊马嘶,乱作一团,互相推搡、踩踏,不少人还没等重骑兵冲到近前,就已经倒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下。 黑甲重骑兵们丝毫没有停顿,他们如同入无人之境,冲破了草原骑兵的阵线。 长枪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厚重的甲胄让他们无惧草原骑兵的刀剑,马蹄踏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哀嚎。 更有汩汩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溪,顺着地势蜿蜒而下,染红了斡难河的岸边,连清澈的河水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猩红。 扎木合等人站在侧翼,看着黑甲重骑兵如黑色洪流般冲垮草原骑兵的阵型,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扎合敢不神色震惊,喃喃道:“腾格里啊……” “这就是重骑兵的威力吗?简直太可怕了,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碾压啊!” 旁边的部落首领们也纷纷倒吸凉气,脸上写满了惊骇。 “这要是冲过来,咱们这点人哪够看啊。” “还好咱们站在了北疆军这边,不然下场怕是和他们一样。” 议论声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北疆军实力的敬畏。 扎木合的眼神也颇为复杂,他虽见识过北疆军的厉害,可这般摧枯拉朽的冲锋,还是让他心头巨震。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长生天抛弃了铁木真,他败局已定。”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名身穿黄底红边布面甲的武卫军骑兵,快马来到了他们面前。 当先一人身姿挺拔,手中拿着一面脸庞大小的金色令旗,上面的日月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格外醒目。 他勒住马缰,对着扎木合等人朗声道:“腾格里大汗有令,铁木真主力已经崩溃,命你等各部追杀,不可放过铁木真。” 扎木合等人闻言,连忙收敛起脸上的震惊,纷纷抚胸,恭敬的齐声应道:“谨遵腾格里大汗令!” 两军对决,最难的便是攻破对方的军阵,那往往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一旦军阵崩溃,敌军四散奔逃,这个时候便是轻骑兵收割战果的绝佳时机. 也是杀敌最多、俘虏敌军最多的阶段。 这一刻,扎木合等人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腾格里大汗慈悲! 北疆军将冲阵这块硬骨头啃了下来,却把扩大战果、能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交给了他们。 这份信任与厚待,让他们感动。 随后,扎木合等人不再迟疑,纷纷拔出弯刀,率领自己的部众向着铁木真的溃军杀去。 “杀啊!” “活捉铁木真,封万户侯!” 而在另一边,铁木真虽然对北疆军的实力早有预料。 可亲眼瞧见他们如此摧枯拉朽般攻破自己的联军,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脸庞上的惊骇转瞬便化为了异常的镇定。 大军的崩溃于他而言,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没有丝毫犹豫,厉声喝道:“向斡难河上游,撤退!” (本章完) 第301章 愿随大汗出征,誓死诛杀铁木真 第301章 愿随大汗出征,誓死诛杀铁木真 铁木真率领残部向着斡难河上游撤退。 很快,探骑便匆匆来报:“大汗,北疆军没有追来,只有扎木合那些人的兵马跟在后面。” 铁木真骑在马上,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北疆人没有上当?难道被识破了?” 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向远处的斡难河。 此时已是夏季,斡难河的水位却比往年这个时候低了约莫两寸。 这并非自然现象,而是铁木真早有安排。 他命人在上游堵住了斡难河的一条重要支流,才使得水平面下降。 只是这两寸的差距不算太大,若非常年生活在斡难河畔的牧民,根本无从察觉。 这计策的灵感,源自他攻破克烈部后解救的一个汉人书生。 那书生曾给他讲过三国时期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让他灵光一闪,便想着用斡难河水淹没北疆军。 可他万万没想到,北疆军竟按兵不动,反倒是扎木合这些叛徒杀了过来,兵力约莫两万。 铁木真仅仅沉思瞬间,便沉声下令:“斡难河的大礼,就留给北疆人。” “我们自己动手解决扎木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斡难河决堤这等大杀器,是他专门为北疆军准备的。 用在扎木合身上实在太过浪费。 况且,除了这水攻之法,铁木真根本想不出其他能对付北疆军的手段。 那足以踏平草原的铁甲军团,还有那种堪比雷霆怒吼、能毁灭一切的神秘武器。 简直非人力可敌。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水攻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打败这般恐怖的敌人。 所以,大杀器要留给最可怕的敌人。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扎木合,自己麾下的乞颜部勇士已然足够。 更何况北疆军没有追来,只有扎木合等人孤军深入,正是解决他们的绝佳时机。 “去通知木华黎,准备动手。”铁木真语气果决。 听到命令,一名亲兵立刻催马扬鞭,向着不儿罕山方向疾驰而去。 铁木真则带着部众,继续向斡难河上游撤退。 而后面的扎木合则带着部众死死咬住铁木真,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脱黑脱阿骑在马上,满脸激动,双眼放光,忍不住放声喊道:“铁木真,你的长生天已经不再保佑你了。” “这次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哈哈哈~” 蔑儿乞部与乞颜部是世代宿敌,此前他被铁木真追得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如今总算扬眉吐气,能反过来追杀仇敌,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 相比之下,扎木合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反而面色沉重,眉头微蹙。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年幼时与铁木真结拜的场景. 那时他们是最好的安答,无话不谈,甚至能将性命交托给对方。 就连孛儿帖被脱黑脱阿抢走,也是他出手相助,帮铁木真抢了回来。 可两人是从何时开始分道扬镳的呢? 扎木合心中一阵唏嘘。 大概是在孛儿帖被救回之后,铁木真趁他不备,带走了他的一批部众,还杀了他的弟弟。 那一刻,扎木合才彻底意识到铁木真的野心,两人也因此彻底决裂。 他曾想让铁木真辅佐自己成为草原上最大的可汗。 可铁木真的野心太大,草原终究容不下两个大汗。 此时,看着昔日伙伴落得如此下场,扎木合的心中五味杂陈,也有些凝重。 他暗自思忖:“等擒下铁木真,劝他归降,或许李骁能留他一条性命。” 因为扎木合也有自己的野心,身为曾做过古尔汗的人,怎甘心久居人下? 只是北疆军势大,他不得不暂时蛰伏。 他在等待时机,等北疆人出现虚弱之际。 便联合草原其他部落,一同反抗北疆人的残暴统治,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古尔汗之位。 若是能有铁木真辅佐,兄弟联手,必将如虎添翼。 而眼下要做的,就是打败铁木真,将他的部众尽可能收拢到自己麾下,为日后的计划积蓄力量。 这般想着,扎木合眼神一凛,挥了挥手,带着部众继续紧追不舍。 不久后,抵达一处河谷时,两侧山峦陡然收紧。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侧面山坳中炸响。 “杀啊!” “勇士们,杀过去,将北疆人赶出草原。” 一名身穿破旧且生锈的铁甲,面容粗犷的彪形大汉,率领两千伏兵如利剑般杀了出来。 正是木华黎率领的兵马,他们早已在此埋伏多时。 一出现,便将扎木合的兵马拦腰截断。 “伏兵!” 扎木合瞳孔骤缩,心中咯噔一下,暗叫糟糕。 “上当了!” 他猛地勒住马缰,望着那支杀出来的骑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铁木真这只草原上的狐狸,竟狡猾至此。” 佯败乃是草原骑兵的惯用战术,先示敌以弱,引诱敌军追击,再利用熟悉的地形设下埋伏,从而一举击溃追兵。 此次铁木真便是故技重施,让那些杂牌军故意溃败,引扎木合等人深入这片河谷。 扎木合不是没有警惕,只是没有想到铁木真竟然会如此心狠歹毒,放任那一万多联军惨败不管,反而将精锐全部聚集于此。 所以,才有些大意了。 而正面的铁木真见木华黎杀到,随即大喝一声:“勇士们,援兵已经到了。” “随我杀!” 乞颜部的骑兵吼叫着杀了回去,与木华黎形成了夹击之势。 扎木合的士兵见状,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他们虽兵力占优,但河谷狭窄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展开。 而且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各部抽调过来的战俘兵,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能打打顺风仗罢了。 遭遇伏击之后,虽然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军心已然动摇,士兵们逐渐开始崩溃,阵型乱作一团。 而反观铁木真这边,大部分都是精锐。 攻破克烈部后,他便从克烈部汗庭及周围部落抽调了一批青壮勇士。 以跟随自己千里奔袭折折运都山的一千多名乞颜部勇士为骨干,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骑兵。 其中一部分由他亲自率领,另一部分则交给木华黎埋伏在此。 而此前惨败于北疆军手下的,不过是其他部落的杂牌军。 就算全打光了,铁木真也毫不心疼,反倒还能节省粮食。 此刻,面对这五千精锐的两面夹击,扎木合联军更是难以抵挡,迅速崩溃。 “脱黑脱阿!” 铁木真目光如炬,一声暴喝响彻河谷,带着一队精锐骑兵直向脱黑脱阿杀去。 在他心中,脱黑脱阿是头号仇敌,比桑昆还要可恨。 脱黑脱阿见状,顿时慌了神,连忙叫人上前抵挡铁木真:“快,快挡住他。” 自己则拨转马头想要逃跑。 可铁木真怎会给他机会,策马紧追不舍,直到杀到脱黑脱阿身边再无护卫。 手中长枪猛地刺出,直接将脱黑脱阿挑落马下。 铁木真命令护卫将脱黑脱阿的脑袋割下,用枪头挑着向所有人示威。 札达兰部、蔑儿乞部等联军见此情况,更加崩溃了,纷纷四散奔逃。 而扎木合远远的瞧见,同样是眼眸一缩,咬着牙恨恨说道。 “该死的,又被铁木真躲过一劫。” 长生天难道依旧还在眷顾铁木真吗? 难道就不能让他老老实实的臣服于自己,辅佐自己反抗北疆人的统治吗? “撤。” 扎木合大声喝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矢却是忽然射出,精准的射中了他的胸膛。 “啊~” 扎木合惨叫着跌落下马。 “首领~” “扎木合首领。”他的护卫们见此情况纷纷失色。 又看到木华黎正带着人杀来,于是顾不上扎木合的伤势,将其扶上马,带着他赶紧逃跑。 不久后,铁木真催促着部众快速打扫战场。 刀枪剑戟、马鞍辎重等等,但凡能利用的东西都被迅速打包,由亲兵驮在马上。 谁也说不清北疆军何时会杀到,所有人都步履匆匆,连喘气都带着急促的节奏。 木华黎大步走过来,战袍上的血渍还未干透:“大汗,那些俘虏怎么办?” “另编一部,交给合撒儿统领。” 铁木真头也不抬地吩咐,目光仍在清点物资的士兵身上扫过。 草原的战争本就是上层贵族的博弈,仇恨从不及于下层牧民与奴隶。 千百年来的生存法则早已刻进底层牧民和奴隶的骨髓,胜者为王,败者依附,谁能给他们活路,他们便追随谁。 木华黎应声记下,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大汗,方才混战中,我好像看见扎木合中箭了,生死不知。” “什么?” 铁木真猛地转过身,眼睛骤然睁大,脸上的镇定瞬间被震惊冲散,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爬上眉梢。 他与扎木合虽早已刀兵相向,却始终视对方为最好的安答。 从未想过要取对方性命,只盼着有朝一日能让他低头服软。 可如今,扎木合竟受伤了? “谁射的?伤得重不重?” 铁木真掩饰着心中的忧虑,沉声问道。 木华黎缓缓摇头:“我问过哲别,也问过那些射雕者,都不是他们的手笔。”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下来,“那支箭正中扎木合胸口,看情形……伤得不轻。” 铁木真沉默着攥紧了拳头,望着扎木合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安答,愿长生天保佑你。” …… 另一边,扎木合的‘尸体’平放在草地上,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瞧这个样子,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中箭太深,且一路骑马的颠簸让他大量失血。 而扎合敢不、答亦儿兀孙等各部首领,此刻正一脸羞愧地站在李骁面前。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声音低沉地说道:“大汗,我们……我们中了铁木真的埋伏,损兵折将,还让扎木合和脱黑脱阿……” 说到最后,他们都有些语塞,头埋得更低了。 两万多大军追杀铁木真区区几千残兵,反而被打的大败,的确是太丢人了。 李骁身穿金甲,站在扎木合的面前,冷冷的声音说道。 “本汗让你们去追杀铁木真,是让你们建功立业,不是让你们被他当猎物一样戏耍。”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语气越发严厉:“扎木合是我的人,脱黑脱阿也为我北疆出过力,” “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你们让我如何向他们的部众交代?” 顿了顿,李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怒火,沉声道:“铁木真这只奸诈的恶狼,竟敢如此嚣张,伤我部将,杀我盟友!” “此仇不报,我李骁还有何颜面统御草原?”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远方铁木真撤退的方向,高声道:“传我命令,整军备战。” “本汗要亲自带军,为扎木合和脱黑脱阿、以及在河谷中丧生的草原勇士们报仇,定要将铁木真这只恶狼碎尸万段,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扎合敢不等人听着李骁这番话,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动,纷纷单膝跪地:“我等愿随大汗出征,誓死诛杀铁木真。” 随后,李骁命人尽全力治疗扎木合。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他的脸庞上却是立马恢复了平静,幽幽的目光看向不儿罕山的方向。 喃喃自语说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还是放的这条鱼饵太小了?” 随即,目光又看向远处始终平静如常的斡难河,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对付铁木真这种狐狸般的对手,必须谨慎再谨慎,任何一丝松懈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张石头则是来到了李骁身边,压低声音汇报道。 “大都护,我们的探子已经潜伏进铁木真军中了。” 李骁闻言,轻轻的点头:“好。” “如此一来,铁木真就算是钻进了深山老林,也是逃不掉的。” 锦衣卫的探子早已经伪装成草原人,安插进了扎木合等人的麾下。 如今化为俘虏,成为了铁木真的士兵。 他们会在铁木真撤退的路上洒下特殊的香料。 北疆军中的猎犬,会循着味道找到铁木真的踪迹。 此举算是落下一枚暗子,主要是为了防备后期,铁木真带着少部分人逃跑。 前期作用不大,毕竟数千人骑兵大军的移动轨迹是很难掩饰的。 随即,李骁又沉声问道:“斡难河上游的探骑有没有消息传来?” 张石头没有说话,他是负责特殊行动的。 而各部探骑的联络工作,也有专人负责。 “回大都护。” 传令官躬身应道:“派出去的三拨人,至今尚无音讯。” 李骁神色一沉说道:“再增派两队探骑。” “遵命。” 李骁最初并没有发现斡难河的问题,只是瞧见铁木真一直沿着斡难河向上游撤退,心生奇怪,便命探骑绕道前去查看。 毕竟他自己就干过这种事情。 利用伊犁河的堤坝,摧毁了数千王廷兵马,所以在面对丰水期的河流之时,自然多了几分警惕。 而在历史上,利用水攻消灭敌军的战例有很多。 朱元璋在鄱阳湖上筑堤断水,将陈友谅的巨舰困成瓮中之鳖. 瓦剌人在斡难河上游掘坝,让阿鲁台的骑兵连人带马陷在泥潭里…… 后者与当前的形势简直一模一样。 而面对这种情况,李骁要做的也很简单。 首先,派出探骑查看上游有无修建堤坝。 然后,便是率领大军从其他路向前推进,继续对铁木真保持合围之势,不能让他跑掉。 斡难河谷虽是进入不儿罕山的捷径,却绝非唯一的路径。 铁木真想用水势做文章? 那他就先断了对方借河遁逃的可能。 …… 不儿罕山之中,一支北疆探骑在当地两名蔑儿乞部落奴隶的带领下,来到了斡难河上游的一条支流附近。 沿着支流一路向下,终于找到了目标。 “在那儿!”一名士兵勒住战马,指向前方。 只见一道泥土和石头垒铸的堤坝将河流一分为二,上游囤积了大量的河水,下游却是干的能看见河床。 “我就说嘛!” “这个时候的斡难河上游是没有这么多水的,肯定是被人给拦住的。”一名蔑儿乞牧民激动的说道。 因为找到了这座堤坝,北疆军便会赏赐给他五十只羊,也不用再当奴隶了。 而都尉张横则是没有管这两名蔑儿乞人的激动,神情凝重的看向堤坝,沉声说道:“大都护真是神算。” “这群草原蛮子竟真想借水势埋了咱们大军,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若是这堤坝当真决口,下游的斡难河谷会瞬间变成泥沼,主力大军的布面甲再坚固,也架不住人马陷在淤泥里任人宰割。 他猛地挥手,声音压低道:“架炮!” 两名探骑立刻从马背上卸下两门虎尊炮,每一支探骑队伍都有。 出发前李骁还特意交代过:“见坝即毁,不必迟疑。” 反正与铁木真在河谷激战的是草原人,在没有探明情况之下,李骁是不会让大军主力进入斡难河谷的。 随后,几名探骑操作火炮,填药、装弹、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放!” 河边,秦祥荣正指挥乞颜部士兵筑坝。 他原是金国一名不起眼的书生,两年前被克烈部的骑兵掳至草原。 那日铁木真攻破克烈部汗庭,见他识文断字,竟亲自问起灭强敌之法。 秦祥荣本不懂兵法,急中生智胡诌了些市井说书人讲的水淹火攻故事,没成想铁木真听得眼睛发亮。 当即拍板要效仿关羽水淹七军,逼他督建斡难河上游的堤坝。 刀子架在脖子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 此刻望着那道横亘河谷的土坝,秦祥荣心里五味杂陈。 他既不忍想象决堤后洪水滔天的惨状,又隐隐生出几分荒诞的豪迈。 在金国时,他不过是个连科举都考不上的无名书生,如今竟能左右一场草原大战的走向。 真该让那些当年嘲笑他的人瞧瞧。 这般想着,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正是铁木真麾下的将领速不台。 此时的速不台在铁木真的麾下只是个小辈,类似于亲信护卫统领,还没有真正崭露头角。 带兵打仗的事情有木华黎、赤老温、哈撒儿等人,经验不足的速不台便被安排来带人修筑堤坝,秦祥荣提供技术支持。 看到速不台到来,秦祥荣立马上前,脸上堆着几分讨好的笑意问道:“速不台将军,是不是铁木真大汗有命令传来?” 顿了顿,又追问:“我们可不可以开闸放水了?” 他被劫掠到克烈部的这两年中,也学会了一些草原语言,虽然说的磕磕绊绊,带着浓重的中原口音,但也能勉强交流。 速不台闻言,眉头紧锁,一副凝重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还得再等等。” 他刚从下游过来,见过了铁木真。 虽然不久前,乞颜部刚刚获得了一场大胜,但败的都是札达兰、蔑儿乞这些草原部族的兵马,北疆大军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所以,铁木真便决定继续堵住斡难河谷,等待北疆大军来攻打,然后开闸放水,一波将其冲垮。 毕竟在他看来,这是最有可能打败北疆军的办法。 否则的话,他便只能永远像丧家之犬那般不断逃跑,铁木真宁愿拼这一次。 可秦祥荣听到之后,却是脸色一垮,满是酸苦地大吐委屈:“速不台将军,不能再等了。” 他指着不断上涨的河水,声音里带着焦急。 “现在正是丰水期,上游的河水越来越多,咱们的堤坝已经被加固了六尺多高,可河水还在涨,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的。” 速不台闻言,脸色依旧坚定,厉声喝道:“那就继续加固。” 他眼神锐利如刀,语气不容置疑,“总之,大汗没有命令泄洪,这里的堤坝就不能毁。” 秦祥荣无奈,只能双手一摊,心里暗叹:“速不台说啥就是啥呗,反正干活的都是乞颜部的人,自己不过是个被架着的幌子。” 随后,他又凑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速不台将军,你可得跟铁木真大汗好好说道说道,我只是个干活的,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要是北疆人不上当,咱们这堤坝没发挥作用,可跟我无关啊。” 他顿了顿,又劝道:“要我说,还是得尽早想好退路,让弟兄们都把马喂饱了,随时准备溜走才是正经。” 秦祥荣在克烈部的这两年,听到最多的除了那些草原各部的恩怨情仇之外,便是北疆这个名字了。 谁能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竟然崛起了一支由汉人主导的强大军事力量。 甚至把足以和克烈部抗衡的乃蛮部都给覆灭了,令所有草原人闻风丧胆。 王罕、铁木真等人更是对其都忌惮无比。 这简直就像是阴沟里突然蹦出来个球,让人猝不及防。 而也正因为北疆军中很多都是汉人,所以秦祥荣才对水攻这件事情有些没底。 毕竟中原历代战争中,水攻的战例太多了,尤其是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谁不知道? 也就能在铁木真这等不熟悉中原兵法的草原人面前显显能耐,至于能否瞒得过北疆军的统帅,秦祥荣实在是没信心。 而速不台同样是脸色凝重,他的战场嗅觉极为敏锐,自然能看得出如今的乞颜部形势是多么的恶劣。 所以,自己眼前的这座堤坝,便成为打败北疆军的关键,绝不能有失。 于是,他用坚定的声音说道:“长生天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随后,不管秦祥荣那副苦笑的模样,对着河中的乞颜部士兵大声喝道:“继续加固堤坝,加把劲!”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 “轰轰轰轰~” 两枚铁弹拖着尖锐的尾音划破空气,带着毁灭的气息,狠狠砸在土坝中央。 “轰隆——” 土石飞溅,烟尘弥漫,坚固的土坝在铁弹的撞击下瞬间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河水如同被囚禁已久的巨兽,咆哮着从缺口涌出,裹挟着泥沙和石块,向着下游奔腾而去。 “咔嚓——” 堤坝的裂缝不断扩大,更多的河水汹涌而出,形成了一道汹涌的洪流。 原本还算稳固的堤坝在洪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掀起滔天巨浪。 秦祥荣蜷缩在地上,嘴唇颤抖着,惊恐喊道:“什么声音?怎么会这样?” 速不台站在岸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毁天灭地的一幕,脸上血色尽失。 也喃喃自语:“完了……大汗的计划……全完了……” 他知道,这道堤坝是乞颜部最后的希望,如今堤坝被毁,一切都已成定局。 (本章完) 第302章 活捉铁木真 第302章 活捉铁木真 下游,铁木真大军驻守在斡难河谷。 这里地形险要,两侧山峦陡峭,易守难攻,其他方向的道路崎岖难行,最便捷的途径便是沿着斡难河逆行而上。 铁木真正安坐于营帐之中,等着北疆大军踏入这片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怎么样?” “北疆人有什么动静?” 看到探骑风尘仆仆地回来,铁木真立刻起身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大汗,北疆人没有从下游追来。”探骑单膝跪地回禀。 “没有?” 铁木真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自己打败扎木合联军已经过了两天,他一直占据河谷的有利地形严阵以待。 本以为可北疆军会很快前来报复,可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难不成,北疆军发现了?”铁木真心中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侧的探骑忽然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大汗,北疆人从不鲁吉那条山路杀上来了!” “什么?” 铁木真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 那条山路难行,远不如斡难河谷顺畅,北疆军怎么会选择从那里进攻? “不好。” 他瞬间反应过来,北疆军定然是发现了自己的计划。 铁木真面色狰狞,心中既恼怒于自己的计策被识破,又隐隐觉得自己的智商完全被李骁碾压。 “传令~” 他正欲下令调整部署,可就在这个时候,神情忽然微微一动。 耳边似乎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像是远方闷雷滚动。 “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远处的士兵已然惊恐地大喊起来:“水,水来了~” 铁木真急忙冲出营帐,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的河谷尽头,一道浑浊的水墙正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来。 所到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岩石被裹挟着翻滚。 “决堤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 铁木真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暴怒吼道。 他命令速不台在上游铸造堤坝,只等北疆军沿着河谷杀来之后,才会决堤。 可是现在,他并没有下达决堤的命令,为什么洪水就来了? 更要命的是,北疆军没来,自己的军队很多却驻扎在河谷。 “救命啊噗~” “抓住我~” “长生天啊,我不想死啊!” 河谷底部的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得七零八落,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洪水中荡开层层涟漪。 “快上山!都给我往山上跑!” 铁木真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因极致的惊恐而变得沙哑。 无需他指挥,所有人都知道要往高处跑,可洪水来得实在太突然,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兽,瞬间便席卷了河谷底部。 无数人马被猝不及防的浪涛掀翻,惨叫着卷入浑浊的洪流之中,挣扎几下便没了踪影。 即便是那些站在河谷边缘的士兵,也因洪水迅速漫过河滩,脚下顿时变得泥泞难行。 战马的蹄子陷入湿软的淤泥中,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整个河谷瞬间变成一片泽国,人马哀嚎,满是绝望。 铁木真骑在马上,在护卫的保护下向山头上冲去。 转头看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力。 他精心准备的水攻之计,到头来却成了淹没自己的洪水。 “啊啊啊啊~”铁木真双目赤红,对着天空疯狂嘶吼。 “长生天!”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甘心啊!” 不鲁吉山道中,北疆大军正缓缓前行。 这里的地形高低起伏,远没有草原那般开阔平坦,脚下的碎石时不时硌得马蹄铁发响。 但好在没有高大的树林遮挡视线,沿途大都是没过脚脖的低矮野草。 此时,卫轩正率领自己麾下的万户作为大军先锋,与另一路大虎所部呈犄角之势,向着铁木真的方向稳步合围。 就在这时,一名探骑快马加鞭从前方驰来,激动的声音说道:“万户,斡难河突然暴涨,形成了洪水,将铁木真所部给淹了!” 听到这话,卫轩先是一怔,随即神情掠过一丝惊讶。 他勒住马缰,望着远处河谷的方向,心中暗叹:“大都护所虑,果然非我等能及也。” 就在北疆军中将领们心存建功立业想法,认为铁木真不过是一丧家之犬的时候。 李骁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命人绕道上游前去探查。 果不其然,铁木真竟存了水淹北疆军的心思,好在却是自作自受。 这件事情也让卫轩暗自警醒,日后再面对河流峡谷等地形,定要多几分谨慎。 他定了定神,随即沉声下令:“传令各千户,加快速度向河谷方向围拢,绝不能让铁木真逃走。” “遵命。” 另一边,大虎也接到了探骑的汇报。 顿时精神一振,猛地一拍大腿:“好!这老小子也有今天!” 说罢便对着麾下士兵大喝:“弟兄们,加把劲!” “铁木真就在前面,抓住他,咱们又能立一大功。” “不能让十八万户抢了先。” 不久后,卫轩和大虎先后抵达了河谷,此地已经是洪水滔滔。 很多人马都被洪水冲到了下游,河滩上还有一些人陷在泥坑之中,周围还有很多草原骑兵惊魂未定。 却是不见铁木真,通过对俘虏的询问之后才得知。 铁木真见到北疆军杀来,便放弃了对河谷中士兵的救援,带着一些人向上游逃去了。 “追,绝不能放过他。” 就在他们循着地上的马蹄印与血迹,追到一处山口时,两侧山梁忽然传来密集的弓弦震颤声。 乞颜部的军队在此设下了埋伏。 数百名乞颜人占据着陡峭的坡地,箭矢如雨点般朝着北疆军射来。 北疆军的布面甲虽能抵挡大部分流矢,可战马没有甲胄掩护,嘶鸣着倒地。 更有哲别这般的神射手,箭矢总能精准地瞄准人脸缝隙,不时有士兵中箭惨叫。 面对这般突袭,大虎却是冷哼一声:“一群跳梁小丑。” 随即暴喝一声“杀!” 竟亲自带队冲锋。 北疆军战斗力之所以强大,除了装备碾压同时代其他兵种,更因士兵们大都悍不畏死。 战死的士兵,大都护府会以重金抚恤家人。 可谁要是畏战不前,等待他的便是军法严惩,家人也会被邻里的唾沫星子淹没。 至于临阵退缩就更严重了,砍头没商量,家人更会被贬斥为奴。 更何况,北疆军的将领向来带头冲杀。 军法规定,将领战死而士兵存活者需负连带责任,这便逼着所有人同生共死。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上下一心、人人向前的死战精神。 不过一刻钟,大虎已带人攻破山头,砍杀了大半乞颜残兵。 木华黎与哲别带着剩下的人翻过山梁继续逃窜。 “杀,不可放过一人!”卫轩同样是浑身鲜血,厉声喝道。 两部万户大军当即分作两路追击,宛若两支铁钳般死死咬合住乞颜部残军。 战马奔跑时,是走不了直线的,总会不自觉地微微左右偏移。 每一次偏移都会与两侧的追兵拉近些许距离。 正因如此,追击敌军时呈钳形包夹才是最优战术。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冲在前面的北疆军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去,乞颜部士兵纷纷惨叫着坠马。 “放箭反击!”木华黎嘶吼着下令。 佯败战术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用箭矢去点射后面追击的敌人。 可面对北疆军却全然失效。 只因为北疆军的弓箭射程更远,箭矢更加锋利,甲胄更加坚固。 乞颜人的箭要么射不到,要么射中了也难破甲。 可北疆军的箭只要沾身,便是非死即伤。 哲别反身射出一箭,精准洞穿了一匹战马的脖颈,骑兵应声摔落。 他又射出另一箭,满脸愤懑:“该死的,这些北疆人简直太难缠了,我们根本杀不死他们。” 他可是草原上最优秀的弓箭手,却也只能通过射杀北疆军的战马来对其造成伤害。 更别提其他普通士兵了,完全就是北疆军的活靶子。 眼见北疆军越来越近,己方的士兵却越来越多的人跌落下马。 木华黎神色凝重,沉声喝道:“前面就是纳剌秃山,我们向南走。” 残兵刚向南逃窜,追到此处的大虎与卫轩却发现,随军的猎犬竟全都冲着北方狂吠不止。 “铁木真在北边。”卫轩眼神一凛。 北疆军的探子已经利用草原败兵的身份,混入了铁木真军中,暗中洒下特殊香料供猎犬追踪。 即便乞颜人刻意清理了痕迹,地面看不到新鲜马蹄印,却瞒不过猎犬的鼻子。 “哼,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大虎啐了一口:“雕虫小技。” 二人当即命令麾下一个千户继续追杀木华黎残部,自己则亲率主力转向北方,朝着铁木真的方向猛追而去。 马蹄声如雷贯耳,卷起漫天烟尘,仿佛要将这片草原都踏碎。 “嗷呜——” 月色如霜,洒满了不儿罕山的深处。 四周的山林里,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接连响起,时而凄厉,时而低沉,更添了几分阴森与肃杀。 铁木真半跪在冰冷的草地上,沾满泥污的双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刀柄,望向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声音沙哑却带着近乎卑微的虔诚说道:“无所不能的长生天。” “您曾见证我统一草原的雄心,也曾护佑我跨越无数险滩。” “今日,我铁木真向您弯下了膝盖,这不是屈服,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对父亲的祈求。” 他的衣袍早已被洪水浸泡得湿透,裸露的皮肤上也满是伤口与淤青,昔日草原雄鹰的锐气被疲惫与狼狈取代。 “请赐予我挣脱困局的力量吧!” “哪怕只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我也要让那些轻视草原的人知道,雄鹰就算折了翅膀,也能在绝境中啄出一条血路。” 狼嚎声在耳边不断回荡,像是在嘲笑着他的落魄,又像是在催促着他走向末路。 可他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态,即便是没有得到任何长生天的回应。 最终,铁木真的神采渐渐暗淡了下去。 曾经的他,距离漠北之王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可惜北疆人来了,将他的一切豪情全部化为了泡影。 无论他使用任何计谋、任何的手段,在北疆那恐怖的实力之下,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千人,却大半已经不是当初随他袭击折折运都山的勇士了。 就连木华黎、哲别等将领,也已经不在身边。 为了帮助自己逃跑,带人将北疆人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父汗,吃点东西吧。” 拖雷拿着一块干巴巴的肉干和一个水囊过来,轻声说道。 铁木真闻言,转过头来,又看向了旁边的察合台和窝阔台。 这三个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都已经长大了,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了。 本打算带着他们上阵杀敌,多攒些见识和胆量,可没成想,竟是带着他们一步步踏上了绝路。 铁木真看着身边的几个儿子,心里像被石头压着。 “拖雷,我的儿子,父汗不饿,这肉干你吃。” 铁木真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 大军败了,牛羊粮草全没了,往后能填肚子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父汗,您快吃点!”拖雷把肉干推了回去,眼里满是倔强。 “父汗,吃一口吧!” 察合台粗着嗓子劝道:“咱们这次栽了,那是暂时的。” “长生天看着呢,迟早能把失去的全抢回来。” 窝阔台也跟着点头:“等咱们缓过劲来,定要让那些北疆人付出血的代价。” 看着儿子们这般孝顺,铁木真心里满是欣慰。 父子四人围在一起,分食了一块干巴巴的肉干。 到了晚上,铁木真难以入睡,躺在草地上凝视着月亮,脑海中不断思考着破局之策。 可就在这时,他耳朵轻轻一动,晚风吹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还夹杂着惨叫声。 铁木真脸色猛地一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山坡上,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骑着马疯了似的冲下来,扯着嗓子大吼:“敌袭!” “北疆人杀来了。” “啊~” 铁木真满眼震惊,木华黎明明把北疆军引到另一边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难道是木华黎他们都已经…… 月亮如银盘,将草原照的明亮得很,一眼能望出去老远。 只见远处的山头上,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正朝着这边杀来。 “轰轰轰轰~” “驾驾驾~” “杀!” 他们全部身穿白色的甲胄,在月光下闪着冷森森的冷光,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气势汹汹,挡都挡不住。 “又是这群恶魔。” 铁木真神色狰狞,自从河谷决堤之后,这群白甲恶魔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紧紧的咬着自己。 这才刚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对方竟然就追上来了。 “杀~” 北疆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铁蹄奔腾,如同滚滚惊雷在月夜下炸响。 铁木真麾下的士兵本就惊魂未定,此刻见北疆军杀来,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北疆军阵中射出。 有的乞颜部士兵被射中胸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的被射中腿部,惨叫着摔落下马,被随后冲来的北疆战马踏成肉泥。 长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北疆骑兵挺枪直刺,枪尖轻易地刺穿了乞颜部士兵单薄的铠甲,将他们挑落马下。 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月夜下显得格外惨烈。 “大汗,快走!” 者勒蔑嘶吼着,奋力与北疆军厮杀,刀光剑影中,他身上很快就添了数道伤口,逐渐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依旧死死地挡住北疆军的攻势,为铁木真的撤离争取时间。 直到一名北疆骑兵绕到者勒蔑身后,长枪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枪尖,嘴角溢出鲜血,最后望了一眼铁木真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 另一边,赤老温也在奋力厮杀,接连砍倒了几名北疆士兵。 但北疆军实在太多,渐渐体力不支。 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刺里射来,精准地射中了他的脖子。 赤老温猛地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疯狂涌出,他吐着鲜血,艰难地转过头。 看向铁木真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口型清晰地说道:“快走。” 下一秒,却被一名疾驰而来的北疆士兵用骑兵刀削下了脑袋。 “者勒蔑~” “赤老温!” 远处,铁木真悲愤怒吼,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亲信,眼中布满了血丝,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乞颜部,为了身边的儿子们,他必须活下去。 他强忍着悲痛,大吼一声:“跟我撤!” 随即调转马头,带着拖雷、察合台和窝阔台,朝着密林深处冲去。 这一战,将铁木真身边最后的力量打崩了。 他只带着不足一百人,在不儿罕山中开始了东躲西藏。 但却数次被北疆军找到,险些被抓住。 而为了抓他,李骁则是派遣了第一镇和第六镇共计两万多大军,对不儿罕山进行全方位的搜捕。 甚至还发布了悬赏,谁若是抓住了铁木真,便赏千金,封万户侯。 是铁了心的要将其置于死地。 半个月之后,不儿罕山东北部,林中多伦部的营地。 数百名北疆军如同滚滚铁流奔腾而来,马蹄踏在草原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部落首领见状,赶紧带着人走出部落,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远远地便躬身迎接。 “铁木真有没有来这里?” 一名身穿白色布面甲的北疆军士兵骑在马上,操着一口标准的草原语,对着多伦部首领大声喝问。 多伦部首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身后跟着十几名部落青壮,一个个都显得很是警惕和忐忑不安。 他赶忙摇着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大人明鉴,我们多伦部世代生活在此地,与乞颜部绝没有任何关系啊。” 可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北疆军中的几条猎犬却忽然对着部落的方向狂躁地吼叫起来:“汪汪汪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北疆军的怀疑。 多伦部首领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随后,一名身穿染血白甲的魁梧将军骑马走了出来,正是卫轩。 他先是看了那几条狂吠的猎犬一眼,随即又用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多伦部的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剩下猎犬的狂吠声在草原上回荡。 多伦部的首领见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容解释道。 “我们部落里刚杀了几头羊,可能是这些狗闻到了肉味,馋得想吃肉了。” 卫轩听了翻译的话,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错,他们的确是想吃肉了。”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前面那片错落有致的营帐部落,沉声问道:“你们部落有多少人?” “回将军的话,我们部落的男女老幼共有两百多人。” 首领连忙回道,头埋得更低了。 “可曾见到其他陌生人在附近经过?”卫轩继续问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没有,我们这里比较偏僻,平日里很少有其他部落的人来此。”首领连忙摆手否认。 一番询问之后,卫轩命令多伦部首领把部落里的人全部召集起来,还特意强调一个都不许少。 而北疆军则直接开进了他们的营地,开始仔细搜查每一个营帐。 至于那几头猎犬,在进入营地之后却逐渐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耳朵在帐篷间嗅来嗅去,像是失去了目标似的。 卫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外面空地上正挂着几只刚宰杀的羊,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很快,多伦部的两百多牧民全部聚集了起来,整齐地排列成两队,明显是男多女少。 青壮只有二十多个,据首领说,其他青壮都外出打猎去了。 除此之外,对他们营帐的搜查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但卫轩依旧觉得这个部落有大问题。 他缓缓走过每一个部民的面前,手中锋利的刀刃在他们身上慢慢掠过。 寒光映得牧民们脸色发白,一个个抖如筛糠,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来到一个女人面前,刀刃轻轻落在她怀中孩子身上。 从站位来看,这个穿着相对整洁的女人,应该和部落首领关系匪浅。 卫轩直视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你来告诉本将,最近这些天,有没有其他外人来你们部落。” 在卫轩强大的气势威慑下,女人浑身瑟瑟发抖,怀中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她越发焦急,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不自觉地瞟向了对面的部落首领。 卫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猛地收回刀,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如冰,沉声喝道。 “林中多伦部包庇逆贼铁木真,意图不轨。” “灭族!” “杀!” 刀光闪过,哭喊与惨叫顿时在营地中炸开,刚才还整齐排列的牧民队伍瞬间溃散,却终究逃不过北疆军的铁蹄与刀锋。 “将军,将军,冤枉啊,我们没有包庇铁木真。” “不要啊~” “啊~阿爸,你们这群魔鬼,我跟你们拼了。” 更有一名部民对着部落首领大声喊道:“首领,赶紧说吧。” “我们不能被铁木真连累死啊!” 更有甚者对着部落首领大声怒骂:“多伦老狗,你自己欠下铁木真的恩情,为什么要用我们部落所有人的性命去还啊!” “大人,大人,我说。” “铁木真就在我们部落里……” (本章完) 第303章 苍天有言,天命在我 第303章 苍天有言,天命在我 “铁木真在此!” “北疆狗贼,统统去死!” 就在北疆军对多伦部民进行屠杀之际,营地角落的一堆草垛之中,忽然钻出一道魁梧的身影。 那人手握精钢弯刀,眼神如炬,趁着一名北疆军士兵转身的瞬间。 猛地扑了上去,手起刀落,直接将其砍翻在地。 而紧随其后,又冲出来一个少年,正是托雷。 父子二人动作迅猛,显然是压抑了许久。 “杀!” 刚才北疆军已经检查过这个草垛,用长矛捅了好多下,见没什么动静,便以为里面没人, 却没想到,草垛下面竟然还挖了一个地坑,铁木真父子就藏在里面。 铁木真本以为能躲过北疆军的搜查,可没料到这些狗贼竟然如此狠毒。 找不到自己,就要拿整个部落的人泄愤。 而且他清楚,等多伦部的人被杀光,北疆军肯定会将草垛和部落里的其他东西一起烧掉,到时候自己父子一样会死。 与其变成烤全羊,不如在绝境中奋力拼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砍翻一名北疆士兵之后,铁木真迅速抢了他的战马,翻身而上。 又一把将托雷拉到马背上,父子二人策马向着营地外冲去。 “铁木真在那里,抓住他!” 卫轩见状,厉声暴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周围的北疆士兵迅速向着铁木真父子围杀过去。 几轮追逐拼斗之后,托雷躲闪不及,被一名北疆士兵甩出的绳索套中,狠狠拖拽下马,摔在地上。 铁木真见状,心中一急,回身想要救援,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后背,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也跌落在地。 很快,卫轩纵马来到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铁木真。 他趴在地上,牙关紧咬,一声不吭,面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瞪着卫轩,像是一头被困住却仍在咆哮的困兽。 卫轩全然无视他的凶狠神情,转头对旁边一个向导问道:“这是不是铁木真?” 此人是扎合敢不麾下,见过铁木真的模样。 而且每支搜寻部队里都配着一两名这样的向导。 “是的大人,他就是铁木真。” 向导连忙点头,又指了指旁边的少年:“旁边那个是他的小儿子拖雷。” 卫轩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抓住铁木真了。 “铁木真,你可是让我北疆军好找啊。” 卫轩作为第六镇万户驻守西海,这几年来也学会了一些草原语言,简单交流不是问题。 “呸!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 铁木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随即抬眼打量着卫轩,沙哑着嗓子问,“你是李骁?” “不是。” 卫轩冷冷道:“不过,你很快就能见到大都护了。” 铁木真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只是想找李骁问问,草原上的部落还少吗? 为什么他就是揪着自己不放,可着劲的打? 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他,但从一开始,对方就仿佛对自己抱有很大敌意似的。 这些年来,他始终感觉自己就仿佛活在北疆的阴影之中。 “对了,你应该还有一个儿子吧?” 卫轩扫视了一眼旁边被绑成粽子还在不断挣扎的托雷,淡淡问道。 铁木真有三个儿子,察合台已经被抓住了,还剩下一个窝阔台。 “他已经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铁木真闭着眼睛说道。 而旁边的托雷更是硬气,叫嚣说道:“你们抓不住他的,死了这条心吧。” “窝阔台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他会将你们北疆所有人杀光,一个不留。”拖雷叫嚣大骂。 下一秒却是被一名士兵踹在了肚子上,痛成了大虾,蜷缩在地上哼哧不止。 “是吗?”卫轩摇头一笑,转头看向铁木真藏身的那堆草垛。 “烧了。” “你敢!” 铁木真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如牛,双目赤红地瞪着卫轩,胸腔剧烈起伏。 随即,两名士兵已将火柴丢向草垛。 干燥的草料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噼啪作响的火焰中,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惨叫。 原来,之前逃跑时窝阔台中了箭,伤得极重。 铁木真本想自己引开北疆军,让窝阔台留在草垛下地坑养伤,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决绝,连草垛都要烧得一干二净。 毕竟李骁给各部的命令清清楚楚:抓住铁木真和他的儿子们,一个都不能少。 在凄厉的嚎叫声中,一道火人跌跌撞撞地从草垛里爬了出来,皮肤焦黑,隐约能看清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窝阔台!” 铁木真看着儿子的惨状,虎目瞬间涌出泪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卫轩却只是冷哼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受这罪。” 随即吩咐士兵:“灭火,留活口。” 活着的俘虏,总比死的功劳大。 可谁都看得出,窝阔台本就重伤,又被大火烧成这样,就算救活了,也活不了多久。 “万户,这些牧民怎么处理?”一名百户走上前请示。 卫轩语气冰冷如铁:“包庇逆贼,罪无可恕。” “除了女人,全部杀光。” 灭族,是对违逆北疆者最好的惩罚。 用雷霆手段威慑人心,才能让草原诸部彻底慑服,不敢再有叛乱的念头。 他又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多伦部首领,补充道:“把那老东西活着喂狗。” “咱们的猎狗,不早就想吃肉了吗?” …… 龙城,大都护府内。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庭院的宁静,清越而有力量。 院中的秦大妮、二凤、苏仁礼几人闻声,瞬间眼睛一亮,脸上的焦灼一扫而空。 “生了!” 秦大妮率先反应过来,虽然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子了,但却还想要更多。 更何况,很早之前,二丫便在河西堡了,与她这个婆婆最为熟悉。 其他妾室都是后来的,秦大妮可以不关心,但对二丫可是重视的很。 实际上,秦大妮才是二丫在后宅的最大底气。 旁边作为嫂子的二凤更是喜上眉梢,苏仁礼则激动得手都在抖。 心底里,他正一遍遍地祈祷:“老天爷保佑,一定要是个男孩啊。” 虽说如今卫、苏两家在北疆早已站稳脚跟。 可这份根基,更多是靠着卫轩的军功与地位,还有大都护李骁对二丫的格外照拂得来的。 唯有二丫生下个儿子,才能让两家的地位更稳如磐石。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二丫身边的丫鬟满脸通红地跑出来。 “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好,好!” 苏仁礼猛地一拍大腿,悬了数月的心总算落了地,连带着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二凤则是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亲娘,也就是李骁二婶照顾,和秦大妮一起走进了产房。 产婆和丫鬟们正忙着清理,刚刚生产完的二丫半靠在软枕上。 原本娇嫩白皙的脸庞被汗水浸得泛红,几缕湿发贴在额角,显得有些虚弱。 她眼神茫然地望着襁褓中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嘴角微微撇着,像是有些困惑。 这就是自己生的? 怎么……这么丑呀? 守在床边的大丫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刚落地的娃娃都这样,等喝完奶,皮肤舒展开了,就好看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婴儿脸上,语气带着笃定。 “大都护那般威武,你又生得这般秀丽,你们俩的孩子,长大后定是个英武非凡的好儿郎。” 二丫听着这话,低头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小手无意识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 原本疲惫的脸上,渐渐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 不儿罕山,武卫军大营。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舒展,旗下是无数身穿黄底红边甲胄的北疆士兵,战马咆哮,金戈嘶鸣,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而在远处的荒野,一支身穿白底红边布面甲的千户骑兵正缓缓走来。 队伍中央的三辆囚车格外醒目,里面分别关押着铁木真父子三人。 曾经纵横草原的枭雄,统治漠北东部的霸主,此刻却枷锁加身,狼狈不堪。 却仍倔强地抬着头,望向大营深处那面象征着北疆权威的日月战旗,神情中满是高傲不屈。 直到队伍抵达大营之外,他的目光才落在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上。 此人身穿暗金黑龙纹甲,披着暗金色披风,腰悬弯刀,不着缨盔,露出一张坚毅却又威严的脸庞。 直觉告诉铁木真,这个男人就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卫轩~卫轩~” “哈哈哈哈~” 隔着老远距离,李骁便冲着卫轩高声呼喊,心情满是畅快。 此次荡平漠北,卫轩生擒铁木真,当居首功。 而他亲自出迎,既是为了嘉奖功臣,也是为了亲眼瞧瞧这位“天命之子”的铁木真究竟有何风采。 目光扫过囚车,看到了如落魄狼王般蜷缩着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大都护。” “末将幸不辱命,活捉了铁木真及其儿子窝阔台、拖雷。” 卫轩来到李骁近前,翻身下马,向前几步后抚胸行礼道。 心情也是格外的激动,毕竟活捉铁木真的如此大功,足够在北疆下一次扩军的时候,让他更进一步了。 “卫轩,辛苦了。” 李骁走上前,拍了拍卫轩的肩膀,语气带着欣慰。 随即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外甥了。” “刚刚龙城传来奏报,二丫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 二丫是在去年有了身孕,李骁出征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肚子,如今正是夏季。 小老四终于降生了。 李骁这里又打败了铁木真,占领了漠北草原,可谓是双喜临门。 卫轩闻言一怔,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连忙拱手道:“恭喜大都护!” 他知道妹妹能为李骁诞下子嗣,在大都护府的地位便愈发稳固,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李骁笑着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的囚车道:“这个孩子出生的时机巧得很,正是咱们荡平漠北、俘虏铁木真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与囚车中的铁木真对视在了一起,继续说道:“铁木真虽是我们的敌人,但他纵横草原的气魄,连我也不得不敬佩。” “此乃天意使然,就用铁木真的名字为这个孩子命名吧。” 铁木真这个名字,在草原语言中的意思是铁匠,或者是钢铁一样的意志。 当初铁木真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也速该,正好打败了宿敌塔塔尔部,俘虏了其首领铁木真兀格。 于是,便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铁木真。 如今,或许是天意如此。 铁木真战败的时候,同样也有另一个孩子出生,同样也是宿敌的儿子。 李骁不介意铁木真是个失败者,因为他知道那是天命出了bug,问题不在铁木真,而在自己。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承袭天命,且拥有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 此言一出,卫轩有些错愕地看向李骁:“铁木真?” 李家和卫家都是纯正的汉人血脉,取个这种名字,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过好在,李骁不是一成不变,就像当初也速该给铁木真取名的时候,去掉了后面的‘兀格’。 而且,北疆尚武,遵循金刀、长弓的取名规则,李骁给其取名为‘铁剑’。 大名就叫李世曜,本意是指太阳。 也用于指代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合称七曜,寓意世间万物。 “李世曜~” “铁剑~” 卫轩心中呢喃,琢磨着这两个名字,微微点头。 作为舅舅,他对这两个名字很是满意。 “铁剑,愿他日后能如利剑般具备王者之气,所向披靡,守护北疆万里河山。”李骁淡淡的声音说道。 已经越过了卫轩,走向了铁木真的囚车。 囚车中的铁木真听不懂汉语,更不知道被他自己视为宿命之敌的李骁,竟会以如此方式,让他的名字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另一种印记。 此刻的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骁的脸庞,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与不屈。 李骁在囚车前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铁木真,缓缓用突厥语开口说道。 “铁木真,曾经的草原征服者,踏遍漠北的长生天使者,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可曾想过今日的下场?” 乞颜部、克烈部和乃蛮部等,语言都受到了突厥的影响,类似于听方言的区别。 突厥语更类似于草原和西域的通用语言。 李骁懂得契丹语和突厥语,与铁木真进行简单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铁木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倨傲的冷笑,用沙哑的声音回应:“想过。” “我曾无数次梦到过我的失败,醒来时常大汗淋漓,但我不在乎。” 铁木真凶狠的目光盯着李骁,恶狠狠的说道。 “长生天今日选择了你,可这又如何?” “狼群的领袖,永远不会向猎人低头。” “我的草原,我的部众,会记住今日的一切。”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坦然接受,但我征战草原的信念,从未有错。” 李骁挑了挑眉,点头说道:“你的确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让本都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敌人,若是给你时间和机会,定然会让这个世界永远记住铁木真这三个字。”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你所信奉的长生天,终究难敌苍天之势。” “这世间的兴衰更迭,已经不是草原的神祇所能左右的,而是天意所向,大势所趋。” “老天爷告诉我,华夏当屹立于寰宇之巅。” “我李骁信了。” “势要在这寰宇之下,为华夏荡平一切敌人。” “而你铁木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住口。” 铁木真猛地暴怒,胸腔剧烈起伏,背后的鲜血再次崩裂,染红了衣袍。 狂吼道:“你休要亵渎长生天。” “祂是草原的主宰,是永恒的存在,从来不会失败。” “今日我虽落入你手,但长生天的血脉会延续,我的部众会铭记,终有一日,他们会带着长生天的怒火,踏平你的北疆,将你挫骨扬灰,报仇雪恨。” 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字字句句都透着滔天的恨意与决绝。 而面对这等复仇的言论,李骁却是毫不在意。 从身后的亲兵手中接过了一支长矛,正是原本属于铁木真的苏鲁锭长矛上,是蒙兀人的圣器。 相当于中原的传国玉玺,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北疆军所缴获。 他将长矛插在铁木真面前,以漠北新主的姿态俯视着他:“铁木真,你的草原归我了。” “你的部众,现在是我的牧奴;你的骏马,现在骑的是我的勇士;你部落的女人们,正在为我北疆的勇士暖着营帐。” “今后的草原上,再也不会有长生天的信仰,更不会有你的部众。” “这里,将永远化为华夏的疆土,苍天的意志会在此地诞生,炎黄的血脉将会在此地繁衍。” “而你,会被这个世界慢慢遗忘。” 说罢,李骁转过身去,背对着铁木真,幽幽的声音说道:“过些时日,本都会在不儿罕山中的斡难河源头祭祀天地。” “到时,会借你头颅一用。” “去见长生天的路上你也不会孤单,会有很多乞颜部的勇士陪伴于你。” 说罢,李骁挥了挥手,命人将铁木真父子三人压下去,与之前被俘虏的察合台关在一起。 随后回到了金帐之中,问道:“木华黎、哲别、速不台三人可否愿意归降?” 在之前的战斗中,大量的乞颜部士兵被杀或者俘虏。 而在这些俘虏中,李骁对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兴趣。 唯独这三人让他动了收入麾下的心思。 或许是时势造英雄,蒙古帝国崛起的大背景造成了三人历史中的辉煌成就。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三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若是愿意归降北疆,李骁也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不愿。”亲兵统领重重摇头说道。 “三人皆言,誓死不降!” 李骁闻言,淡淡的一笑:“呵呵,誓死不降?” “将他们分别带来,本都亲自劝降。” “若依旧冥顽不灵……”李骁的清淡陡然化为冷漠。 “那就让他们自己带着全族人的性命,陪铁木真去见长生天吧。” 随后,李骁又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有不儿罕山祭天大典的安排,也有对漠北各部的收尾事宜。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抽调大军紧急南下,增援甘肃。 (本章完) 第304章 帝星归位,封狼居胥 第304章 帝星归位,封狼居胥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战鼓声和悠扬的号角声响彻不儿罕山之巅。 声波裹挟着山风翻涌,在群峰间激荡出层层回响。 这里是斡难河的发源地,是乞颜部、蔑儿乞等草原部落世代敬畏的“圣地”。 在更早的岁月里,它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狼居胥山。 山巅之上,清冽的夏风席卷着凉意,吹动着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猎猎作响。 数千名北疆士兵身披黄底红边的布面甲,如同一尊尊黄金铸就的雕像,屹立在及踝的短草中,沉默中透着撼天动地的气势。 在山巅最开阔处,九层青石石阶从草坡上拔地而起,规格制式正是华夏祭天的祭坛。 李骁身披暗金龙纹甲胄,面容威严,眼眸犀利,他望向苍穹,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如泰山般沉稳厚重。 引动着整座山脉都仿佛凝聚起不可撼动的磅礴力量。 北疆诸将分列祭台两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李骁的身影。 恍惚间,他们似乎感觉到李骁身上霞光异彩,隐有华夏龙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周身缠绕,让他的身影在群山之巅更显挺拔如峰。 扎合敢不与答亦儿兀孙等降附的草原首领,则是垂首站在末列,羊皮袍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不敢直视祭坛左右。 只因为,那里有一座由九百九十八颗头颅堆迭的小山,散发着慑人的威压。 位列最顶端的,正是窝阔台、察合台、木华黎等人的头颅。 他们全都双目圆睁,仿佛仍在怒视着这片他们曾经妄图征服的草原。 而在他们之下,则全部都是北疆敌对的草原部落首领或者是各军将领的首级。 他们或者在战场上勇猛战死,或者被杀,但全都没有一个是怂蛋。 就像是木华黎和速不台两人,被北疆军俘虏,宁死不降,最终李骁成全了他们。 去往长生天的路上陪伴铁木真。 至于哲别,在李骁的‘诚恳’劝服之下,他最终还是受到了感召,改邪归正,归顺了北疆军。 因为他和木华黎、速不台不同。 木华黎家族乃是铁木真家族的世代家奴,从小随铁木真一起长大,羁绊难以割舍。 而速不台出身于兀良哈部,与乞颜部交好,自身更是铁木真的伴当,其父更是死于北疆军手中,也难以劝降。 唯有哲别,出身与乞颜部敌对的别速惕部,在被铁木真攻破部落之后,不得不降的。 而且他归顺铁木真也只有三年时间,自身也有家人的羁绊,最终归降。 对于后者,李骁自当重用,待日后命其随军征讨西方。 对于前两者,李骁也不可惜。 时势造英雄,他们的辉煌固然有自身能力的原因,可更重要的还是蒙古崛起的大背景。 如今,天命在北疆。 李骁麾下人才辈出,能征善战者不知凡几,真不缺少这两人效力。 更何况,相比于收服敌军将领和官员,李骁更倾向于自己培养。 河西军校和金州武备学堂正是因此而立。 而除了这些敌军将领首级之外,周围还插着的四十余面草原战旗在风中颤抖,却再也掀不起往日的嚣张。 只有乞颜部的苏鲁锭长矛,还残留着些许草原王权的残影。 这些战利品,全都是李骁献给苍天的祭品。 虽然残忍,但祭祀却是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色彩,李骁也只能入乡随俗。 紧接着,又有两名士兵押着铁木真走过来。 当看到属于自己儿子和兄弟们的首级时,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神情中闪过无尽的悲痛。 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李骁那挺拔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李骁,你这窃天的贼子,长生天不会放过你的。” 而李骁却只是背对着他,漠然说道:“铁木真,长生天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的时代也同样结束了。” “但别担心,我会把你的头骨镶上黄金,放在我的战鼓旁……” “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完成你永远做不到的事。” 而铁木真闻言,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为所动,瞳孔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我孛儿只斤氏的英魂,定会化作草原的厉风,日夜盘旋在你帝国的上空,当你的帝国崩塌时,我会咬碎每一块坠落的砖石。” 话音刚落,铁木真脸庞上的狠厉却是戛然而止。 两把长剑捅穿胸膛,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他好歹也是死于金戈之下,不算辱没了他的一世英名。 等到铁木真的首级摆在祭品最上方的时候,担任司礼官的鸿胪司参军胡立,立马高声唱喏:“祭天开始!” 话音刚落,十二面巨鼓再次擂响,与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李骁转身面朝苍天,缓缓整理衣襟。 狂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甲胄上栩栩如生的金龙,在天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胡立则是高声呼喊:“焚祭。” 只见一群士兵抬来三牲祭品,牛、羊、豕,随着胡立一声“焚!”,火把被投进祭品堆。 所有的祭品慢慢燃起烈焰,吞噬了那些草原战旗与头颅,黑烟裹挟着草木灰扶摇直上,穿透云层,仿佛要将这份虔诚与胜利的讯息传递给上苍。 这是祭天的重要步骤,将祭品焚烧,让苍天享用。 三日后去姑衍山祭祀大地的时候,则是需要将祭品深埋地下。 “一拜~”胡立的声音在熊熊烈焰炙烤下的山巅中回荡。 李骁缓缓躬身,身后数千名士兵同时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汇聚成一股洪流,震撼着整个山巅。 “恭请苍天见证!” “我李骁今日踏平漠北,非为逞一己之私,实乃为华夏万里边疆除此大患。” “愿苍天垂怜,护佑北疆军民永绝刀兵之苦,岁岁丰饶,不见狼烟。” “二拜~”胡立的唱喏声愈发高亢,仿佛要冲破蒸腾的烟气直抵苍穹。 李骁俯身叩首,额头几乎触到滚烫的祭台石面。 甲胄上的龙纹在火光中浮动,似与大地深处的脉动共振。 “恭请苍天见证!” “这片漂泊在外千年的土地,今日终归王化。” “我李骁在此立誓,必遣良吏、兴农桑、通商路,使漠北牛羊遍野,不再为蛮夷之地。” “愿苍天厚土,滋养万物,让昔日战场化为乐土。” “三拜~”胡立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泣血般的郑重。 李骁第三次叩首:“恭请苍天见证!” “北疆儿郎枯骨铺就此路,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我李骁将为阵亡将士立碑铸祠,四时供奉;将其家眷妥善安置,衣食无虞。” “愿苍天收纳忠魂,使他们在天之灵,得见河山永固,再无外侮。” 就在李骁话音落下,北疆大军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不儿罕山,仿佛要将这声音传到九天之上。 “河山永固,再无外侮!” “河山永固,再无外侮!” …… 紧接着,李骁抬手举起一卷祭文,用响彻山谷的声音宣读:“维华夏一千四百二十六年夏,漠北肃清,草莽臣服。” “今以逆酋铁木真并其党羽九百九十九颗首级为祭,献于上苍……” “此后治理漠北,当分疆而治,兴修水利,开垦绿洲,兴建城池,畜牧繁息……” “西海、中海、东海皆为北疆屏障,血脉相连,互通有无,共守日月战旗……” …… “愿我北疆万里无虞,子孙永固,日月战旗所向,皆为华夏王土!” 祭文声落,胡立高唱:“礼成~” 而北疆军将士们则是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万胜!万胜!万胜!” 声浪如同惊涛骇浪,在山巅之上翻滚激荡,直冲云霄。 就在这个时候,东方天际忽然浮现出大面积的紫烟,如同被打翻的紫墨,在天空中缓缓铺展,让山巅仿佛成了紫雾缭绕的仙境。 紧接着,北方天空之中又有一颗明亮的星辰在白日里闪现,光芒虽不及日月,却在紫烟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引人注目。 “紫气东来!是紫气东来啊!” 有见多识广的老兵率先惊呼起来,眼中满是敬畏。 “还有那颗星,那是紫微星吧!” “白日现星,此乃大吉之兆。” “紫微星现,帝星归位,这是天命所归啊!” “大都护受苍天眷顾,我北疆定能昌盛万年。” 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将士们脸上的激动愈发浓烈,看向李骁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扎合敢不、答亦儿兀孙等草原首领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他们对中原文化不是太理解,但是听旁人解释,却明白了紫气东来和紫微星现的意义。 看向李骁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腾格里……真的认了他?” “他真的是天命的草原之主?” 唯有李骁,在众人的簇拥下,望着这漫天紫雾与那颗亮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些并非什么天意,而是他早已安排好的手笔。 紫烟是事先在东方山谷中准备好的特制烟料,由精通气象的工匠算准风向点燃,烟料中混合了紫草、硫磺等物质,燃烧后便形成了紫色烟雾。 而那颗白日闪现的星辰,则是利用了特制的反光镜,将阳光聚焦反射到高空的云层上。 在特定角度下,便会如星辰般闪耀,再配合紫烟的背景,更显神奇。 这一切,都是为了借此彰显“天命所归”,稳固军心,震慑草原旧部。 待紫烟渐渐散去,那颗“星辰”也隐匿不见,山巅的欢呼仍未停歇。 三日后,李骁还将率领诸将转向东南方的姑衍山。 那里将是禅礼之地,如同千年之前的霍骠骑一般,用最盛大的仪式宣告这片土地的归属。 与此同时,李骁也命人刻石封狼居胥,当年霍骠骑的石碑早已经不得踪迹。 如今,李骁要在此立下新的刻石,这不仅是对漠北胜利的永久铭记。 更代表着华夏力量在这片土地上的再次彰显,是新时代北疆版图的奠基之证。 而在石碑的背后,又用小字将李骁刚刚宣读的祭文全文刻了上去。 祭文中的华夏一千四百二十六年,是李骁准备重新对华夏历法的定义。 在此之前,华夏的历法都是按照当政者的年号来制定的。 甚至一个皇帝都有好几个年号,非常繁杂。 百姓们甚至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因为信息传递不畅,上一个年号刚刚被百姓所使用,朝廷却又颁布了新的年号。 除了满足了当政者的私心之外,对百姓无益,对国家无益。 所以,李骁决定,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入主中原,便废除年号制度,改为统一的‘华夏历法’。 将始皇帝统一华夏的公元前221年,定义为华夏元年。 以此向后推导。 如今,北疆军荡平漠北乃是公元1205年,两者想加便是华夏1426年。 如此也方便记叙历史脉络,简单明了。 至于对漠北的治理规划,最重要的就是行政区域的划分。 主要是以山脉为界。 将金山以东到于都斤山之间的范围,划定为西海,也就是乃蛮部故地,早就成了北疆的一部分。 将于都斤山以东到不儿罕山之间的范围,划定为中海,主要包括克烈部和蔑儿乞部、斡亦剌部的故地。 最后,则是将不儿罕山以东,到大鲜卑山之间的范围,划定为东海。 主要包括乞颜部、泰赤兀部,弘吉剌部等草原部落的故地。 漠北三部划定之后,便需要派遣军队进行征服,派遣转业军官进行地方治理。 同时还要铸造城池,限制草原牧民的活动范围,编户齐民实行军管等等。 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李骁在漠北待很长时间。 …… 弘吉剌部,是生活在巴尔虎草原上的强大游牧部落。 其势力仅次于克烈部和乃蛮部,与当初的乞颜部、蔑儿乞部并驾齐驱,在草原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不过和很多传统游牧部族一样,弘吉剌部并非是统一的部族,而是由诸多小部族联合而成的联盟体。 各部族之间既有协作,也有着各自的考量。 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与妻子孛儿帖,都出自于弘吉剌部,只不过分属不同的小部族,这层渊源让弘吉剌部与铁木真之间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这一日,兀尔失温河流域的德薛禅营地,牧草丰美,牛羊成群,原本一派宁静祥和。 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首领,首领,大事不好了!” 身穿破烂衣衫的士兵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朝着部落首领德薛禅的毡房奔去,声音里满是惊慌与急切。 部落首领德薛禅正在毡房内与几位族老商议部族事务,听闻呼喊声,心中一紧。 “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领,铁木真首领战败了!” “什么?”德薛禅闻言一惊,眼前一黑,六十多岁的年纪险些晕过去。 其他族老们也纷纷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败的?” “铁木真现在怎么样?咱们的青壮又去了哪里?” 面对族老们的七嘴八舌询问,士兵神色惨白,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不儿罕山的那一战。 那铺天盖地的炮火轰鸣,无边无际的具装甲骑冲锋,还有那不知为何倒灌己方大军的斡难河水。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面临崩溃。 曾经那些熟悉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最终只剩下了他自己,经历了艰难险阻,最终侥幸逃回了部落。 “完了,全完了啊!” 士兵崩溃大哭,磕磕绊绊的向德薛禅和族老们商议战争的经过,更是让所有人脸色灰败。 乞颜部大军惨败,全军覆没,就连铁木真都有可能落入北疆军之手。 悲痛瞬间席卷了众人的心头。 德薛禅是铁木真的岳父,与铁木真之间,不仅有翁婿之情,更有着深厚的盟友之谊,多年来相互扶持,早已是休戚与共。 当初铁木真被王罕击败,处境艰难、东躲西藏之时,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部族的青壮全部交给铁木真统领,助力他重整旗鼓。 当初袭击折折运都山的两千勇士中,就有不少来自于弘吉剌部,来自于他的部族。 那些都是部族的精壮,是未来的希望,如今却可能已葬身沙场。 所以,此刻德薛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悲痛大呼:“我的勇士们啊!我的好婿孙啊!” “这草原的天,难道真的要变了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回荡在毡房之中,让在场的长老们也都面露悲色,整个毡房被浓重的哀伤笼罩。 随后,他们商议立马将部落迁移,去寻求其他部落的庇护。 只因为铁木真虽然败了,可是铁木真的妻妾儿女们,却都在德薛禅的部落中。 当初与北疆军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铁木真就想到了后果,所以将妻妾全部托付岳父照料。 如今,这些妻妾女儿们的存在,却成为了德薛禅部落的巨大祸乱源头。 “走,必须立马离开此地。” “北疆军或许就在来此地路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后,德薛禅部的人收拾家当,拖家带口的向着东部草原迁移。 不久后来到了另一个同属弘吉剌的部族,其首领和德薛禅是旧交。 “安答,你们可以暂时在此地补充给养,但是……” 听着部族首领的叹息,德薛禅明白了意思。 无非就是北疆军势大,草原上已经没有了能抵挡北疆军的部族。 铁木真的家眷在此,对方也怕遭到了北疆军的报复。 “安答,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歇息两天之后,我便会带着部族向大鲜卑山方向迁徙。”德薛禅说道。 对方首领轻轻点头,不是他不想帮助德薛禅,而是也要为了自己部族了数百条性命着想。 “我的部族中有一些是从大鲜卑山里抓来的奴隶,到时候可以送你当做向导。” 这也算是他能为德薛禅做的最大帮助了。 随后,两人在毡帐中聊起北疆军。 “安答,你真的认为什么事情都不做,北疆军就会放过你吗?” “北疆军凶狠残暴,势要统一草原,不会放过我们弘吉剌部的。”德薛禅说道。 而对方首领却是轻轻点头:“弘吉剌部肯定难以抵挡北疆军,但若是北疆军想要安稳的统治草原,又怎么能少的了我们?” “只要我们向北疆臣服,或许便能获得部落的百年安宁。” 这也是很多部落首领的心思。 在此之前,他们坚定的跟随着铁木真对抗北疆,如今铁木真失败了,又转头想要投靠北疆。 像什么? 中原的士族豪强。 永远只站在强者一边,不管他是不是外族蛮夷,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而新来的征服者,也需要他们这个中间商来统治百姓,所以对其过往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小惩大诫。 弘吉剌部众人也都是这幅心态。 北疆人,离不开他们这些草原贵族。 而与此同时,大虎已经率领一支军队向着弘吉剌部方向进发。 “都统,前面那一片湖叫做捕鱼儿海。” “过了那里,就是巴尔虎草原,是弘吉剌部的草场,铁木真的儿子们都在那里。” 一个克烈部出身的北疆将领,对着大虎说道。 此次,李骁派遣大虎东征巴尔虎,主要是为了征服东部的弘吉剌部。 这里正是后世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水草风美,能牧养百万牛羊战马,如此绝佳的草原,李骁自然要彻底收入北疆版图之中。 当然,也有要对铁木真血脉斩草除根的想法。 他的嫡子们都没逃掉,可还有很多庶子呢。 据说,铁木真一生有四十多个儿子,大部分都是他当了成吉思汗之后,日夜操劳所有。 而在此时,子嗣数量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绝对是有一些庶子。 都要尽可能的将其除去,以免有人借其生患。 “兄弟们,加把劲!” 队伍前方,大虎勒住马缰,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们高声喊道。 “弘吉剌部出美人,还有数不清的牛羊奴隶。” “都在等着我们去征服呢!” (本章完) 第305章 解放奴隶,国有牧场 第305章 解放奴隶,国有牧场 这一日,德薛禅带着部众来到了也里吉斤部。 这是弘吉剌部中较为强大的部族,原本有四五千部众,只是如今,青壮牧民所剩不足一半。 因为他们大多随铁木真在不儿罕山战死或被俘了。 也里吉斤部首领在毡房内接待了德薛禅,他看着德薛禅憔悴的面容,叹了口气道:“德薛禅,不是我不想为部落的儿郎们报仇。” “实在是北疆军太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放弃吧!” “联络在一起的人越多,也只会让弘吉剌部败亡得更快罢了。” “还是考虑为弘吉剌部留些血脉吧。” 也里吉斤部首领固然也想要为死去的部族儿郎们报仇。 可在不儿罕山,北疆军强势荡平铁木真联军的场景,震撼了整个漠北。 也让所有部落认清了现实——北疆人必然将会成为这片草原上新的主人。 他们就像是当初的突厥人一样,从西方金山一带崛起,迅速强大,并且统治了整片草原长达百年。 而北疆人的强大,比当初的突厥人更甚。 足以让所有部落首领们忘记仇恨,选择低头归降。 “德薛禅~” 也里吉斤部首领语气沉重地说:“草原上的主宰换了一个又一个,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突厥人、契丹人,现在又来了一群北疆人。” “他们不过都是草原上的过客而已,只有我们,才是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 “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我们的血脉传承不断,弘吉剌部终有崛起的一日。” 很明显,也里吉斤部首领是准备暂时忍耐,等待子孙后代东山再起的时机。 德薛禅沉默着,他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满是失望,终究是无法亲自为女婿、外孙们以及族中战死的青壮们报仇了。 不只是弘吉剌部,整个草原所有部落都成了一片散沙,被北疆人吓破了胆子,谁也不敢再轻易反抗。 “好吧,谢谢你的款待,安答。” 德薛禅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明日一早,我便会带着部众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也里吉斤部首领问道。 “去大鲜卑山里面躲一躲吧,实在不行就去辽东,北疆人总不能追杀我们到金国人的地盘上吧。” 德薛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金国人只会比北疆人更加可恨。”也里吉斤部首领摇了摇头。 “你若是带人去了金国的地盘,恐怕会被抢走一半的牛羊和女人。” 去别人的地盘讨生活,若是没有强大的武力打服所有人,就最好找到一个强大的老大,缴纳足够保护费才能够勉强在当地立足。 毕竟优质的草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稀缺的,激烈的竞争不会比草原好到哪里去。 德薛禅闻言,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没办法,留在巴尔虎,我怕连我女儿都活不下去啊。” 也里吉斤部首领想了想,说道:“你的外孙女已经长大了,若是能将她献给北疆的某个重要大人物,或许能让北疆宽恕你的部族。” “另外还有铁木真的其他妾室,他或许已经战死了。” “你作为岳父,收养自己的女儿就够了,还有什么理由帮他继续养着其他女人?” “把她们交给北疆人处置吧,或许也能为你的部族换来一线生机。” 德薛禅听着这话,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是保全部族的无奈之举,但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毡房内陷入了沉默,帐外的日头也越来越矮。 牧民和奴隶们赶着各家的牛羊,踏着落日的余晖往营帐方向而来。 张六斤徒步用鞭子驱赶羊群,一只只的将其赶进羊圈里面,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部落营地,忽然面露惊讶。 “咦?那些是什么人?” 远远的,他看到部落另一侧的山头上,出现了一群陌生人,正忙着搭建新的毡房,这让他很是惊讶。 “他们是哪个部落的人?巴赫你认识他们吗?”张六斤用生涩的草原语对着旁边的一个奴隶问道。 他是个来自辽东的汉人,二十多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破口,瘦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当初金国占领中原后,为了充实东北,向关外迁移了大量汉人。 只不过东北民族众多,有契丹人、女真人、室韦人,还有很多从唐朝时期便生活于此的汉人。 张六斤这些后来者,在当地过得并不如意,处处受排挤欺压。 原本老实巴交的他,实在受不了一个女真小官的百般刁难,趁着月黑风高,偷了一把菜刀就结果了那女真小官一家老小。 之后一路向西逃进了大鲜卑山,倒霉的是,又被也里吉斤部的人抓住,从逃犯变成了牧奴。 这已经是他来到也里吉斤部的第二个年头了。 跟他一起放羊的巴赫,同样也是个牧奴,来的年头更久。 从他爷爷辈起,就在也里吉斤部当奴隶,是世代相传的世袭奴隶。 在草原上,奴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几乎占据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 这些奴隶的来源主要有几种:战争失败的牧民,会被敌对部落掠夺为奴. 债务奴隶,因家庭破产,为了获取一口吃食,自愿成为奴隶. 再则就是像巴赫这种,祖祖辈辈都是奴隶的世袭奴隶。 巴赫从小在也里吉斤部长大,对弘吉剌部的其他部族自然更熟悉。 他顺着张六斤指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又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些人身上的服饰和旗帜. 便肯定地点头说道:“那应该是孛思忽儿部的人。” “孛思忽儿部?” 张六斤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而且还是拖家带口的,看样子是把整个部落都给搬过来了?” 他在草原待了两年,也明白每一片草场能养活的牛羊数量是有限的,很少出现两个部落共用一个草场地的情况。 所以,孛思忽儿部举族搬迁到也里吉斤部的行为,让张六斤满是疑惑。 巴赫却是隐约了解一些情况,他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牧民注意这边,才略带不确定的语气小声说道:“应该是来避难的吧!” “避难?” 张六斤愣了一下,追问道,“草原上发生旱灾了还是蝗灾了?” 举族避难,可不是一件小事,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遭遇了严重的天灾,部落才会背井离乡。 巴赫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不是天灾,是兵祸。” “我前几天听那些负责搬运物资的奴隶说,铁木真的大军战败了,在不儿罕山被北疆人杀了好多人,连他本人都被抓住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孛思忽儿部和铁木真家是铁杆姻亲,关系好得很,这次肯定也派了不少人跟着铁木真打仗。” “现在铁木真败了,他们怕是担心被北疆人报复,才赶紧迁徙到咱们这里躲一躲。” 张六斤听完,脸上满是震惊。 北疆人这么厉害? 连铁木真都败在了他们手里? 他也是在来到弘吉剌部之后,才知道了北疆军的存在。 听部落里的人说,他们是当初辽国的后裔,从西边打了回来,战斗力非常强悍。 曾经西边有个叫乃蛮部的部落,势力强大到连弘吉剌部都需要仰望,可就是这样一个部落,却被北疆人给灭亡了。 后来,有一个叫铁木真的部落小首领,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与北疆人为敌,还亲自来也里吉斤部说服了首领,借了好几百青壮牧民给他。 张六斤所在的这家小贵族,就有两个儿子跟着铁木真去了不儿罕山,难道全都战死了? 难怪这两天,他总能看到这家人哭丧着脸,时不时还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张六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北疆人会不会来攻打也里吉斤部啊?” “咱们部落中的青壮走了一半多,剩下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奴隶,万一北疆军真的打来了,咱们拿什么去打?” 他越想越害怕,声音都有些发颤:“北疆人会不会把咱们全都杀了啊?” 巴赫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听过太多关于战争的残酷故事,对于北疆军的残暴更是有所耳闻。 他嘴唇动了动,只能略做自信的摇头道:“没事,要是北疆人真的打来了,咱们投降了就是。” “咱们本来就是奴隶,给谁当不一样啊。” “北疆人也需要咱们给他们放羊呢。” 就在说话间,两人忙活完了所有事情,吃完了主人家送来了两块干硬的奶皮子,混杂着野菜吃下了肚子。 勉强能吃个半饱,而这也是张六斤一直不曾逃跑的原因。 金国他是回不去了,留在弘吉剌部起码还饿不死,否则一个人在草原上四处乱跑,早晚会被人当作是偷羊者给杀死。 随后,张六斤便和巴赫一起,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山丘上,几道身穿白色甲胄的身影驻足了很久才悄悄的离去。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德薛禅便带着部众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也里吉斤部。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仿佛闷雷滚过草原。 “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那是什么?” 有牧民抬头远眺,慢慢的却是神色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 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是北疆军!北疆军杀过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白色的洪流,铁骑滚滚,烟尘蔽日,正是北疆军的身影。 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打了两个部落一个措手不及。 也里吉斤部和德薛禅带来的部众瞬间陷入恐慌,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也里吉斤部的青壮士兵们慌乱中翻身上马,试图拿起武器反抗。 可他们刚冲出没多远,北疆军阵中便射出密集的箭矢,“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那些反抗的部族士兵们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接连响起。 “杀~” 大虎身穿白底红边布面甲,盔顶白缨在风中飞起,挥舞着长枪向着前方冲去。 他们刚刚攻破了上一个弘吉剌部落,从俘虏那里得知,德薛禅的部族刚刚离开不久,或许已经到了也里吉斤部。 于是,才有了这场突袭。 “散开,不许放走一个!”大虎暴声喝道。 北疆骑兵瞬间化作一张巨型大网,朝着也里吉斤部各处营帐扑了过去。 面对北疆军的强势袭击,敢于亮剑的部族兵终归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乱作一团,慌乱中骑上战马,朝着四处跑去。 混乱中,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和女儿们被吓得魂飞魄散。 诃额仑毕竟历经风雨,此刻强撑着镇定,抓住孛儿帖喊道:“快!带着孩子们走!” “铁木真已经没了,不要让他最后的儿女也死在我们面前。” 铁木真的庶子年纪都比较小,最大的是孛儿帖的两个女儿。 长女豁真别乞,和三女阿剌海别吉。 而阿剌海别吉就是华筝的原型,在铁木真西征期间,曾被赋予监国重任。 约莫十六七岁,身姿矫健如小母鹿,脸颊上还带着未脱的婴儿肥,此刻却咬着唇,眼里又怕又惊。 却又故作坚强,拿着一把弯刀,对着家人们说道:“往东边的密林跑,那里树多,骑兵追不上。” 她们骑着马拼命的往前跑,一支北疆骑兵却已经策马追来,铁蹄踏在草地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很快,又有一支骑兵队伍绕道了她们前方,直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一名克烈部出身北疆士兵激动的大声喊道:“我们抓住铁木真的妻妾了。” “吼吼吼吼~” “哈哈哈~” 这支北疆军骑着马,围着她们不停地转圈,嘴里发出“吼吼吼”的阵阵吼叫声,像是在戏耍猎物。 孛儿帖母女们被圈在中间,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互相紧紧依偎着,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久后,战争结束。 张六斤和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周围纵马的北疆士兵。 所有的战俘被分成两部,男女各占一边,谁若是有异动,迎来的便是北疆军箭矢的远射。 无论是曾经的奴隶还是以往的草原贵族,此刻都像是牲口一样瑟瑟发抖。 “完了,我这乌鸦嘴,昨天就不该说那些话的。”张六斤欲哭无泪,对着巴赫小声嘟囔道。 而巴赫同样是一副害怕的模样,嘟囔说道:“北疆人不会杀咱们的。” “他们还需要咱们放羊呢。” “杀光了咱们,草场上的牛羊可就没人看了,恶狼要是来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一直箭矢从空中降落,插在了两人的脚边。 两人惊恐,瘫坐在地上,看着不断颤抖的箭矢,冷汗直流。 张六斤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向远处。 只见一个身穿白甲的年轻将军正拿着一张大弓,举向空中射出,箭矢呈抛物线,从空中坠落正好插在了张六斤的脚边。 紧接着,另一名身穿白甲的将领这是冲着他招了招手。 “你,对,就是你,拿着箭,过来。” 张六斤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欲哭无泪。 一副悲壮的模样看了一眼巴赫,决绝的拿着箭矢站了起来。 “兄弟,哥哥要是死了,可记得给我收尸啊!” “不要你们草原人的天葬,挖了深坑给我埋了就行…… “哥哥还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呢,要是有机会,找个年轻漂亮点的女尸,跟哥哥埋一块啊。” 也不管巴赫答没答应,张六斤捧着箭矢来到了人群之外。 此时,那名克烈部出身的北疆都尉,正对着大虎恭维道:“都统神射,三箭全都没射中人。” 大虎却是不在意的摇头:“这是他们运气好,老天爷帮他们。” 大虎射出的这三箭,是为了挑出三个人来办事。 射在谁的身边,就会选中谁,若是射在了人身上,那就是他们倒霉。 毕竟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 一条奴隶的性命甚至还不如大虎射出的那支箭矢值钱。 再则,这群人是谁? 北疆军的战俘,没有人权的。 “剩下的交给你了。”大虎对着都尉说道。 “您放心,都统,我一定把这个部落的所有贵族,一个不落的给找出来。”都尉激动的说道。 他原本乃是克烈部的战俘,通过战功晋升成为了北疆的都尉。 而这一次漠北之战,他又立下大功。 大虎已经决定,晋升他成为民兵副千户了。 随后,他便招手让张六斤三人过来,吩咐说道:“你们去把这些战俘中的那颜全部挑选出来。” “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出身于那颜家族,必须一个不落。” “谁要是少挑了一个被我发现,那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听到此话,张六斤三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只来了两年,但至少能知道部落中的人,哪些是贵族,哪些是平民,哪些又是奴隶。 于是,三人纷纷点头道:“是是是~” 很快,一名名贵族被逐个挑选了出来,男女老幼全都有。 北疆军不论这些,只论阶级。 奴隶是要解放的,平民是要纳为己用的,贵族却是必须要打倒的。 因为这些人曾经掌握着部落中的绝大部分生产资源,统治着几乎所有的奴隶,在平民之中拥有着巨大的威望。 所以,必须要彻底摧毁这些贵族,建立北疆统治的新秩序。 随着这群贵族被挑选出来的同时,北疆军还告诉其他奴隶和平民,若是发现还藏有贵族,可以偷偷来向他们举报。 有赏。 就更让张六斤三人心慌,生怕自己漏掉一人,让其他人举报了出来,自己可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放开我,救命啊~” “饶命,我投降,我愿意归顺腾格里大汗。” “我们和铁木真没关系啊,都是被他们逼的~” …… 也里吉斤部和德薛禅的部落之中,共计挑选出一千多名贵族。 而男人只有两百多个,其他的都是他们的妻妾和儿女。 强者拥有更多的交配权和生存资源,而像张六斤这种奴隶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不太公平而已。 北疆军现在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不公平。 “我是也里吉斤部的首领,我要见你们的将军,我愿意率领我的部族,归顺腾格里大汗。” 也里吉斤部首领同样是紧张的大喊起来。 在此之前,他以为北疆人为了稳固对草原的统治,肯定会对他们这些贵族们网开一面。 可以现在,情况好像不对劲啊! “安答,北疆人好像是要杀死我们啊!”德薛禅震惊说道。 北疆军将他们这些贵族们全部男女分开,无论老幼,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滋生。 果然,下一刻,一阵箭雨扑面而来,贵族男人的队伍中响起了惨叫。 “啊啊啊啊~” “北疆人要杀光我们啊,勇士们给他们拼了。” “杀啊~” “啊,我的眼睛~” 也里吉斤部的首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贵族们被屠杀,这些都是他的兄弟亲人,此刻却一个个的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的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已经凝固。 完全没有想到,北疆军竟然真的如此狠毒。 要将他们这些贵族全都杀光。 “北疆人,你们妄杀草原贵族,是会遭长生天报应的。” “你们这些恶魔等着吧,草原很快就会大乱,你们对草原的统治不会……” 就在也里吉斤部首领的怒骂声中,一支箭矢径直的射中了他的胸膛,身体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很快,惨叫声渐渐消失。 而远处的牧民和奴隶们,望着这血腥的场面瑟瑟发抖,有些人甚至被吓尿了裤子。 而这,也是大虎想要达到的效果。 杀鸡儆猴。 只有让这些人亲眼看到与北疆做对的下场,他们以后才会乖乖的听话,不敢生出什么乱子。 这个时候,大虎则是骑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背后是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冷厉的目光扫视着这些牧民和奴隶。 全都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弘吉剌部是铁木真的盟友,一直与我北疆作对。”大虎大声的喝道,旁边的翻译则是将他的译成草原语。 “本应该将整个弘吉剌部灭族。” “但我北疆,恩怨分明。” “本都统知晓,所有的过错都是他们这些那颜做出来的,你们也只是听从命令罢了。” “所以,本都统决定,只诛首恶,放过你们这些普通牧民和奴隶。” “从今以后,巴尔虎草原所有的牧场,都是我北疆的公有牧区。” “而你们,无论是平民也好,还是奴隶也罢,从今以后都只有一个身份。” “那便是我北疆的平民。” “你们将会为我北疆在这片草场上放羊牧马,领取报酬。” “等到日后攒够了钱,也可以向我北疆租用牧场自己放牧……” 大虎简单向牧民和奴隶们介绍了北疆的政策。 而张六斤等人却是听的眼睛发亮,他们自由了? 不用再当奴隶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的问题。 可以给北疆人干活,换取工钱。 最重要的是,张六斤听着大虎的口音,倍感亲切啊! (本章完) 第306章 千户府,汉化,治理草原 第306章 千户府,汉化,治理草原 “你是汉人?从哪里来的?” 就在北疆军对战利品进行清点的时候,大虎将张六斤喊到自己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单从外表看,张六斤和草原上的牧奴没什么两样,但只要他一说话,那口带着燕云方言的腔调便暴露了身份。 张六斤望着眼前这位年轻英武的将军,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 可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激动又在心底翻涌,他隐隐觉得,自己逆天改命的机会或许就要来了。 “回……回将军话,小人……小人祖籍是中都大兴府,六十年前被迁到了临潢府。” 张六斤结结巴巴地回话,声音都带着颤音。 大兴府便是后世的京城,临潢府则位于后世的东北地区,紧挨着大兴安岭东侧。 六十年前,金国刚刚立国不久,强行迁移了大量汉人前往东北,张六斤的先祖便是那时背井离乡的。 只不过张六斤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还有另一批汉人跟随耶律大石一路向西,在北疆建立了新的家园。 “大兴府啊!” 大虎轻声感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怪不得呢!” 李家的祖籍也是大兴府,当年还是辽国统治末期,大兴府名叫析津府。 大虎也是听到这熟悉的口音,才特意将张六斤叫过来问话。 “你们这些被迁往黑山白水间的汉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大虎接着问道,语气严肃了些。 这事关北疆日后对东北地区的战略布局,不得不仔细打听。 张六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也就那样吧!起码能活着。” 他简单说了些东北地区汉民的生活状态:物资还算充沛,毕竟黑土地肥沃,饿不着肚子。 可汉人在当地却成了三等人,备受欺压。 当地的等级森严,一等是女真人,二等是契丹人、室韦人等游猎部族,三等是汉人,四等则是高句丽人。 “汉人还好些,毕竟性子顺,不轻易闹事。” 张六斤补充道:“契丹人才是朝廷的眼中钉呢。” 当初辽国灭亡后,东北地区还有好几十万契丹人。 这些年,金国一个劲地打压、限丁,两族冲突就没断过,只是契丹人一直被压着,翻不了身。 大虎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问:“草原上,像你这般的汉奴,数量多不多?” “据小人所知,是有一些的。” 张六斤回答道:“也里吉斤部中还有好些个汉奴,其他部落中少的也有十几个,多的甚至几十个呢。” “越是靠近汉地的地方,汉人牧民和奴隶便越多。” 金国的田税虽低,可地主士绅贪得无厌,女真小吏更加可恨。 好多百姓实在活不下去,就逃到了草原上,有不少人还慢慢融入了当地部族。 还有些汉民,是听信了其他人的忽悠,认为来草原能发大财,骑宝马、赚金银,美女随便挑。 所以才偷渡来了草原,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回不去了。 大虎随即喊来传令官,吩咐道:“今后征战各部族,重点甄别有没有汉民俘虏。” 他打算给汉民一些优待,让他们去当个什户之类的小官。 毕竟在他看来,汉民比草原人听话,也更好管理,正好可以用来充实北疆的人口。 “遵命!”传令官应声而去。 “你叫张六斤?”大虎又转头看向张六斤,语气缓和了些。 “是,小人张六斤。” “行,本都统记住你了。” 大虎略一沉吟,说道,“赏你个什户的身份,为我北疆管理十户平民吧。” 听到这话,张六斤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谢都统,谢都统大人赏!” 什户! 在之前的也里吉斤部,也算得上是个小贵族了。 他一个奴籍出身的人,竟能得此职位,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北疆军真的不一样啊! 以前听人说北疆军杀人不眨眼,是一群屠夫恶魔,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北疆军是来给他们这些穷人和奴隶做主的。 更让张六斤惊喜的是,这位将军说话时,带着一股浓烈的燕云口音,听起来格外亲切。 没准儿,两人还是老乡呢! “俺老张家的祖坟这是冒青烟了!” 张六斤在心里狂喜,“爹娘,小六子今后也能当官了!” 有这样一位当大将军的老乡照拂,今后谁还敢欺负自己? 说不定以后还能杀回东北呢。 张六斤只觉得腰杆一下子挺直了,看向大虎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随后,大虎继续率军对东部草原的各部族展开征战。 先后征服了山只昆部、跌里析部、弘吉剌部、海拉尔部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族,将东部草原纳入北疆的版图。 在征战过程中,北疆军对各部族的旧贵族采取了强硬手段,斩杀了所有的贵族男人,将他们的妻妾女儿全部配给北疆军将士为奴。 同时,没收各部所有财产,无论是牛羊、战马还是骆驼等,全都收归北疆公有。 按照北疆的分配规则,每一场战争后,都会取出三分之一的战利品分给士兵们,这一规则从未改变。 只不过,这些牛羊等物资携带不便,大都护府便会掏出等价值的银钱,从士兵手中赎买这些牛羊。 然后将其全部作为公有资产,继续交给牧场喂养。 而士兵们得到大量银钱后,回到北疆便能重新购买物资,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些银钱便又能回到大都护府手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草原的战争却从未停止过。 只因各部首领们见识到北疆军的狠辣,心生胆颤。 不仅要没收他们的财产,还要取走全家男丁的性命,将妻妾女儿配为奴,即便他们谦卑投降,也根本不被接受。 毕竟北疆征服漠北,是为了长久统治这片土地,而这些部落贵族的存在,是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今日臣服,明日或许就会反叛。 李骁决心,即便将漠北打成一片废墟、打得血流成河,也必须彻底肃清原有的部落统治体系,将部民和奴隶交由北疆直接派人管理。 在历史上,铁木真也曾采用过类似的做法。 他通过联姻或暴力手段,杀掉或撤换原本的各部首领。 将各部牧民和奴隶全部打散后重新分配,任命自己的心腹为千户、百户。 把零散的草原各部力量凝聚起来,为日后征战金、夏奠定了基础。 只不过,这样的改革必然会触犯旧贵族的利益。 铁木真的改革不是一帆风顺,北疆的改革更是伴随着无尽的腥风血雨。 于是,战争接连不断地爆发,余下的草原各部陆续叛乱。 甚至有很多部落联合起来,与北疆军死战。 但这些反抗最终都化为泡影,叛军尽数成了北疆军火炮和铁骑下的尸体。 连铁木真的联军都不是北疆军的一合之敌,区区各部的乌合之众,更难以抵挡北疆军的强大攻势。 李骁宁愿加大统一漠北草原的难度,也要将所有事情一次性处理干净,避免给子孙后代留下麻烦。 开国时期,一切都还好说,反正本来就是一片废墟,打烂了重新建设即可。 可当国家一切走向正轨后,再想动手改革,就会面临各种掣肘了。 船大难掉头。 …… 等到草原战火停歇,时间已经来到了秋季。 而北疆已经逐步完成了对草原各部的整合。 在中海和东海两地,一共组建了六十五个千户府。 比起历史上铁木真组建的九十五个千户要少一些。 因为乃蛮部早就被征服了,而且被北疆军所杀之人也有不少。 也里吉斤部的草场便被划归为东海第十八千户府驻地。 这一日,张六斤正在草场割草,为牛羊过冬储存草料。 忽然听见有人大喊道:“小六子,过来开会嘞。” 抬头一看,是一个骑马的大汉,站在旁边山头上对自己挥手。 张六斤赶忙大声回应:“都尉,我这就过去。” 他已经被正式任命成为了什户,管理十户平民。 不过,人员还没有到位。 而喊话的那人,乃是张六斤的顶头上司,民户都尉黄老年。 原本乃是夏国的一名民夫,被北疆军俘虏之后,成为了北疆民户。 恰巧轮到他服兵役的时候爆发了战争,随着大军来到了草原。 而他的运气又比较好,接连遇见了几个逃窜的草原士兵,用弓箭结果了他们。 于是,黄老年立下了功劳,顺利的成为了军户。 只不过,他的胆子比较小,当兵也是迫不得已,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于是直接退役,官升三级,成为了一名民户都尉。 而张六斤便是他手下的什户。 “都尉,啥事啊?” 张六斤骑着马匆匆的来到了黄老年的面前,大声问道。 “又来了一批牧民,千户让咱们过去领人呢!” 听到这话,张六斤瞬间点头笑了:“总算是过来了,不然俺总感觉自己不像个什户,像是伍长。” 因为,此时张六斤手底下就管理着四户人。 两个曾经的奴隶,两户曾经的平民。 至于他的好兄弟巴赫,也被任命成了什户。 民户之中,都尉是官,需要立下军功的军户才能担任。 什户是民,可以根据贡献,原地提拔。 而能成为什户的,往往原本的身份都是奴隶。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北疆军带来的公平,回想起曾经遭受的黑暗,只会拼尽全力的守护现有的一切,不让现在的生活破碎。 所以,曾经的奴隶阶级才是北疆军自己人。 平民还是平民,贵族反而成为了奴隶。 又因为都是汉人的缘故,所以张六斤和黄老年这个都尉的关系最好。 很快,张六斤随着黄老年和其他四名什户一起,来到了千户府。 在这里,他也见到了曾经的好兄弟,同样成为什户的巴赫。 两人又像是往常一样聚在一起。 巴赫还是那个巴赫,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听说这次给咱们千户府送来了五百多口人呢。” “以后,也总算是有个千户的规模了。” “以前那些人呢?”张六斤问道。 他指的是曾经的也里吉斤部的人,当初有四千多人,却是被抽调了三千人去了他处。 又调来了一千其他部落的牧民。 张六斤手底下的四户人中,就有一个奴隶和一户平民是来自其他部落。 “听说,好多人都去了克烈部那边,甚至还有去蔑儿乞部的。” “总之去哪里都有,调来调去的,乱作一团,也不知道为啥子这样,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好嘛!”巴赫摸着脑袋说道。 他的脑袋想不明白这些复杂问题,但是从汉地过来的张六斤却隐约明白这般调动的目的。 掺水。 将各个部族的人分别组合在一起,相互之间便不再是一条心了,方便上位者管理。 “肯定是那位将军老乡想的办法,还是俺们汉人的脑袋好使。”张六斤想到了大虎,顿时敬佩不易。 心中暗道:“若是这些草原蛮子,只会换个首领了事,哪会想这么多啊。” “对了,巴赫,你咋知道这么多啊?”张六斤好奇问道。 巴赫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啥,就是安答多。” 在张六斤的追问之下,他才坦露,说他弟弟现在为副千户跑腿呢。 “啥,就是那位凶神恶煞的副千户?听说他好像是克烈部出身啊!”张六斤瞪大了眼睛说道。 瞬间想到了那一日,大虎随意射出三箭,身边跟随着的就是这位克烈部出身的副千户。 岂料,话刚说出口,巴赫便立马对他嘘声说道:“你小点声。” “副千户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他是克烈人的事情了。” 巴赫急切说道,还一脸心虚的看向左右。 发现大家都随意的坐在草地上,三三两两的聊天,什户一片圈子,都尉又是一片圈子,没人在意他俩,这才放下心。 “为啥?”张六斤不明所以。 副千户为啥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克烈人? “听说啊~”巴赫的声音压得更低。 “副千户以前在克烈部是奴籍,后来跟着北疆军东征西讨,立下了不少功劳才获得了这身官衣。” “现在没有人提他是克烈人了,早已经改了汉名,叫胡勇。” “还是都统大人亲自帮他改的呢,胡千户喜欢的不行,一直以自己是汉人自居。” “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起克烈部的事情,他肯定发火。” 听闻此话,张六斤的嘴巴长大,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缘由呢。 北疆军中的异族士兵们,大都会给自己起个汉名,逐渐的融入汉人的身份之中。 只不过胡勇融入的更加彻底,毕竟曾经的身份和经历,实在是不堪回首。 不久后,千户刘存勋和副千户胡勇,从大帐之中走出。 相比于胡勇的克烈部出身,刘存勋则是纯正的汉人。 敦煌汉民,立下战功后成为了第一镇的副百户。 转业来地方之后,官升三级成为千户,与胡勇一起搭班子。 “新来的牧民马上就到了,这次把你们喊来,就是为了分人。”刘存勋对着帐外的众人说道。 他这个千户府中,牧民没有补齐不说,将领也缺了很多。 只等接下来的这批五百户移民了。 “这些移民之中,有从克烈部来的,有从蔑儿乞部、八剌忽部,斡亦剌部来的,什么地方都有。” “你们要做的,就是从其中挑选,尽可能的不要重复,每个部落出身的都要兼顾~”刘存勋大声的对着属下们大喊道。 “而且,你们更要告诉这些新来的,咱们千户府的地界范围,谁也不许越界去其他千户府。” “若是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为了获得一个安稳的漠北大后方,李骁调动了漠北各部牧民,进行了大杂烩般的融合。 尽量保证每个什户之中,都是来自不同的部落。 然后,便以千户为单位进行统一管理,并且强行给每个千户划定了一片牧场,让他们只能在这片牧场之中放牧,谁也不许越界。 毕竟,游牧民族最难对付的地方就是行踪不定,但只需要将其固定在一定范围之内,定期清查人口,便能解决很多麻烦。 不久后,张六斤等来了自己的部民,总共五户,分别是来自五个不同的部落。 在过来的时候,还赶着一群牛羊。 张六斤将他们安置在自己什户点的外围。 并且给他们讲解北疆的规矩。 “忘掉你们以前的部落,以后咱们都是北疆的牧民,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大都护。” “以后,你们都要跟我学汉语,自己学不会没关系,但孩子必须要学会。” “我会给你们每个人都取一个汉人名字~” “牛羊都是大都护府的财产,只是借给咱们放牧而已。” “你们每户管着多少牛羊,以后可都是要带着利钱还的。” …… 牧民们有些为难,毕竟成年人不下狠功夫的话,很难学会另一种语言。 但没关系,一点一点的改变吧。 日子终归是在慢慢变好的。 尤其是想到这些牛羊,每个人的眼睛里面都带着希冀的光泽。 这什户人家里面,有五人之前是奴隶,一无所有。 如今终于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财产,虽然是借的。 但只要自己勤奋肯干,将这些牛羊照顾好了,等到他们下了小崽子,卖了钱之后,总能一点点的还上大都护府的借贷。 而原本的那些平民,对现在的生活也还算是满足。 毕竟按照草原的习俗,一个部落被另一个部落攻破之后,其中的牧民不是被杀,便是成为能被随意杀害的奴隶。 如今,虽然他们也失去了财产,但却还是平民,而且还保留了希望的火种,能够慢慢的再攒下一份家当。 已经很好了。 于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下去。 张六斤等人每天都是喝着羊奶,吃着奶皮子,割草放羊,生活条件比之前当奴隶的时候,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没有婆娘,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在吃的方面不心疼。 这一日,他正在自己的破旧帐篷之中计算着自己能多久还完债务。 “一百只羊,一年二十只的利钱,明年能生五十多只羊羔……” 每个人能照看的牛羊是有定数的,而且秋天的时候要割冬草,一个人最多也就只能割一百多只羊的草料。 所以,张六斤就养了一百只羊。 每年需要支付二十只羊作为利钱,再加上本钱。 这一百只羊里有八十只母羊,考虑到折损率,一年能存活五十多只小羊崽。 再加上自己日常所需,大概得用五六年时间才能还清所有债务。 这五年是留给他们的适应期。 五年之后,大都护府会对草场进行征税,又是一大笔支出。 草原的也是有税收的,以前是直接交给贵族,如今在北疆,则是制定了一个固定的标准。 大概和百姓种田的租税比例差不太多。 总之,最后能给百姓和牧民们剩下点余钱,但不会太多,否则人人都躺平了,谁还去为北疆奋斗啊? “哎,不能这么随意了,得节省着点。” 张六斤将手里的羊肉全部吞下进肚,一副后悔的模样。 好日子要来了,于是他便宰了一只比较老的公羊打打牙祭。 但吃完之后就后悔了。 怎么没能管住嘴呢? 以后还是把公羊卖掉吧,给自己吃都浪费了。 多攒点钱,早日取个婆娘传宗接代才是正事。 吃完之后,他便是起身,晃晃悠悠的准备前去百户府外‘听书’。 这是他们每天的固定节目,算是日常消遣。 由都尉、百户他们这些老兵们讲述之前打仗的故事。 主要是北疆的英雄人物,战场上的事迹,以及李骁的光辉伟岸形象。 同时,严禁所有人提起铁木真、扎木合等草原首领,以及草原各部的祖先和信仰。 目的就是日积月累的对这些牧民们施加文化影响,在交流中慢慢学会汉语,更好的融入华夏。 只不过,张六斤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却是忽然发现远处走来了一支队伍。 (本章完) 第307章 第三次征讨西夏,斡罗孩城 第307章 第三次征讨西夏,斡罗孩城 那是一支车队,有大量拖着货物的车马和骆驼,还跟着很多女奴。 更重要的是,两个千户竟然还亲自出来迎接。 这让张六斤无比好奇,到底是来了哪位大人物?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随后赶来的都尉黄老年却是告诉他。 “这不是哪位大人物,而是河西商行的车队。” “河西商行?” 张六斤瞪大了眼睛,头回听说这个组织。 黄老年点头道:“只要被咱们北疆的铁骑征服的地方,就会有河西商行的驼铃声响起。” 随后,张六斤明白了。 河西商行是来卖东西的。 食盐、布、衣、陶罐、铁锅、烈酒、火折子、皂块、铜镜等稀罕玩意,应有尽有。 张六斤看的眼馋,恨不得每样都买一点,可惜自己囊中羞涩。 连债务都没还完呢。 要啥自行车啊! 先维持住温饱,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而这,也是当前漠北各千户府牧民们的现状。 没钱。 “吴管事,你们带来的虽然都是好东西,但咱们普通牧民可买不起啊。” “你们不怕白跑一趟?” 刘存勋抱着自己的儿子,跟这支车队的管事招呼道。 这支河西商行的车队不仅仅是带来了各种物资,而且还将刘存勋、吴勇这些转业地方将领的家眷们给带来了,让他们在漠北团聚。 看到自己的妻儿们,刘存勋高兴的很,一挥手给妻儿买了很多家用物资,还给两个儿子买了两块块呢。 也就是他们这些转业将领们有钱,都是从战场上抢来的以及军功赏赐。 其他的平民们真没有任何的消费能力。 吴管事却是呵呵一笑:“没事,刘千户,俺们商队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好东西,不愁卖。” 实际上,他这是搂草打兔子,零散的卖给这些转业将领一些,大头却是通过晋商范家走私到中原。 那才是真正的天价利润呢。 不过有些东西却没办法走私。 女奴。 北疆自己的人丁都不够用,自然不能向外售卖了。 于是,此次从斡鲁朵带来的这些女奴,就只能内部消化了。 “刘千户,你们千户府之中应该有不少光棍吧。” “若是有愿意买个婆娘的,可以到我这里来,能给你们个低价。” 刘存勋闻言,微微的点头。 他们千户府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女人。 曾经部落时代的平民虽然有妻子,但是奴隶却没有啊! 北疆军只管解放奴隶,可不管发老婆啊。 曾经那些部落的贵族女人们,都是北疆军的俘虏,早就带走或者卖掉了。 “好。”刘存勋重重的点头。 不过还是说道:“我们千户府的人虽然都想要婆娘,可都是穷的叮当响,所以……” 吴管事点头道:“可以赊账。” 给牧民身上增加债务,这也是老传统了。 只要死不了,总有他们还清的一天。 而得知他们可以买婆娘的时候,很多单身汉们全都欢呼起来。 即便是穷的叮当响,但也纷纷过来观看。 而张六斤却是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女人。 “我要她!” 张六斤指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草原女人,激动的大喊起来。 只因为,这个女人是他曾经主家的婆娘。 主人是个小贵族,被北疆军当场杀了。 女主人则是被贬斥为奴带走了。 张六斤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见到她的一天。 而且这个女人模样身材都没得说,部落贵族出身的女人能差到哪里去? 即便是如今落魄了,穿着一件破衣烂衫,原本俊俏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沧桑与疲倦。 张六斤都可以不在意。 但唯一有些芥蒂的就是她的肚子。 “哪个狗日的把她的肚皮给干大了?”张六斤心里都在滴血啊。 曾经自己向往却得不到的女神,竟然被那些北疆军汉们使劲的蹬。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啊! 吴管事看了女人一眼,解释说道:“当时我们买下她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大了肚皮,因为模样姿色不错,还了不少钱呢。” 不过这都是常态。 北疆军俘虏女奴之后,往往都会自己先过一手,甚至是好几手。 根据情况,要么自己拿出其身价三分之二的银钱,赎回家做妾。 要么就直接将其卖给河西商行。 然后河西商行卖给需要婆娘的单身汉。 “多少钱?” 张六斤不管其他,只想买下这个女人。 毕竟这可是他的心结。 至于大了肚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揣着孩子再嫁的寡妇,也是多得很。 很多人还喜欢这口味呢。 “虽然大了肚皮,但也得要八贯。”管事说道。 张六斤一咬牙:“买了!” 八贯铜钱,很多了。 但张六斤不在乎。 只要这个女人当了他的婆娘,一切都值得。 不过仅靠节衣缩食肯定还不上这些债务了,所以张六斤准备参军。 他们这些民户虽然也都能上马作战,每隔几天便会训练一次。 但只能算是民兵,上战场的机会很小。 只有成为真正六镇的正兵,才能去战场上劫掠、立功。 而只要能打赢一场仗,身上的这些债务就能还清一半了。 这是都尉黄老年告诉他的经验。 随着六十五个千户府的建立,草原各部的战争逐渐平定,中海和东海两地逐渐重回正轨。 牧民们继续在草原上放牧生活,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只能待在自己所处千户府的草场,不能随便游牧了。 同时,北疆在中海和东海各自驻扎了一支军队,作为快速反应常备军。 任命卫轩为中海将军,任命大虎为东海将军。 两人除了辖制麾下的万户精锐骑兵之外,还能在战争期间征召民兵。 六十五个千户,便是六万五千草原骑兵。 全部被划归为民兵序列,即便是不如六镇精锐,但若是拉到中原,也是一股足以席卷一方的力量。 …… “轰轰轰轰~” 就在漠北决战结束之后不久,夏国北部边界上,却是响起了骑兵军团的铁骑轰鸣。 “都统,咱们已经进入了夏国境内,前边还立着一座夏国的界碑呢。” 第四镇万户莫军在休息的时候,指向远处的一座山头,对着第二镇都统李东江说道。 不久前,李骁命令李东江率领第二镇的两个万户,以及第四镇的一个万户,共计一万五千精锐骑兵。 外加二十个千户的草原游牧民兵。 共计三万五千大军,立刻南下,驰援河西走廊。 只因为夏国那群无耻的混蛋,竟然趁着北疆征战漠北,河西走廊兵力空虚的时机,调集大军妄图收复河西。 好在李骁给罗猛留了一万精锐,又命其就地征召民兵协助作战,好歹是没让夏国的意图得逞。 “甘肃的战况如何?有无消息传来?” 大军休整之际,李东江坐在一块石头上,啃着干硬的肉干,对着旁边的传令官问道。 “回禀都统,甘肃暂无最新消息。”传令官说道。 最后一次消息还是半个月前,罗猛派人传信。 夏军主力猛攻虎狼关,却被第四镇的部分精锐和民兵,凭借有利地形牢牢的守住。 夏军又派遣骑兵大军从北路进攻河西。 罗猛亲率骑兵主力迎战,双方于虎狼谷以北的戈壁之中爆发决战。 互有死伤,但总的来说,北疆军胜多败少。 只不过,夏军兵力众多,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 拖的时间越久,对罗猛所部便越是不利。 而面对这种情况,李东江并没有选择驰援河西走廊,而是准备围魏救赵。 从中海直接南下,正面进攻夏国北部疆域,一路南下便将直接威胁到夏国都城兴庆府的安全。 那个时候,夏国必须撤回河西大军保卫都城。 “此地距离斡罗孩城还有多远?” 李东江站起身来,目光看向远处,除了北疆大军之外,就是茫茫无际的戈壁滩。 虽然名义上属于夏国的地盘,但却不见任何人烟。 只有继续向南,抵达夏国最北部的边疆城镇斡罗孩城,才算是真正抵达了夏国。 “回禀都统,此地距离斡罗孩城,大概还有两日路程。”向导说道。 李东江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沉凝似深渊,重重说道:“继续前进。” 一日后,第二镇的前锋探骑小队,在戈壁之中与一支夏国的边境巡逻队遭遇。 一番厮杀追逐之后,夏国巡逻队惨败。 只有少数几名士兵趁乱逃了回去,北疆探骑尾随追杀。 力吉里城。 是斡罗孩城北部的一座卫星城镇,驻扎了几百名士兵,几乎没有平民,是一座军寨。 这一日傍晚,守城士兵站在城门口,目光望向远处的戈壁。 “都这时候了,吴大脑袋那队人咋还没影?” “谁说不是呢,往日这时候早该回城了,别是出了啥岔子。” 一个年轻些的士兵插了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军规说日落后必须关城门,可他们还在外头……” 什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啥!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能把他们撂在外头?再等等,说不定这就到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越发凝重。 而就在下一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终于回来了。” “不对,怎么就只有两个人?” 还没等守城士兵们松口气呢,却纷纷脸色巨变。 原本二十多人的巡逻队伍,竟然只有两个人回来了。 顿时间,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后背发毛。 转眼间,两匹快马已经冲到了城下,马上的人浑身是血,脸上满是惊恐,像是见了鬼一般。 “快!快关闭城门!” “去告诉幢主,北疆人~北疆人杀来了!” 另一人也跟着嘶吼:“快关城门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听到这话,守城士兵们顿感惊骇。 北疆人? 自从河西之战后,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整个夏国的梦魇,在民间都能小儿止哭。 如今听说朝廷正在派遣大军准备收复河西走廊呢,可是这些北疆人不去增援河西,怎么跑到斡罗孩城了? 城门口瞬间乱作一团,慌张的关上了城门。 随着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整个戈壁周围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死寂之中,远处的大地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轰轰轰~”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闷雷在地面滚动,又像是万马奔腾,连脚下的城墙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城墙上的士兵们探头望去,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北疆人,北疆人真的杀过来了。” “快,所有人都上城墙~” 月光中,只见无边无际的黑影从黑暗中涌出,战马奔腾不息,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一面巨大的赤色日月战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的士兵们全都穿着赤色的布面甲,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朝着力吉里城涌来。 正是第二镇的前锋部队,由拔里阿剌率领的五千精锐铁骑。 其余兵马,则是已经在后面扎营歇息了。 力吉里城守将看到城外北疆大军的恐怖景象,脸色惨白如纸。 “送信的人……出去了没有?” 旁边的属下连忙回答:“幢主,已经走了!” “按照脚程,再过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斡罗孩城了。” 早在那两名巡逻队士兵逃回来报信时,守将就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去斡罗孩城报信。 可即便如此,当亲眼看到城外这漫山遍野的北疆铁骑时,他的心中却也只剩下了绝望。 力吉里城只有几百士兵,城外至少有五六千骑兵,兵力相差十倍。 低矮的城墙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这场仗不用打就输了。 城墙上的士兵惶恐不安,不少人脸色发白,满眼恐惧。 这时,一名穿赤甲的北疆都尉骑马来到城下。 城墙上的士兵纷纷举箭对准他。 那都尉毫不在意,大声道:“力吉里城的兄弟们,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 “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否则,一旦破城,鸡犬不留。” …… “以前我就是黑水城的,跟你们一样也是当兵的,不过是在镇燕军司当兵,后来归顺了北疆,现在已经成了北疆军中的都尉了。” “娶了三房小妾,生了五个娃娃了。” “咱们都是华夏人,都是同胞兄弟,华夏人不打华夏人。” “只要你们归顺,卖命肯干,我保证你们都能在北疆过上好日子。” 听着这名北疆都尉的话,城中不少士兵纷纷动摇了。 都是当兵,差距真的很大。 夏国这些年来,主要进行的是防御作战,战争大都发生在国内,根本没机会让他们去抢掠。 而日常的军饷又会被贪污克扣大半。 所以,就算是一般的底层将领,过的也不算如意,更何况是底层士兵了。 同样都是当兵,可人家投降了北疆之后,都已经娶了三房小妾了,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而自己呢? 很多士兵心里不平衡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们孤立无援。 恐怕等不到斡罗孩城的援军抵达,力吉里城便会被攻破了。 “幢主,怎么办?” 士兵眼巴巴的看着守城将领。 幢主是夏军中的中层官职,大约管理着五百名士兵。 他死死地抓住城墙,脸色狰狞,想到关于北疆军的那些传说。 在河西走廊打的八万朝廷大军全军覆没,又席卷河西,打的朝廷大军主力蜷缩在河东不敢迎战。 而且,北疆人穷凶极恶,是真的敢屠城啊。 幢主有心想要坚守,但底下的士兵们却都被吓怕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恐惧又挣扎的神情,幢主知道自己若是再不下决定,恐怕就会有人提着自己的脑袋去向北疆人投降了。 “罢了,开城门吧!” 看着城门缓缓地打开,拔里阿剌呵呵的一笑。 这就是北疆的威名。 第二日,拔里阿剌的前锋大军又攻破了一个城镇。 落思城! 这是一座边境商贸城镇,专门为草原互市而设立的。 只不过,随着战争的爆发,榷场已经被暂时关闭,但其中还有不少商人存了很多货物和金银,等待着榷场开启,狠宰草原人一波。 可如今,全都便宜了北疆军。 …… “什么?” “力吉里城和落思城,全都陷落了?” 斡罗孩城之中,黑山威福军司统军使高逸,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瞬间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北疆军来了多少人?” “大概,大概好几千人~”落思城守将浑身狼狈的样子,底气不足说道。 因为,他只看到了三四千北疆军攻城,落思城就陷落了。 具体有多少大军杀来,却是全然不清楚。 “统军大人,北疆军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有一种武器,威力大得很。” “跟打雷一样,几下之后,落思城的城墙就塌了。” “然后~然后他们的骑兵就就,就冲进来了。” 力吉里城败的很彻底,只有几名传令兵提前逃了出来,高逸也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 可落思城守将的消息却也没有太大价值。 那种恐怖的武器,早在河西之战的时候,就已经被北疆军使用了出来。 威力非常恐怖,而且还能对骑兵造成大面积的杀伤。 可以说,北疆军能打赢河西之战,这种恐怖的武器功不可没。 现在落思城也陷落了,高逸不禁怀疑,斡罗孩城能挡得住吗? “该死的,北疆军怎么从漠北草原杀来了?”高逸愤怒说道,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难道漠北之战已经结束了吗?” 但河西之战却还没有分出胜负。 北疆军在河西走廊的抵抗很顽强。 高逸有种预感,此次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准备的西征。 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 “快,传信兴庆府,北疆大军压境,斡罗孩城请求支援。”高逸凝重的声音说道。 等到书吏写完求援书信之后,用了章便快马发了出去。 而高逸则是命令斡罗孩城守军加强戒备,征调城中一切力量,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守城。 虽然夏国将国内的主力投入到了河西战场,但是好在李纯祐考虑到北方的威胁,并没有动用斡罗孩城的兵力。 如今的城中,还有两万大军,再加上城中男女老少,差不多共有五万人守城。 “我高家世受皇恩,这一次就算是死,本统军也绝不让北疆人跨过斡罗孩城一步。”高逸站在城头,手握宝剑坚定的声音大喝道。 城墙上,士兵们全都在忙碌。 搬运石头,熬煮金汁,修补弓箭兵刃等等。 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中,拔里阿剌率领先锋大军抵达了斡罗孩城下。 但是并没有贸然攻城,而是派遣大军封堵四门,禁止任何人马出入。 又过一日,李东江率领北疆大军主力抵达。 一万五千精锐骑兵,分黄赤两色,全部穿着甲胄。 周围还有两万草原骑兵,穿着五八门,兵器也同样落后破旧,但是战斗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历史上,铁木真便率领着这些草原骑兵,数次攻陷了斡罗孩城,并进行了屠城。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伴随着号角声的响动,城外大军纵马奔腾,卷起数丈尘沙。 “吼吼吼吼吼~” 高逸身穿甲胄,神情无比的凝重。 低沉的声音说道:“北疆铁骑,不愧是天下精锐。” “若是出城野战,我军恐怕难有胜算。” 再看北疆大军数量,足有四万人左右,是夏军的两倍。 就更加坚定了高逸守城的决心,绝不贸然出城野战。 “那东西,就是北疆军的恐怖武器?” 很快,高逸的目光注意到了正门外空地上,北疆军架起了一排铁柱子。 只有半人多高,黑洞洞的口子对准了城门方向。 看起来很小,但却让高逸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没错,就是这玩意,能发出很响的声音,落思城的城墙就是被这玩意轰塌地~” “统军,城墙上危险,咱们还是现下去……” 落思城的守将话还没有说完,城外的火炮便已经准备就绪。 六十门虎尊炮呈现半圆形分布,炮口全部对准了城墙的同一个位置。 一名百户拔出骑兵刀,狰狞的声音大喝道。 “开炮。” “轰轰轰轰~” (本章完) 第308章 北疆人的狼子野心,血肉磨盘 第308章 北疆人的狼子野心,血肉磨盘 斡罗孩城在北疆的火炮轰鸣与铁骑践踏下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西夏皇宫的气氛也骤然降至冰点。 “急报——斡罗孩城八百里加急!” 枢密院官员急匆匆跑进大殿,声音颤抖的大声喊道。 “陛下,太后。” “黑山威福军统军使高逸急报。” “北疆第二镇都统李东江,亲率五万大军压境,力吉里城已陷,守兵尽数殉国,仅过一日,落思城破城,火光三日未熄。” 话音未落,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声。 几位老臣手按胸口,喉间发出嗬嗬的惊惶声。 李纯祐猛然间攥紧了龙椅扶手,神色震惊:“什么?” “斡罗孩城?” 这可是夏国的北部重镇,位于黄河‘几’字形的最北段,过了黄河便是肥沃的河套地区。 但若是不过黄河,直接沿着黄河南下,只需再过克夷门和定州这两道防线,便能抵达兴庆府城下。 所以,这一刻的李纯祐也完全无法镇定了,身体微微颤抖,狠厉的目光望向官员。 “拿来。” 随即,高逸的奏报呈现在他面前。 “臣威福军统军使高逸泣血奏闻:今北疆大军以李东江为帅,将兵五万,业已围困斡罗孩城,城外村寨尽遭劫掠。” “闻北疆火器威力惊人,落思城墙不足半日便已破碎,臣恐斡罗孩城步其后尘。” …… “斡罗孩城乃国门锁钥,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臣高逸,愿与城池共存亡,以血肉为陛下筑最后一道屏障!” 李纯祐死死地捏住桌角,衣衫微颤,眼睛里面止不住的怒火,更兼一股不易察觉的惊惧。 前些日子,他尽起大军十万,命枢密使迺令思聪为帅,满心盘算着趁北疆兵力空虚之际,一举收复河西走廊,重现西夏往日的荣光。 可他万万没想到,河西的战事还没取得太大进展,斡罗孩城竟然就遭到了北疆军的进攻。 斡罗孩城乃是河套地区的重要屏障,一旦有失,整个河套都将门户大开,岌岌可危,就连西夏的都城兴庆府,都将危险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李纯祐的心上。 “北疆人全都是狼子野心!”李纯祐猛地松开桌角,一掌拍在案几上。 “夺我河西还不满足,今日竟然还想窥伺河套!” 他愤怒地咆哮着,试图用这狂暴的怒火掩饰内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惶恐。 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若不是自己先派遣大军想要收复河西走廊,主动挑起战事,或许也不会有今天这般严峻的局面。 随后,李纯祐猛地转过身,看向殿中垂首肃立的众臣,厉声喝道:“你们都哑巴了吗?斡罗孩城告急,河套危在旦夕,难道就没人能想出退敌之策?” 殿内一片沉寂,众臣皆低着头,无人敢应声。 毕竟北疆军凶悍,谁敢说能打退北疆军。 万一李纯祐拍手叫好,直接让他上,怎么办? 没办法,新任枢密副使嵬名宏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迺令思聪还在河西指挥大军,他这个名义上的军方二把手是躲不过去的。 “陛下,力吉里、落思两城皆破,斡罗孩城已成孤堡,形势危急啊……”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还请陛下立刻下达征兵命令。” “凡国中男子,年满十五岁者,全部加入军队,选派良将带领北上,抵挡北疆蛮夷。” “另外,可敕命迺令元帅,尽快收复凉州,如若不然,当遣派部分兵力回援兴庆府,以免斡罗孩城的战事进一步恶化。” 嵬名宏烈忧心忡忡地补充道。 他主要是担心北疆军攻破斡罗孩城后继而南下,而克夷门和定州的主力又被抽调了大半前往河西,恐怕难以抵挡北疆军的攻势。 那样的话,兴庆府可就真的危险了。 嵬名宏烈的话音刚落,另一名官员也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河西之战未决胜负,河套又危。” “北疆军势大,我朝兵力恐难独自抵挡,不如向金国求援,两国联手,或许能解此危局。” 李纯祐听着两人的建议,眉头紧锁,他自然也明白这些办法有其道理。 但操作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扫视了两人一眼,沉声说道:“副使说的有理,爱卿的办法也可行,但是~” “国库已无钱粮,如何征调军队,如何请金国出兵?” 这几年来,夏国战事不断,尤其是前年的河西之战,几乎打空了西夏的国库。 去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也全都投入到了西征军上。 现在国库空虚得都能养老鼠了,无论是征召大军还是请金国出兵,都需要大量的银钱和粮饷,这让他如何筹措? 有官员见状,提议道:“陛下,如今国难当头,可再向百姓增加税目,就叫‘北饷’,以解燃眉之急。” 平定北方战事的饷银,称为‘北饷’。 李纯祐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道:“为了收复河西走廊,今年已经向百姓征收了‘凉饷’,如今再增税,百姓如何承受?” 一名官员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陛下,百姓们有钱,谁家没有个几十贯的存钱啊?” “就算是真没有,也可以去找亲戚朋友借,或者将自己的房子和田地卖掉就有了。” “混账!” 李纯祐猛地一拍案几,怒视着那名官员,“朕岂是这般害民之君!”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百姓疾苦到何种程度,但也知道寻常百姓根本没那么富裕。 但他真正生气的地方,是此人把他当成晋惠帝那样的傻子糊弄。 作为当政者,他可以不在乎百姓们的死活。 国家有难,苦一苦百姓,也没什么。 但关键是要有一个限度,真把百姓逼到了绝路上,他这个皇帝的脑袋恐怕都会被扔进黄河里去。 怒过之后,李纯祐的目光扫过了众臣,沉声说道:“国家有难,朕决定以身作则,削减宫廷用度。” “即日起,后宫用度减半,停用所有珍奇贡品,除节庆外,朕与太后的膳食皆减至寻常水准,宫内多余的宫女、太监尽数遣散,节省下来的银钱全部充作军饷。”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同时,裁撤朝中冗沉官员,凡是无事可做、虚占职位者,一律罢官归家,其俸禄归入国库。” “驿站人员亦需精简,非紧要驿路可缩减人手,只保留必要的传递军情通道。” 众臣听着,神色各异。 削减宫廷用度这方面,他们是支持的,毕竟不关他们的事情。 可是裁撤冗官就不好办了,谁家还没个不成器的儿子,求上门的穷亲戚啊! 把这些官职都裁掉了,难道让自己钱养着他们? “陛下,臣以为此举当慎重。” “陛下,我朝从未有裁撤官员之先例啊!” “陛下,这些官员一旦卸职回家,如何为生啊?” 朝堂之上逐渐变得喧闹起来,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这些人是分寸不让的。 最终,一名德高望重的尚书斟酌片刻后说道:“陛下仁德,削减宫廷用度以资军饷,必能让前线将士感激涕零。” “裁撤冗官也能朝廷省下不少银钱,可相比于庞大的军费支出,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裁撤官员所产生的弊端更甚……” 听着老头的侃侃而谈,李纯祐面露冷色,直接将其打断。 淡淡说道:“老尚书所言没错,此举的确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才向诸位贤臣求策呢!” 这还仅仅是裁撤掉一些党羽,这些人就不愿意了。 真正的大招还没用呢。 伴随着李纯祐的目光隐晦地对某个官员扫了一眼,站在队列末尾的户部主事梁三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缓缓来到殿中,躬身行礼:“陛下,臣梁三思,愿捐献一千贯家财作为军费,为抵御北疆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官员瞬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无不对梁三思横加怒视。 “小人!” “狗贼!” “没想到这个姓梁的藏的这么深。” 众人纷纷在心中对其怒骂,哪里还不明白,这个梁三思已经叛变了官僚集团 而且还把所有人都架在了火上烤,他一带头,其他人不捐便是不顾国事,捐了又要割肉般心疼。 就在众臣怒视梁三思之际,李纯祐却露出了笑容。 他赞许地看向苏明远:“梁爱卿深明大义,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接着,他转向众臣,朗声道:“梁爱卿已然做出表率,朕与太后也会即刻清点内库,捐献一半财物充作军资。” “诸位爱卿与皇亲国戚们,也当以国事为重,踊跃捐输。” “国若不存,家何能安?” “凡是捐输数额可观者,朕会论功行赏,记录在册,让后世铭记其功绩。”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清楚,想要让那些早已习惯了奢靡生活的皇亲国戚和官员们主动拿出钱来,绝非易事。 但此刻,他已没有更多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举措能多少缓解眼前的困境,为朝廷争取一线生机。 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官员们无耻程度,一个个的全都哭穷。 有些人直接去求见太后,想要请太后做主,皇帝他疯了啊! 甚至还有人叫嚣,梁三思家中竟有如此余财,定然是个贪官,搜刮百姓得来,纷纷要求李纯祐派人调查。 气的李纯祐差点掀了桌子。 这些官僚和贵族的无耻程度,简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个个生活奢靡无度,但要让他们拿出钱来共渡国难,反而都像是死了亲爹一样。 可惜,夏国不是明朝。 最重要的一个区别便是,皇帝是掌握兵权的。 尽管兵权也是通过贵族来掌握,但起码当他真正发起怒来,能让所有人闭嘴。 就这样,在大棒加持下,这次官员贵族们割肉似的掏出了一笔钱。 只不过,连带着李纯祐拿出的‘一半’私库钱财,也才总共一百万贯而已。 而紧接着,这些官员贵族们,便直接将自己的损失转嫁到了百姓身上。 民间的征兵令一下,各地官府如同恶狼般扑向了寻常百姓家。 十五岁的少年,本该在田埂上干活,却被强行拉了壮丁。 五十岁的老头,背已佝偻,也被拖拽着加入队伍,手中的锄头换成了沉重的长矛。 前年的河西之战,夏国的十几万青壮都折损在了河西。 年初,为了收复河西走廊,夏国又进行了一次征兵,国中能战的青壮本就所剩无几。 如今这场征兵,几乎是将百姓家中最后一点能喘气的男丁都搜刮一空。 有百姓为了躲避兵役,连夜带着家人逃进了深山艰难度日。 接踵而至的税收,就更是成为了压垮百姓的一大巨担。 尽管李纯祐已经否决了“北饷”,但地方官员们依旧会使用各种明目进行征收。 兴州城外的李家村,几个穿着差役服饰的男人踹开柴门,闯进了一个破旧小院。 “李狗剩在哪?”为首的役吏三角眼一挑,手里的铁链“哗啦”作响。 王氏慌忙将儿子护在身后,颤声问道:“官爷,俺家狗剩还小……” “小?十五岁就够格扛枪了!” 王氏连忙解释:”官员,俺家狗剩还不到十五岁啊,只有十三岁~” 役吏一把推开王氏,伸手就去抓李狗剩的胳膊,骂骂咧咧道:“你说的不算,老子说他到十五,他就是十五了。” “河西之战死了那么多青壮,现在轮到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为国效力了!” 李狗剩吓得躲在母亲身后:“俺不去!俺爹就是打仗死的,家里就剩俺娘俩了!” “不去?” 役吏冷笑一声,铁链“啪”地甩在地上:“征兵令是陛下下的,抗命就是死罪。” “要么跟我们走,要么我现在就把你娘俩锁进大牢!” 他身后的两个差役架起哭喊的李狗剩就往外拖,少年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娘!娘!” 三日后,还是这个小院,又是这几名差役踹开了柴门。 “李家,‘剿饷’三贯铜钱,限你今日交齐。” 王氏抱着丈夫的牌位,眼神空洞:“官爷,前阵子交‘凉饷’,家里的粮食都卖了,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没有?” 差役踹了踹墙角的破陶罐:“这房子不是还在?拆了房梁门板也能凑点!” “实在不行,你去给大户人家当佣人抵债,再不济……” 他上下打量着王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这身板,去军营里伺候弟兄们,也能抵不少银子。” 王氏浑身一颤,死死抱住牌位:“俺男人是为国死的,你们不能这么对俺!” “为国死的多了去了!” 差役一挥手:“给我搜!搜不出银子就把人带走!” 差役们立刻翻箱倒柜,把最后一点破旧衣物扔在地上。 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啐了一口:“晦气!把人带走,送营里去,就是年纪大了点,算她抵两贯铜钱好了。” 王氏被拖拽着出门时,看到隔壁张寡妇被两个差役架着,怀里的幼子哭得几乎窒息。 张寡妇的尖叫声刺破天际:“俺交了‘凉饷’!俺真的交了!你们凭什么抢俺闺女!” 不远处,一个白发老头被差役用鞭子抽得满地打滚,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破布包,里面是家里仅剩的一点粮食。 “那是娃的命根子啊……” 类似的悲剧在西夏大地上不断上演,年轻漂亮些的女子,要么被贵族官员强抢回家做妾,要么被当作商品随意买卖。 那些年老体弱的,则被驱赶着去修筑防御工事,累死在工地上也无人问津。 整个夏国,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炼狱,百姓在苦难的深渊中苦苦挣扎,看不到一丝光亮。 斡罗孩城。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在城外响起,拳头大的炮弹将城砖炸得簌簌掉落,守城的夏军士兵个个脸色发白,紧紧贴着城墙根,试图躲避那恐怖的轰鸣。 而高逸却是面目沉重,迎着火炮的轰鸣,在城墙上大声的鼓舞士气。 每当他走到一处地方,那里的士兵们都会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握紧武器,连眼眸中的恐惧都少了几分。 “小子,记住。”高逸拍着一名年轻士兵的肩膀,重重说道。 “北疆人的火炮没什么好怕的,轰了这么久,也只是轰掉了我们几块城砖。” “坚持几天,我们的援军就会到了。” 高逸对着所有士兵都这般鼓舞士气,可当他转头看向北疆军的方向时,神情却瞬间化为凝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北疆火炮的威力。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心中却相当沉重。 短时间内,自己脚下城墙虽然挡住北疆火炮的轰炸,但时间长了呢? 高逸便明显感觉到,被火炮轰过的这段城墙,城砖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纹。 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李东江所部是急行军南下夏国,无法携带重型的神威大炮,随行的只有三个万户配备的六十门虎尊炮。 虎尊炮的威力和射程都要小上很多,面对落思城那种商贸小城,自然能轻易破城,可在面对斡罗孩城这等坚固堡垒时,就没那么容易了。 六十门虎尊炮轰了好几天,却并非接连不断地发射。 每次炮击后都要等炮管彻底冷却才能再开下一炮,有时候甚至要间隔半个时辰才打一炮。 即便如此,还是炸坏了好几根炮管。 期间,李东江还命令草原牧民使用云梯攻城,可高逸将城墙防守得如同铁桶一般,牧民们刚爬到一半就被打落,根本爬不上去。 直到五日之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包大剂量的火药包在城墙下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城墙剧烈晃动,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待烟尘稍稍散去,城墙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丈余宽的豁口。 城楼上的高逸脸色骤变,猛地一拍墙砖,厉声喝道:“快!带人去封堵豁口,赶紧修复城墙!” 夏军士兵们如梦初醒,扛着木板、石块疯了似的冲向豁口,想要在北疆军进攻前堵住这个缺口。 城外,赤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李东江身穿赤色布面甲,勒马立于旗下,目光锐利如鹰。 看到城墙出现豁口,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座鸟城,挡了老子整整五天,今日终于能斩了它的鸟头。” “传我命令,黑甲军,进攻!” “遵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第二镇的重骑兵在各自辅兵的帮助下,迅速穿戴好厚重的甲胄。 为了节省体力,他们骑着战马缓缓来到豁口外面,在城墙夏军的弓箭射程之外翻身下马。 化为重甲步兵,手持长枪、巨斧、铁锤等武器,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着豁口发起进攻。 “杀!” 城头上的夏军见状,拼命向着下方射箭、投掷石块,试图阻挡北疆军的步伐。 可重骑兵们身披重甲,寻常箭矢根本无法穿透,他们顶着箭雨,稳步向前。 就在北疆重步兵踏入豁口的刹那,夏军的重步兵方阵如铁墙般堵了上来。 “杀!” “挡住那些北疆蛮子。” “谁敢后退半步,全家处斩。”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豁口处炸开,两拨身着重甲的士兵瞬间撞在一起。 一名北疆重步兵刚刺穿一名夏军的脸颊,斜侧便劈来一柄战斧,砸在胸膛,使他瞬间吐血倒地。 “啊~” 紧接着,又有一名北疆士兵上前补位,刺出钩镰枪,利用钩镰的半月卡在了西夏士兵铁甲上。 与旁边两名战友合力,将那命西夏士兵拉了出来。 然后铁锤、斧头等各种兵器,对倒地的西夏士兵一阵输出,很快对方便不再惨叫。 实际上,钩镰枪对付重甲士兵的真正用途就是这个钩子。 因为无论是面对重骑兵还是重步兵,任何冷兵器都很难一击将其杀死或者重伤。 一击不中,对方可能就跑了,或者对自己造成威胁。 使用钩镰枪,便能绊倒马腿,或者将敌人拉下战马,将重步兵拉倒在地。 使其失去最大的机动能力,然后慢慢的将其磨死。 但是,夏国的军工名扬天下,重甲防御能力比之北疆不逊多少。 况且豁口处空间狭窄,双方士兵挤作一团,根本无法施展阵型。 完全成了一处血肉磨盘,进行着面对面的厮杀。 无论是北疆军还是夏军,都有接连不断的士兵倒地,被身后的士兵拖着离开战场。 高逸站在城头,看着豁口处不断堆迭的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拔出腰间弯刀,亲自带着预备队冲下城楼:“跟我杀,把北疆蛮子赶出去。” 夏军士兵见主将冲锋,士气大振,嘶吼着向前反扑,竟将北疆军暂时逼退了半步。 李东江在城外看得真切,沉声下令:“虎尊炮压制两侧城头,第二队黑甲军跟进。” “其余各部,云梯攻城。” 六十门虎尊炮再次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城墙两侧,压制得夏军抬不起头。 其他北疆军和草原民兵,则是趁着夏军精锐全都齐聚豁口的时候,冲着防备空虚的城墙各处,发动了攻城战。 (本章完) 第309章 国运飘摇,关隘难破 第309章 国运飘摇,关隘难破 “城破了,城破了。” “北疆军杀进来了。” 就在双方为了争夺豁口的控制权而惨烈厮杀的时候,一声惊恐的呐喊在城中响起。 斡罗孩城,被攻破了。 北疆军趁着夏军精锐防守豁口的时候,强行攀登上了城墙,正向着各段守军反扑过去。 “什么?” “该死啊!” 正在豁口处指挥士兵抵抗北疆军士兵的高逸,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大变。 紧握刀柄的手臂微微颤抖,牙齿几乎被咬断。 “老天爷,为何对我夏国如此狠毒啊!” 他知道北疆军很厉害,无论是单兵战斗能力还是整体能力都非常恐怖,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只坚守了五天,斡罗孩城就被攻破了。 可他高逸绝不屈服。 越来越多的北疆军翻越城墙攻了进来,向着豁口处围攻,意图接应黑甲军进城。 “杀!” 高逸怒目圆睁,手中长枪寒光闪烁,猛地刺向一名北疆军士兵的脖颈。 那士兵反应不及,鲜血喷了高逸一身。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嘶吼道:“夏国的男儿,死也不能退!” 身边的夏军士兵被他的气势感染,纷纷奋力搏杀。 高逸如一头猛虎,左冲右突,又接连斩杀了三名北疆军士兵。 可无数身穿赤甲的北疆军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后面还有大量黑甲军步步紧逼。 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个个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高将军,快走!” 最后一名亲卫嘶吼着挡在他身前,被一柄长枪贯穿胸膛。 高逸眼中血丝密布,用那已经脱力的双手,挥舞着满是豁口的断刀,想要继续向前冲。 却是被一名士兵扔出锁链,套住了脖子,拽倒在了地上。 周围北疆军士兵趁机扑上来,死死按住他的四肢,将他捆了个结实。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蛮子!” 高逸奋力挣扎,怒吼不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疆军士兵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 斡罗孩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北疆骑兵入城,沿街推进,口中喝道:“所有百姓、士兵,全部到城外集合!违抗者,格杀勿论!” 一名夏军士兵躲在民房的角落里,举着弓箭想要偷袭。 箭矢射在一名士兵的胸前,却被甲片挡住,受了轻伤。 夏军士兵却被另一名北疆士兵刺穿了胸膛。 “狗东西,找死。” “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街道上,北疆军士兵驱赶着惊慌失措的百姓,老人的咳嗽声、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赶紧走!再磨蹭,小命不保!” 另一边,高逸被押到了李东江面前。 李东江身穿赤色甲胄,魁梧的体魄散发着凶悍的气势,如一头野兽一般,狠狠的盯视着衣衫染血的高逸。 “高将军,久闻大名。” 李东江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早就听闻夏国之中有高逸将军,数次抵挡克烈部南下,追逐草原千里,守卫夏国北境无虞。”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天下间,很少有坚城能挡得住我北疆大军的五日连攻。” 听着李东江的话,高逸那苍白的脸庞上却始终没有动容半分。 沙哑如枝桠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李东江?” “北疆第二镇都统,蛮酋李骁的叔父?” 自从李骁第一次解决敦煌之后,北疆便成为了夏国的主要敌人。 李纯祐加大了对北疆情报的搜集,了解了很多事情。 包括李东江等人的背景,这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抓几个俘虏就知道了。 “没错,本将便是北疆第二镇都统、西州将军李东江。”李东江轻轻的点头道。 高逸微微的点头,神色坦然道:“李将军,今日败于你手,我高逸不冤。” “今日别无他求,只求一死。” 李东江叹了口气:“高将军是条好汉,我很欣赏。” “若是就此陨落,岂不可惜?” “如今斡罗孩城已破,夏国气数将尽,你若肯归降我北疆,我保你高官厚禄,不比在夏国强?” “归降?” 高逸冷笑一声:“我高家世代受夏国皇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做那叛主求荣之辈?” “你们北疆军侵略我夏国疆土,杀戮我夏国子民,我恨不得食尔等之肉,饮尔等之血,怎会归降?” 李东江眉头微皱:“高将军,你本和我等一样,乃是汉人,夏国非你故土,何必如此执着?” “我生在夏国,长在夏国,受夏国恩惠,便是夏国人!” 高逸语气坚定:“我高逸今日唯有一死,以报皇恩。” 李东江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益,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成全你。” “就是不知道,若日后你夏国君主落入我北疆之手,是如高将军你这般英勇就义?还是如蝼蚁偷生般跪地请降。” 说罢,李东江轻哼一声:“希望他不会辜负了你们这些,为了嵬名家基业舍弃性命的忠臣们。” 高逸闻言,神色愤懑,狠狠的瞪了李东江一眼,却也闪过了一丝挣扎和怀疑。 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见他一副誓死不降的样子,李东江也不再多言。 北疆之中,兵多将广,已经过了求贤若渴的阶段了。 不久后,望着高逸的尸体,李东江沉默片刻,最终下令:“厚葬了吧。” 如历史一样,高逸为他的夏国死节。 只不过,他的孙子却在十几年后成为了蒙古的高官。 …… 另一边,一支大军正在贺兰山和黄河之间的大地上向北行军。 夏国旌旗在烈日的照耀下,有气无力的飘荡着,一如军中那众多士兵一般,完全没有半点精锐该有的样子。 “大帅,前方十里便是克夷门。” 大军之中,先锋官勒住马缰,指向远方地平线处那道隐约的山隘,转头对着中军队伍中的嵬名宏烈说道。 嵬名宏烈身披亮银甲,腰悬佩剑,闻言微微颔首。 他抬手遮眉望向克夷门方向,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不久前,夏国完成了第一批兵力征调,将民间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尽数征召。 以兴庆府等地留守的少量精锐为骨干,勉强武装成军。 仅是兴庆府、顺州、定州三地,便凑出了五万丁壮,其他州府的征调还在进行中。 为应对北地紧张局势,李纯祐任命他为镇北大元帅,统帅北地所有兵马抵抗北疆军。 此刻他率领的这五万大军,便是第一批北上支援斡罗孩城的力量。 只是队伍里多是面黄肌瘦的农夫,要么年纪太大,要么年纪太小,握着兵器的手还在发颤。 而且大部分人连一件皮甲都凑不齐,还是穿着原本农夫的衣服呢。 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被赶鸭子上架的乌合之众。 没办法,西夏的国力已经衰弱至此,提供一些破旧兵器已经是极致了,连军中口粮都进行了缩减呢。 毕竟李纯祐捐输来的只有一百万贯,而不是一千万贯。 嵬名宏烈正思忖着如何加快行军速度,以免斡罗孩城坚持不到援军的到来。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 两名探骑慌乱地奔至中军,翻身下马时险些栽倒,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士兵。 “大帅!大事不好!” 探骑的声音带着惊恐:“斡罗孩城……斡罗孩城已经被北疆军攻克了!” “什么?” 嵬名宏烈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探骑喝道:“你再说一遍!” 那几个从斡罗孩城逃出来的夏国士兵“噗通”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带着哭腔回话:“回大帅,五日前北疆军轰塌了城墙,我军拼死抵抗……” “可他们的重步兵实在凶悍,没坚持到日落,城就破了,高将军他……他生死不明啊!” 嵬名宏烈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攥住缰绳,指节捏得发白:“北疆军有多少兵力?高将军是如何布防的?城破时还有多少守军?” “北疆军主力约莫三万,还有不少草原牧民助战。” 另一名士兵哽咽着回答:“高将军把能战的都派去堵豁口了,城破时守军还有很多呢,可是北疆人更多……” “我们是趁乱从水道逃出来的,一路上看到北疆军正在驱赶百姓,到处都是火光……” 嵬名宏烈沉默着,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他知道斡罗孩城的防御强度,更清楚高逸的守城能力,连这样的坚城都撑不过十日? 北疆军的战斗力竟强悍至此? “大帅,” 身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斡罗孩城已破,克夷门孤立无援,咱们要不要……” “继续北上!” 嵬名宏烈打断他的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就算只剩一座克夷门,也要守住!” “传我将令,全军加速前进,一个时辰之内,全军务必抵达克夷门!” 克夷门,位于贺兰山北端,并非是一座城池,而是一片险地。 它东接黄河,西连贺兰山主脉,如同一座坚固的大门,横亘在山河之间。 为西夏腹地阻挡北方的来犯之敌,是兴庆府的北大门。 过了克夷门,便是一马平川的贺兰山平原,与兴庆府之间,只有一座定州城间隔。 可现如今,接连的战争早已经将定州的兵力抽调一空。 所以,必须死守克夷门。 否则,兴庆府都将沦为北疆军的跑马之地。 于是,嵬名宏烈率领五万乌合之众,汇合原本驻守克夷门的右厢朝顺军司剩余的两万兵马,围绕着克夷门的险地,展开了布防。 在主要山口囤积重兵,并且开挖陷马坑等,想尽一切办法阻挡北疆军的进攻。 …… 虎狼关。 两山之间的隘口处,这座新修的关隘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死死扼守着通往凉州的要道。 征西大元帅迺令思聪率领十万西夏大军,已在此处鏖战多日,对这座险地发起了数十次进攻。 虎狼谷内,尸体层层迭迭,几乎堵住了狭窄的通道,可关隘依旧岿然不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中军大帐内,迺令思聪看着桌案上的军报,眉头拧成了疙瘩。 兴庆府的命令一道比一道急促,措辞也一次比一次严厉。 要求他必须尽快攻克虎狼关,收复凉州城,然后转攻为守,派遣大军主力回援兴庆府。 这一切只因为北疆大军已经开辟了第二战场,正在猛攻北境的斡罗孩城。 这个消息传来时,迺令思聪大为震惊,他实在没有想到,北疆军竟能如此迅速地结束漠北之战。 克烈部呢? 乞颜部呢? 那些曾经在夏国境内肆意劫掠、凶悍无比的草原人,如今面对北疆军时,却反倒成了不堪一击的软蛋? 他比谁都清楚时局的危急。 一旦斡罗孩城沦陷,兴庆府就只剩下克夷门这最后一道防线,届时整个夏国都将岌岌可危。 “诸位将军。” 迺令思聪那双浑浊中摄着精光的眼眸看向帐内众将,苍老的声音尽是沙哑。 “斡罗孩城告急,兴庆府危在旦夕。” “虎狼关是北奴的立身依仗,攻克此关,北奴在河西走廊将再无险可守。” “我军不仅能收复凉州,更能回援都城,保住我夏国的根基!” 他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等为大夏效死力之时。” “若虎狼关不破,兴庆府有失,我等还有何面目见陛下和百姓?还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众将被他的话语激起了斗志,纷纷抱拳:“愿随大帅死战!” 随后,迺令思聪披上厚重的战甲,亲自来到阵前。 他勒马立于高坡之上,目光如炬,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夏军士兵,高声下令。 “进攻!” “呜呜呜呜~” 号角声呜咽响起,夏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向虎狼关。 他们扛着云梯,顶着盾牌,嘶吼着向前冲锋,试图攀上高耸的城墙。 城墙之上,北疆军士兵早已严阵以待。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下,夏军士兵不断中箭倒地。 但后续的士兵毫不畏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 “开炮!” 第四镇神机营千户,一声令下,关隘上的二十门火炮,先后发出怒吼。 “轰轰轰轰~” 炮弹呼啸着冲出炮膛,砸向夏军的密集阵型,每一次爆炸都能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炸得夏军士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夏军的攻势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重新组织进攻。 虎狼谷内,尸体越堆越高,鲜血汇成了小溪,顺着山谷缓缓流淌。 迺令思聪在高坡上看得心急如焚,脸色狰狞道:“继续攻城。” “军法队听令,谁敢后退,立刻射杀。” 但就在他呼喊之际,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一枚炮弹呼啸着在他不远处炸响,泥土和碎石飞溅,气浪将他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 “小心,大帅!” 迺令思聪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接栽下马去。 主帅重伤,夏军的进攻瞬间乱了阵脚,攻势戛然而止。 几位将领见状,只能下令退兵。 直到傍晚,迺令思聪才在中军大帐中悠悠转醒。 他想要起身,却感觉胸口传来剧烈疼痛,每动一下都十分艰难。 “大帅,您伤的很重,千万不要随意动了。”一名将领赶忙上前安抚说道。 “我怎么了?”迺令思聪皱着眉头问道,好像有些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在旁人的提醒下,才慢慢回忆起来,随后便着急问道:“战况如何?” 帐内的众将面露难色,一名副将上前回话:“回大帅,我军攻势受阻,将士伤亡惨重,暂时撤回了营地休整。” “而且,而且,军中已经传出您重伤不治的消息,我等随极力禁止,但各军士气……” 迺令思聪沉默了片刻,早就料到的结果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他强撑着身体,装作一点事没有,在将士们面前露个面。 否则,谣言不会停止,只会愈演愈烈。 “北路大军进展如何?” 另一名将领叹了口气:“大帅,北疆骑兵精锐异常,我军骑兵难以匹敌,至今没能取得战果。” 其实众人都清楚,西夏最精锐的骑兵在前年的河西之战中已折损在北疆军手中。 如今的骑兵都是后组建的,精锐程度远不如从前。 全军唯有两千铁鹞子还堪一战,可数量太少,且要留下一千保护兴庆府。 仅剩的一千铁鹞子面对北疆骑兵,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况且北疆军的黑甲军也是不次于铁鹞子的具装甲骑。 听完这些,迺令思聪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冰凉。 正面的虎狼关难以突破,北边虽然是一片戈壁坦途,但却又是北疆军的主场。 至于南路扁都口? 那可是要横跨大半个祁连山啊! 就在愁云笼罩西夏诸将的时候,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传来。 一名传令兵匆匆走进大帐,单膝跪地道:“启禀大帅,斡罗孩城……沦陷了!” “什么?” 迺令思聪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血色尽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传令兵,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涌上喉咙。 “咳……咳咳……” 他咳出的痰液中,竟带着几块暗红色的肉块。 “大帅,大帅~” 众将见状,纷纷上前想要搀扶,却被他挥手挡开。 “走开。” 迺令思聪愤怒低吼,如同一只即将濒死的猛虎。 颤抖的伸出手,指向虎狼关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悲愤与无力。 喃喃说道:“陛下,老臣死罪,没能收复河西走廊,辜负了您的重托。” “死罪啊!” 说着,迺令思聪老泪纵横,又继续咳血。 之前的都那枚炮弹,似乎是伤到了它的脏器和肋骨。 最终,迺令思聪发出了艰难的命令。 “传……传我命令,撤军!” “即刻返回兴庆府。” “不得有误!” 众将虽有不忍,却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不只是兴庆府需要这支大军保护,更重要的是北境战争的爆发导致征西军的粮草难以维系。 若是能攻破虎狼关,夺取凉州城的粮草,一切都还有可能,可如今进攻遭挫,唯有撤军一条路可走了。 第二日清晨,虎狼关外的夏军营地开始拔营起寨,数万大军带着疲惫与绝望,缓缓向南退去。 只留下虎狼谷中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在晨曦中散发着凄凉的气息。 (本章完) 第310章 萧燕燕生花棒,金国调停 第310章 萧燕燕生棒,金国调停 龙城,大都护府。 后院主宅中,这一日清晨的宁静被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 “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是个小娘子。” “还有呢,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萧燕燕院中的仆妇和秦大妮等人忙活的时候,另一边的二丫正抱着襁褓中的铁剑喂哺奶水。 虽府中早有乳娘伺候,但她总觉胀奶难受,少了李骁帮忙疏导,便索性亲自喂养儿子。 大丫一边收拾着刚缝制好的婴儿衣物,一边轻声说道:“主院那边有动静了,生了对棒。” 这段时间里,大丫一直留在大都护府,悉心照拂妹妹的饮食起居,几乎扛起了母亲的担子,将二丫和铁剑照顾得无微不至。 当然,她主要也是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府中无依无靠,容易遭人算计。 二丫低头逗着怀里喝着奶水的铁剑,听到大丫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惊讶。 “棒?那可真不容易呢。” “李家生了这么多子嗣,还是头一回生棒呢。” “萧姐姐还真是有福气,这一来便是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真让人羡慕。” “可不是嘛,天下的好福气都往她身上堆呢。”大丫应道。 先前还暗自担心,萧燕燕身为辽国公主,母亲又是辽国赫赫有名的女帝,打小浸淫权术,怕是能把别人算计死死地,二丫在她手底下肯定不好过。 可相处日久,才发现她虽性格强势,却颇为宽容。 只要后院这些妾室守规矩、安本分,她便极少为难,颇有大妇的气度。 这底气,自然不是凭空来的。 不说她显赫的出身,单论在北疆的影响力,便远非旁人能及。 何况李骁出征草原前,任命的“监国”人选正是她,这份信任,足以压过后院所有波澜。 萧燕燕不是不争,而是不屑于在琐事上耗费心神。 而二丫对此也早就看的透透的,所以从来都是恪守本分,对萧燕燕甚是敬重。 “大姐,你让姐夫帮我备些礼物,不用贵重,合心意就好。” 二丫轻轻拍着铁剑的背,柔声说道:“我这月子也出了,过两日正好去探望萧姐姐。” 大丫点头应下,又说起近来的东征战事:“虎子这次立了大功,活捉了那个叫铁木真的草原小首领,被大都护任命为中海将军了。” “以前觉得,西海离咱们已经够远的了,现在又去了更东边。” 大丫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道:“哎,以后,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能见几面呢。” 二丫柔声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是好事。” “哥哥这般能耐,是他自己肯拼敢闯,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真把他拘在龙城,恐怕还会闲得慌呢。” 大丫眉头依旧没舒展:“我倒是为他高兴,可就是担心孩子。” “二凤虽然已经生了个儿子,但是一个哪够啊?” “他们俩总也见不着面,日子长了怎么行?” 正说着,苏无疾从外边蹬蹬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着:“姨母,我来看铁剑啦!” 他跑到二丫身边,探头探脑地看着襁褓中的铁剑,眼睛瞪得溜圆:“小姨,铁剑好像长大了点呢!” 上次见他还是皱巴巴的一小团,现在脸蛋都圆乎乎的了。 二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啊,小孩子长得快。” “你刚从学堂回来?今天学业怎么样?” 金州武备学堂已经建立起来了,只是因为师资力量有限,所以还没有大范围的扩招。 苏无疾得意道:“姨娘,不是我跟你吹,学堂教的东西都太简单了,我看一眼就会。” “今天的骑射课上,只有我跟大馕射中了靶心呢。” 一开始是他给罗文忠起外号叫‘大锣’,可罗文忠随即给他起外号叫‘小太监’,可把他气的不行。 无疾,不就是无鸡嘛! 于是,又将罗文忠的外号升级为‘大馕’。 铜锣,不就像个馕饼嘛! 听见这些外号,二丫笑的奶疼。 这些小孩子哪来的这么多心思,真是个比个的孬。 “不许随便给人起外号!”二丫说道。 苏无疾道:“那又咋了,就叫他大馕。” 二丫轻轻摇头,也不再管小孩子的事情,继续问道学业:“那认字和思想课呢?” 提到这个,苏无疾脸上的得意劲儿更足了:“认字我都会了,先生教的那些字我都记住了。” “先生还给我们讲了北疆以前的事,说咱们以前被异族欺负,受了好多苦,还说我们要好好学本事,将来为北疆崛起、为华夏复兴出力呢!” 二丫欣慰地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些就好,一定要好好学本事。” 苏无疾重重地点头,又把目光投向铁剑,小声说:“铁剑,等你长大了,我带你一起去学堂,教你骑射,咱们一起保护北疆。” 看着两个孩子,二丫和大丫相视一笑。 三日后,二丫抱着铁剑,来到了萧燕燕的房间探望。 一同前来的还有黄秀儿、嗦鲁和帖尼等几位府中的女眷。 秦大妮也早早到了,作为奶奶,她虽然对每个孙子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视同仁,但却从不缺席每个孩子的出生。 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着房间里的热闹景象,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萧燕燕斜靠在床头,气色红润,精神很好。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床边,两个奶娘正各自抱着一个襁褓,里面便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见众人进来,她轻笑道:“你们可算来了,我这房间里正冷清呢。” 二丫走上前,将铁剑递给身旁的乳娘,笑着说:“萧姐姐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我们可不敢来太早打扰。” 黄秀儿等人也纷纷送上礼物,向萧燕燕道贺。 萧燕燕笑着道谢,随后看向奶娘怀里的孩子,满脸慈爱的笑容:“大都护上次的来信中说,已经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男孩就叫‘世晔’,女孩便叫惜月。” “没想到是两个孩子,正好都用得上。”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儿子的小名,我也起好了,叫玄甲。” 说着,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两个孩子的脸颊,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 现在她有两儿一女,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不过啊,还是觉得以后得多生几个儿子才行。 北疆将来的根基,还得靠男人们去稳固。 二丫闻言笑了:“惜月世晔?都是好名字呢。” 黄秀儿也跟着点头:“是啊,玄甲和惜月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孩子,眉眼间都带着精神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房间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就在这时,一名仆妇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在萧燕燕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萧燕燕听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露出几分惊讶,随即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耶律堇。 此时的耶律堇正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还不明显的肚子,一边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玄甲和惜月。 她已有了身孕,是李骁出征之前的那几个晚上怀上的。 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即将为人母的高兴,又有对未来的惆怅。 她不奢求像萧燕燕这样一下子生对龙凤胎,只求能生个儿子,这样在府中也能更有底气。 正这样想着,耶律堇忽然发现周围女眷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心中顿时一紧。 有些不安地看向萧燕燕,问道:“姑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燕燕收回目光,缓缓说道:“王廷派来了一支使团,说是来探望你我。”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心里都清楚,来看耶律堇还算正常,毕竟她是耶律直鲁古的亲生女儿。 就算是父女关系不太好,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和亲公主。 可探望萧燕燕又是什么鬼? 萧家兄妹和耶律直鲁古可是生死大敌,萧思摩就是被耶律直鲁古的人害死的,萧燕燕对他的仇恨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会派人来探望? 嗦鲁合帖尼忍不住撇了撇嘴:“这耶律直鲁古怕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塔吉古丽也是附和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想求咱们,不然怎么会突然想起探望萧姐姐。” 萧燕燕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来了便知道了。” “只是这礼,可没那么好受。” 她看向耶律堇道:“你也做好准备,毕竟是你父亲派来的人,少不了要见一面。” 耶律堇心中更是忐忑,轻轻点了点头。 …… 王廷使团将要来北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骁这里。 此时,他已经率领第一镇大军抵达了斡罗孩城。 阳光透过金帐窗户,映照着李骁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手里捏着锦衣卫传来的密信,脑海中飞速回想着关于西辽的种种消息。 史书上记载的西辽历史本就寥寥无几,李骁只是模糊记得,西辽与古尔王国再次爆发战争的时间,约莫就在这两年之内。 可如今的局势早已和史书上的轨迹大相径庭,他也拿不准这场战争还会不会如期而至。 “难道是耶律直鲁古的缓兵之计?”李骁低声自语,眉头微微蹙起。 他推测着耶律直鲁古的心思,对方怕是担心北疆会趁其南下进攻古尔王朝的时候,再次发动西征,才想办法来稳住北疆。 只是历史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王廷的实力在之前的战事中已经大损。 能否像史书里记载的那样打败古尔王国,实在是个未知数。 “耶律直鲁古……”李骁眼眸微眯,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又有几分冷冽。 “不着急,等摆平了夏国的事情,就轮到你了。” 随后,亲卫百户张雄走了进来,抚胸说道:“大都护,战俘已经安排好了,您可以过去了。” 李骁轻轻点头:“走吧!” “夏国把咱们北疆宣传的都是一群恶魔,把那些战俘都给吓坏了吧。” “呵呵呵~” 随后,便走出了金帐,来到了斡罗孩城墙上面。 此时,城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万多名战俘。 他们全部被清缴了武器甲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狼狈的坐在地上。 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庞上写满了不安和忐忑。 “你说……北疆人会不会把咱们都杀了啊?”一名年轻战俘声音发颤地问身旁的人,眼神里满是恐惧。 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不好说啊,听说北疆军打仗狠得很,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咱们。” 他们早就发现看守的北疆军已经换了一批。 原本大部分都穿着红色甲胄,现在换成了清一色的黄色甲胄。 这些士兵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看着气势更胜一筹,让战俘们心里愈发没底,讨论起北疆军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但人群中也有人面不改色,显得很是放松,还劝周围的人:“瞎担心啥啊?不会有事的。” 有人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那人却是嘿嘿一笑说道:“我碰见了一个老乡。” “那人原本跟咱们一样都是威福军的兵,前年参加了河西之战后就没了消息。” “谁成想,这次竟然在这里碰见他了。” “他跟我说,北疆军很少滥杀俘虏,咱们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惹事,肯定就不会有事的。” 毕竟每个俘虏都有价值,要么纳入北疆军中,要么安排去种地放牧,实在是十恶不赦的,也都会被送去挖矿。 “依我看,咱们这些人,大概率都会被安排去种地或者放牧。”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战俘们脸上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不安的情绪也平复了些许。 “那也不错了。” “能给口饭吃就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斡罗孩城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一门虎尊炮发射了空包弹。 巨大的轰鸣让很多战俘脸色煞白,仿佛瞬间回到了之前北疆军攻城之时,再次被火炮支配的恐惧笼罩全身,不少人吓得蜷缩起了身子。 但这声巨响也制止了他们的喧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城墙之上。 那里,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身穿暗金甲胄的李骁。 甲胄上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他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面前则是放着一个铁皮大喇叭,目光如炬地看向下方所有战俘,大喝道:“我是北疆大都护、腾格里古尔汗李骁!” “也是夏国朝廷口中的‘北奴贼酋’。” 他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空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战俘全都惊讶起来,纷纷窃窃私语:“这就是北疆大都护啊!” “好生威武。” “没想到,我等小人物竟然也有亲眼见到北疆大都护的一日。” “当真不凡。” 在他们看来,北疆大都护可是跟夏国皇帝一样的大人物,高高在上,寻常贱民兵丁哪能轻易见到? 可现在,李骁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很多战俘都远远地望着李骁,眼神中满是好奇,想把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看得更清楚些。 李骁环视着下方的战俘,声音再次通过喇叭传出:“本都刚刚从漠北而来,那里的草原蛮子对我北疆不敬,被本都灭了族群。” “你们可知,我在草原上杀了多少乞颜部的人?” “十万!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这个数据到底是否真实,战俘们根本无从得知,但却是被吓得脸色惊恐,生怕李骁将他们也全部坑杀了。 就在战俘们惶恐不安之际,李骁话音一转:“但我李骁是汉人,你们其中绝大部分也都是汉人。” “看在炎黄祖先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战俘们顿时安静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城墙上的身影,生怕错过一个字。 这个时代的百姓和士兵,见识有限,根本不懂那么多大道理。 想让他们敬畏,只有施加威和德。 先震慑住他们,让所有人收敛起小心思,然后再加以收服利用。 李骁继续说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听话,便能活命。” “从今往后,你们就不再是夏国人了,而是北疆的臣民。” “只不过,你们不能留在斡罗孩城了,都要去草原上放牧、种地。” 其实,这是因为漠北草原的汉人比例太低,李骁打算从夏国向北迁移人口,至少要让汉人占据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此时的草原,人口尚未达到峰值,足够养活更多人。 况且斡罗孩城离河套很近,这些战俘、百姓对放牧生活并不陌生,到了草原熟悉生活规律后,很容易就能适应。 至于夏国移民所造成的空缺,继续从金国劫掠就是了。 总之,李骁的既定国策就是将华夏的百姓向外迁移,解决中原土地矛盾的同时,更是让更多的疆域成为华夏的固有领土。 随后,李骁又简单讲了讲牧场制度:“到了草原,你们会被分散,与草原人混编组建一个个千户。” “你们可以租种牛羊和草场,只要勤恳劳作,以后会慢慢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牛羊和房子。” “日子会比在夏国时好上十倍百倍。” “不用担心苛捐杂税,因为我北疆只收两成的租子和两成的牧税,不会再向你们收取其他任何钱。” “你们更不用担心战乱流离,因为有强大的北疆铁骑保护着你们和家人的安全。” “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安稳度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李骁大饼画着,战俘们听着,脸上的恐惧渐渐消退,眼中多了几分向往和期待。 他们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穷苦出身。 靠着给人种地维持生计,仅仅是田租便有五六成,还要忍受很多苛捐杂税,一年到头连饭都吃不饱。 就算是去当兵、服兵役,拿到手的军饷也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况且,夏军一直在打败仗,想去劫掠都没条件。 但是李骁说的这些事情,让很多人都激动了起来。 虽然要去漠北那片茫茫未知的苦寒之地生活,但至少能让一家人的生活过的更好。 这就比什么都强。 人群中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惶恐不安,而是带着些许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这些战俘们的反应,李骁微微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这种人吃人的年代,别管这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好日子,那就是好国家。 别是说漠北了,就算是再冷的地方,也有人去。 随后,李骁又去了其他几个战俘营进行演讲。 斡罗孩城之战中,共俘获五万多夏国军民。 将其聚集在一起的话,若是引发混乱,便不好收拾,所以分批次的来。 果真,当李骁将北疆的政策告诉所有军民的时候,很多人的心思都被吊了起来。 与其在夏国忍受着高昂地租以及苛捐杂税,倒不如去漠北闯一闯。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去漠北,但却也容不得他们。 李骁可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等到五轮演讲结束,李骁回到金帐,大口喝着水。 看向身旁的传令官,问道:“克夷门有没有消息传来?” 斡罗孩城之战后,李东江便率部迅速南下直逼克夷门,可惜夏国的援军已抢先抵达,凭借有利地形,将北疆军死死挡在贺兰山以北。 “回大都护,李将军的兵马还在克夷门外鏖战。”传令官道。 “夏国军队虽多是临时征召的民夫,战力有限,但克夷门的地形对我方十分不利。” “那里道路狭窄,高低不平,易守难攻,我大军根本无法发挥大规模骑兵冲锋的优势,进展颇为艰难。” 李骁微微点头,这个结果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克夷门乃是夏国的北大门,更是固守兴庆府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真那么容易被攻克,游牧部落早就趁机南下了。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脑海中回忆着蒙古人攻破克夷门的战事。 当年铁木真也遇上过这般困境,蒙古骑兵受限于地形,只能单队单队地向前冲,完全成了添油战术,初期损伤极大。 后来铁木真决定撤军,不再攻打克夷门。 当时的守将嵬名令公以为蒙古人粮草不足、军心不稳,是真的撤了,便率军随后追杀。 结局可想而知! 离开了克夷门的狭窄地形,来到宽阔的戈壁滩后,夏军被蒙古骑兵彻底吊打。 “试试吧!” 李骁心中暗暗说道,却也没有太大把握。 毕竟历史早已发生诸多改变,此时的克夷门之战,比历史上提前了好几年。 夏军会不会出兵追击,全看主将的决断。 而如今镇守克夷门的主帅嵬名宏烈,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位嵬名令公,李骁也搞不清楚。 毕竟“令公”只是个尊称,就像杨业被叫做杨令公一样。 嵬名宏烈身为枢密副使、镇北大元帅,倒也当得起一声“令公”。 思索间,李骁提笔开始写一封亲笔书信,打算交给李东江依计行事。 亲卫百户张雄忽然快步走进帐中:“大都护,李东江将军派人来报,金国使者已经抵达了克夷门,说是为调停战争而来。” “调停战争?” 李骁一愣,握着笔的手顿在半空,他抬眼看向张雄,又低头看了一眼没写完的书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或许,这是个机会。 (本章完) 第311章 以和为贵?克夷门风云 第311章 以和为贵?克夷门风云 克夷门。 夏国军队占据着狭窄要道,依托险峻山势严密布防,箭矢与滚石在山道两侧随时待命,将北疆军牢牢挡在贺兰山以北。 而在对面的戈壁滩涂上,一望无际的北疆军营连绵铺开。 赤色与黄底白边的两种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飘荡,昭示着北疆军的赫赫威势。 就在歇战期间,一支车队缓缓驶离克夷门山道,向着北疆大营而去。 这正是金国使团的车队,护卫们全都穿着金国士兵的黑色铁甲,腰间佩刀,神情肃穆。 刚到戈壁滩不久,一队赤甲骑兵便包围过来,手中长枪斜指,杀气腾腾。 “什么人?” 金国使团护卫统领勒住马缰,面不改色地大声喝道:“此乃大金国皇帝陛下特使,凤翔路副总管杨如松大人。” “快去通禀你北疆主事之人前来迎接。” 北疆探骑都尉催马上前,冷冷的瞥了一眼那辆马车,沉声喝道:“我等奉北疆第二镇都统、西州将军令,前来迎接金国使者。” “请!” 话语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随后,使团在北疆探骑的“护送”下,缓缓向着大营方向而去。 本以为在营门外会见到李东江的亲自迎接,可是没有想到只见到了一名千户。 而且对方的态度还十分嚣张:“使团所有人等,全部下马、下车,交出所有兵器,步行进入大营。” “混账!” 护卫统领勃然大怒,猛地按在刀柄上:“我家大人乃大金国凤翔路副总管,奉天子之命而来,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营门千户眼神一凛,身后的北疆士兵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此乃北疆军大营规矩,无论是谁,概莫能外!” 护卫统领怒视着千户:“副总管大人身份尊贵,能来你北疆军营,已是天大的恩惠,岂容尔等如此轻慢!” “在北疆大营,只有军规,没有尊卑。” 营门千户寸步不让:“要么按规矩来,要么就滚回去。” “别说区区一个副总管了,就算是金国王爷做使者,我北疆也不是没杀过。” 还是前两年,金国想要让北疆臣服,派遣了一个宗室王爷出使北疆,当时正巧遇见北疆征战河西走廊。 那个家伙嘴巴太臭,被李骁留下了一身肥肉,只将脑袋送回了金国。 此事令金国上下引以为耻,所以提起此事,更令金国统领狂怒。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凝固,仿佛随时都会拔刀相向。 就在这时,马车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罢了,我等不是来打架的,万事以和为贵。” 话音落下,车帘被掀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体型瘦弱,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圆领窄袖袍服,腰间系着玉带,领口与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纹样,头戴展脚幞头,虽不张扬,却透着一股官员的威仪。 此人正是金国凤翔路副总管,杨如松。 不久前,北疆军南下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中都,金国君臣无不震惊。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漠北的战争竟结束得如此之快,王罕、铁木真难道都已败亡? 金国君臣立刻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性,决定必须插手夏国的战争,绝不能让北疆军如意。 在历史上,铁木真攻打西夏时,金国作壁上观,只因在他们眼中,铁木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草原小首领,成不了大事。 即便给其十年时间,也威胁不到金国的安全,甚至可能遵循草原民族的惯性再次分裂。 所以,金国放任西夏被攻击,甚至巴不得西夏与蒙古两败俱伤。 但北疆却截然不同,北疆源自西辽,曾经乃是女真部落的宗主国,更是华夏北方大地的统治者。 在金国人看来,蒙古人最多只是劫掠一番便走,而北疆却是足以威胁到金国对中原的统治。 更何况,北疆的高层并非草原蛮子,而是一群正儿八经的汉人,这对金国而言,威胁更是非同小可。 于是,金国君臣当机立断,绝不能放任北疆消灭夏国。 可北疆动作迅速,金国根本来不及派遣军队,只能先行派出使团前来拖延时间。 为节省时间,朝廷甚至来不及从中都派遣使者。 而是一道加急命令直接任命凤翔路副总管杨如松为正使。 毕竟凤翔路地处长安一带,距离西夏兴庆府极近。 且长安曾是大唐国都,金国在此设置的总管府与中都、大同等五京平级。 派遣一位副总管,地位也足够了。 只是杨如松万万没想到,北疆竟丝毫不给这位副总管面子。 “别说是个使者了,就算是金国皇帝来了,也得乖乖下车。”一身赤甲的营门千户冷笑道。 杨如松脸色愠怒,狠狠瞪了千户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哼,狂妄。” “果然是化外蛮夷,空有华夏之名,却无华夏之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护卫们摆了摆手:“按他们说的做。” 护卫们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依令而行,纷纷下马,将佩刀解下交给北疆士兵,眼神中满是屈辱。 杨如松整理了一下官袍,迈步向着大营内走去。 穿过辕门,大营内部的景象映入眼帘。 此时正值饭点,不少北疆士兵正围坐在地上用餐,粗陶大碗里盛着的大都是清汤栗米粥,里面偶尔能见到几粒零星的豆子,连点油星都看不到。 士兵们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动作飞快,仿佛生怕慢一点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吃完之后,他们也懒得收拾碗筷,直接随地一躺,将帽子往脸上一盖,便闭目养神起来。 连日的征战让他们疲惫不堪,此刻只想节省体力,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营地边缘的马厩旁,一群战马饿得骨瘦嶙峋,肋骨清晰可见,正有气无力地刨着地面,试图从土里找出点草根充饥。 不远处的伤兵营更是一片愁云惨淡。 伤兵们的惨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有些伤势过重的士兵,只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杨如松正看着,忽然听到一阵呵斥声和鞭打声。 循声望去,只见两名身穿赤甲的北疆军士兵,正对着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的草原士兵拳打脚踢。 “废物!让你们去砍柴,就砍回来这么点?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那草原士兵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求饶:“大人饶命,山上能砍的柴都被砍光了,我们实在找不到了……” “找不到?我看你们是故意偷懒!” 另一名赤甲士兵抬脚踹了过去,“要不是看在你们还有点用,早就把你们砍了喂狗了!” 草原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着殴打。 杨如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心中暗道:看来北疆军内部矛盾不小,粮草也严重不足,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收回目光,跟着那名千户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们便走进了一座大帐。 帐内,李东江赤裸着肩膀,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杨如松,没有丝毫客气的样子。 “你就是金国使者杨如松?” “听名字,你应该是个汉人,何故给女真蛮夷当狗?”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杨如松脸上。 他脸色瞬间涨红,又转为铁青,强压着怒火说道:“李将军此言差矣。” “我乃大金国官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来当狗一说?” “忠君?” 李东江嗤笑一声:“你效忠的,是屠戮我汉家儿女、侵占我中原故土的女真鞑子。” “当年靖康之战,汉人何等屈辱,你身为汉人,忘了?” 杨如松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北疆与夏国开战,生灵涂炭,我大金皇帝仁慈,不忍见百姓遭难,特遣我前来调停,劝李将军退兵。” “退兵?” 李东江眼神一厉:“夏国乃我北疆世仇,多年来与我北疆征战不断,残害我北疆百姓。” “如今我军兵临城下,正是报仇雪恨之时,为何要退?” “李将军此言差矣。” 杨如松说道:“我大金国与夏国乃是盟友,绝不会坐视夏国遭受欺凌。” “李将军确定要与大金国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李东江冷笑:“你是说你们金国?” “本将告诉你,我北疆不惧任何战争。” “倒是你们金国,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听说宋国想要北伐,以报当年靖康之耻~哈哈哈哈,同为汉人一脉,我北疆定会支持宋人。” 此话一出,杨如松脸色一变,心中暗道:“该死,这些北疆人又是怎么知道宋国将要北伐?” 宋国北伐早已经不是秘密。 从两年前便开始准备,兵力物资调动都很难完全掩饰。 更何况,宋国朝堂就是个筛子,早就有人给金国通风报信了。 面对宋国即将到来的北伐,金国君臣如临大敌。 甚至金国皇帝完颜璟更是亲自给宋国皇帝写了国书,语气婉转,态度很是谦卑,还主动愿意免除宋国的岁币,两国保持永久欢好。 不要以为宋国真的不堪一击,实际上它一直都对金国保持着强大的武力威慑,是金国的头等心腹大患。 只是宋国时运不济,再加上内部总有人在关键时刻拖后腿,才总让北伐功败垂成。 所以,面对宋国的北伐,金国上下可是拿出了十分的精力应对。 即便是准备武力干预北疆与西夏的战争,也只能派遣少部分军队,表明态度罢了。 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抽调大规模军队入夏。 本以为宋国北伐的事情能够瞒过北疆,利用信息差吓退北疆军,可是没有想到此事竟然被北疆军知道了。 这让杨如松心中很是沉重,难道那群宋人已经和北疆人取得了联系? 不过,他表面上却始终如常,不急不缓地说:“李将军,区区宋国根本不足挂齿。” “若是你们与夏国死战,我大金定然会调集大军入夏,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们北疆。” “不过,我大金皇帝有好生之德,不愿见到夏国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愿与夏国斡旋,让夏国拿出些金银粮草,以补偿北疆的损失。” “这样既避免了无谓的伤亡,又能让北疆得到实惠,何乐而不为?” …… 不久后,杨如松走出了大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克夷门的中军大帐,将谈判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嵬名宏烈,以及代表皇帝而来的中书令。 “一百万贯钱和一百万石粮才肯退兵?” 性格暴躁的嵬名宏烈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不去抢?” “简直是痴心妄想。” 夏国和北疆这几次战争打下来,国力早已凋敝不堪,越打越穷。 之前李纯祐用刀子威逼官员贵族们捐输,也才勉强凑得一百万贯铜钱。 如今北疆人张口就要一百万贯,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再说粮草,西夏失去河西走廊后,黄河以西包括河湟谷地的人口被劫掠七七八八。 再加上河西之战中损失了十几万青壮,国内劳动力严重不足,粮食产量大幅度下降。 若是真能拿出一百万石粮食,西夏又何必与北疆求和? 迺令思聪也不会匆匆撤回兴庆府,而是会一鼓作气拿下凉州了。 总结下来就是,西夏既没钱也没粮,根本满足不了北疆的漫天要价。 杨如松无奈摇头:“我与李东江争辩许久,但对方却是寸步不让,咬死了一百万贯钱和一百万石粮。” 他转头看向梁三思:“这些,梁大人都可以作证。” 毕竟此事关乎夏国命运,不可能全权交给金国,所以夏国派遣梁三思作为副使,全程参与了谈判。 梁三思皱着眉,沉声道:“北疆人着实嚣张可恨啊!” “不过~北疆人似乎也并不好过。” 随后,梁三思将自己在北疆军营中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北疆军中缺少粮草和药品,北疆士兵和草原士兵之间矛盾颇深,并不和谐。 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嵬名宏烈微微一愣,原本暴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陷入了沉思。 不久后,夏国第二批援兵抵达,虽然大部分也还是老弱,但数量上却足足有八万。 此时,聚集在克夷门的夏军兵力,达到了将近十五万人。 这给了嵬名宏烈很大的底气。 而反观北疆军,发动攻击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 即便是攻打克夷门,士兵们的战斗力也是越来越弱。 反而还有更多的士兵跑去黄河中捕鱼,只不过黄河水汹,北疆人又不善水,捞上来的鱼完全是杯水车薪。 这一切都给嵬名宏烈一个幻想。 打败北疆军,为大夏,为迺令枢密使报仇的机会到了。 这一日,北疆军忽然主动派人前来,传话称只要八十万石粮食和八十万贯钱,便答应退兵。 嵬名宏烈听完信使的话,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不准。” 在他看来,北疆军此举分明是粮草已尽的表现。 过了两天,北疆军再次派人来,将条件降到了五十万。 嵬名宏烈依旧不为所动。 北疆军的要价一降再降,从三十万到十万。 直到某个清晨,探骑匆匆来报,说北疆军已经拔营,向着北方撤退了。 “真的?” 从探骑这里得知消息,嵬名宏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探骑肯定地回道:“回将军,属下看得真切,北疆军营地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些废弃的帐篷和杂物,看样子是真的撤军了。” 嵬名宏烈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犹豫与权衡一扫而空。 他认定北疆军是因为粮草耗尽、内部矛盾爆发才仓皇撤退,这正是追杀的好时机。 “传我命令!” 嵬名宏烈抽出腰间的佩刀,指向北方:“大军即刻出动,追杀北疆军。” “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很快,两万多骑兵在克夷门外集结完毕。 其中,一千名铁鹞子重骑兵尤为显眼,他们一人三马,其他两匹战马上各自背负着厚重的人甲和马甲。 如同移动的铁堡垒,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其余骑兵虽不如铁鹞子精锐,却也大都精神抖擞,手持长矛或弯刀,随时准备厮杀。 毕竟,这可是从十几万大军中挑选出的青壮精锐。 “出发!” 嵬名宏烈一声令下,两万多骑兵如滚滚洪流,浩浩荡荡地杀出了克夷门,向着北疆军撤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在戈壁滩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骑兵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便追出了数十里地,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戈壁。 就在他们以为能很快追上北疆军时,异变陡生。 “轰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忽然在戈壁滩炸开,仿佛大地都被撕裂。 夏国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上百枚黑乎乎的铁球便带着尖锐的呼啸,砸进了密集的队伍中。 “嘭!嘭!嘭!嘭!” 铁球在半空中或者落地之后,骤然炸开,化作无数枚铁钉、铁片和碎石,如天女散般向四周飞溅。 “啊啊啊啊~” 惨叫声瞬间响彻戈壁。 有的战马被铁片划破肚皮,肠子流了一地,痛苦地嘶鸣。 有的骑兵被铁钉穿透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毙命。 还有的被碎石砸中脑袋,脑浆迸裂,死状凄惨。 一轮齐射过后,夏国骑兵的队伍中已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受伤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场面惨不忍睹。 “不好,有埋伏!” 看到这一幕,嵬名宏烈心中一沉,如坠冰窟。 方才还志在必得的眼神瞬间被惊恐填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该死,中计了……”他惊骇道。 之前的笃定与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悔恨。 他不该轻信北疆军撤退的假象,不该让两万骑兵毫无防备地冲进这片绝地。 下一秒便是听见旁边亲兵的惊骇大喊:“大帅,北疆军杀来了。” 就在所有人震惊不已之时,前方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黑影,迅速向这边逼近。 借着阳光,能清晰地看到黑影中飘扬着无数面赤色和黄色的日月战旗,滚滚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黑影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骑兵的轮廓。 有的身穿赤色甲胄,手持长枪弓弩,有的身穿黄色甲胄,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 还有无数人身穿游牧服饰,嗷嗷叫着冲锋。 嵬名宏烈心中一沉,他认出那些黄甲骑兵并非只有原本驻守河西走廊的第四镇万户,还有另一支更为精锐的队伍。 纯黄色~ 是北疆大都护李骁亲率的第一镇大军! 霎时间,嵬名宏烈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原来,李骁在安排好斡罗孩城的战俘之后,便亲自率军赶来克夷门,这场撤退和伏击,全都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 “列阵迎敌。” 嵬名宏烈大声嘶吼道,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夏国骑兵们慌忙调整阵型,轻骑兵在前,给铁鹞子穿戴铁甲的时间。 然而,北疆军的进攻来得极为猛烈。 “轰轰轰轰~” “咻咻咻~” 在炮火声轰鸣之中,更有无数支箭矢从远处射来。 正是北疆军中神臂弩。 论起规模和威力,甚至比嵬名宏烈这支骑兵中所装备的神臂弩更多、更强。 “啊啊啊~” 如雨点般落在夏国骑兵队伍中,不少骑兵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北疆军杀到近前。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黑甲重骑兵。 铁鹞子重骑兵虽然勇猛,但数量上却不如黑甲军,而且已经在火炮袭击中遭受了一次重创,接战不久便落入下风。 北疆军的其他各部骑兵配合默契,时而分散射击,时而集中冲锋,将夏国骑兵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 嵬名宏烈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悔恨不已,他没想到北疆军竟然设下了如此周密的埋伏。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下令:“杀出去!突破北疆军的包围!” 可惜,他的帅旗太过明显,数支北疆骑兵正向他的方向合围而来。 (本章完) 第312章 大夏百年国祚,不能在朕手中断绝 第312章 大夏百年国祚,不能在朕手中断绝 硝烟渐渐散去,戈壁滩上一片狼藉。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无数夏国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和甲胄,耷拉着脑袋,成了北疆军的战俘。 他们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疲惫。 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还有的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北疆军的医护兵正忙着救治伤员,优先救治北疆士兵,其次才是战俘。 因为北疆不缺,所以绷带在军中已经开始普及。 配合大蒜素的使用,挽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避免了截肢痛苦。 在一片混乱中,几名北疆士兵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被绳索捆绑的人走了过来。 这人正是夏军主帅嵬名宏烈,他身上的铠甲早已不见踪影,衣服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跪下。” 一名士兵厉声喝道,同时一脚踹在嵬名宏烈的腿弯处。 嵬名宏烈踉跄着跪倒在地,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李骁骑着战马,身穿暗金甲胄,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 他高高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嵬名宏烈,眼神平静无波。 嵬名宏烈显然已经猜到了李骁的真实身份——北疆大都护。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不甘和倔强。 “嵬名宏烈,夏国皇室旁支、枢密副使,镇北大元帅?” 李骁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本都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投降?” 嵬名宏烈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降!” 李骁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冥顽不灵啊!” 他心中已然确信,眼前的嵬名宏烈便是历史上在克夷门与蒙古大战的嵬名令公。 嵬名宏烈被蒙古人俘虏后,并没有像斡罗孩城守将高逸那样以身殉国,而是在两国和谈后被放了回去。 直到西夏灭国,他与末代国主一起献城投降,最终却还是被蒙古人斩杀。 汉人出身的高逸愿意为夏国死节,反观嵬名氏出身的嵬名宏烈,却选择投降。 这就像满清灭亡时,那些所谓的满族遗老们个个痛哭流涕,却没见几个人真的为满清殉国。 反倒是有一些汉臣学者,坚守所谓的“士大夫气节”“纲常伦理”,为满清殉葬。 真是天大的讽刺。 “既然如此,那本都便成全你的忠烈之名。”李骁淡淡说道。 “拉下去,把他挂在旗杆上,别轻易给他死了。” “让克夷门和兴庆府的守军瞧瞧,与我北疆作对的下场。” 嵬名宏烈脸色骤然大变,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骁竟然如此狠辣。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劝降不成便关起来,留待日后作为谈判的筹码吗?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弄死自己? 他哪里想要什么忠烈之名,只想好好活着,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可话已经说出口,就像屎都已经拉出去了,再把它捡起来吃回去,那多没面子。 于是,嵬名宏烈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喊道:“李骁,我不服!你使用阴谋诡计诈我,我死也不服!” “敢不敢把我放回去,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不服?” 李骁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兵者,诡道也。” “你身为夏国主帅,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战场之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中伏被俘,不是因为本都用了诡计,而是因为你蠢,因为你贪。” “拉下去。” 李骁不再看嵬名宏烈,语气冰冷如霜。 两名武卫军士兵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嵬名宏烈就走。 他挣扎着,嘴里胡乱喊着:“李骁!你不能杀我,我是夏国皇室宗亲。” “杀了我,陛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 李骁冷笑一声:“夏国气数已尽,李纯祐能否保得住他那颗狗头,还不一定呢!” 嵬名宏烈被拖拽着远去,高杆上很快升起他挣扎的身影。 李骁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名士兵身上,声音温和了几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猛地抬头,见大都护正看着自己,慌忙抚胸回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属下名叫吴奎,现任第一镇第三万户什户。” “听你的口音,是河西人?”李骁继续问道。 “是是,属下是定州人,凉州之战中,弃暗投明,归顺咱们北疆。” 吴奎紧张得额头冒汗,说话都有些磕巴。 毕竟在他面前的,可是北疆的大都护,在北疆百姓心中无异于神一样的存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什户,竟有亲自面见大都护的机会。 “定州?好地方啊!” 李骁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过了克夷门,前面便是定州,你可以回家看看了。” 吴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里的确有让他牵肠挂肚之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李骁仿佛家常似的随意问道。 “属下父母早亡,家里已经没人了。”吴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那倒是可惜了,没能让你父母看到你光宗耀祖的时刻。”李骁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随后,他话锋一转,沉声命令道:“吴奎听令。” “属下在!” 吴奎猛地挺直身子,躬身抚胸,声音洪亮了许多。 “克夷门之战,你立下斩将之功,现将你擢升三级,担任副百户。”李骁的声音清晰有力,传遍了周围。 “谢大都护!” 吴奎激动得满脸通红,重重抚胸拜谢道:“属下当誓死效忠大都护,为北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围其他将领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斩将之功啊! 先登破阵、斩将夺旗,乃是古来四大战功。 对于兵士来说,只要能获得其中任何一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这份荣耀甚至能延续到子子孙孙。 就如同后世的和珅,即便身居军机大臣、大学士、一等公等要职,可最引以为傲的,始终却是祖先攻打河间府时立下的先登之功。 此功含金量仅次于从龙与救驾。 所以,当看到吴奎一个小小什户能立下这等功劳时,周围很多将领都满是羡慕与不甘。 要知道,当时有不少将领率人向嵬名宏烈方向包围过去,却都被他灵活闪避,从夹缝中逃脱。 最后反倒让吴奎抓住机会,捡了便宜,活捉了嵬名宏烈。 这便是命。 如今,这只是李骁口头上的升职奖励,后续还会有相应的战功赏赐发放。 甚至等到日后北疆立国,封赏功臣时,吴奎凭此战功,或许还能捞到一个小爵位。 吴奎谢过李骁后,又赶忙转身拜见周围的上司们。 将领们纷纷拍着他的肩膀,给予一番鼓励和肯定。 离开人群后,吴奎的目光望向定州方向,激动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期待。 喃喃自语道:“杏,等着我。” “我马上就能回去接你了。” …… 与此同时,北疆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 士兵们将夏军的尸体集中掩埋,受伤的战俘进行简单处理,送往后方的伤兵营。 缴获的武器、甲胄和粮草被一一清点、登记,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展现出北疆军严明的军纪。 清扫工作刚一结束,李骁便命令第二镇为先头部队,进攻克夷门。 此时,克夷门各处山道之中,夏军士兵早已乱作一团。 一些从战场上逃回来的败兵,满脸惊恐地向同伴们诉说着大军惨败的消息。 “咱们的骑兵全完了!嵬名将军被活捉了!” “北疆军太厉害了,还有那种会爆炸的铁球,根本挡不住啊!” 这些话语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夏军士兵中炸开,恐慌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办?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一个年轻士兵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跑吧!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跑?往哪跑?” “克夷门就这么一条道,北疆军很快就打过来了。”有人绝望地说道。 “要不……咱们投降吧?” “投降?那咱们家里人怎么办?” “咱们这么多人一起投降,我就不信朝廷能把咱们家人都给杀了?” “先保住小命再说,等北疆军攻进来,想投降都晚了。” “我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回去呢……”一个少年士兵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低声啜泣起来。 一时间,夏军士兵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互相抱怨,有的则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整个克夷门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克夷门的大营之中,夏国中书令周世昌、官员梁三思,以及金国使者杨如松,在得知大军惨败的消息后,全都大惊失色。 “坏了,中计了!” 周世昌猛地一拍大腿,脸色铁青地说道:“我们在北疆大营中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北疆贼子是故意引诱我们追击的!” “该死的,我们太鲁莽了!”梁三思也急得团团转。 周世昌痛心疾首地说道:“嵬名宏烈误国啊!” “我早就说过,不要轻易出兵,现在怎么样?” “果然中了北疆军的诡计!” 听着周世昌的话,梁三思暗自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你当时分明说的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现在倒成了早就识破北疆军诡计了,早干什么去了?” 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来。 三人吵闹一番之后,杨如松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二位,北疆蛮子凶残,不愿接受我大金国的调停,必须进行严惩。” “本使这就回去向陛下上书,将此事详细奏报,我大金铁骑不日便将抵达。” “告辞!” 说罢,杨如松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大帐,别看他五十多岁的年纪,此刻腿脚却变得异常利落起来,仿佛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北疆军追上。 中书令周世昌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叹息道:“什么盟友啊,根本靠不住。” “靠人不如靠己,老夫这就返回兴庆府,上书陛下立刻派遣援兵。” “克夷门绝不能有失。” “梁尚书,你是年轻人,脑子好使,与我一同回去,将此战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 梁三思闻言,脑袋是彻底宕机了。 他原本以为周世昌大义凌然的样子,能是个忠臣,没想到也是个临阵脱逃的货色。 他自己准备逃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拉上自己。 “我……我……” 梁三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道,“好,下官这便与相公一同回朝。” “定要向陛下参他嵬名宏烈一本,若不是他轻兵冒进,我军怎么会遭遇如此惨败啊。” 周世昌在一旁连忙附和:“是啊,老夫当时就劝说他慎重考虑再行动,可是他一贯独断专行,根本不听老夫的啊。” “走,咱们这就回去。” 周世昌说着,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三人也先后乘坐马车,悄悄地离开了大营。 不久后,北方大地上响起了铁骑轰鸣。 嵬名宏烈安排留守克夷门的副将急匆匆地闯进了大帐,大声喊道:“相公,相公,不好了,北疆军……” 他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大帐之中空无一人,根本不见中书令周世昌和另外两人的身影。 副将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叫来侍卫问道:“三位大人哪去了?” 侍卫慌张地说道:“三位大人刚刚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 “该死,他们竟然、竟然……” 副将狂怒,一拍桌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跑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空荡荡的大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轰轰轰轰~” 克夷门北,远处的大地上忽然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那声音如同闷雷滚动,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地平线上,赤色的日月战旗如潮水般涌动,赤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如血海波涛。 李东江率领第二镇作为先头部队,重回克夷门,列阵待发,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而嵬名宏烈带走的两万多骑兵,全都是克夷门的精锐。 此时留下的大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本就因败兵的消息而惶恐不安,看到北疆大军这般气势,更是慌乱得手足无措,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北疆军来了,北疆蛮子真的来了。” “怎么办啊?” “他们会把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的。” “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大喊:“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北疆大军前方树立起了三根旗杆,中间的旗杆上吊着一个人。 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熟悉的身形让不少士兵心头一紧。 左右两根旗杆上则挂着两条竖幅,分别用汉文和党项文写着几个大字——“嵬名宏烈在此”。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让所有夏军士兵都惊呆了。 “是大帅!”一个士兵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真的是大帅!” “大帅被北疆军活捉了,咱们怎么办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士兵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连主帅都成了阶下囚,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又能抵挡多久? 有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有人则互相拉扯着,想要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北疆军的进攻开始了。 “开炮。” “轰轰轰轰~”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在夏军的人群中炸响,铁钉、碎石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西夏士兵们本就人心惶惶,无心作战,此刻又被这恐怖的威力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人开始趁乱向山道深处逃跑。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逃跑的队伍,原本就混乱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三轮轰炸过后,震慑了夏军胆魄。 穿着全副甲胄的李东江拔出骑兵刀,大声喝道:“进攻!” “杀~” 第二镇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杀出去,马蹄声震耳欲聋,卷起漫天尘土。 “杀~” “占领克夷门。” 由于夏军士气大跌,北疆军所遭遇的抵抗强度大大减弱。 骑兵们很快便冲上了山头,与残余的西夏士兵展开了近身厮杀。 有些西夏士兵早已没了斗志,转身就逃。 但也有一些老兵坚守阵地。 一个头发白的老兵,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躲过了一名北疆骑兵的劈砍,反手一刀砍向骑兵的马腿。 战马吃痛,嘶鸣着倒下,将骑兵甩了出去。 老兵刚想上前补刀,却因体力不支,动作慢了半拍,被另一名赶来的北疆士兵一枪刺穿了胸膛。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枪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最终缓缓倒下。 这样的老兵还有不少,他们曾是夏国军队的中坚力量,意志坚定,经验丰富,熟悉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体力和反应速度早已跟不上,面对年轻力壮、装备精良的北疆骑兵,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在克夷门的山道间回荡。 北疆军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前推进,夏军的防线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士兵直接扔掉武器投降。 克夷门,失守! 兴庆府,枢密使府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迺令思聪躺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虎狼关外的那一发炮弹,不仅让他身受重创,更掏空了他本就因年老体衰而所剩无几的精力。 自率领大军返回兴庆府后,他便彻底倒下,如今更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爱卿,爱卿,你一定要挺住啊。” 李纯祐亲临探望,坐在床榻边,紧紧抓住迺令思聪那如枯树皮一般干瘪的手,声音中满是悲痛:“你若是走了,让朕怎么办啊!” 他望着眼前这位为夏国操劳一生的老臣,思绪不禁飘回了自己刚刚登基之时。 那时,外有宗王们虎视眈眈,内有太后把持朝政、意图夺权。 他这个皇帝如同傀儡一般,举步维艰。 是迺令思聪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凭借多年的威望与手腕,帮他迅速掌握了兵权,才让他有了如今的地位。 这份恩情与忠义,李纯祐始终铭记于心。 “咳……咳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迺令思聪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李纯祐身上,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陛……陛下……” “爱卿,朕在。”李纯祐连忙俯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 迺令思聪喘了口气,缓缓问道:“前前线,局势如何了?” 李纯祐脸上的悲痛又深了几分,迟疑着说道:“克夷门,战况不明。” “不过,朕相信嵬名宏烈,他一定能挡住北疆军。” 但随即,他又面露挣扎,看向迺令思聪问道:“爱卿,若是~若是克夷门真的守不住,我大夏又该何去何从?” 他也知道北疆军的厉害。 嵬名宏烈虽然有十几万大军在手,可大都是老弱病残,克夷门并非绝对的安全。 一旦克夷门沦陷,那么北疆军的铁蹄将直接开到兴庆府外。 这才是让李纯祐最恐惧的事情。 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无数次被噩梦惊醒。 总是梦到自己被北疆人吊死在城头上。 好在,迺令思聪从河西带回来了这十万大军保卫兴庆府,总算能让他安心一点了。 但北疆军依旧是夏国最大的威胁。 “陛下,若是克夷门真的不可守,兴庆府便是我夏国最后的立足之地。” “想要保我夏国不亡,必须对北疆人软硬兼施。” 迺令思聪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目光涣散了些许,似乎在极力凝聚精神思考。 声音也是越来越微弱,李纯祐不得不更贴近一点才能听得清楚。 但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震惊起来。 “什么?” “爱卿,这这~” 李纯祐惊骇的目光看向迺令思聪,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来抵挡北疆军。 简直是太疯狂了。 而迺令思聪却是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陛~陛下,老臣~老臣也不想如此。” “可若是克夷门沦陷,呼呼呼呼~为了我大夏的百年国祚,我等非是如此不可。” “金国人,根本指望不上的。” 迺令思聪的语气中满是悲愤和绝望。 他经历过夏国最辉煌的时期,吊打宋国,威慑金国,乃是妥妥的西部霸主。 可是没有想到,到了他晚年之际,夏国竟然沦落到亡国的地步了。 国都都要被北疆蛮夷包围了。 这让他如何有脸去见大夏的历代先帝啊! 李纯祐沉默了,久久不语。 思忖良久,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挣扎与绝望,咬着牙,重重点头道:“就依爱卿之言。” “总之,大夏国祚绝不能在朕的手中断绝。” 说罢,李纯祐的苍白脸庞上,又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或许朕与爱卿都是杞人忧天而已。” “嵬名宏烈乃是我大夏皇室这一代最厉害的将领,北疆军一定会被我大夏的将士们挡在克夷门外的!” 李纯祐语气坚定,但更像是对自我的安慰。 他不敢想象,一旦北疆军真的打到了兴庆府,那又是一副怎样的恐怖景象。 “陛下说的是~” “我~我大夏~” “不会亡~” 迺令思聪死死地抓住李纯祐的手掌,用尽最后的力量沙哑吼道。 随即,身体重重的一个颤抖。 眼睛依旧睁得很大,但却没有了神采,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握着李纯祐的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李纯祐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痛,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爱卿!爱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可就在片刻之后,这份寂静却是被一封来自克夷门的军报打破。 (本章完) 第313章 归故里,复仇的火焰 第313章 归故里,复仇的火焰 迺令思聪,这位奴隶出身,一生都在为夏国奋斗的老将,终究还是重伤不治,死在了李纯祐面前。 他的子孙女儿们跪在房中悲痛大哭,李纯祐则是背负双手站在窗前,眼眶通红。 可就在这悲痛的氛围之中,一名太监手捧着一封军报,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连礼仪都顾不上了,气喘吁吁地喊道: “陛下,陛下,克夷门……克夷门有军报传来!” 李纯祐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封军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拿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从太监手中接过军报。 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仅仅扫了几眼,他的脸色便瞬间变得惨白,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信纸慢慢飘落在地。 “不……不可能……” 李纯祐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克夷门……失守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从地上捡起信纸,逐字逐句地看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信上赫然写着:克夷门已被北疆军攻破,守军或死或降,北疆十万大军正沿着黄河古道,向定州城杀来,预计不出两日便可兵临城下。 而定州城的兵力早就被抽调一空,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北疆军。 也就是说,最迟五日之内,北疆军便将兵临兴庆府城下。 “苍天,难道你真要亡我大夏吗?” 李纯祐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旁边的太监连忙上前扶住他,吓得脸色发白:“陛下,陛下您保重龙体啊!” 李纯祐一把推开太监,跌跌撞撞地走出府外,望着兴庆府街道上的繁华景象,虽然依旧晴空万里。 但却仿佛已经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另一边,李骁亲率大军主力收拾完克夷门战后事宜,便立刻召集将领议事。 帐内灯火通明,舆图上的红色箭头已经直指兴庆府方向。 “莫军。” “末将在!”莫军上前一步,抱拳应道。 “命你率领所部大军继续南下,攻打定州城。” 李骁的手指在舆图上的定州位置重重一点:“拿下定州,便是撕开了夏国腹地的一道口子,为我军直逼兴庆府扫清了最后障碍。” “末将领命!”莫军沉声应下,眼神中透着锐利的锋芒。 他是第四镇万户,先前的克夷门之战中,李东江大放异彩,但风头却不能都给李二镇。 身为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让麾下各部势力达到平衡,兼顾各方,也是在避免单独某个人出现赏无可赏的情况。 定州虽也是一座大城,但其兵力早已被抽调到征西军和镇北军中,如今城中只剩下几百名老弱病残的士兵。 这些人本就战力低下,得知克夷门失守的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整日提心吊胆,根本无心守城。 当莫军率领的麾下万户大军兵临定州城下时,城头上的夏军士兵看到那漫山遍野的黄色战旗,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挡,挡住……谁敢后退半步,军法处置。” 守城的将领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可话音刚落,北疆军那边便率先开炮了。 “轰轰轰~” 几发炮弹呼啸着砸向城墙,碎石和泥土飞溅,几名来不及躲闪的夏军士兵当场被砸倒在地,惨叫声瞬间响彻城头。 仅一轮炮击,便彻底摧毁了夏军最后的抵抗意志。 “快跑啊!北疆军打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头上的守军顿时四散而逃,有的扔下兵器从城墙的缺口跳下去,有的则抱头鼠窜般向城内跑去,整个城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莫军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令道:“步兵上城!” 作为仆从军征战的草原民兵,迅速架设云梯,向着城头攀爬而去。 由于城上已经没有了抵抗,他们轻松地爬上城头,完全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将城门从里面打开。 “杀!” 北疆军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城中,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传令,将城中百姓、士兵全部驱赶出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接管府库和官衙,清点物资。” 莫军下达了一系列命令之后,留下少部分兵力驻守,等待后续大军主力前来接管。 而他自己,则是带人继续南下,包围兴庆府。 不久后,李骁率领大军主力抵达,继续南下支援莫军的同时,也在对定州城外的各处村寨、城镇进行清扫。 …… 三道沟,是定州城西北十里外的一座小村寨。 村子依偎在山坳里,近百户人家散落其间。 而在村寨最东头,坐落着一座青砖黛瓦的大院,这便是村里唯一的大户,高家。 高家家宅占地颇广,院墙高达丈余,光是伺候的仆役就有五十多人,整个三道沟的人家,几乎全都是高家的佃户。 只不过,此刻的高家大院外,二十多个手持刀棍的汉子正围在门口。 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正是从克夷门逃回来的夏军败兵。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恶狠狠地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开门投降。” “不然等老子冲进去,定要把你们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干到死。” 话音落下,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汉子舔了舔嘴唇说道:“大哥,这高家可是肥得流油啊!” “听说光是库房里的铜钱和粮食就堆成了山,抢了这里,咱们兄弟人人都能发大财。” 旁边,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咬着牙说道:“大哥,这高家不光有钱,心还黑着呢!” 他叫王二柱,本是三道沟的百姓。 可在不久前,夏国全面征兵,高家便充当朝廷的狗腿子,对各家各户的兵役和税收层层加码。 只要愿意卖身高家为奴,便能放其一马,不愿意的则是家破人亡。 “我爹去年就因为缴不起他家的地租,被他家奴仆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我妹子被高世仁那老东西调戏,不堪受辱跳了井,今天咱们不光要抢他的钱,还要报这血海深仇!” 他这话一出,几个同样是附近村镇的逃兵也跟着附和起来:“没错!” “早就听说这高家平日里作威作福,把咱们百姓当牲口使唤,早就该遭报应了。” “克夷门都被北疆军攻破了,夏国怕是要完了。” “咱们与其等着北疆军杀过来砍脑袋,不如抢了高家,找个山头落草为寇,逍遥快活去。” 独眼龙一听还有这层恩怨,顿时拍了拍王二柱的肩膀:“好兄弟,这等为富不仁的东西,就该抢。” “你说怎么弄,哥哥们都听你的!” 王二柱指着院墙东南角:“那边的墙最薄,咱们找几根粗木头,合力撞开它!” 众人立刻找来几根碗口粗的树干,在王二柱的指挥下,喊着号子往东南角的院墙撞去。 “咚!咚!咚!” 高家大院内,高世仁正带着两个儿子和十几个家丁奴仆,手持棍棒刀枪守在门后。 高世仁年过半百,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却吓得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一根拐杖,指节都泛了白。 “爹,外面……外面是些什么人啊?” 大儿子高文博声音发颤地问道,他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还能是什么人?” 高世仁喘着粗气,不断的用袖子擦着额头汗水说道:“听他们的话,像是从克夷门逃回来的败兵。” “克夷门……克夷门怕是真的被北疆蛮子攻破了!” “什么?克夷门破了?” 小儿子高武博瞪大了眼睛,他倒是学过几年武艺,可此刻也慌了神:“那……那北疆蛮子岂不是很快就要打到定州了?” “别管那么多了。” 高世仁咬着牙说道:“先挡住这些败兵再说。” “他们就是一群没骨气的逃兵,打了败仗不敢跟北疆军拼命,倒来欺负咱们这些老百姓。” “爹说得对!” 高文博强作镇定,说道:“北疆人虽然是一群蛮夷,但若想管理好夏国,让咱夏国的百姓乖乖的给他们产出粮食和银钱。” “就离不开咱们这些田主大户。” “反倒是外面这群逃兵,什么都不懂,恐怕真会对咱们下杀手啊。” “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定别让他们冲进来。”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远处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和粗犷的喝喊声。 “驾驾驾驾~” “喝喝~” 一名站在墙头上瑟瑟发抖的奴仆,惊恐地大声喊道:“老爷,少爷,庄子外面又来了好多兵,全都骑着马。” “什么?” 高世仁大惊失色,又来乱兵了吗? 然后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墙头,顺着奴仆指的方向看向远处。 只见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他们身穿清一色的纯黄色甲胄。 头戴缨盔,手中或持长枪,或握弓弩,气势汹汹,如同神兵天降。 战马奔腾,卷起黄沙滚滚。 “难道是朝廷的兵马来救咱们了?” 小儿子高武博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忍不住说道。 高世仁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朝廷的兵马都是一丘之貉,岂能大老远地来救咱们?” 说罢,一副沉重又惊恐的语气说道:“况且,无论是定州还是兴庆府的兵马,我都见过,没听说有穿着黄色甲胄的骑兵。” 大儿子高文博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地小声说道:“不会是……北疆军吧?” 这话一出,高世仁和高武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心沉到了谷底。 “驾驾驾~” “吼吼吼~” 而另一边,门外的逃兵们也看到了这支骑兵。 黄色的甲胄,高昂的吼声,铁骑奔腾的壮观场面,让他们瞬间仿佛回到了克夷门战场,那种被北疆军支配的恐惧再次袭来。 “是北疆军杀来了!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逃兵们顿时如丧家之犬般惊恐乱跑。 但他们的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北疆军的战马? 短短片刻时间,这支黄色甲胄的骑兵便如一道黄色的闪电,呈扇面分布冲来,将所有逃兵团团包围。 逃兵们被围在中间,背靠背在一起,瑟瑟发抖,脸上满是绝望,有的甚至吓得瘫倒在地,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死定了之际,王二柱忽然看到了包围圈正对面的一个身影。 他先是一愣,随即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试探着喊道:“五哥~五哥?” “你是五哥吗?”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那个身影,整个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那个身影正是在克夷门之战中,活捉了嵬名宏烈,被李骁任命为副百户的吴奎。 他不是三道沟的人,而是从外地来的,曾经在高家做过长工。 在此期间,王二柱与他的关系最好,两人同吃同睡,情同手足。 直到有一天,吴奎忽然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当时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吴奎和二少奶奶偷情,被老爷发现,震怒之下,将吴奎乱棍打死,尸体扔到了野外喂狼。 而且从吴奎消失之后,王二柱再也没有见过二少奶奶,有人说她被挑断了脚筋,整日关在后院不得见人。 那些风言风语,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楚。 因为这些,王二柱还伤心了很久,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好兄弟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吴奎没死,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只不过,眼前的吴奎却变得让他有些陌生。 这个穿着黄色甲胄,骑着高头大马,眼神锐利,威风凛凛的北疆军官,真的是当年那个和自己一起在高家受苦的吴奎吗? 吴奎也认出了王二柱,他勒住马缰,看着这个曾经的兄弟,眼中同样闪过激动的情绪:“二柱,你是二柱?” 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二柱面前:“兄弟,你还活着呢。” 王二柱抓着吴奎的胳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五哥,我还活着呢。” “可我以为你死了呢!” “我当时差点死了,只是老天爷不收我,侥幸活了过来。” 曾经的好兄弟,此刻激动的抱在一起。 两个大老爷们泪流满面。 无论是北疆军还是夏军逃兵,全都是面面相觑。 之前还是敌人呢,现在咋还认亲了? 北疆军还好,毕竟很多人都是夏军俘虏出身,在夏国谁还没几个亲戚啊? 可这些夏军逃兵就不一样了,原本都以及自己死定了,满心绝望的时候,没想到王二柱这个狗日的,竟然还有一个在北疆当官的好兄弟。 这简直太好了。 自己这些人应该死不了,说不定还能抱上北疆这只大腿。 而就在两人重逢之际,高家院门被缓缓打开。 高世仁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众家丁奴仆走了出来,他刻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刚迈出脚步,附近的北疆军骑兵便立刻围了过去,长枪斜指,煞气腾腾。 高世仁他们吓得冷汗直流,双腿发软,连连摆手道:“别误会,别误会。” “各位北疆爷爷,千万别拔刀。” 他慌忙上前几步,对着吴奎深深作揖,谄媚地说道:“老夫高世仁,早就仰慕北疆军威,一心想要归顺,今日得见各位天兵,真是三生有幸。” 与此同时,奴仆们则是从院中抬出了几袋粮食和一箱银钱。 “这些粮食和银钱都是给各位北疆爷爷的孝敬,还望各位一定笑纳啊!” 此刻,高世仁心中暗自得意,暗道自己大儿子说得对。 夏国也好,北疆也罢,无论是谁来统治这片土地,都少不了他们这些田主士绅们帮忙教导百姓、缴纳赋税。 所以,改朝换代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这些北疆蛮子不懂中原的弯弯绕绕,大手一挥,给田主士绅们下放更大的权力,只要缴纳些许赋税,其他一概不管。 那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在高世仁看来,夏国气数已尽,自己尽早归顺北疆,或许还能当个大官,提升门楣。 而就在他的话音落下,吴奎却是脸色冷漠,完全无视那些金银粮食,一步一步地走向高世仁。 脑海中不断闪过当初的经历,心中的怒火汹涌翻腾,周身仿佛散发着实质的杀意。 高世仁被这股杀意吓得更加颤抖,双腿发颤,腰弯得更低,老脸上的谄媚笑容都有些僵硬。 他总感觉眼前的这位北疆大人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没敢多想,赶忙把头埋得更深。 身后的小儿子高武博也好奇地看了吴奎一眼,眉头紧皱,却毫无头绪。 至于大儿子高文博,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呵呵呵,高老爷,别来无恙啊。” 吴奎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嘲讽,在寂静的院子外格外清晰。 高世仁闻言一愣,这声音……似乎也有些熟悉。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吴奎,当看到吴奎那双锐利的眼睛时,一个尘封的记忆碎片忽然涌上心头。 他的身体猛然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是……” 高世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吴……吴奎?” 听到这两个字,两个儿子更是同样震惊的抬起头,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吴奎?他是吴奎?” “不可能,不可能,吴奎早就死了的。” “你是人是鬼?” 他的脸色煞白,震惊的目光看向吴奎的脸庞,身体抖如筛糠。 吴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高世仁彻底慌了神,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自己随意打骂、打死后扔在野外的长工,竟然活了。 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北疆军的军官。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吴大人,饶命啊。” “当年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吴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高世仁,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饶你?” 吴奎的声音冰冷如霜:“当年你饶过少夫人吗?” 他和杏乃是青梅足马,从小一起长大,本以为自己会娶她当婆娘。 但是她爹却嫌弃自己家穷,转而以二十贯钱的价格,将杏卖到了三道沟高家冲喜。 当时的高家二少已经奄奄一息,杏还没过门呢,便直接嗝屁了。 于是,杏和木头雕像拜堂之后,便立马成了寡妇,而吴奎也成了高家长工。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杏少奶奶般的富贵生活,所以只想陪在她身边便满足了。 可是没想到,高世仁这个老不羞的东西,竟然扒灰。 吴奎冲过去阻止,高世仁却认为丢了脸面,竟然污蔑吴奎和杏偷情有染。 并且让人将吴奎乱棍打死,尸体丢弃到了野外喂狼。 至于杏,则是因为在挣扎中,踢了他一脚,导致高世仁无法人道。 所以也被挑了脚筋,关在后院里等死。 只不过,老天爷仿佛都可怜这对青梅竹马。 被丢弃在野外的吴奎没死,被人救了。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代替那户人家的儿子去服了兵役。 本打算在军中挣得一份前程,以报高家之辱。 可是没想到,河西之战,夏军全军崩溃,他自己也成了北疆军的俘虏,然后便是加入六镇。 草原之战的功劳让他成了什户,克夷门战场上活捉嵬名宏烈的功绩,又让他擢升副百户。 铁甲补了又补,伤疤添了七处,支撑他熬过所有苦难的,从来都不是功名富贵,而是藏在心底的那股复仇火焰。 “杏她……她在哪?” 吴奎的刀尖抵住高世仁的咽喉,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高世仁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指着后院:“在……在柴房……” 吴奎猛地踹开了高世仁,带人冲进了后院。 推开柴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与馊味混杂着扑面而来。 昏暗中,他隐约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影,手腕处竟被拴着一根粗重的铁链。 “杏……”吴奎声音抖得,他踉跄着扑过去。 曾经记忆中美得如仙女般的少女,如今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头发枯黄如草,胡乱地贴在蜡黄的脸上。 破烂的衣料下,能清晰地看到嶙峋的骨架。 听到动静,杏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已麻木。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干裂的嘴唇像久旱的土地一样裂开了道道血痕。 “杏,我是吴奎啊!” “你看看我~” 吴奎跪倒在她面前,双手颤抖着想去碰她,又怕弄疼了她。 杏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过了许久,她才虚弱地眨了眨眼,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的沟壑缓缓流下。 “吴……奎?” “你来接我的吗?”她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细若蚊蚋。 她以为吴奎早就死了,而自己也要死了,这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幻觉。 但在死的时候,有心爱的人来接自己,真好。 “是是是,我来接你了。” “我来晚了,杏。”吴奎哭着,将水囊小心翼翼地凑到她嘴边。 过了好久,她的脸庞才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解开了枷锁,吴奎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柴房,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杏,别怕,咱们回家了。” 此地,高家大院已经乱作一团,北疆士兵冲进每一个房间,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刮出来,将所有人全部驱赶到院外。 这一切,仿佛都与吴奎无关,他慢慢的走着,低头对怀里的杏轻声说:“杏,你看,害你的人就在这里,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随即,他抬头看向自己的一名属下,声音阴寒喝道:“这个院子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伤害我夫人的凶手。” “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这名什户闻言,重重点头道:“属下明白。” 等到吴奎带着杏离开之后,他转头看向周围的士兵,做出了一个挥刀下砍的动作。 “杀!” (本章完) 第314章 朕要与兴庆府共存亡 第314章 朕要与兴庆府共存亡 兴庆府,作为西夏的首府,本应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地,此刻街头却一片萧条。 往日里叫卖声不绝的商铺纷纷关紧了门板,居民们都躲藏在家中不敢出门,或者是早已经逃出城外,去往他地。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穿甲胄的士兵,他们是迺令思聪带回来的征西军,衣甲破旧,脸上带着疲惫与戾气。 这些士兵中,很多原本都是平常百姓。 被强征入伍时,心里还揣着念想打下凉州,狠狠劫掠一番,也算不枉这一趟辛苦。 可谁曾想,大军败得一塌糊涂,十万兵马灰溜溜地撤回兴庆府,别说金银财宝,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的士兵们,心中早已怨气横生。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这股怨气发泄在城中百姓身上。 “救命啊~” “救命,求求你们,放过俺,俺男人也是当兵的啊!” “啊~” 凄厉的哭喊与士兵们的嬉笑声从隔壁院子传来,老王头坐在炕沿上,佝偻着背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这狗日的世道!”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隔壁的男人早就被强征入伍,如今音信全无,或许还活着在某个战场上厮杀,或许早已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可留在家里的婆娘,却要遭受这般欺凌。 老王头心里琢磨着,若是那汉子知道家里的事,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呜呜……我的儿啊……” 听着隔壁的哭喊声,旁边的王老太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抹起了眼泪。 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在前年的河西之战中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跟着征西军出去,至今杳无音信;最小的儿子还是个孩子,便被强行带去了克夷门。 前不久听说克夷门被北疆蛮子攻克,大军崩溃,小儿子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所以,这接连几天,老太都是以泪洗面。 正唉声叹气,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自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兵痞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刀枪,东翻西找。 老王头苦涩地咧了咧嘴:“家里啥都没了,真没啥可拿的了。” “最后一点粮食也被抢走了。” “放屁,你们兴庆府的人都有钱的很,平日里都不正眼瞧俺们这些外地人一眼,你们能没钱?” “没错,上回俺来兴庆府卖柴,还被一个老娘们骂了一顿,说俺们这些乡下人身上臭烘烘的,不配来城里。” “娘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瞧瞧,俺们穷人的厉害。” 说着,兵痞们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见实在搜不出值钱东西,便把最后的两个破陶碗抢了去,骂骂咧咧地败兴而归。 “这群狗东西!” 老王头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悲愤交加:“不敢去劫掠那些达官显贵,就知道欺负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达官显贵们都住在内城,有禁军专门保护,哪里是这些兵痞敢惹的? 只有他们这些住在外城的普通人,才是任人宰割的命。 那群兵痞离开后没多久,老两口悄悄溜到隔壁院子查看。 院子里一片狼藉,女人已经被兵痞们拖去了军营,只有一个刚会爬的娃娃趴在地上,饿得哇哇大哭。 “造孽啊……” 王老太心疼地把娃娃抱起来,用袖口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老两口叹着气,将娃娃带回了家,王老太找出家里偷存的一点米糠,煮了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喂给娃娃。 “老头子,要不咱也走吧?好多人都已经逃出了城。” “他们都说,北疆蛮子马上就要攻城了。” 而老王头听到这话,却是无奈摇头:“走?” “咱们两个老东西能走去哪里?” “城外就能安稳了?” 老王头轻叹一口气,若是年轻十岁,他或许便带着老婆子出城了。 可是现在,离开了兴庆府,他们根本无法自食其力。 “待在城里吧,咱们两个都是老东西了,北疆蛮子即便是攻进了城,也不至于杀了咱们,还得费他们挥刀的功夫。” 管他是北疆军还是夏军,对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百姓来说,日子还不是一样难挨? 老王头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望着街上慌乱的人影,又看了看屋里抱着孩子的老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与此同时,兴庆府内的达官显贵们早已乱作一团,纷纷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这座危城。 东城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哭喊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拥堵的人潮让城门几乎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暴的呵斥:“闪开,闪开,统统闪开。” 十几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挥舞着棍棒,对着人群猛抽猛打,打得百姓们头破血流。 对于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他们更是直接踩马踏过,任由其骨骼碎裂,血溅当场。 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城内驶来,在众多魁梧护卫的保护下,艰难地挤出一条通道,缓缓走出了城门。 百姓们被打得敢怒不敢言,纷纷望着这支车队的背影,猜测着究竟是哪家权贵有如此威势。 自从克夷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兴庆府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兴庆府城墙高大,又有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军粮草不济,定然无法久攻。 可更多的贵族官员早已打定主意逃命,他们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排家人先行离开兴庆府。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辆马车前的车帘轻轻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李灵阳望着两旁瑟缩的百姓,美眸中泛起一丝不忍。 “去把张将军叫来。”她对着身旁的侍女轻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穿布衣、体型魁梧的男人骑马赶来,在马车旁微微躬身,小声说道:“公主殿下。” 马车内传来李灵阳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张将军,这些都是咱们大夏的子民,只是想出城逃命罢了,不要伤害他们。” 张川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他只当这位公主生长于深宫,太过妇人之仁。 可此刻若不凭着几分粗鲁,恐怕一个时辰也别想挤出城门。 但他终究不敢违逆,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命。” 先答应下来吧,顶多让属下们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便是。 毕竟马车内的灵阳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车队缓缓驶离城门,李灵阳再次掀开车帘,回望那座巍峨的兴庆府城墙。 北疆军杀来了,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城,竟到了需要弃守逃命的地步。 根据可靠消息,那群野蛮人已经杀到了定州城下,很快便会抵达兴庆府外。 她父皇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守住兴庆府。 于是便派人将太后、皇后、太子公主等一干重要人等,全部送出兴庆府。 目的地是黄河东岸的西平府——也就是灵州。 那里是西夏的龙兴之地,当年李继迁占领了此地后,才迅速崛起,后来又将都城迁到了兴庆府。 可西平府真的安全吗? 李灵阳轻轻攥紧了衣袖。 黄河天险固然能阻挡一时,可连克夷门这样的雄关都已沦陷,还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 她想起父皇凝重的面容,想起城墙上士兵们惶恐的眼神,心中便一阵发紧。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听着先祖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夏的子民会像蝼蚁一样在乱兵中挣扎,连皇室宗亲都要仓皇逃亡。 “皇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话的正是年仅七岁的小太子,同样是扒着车窗看向城墙。 手里却没攥着寻常孩童喜爱的点心,而是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青铜箭镞。 那是去年父皇赏赐的,据说曾是先祖征战时用过的旧物。 “方才我看见城墙上的兵士们垂着头,是不是他们忘了太祖爷爷的话?” “太祖爷爷说,大夏的兵就算只剩一人,也得朝着敌人拔刀。” 听着弟弟稚嫩的话语,李灵阳的心猛地一揪。 他口中“朝着敌人拔刀”,分明是在说那些面对北疆军时露怯的士兵。 连孩童都记得先祖的教诲,可见这股志气从未在血脉里断绝。 “他们不是忘了,是在攒着力气呢。” 李灵阳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等我们到了西平府,你就跟着武师傅好好练箭,将来咱们一起回兴庆府,把那些戴黄帽子的兵赶出去,好不好?” 小太子忽然挺直小小的身板,把箭镞别在腰间,学着禁军将领的模样抱了抱拳:“一言为定!” “到时候我打头阵,皇姐你就看着吧,我肯定比太祖爷爷还厉害。” “好~” “驾~”车夫扬鞭催马,车队渐渐远离了兴庆府。 李灵阳放下车帘,将都城的轮廓隔绝在外,又看向弟弟天真的脸庞,可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西平府是龙兴之地,可如今的大夏,还有龙兴的气运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能在颠簸的马车中,默默祈祷父皇能在兴庆府打一场漂亮仗,将北疆蛮子赶回老家。 而就在李纯祐将部分重要皇室成员,送去西平府之后,便立刻召集了文武百官。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众臣们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李纯祐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大臣,沉声说道:“将太子送去西平府,不为别的,只为我大夏能留下一丝血脉,保住一丝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决绝:“但朕,却会一直留在兴庆府,直至最后一刻。” “朕要与兴庆府共存亡,死战到底,保卫这片祖宗基业。”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陛下圣明!” “臣等愿与陛下共守兴庆府。” 李纯祐微微颔首,目光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李安全身上。 “李安全。” 李安全浑身一僵,缓缓走出队列,躬身行礼:“臣在。” 李纯祐看着他,缓缓说道:“朕知道,河西之战后,你心中多有怨言。” “但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朕决定恢复你的镇夷郡王爵位,命你协助守城,你可愿意?” 李安全心中暗骂不止:妈买批了! 河西之战惨败后,他被李纯祐卸去了全部官职和爵位,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之人。 本想着这次能和其他人一起逃去西平府,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圣旨,恢复爵位是假,让自己送死才是真。 有好事的时候从来轮不到自己,现在北疆大军即将抵达,却要求自己死战,真是不当人子。 他在心中把李纯祐骂了千百遍,可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恐怕当场就要人头落地。 “陛下言重了,臣不敢有怨言。”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何况臣乃皇室宗亲。” “臣愿领命,协助陛下守城,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纯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好!” “朕就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 “你即刻领命,前往西城布防,不得有误。” “臣遵旨。” 等到众臣离开大殿之中,李纯祐脸庞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故意留下李安全在兴庆府,就是因为他在宗室中有一定的威望,而且还有太后的支持。 去了西平府,年幼的太子根本压制不住他。 “最好如你所言,留在兴庆府,为我大夏基业‘尽忠’。”李纯祐心中暗暗说道。 随即,又亲自带人检查各处城防。 之所以没有迁都西平府,是因为根本来不及了。 克夷门在短时间内被攻破,只需再有四五天时间,北疆军便会冲到兴庆府外。 怎么迁都? 恐怕在半路就会被北疆骑兵追赶上,而且如此庞大的人马车辆,定会将黄河浮桥压塌的。 所以,李纯祐只能将重要皇室成员送去西平府,自己这个皇帝留下来,与将士们一起守城。 毕竟这可是堂堂的大夏国都,一仗不打便送给北疆军,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李纯祐准备利用这座坚城,与北疆军决一死战,让李骁明白,大夏可不是软柿子。 想要灭掉大夏,也必须崩掉北疆满口牙。 示敌以强。 只有露出拳头,才有后续和谈的可能。 即便是最后,兴庆府真的守不住了,李纯祐也有其他办法。 兴庆府建都百年,怎么可能没条地道? 太子年纪还小,在西平府继承皇位,只会成为他人的傀儡。 所以,他李纯祐还不能死在兴庆府。 在之后的几天中,兴庆府城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完全一副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街道上除了士兵外便空无一人,该跑的都跑了,逃不掉的便只能躲藏在家中。 城墙上,守军们往来穿梭,搬运着滚木、礌石和箭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他们时不时地望向城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直到这一日,忽然有人指着北方的地平线失声尖叫:“来了,他们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扬起滚滚烟尘,一支骑兵如黄色洪流般疾驰而来。 阳光下,他们身上的黄甲无边无际,宛若一片金色的戈壁。 十数面黄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日月图腾狰狞可怖——正是北疆军第四镇的旗号! “是北疆第四镇!” 守城的士兵大都是曾在虎狼关与罗猛所部交过手征西军,对第四镇的战旗战甲自然熟悉。 “第四镇怎么会杀来?!” “难道……难道虎狼关的北疆大军已经突破西线,绕到北边来了?” 这个念头让城墙上的士兵们瞬间陷入恐慌。 不久后,李纯祐一脸凝重地来到城墙上,玄色龙袍在猎猎风中微微飘动。 他扶着冰冷的垛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城外不断纵马挑衅的北疆士兵。 “陛下,这应当是北疆蛮军的先锋。” 身旁的征西军将领躬身说道,手指向敌军阵中:“看旗号,乃是北疆第四镇第十二万户。” 第十二万户,原本是驻守在河西走廊,想来应当是在开春去征讨漠北。 得胜之后,才作为先锋进攻兴庆府。 这个时候,另一名将领忽然惊呼:“陛下快看~” 李纯祐闻声看去,只见北疆军阵前正慢慢树立起一排旗杆,每根旗杆上都挂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在风中摇摇欲坠。 每个人身旁的竖幅上,都用汉文和西夏文写着各自的身份名字。 正是克夷门被俘的嵬名宏烈,以及中书令周世昌、尚书梁三思,还有金国使者兼凤翔路副总管杨如松。 后三人虽在第一时间仓皇逃窜,却终究没能跑过北疆军的骑兵。 最终在一户农家的地窖里被揪了出来。 李纯祐自然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模样,看着昔日朝堂上的重臣、阵前的大将像牲畜一样被挂在旗杆上示众。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神情暴怒,猛地一拳砸在垛口上:“北疆狗贼,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一名北疆士兵骑马来到弓弩射程之外,手中举着铁皮喇叭,对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城上的听着!尔等主帅被俘,朝臣被擒,兴庆府已是孤城。” “识相的赶紧开城投降,大都护有令,降者不杀,保你们性命无忧。” “若是不识抬举,等到城破之后,便杀光城内所有人。” “将你们的皇帝吊死在城头,将皇帝的后妃公主们,全部掠入军中……” “放肆!”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李纯祐气的眼睛通红,怒喝出声。 转身对着身后的将领们下令:“出兵!” “给朕把这些北疆狗贼统统弄死。” 城外不过三千北疆骑兵作为先锋,而城内尚有十万守军,单论骑兵兵力便足以将其消灭,正好能借着这场胜利提振士气。 可周围的将领们闻言,却吓得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陛下不可!” “此乃北疆奸计啊!” “他们故意示弱,定是想诱我军出城。” “是啊陛下,千万不能出兵。” 另一名将领附和:“或许北疆军主力就在远处埋伏,一旦我军追杀,定然会落入圈套。” “陛下忘了克夷门之战吗?嵬名元帅便是这般中了奸计啊!” 听着众将异口同声的劝阻,李纯祐表面上的暴怒渐渐褪去,仿佛冷静了下来,可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随着西夏接连战败,迺令思聪重伤身亡,嵬名宏烈被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已大幅下跌,对军队的掌控力更是严重被削弱。 李纯祐并非昏君,对北疆军的战术早有耳闻,自然明白这很可能是诱敌之计。 可他依旧装作愤怒地下令出兵,不过是想试探罢了。 往日里,即便自己的军令有误,麾下将领也只会委婉劝谏,绝不会像如今这般直接顶撞。 再加上这些天来,他数次严令各部不得骚扰劫掠城中百姓,可外城的作乱之事依旧层出不穷。 这一切都在表明,他正在丧失军队的统治基础。 究其原因,夏军主力与骨干折损于北疆之手,高层将领几乎换了大半,尤其是迺令思聪等忠于自己的老臣逝去。 再加上疯狂扩军导致军队质量下降,国库空虚发不出军粮军饷…… 种种问题交织,使得军队逐渐脱离掌控,各部私下里已然形成军头势力。 可即便清楚症结所在,李纯祐也无计可施。 北疆军兵临城下,他还需要这些军头守城,绝不能在此时动手清理。 只能先忍下来,等打退北疆军再说。 短短一瞬间,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李纯祐缓缓松开拳头,对着众将点了点头:“众爱卿说的是,这定是北疆军的奸计。” 他顿了顿,提高声音道,“我城中有十万大军,只需死守城墙,北疆军定然无法攻破。” 听到这话,众将领们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只要不出城与北疆军野战,其他一切都好说。 毕竟谁也不愿让麾下部队出城拼杀,若是兵力打光了,自己便会丧失在夏国的立足之本,甚至可能被李纯祐当做替罪羊问斩。 于是,所有将领都默契地选择捏紧手中的部队,谁也不愿主动承担风险。 而就在君臣说话之间,城外的北疆军神机营已经准备就绪。 一名神机营百户拔出骑兵刀指向城头,狰狞的声音大喊道。 “开炮!” “轰轰轰轰~” (本章完) 第315章 兴庆府可破,大夏不可亡 第315章 兴庆府可破,大夏不可亡 “轰轰轰轰~” 兴庆府外,数十门虎尊炮同时怒吼,黑铁炮弹拖着浓烟划破天际,如流星般砸向城墙。 李纯祐站在城楼之上,感受着如天雷般的怒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半步。 若非身旁侍卫及时搀扶,险些栽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死死盯着那些呼啸而来的炮弹,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那是……什么东西?” 在此之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听闻北疆军有威力恐怖的火器。 夏军在河西之战中全军覆没,便与北疆军的火器有着直接的关系。 迺令思聪更是被北疆军的火器重伤,不治身亡。 李纯祐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亲眼见到火炮威力的时候,还是被其震撼到了。 当炮弹砸在城墙上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城楼簌簌发抖,城砖在冲击下迸裂飞溅,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 “快躲起来!” 城墙上的将领嘶吼着,可炮弹的速度实在太快,许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埋在了坍塌的砖石之下。 一面绣着夏国文字的旗帜被弹片削断旗杆,缓缓倒下。 “这……这便是北疆的火炮?” 李纯祐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他见过投石机的轰鸣,也见识过弓弩的密集,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可怖的武器。 那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力量,仿佛是九天之上的惊雷被引到了人间,每一声炸响都在撼动着兴庆府的根基,也撼动着他心中对城墙的所有信赖。 城外,三轮炮击之后,莫军看着紧闭不出的城门,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玛德,这群党项人是属王八的吗?”莫军狠狠骂了一句,脸上满是不耐烦。 “老子都将火炮架在他们脸上轰了,竟然还能忍得住,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身边的亲兵也跟着附和:“将军说得是,这群家伙真是怂到家了!” 莫军冷哼一声,嘴角撇出一抹嘲讽:“干脆别叫秃毛狗了,改叫绿毛龟好了,缩在壳里就不出来了!” 他这次带着几千骑兵先行抵达,本就是故意用火炮轰击引诱兴庆府骑兵出城,只要对方敢出来,他有八成的把握将其歼灭。 可没想到夏军竟然这么能忍,硬是缩在城里一动不动,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无奈之下,莫军只能下令停止进攻。 他心里清楚,仅凭自己这几千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兴庆府坚固的城墙,与其在这里白白消耗弹药,不如另做打算。 于是,莫军命人将兴庆府四门牢牢封锁,等待李骁大军主力抵达。 第二日,李东江率领第二镇大军抵达兴庆府城下,与莫军的部队汇合,城外的北疆军声势更盛。 第三日,李骁率领北疆大军主力抵达。 一时间,兴庆府城外旌旗蔽日,甲胄如林,黑压压的大军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至此,兴庆府彻底沦入北疆大军的包围之中,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李纯祐在城墙上站立良久,神情无比凝重地望着城外的大军。 看到远处那面迎风招展的金色日月战旗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那是北疆之主李骁的帅旗。 “李骁~亲自来了。”李纯祐沙哑的嗓音,发出艰难的声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 就是因为李骁,曾经强盛的大夏国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北疆的崛起前提是在吸食夏国的鲜血。 如果说,谁是最令他痛恨之人,李骁无疑排在首位。 他恨不得立刻让人将李骁射死。 只是可惜,李骁所处的位置,远在守军的攻击范围之外。 而城墙上的夏军士兵看到那面帅旗,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李骁的名字,在他们心中如同梦魇一般,敦煌之战,克夷门之战、河西之战,北疆军在他的率领下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 此时,李骁骑马屹立于日月战旗之下,一身金色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持千里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过重重人群,落在了城墙上的李纯祐身上。 “西夏国主李纯祐?”李骁喃喃说道。 他不认识李纯祐,只是凭借直觉以及夏军对其态度,和他穿的衣服来判断其身份。 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皇者威严,与李骁想象中的李纯祐相差不多。 此人能力还算可以,只可惜时运不济。 历史上遇见了崛起中的蒙古,现在则是遇见了逐渐强大的北疆。 注定是踏脚石的命运。 只是,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站在城墙上,是认为北疆火炮炸不死他吗? 对北疆火炮的威力,还是缺乏了解啊。 “所有火炮,对准城门西侧八十丈的位置。” “狠狠的轰。”李骁放下千里眼,沉声喝道。 准备给李纯祐来一次集火。 若是真的幸运,干掉了李纯祐,那么兴庆府将彻底成为北疆军的囊中之物。 “轰——轰——轰——” 随着李骁的命令下达,数十门火炮同时怒吼,一颗颗黑铁炮弹带着破空之声,呼啸着飞向城门西侧两百米的城墙。 城墙上,李纯祐正紧紧盯着城外的李骁,心中还在思索着如何能在万军之中取李骁首级。 突然听到城外传来震天的炮声,紧接着便听见刺耳的呼啸声越发的尖锐。 “不好!”李纯祐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身旁的侍卫们反应极快,连忙将李纯祐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和盾牌护住他。 “轰隆——轰隆——” 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城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城墙剧烈摇晃,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李纯祐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等到炮击停止,烟尘渐渐散去,李纯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大片,周围的士兵非死即伤,惨不忍睹。 “陛下,您没事吧?”一名幸存的侍卫连忙上前搀扶。 李纯祐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看向城外。 毫无疑问,此次炮击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刚才若不是侍卫们舍命相护,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但问题是,城外北疆军是如何确定自己的位置? “走,赶紧离开这里。” 李纯祐慌里慌张的样子说道,在剩余侍卫的搀扶下赶紧离开。 同时脱下了自己身上龙袍,穿上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终于避免了被集火的威胁。 但可惜,守军认得不是他那张脸,而是他的衣服。 没有了龙袍,谁知道他是皇帝? 激励士气的效果大大降低。 接下来的时间,北疆军并没有直接攻城,反而开始了对兴庆府的狂轰滥炸。 每天刚蒙蒙亮,城外的火炮便准时响起,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将砖石炸得粉碎。 只有遇到大雨天气时,北疆的火炮才会暂时停歇。 与此同时,李纯祐还多次派人出城谈判,想要北疆军退兵。 只不过双方条件差距太大,谈判一直没有进展。 这日午后,城外不断响起的火炮声中,一名谈判使者回到皇宫,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 此时的皇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空荡孤寂,唯有大殿中央的龙椅还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怎么样?北疆人那边松口了?”李纯祐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使者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北疆蛮子……北疆蛮子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说!”李纯祐脸色瞬间阴沉道。 “他们说……” 使者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要陛下您亲自出城投降,跪在军前受缚;要大夏割让河西、河套全部土地。” “要太子殿下前往北疆为质;还要……还要献上珍宝、战马牛羊、粮食,赔偿军费五百万贯……” “岂有此理!” 李纯祐豁然起身,胸腔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这群北疆蛮子!欺人太甚!” “割地赔款犹可忍,竟敢要朕献俘?真当我大夏灭国了吗?” “我大夏还有河东诸府,兴庆府还有十万大军尚可一战,告诉那些北疆蛮子,让他们不要太猖狂了。” “轰~” 就在他的怒骂声中,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大殿顶上落下几片灰尘,恰好落在李纯祐的龙冠上。 那是北疆军又开始炮击了,仿佛在嘲笑他的愤怒与无力。 只不过,此次的轰鸣声比以往更加剧烈。 不久后,一名禁军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甲胄歪斜,发髻散乱,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喊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李纯祐猛地抬起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西……西门的一段城墙又被轰塌了,这一次……这一次足足有十几丈宽啊!” 听到这话,李纯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撞在龙椅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什么?” 他失声尖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十几丈?” “确……确实是十几丈,北疆军的火炮跟疯了一样猛轰,城砖像豆腐一样往下掉~”禁军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之前,北疆军的火炮轰炸也取得了一些成果,但都是几丈城墙的坍塌。 夏军还可以用铁甲兵封堵,死死地挡住北疆军的进攻,并且加快速度修复城墙。 可是这一次,随着接连几天的大雨,虽然让北疆军暂缓了进攻,但是却也让兴庆府城墙地基不稳。 接连轰炸之下,竟然轰开了一段十几丈的城墙。 这下子,兴庆府是真的危险了。 十几丈宽的缺口! 李纯祐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这意味着北疆军可以像潮水一样从缺口涌入,兴庆府的防线彻底成了筛子。 他之前还在硬撑着说要战到最后一刻,可这道缺口,几乎是把“败亡”两个字狠狠砸在了他脸上。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找回了一丝清明。 不能慌! 他是大夏的皇帝,若是连他都乱了阵脚,这城就真的完了! “传朕的旨意!” 李纯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厉:“命李安全务必堵住缺口。” “告诉所有将士,后退者斩!” “战死沙场者,朕追封他三代爵位,家眷由国库奉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告诉李安全,就算用尸体堆,也要把那道缺口堵上。” “谁敢临阵退缩,朕诛他九族。” “是,是!”禁军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 李纯祐扶着龙椅站起身,悲痛的目光看向殿外。 他知道,兴庆府守不住了。 先祖创下的一百多年基业,今日或许便将毁于一旦。 “兴庆府可破,但大夏不能亡。”李纯祐面露狰狞。 他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之所以要留在兴庆府死战,不过是抱有一丝侥幸,想要将兴庆府变成北疆军的墓场,以此逼迫北疆军退兵。 但是可惜,他的计划破产了。 北疆军依旧骁勇善战,火器威力强大,兴庆府城墙根本挡不住啊! 只能实行b计划了。 城外,北疆军士兵们望着被轰塌的十几丈宽城墙,瞬间爆发出狼嚎般的欢呼。 “哈哈哈,城墙塌了,兴庆府要破了。” “杀进兴庆府去,让那群党项秃毛狗知道咱们的厉害。” 他们已经在兴庆府外面熬了半个多月,不是被烈日晒得脱皮,就是被狂风暴雨淋成落汤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这些日子里,光听着神机营的火炮天天轰鸣,其他各部却只能干看着,要么堆填护城河,要么加固营寨,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 先前神机营也轰塌过几段城墙,可面积太小,城内近十万大军随便派支精锐就能堵住缺口,根本没他们发挥的余地。 但今天不一样了,十几丈宽的豁口,就算夏军有通天本事,也难守住。 中军,日月战旗之下,李骁全副武装,凝望前往,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兴庆府这层龟壳,终归还是被轰烂了。” 历史上,蒙古人两次围攻兴庆府。 第一次打了好几个月,逼的实在没办法,便准备撅开黄河,水淹兴庆府。 但是蒙古人的技术实在太糟糕,缺少水利人才。 淹了兴庆府的同时,也把自己大军给淹了。 直接死伤微乎其微,但接踵而至的瘟疫却相当可怕,只能退兵。 第二次,围攻半年之久,长生天终于显灵。 兴庆府粮草断绝之际,还倒霉的发生了地震,这才被蒙古人攻破。 而现如今,有着神威大炮在手,北疆军只用了半个月便轰开了兴庆府城墙。 李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时间再久的话,北疆军的粮草供应恐怕会出问题。 于是,他握紧骑兵刀,指向前方,沉声喝道。 “黑甲军,进攻!” 李骁的命令透过号角传遍战场,简短几个字像惊雷般炸响。 “呜呜呜呜~” 北疆重甲步兵们早已按捺不住,推着“壕桥”率先出动。 那是一种安着轮子的移动桥梁,能够在护城河上稳稳架起通道。 另有一部分士兵直接冲向先前堆填好的地段,扛着云梯就往城墙上搭。 而李骁的目光,则是聚焦在那道十几丈的豁口上。 一千名重步兵组成的方阵如钢铁洪流般推进,他们身披双层铁甲,头盔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战意的眼睛。 “杀!” 方阵最前排的千户怒吼一声,率先踏入豁口。 城墙上的夏军见状,拼命往下投掷滚木礌石,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却被重步兵的铁甲弹开。 而与此同时,虎尊炮再次发威,轰炸两侧城墙,掩护黑甲军进攻。 “放箭!快放箭!” 城上的夏军将领嘶吼着,可弓箭对重步兵几乎无效。 他眼睁睁看着北疆士兵越来越近,拔出佩刀,厉声喝道:“跟他们拼了!” 豁口处的厮杀骤然升级,夏军虽然人多,重步兵也有不少。 但却无法兼顾所有地方,最重要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轰炸,城内守军早就人心惶惶。 根本挡不住北疆重步兵的铁壁推进,防线一点点向后收缩。 “黑甲军的勇士们,杀。” “破城就在眼前。” 重步兵方阵中响起呐喊,他们踩着尸体往前冲,铁甲上溅满鲜血,依旧挡不住前进的步伐。 护城河上的壕桥越来越多,更多的北疆士兵顺着通道涌上城墙,云梯上的士兵像蚂蚁般攀爬,城头上的夏军腹背受敌,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士兵们迅速崩溃。 “别杀我,别杀我……” 城头上的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夏军士兵们争相向城内逃窜,互相推搡踩踏,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一名将领挥舞着佩刀试图阻止溃兵,却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瞬间被踩踏得没了声息。 “降了!我们降了!” 西城墙上,一名夏军将领看着蜂拥而至的北疆军,绝望地扔掉了手中的剑,对着城下喊道。 他身后的几十名士兵见状,也纷纷放下了兵器,举起了双手。 北城墙上,一名统军使看着不断逼近的北疆军,又看了看身边溃散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抵抗下去也只是徒劳。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对着身边仅存的几名亲兵说:“罢了,降了吧。” 越来越多的将领和士兵投降。 兴庆府,城破! (本章完) 第316章 劫掠皇宫,最黑暗的一天 第316章 劫掠皇宫,最黑暗的一天 金色的日月战旗,在兴庆府的城头上升起。 西夏,这个曾经雄踞西北的王朝,在这一刻,仿佛走到了日落黄昏。 城破之后,北疆军如潮水般涌向城中各处。 按照之前分配的任务,各部分别对城中的府库、官衙、官员府邸、皇宫等地进行封锁,避免乱军劫掠。 城内一片混乱,一名身穿赤色甲胄的百户勒马在南城一条街道前,骑兵刀斜指地面,大声喝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 “咱们百户的地盘是前边这条街,和旁边那条街。” “将所有逃窜的乱兵全部给我揪出来。” “不管是夏国禁军还是散兵游勇,敢反抗的直接砍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街边紧闭的门户:“把这两条街上的人,统统赶到城外临时营地去。” “男丁女眷分开看管,谁要是敢私藏财物,或者窝藏乱兵,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话音落下,周围的百余名北疆士兵齐声喝道:“遵命!” 随即轰然散开,在街巷中纵横穿梭。 “开门。”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夏国散兵!抓住他们。” “再跑一步,直接射杀。” 士兵们散开行动,踹门声、呵斥声,追杀夏国散兵的厮杀声与百姓的哭喊声瞬间填满了街巷。 这种划地盘的行为看似粗暴,实则是北疆军早就定下的规矩。 每条街都明确到具体百户负责,出了任何岔子,直接拿百户是问。 而隐藏在职责背后的,是心照不宣的“分蛋糕”。 第三条街有两家绸缎铺,第四条街则有两家饭庄,其余门户也算是比较富裕 这两条街上的财富,按照军规,将由这支百户军全权清缴。 先集中到街口空场,由文书官登记造册后全部上缴公库。 而公库会按照三成三的比例,以战功形式返还给每一个士兵。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公平,也是为了尽可能避免士兵私藏。 战后会进行检查,若是发现藏私的士兵,会给予重处。 “什户,这个院子看样子像是一家豆腐坊,应该不缺钱吧?就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 一支什户骑兵来到了一座院落之前。 领头的什户,是一个体型健壮,浓眉大眼的汉子。 看着眼前这条熟悉的街道,他的心中满是感慨。 “回来了啊!” 他本就是兴庆府之人,名叫牛福。 河西之战时,被北疆军俘虏,然后便成为了北疆民户,又成为了六镇士兵,凭借漠北之战的战功,升迁成为了什户。 如今,终于回到了兴庆府,回到了故乡。 只不过,父母早亡,家中的破院子也早已经荒废。 非要说有什么人让他眷恋不舍。 便就是这座豆腐坊的刘寡妇了。 想当初,他都已经托人说媒,马上就能迎娶刘寡妇入门了。 可是没想到,一道军令下来,让他远赴河西成为北疆军的俘虏了。 没能娶刘寡妇,是他毕生的遗憾。 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了结此桩心事。 “也不知道刘寡妇有没有嫁人~” “要是又有了男人咋办?” “那就让她重新变成寡妇。” 牛福心中的良知与欲望,在做着天人交战。 “走,进去看看。” 牛福一马当先,带人走进了院子之中。 因为刘寡妇的美貌,曾经的豆腐坊生意颇好,可现如今却又因为战争,豆腐坊已不见任何人影。 唯有还算干净的屋内环境,告诉牛福,屋子里的人,应该是刚刚离开不久。 “谁?” 就在几人搜索之间,一名士兵忽然听见一道孩子的哭声。 虽然轻微且短暂,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下面有个地窖。” 众人很快发现了地窖中的刘寡妇,和她的儿子。 “不要杀我,救命啊~” 刘寡妇被拉到院中,看到这群身着北疆军甲胄的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地颤抖。 “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什么都不懂~” 看着如同鹌鹑瑟瑟发抖的刘寡妇,牛福忽然眼睛一亮。 赶忙上前几步,声音带着急切:“刘妹子,别怕,是我。” “我是前街的牛福啊~” 刘寡妇闻声抬头,看清牛福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满脸震惊,万万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北疆军士兵,竟然是牛福。 她还记得,王干娘在前年还来替牛福向自己提亲呢。 那时她托人打听,得知牛福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为人踏实肯干,还能吃苦,心里颇为意动。 想着若是牛福能善待自己的儿子,便嫁给他,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可没成想,仅仅是第二天,牛福就随西征军出发了。 后来传来消息,说西征军全军覆没,尽数殒命于北疆军之手。 刘寡妇当时还悲伤了好一阵,以为牛福早就死了。 可是没有想到,他不仅活着,还成了北疆军的士兵。 牛福看着刘寡妇震惊的模样,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又带着些许急切解释道。 “我……我当年在战场上被俘虏,后来便留在了北疆军。” “刘妹子,你也别害怕,我们北疆军不伤害百姓,我我我,我更会保护你的……” 刘寡妇抱着儿子,看着刘福还如同当年一样,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的样子,恐惧心理慢慢消退。 莫名的有了一丝安全感。 随后,牛福单独和刘寡妇说了一会话,然后一脸激动的离开。 找到了百户,坚定的样子说道:“百户,俺想赎一个女人和一个娃娃。” 百户正在指挥士兵清点物资,漫不经心的问道:“啥女人和孩子啊?跟你啥关系?” 牛福却是一副坚定的样子,点头道:“是俺婆娘和俺儿子。” 此话一出,百户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牛福一眼,微微点头。 “行。” “记得把钱给补上。” “谢百户。”牛福激动道,然后翻身上马,高兴的去接婆娘和儿子。 看着他的背影,百户轻轻摇头,呵呵一笑:“这家伙。” 牛福这小子,作战勇猛,很合自己的胃口。 区区小事,百户自然也不会多管。 随他了。 “继续搜,挖地三尺,把人全部揪出来。”百户大声喝道。 外城各街道的搜查仍在继续,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散兵游勇藏身其中,同时也是为了清点人口数量,便于后续管理。 但所有人都清楚,兴庆府真正的精华所在,还是内城,尤其是皇宫和那些达官显贵的府宅。 御史大夫余文渊的府邸。 老头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锦袍,拄着拐杖挡在朱漆大门前,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 看到北疆军士兵举着刀枪赶来,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踏出一步,厉声怒骂。 “你们这群蛮夷,擅闯朝廷命官府邸,与强盗何异?” “我大夏乃礼仪之邦,与你北疆素来礼遇,为何要趁人之危,行此劫掠之事。” 他唾沫横飞地讲着春秋大义,从君臣伦理骂到夷夏之防,唾沫星子溅得老远。 领头的北疆军百户听得一脸懵逼,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大道理,只觉得这老头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等余文渊喘口气的间隙,百户突然上前一脚踹在他胸口:“哪来那么多废话。” 余文渊被踹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个不停,饭菜都快吐出来了。 百户无语摇头:这老头一直这么勇的吗? 来之前听俘虏说,这家伙在朝堂上连夏国皇帝都敢指着鼻子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北疆军不是来和他讲道理的,而是准备对兴庆府内所有人亮刀子。 “进去,搜!” 随着百户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撞开大门冲了进去。 余文渊则是坐在地上,像泼妇一样大骂,无耻强盗、非人哉。 不久后,一箱箱的金银财宝从地库中被抬了出来。 别说百户和这群士兵了,就连锦衣卫派遣监管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不禁为这些金银财宝惊叹。 偏厅的博古架后藏着暗柜,打开一看,玛瑙翡翠堆得像小山,还有几串珠子圆润饱满,一看就不是寻常官员能拥有的物件。 后院的荷池里,士兵们捞出十几个陶罐,里面全是实心金元宝,沉得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动。 百户抱着胳膊站在院子里,看着不断被搬出来的财物,对着被士兵押着的余文渊咧嘴冷笑。 “听说余御史是夏国第一清官,怎么家里比商号还富?” “这就是他们读书人说的清正廉洁?我看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余文渊看着那些被搜出的财宝,脸色涨得像猪肝,心疼得眼角直抽。 他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这些野蛮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定会遭报应的。” “我要见李骁!” “华夏养士两千年,讲究礼义廉耻,”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士兵的束缚:“听说他也是华夏苗裔,岂能与你们这群禽兽为伍……” 在他看来,这些士兵都是一群粗鲁武夫,根本说不通道理。 但李骁好歹也是北疆之主,肯定明白想要统治夏国,就少不了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帮助。 应该会给自己留几分面子,说不定还能保住一部分钱财,在北疆谋求一个官位呢。 可是没想到,他的话都没说完。 “啪啪啪啪!” 百户直接十几个大嘴巴子扇在他脸上,打得他嘴角淌血。 “放肆。” “敢辱骂大都护,信不信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余文渊被打得晕头转向,缩着脑袋,再也不敢吭声一句。 他之所以这般硬气,是因为根本不担心老头会在日后报复自己。 因为李骁对这群士大夫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很少有降官能在北疆担任高位。 北疆的地方官吏,也大都是军队转业的。 李骁根本用不着这群降官。 所以,在对待所谓‘降将’的时候,上面的态度决定了底下人做事的方式。 上面尊重降将,底下人做事自然畏手畏脚,久而久之便长跪不起了。 但若是上面硬,能够为底下人做主,那么底下人做事的时候,只会更硬。 所以,李骁一直坚持的,就是屁股永远坐在北疆将士这边。 与此同时,另一队士兵在国丈府也有了惊人发现。 府里的地窖被撬开后,露出的金银珠宝竟比被掏空大半的国库还多出三成。 谁也没想到,当初李纯祐为了筹集军饷号召百官众筹时,国丈哭着喊着说家中只剩度日的粮食,转头就将一箱箱财宝埋进了地窖。 在他看来,反正大夏的江山是嵬名家的,与自己家何干? 女儿虽是皇后,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自家富贵来得实在。 唯有把好处都捞进自己兜里,才能保家族昌盛不衰。 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没了夏国这棵大树,所谓的国丈不过是北疆军砧板上的鱼肉。 国丈被士兵们像拖死狗一样拽到前院,肥硕的身躯在地上蹭出一道灰痕。 他看着满地的金银财宝被搬上车,肥肉堆里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还想装傻充愣。 “听说国丈爱财,给他送钱的官员每日络绎不绝。” 一名千户踢了踢地上的银箱:“可就这点东西?怕是连牙缝都塞不满吧。” 旁边的百户蹲下身,用刀鞘挑开一个装满珍珠的锦盒,冷笑道:“千户,我看这老小子的身家财富绝不止如此,肯定在其他地方还藏着。” 千户微微点头道:“打。” “让他把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吐出来。” 士兵们立刻上前,抡起军棍就往国丈背上招呼。 然后又动用监狱里面的刑罚,皮鞭、老虎凳、木驴等等。 打的国丈和他的儿子们皮开肉绽,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我说!我说!” “后院假山下还有个暗室!” 他的涕泪横流,肥脸皱成一团:“里面……里面有三箱金条和一箱玉器!” 百户朝士兵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往后院跑去。 片刻后传来兴奋的呼喊,果然又搜出几大箱财物。 看到果真逼问出来东西,千户更加兴奋了,这些金银财宝虽然绝大部分都要上缴公库。 但是自己搞的越多,奖励的也就越多啊。 负责搜查这些官员贵族府邸的,都是李骁从第一镇特意挑选的部队。 而且还在其中安插了一批锦衣卫探子。 任何将领敢于贪污,消息当天便会呈报到李骁面前。 就算是他们用缴获的金银收买了所有士兵,但是从锦衣卫暗探的角度来说,难道就不担心其他暗探将此事捅出去? 一旦如此,等待他的便是最残忍的后果,毕竟他也不知道身边还有没有其他锦衣卫同僚。 于是,在这种相互监督的机制之下,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军队内部的公正廉洁。 谁也不敢轻易伸手。 千户想的只是多弄些银钱,配合自己的战功,早日升为副万户。 于是,看向鼻涕眼泪流满地的国丈,再次喝道:“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给我继续打。” “把所有东西,全部给我逼问出来。” “哎呦,哎呦,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一两银子都没了啊。” “别打了。” 伴随着国丈府邸中的惨叫声响起,附近一些宅院之中,也同样陆续响起了鸣奏。 他们扣扣索索的捂着那点财宝,想要在北疆继续过好日子? 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敲骨吸髓。 不只是所有的银钱别想保住,城外庄子里的农田更是会被统统充公。 而与此同时,皇宫中也早已乱作一团。 禁军们得知城墙被攻破的消息后,军心瞬间涣散,哪里还有半点守卫皇宫的心思。 他们纷纷冲进皇宫各处,翻箱倒柜,见什么抢什么,只想着捞一笔横财,然后逃去外地过逍遥日子。 有的禁军踹开宫殿大门,将里面的金银器皿往怀里塞。 有的则盯上了宫女,直接扑倒在地撕扯衣服,吓得宫女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整个皇宫,俨然成了他们的劫掠场。 在这种混乱之下,北疆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破了皇宫各门,封锁皇宫,严禁任何人出入。 负责接管皇宫的,是李骁的亲信武卫军。 他们身着黄底红边的甲,在夕阳下格外醒目,气势强悍,步伐沉稳,与混乱的禁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奉大都护令,所有持械禁军,格杀勿论!” “杀到他们跪地投降为止。” 武卫军副万户瘦猴高声下令,声音在皇宫上空回荡。 “遵命!” “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禁军,在武力强悍的武卫军面前不堪一击。 剩下的禁军见状,吓得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饶。 偏殿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一名禁军正将一名宫女扑倒在地,撕扯着她的衣衫。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那名禁军的后心。 禁军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射箭的武卫军士兵收回弓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哭啼的宫女,心中暗暗咋舌。 “娘的,皇宫中的女人长的就是好看。” “个个都跟仙女似的。” “俺啥时候才能混到那份上,去娶个女官当婆娘?” 这些宫女都是从民间精挑细选之后,进入的皇宫,自然全都姿色绝佳。 不能当成普通女人来处理,而是赏赐给北疆各部将领,或是赏给有功的将士们。 想要娶个女官当婆娘,要么地位足够,要么立下了足够大的功劳。 普通士兵就别想了,但找个普通民间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解决了顽抗的禁军后,武卫军开始清理皇宫。 他们将所有宫女、太监以及投降的禁军全部聚集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大片。 “给你们一次机会,把身上所有之前的物品全部交出来。” 一名武卫军百户喊道:“不许私藏任何物品,若是被搜出来,直接斩杀。” 不久后,士兵和仆妇们立刻上前,开始对广场上的人进行搜身,金银珠宝、玉佩、首饰…… 尽管已经提前进行了警告,但依旧有人要钱不要命,私藏皇宫中的金银字画。 面对这种蠢货,自然是一刀将其送去见阎王,连成为矿奴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李骁的说法,西夏皇宫中的东西全都属于北疆所有。 谁敢偷皇宫里的东西,那就是挖北疆的墙角,定斩不饶。 而另一边,武卫军则是开始在皇宫内展开大规模的搜查。 他们仔细搜查着每一座宫殿、每一个角落,御书房、皇后寝宫、嫔妃院落…… 只要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放过。 一箱箱金银珠宝、一幅幅名人字画、一件件珍稀古玩书籍,被源源不断地运到广场上,堆积如山。 但最重要的,还是寻找李纯祐的下落。 北疆军搜遍了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逼问了很多宫女太监,却始终没有找到李纯祐的踪迹。 “继续找。” “就算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李纯祐找出来。”瘦猴愤怒说道。 夜色渐渐降临,皇宫内的搜刮和搜寻工作仍在继续。 武卫军士兵们举着火把,穿梭在宫殿之间,火光映照在黄底红边的甲上,跳动不止,为这座即将易主的皇宫,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兴庆府城外的一处山林里。 隐蔽在茂密灌木丛中的洞口被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体型彪悍的男人率先从里面探出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安全后,慢慢走了出来,在四周警戒。 随后,李纯祐在几名亲信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已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富商,只是早已沾满泥污。 因为连日下雨的缘故,地道中泥泞不堪,但好在当初修建这条密道时,用的是最坚固的砖石,后期又经过不断修缮。 所以一直没有坍塌,才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李纯祐站在山坡上,扶着身旁一棵粗壮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抬头望向远处,黑暗中,兴庆府的方向依旧灯火闪烁,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声响,那是北疆军在城中劫掠的动静。 看到这一幕,李纯祐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慨,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这群该死的北疆蛮子,竟敢如此践踏我大夏的都城。” 想当初,他还在城墙上告诉所有将士,他将与兴庆府共存亡。 他的这番言论,的确激励了士气,可转眼间,却又成了丧家之犬,只能躲在这山林里看着自己的家国被敌人蹂躏。 一名禁军统领上前一步,低声劝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若是被北奴骑兵发现就麻烦了。”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另一名亲信也劝道:“只要陛下平安无事,日后定能重整旗鼓,收复失地。” 李纯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悲痛。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已经提前派人去了西平府,有着黄河天险的阻挡,北疆军想要打过去并不容易。 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对众人说道:“走。” “我们过河,去西平府。” (本章完) 第317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第317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兴庆府的宫墙时,沉重的朱漆大门被缓缓推开,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阶前的石板上,发出清越的回响。 李骁骑在通体乌黑的战马上,身披暗金龙纹甲胄,腰胯金刀,缓缓地走进兴庆府的宫墙大门。 目光平静地扫过空旷的广场,这座矗立百年的皇宫,如今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广场两侧以及宫墙之上,无数武卫军士兵挺拔肃立。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便席卷了整个皇宫: “大都护万岁!” “腾格里大汗万岁!” “大都护万岁!” “腾格里大汗万岁!” …… 呼喊声响彻皇宫,响彻整个兴庆府。 仿佛在向整个天下宣告,北疆军攻破兴庆府,李骁入了主夏国皇城。 “终于,打下来了。” 李骁喃喃自语,仿佛肩膀上的千钧重担卸下了一般。 从当年第一次东征夏国到如今的兴庆府城破,无数北疆儿郎的鲜血铺就了这条路,脚下的石板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 夏国,作为曾经的西部霸主,能与金宋三分天下的强国,其实力自然不必多说。 它拥有两百多万人口,数百万亩良田,更有大量技艺精湛的工匠。 这些资源,对于北疆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争的胜利,更是为北疆未来的征程奠定了一块至关重要的基石,成为支撑北疆东伐金国、西征王廷的强大后盾。 只不过,兴庆府虽然被攻破,但夏国却没有彻底覆灭。 “启禀大都护,我部搜遍整个皇宫,并未发现伪皇李纯祐的下落。” 瘦猴抚胸站在皇宫大殿之中,沉声汇报道:“不过,却是发现了一条通往城外的隐蔽地道,其中有新鲜脚印。” “末将已经派骑兵循着踪迹追杀。” 此刻,李骁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之上,将缨盔放在案几之上,静静听着瘦猴的汇报。 “根据俘获的掌印太监交代,太后、皇后连同太子公主等皇室宗亲,早在战前就被伪帝秘密送往西平府。” 瘦猴抬头补充:“属下敢断定,李纯祐十有八九也往那边去了。” 李纯祐这一逃,便意味着他能在西平府重整旗鼓,凭着皇室正统的名号再立朝廷。 兴庆府虽破,夏国却未真正亡了。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铿锵的甲胄碰撞声。 “大都护,末将愿领三千精骑,打过黄河直取西平府,把这群夏国余孽连根拔起。” “留着李纯祐就是祸患,不如趁他立足未稳,一举荡平。” “河东男丁大半已经征召至兴庆府,西平府兵力空虚,不需三日,城墙可破。” 北疆将领们按捺不住,纷纷抚胸请战。 听着这些话,李骁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踱至殿中那幅巨大的西夏舆图前,手指点在兴庆府与西平府之间的黄河流域。 沉声道:“咱们围攻兴庆府近月,神机营将士每日操炮,黑甲军踏遍护城河淤泥,骑兵在城外暴晒淋雨,各部早已人困马乏。” “此时强渡黄河,怕是力有不逮。” “更何况,” 李骁的手指沿着黄河划了道弧线:“此河正值汛期,水流湍急,渡船难寻。夏国经营西平府多年,沿岸定然重兵把守。” “我北疆将士,不善水战,强行渡河,定损伤者众。” 他转身看向众人,目光锐利如刀:“更要紧的是金国~” “虽有宋国的牵制,但两国毕竟还未真正交战。” “金国尚有余力支援夏国。” “若我军主力渡河深入,金国或许会趁机北上……” 不是李骁怕了金国,而是时机不到。 毕竟从初春开始,北疆便东征草原,与铁木真大军鏖战数月。 然后又迅速挥师南下,三战攻破兴庆府。 大半年时间都在征战中度过,各部早已兵疲马乏,粮草、炮弹、军械物资都需要补充。 就算是要与金国开战,那也要等北疆休整之后。 李骁这番话如冷水浇头,殿内的请战声渐渐平息。 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无奈摇了摇头。 是啊,这些日子的苦熬,每个人胳膊上都脱了层皮,战马也瘦了一圈,确实需要休整。 “灭夏国是迟早的事,但需从长计议。”李骁回到龙椅旁,指尖在扶手上轻叩。 “先稳住兴庆府,整编降兵,清点府库,待明年粮草备足,再挥师西平府不迟。” 听着李骁的话,各部将领无纷纷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此战攻破兴庆府,本以为能一战灭了夏国,彻底荡平东部隐患,如今却让李纯祐逃了去,终究是个遗憾。 紧接着,李骁转头看向一旁锦衣卫万户张石头:“密切关注西平府动向,若李纯祐抵城,即刻来禀。” “遵命!”张石头躬身领命。 随后,李骁取过案上令箭:“传本都令,无论何人,若能擒获伪帝者,悬赏千金、封世袭百户。” “若能取其首级者,赏五百金,封世袭副百户。” “其身边护卫若能擒主来献,既往不咎,同享赏赐。” 李骁颁布悬赏令,主要是针对李纯祐身边的禁军护卫。 重赏之下或许能生变数。 若是真的有人见钱眼开,或者是瞧见夏国没了希望,抓了李纯祐请赏,来北疆搏一份前程,那自然最好了。 处置完李纯祐的事,度支司参军韩玖远捧着账册上前:“大都护,目前在兴庆府缴获的金银、绸缎、古玩字画已过一千五百万贯。” “多是从府库与贵族府中抄查所得,其中皇宫私库中所得便超过五百万贯,更有众多古玩字画、琉璃象牙等奢物。” 至于其他贵族府邸中就更多了,而这仅仅是明面上的资产,暗地里藏私定然不少。 韩玖远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兴庆府中绝不止一千五百万贯的钱财,夏国的两百年积累必然更多。” “度支部正联合锦衣卫拷问被擒官员、贵族,定会让他们把藏货吐干净。” 才能舒舒服服的去死。 “呵,真是讽刺。” 李东江在旁冷笑一声,甲片随着动作轻响:“先前听说李纯祐号召捐输军饷,连自己都‘忍痛’捐了半座私库,最后拢共才得一百万贯。” “如今单是皇宫私库,咱们就抄出五百万贯,这还是他提前运了一批去西平府的数。” 瘦猴跟着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国难当头,当皇帝的都把银钱看得比江山重,底下那群蛀虫还能有什么指望?” “可不是么?” 莫军摇头:“听说前户部侍郎家搜出三窖银钱,却在捐输时哭穷说家中只剩杂粮。” “这些人住着朱门大院,搂着金银美人,哪管城外将士死活?” 听着属下们的话,李骁踱至殿中,目光落在窗外飘零的枯叶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冷冽。 “《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夏国上下倒好,仓廪盈溢却藏私,百姓饥寒却不顾,反倒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活写照。” 他转身面对众将,甲胄上的龙纹在光影中浮动:“李纯祐藏五百万贯于私库,却吝于百万军饷,这便是‘苛政猛于虎’的根由。” “他忘了‘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以为江山是皇室私产,却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将领们纷纷垂首,听着李骁的话。 “咱们北疆军今日能站在这里,不是靠甲胄锋利,而是靠上下一心。” 李骁的声音陡然提高:“若有朝一日,你们也学夏国的官老爷,把百姓的粮食往自家地窖里塞,把士兵的军饷往自己腰包里揣……” 他猛地拔出腰间金刀,冷厉的目光扫视着殿中众将领,幽幽说道:“那,我北疆离破灭便是不远了。”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夏国的今天,不能是北疆的明天。”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 将领们望着李骁坚毅的侧脸,纷纷抚胸喝道:“谨遵大都护教诲。” 任何朝代的开国将领们虽然也贪,但却懂得底线,知晓大局,不会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只有经历过几代传承之后,后代子孙养尊处优,逐渐堕落,才会变成侵蚀国家的蛀虫。 他不禁在想,未来的北疆也会像夏国一样吗? 答案是残酷的,北疆恐怕也很难避免。 毕竟人性的贪婪难以根除,时间的侵蚀更是无情。 李骁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打好基础,扩大统治根基,用庞大的国力去消耗未来可能产生的内部矛盾。 同时,设立严格的对继承人的培养制度,让每一代继承者都能尽可能地优秀,守住这份家业。 若是苍天庇佑,或许能让北疆的日月战旗,得见七百余年后的世界。 轻叹一声,将这些思绪暂且抛开,李骁与众将继续商议要紧事宜。 首当其冲的便是粮草问题。 西夏本就缺粮,北疆军在兴庆府中缴获的大都是金银财宝、绸缎古玩,粮食却寥寥无几。 可偏偏,他们又俘虏了近十万战俘以及城中的众多百姓。 再加上之前在克夷门之战中俘虏的十五万人,以及斡罗孩城俘虏的两万战俘和三万老弱妇孺,北疆军手中的战俘已有三十多万。 这么多人,每天的吃喝都是个巨大的开销,根本养不起。 但李骁进攻西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西夏的人口,自然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问,否则人心离散,后续的统治将难以为继。 “大都护,可以从武威调集粮草。” 营田司参军高忠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去年的甘肃府库中结余了三十余万石粮食。” “今年虽然爆发了战争,但夏军被我军挡在了虎狼谷之外,对甘肃的生产影响有限,预估余粮也有二十多万石。” “另外,百姓手中也有一定的余量,可以让河西商行出面收购,价格公道些,百姓应当愿意出售。” 李骁点点头,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武威到兴庆府路途不近,运输是个难题。 锦衣卫万户张石头则是:“大都护,还可以委托大同府商人走私粮食。” “之前我们一直与大同府范家有合作,此次可以多联系两家商号,用兴庆府中的钱财,购买金国的粮食。” 而比起向漠北运送粮食,送往兴庆府一带要便捷得多。 从大同出发,向西四百里便是黄河,利用船运,一次能运送更多粮食,成本也相对较低。 “金国人不管吗?”有将领道。 张石头解释:“大同府商人唯利是图,只要给足价钱,他们定然愿意冒险。” “而且可以让他们打着运送粮食到西平府的旗号,只要粮食过了黄河,自然就是咱们说了算。” 李骁微微点头,此计可行,不过他却另有打算,金国走私来的粮食,最好还是送去漠北。 其他将领也纷纷建言献策。 “我们还可以劫掠城外的那些富户们。” “咱们之前一直在攻打城池,没工夫搭理他们,现在是时候请算了。” “没错,夏国国库的粮食所剩无几,但那些为富不仁的田主们,家中地窖里定然藏着不少粮食。” “他们平日里盘剥百姓,如今拿他们的粮食接济战俘,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这话一出,不少将领纷纷附和,觉得这是个快速解决粮食短缺的好办法。 听着这些建议,李骁准备三管齐下。 劫掠城外富户田主,收缴他们的土地变为公田,将所存粮食全部收缴,用以度过兴庆府的此次粮荒。 其二,甘肃和金国走私来的粮食,不直接送来兴庆府,而是在沿途设置粮站。 告诉百姓,想要吃粮,那便迁移去甘肃,去漠北。 到了那里,不仅能够迟到粮食,而且还会分土地,分草场。 每户只需要缴纳四成的租税,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 李骁最终的目的,还是移民。 将西夏的百姓迁移去北疆,解决漠北汉民数量不足的问题。 不过马上便是冬季来临,年前只能向甘肃和漠北各自迁移一批百姓了,余下的只能明年继续。 李骁打算,至少要向漠北迁移六万户汉民,填充草原,使其与草原牧民的数量达到平衡。 彻底将漠北收入华夏固有疆域。 接下来的日子,北疆军各部四处出击,劫掠各地田主富户。 而留在兴庆府的部队,则是对这些战俘进行改编。 …… 高泰寺,乃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下令修建的皇家寺院,坐落于兴庆府东十五里的黄河岸边。 寺庙殿宇高大,飞檐斗拱气宇恢宏,香火鼎盛,是西夏当之无愧的佛门中心。 这一日,一名年轻和尚跌跌撞撞冲进寺门,脸上满是惊惶,大声喊道:“城破了,城破了!北疆蛮子攻破皇城了!” 众和尚闻言,全都大惊失色:“什么?” “佛祖啊~” 一名老僧瘫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不停颤抖:“我大夏百年基业,怎就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呢?有没有事?” 恐慌如瘟疫般在寺内蔓延。 有和尚脸色惨白地嚷嚷:“北疆人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听说他们无恶不作,连刚出生的娃娃都不放过!” “何止啊,” 另一个去过凉州的和尚声音发颤:“他们根本不信佛,对佛门毫无敬意。” “凉州的佛寺全被他们铲平了,佛像都被劈了当柴烧。” 这话一出,和尚们吓得脸色煞白。 有人慌忙跑到偏殿:“快,咱们把香油钱和信徒捐的金银分了,各自逃命去吧。” “这寺庙是保不住了!” “荒唐!” 方丈猛地一拍案几:“高泰寺是德宗皇帝敕建,佛门清净地岂容尔等如此亵渎?” “老衲今日便留在此地,与寺庙共存亡!” 就在众人争执不休时,寺庙外突然响起震耳的铁蹄轰鸣声,仿佛有千军万马踏来。 “这里就是高泰寺?” “包围寺庙,不许逃走一个和尚。” “反抗者,格杀勿论。” 伴随着寺外的一道道嘈杂喊叫声和马蹄声,便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寺门被撞开,北疆军士兵鱼贯而入。 领头的将领,是个身披赤色甲胄的年轻人,正是三豹。 他手抚骑兵刀,在众士兵的拱卫下走了进来,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兴庆府的寺庙果真奢华,一根普通的柱子都描金绘彩,怕是能顶得上普通百姓一个月的吃食了吧?” 旁边的杨守敬微微点头,沉声道:“这高泰寺乃是夏国开国皇帝李元昊下令修建,距今已有百年。” “是夏国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有着众多信徒的供奉,再加上周围十几里的农田全都是高泰寺的的财产,和尚们自然不缺少银钱和粮食。” “哼,” 三豹闻言,轻哼一声:“百年又如何?” “坐拥千亩粮田,不事生产,整日里敲着木鱼蒙骗百姓香火钱,这样的蛀虫,留着只会拖累国家。” “夏国已经被这些秃驴们拖垮,可别留着祸害我北疆。” 说着,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传大都护令,关停高泰寺!” “寺内所有财产、土地全部充公,这些秃驴,全部还俗为民!” “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一些和尚怒目而起,大声喝道:“你敢~” “贼子,我高泰寺乃是德宗皇帝修建,有信徒百万。” “你们若是毁了高泰寺,不怕遭报应吗?” 寺内的一些武僧见状,纷纷抄起棍子和铲子,怒目而视。 三豹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长的膘肥体壮,平日里没少克扣香油钱吧?” “可当夏国危难之际,你们捐过一粒粮食,出过一次力吗?” “给过你们改过自新,为我北疆出力的机会,竟然不懂得珍惜。” “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本将军就送你们去见佛祖吧。” 说罢,三豹直接抬起手,示意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武僧。 在鲜血和惨叫声中,这些敢于反抗北疆军的武僧们纷纷倒下。 武功高强又如何? 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任何个人武力都是一个笑话。 见到北疆军真敢在寺庙中杀人,其他和尚吓得浑身颤抖,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三豹下令喝道,士兵们则是四散开来,在寺内展开搜查。 最终,在库房中找出不少金银,甚至连大雄宝殿的佛像都镀着厚厚的一层金。 三豹见此更是冷笑:“大哥说的果然没错。” “佛门秃驴表面上叫嚣着众生平等,可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比地主老财还肥!” “百姓们在佛前钱许下的愿望,合着全实现在你们身上了吧?” 他踢了踢地上的满箱子银钱道:“兴庆府大战时,夏军缺粮少钱,士兵都吃不饱饭,你们倒是把金银藏得严实。” 方丈见三豹如此嘲讽,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 “将军息怒,这些银钱都是百姓自愿奉送给佛祖的,我们只是代为收取,用于修缮寺庙、供奉佛祖,绝非克扣所得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都尉就满脸兴奋地从后院跑来,大声嚷嚷道:“将军,旁边院子里有一群尼姑,长的老好看了。” “尼姑?” 三豹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这里好像不是尼姑庵吧。” “这些尼姑也是你们帮佛祖代为养着的?” “堂堂的高泰寺,竟然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方丈脸色一变,连忙解释:“将军误会了,这些师太都是心向佛门,自愿出家为尼的,并非什么藏污纳垢之事。” 就算真有不净之事,和尚也该是偷偷搞一处宅院,把女人和孩子养起来,自己继续在佛寺中装模作样地骗人赚钱。 实际上,这些尼姑大都是达官贵人的妻妾,或是一些不好带进家门的“女菩萨”。 很多官员就好这一口,把这当成了一种角色扮演的乐子。 就连李纯祐,也会经常来高泰寺上香,期间便有专门的“女菩萨”照料。 所以,高泰寺将这些“女菩萨”全部安置在旁边的院落中,方便达官显贵们随时“礼佛”。 三豹眼神一冷,显然不信方丈的鬼话。 当即命令道:“勒令这些尼姑全部还俗,稍后清点造册,赐予北疆有功将士。” “另外,高泰寺的所有土地财产,全部充公,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旁边的杨守敬却上前说道:“将军,高泰寺已有百年,又是夏国最兴盛的寺庙,按常理来说,不该只有这点银钱和粮食,定有其他藏匿之处。” 三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对杨守敬下令:“此事就交给你了。” “把这些当官的秃驴全部抓起来用刑,务必让他们交代出其余钱粮藏在什么地方,要是不说,就往死里折腾。” 接着,他又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普通和尚,厉声说道:“至于你们这些普通和尚。” “全部送往漠北瀚海,去那里开荒种地,好好反省反省。” 和尚们一听,顿时哭天抢地,可在北疆军的刀枪面前,任何哭喊都无济于事。 方丈看着眼前这一切,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经香火鼎盛的高泰寺,今后恐怕会彻底沦历史。 (本章完) 第318章 停战协议,灵阳公主和亲 第318章 停战协议,灵阳公主和亲 兴庆府,天牢。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血腥气,昏暗的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光影。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彻夜未绝,在阴森的天牢之中显得格外瘆人。 这座原本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如今被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西夏昔日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与高官显宦。 “说不说?说不说?” 锦衣卫的厉声喝问与刑具敲打皮肉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十字架上捆绑的中年人早已被折磨得血肉模糊,只剩半条命,他是西夏的一个谟宁令,相当于王爷。 却不是嵬名氏的人,而是其他党项部落的首领后裔,名叫细封赤朵。 一直都在兴庆府内作威作福,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天牢。 他的儿子则被绑在一旁,同样是遍体鳞伤,不住地啜泣。 “爹,你快告诉他们吧,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了爹……” 青年的哭喊声带着绝望,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遭受过如此重刑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另外两个儿子也同样哭喊惨叫:“爹啊,说罢。” “咱们连命都快要没了,还留着那点钱财干什么啊。” “带到地府也没处啊。” “北疆爷爷已经说了,只要您交代出去,就能保住咱们全家人的性命。” 在酷刑和三个儿子的惨叫声中,细封赤朵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 “在~在城外一个叫三河柳的庄子里,最大的宅子后院下有一个地窖,里面藏着我们细封家所有的银钱。” “天杀的啊~” “畜生啊,那些银钱都是我们细封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 “我是一分都没舍得啊。” 交代完藏匿地点,细封赤朵崩溃大哭。 细封作为党项初期的强大氏族,这些年来一直被嵬名氏打压,手中早已经没有了实权,只剩下了这些压箱底的钱财。 如今,就连这些钱财都要被北疆人抢走,简直是不给他们活路了啊。 “苍天啊……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我们这些为谟宁令,生来尊贵,就应该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原本以为,北疆人就算攻破了兴庆府,也不敢对他们这些根基深厚的旧臣太过苛刻。 毕竟,北疆人在西夏毫无根基,治理这片土地,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这些熟悉情况的旧官臣服配合,才能维持秩序。 他们盘算着,顶多就是交出一部分钱财,破财消灾,日后总有机会再把损失捞回来。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北疆人根本就是一群彻彻底底的野蛮人,行事毫无章法,更不考虑什么长远后果。 为了搜刮钱财,竟然对他们动用如此重刑,全然不顾及他们曾经的身份与地位。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细封赤朵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血污从眼角滑落。 “当初北疆军围攻兴庆府的时候,我就算是散尽家财,也要招募乡勇,和他们抗争到底啊……” “就算失败,总好过如今这般,受尽屈辱,家财散尽,还要丢了性命……” 天牢的其他牢房里,类似的哀嚎与悔恨也在不断上演。 那些曾经在朝堂上高谈阔论、在府邸里作威作福的权贵们,此刻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在剧痛与绝望中反思着,若是当初选择了抵抗,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而就在天牢众人受刑不过,一个个陆续透露出自己压箱底藏银的时候,李安全则是安然无恙地待在牢房之中。 他身上没有一点受刑的痕迹,只是因为多日未曾洗漱,浑身臭烘烘的,还招来了不少虱子。 听着隔壁牢房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李安全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却又暗自恐惧——为何北疆人唯独放过了自己? 这天凌晨,牢门突然被打开,一名北疆士兵冷声喝道:“李安全,出来。” 李安全心中一惊,以为北疆人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要么是严刑拷打,要么是直接处死。 他深吸一口气,面露坚定与坦然的走出了牢门。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士兵并没有将他带去刑讯室,而是先带他来到了一处房间。 几名士兵端来水桶,粗暴地将水泼在他身上,简单地给他洗刷了一番,又扔给他一身粗布衣裳让他换上。 随后,他便被押着往皇宫方向走去。 此时的皇宫,依旧高大巍峨,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金光,可对于李安全来说,却变得无比陌生。 曾经守卫皇宫的大夏禁军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身穿黄底红边甲胄的北疆士兵。 他们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将皇宫守卫得严严实实。 李安全心中悲愤交加,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嵬名氏的江山,终究还是亡了啊!” 虽然他平日里和李纯祐不对付,甚至盼着李纯祐倒台。 可他毕竟是嵬名氏的子孙,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落入外人之手,怎能不心痛? 可他也已无力改变这一切,毕竟就连自己都成了俘虏。 不久后,他便被带到了熟悉的大殿中。 只是抬头望去,龙椅上坐着的人却已经换了。 北疆大都护,李骁。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李骁了。 两年前的河西之战,他被北疆军俘虏,是李骁亲自下令放了他。 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两人再次见面,身份地位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李骁成了兴庆府的掌控者,而他依旧还是阶下囚。 相比于两年前,李骁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 身穿一件玄色单衣坐在龙椅上,姿态随意从容。 依旧是那般坚毅挺拔,只是眉宇间的上位者威势更胜,眼神也更加深邃锐利,无形中凝聚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而李安全,却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沧桑与疲惫,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依旧努力挺直身体,仰头望向龙椅上的李骁,心中做好了被奚落、被羞辱的准备。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骁开口问的,却是一个与当前局势毫不相关的问题:“听闻李纯祐后宫有一绝美妃子,唤作王氏。” “比起吕氏和贺屯氏姿色如何?” 听到这话,李安全微微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骁的用意。 妃子?王贵妃? 没等李安全回答,李骁又兀自晃动着昨夜连续操劳的肩膀,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样子道。 “可惜啊,听说在我北疆大军包围兴庆府之前,王氏便被李纯祐送去了西平府。” “没能见其姿色,当真是一大遗憾呢。” 传闻中,王氏容貌倾国倾城,深得李纯祐宠爱。 而吕氏和贺屯氏的姿色如何,李骁已经见过了,并且还进行过深入交流,当真不凡。 但又听说,王氏远胜于二女,又是生的何等惊艳? “大都护若真的好奇,等攻破了西平府,将其抓来侍寝,自然也就清楚了。” 李安全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曾对王贵妃有所觊觎,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如今李骁如此直白地提及,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李纯祐视为珍宝的贵妃,别人也想要呢。 见李安全如此,李骁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李安全啊,你的脾气还是如两年前那般又硬又臭。” “也就是本都欣赏你,换做其他心胸狭窄的君主,你就算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你虽然是个蠢货,但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夏国已亡,你若肯归顺于北疆,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李安全猛地转头看向李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归顺? 他可是嵬名氏的子孙,怎能屈身事敌?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想让我投降?不可能。” 此刻,他的心里无比后悔。 早知道今天局面,当初何必将家眷全都送去西平府呢。 若是他投降了北疆人,李纯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可若是不归顺~ 虽然表面上硬气,但心里也是怕的很。 锦衣卫刚刚传来消息,李纯祐已经抵达了西平府,重新竖起了夏国的大旗。 征召旧臣,任命朝廷各部官员,重征军队,一副要与将北疆军挡在黄河西岸堤模样。 而实际上,连续经历了漠北之战和兴庆府之战,北疆军兵疲马乏,李骁已经决定不再继续扩大战争规模。 暂时止步于黄河以西。 不过,留着李纯祐始终是个麻烦,还是李安全这只蠢货更容易带着西夏走向灭亡。 “虽然你不愿意投降,但本都还是愿意再放你一次。”李骁呵呵一笑道。 “交出一百万贯赎身银钱,就回西平府吧。” “不过,本都已经放你两次了,下次再见面,你可就不会这般幸运了。” 此话一出,李安全瞬间愣住了。 放了我? 天牢中的那些王公贵族们的下场他也见过了,北疆军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反倒不如回去夏国,继续当自己高高在上的王爷。 尽管夏国就剩下河东那点地盘,一副气数将尽的样子,但那又如何? 依旧有无数百姓供养他们这些皇族。 只是,一百万贯的赎身钱实在是有点多。 他的爷爷是皇帝,父亲是亲王,两代积累,王府中却有不少资产。 但大都是成片良田、牧场等不动产,此时早已经被北疆军收缴了。 银钱方面,也只剩下了不到八十万贯藏在城外庄子里。 而李骁最终也同意了他的八十万赎身钱。 现在的北疆急需银钱去向大同府和关中的金国商人购买粮食。 尽管走私过来后,成本很高,但咬着牙也得要。 大不了日后去金国,再抢回来。 “这是本都写给李纯祐的亲笔国书,带着一起回去吧。” “等下一次见面,本都更希望与你一起洽谈两国国事。”李骁淡淡说道。 让人将国书交给了李安全,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后宫还有几个美人等待他的宠幸,都是李纯祐的妃子。 留下了几个最好的,其他的则是给诸将分了。 至于接见李安全也只是多走一步闲棋而已。 希望李安全能如历史上那般崛起,毕竟李纯祐可比他要难缠的很。 而李安全看着手中的国书,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把自己又放了? 可又想起李骁的话,心中则又是暗暗的激动起来。 大夏皇位啊。 他早就想要了,只是欠缺一个机会。 随后,李安全便在北疆军的安排下,乘坐一艘小船渡过了黄河,抵达了西平府。 此时的西平府,正弥漫着一种仓促而紧张的氛围。 城中到处都在大面积动员民夫,试图组建一支“新军”。 只是这支所谓的新军,相比于原本的西夏正规军,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除了少量守卫西平府的士兵还算得上精锐,其他被拉来的民夫,手里拿着的还是锄头、尖木棍之类的东西,连像样的兵器都凑不齐。 别说与北疆军正面抗衡,恐怕北疆铁骑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彻底击溃。 也幸好,汹涌澎湃的黄河天险横亘在西平府与兴庆府之间,暂时阻挡了北疆军的脚步,才给了李纯祐一丝喘息之机。 “哼,猖狂至极!” 此时李纯祐坐在临时搭建的朝堂上,看着李安全带回的北疆国书,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国书摔在地上。 国书上,李骁提出的和谈条约条条苛刻,简直是在羞辱整个夏国。 首先,要夏国赔偿北疆军一百万贯银钱和一百万石粮食,作为战争赔。 其次,夏国要向北疆臣服,两国结为父子之国,北疆为父,夏国为子。 第三,为了两国永久修好,夏国需将灵阳公主嫁去北疆和亲。 第四,考虑到公主刚刚成年,万事懵懂,特请王贵妃前往北疆照料公主。 第五,北疆重视与夏国的父子之好,邀请夏国太子前去北疆学习 第六,夏国今后每年需向北疆进贡十万贯钱和十万石粮。 第七~ 共计十一条,条条卖国。 最后还撂下狠话,李纯祐若是不答应,北疆军将会渡河东进,将夏国彻底灭亡。 “李骁匹夫,北疆蛮子,欺人太甚!” 李纯祐怒骂不止,胸口剧烈起伏:“我大夏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屈辱的条件。” 骂了许久,他才稍稍平复怒火,看向新任礼部尚书:“金国那边,可有回信?” 礼部尚书躬身答道:“陛下,金国回复说,让我们务必坚守西平府,挡住北疆军队,他们的援军正在路上。” “但是据我们的探子汇报,宋国正准备北伐,金国已在两国边境囤积重兵。” “依属下看,就算金国真的派遣援军支援我大夏,兵力也不会太多。” “靠不住!简直就是一直靠不住的白眼狼。” 李纯祐听完,又忍不住骂起金国来,“平日里称兄道弟,如今我大夏有难,却这般敷衍了事。” 以前金国收了夏国那么多保护费,又算是怎么回事? 骂归骂,可现实摆在眼前,李纯祐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感觉肩头沉甸甸的,无尽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摧垮。 大夏国沦丧至此,所有的艰难困苦,终究只能由他自己来扛。 他沉默片刻,对礼部尚书命令道:“你即刻出使北疆,与他们继续谈判。” “他们的条件太高了,我们绝不可能答应,你尽量与他们周旋,看看能否降低些条件。” “至不济,也要拖延时间~” 以夏国现在的国力,根本拿不出一百万贯银钱和一百万石粮食,更别说后续每年十万了。 至于父子之国和王贵妃之事,更是对整个夏国和他李纯祐的羞辱。 太子乃是国之根本,岂能沦为北疆人手中的要挟? 唯有和亲~ …… 随后的日子里,北疆军在黄河西岸陈兵列阵,同时还在沿岸搜集了大量的船只,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渡河东进的姿态,给西平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而夏国礼部尚书则是频繁往返于西平府与兴庆府之间,与北疆方面商议和谈条件。 双方在赔款金额、臣服礼节等诸多问题上争执不下,虽然始终没能达成最终的和平条约。 但经过多轮磋商,还是约定了暂时停战的条件,给了夏国一丝喘息的机会。 几日后,西平府城外,一支送亲队伍正准备出发。 灵阳公主李灵阳身着华丽的嫁衣,却难掩脸上的悲伤,与皇后相拥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我的女儿啊~苦了你了~” “母后~呜呜呜~” 李纯祐站在一旁,神情凝重,望向女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愧疚。 他知道,将女儿送去北疆和亲,对她而言是多么大的牺牲,可眼下北疆军陈兵黄河西岸,大夏国灭就在眼前,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灵阳~” 李纯祐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满腹话语不知如何叙说。 眼眶微微泛红,只能说出几句简单的话:“父皇母后不在身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怪父皇……” 望着眼前头发白的李纯祐,李灵阳心中满是心疼。 短短时间内,父皇竟苍老了这么多,这并非父皇的错,只是时运不济。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女儿不怪您,这是我们嵬名氏女儿的责任。” “回了兴庆府,女儿一定劝说北疆人与大夏休兵止戈,若是有可能,最好能让他们归还兴庆府。” 李纯祐闻言,心中一阵苦涩。 他知道女儿的想法过于天真,北疆人并非那些只知道劫掠的草原人,他们是真的把抢来的地盘当成自己的来经营。 就说河西走廊,被他们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就是汉人的可怕之处,他们有着强大的同化能力和治理能力。 再过两年,兴庆府恐怕也会变得和如今的河西走廊一样,彻底成为北疆的一部分。 “罢了,你有这份心就好。” 李纯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随着和亲车队的渐渐远去,身后又传来小太子的哭声:“姐姐!姐姐!” 在小太子看来,姐姐嫁给北疆蛮子和亲,一辈子的幸福就毁了,她是牺牲了自己来挽救大夏。 虽然隐约明白其中的缘由,可他终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哭着追赶姐姐的马车。 “姐姐,你等着,我长大后一定要打败北疆人,救你回来!” 小太子的声音稚嫩却带着坚定,回荡在空气中。 另一边,李安全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眼中,大夏国继续由李纯祐当皇帝,迟早会彻底完蛋。 只有他李安全,才能挽救大夏于危难之中。 几日后,李安全借着给自己庆生的名义,邀请了西平府内的一些军中将领以及朝中与自己交好的官员们前来赴宴。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言语间多有对李纯祐统治的不满。 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西平府酝酿。 (本章完) 第319章 洞房花烛,十万民户入漠北 第319章 洞房烛,十万民户入漠北 大河滔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雄壮的气势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让人望而生畏。 送亲队伍乘坐的渡船在波涛中颠簸着,刚一靠岸,一支武卫军骑兵便迎了上来。 “奉大都护令,迎接夏国公主殿下。”胡立大声的宣读着。 周围的武卫军士兵沉默无声,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支来自西平府的队伍,目光锐利如鹰。 在礼部尚书去与胡立交涉期间,李灵阳盖着红盖头,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移上马车。 车帘放下之后,她借着缝隙偷偷向外看去。 “这些北疆人,看起来和咱们没什么不同啊!”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蓝眼睛的色目人呢。”李灵阳轻声说道。 她一直生活在深宫之中,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北疆军的样子。 比起西夏皇宫中那些衣甲华丽、军容严整的禁军,眼前的这些北疆军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他们穿着黄底红边的甲胄,上面沾染着洗不掉的血斑,许多地方还有明显的刀口,看起来破旧不堪,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 可不知为何,就是这些看起来没有半点华丽模样的北疆军,给李灵阳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他们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息,在气势上远胜于大夏禁军,更显得凶悍野蛮,让人心生畏惧。 “这些北疆兵士的眼睛,都好可怕。” 李灵阳身后的一个小丫头脸色煞白说道,刚才在车外,她只是看了一眼北疆士兵的眼睛,就差点被吓尿。 另一个小丫头也是慌不迭忙的点头:“听说北疆蛮子最喜欢吃人肉。” “若是惹得他们不高兴,会不会把咱们吃了~” 李灵阳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 她倒不是怕被吃,毕竟作为大夏的公主,即便是再落魄,北疆人也不会残暴至此。 但嚣张蛮横却是肯定的。 北疆的兵士都是如此,那自己的未来夫君,传说中的北疆大都护,又会是怎样? 李灵阳肩负责任,本想促成两国和平,劝说北疆退出夏国故土。 可随着距离兴庆府越近,她越发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随后,和亲队伍便在这支武卫军的护卫下,向着兴庆府的方向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灵阳忽然听见车外传来隐隐的嘈杂声。 随着车队不断前进,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交谈。 好奇之下,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左前方的荒野中,竟然有数以千计的人聚集在一起,排成好多条长长的队伍,蜿蜒曲折,望不到尽头。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一个个向前挪动着。 “高大人,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李灵阳美眸中满是不解,于是叫来随行的礼部尚书询问。 礼部尚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吟片刻道:“看情形,应该是施粥吧。” 他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鸿胪司参军胡立,又偷偷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几名武卫军,压低声音说道。 “公主有所不知,北疆蛮子接连几年袭扰咱们大夏,夺去了河西走廊及河湟谷地,咱们能种的地就少了。” “为了应付他们,陛下只能不断征兵,种田的人也少了。” “这两年,国内的粮食一直不够吃,今年又逢用兵,更是颗粒无收,百姓家里没有余粮,饿死了不少人啊。” 李灵阳年轻,久居深宫,从未接触过底层百姓的生活,对农耕之事自然不太了解。 听了礼部尚书语气中的忧国忧民,她只觉得心中一紧。 礼部尚书见状,继续小声说道:“咱们大夏的百姓之所以会饿殍遍野,完全是北疆人造成的。” “他们侵略咱们的土地,杀戮咱们的百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他刻意忽略了夏国自身的问题,只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北疆人身上。 李灵阳哪里知道这些深层次的道理,她不知道越是天灾人祸之年,那些士大夫、田主阶级便越是趁火打劫。 提高地租,囤积粮食,逼得百姓们卖儿卖女。 她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北疆军侵略大夏,才导致夏国百姓流离失所。 于是,她对北疆人的印象更加糟糕,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这些北疆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可语气一转,她又暗暗说道:“不过,他们幸好还没有坏到骨子里,至少还知道施粥赈灾,没有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景象。 对于外面百姓的惨状,李灵阳有心无力,就连她自己也即将步入虎口,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只是想着,到时候劝说李骁,给百姓们多施些粥也好。 送亲队伍沿着土路缓缓前行,对不远处施粥点的人群却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他们只关心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领粥,怎么样才能领一碗更稠的粥。 队伍之中,王老太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与老王头相互搀扶着。 两人已经饿了三天,身上早就没了力气,孩子也被饿得失了声,小脸皱成一团,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还活着。 “老婆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咱们了。” 老王头哑着嗓子安慰,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妻子的胳膊,生怕一松手人就栽倒下去。 王老太点点头,饿的根本不想说话,只有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滑落。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群身穿黄甲的北疆骑兵纵马而来,精气神十足,与这些饥饿的百姓和战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面对这些彪悍的北疆骑兵,原本有些骚动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低下头缩起肩膀,像受惊的鹌鹑般不敢出声。 这些北疆骑兵是真的会杀人。 前几日有一群人哄抢白粥,惊动了一支骑兵杀来,如切瓜砍菜般斩了十几人,当场就平息了动乱。 随后又挑出十几个抢得最欢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脑袋。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作乱,全都老老实实排队,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老头夫妇也赶忙低下头,正准备把孩子往怀里再掖紧些,老王头的余光却瞥见了领头那名北疆军官的侧脸。 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让他瞬间呆愣在原地,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人:“老……老大?” “老婆子,你快看。” “那个人怎么跟老大长的那么像啊!” 老王头抓住妻子的胳膊用力摇晃,声音里带着颤抖的狂喜。 王老太也赶忙抬头望去,越看越激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眉眼,那鼻梁,分明就是他们失踪两年的大儿子啊! “老大~” “儿啊~” “我是你爹啊~” “我在这儿啊!” 老两口挣脱队列,踉踉跄跄地向着骑兵方向跑去。 “吁——” 隐约听到熟悉的呼喊,都尉王强猛地勒住战马。 他循着声音望去,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憔悴孱弱的身影。 正是他的爹娘! “爹!娘!” 王强同样立马激动大喊一声,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他是两年前在河西之战中被俘虏的,后来便留在了北疆军中,如今已是一名都尉。 攻破兴庆府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回老宅,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 但看那生活痕迹,应该是刚离开不久,于是他便四处寻找。 跑了好几个难民点,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父母。 王强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向前冲去,“噗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紧紧抱住他们枯瘦的腿:“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呜呜呜呜~” “儿子回来晚了啊~” 老王头抚摸着儿子身上的甲胄,粗糙的手掌在冰冷的金属上不住颤抖:“不晚,不晚……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我们还以为你没了呢~”王老太流泪道。 “爹,娘,是儿子没用,没能护住家里……” “这两年我在北疆夜夜想你们,就怕……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王老太颤抖着抚摸儿子的脸颊,哭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儿出息了,成了大官了……” 哭着哭着,王老太突然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娘!” 王强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抱住母亲,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娘!您怎么了?” 老王头急得直跺脚:“你娘三天没沾一粒米了。” “前几日,兴庆府的乱兵把家里最后一点存粮抢了个精光,她硬是把仅有的一勺米糠喂给了孩子……” 王强听着,心如刀绞,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属下大喊:“快!把我的口粮拿来!” 一名士兵迅速奔来,从行囊里掏出馕饼、肉干、奶皮子,这些都是北疆军日常的吃食,顶饿抗饥。 王强抓过食物就往母亲面前送,可手刚伸到半空就停住了——母亲昏迷不醒,父亲又年迈体衰,哪里嚼得动这些干硬的东西? “去前面施粥点,拿两碗热米粥来!”王强又急又气。 士兵应声跑开,片刻后端来两碗米粥。 王强先给父亲递过一碗,然后亲自喂给母亲。 又看向孩子问道:“这孩子……是老二的娃?” 他在北疆待了两年,一直盼着家里添丁进口,以为二弟早就成亲生子了。 老王头接过米粥喝了一大口,脸上却涌上悲伤:“这是吴大脚的孩子。他家婆娘……唉……” 老人放下碗,断断续续说起这两年的遭遇:“今年开春,官府就把老二拉去打河西,说是要夺回失地。” “前不久,老三又被强征去守克夷门……” “吴大脚家更惨,他婆娘被乱兵拉去军营祸害,孩子扔在家里没人管,还是你娘心善,天天揣着半块饼子去喂娃……” 王强听得脸色铁青,握着碗的手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您放心,老二老三我会接着找。” “他们一个在征西军,一个在镇北军,这两军大部分都被我们俘虏了,只要没死,肯定能找到。” 顿了顿,他看向那婴儿,语气缓和了些:“吴大脚我见过,他还活着,在城外的战俘营里。” “等安顿好您和娘,我就去找他,把孩子还给他,只是他婆娘……” 王强暗暗摇头,被掳去军营的女子…… “我会让人留意,能找到总归要帮一把。” “对了,爹,我在北疆娶了个婆娘,生个了儿子,叫虎头。” 听到王强的话,老王头也顾不上喝粥,激动的只知道说:“好好好……” 嘴角咧到了耳根,浑浊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个劲地念叨:“有孙子了好啊,咱王家有后了……我就知道我儿有出息,到了哪儿都能扎根……” 说话间,王强把母亲小心地背到背上,又让属下扶着父亲上了马。 他牵着马缰绳,离开了难民点。 其他难民们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羡慕。 “以前都说北疆蛮子凶得很,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吓人啊。” “这老头命真好,儿子竟是北疆的都尉!” “俺娘家兄弟当年也去了凉州,说不定也在北疆当差呢,回头俺得去找找。” “俺哥要是活着,说不定都当上百户了,等俺领了粥就去军营门口问问……” 不久后,王强来到了克夷门战俘营。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百姓被带到了战俘营,与他们被俘虏的丈夫、儿子团聚。 他们会暂时生活在这里,然后迁移去漠北或者甘肃。 王强找到了吴大脚,将孩子交给他的同时,也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吴大脚抱着孩子,泣不成声,心中充满了痛恨。 “我在前线为夏国卖命,出生入死,可家里人呢?他们却在后方遭此劫难!” “夏国!这狗屁的夏国!”吴大脚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愤,猛地一拳砸在地。 “我为它流尽了血,家人却还要被那群畜生欺负。” “还有那些当官的,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享尽荣华富贵,到了关键时刻,只会让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去送死。” “我瞎了眼啊!竟然为这样的朝廷卖命。” “我对不起我婆娘,对不起我的娃啊!” 周围的战俘们听着吴大脚的哭诉,也纷纷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相似的悲愤与无奈。 他们中,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又有谁不是在为这个腐朽的王朝做着无谓的牺牲呢? 王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他知道,吴大脚的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官员贵族贪图享乐,良田阡陌、妻妾成群,可普通百姓却无立锥之地,还要忍受苛捐杂税,逼的民不聊生。 这或许就是夏国走向灭亡的原因吧! 失去了民心,再强大的军队也无济于事。 北疆东征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夏国本身积重难返。 “好好照顾孩子吧。” 王强拍了拍吴大脚的肩膀:“我会让人继续打听你婆娘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吴大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王强,点了点头。 不久后,王强传来了消息,他的婆娘死了,很惨。 吴大脚没有多言,只是找王老头要了抢走他婆娘的那群乱兵的长相特征,若是遇见,定要活剐了他们。 紧接着,夏军二十多万战俘便迎来了整编。 因为和夏国有仇,以及日常的所作所为,吴大脚被列入了‘亲北人员’,顺利的成为了一名什户。 “都给我听好了!” 都尉站在石头上,对着整编后的队伍高声喊道:“兴庆府已经没有粮食可吃了,再这么待下去,你们都得饿死!” “不过,只要到了漠北,你们就能活命。那里有大片的草场,数不尽的牛羊,还可以自己开垦土地种植粮食。” “按照我北疆的规矩,每年只会收你们四成的租税,剩下的六成都是你们自己的,足够你们养家糊口了。” 这话一出,很多人心中依旧忐忑,但也有人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他们不知道漠北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至少有了一条活路。 这么多人继续留在兴庆府,草根树皮都吃不上啊。 于是,所有人只能带着自己的家人前往漠北。 此次北疆大军南下,除了六镇主力之外,还有四个草原万户的仆从军。 这些战俘便是与这四万仆从军进行整编。 从二十多万被俘虏的士兵和民夫之中,挑选出六万比较年轻的汉子。 与这四万草原仆从军共同组建十个万户民军。 每个什户之中,有四个草原民户和六个西夏汉户。 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是用夏国汉民去平衡漠北游牧部族的人口比例,相互监督。 另一方面,也能让这些来自夏国的汉民在当地民户的帮助下,快速适应漠北的生活方式。 这十个万户将会分批次的返回草原。 加上留守草原的人,那个时候的中海和东海两地,将会有一百二十多个千户。 而在大同府,范家和另外两家粮商正紧锣密鼓地筹集粮食。 一艘艘满载着粮食的船只顺着黄河而下,运往斡罗孩城,然后由车马转运北上。 沿途建立起一个个的粮站,尽可能的让移民们不会饿死在途中。 皇宫,李灵阳再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熟悉的宫道上满是北疆军士兵,黄底红边的甲胄在暮色中格外扎眼,大夏禁军的身影早已散尽,父皇母后更是杳无踪迹,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在胡立引领下,李灵阳头覆红盖头,由两名丫鬟搀扶着踩过厚毯走向大殿。 这里原是夏国庄严肃穆的议事大厅,此刻却喧声鼎沸,成了北疆诸将的宴会厅。 众将领早就开始了推杯换盏,庆祝李骁纳妾夏国公主。 “灵阳公主到。” 随着胡立的一声大喊,大殿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聚过来,带着好奇与审视。 而李骁抬眼望来,目光深邃如夜。 在众多将领的盯视下,李灵阳手心沁出细汗,强作镇定地迈着步子。 搀扶着她的两个丫鬟更是不堪,身体抖得像落叶,仿佛踏入了虎狼窝一般,连头都不敢抬。 “大夏,灵阳公主,拜见北疆大都护。” 李灵阳在殿中立定,朝着龙椅方向微微屈身行礼,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必多礼。”李骁淡淡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殿内的寂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头戴红盖头的女子,继续说道:“你既然嫁于我李骁,那便是我李家之人,与夏国再无瓜葛。” “往后在我北疆,当守的规矩要守,当尽的本分要尽。” “只要你安分守己,恪守为妾的本分,善待左右,不妄议军政,本都护自当好好对你,保你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李灵阳闻言,再次屈身:“谢大都护教诲。” 声音里的紧张稍稍褪去了些。 接下来的仪式一切从简,毕竟只是纳妾,即便她是夏国公主,也不会获得太多优待。 随后,李灵阳在仆妇的引导下,去了后宫准备好的院落。 而李骁则回到席上,与诸将们继续喝酒谈话,话题很快又转回了移民垦荒、军政部署上。 到了晚上,李骁满身酒意地走进洞房,脚步却稳当,意识依旧清明。 军中没人敢真的灌他酒,他自己也把握着分寸,喝得并不多。 “拜见大都护~” 房内传来两个仆妇的声音,李灵阳的两个贴身丫鬟早已被安排到了别处。 李骁对她们挥了挥手,仆妇们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李灵阳坐在床沿,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李骁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一张精美的容颜露了出来,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肌肤白皙,带着少女的青涩与娇怯。 而李灵阳也同样睁着大眼睛看向李骁,心中则暗暗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像李骁这样常年征战的将领,会是个行为粗鄙的丑八怪。 没想到他竟生得这般英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周身虽有杀伐之气,却也带着上位者的沉稳威严。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灵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泛起红晕,慌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不必紧张。” 李骁开口,声音比在大殿上柔和了些:“在夏宫时,常做些什么?” “平日里……跟着先生读书,学些女红。” 李骁并没有长枪直入,而是先随意般的聊天。 李灵阳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偷偷打量着李骁。 身影挺拔,一身常服更显沉稳。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大都护……” 她犹豫着开口:“白日里您说,让我与夏国再无瓜葛……” 李骁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是,你既入我李家门,便是北疆的人,夏国的恩怨,与你无关了。” “可……”李灵阳咬了咬唇:“我父皇母后还在西平府,不知您能否……” “只要李纯祐安分守己,西平府自会安稳。” 李骁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几分严肃:“你只需顾好自己,其他事不必多问。” 除了萧燕燕之外,李骁不允许其他女人参与北疆的军政。 更何况还是对夏作战的这种战略问题,即便李灵阳成为了自己的女人,她也改变不了李骁的想法。 李灵阳低下头,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多说无益。 只能慢慢的发挥自己的影响,促成北疆的退兵。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李骁说着,便解开外袍。 不久后,房间中响起了高亢的喘息声。 (本章完) 第320章 娶我李骁的妹妹,你儿子也配? 第320章 娶我李骁的妹妹,你儿子也配?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柩落在寝宫内。 李灵阳在一阵酸痛中悠悠转醒,试着微微动了动身体,浑身便传来针扎似的疼,根本撑不起身子。 “公主,您醒了?” 守在外间的两个丫鬟听见动静,连忙挑帘进来,见她蹙眉忍痛的模样,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两人手脚麻利地端来铜盆,拧了温热的布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大都护也太粗鲁了。” 其中一个丫鬟压低声音抱怨,语气里满是怜惜,“您看看这身上的印子,都把您给弄伤了……” 想起那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两个丫鬟至今仍觉不寒而栗。 那声响持续了足有一个时辰,到后来连公主的嗓子都沙哑了,听得她们在外间直揪心。 “就是,北疆人就是野蛮,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另一个丫鬟跟着小声附和。 “公主您金枝玉叶的,哪里受过这种罪。” 李灵阳被她们说得脸颊发烫,心里却也泛起一阵委屈。 不久前的经历太过汹涌,她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后怕。 就像还没走出新手村的孩童,第一战便撞上最大的暴死,被打得丢盔弃甲,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出嫁前母亲悄悄教的那些话,说夫妻间的事不过是闭闭眼忍一忍,如今才知母亲说得何等保守。 “还好……” 李灵阳喉间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好婆母和主夫人在龙城,不然今日还得去请安,我这模样……” 两个丫鬟也跟着松了口气。 按规矩,新妾进门第一天是要去给婆婆和主母请安的,偏巧李骁的母亲和正妻都在龙城,这遭罪的礼节倒是免了。 就凭公主现在这连起身都难的样子,哪里禁得住来回折腾。 “大都护什么时候离开的?”李灵阳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床被,轻声问道。 “天刚亮就走了,算起来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丫鬟答道:“听两位姑姑说,大都护一早就出了城,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处理。” 正说着,两名仆妇端着食盒进来,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羹,还飘着淡淡的红甜香。 “公主,这是厨房刚做好的,” 为首的仆妇笑着回话:“大都护临走前特意吩咐了,说您昨夜辛苦,让厨房炖些温补的肉羹,加了给您补补身子。” 李灵阳看着那碗泛着油光的肉羹,脸颊又是一热,心里却悄悄漾起一丝暖意。 虽昨夜的粗鲁让她心有余悸,但他能特意吩咐补汤,总归是记得体贴自己的。 她由丫鬟扶着慢慢坐起身,靠在软枕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肉羹。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两个仆妇身上,随意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仆妇连忙回话:“回公主,俺们俩都是兴庆府人。” “那又怎么来的宫中伺候?”李灵阳好奇问道。 “是俺男人带俺来的,说是能得不少赏钱呢。” “俺想着,反正家里有婆婆照看着孩子,索性就过来了呗。” 另一个接着说道:“俺家男人两年前去了河西,就没回来过。” “俺一个人带着孩子,靠种地勉强糊口,没想到前不久,他竟跟着北疆大军回来了,还成了北疆的军官,现在是个副都尉。” “俺家那口子也一样。” 年纪稍长的仆妇脸上带着笑意:“以前去河西打仗没了音讯,这次也跟着回来了,成了都尉。” 她们的丈夫成了北疆军官,她们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成了北疆军属。 不久前,李骁需要几名踏实能干、值得信任的仆妇来操持后宫这些女人的事情。 包括她俩在内的一些仆妇,便因为丈夫是北疆军官,忠心可靠,被选中来到了这里。 “这样啊~”李灵阳喝着肉粥,淡淡说道。 得知她们原本是夏国人,现在却为北疆人卖命,连她们的男人都成了北疆军官,让她心中本能地有些不喜。 但她毕竟是公主,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依旧平静。 又随意地问道:“你们觉得,北疆比夏国如何?” “那自然是北疆好!” 年纪稍轻的仆妇看似没有心机的样子,大大咧咧有啥说啥。 “以前俺男人给田主家当长工,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来的钱都不够一家人吃的。” “现在俺男人当了官,带回来好多钱呢,而且立功还有赏赐,在北疆也有了自家的田。” “自从他回来之后,俺家那几个孩子都吃得饱饱的,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李灵阳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当了官的人,自然跟以前当长工不一样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在夏国当官也一样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这并不是北疆有多好。 仆妇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呢~老百姓也一样好呢~” “俺听俺男人说,大都护准备给老百姓分田呢。” “只要是入了北疆民籍的人家,都能租片田自己种地。” “这跟租田主的地可不一样,以前田主要俺们缴六七成的租子,还得缴朝廷的田税,一年下来根本剩不下什么。” “现在租公田,就缴四成的租税,剩下的全是自己的,日子好过多了。” 李灵阳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她从小在深宫长大,从未体会过百姓的疾苦,也不知道田租的轻重意味着什么。 但听着仆妇的话,心中却隐隐觉得,或许北疆真的和夏国有些不一样。 年纪稍长的仆妇瞥见李灵阳脸色微沉,透着几分不悦,连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同伴,眼神示意她别再多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在夏国公主面前说夏国不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换做在以前的夏宫,早就被拖下去关进大狱了。 也怪她们男人出息后家里日子过得顺了,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分寸。 “公主您别介意。” 年纪稍轻的仆妇慌忙挤出尴尬的笑,“俺这张破嘴没把门的,净瞎说呢。” 毕竟李骁只是匆忙间找来的仆妇,哪懂什么宫中规矩。 她一边说着,一边被另一人拉着往外走,脚步都有些踉跄。 “什么人啊这是,也不看看跟谁说话呢。” 丫鬟小桃看着她们的背影嘟囔:“在公主面前也敢这般放肆。” 李灵阳没接话,只是端着粥碗出神。 心里却堵得厉害,从仆妇的话到昨天见到的施粥场面,北疆正在一步步的动摇夏国对兴庆府以及河西一带的统治根基。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即便是日子夏军收复了兴庆府。 这里的百姓还会愿意接受夏国统治吗? 李灵阳越想越烦。 喝完肉粥补充完体力,索性便继续躺下休息。 以她身上的伤势,今天定然是下不了床的,三天之内怕是都没法利落走路。 可稍过不久,先前那名年纪稍长的仆妇又进来了,低着头小声汇报:“公主,外边有两个婆娘要见您,自称是啥吕妃、喝啥妃的……” 李灵阳一愣,没听清后面的称呼。 仆妇本就粗鄙,连传话都磕磕绊绊,只能让丫鬟小桃出去看一眼。 小桃很快回来,附在李灵阳耳边说:“公主,是吕妃和贺屯妃。” 都是李纯祐原本后宫中的妃子,与李灵阳也算是熟悉,连忙让小桃请她们进来。 很快,两个身着素雅衣裙的女子走进来,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比李灵阳稍长几岁。 当时北疆军攻破皇宫时,抓住了几十名后妃太妃,还有几百名宫女。 李骁只挑了几名姿色绝佳的留在身边,其余的都赏给了有功的将领,这吕妃与贺屯妃便是被李骁留下的佼佼者。 “拜见贵主。” 两人走到床前盈盈下拜,声音温顺。 “快起来。” “灵阳是晚辈,当不起如此大礼。” 李灵阳连忙抬手示意,心里却泛起异样的滋味。 她仔细打量两人,见她们面色红润,衣着整洁,眼眸间风韵留存,似乎滋润的很,全然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便问起近况。 “回贵主,我们姐妹二人如今还在这后宫里住着,伺候大都护的生活起居,倒也安稳。” 吕妃柔声回话,眼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李灵阳瞬间明白了,她们这是被李骁收在后宫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像塞了团。 只能转移话题道:“你们为何叫我‘贵主’,不叫公主呢?” 两女相互对视一眼,贺屯妃轻声道:“贵主还不知道吗?” “您如今是大都护的贵妾,我等自然该称您‘贵主’。” 吕妃接着说:“大都护吩咐了,我们姐妹二人以后就留在您的院里听用。” 所谓的听用,不是把她们当丫鬟使用,而是由李灵阳管理她们。 李骁的女人太多,便按等级分了规制。 正妻萧燕燕总管后宫。 卫扶摇、韩莹儿、黄秀儿、嗦鲁合帖尼、塔吉古丽、耶律堇这几位贵妾各领一院,每个院里都管着些像吕妃这样的侍妾。 这些侍妾多是战争中掳来的俘虏,只有姿色却无政治价值,李骁本就不甚在意,便随手分给各院管理。 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去找她们。 “原来如此。” 李灵阳淡淡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着。 昔日的皇妃如今成了同辈的侍妾,而自己这个公主也成了别人的妾室,这般落差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吕妃与贺屯妃见她神色落寞,便识趣地转了话题,说起宫里的草景致,句句都拣着轻松的话说。 李灵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宫墙上,只觉得这红墙之内,无论换了谁做主,终究是座牢笼。 克夷门外,尘土飞扬,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十户为一什,五十户成一队,拖家带口的百姓们像一条长龙,向着辽阔的北方大地缓缓挪动。 准确的说,这些都是难民。 兴庆府粮食短缺,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便只能去北边讨生活,毕竟北疆军可是许诺到了漠北便分草场、支持垦荒,租税还很低。 再加上北疆军的强制要求,这些百姓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北上。 而相比于普通的难民,这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着严密的组织性。 万户、千户、百户、都尉、什户~ 这一套北疆军方管理架构的建立,保证了这支队伍命令的高效执行。 再加上连坐制度,以及沿途的物资保障,能让大多数难民抵达漠北。 而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一支武卫军骑兵静默伫立。 十名北疆将领正对着李骁躬身行礼,准备辞行。 他们正是这支移民万户军的万户、副万户和千户,原本都是六镇的中层军官,如今陆续转业成为地方官员。 六镇向来一个位置一个坑,没有大规模扩军时,千户、万户级别的将领极少有调动机会。 这些立了功的百户、副千户们,在晋升无路时转做民户官员,倒也是条好出路。 眼下北疆遍地缺官,军官转业还能连升三级,日后待地方官额饱和,才会渐次降为升两级、一级,乃至平级。 毕竟六镇最易立功,一场仗打下来,能冒出不少百户、副千户甚至千户。 这般转业机制,正是为盘活六镇上升渠道,激将士们奋勇争先。 “大同府的第一批粮食正在通过水路运往斡罗孩城,你们到了之后即刻派人接收,务必保证每一户百姓每日能领到果腹的口粮。” 李骁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将领们,沉声道。 “河西商行已在漠北大量收购羊皮,简单制成羊皮袄,你们沿途要按人头分发给百姓保暖,尽可能的减少冻毙的事情发生。” “另外,窝鲁朵还有二十多万只牛羊,到了那里找卫轩接收,按户数租借给各户,让他们冬天至少能喝上几口羊奶。” “到了驻地,立马安排人割冬草,收集苜蓿草种子,开春就大面积播种,建专门的苜蓿草牧场。” “眼下没那么多帐篷,就让百姓挖地窝子,虽简陋但能挡风御寒,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李骁叮嘱了很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在漠北生存下去。 万户鲁大壮微微抚胸,瓮声瓮气地回应:“大都护放心。” “末将跟随您打了这么多仗,这点事还能办不妥?” “行军途中的吃喝住用,末将心里都有数,定不会让百姓遭太多罪。” “去吧。”李骁摆了摆手。 鲁大壮带着千户们抚胸行礼,翻身上马,沿着队伍边缘疾驰而去。 李骁伫立在原地凝望,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些迁徙的百姓,既是北疆未来的根基,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只要让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扎根,漠北的版图才能真正稳固。 送走了鲁大壮这支万户移民,李骁翻身上马,带着亲兵前往兴庆府周围的田野巡视。 兴庆府周边的良田曾是夏国的立国根基,肥沃程度不亚于河西走廊,往日里全被王公贵族、田主豪强霸占。 如今这些土地尽被北疆军征收,正在重新分配给了留下的百姓。 恰逢秋种时节,田埂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租好地的百姓们挽着裤脚,在地里挥着锄头翻土、播种,汗水浸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 想到明年夏天收获时,自己能留下六成粮食,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李骁骑马慢悠悠的走着,看着眼前这幅生机勃勃的景象,满是欣慰。 民以食为天,只要把土地的问题解决好,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兴庆府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巡视完耕地,返回行营的路上,李骁收到了两道来自龙城的信件。 一封是萧燕燕派人送来的,另一封则是锦衣卫呈上来的。 他先拆开了锦衣卫送来的信件,上面是一行行小巧秀气的契丹文字,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正是舒律乌瑾所写。 信中说,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五斤六两,身体健康。 还说已经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叫萧玄策,不日便准备返回阴山,对外宣称这是她领养的孩子,立为萧家的嫡子,日后继承萧家遗泽。 舒律乌瑾有身孕的事,知晓者寥寥无几。 李骁安排她在远离众人视线的地方养胎、生产,此前就曾向李骁透露,想让这个孩子姓萧。 李骁说过,愿意纳她进门,给她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毕竟按照草原规矩,她这个寡妇本就可以再嫁。 可舒律乌瑾却执意不肯,她说那意味着要和萧家断绝一切,重新开始,而她对萧思摩用情至深。 李骁捏着信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女人,真是够“渣”的,把自己当成借种的种马,事了之后就一脚踢开。 但他也清楚舒律乌瑾性格倔强,既然她意愿坚决,不进李家的门,自己也不好硬来。 否则传出去,只会成为整个北疆的笑话。 “罢了。” 李骁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儿子就当是随嫡母的姓了。” 等萧玄策长大,李骁会封他个有名无实的逍遥王爷,就像宋国的柴王那样,一辈子衣食无忧,也算是尽了一份做父亲的责任。 他将信纸折好收起,随后又拆开萧燕燕送来的信。 信纸开篇满是家常暖意,萧燕燕细细写着孩子们的近况:祖父祖母身子骨还算硬朗等等。 翻过两页,笔锋转向龙城公事。 作为留守主母,萧燕燕在李骁出征期间全权处理北疆大小事务,从户籍登记到商路疏通,桩桩件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锦衣卫的密报早已将这些情形呈报给李骁,李骁也很放心。 萧燕燕拣了些要紧事细说:新铸的兵器和火炮已通过商队运往河西,用以补充北疆军在夏国作战的损耗。 金州、大漠和西州已经做好了接收更多移民的安排,大漠工厂又建立了多所,武备学堂又兴建了两座等等。 直到信的末尾,才提及西辽使团的事情。 “王廷使团已抵龙城,妾身亲自接见了耶律直鲁古的使者。” 萧燕燕的字迹透着几分审慎,“对方言辞恳切,却藏着算计。” 李骁的目光微微一沉。 信中说,耶律直鲁古竟想替他的儿子求娶三凤为妻,还承诺三凤将是辽国未来的皇后。 愿与北疆永结兄弟之好,封李骁为“北疆王”,发誓永不干涉北疆内务。 “求亲?” 李骁脸色黑了:“这只老狗,想的倒是美。” 他太清楚耶律直鲁古的算盘了。 不过是打不过北疆,怕北疆军再次西征王廷,影响了对古尔王国的战事。 才来示好承认北疆独立,想用联姻绑住彼此。 对方还提出要与北疆大宗贸易,购买布、铁器、火器,承诺这些东西绝不用于北疆,只用来进攻南方的古尔王国。 甚至画了个“北疆经略东方,辽国向西拓展,共分天下”的大饼。 李骁看着这些话,气得发笑。 这老东西怕不是没睡醒。 三凤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到大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李骁的妹妹,岂需要用政治联姻来换取和平? 更何况耶律直鲁古的儿子算什么东西? 最出色的耶律制心,在李骁眼里也不过尔尔,资质平庸,还不是被他斩在了阴山? 至于其他儿子,怕是跟耶律直鲁古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废物。 历史上能被屈出律轻易篡国,可见这群人的能耐有多低下。 “虎妹岂能嫁犬子。”李骁低声斥骂,眼中满是嘲讽。 什么北疆王? 他李骁需要别人来封? 北疆早已是事实上的独立王国,只差他一声令下便可称王建制,耶律直鲁古这是想用虚名来拿捏他,简直痴心妄想。 至于布、铁器和火器的贸易,更是想都别想。 辽国正与古尔王国交战,十有八九打得不顺,才想借北疆的利器翻盘。 可若真让他们得了火器铁器,打败古尔王国后,用对方的人口财富充实自身,转过头来攻打北疆,那才是养虎为患。 “耶律老狗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骁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真当我李骁是傻子不成?”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夏国的战事虽已近尾声,明年或许还会有大动作,但收拾王廷,不过是时间问题。 (本章完) 第321章 金国灾荒,长春真人 第321章 金国灾荒,长春真人 关中,陇州城。 晨雾还没散尽,南街上的“丰裕粮铺”刚卸下门板,百姓们便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怀里揣着铜钱,手里拿着空布袋或者篮子,挤得门板吱呀作响。 “让让!先给我称两斤!” “我家娃两天没喝上粥了,掌柜的先卖我点!” 喧闹声中,粮铺伙计踩着长凳,将一块木牌挂在门框上。 “十二文一斤!” 伙计的喊声刚落,人群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抱怨。 “啥?十二文?昨天不还十一文吗!”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跳起来,指着木牌手都在抖:“这才一夜功夫,就又涨了一文?是要把人逼死啊!” “可不是嘛!前儿个才八文,这涨得比翻书还快!” 旁边的老妇人抹着眼泪,怀里的小孙子饿得脸色蜡黄:“俺家就剩这几十个铜钱,原本能买三斤粮,现在连两斤都不够了……” “掌柜的出来!这价不合理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瞬间得到一片附和,乱哄哄的声音差点掀翻粮铺的屋檐。 粮铺掌柜从里屋慢悠悠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吵啥吵?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他斜睨着众人,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今天就这价格,爱要不要,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百姓们气得脸通红,却没人敢真的闹事。 这年头能开粮铺的,哪没点背景? 粮铺门槛边的凉棚下,几名衙役正端着茶碗闲聊,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里满是警告,显然早就被掌柜打点好了。 人群渐渐泄了气。 有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准备去其他粮铺碰碰运气。 有人咬着牙挤到柜台前,把铜钱拍在案上:“称一斤!” 可接过那小半袋粮食时,脸上满是愁容。 这点粮撑不了几天,吃完了难道真要跟城外的难民一样,去路边讨饭? 就在这时,粮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几名身穿青色道袍的人走了进来,衣摆上沾着些尘土,却难掩清雅之气。 领头的年轻道士约莫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发髻用一根木簪束着。 手里提着一个素色布囊,正是城外龙门山的道家弟子张志常。 粮铺掌柜原本还带着几分傲慢的脸,一见张志常,立马堆起满脸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哎哟!张道长您怎么来了?” “快里面请,刚泡的雨前茶还热着呢!” 要知道,张志常的师父丘处机可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人。 连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都时常专程来龙门山拜见,求仙问道、祈福消灾。 掌柜平日里想攀附都没机会,如今见了张志常,自然是热情得不行。 张志常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如清风:“掌柜不必多礼,贫道今日是带师弟们来买些粮食。” “好说!好说!” 掌柜连忙吩咐伙计:“快给道长称一石最好的栗米,算十文一斤!” “掌柜且慢。” 张志常抬手拦住,目光落在门框上的木牌:“方才在外听闻,今日粮价已涨到十二文一斤,为何对贫道这般特殊?” “况且,一石粮食可不够啊!” “贫道也不占掌柜便宜,给百姓什么价格,也给贫道同样的价格便好。” 掌柜干笑两声,压低声音道:“道长是高人,哪能跟寻常百姓比?再说您师父丘真人常造福乡里,小的这点心意不算啥。” 不过也没有拒绝。 一石粮食就算是白送也没关系,能攀上龙门山的关系,他还求之不得。 可若是多了,那就肉疼了。 “贫道虽在山中修行,却也知民生疾苦。” 张志常眉头微蹙,“前段时间,贫道下山时,粮价还是八文,为何短短时间便涨了这么多?” 提到这事,掌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道长您是不知道,今年到处都闹灾荒,河东那边遭了蝗,地里收不上粮,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新粮。” 他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凑近张志常神秘兮兮地说:“我估摸着,不少粮食都被官家征调走了。” “您也知道,北面夏国正打仗呢。” “那些从北边来的草原蛮子,把夏国打得老惨了,听说连兴庆府都攻下来了。” “朝廷肯定得派兵守着黄河,不让那些北疆人过来,这么多兵,哪能不吃粮?” 说着,掌柜忽然住了口,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喝茶的衙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往下说。 他原本想说,金国高层都在传,宋国正暗中准备北伐,朝廷正调集军队和物资驻守边界,粮食自然更紧张了。 可这事朝廷严令不许私下谈论,怕引起百姓恐慌,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意冒险。 倒是北疆打夏国的事,朝廷没怎么管。 毕竟是跟夏国打,而且眼看夏国就要败了,说说也无妨。 “我瞧啊,官老爷们就是多虑了。” 掌柜又放松下来,笑着对张志常说:“那些草原蛮子,连自己都吃不饱,侥幸打下兴庆府,撑死了也就占着夏国的地盘,怎么敢冒犯咱们大金国?” “黄河天险摆在那儿,他们难不成还能飞过来?” 这话,也是金国百姓们的普遍心思。 他们对“北疆”根本没有具体概念。 只当是一群骑着马的草原牧民,跟以前那些劫掠边境的部落没两样,绝不可能越过黄河,打到关中腹地来。 可掌柜不知道的是,关中粮价上涨,恰恰跟他口中“吃不饱的草原蛮子”有着直接关系。 北疆正出高价,从关中两家粮商手里暗中收购粮食。 一石粮食在关中的正常价格不过八百到一千文,可运到河西,就能卖出三千多文的高价,足足三倍的利润。 这般诱惑下,粮商们哪怕冒着走私的风险,也愿意把粮食运去河西。 况且,此地距离黄河也不远,路上费不了太大的人力物力便能送到。 就是这两家大粮商的疯狂收购,让陇州市面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价格也跟着一天一个样地往上涨。 张志常听着掌柜的话,眉头却没舒展。 他在山上修行时,曾听师父丘处机提过,北疆并非普通的草原部落,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便对掌柜明说,只淡淡道:“世事难料,掌柜还是多留些心眼为好。” 说完,便从这家粮铺买了十石粮食,装车前往下一家粮铺。 到了傍晚,张志常回到了龙门山。 正好遇见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头戴斗笠,扛着锄头的老农,从田里回来。 他的脊背挺直,眼神清亮,周身透着一股仙风道骨,正是他的师父丘处机。 “师父。” 丘处机摘下斗笠喝了口水:“说说吧,城里粮情如何?” “回师父,情况不太好。” 张志常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今日陇州粮价又涨了,最便宜的糙米都要十一文一斤,比昨日又高了一文。” “弟子跑了四家粮铺,每家都说存货紧张,最后只买到五十石粮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弟子准备明日一早去长安城看看,或许那边粮铺多,能多买些回来。” 丘处机听着,抬头望向北方的夜空:“长安的粮,怕是也难买。” “如今关中的粮荒,根子或许不在朝廷,而在北疆。” “北疆?” 张志常微微诧异:“北疆与夏国的战事对关中的粮价影响这么大?” 丘处机收回目光,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动:“你师叔刘处玄,去年去了凉州传道。” “今日刚传来一封书信,里面说的,全是河西走廊被北疆人攻下后的景象。” 张志常心中一紧:“刘师叔他……安好?” “他倒安好,只是所见所闻,让他颇为震动。” 丘处机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信里说,北疆人拿下河西后,没像夏国旧部那样劫掠。” “反而先把所有夏国的官员、田主都给清了,将河西的田地尽数收归己有,如今北疆才是河西最大,也是唯一的田主。” “他们把田地租给百姓耕种,收租收税,但只收四成,剩下的六成全归百姓自己。” “你想想,这样的租税,百姓哪有不乐意的?如今河西的农户,种地的积极性高得很,连往年荒着的地,都有人抢着开垦。” 张志常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道:“这……这不就是当年王莽推行的‘王田制’的路子吗?” “只是王莽当年没能成,北疆人竟真的做到了?” “形似,却又不同。” 丘处机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道家的通透:“王莽之时,时机不对,反对力量太大,上下混乱,反倒失了民心。” 王莽推行新政的基本盘,与那些豪强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谁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而反观北疆,有着自己的统治集团,与夏国的利益集团没有任何联系。 在行事过程中,自然没有丝毫顾忌,强势推倒一切重来。 并且有效的联系了百姓,收获了民心,自然成功。 “你师叔在信里说,此前夏国曾想收复河西,可不少河西百姓竟主动帮着北疆人守关——民心向背,已然分明。” 顿了顿,丘处机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忧虑。 “只是北疆人的行事,也有太过刚硬之处。” “他们杀戮太甚,有伤天和。” “对反抗的田主、官员几乎不留余地;对待地方豪强,更是苛刻至极,半点情面都不讲。” “道曰‘无为而治’,上顺天理,下顺民心,北疆人这般雷厉风行,虽能快速稳定局面,却也容易埋下隐患。” “更让人忧心的是~” 丘处机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满是凝重:“北疆人在夏国境内,推倒了不少佛寺,还逼迫庙里的和尚还俗,让他们要么种地,要么从军。” “这模样,倒像是前几朝‘三武灭佛’的架势。” 张志常心中一凛:“师父您是担心,若是日后北疆人进入中原,对咱们道家,也会是这般态度?” “不得不防啊。” 丘处机轻轻叹息,目光望向道观外连绵的夜色:“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临,就算是为师舍得一身剐,也要远赴龙城,亲面那位传说中的大都护。” “劝其止戈、慎杀,莫要让中原百姓再遭屠戮,也盼着他能给道家留一条生路……” 这话里的沉重,让张志常也跟着沉默。 只是师徒二人都没料到,北疆给予道门的危急尚未出现,金国官府却先给了丘处机当头一棒。 第二日清晨,龙门山下支起了粥棚。 张志常从陇州城买回的粮食,正被师弟们熬成稀粥,分给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难民。 老弱妇孺排着长队,捧着破碗的手不住颤抖。 纷纷朝着丘处机跪拜,直呼‘活神仙’啊! 可到了第三日,粥棚再开的时候,陇州知府周文远却是找来了。 见到丘处机,他的脸上立刻堆起客气的笑容,拱手道:“丘真人仙驾在此,本官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他深知丘处机与长安达官显贵的交情,不敢有半分怠慢。 丘处机还了一礼,心中却隐隐不安:“知府大人亲临,不知有何见教?” “实不相瞒,本官是为这粥棚而来。” 周文远话锋一转,笑容淡了几分:“真人慈悲为怀,赈济灾民,本是好事。只是……” “如今灾荒当头,人心浮动,真人这般私自开棚施粥,怕是有些不妥。” 丘处机眉头一皱:“大人此言何意?贫道施粥,只为救百姓性命,怎会不妥?” “真人有所不知。” 周文远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隐晦的提醒:“如今粮价飞涨,灾民日增,朝廷早已下了赈灾的旨意,只是粮草尚未运到。” “真人这般先行施粥,固然是善举,可若是传到朝廷耳中,难免有人会说,是地方官府赈灾不力,才劳烦真人出面。” “到时候,本官难做,真人怕也会惹上无端的揣测。” 他顿了顿,话里的暗示愈发明显:“前汉张角之事,真人应当知晓吧?” “当年他便是借施粥传道之名,聚众起事,搅得天下大乱。” “本官自然信得过真人的品行,可朝廷未必会这般想啊。” 丘处机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自己的善举竟被比作张角的叛乱,这简直是对全真道的侮辱。 不等他反驳,周文远又接着说道:“依本官之见,真人不如将赈灾的粮食和钱财交给官府。” “由官府出面统一发放,既能确保每一粒粮食都用到灾民身上,也能免除全真道的嫌疑,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看似合理,丘处机却听得心头冒火。 他在各地布道多年,怎会不知官府的腐败? 这些粮食若是交出去,恐怕最后能有一成真正到难民肚子里,就算是官府有良心了。 剩下的,多半会被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变成他们口袋里的银子。 “周大人。” 丘处机强压着怒火,声音发冷:“这些粮食是贫道师徒费尽心力才买来的,只想救急。” “官府若真能赈灾,贫道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真人这是信不过本官?” 周文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威胁:“本官也是按规矩办事。” “真人若是执意如此,万一出了什么事……” 总之就是一句话,所有赈灾物资和私人募捐,必须由官府统一管理发放,不允许私人组织擅自处置。 丘处机看着周文远眼中的算计,心中满是无奈。 民不与官斗,他虽在民间声望极高,认识不少达官显贵,却也不敢硬撼整个官僚体系。 赈灾这块蛋糕,背后牵扯着太多利益集团,从州府到县衙,多少人等着靠灾荒发一笔横财? 他一个道士,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顶不住这么多人的打压。 “罢了。” 丘处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疲惫:“粥棚今日便停了,粮食……周大人就让人带走吧。” 毕竟这些买粮食的钱,也是丘处机以赈济灾民的名义,找人化缘来的,带回龙门山也不行。 交给官府,好歹也能给百姓留一口吃的,救活一个是一个。 “真人深明大义,本官感激不尽。”周文远这才露出笑容道。 “放心,本官定会妥善处置,绝不辜负真人的一片善心。” 待周文远带着衙役离去,张志常忍不住怒声道:“师父!这些粮食交给官府,不就等于喂了狗吗?山下的难民还等着喝粥呢!” 丘处机轻轻叹息:“为师何尝不知?可咱们斗不过官府啊。” 他忽然想起刘处玄信里的内容,语气带着几分怅然:“你师叔在信里说,北疆官府出面赈灾时,从没有这么多弯弯绕。” “运到难民手里的,都是实打实的粮食,甚至还会组织受灾百姓迁移到河西走廊,给他们分地、分种子,让他们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同样是赈灾,同样是官府,怎么就差这么多呢?”张志常喃喃自语。 丘处机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北方的天空。 (本章完) 第322章 大夏的江山,该由朕来做主了 第322章 大夏的江山,该由朕来做主了 兴庆府,冬,皇宫。 相比于茫茫大地之上的寒冷,殿内却是暖意融融,三只火盆中燃着上好的焦炭,将空气烘得干燥而温暖。 李骁身穿一件厚厚的墨色袄,正坐在书桌后,查阅着一份份军报。 西夏之战虽暂告一段落,但锦衣卫传来的情报让他很是重视。 宋国北伐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在明年开春。 中原大战即将爆发,北疆岂能置身事外? 所以在攻破兴庆府之后,他并没有率军返回北疆,而是一直留在兴庆府。 就是要趁宋金交战、金军无力北顾之际,彻底覆灭夏国,将这片土地牢牢攥在手中。 “大都护。” “甘肃盐铁局主事魏承宗到了。” 殿外响起亲兵的声音,李骁微微点头:“让他进来。” 在大都护府建立之初,李骁设立盐铁司专门管理北疆的所有矿产。 盐、铁、煤、金银铜、硫磺、硝石等等。 权力非常之大,而且还是除六镇之外,唯一拥有兵权的部门。 毕竟为了方便管理矿奴,每一座矿区里面都会有相应的矿兵,战斗力相当于北疆民兵。 而随着北疆地盘的扩大,盐铁司也迎来了扩张。 大漠、西州、漠北、甘肃~ 只要有矿藏的地方,都会在当地设立盐铁局,受盐铁司直接管辖,当地巡抚负有监督权。 所产生利益直接上缴大都护府,与当地无关。 所以,盐铁司正在逐渐形成北疆内部的一个庞然大物。 未来势必迎来改革。 “拜见大都护。” 魏承宗在李骁面前抚胸道。 “坐~” 李骁微微点头,对属下不会过于苛刻。 “说说吧,定州矿情况如何?”李骁直接问道。 自兴庆府局势稳定后,李骁便从甘肃盐铁局调来了一批工匠,进入定州西部的贺兰山区探测。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里是有一座大型煤矿的。 果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工匠们便找到了一座大型露天煤矿。 正是后世的汝箕沟煤矿。 这煤矿存量很大,浮于山体上层,容易开采。 而且采出的煤全是低灰、低硫、低磷的无烟煤,质量极好,用来取暖、炼铁都再合适不过。 在历史上,这座煤矿直到明朝时期才被发现,清朝时才进行大规模人力开采。 如今被北疆提前发掘,对李骁而言,能解决很多事情。 “目前,定州煤矿的开采已经进入正轨。”魏承宗继续汇报道。 “矿区共有矿奴三千八百二十人,每日能开采煤矿约三十万斤。” “等到开春天气回暖、土地解冻后,日产量预计能达到五十万斤。” 至于矿奴来源,也很简单。 主要是夏军的中高层军官、夏国的达官显贵、田主士绅,还有他们的子侄后代和恶奴。 至于女子,要么赏赐给北疆有功的将士,要么交由河西商行带去北疆售卖。 这些官家女眷和田主家的小姐,比农家女子更受北疆汉子欢迎,也算是物尽其用。 “煤炭的定价多少?”李骁问道。 魏承宗回道:“河西商行定的原煤三文钱一斤,焦炭五文钱一斤。” 只是这价格不算便宜,留在兴庆府分地的百姓,眼下在新粮下来前,只能保证不饿死,怕是没多少余钱买煤取暖做饭。 所以,此时开采出的煤炭主要是面向六镇士兵使用,等到日后产量增加,价格自然也会慢慢下落。 李骁点了点头,他自然清楚眼下的民生困境,但煤炭开采势在必行。 “等到明年,价格得降一降,必须让普通百姓都能用得起。” 百姓日常生火做饭要用木柴,若是任由他们砍伐树木,时间久了必然会造成水土流失,生存环境只会越来越恶劣。 而且树木是制造弓箭、枪矛的重要原料,是战略性物资,绝不能大量浪费在日常取暖上。 尤其是漠北地区,本就苦寒,能容纳的人口上限不过几百万。 李骁又在逐步向漠北迁移六万户汉民,到时候中海和东海两地的户数将达到十二万之多。 这些人还会继续繁衍生息。 若是任由他们无节制砍伐树木,草原的生态只会更快恶化,日后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 所以李骁早已经下令,让各千户组织百姓人工种植苜蓿草,扩大草场范围。 同时,也准备以政令形式禁止草原百姓砍伐树木,改用煤炭或焦炭生火做饭。 不过这道政令不能急,得等几年缓冲期。 等漠北百姓手头宽裕些,买煤炭不会对家庭造成负担了,再强制推行。 政令推行得遵循客观规律,得等基层条件允许,才能顺势而为,不能统治者一拍脑袋就决定,否则只会引起大乱子。 “定州煤矿的存量没问题,只不过我们人手不够,开采量不会太高。”魏承宗轻声说道。 李骁眼眸轻瞥,语气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会再给你一批矿奴,不会断了矿场活计,只要你能将他们管理好便可。” “下官定会全力以赴。”魏承宗站起身来,重重承诺道。 “矿区的安保情况如何?”李骁又问起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回大都护,矿区有矿兵三百人左右,骨干都是北疆转业的老兵,经验丰富。” “剩下的则是征召的夏国战俘兵,持有从夏军缴获来的强弓硬弩,足以确保矿场安全无虞。”魏承宗回道。 “矿奴干活时都会戴上脚镣,防止逃跑。” “而且在矿区不远处,还有一支千户大营驻扎,兵力充足,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保证矿区不会出大乱子。” 李骁微微点头,正所谓柴米油盐。 柴是排在最前面的,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李骁不得不亲自督促。 随后,李骁又询问了定州煤矿的其他事情,事无巨细,尽可能的了解,确保不会被属下蒙骗。 等魏承宗离开之后,李骁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渐渐陷入沉思。 盐铁司…… 这些年随着北疆扩张,权力已经大的有些烫手了。 财权自不必说,从煤矿、铁矿到盐场,北疆的核心资源几乎都握在盐铁司手中。 兵权虽不直接掌兵,却能通过矿兵、工坊护卫间接影响武力,甚至连内部人事任免,盐铁司也能凭着“专业需求”说上话。 现阶段北疆正处于蛮横扩张期,一切以抢占地盘、夯实根基为主,盐铁司的高效运转能为扩张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撑,他可以暂时容忍这种权力集中。 可长久下去呢? 权力失去制衡,难免会滋生腐败,甚至形成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团,到时候别说助力扩张,恐怕还会成为北疆内部的隐患。 “该有的敲打还是要有的。”李骁喃喃自语,指尖的敲击声陡然加重,眼神也冷了几分。 “传锦衣卫万户张石头。” 不多时,张石头走了进来。 “金山煤矿查得怎么样了?”李骁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暄。 金山煤矿位于金山东部,早在金州都督府时期便已开始开采。 从这里开采的煤炭,一部分炼焦送往钢铁厂锻造兵器;另一部分交由河西商行售卖,寻常百姓家取暖做饭用的,很多都来自这里。 可以说,金山煤矿是李骁崛起初期最重要的物资支柱之一,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是北疆规模最大、开采量最高的煤矿,地位举足轻重。 张石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账册,递到桌前,斟酌着语气道:“回大都护,金山煤矿确实有些问题。” “主事吴老六,存在虚报开采数额、贪污北疆资产的情况,还私下对外售卖煤炭。” 李骁翻开账册,目光扫过上面的记录。 按北疆规制,矿场开采的煤炭需登记造册:一部分按计划送往炼铁厂,另一部分交由河西商行统一售卖,开采量、运输量、销售量都有明确记录,环环相扣。 可吴老六却买通了矿场的监管吏员,在开采量上做了手脚。 明明开采了一百斤,上报时却只填八十斤,剩下的二十斤以“计划外余煤”的名义偷偷低价售卖,所得钱款全塞进了自己腰包。 “计划外煤?” 李骁嗤笑一声,指尖在“贪污数额”那一页停顿:“说得倒好听,不过是明目张胆的贪墨罢了。” 若是吴老六将这笔钱用来改善矿场条件、给矿工加些口粮,扩大生产规模,他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将北疆的资产据为己有,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账册上记录的查实贪污数额,已有三千多贯,没查出来的恐怕还不止这个数。 “吴老六是金州汉部的人吧?”李骁忽然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金州汉部,就是曾经的九堡十八寨的汉民百姓,属于李骁最初时期的班底。 是北疆的基本盘。 只要有能力,敢打敢拼,如今最差也是千户、百户。 “是。” 张石头点头:“他是罗参军的旧部,早年在第二镇担任百户,后来转业去了金山煤矿,成为了管事。” 罗平是最早跟随他起兵的将领之一,后来调任盐铁司参军,统管北疆所有矿场,算是北疆的元老级人物。 在任命矿场主事时,罗平自然会向考功司推荐自己的旧部,吴老六能坐上金山煤矿主事这个肥缺,背后少不了罗平的力荐。 金山煤矿地位特殊,主事一职权力不小,平日里小打小闹捞点油水,李骁不是不知道,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总得给底下人留些念想。 可吴老六明显是贪得无厌,把北疆的规矩当摆设,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杀。” 一个字从李骁口中吐出,冰冷得像殿外的寒风。 他将账册连同查实的证据一起扔在桌面上。 “中原大战即将爆发,此地你离不开,派个心腹之人去一趟金山。” “把这件事情办了。”李骁淡淡说道。 张石头重重点头道:“属下遵命。” 他知道,李骁这是要“杀鸡儆猴”。 受时代限制,大都护府不可能对各大矿场做到完全监管,贪腐之事日后难免还会发生。 既然杀不绝贪欲,那就用最狠的方式震慑人心,让所有人都知道:贪墨北疆的资产可以,但必须承担被发现的后果。 “罗平有没有参与吴老六的事?”李骁又问了一句。 张石头沉吟片刻,如实回道:“属下不知。” 不知就是没查到,但不排除嫌疑。 李骁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知道了。” 罗平有没有参与,其实并不重要。 没参与自然最好;就算真的参与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拿下罗平。 这点贪腐,还不足以让他对一个元老级的亲信动手。 用吴老六的死,给罗平提个醒,让他收敛些,已经足够了。 毕竟罗平是最早一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还是李家的姻亲。 除非犯下谋反、通敌这种大不赦的罪,或者屡教不改、触碰核心利益,否则他最多也就是撤职、退休之类的惩罚。 “你先下去吧,把吴老六的事办利索。”李骁挥了挥手,重新靠在椅背上,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的雪景。 张石头躬身退下,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炭盆里的火苗依旧跳跃,却驱不散李骁眼底的深沉。 盐铁司的敲打只是开始,北疆要走的路还长,内部的规矩,得一点点立起来才行。 随后,李骁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萧燕燕。 又写了一道敕令给九猛安合,让其配合锦衣卫的行动。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正月。 西平府的上空飘着鹅毛大雪,百姓们走上街头,叫卖声再次响起。 大户人家的门上开始贴上春联,孩童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短暂的热闹驱散了些许北疆军为这座城市带来的沉甸甸压抑。 可这份平静,却在暗处藏着汹涌的暗流。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一道身影便偷偷从太后寝宫的偏门溜了出来。 那人裹着厚厚的狐裘,却仍难掩身形的虚浮。 正是重新恢复镇夷郡王爵位的李安全。 他腿脚发软,脸色苍白眼圈泛着浓重的黑青,分明是消耗过度的模样。 但眼底却藏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嘴角甚至还忍不住微微上扬。 坐上马车,快步返回自己的府邸,李安全连滚烫的姜汤都顾不上喝,便立刻让人去联络心腹。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府中的密谈从未断过,府门紧闭,连下人都被严禁靠近正厅。 直到正月十九这一日,李安全终于将所有心腹召集到府中,一场关乎西夏命运的秘密议事,在暖炉烧得正旺的正厅里悄然展开。 厅内坐着的,皆是如今西平府朝堂上的实权人物:西平府丞张显,掌管城中民政;新任刑部尚书李德成;禁军副统领贺尼合达,。 还有几位从地方提拔上来的知州、将军,全是李安全这些日子精心安插的人手。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一桩关乎大夏存亡的大事要议。” 李安全坐在主位上,褪去了往日的谦和,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目光扫过众人,“自北疆入侵以来,陛下的所作所为,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愤慨:“错用庸将,致使兴庆府失守,大夏精锐全军覆没。” “为凑军饷,大肆征兵征税,弄得民不聊生,流民遍野。” “敌军兵临城下时,他又丢弃宗庙社稷,独自逃往西平府,将兴庆府的百姓丢给北疆人。” “更可恨的是,他为求自保,竟对北疆割地赔款,还将灵阳公主送去和亲,这般屈辱,咱们嵬名氏的列祖列宗,何曾受过?” 李安全重重拍在桌案上,杯盏震得作响:“如今大夏疆土,已有大半落入北疆人手中。” “可他仍不知悔改,在西平府独断专行,忠奸不辨,宠信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奸佞之臣,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厅内众人皆低着头,无人反驳。 李纯祐的是非过错不好评定,但的确是在他当皇帝期间,将夏国的大半领土拱手让给了北疆人。 “所以,咱们不能再等了。” “必须结束这一切。” 李安全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咱们今日要做的,不是造反,而是拨乱反正,挽救大夏于危难。”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布帛,展开在众人面前,声音带着几分自信。 “这是太后娘娘亲下的懿旨,上面写得清楚——朝有奸佞,蛊惑圣听,令诸臣清君侧,安社稷。” 众人目光落在懿旨上,只见“清君侧”三个字格外醒目,皆心头一震。 谁都知道,太后虽是李纯祐的亲生母亲,却是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女人。 西夏素来有太后摄政的传统,往日里太后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几乎与皇帝无异,堪称“副皇帝”。 可自迁都西平府后,李纯祐像是变了个人,固执得吓人,一门心思要收拢权力。 整日叫嚣着要“收复失地”,不仅将兵权、财权牢牢攥在手中,连太后原本掌管的后宫事务、宗室任免,都要插手干预。 这让太后极为不满,母子间的矛盾日渐加深。 而李安全这些日子频繁出入太后寝宫,没少在她耳边吹枕头风。 一会儿说李纯祐“刚愎自用,恐误国”,一会儿又说“太子年幼,若陛下再这般折腾,惹怒了北疆军,大夏恐无活路”。 渐渐勾起了太后废帝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李纯祐整日叫嚣着要收复失地,这在太后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北疆军的厉害,众所周知。 好不容易靠着灵阳公主的联姻,让北疆军停战。 和平来之不易,若是继续由李纯祐折腾下去,惹得北疆军东渡黄河,大夏拿什么抵挡? 本质上来说,李纯祐是个激进派,而太后是个保守派,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两人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于是才有了这道懿旨。 而太后心中选定的新君,是刚满八岁的太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更容易掌控。 可她不知道,李安全早已打着自己的算盘。 “太后娘娘深明大义,知晓大夏不能再毁在陛下手中。” 李安全将懿旨传示众人,语气带着诱惑:“诸位皆是大夏的忠臣,今日助我清君侧,日后大夏安定,这份荣光,我绝不会独享。” 随后便给所有人画大饼,成功之后担任什么职位,赏赐多少田亩,世袭什么爵位。 厅内众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中的犹豫被狂热取代。 他们本就是李安全提拔的亲信,如今有太后懿旨当幌子,还有实实在在的高官厚禄可图,哪里还顾得上“君臣名分”? “末将愿听大王号令!” “臣等愿随大王,清君侧,安社稷!” 李安全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更加的激动。 属于他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了。 “事不宜迟,今夜便动手!” 李安全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贺尼统领,你即刻带人诱杀禁军统领嵬名吐罗,接管禁军,控制西平府四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张府丞,你带着衙役,抓捕陛下身边的‘奸佞’,名单我早已拟好,一个都不能漏~” …… 此时已近子时,李纯祐正在寝殿批阅奏折,案上“收复兴庆府”的奏折还摊开着。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传来的喊杀声让他心头一紧。 “外面怎么回事?”李纯祐猛地起身,对着殿外大喊。 负责守卫寝殿的亲卫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惨白:“陛下!不好了!皇宫外围……禁军打起来了。” “有人大喊着……说禁军谋反了。” “荒谬!” 李纯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门怒斥:“嵬名吐罗是朕的亲信,怎么可能谋反?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可话音刚落,更密集的喊杀声便从远处传来,甚至能隐约听到“清君侧”的口号。 李纯祐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绝非造谣那么简单。 “快!传朕旨意,召集亲信侍卫,随朕暂避!” 李纯祐强压着慌乱,快步走向殿后:“待查清情况,再做处置。” 不久后,李纯祐被堵在了一处巷子里,前后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看就是专门豢养的私军。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啊?”李安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一步步逼近。 李纯祐神色震惊:“是你?” “李安全,你要谋反?” “谋反?” 李安全嗤笑一声,将懿旨扔在李纯祐面前:“陛下还是看看太后娘娘的懿旨吧。” “错用庸将、丢失疆土、割地和亲,你犯下的过错,桩桩件件都够废黜帝位了。” “如今朝堂奸佞当道,臣今日便是要清君侧。” 李纯祐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落入李安全的圈套。 “太后……母后怎么会……”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会联合外人背叛自己。 李安全挥了挥手,亲兵们立刻围了上来,将李纯祐和仅剩的几名侍卫团团围住。 侍卫们虽想反抗,可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很快便被制服。 “陛下,事已至此,您还是乖乖退位吧。” 李安全走到李纯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得意:“太子年幼,臣会辅佐太子登基,你就安心在宫中颐养天年吧。” “李安全……你好狠的心……” 李纯祐的声音带着绝望,眼中满是不甘。 他知道,李安全狼子野心,绝不可能将皇位交给太子。 太后那个愚蠢妇人被李安全蒙骗了。 “狠?” 李安全语气冰冷:“比起你丢失的江山,比起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朕这算不得什么。” “从今日起,大夏的江山,该由朕来做主了。” (本章完) 第323章 金山矿贪腐案,军职调任 第323章 金山矿贪腐案,军职调任 龙城的正月,大雪连下了半月,鹅毛般的雪片将大都护府的青瓦、回廊都裹进一片莹白之中。 客厅内暖意融融,罗平坐在客座上,他已年过半百,身形发福,大腹便便,一身灰白色锦袍衬得他面色红润,周身透着久居上位的富贵气质。 如今他身为盐铁司参军,统管北疆所有矿场工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着李骁冲锋陷阵的粗鄙将领。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近七岁的孩童,是他的嫡长孙罗文忠。 小家伙穿着一身宝蓝色袄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沉稳,竟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夫人到~”门外传来侍女的通报声。 罗平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锦袍的衣襟。 很快,萧燕燕便走了进来,只着一身月白色家居长衫,领口绣着淡淡的缠枝莲纹样,虽简约却难掩周身的雍容华贵。 在她身边,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李骁与她的长子金刀。 金刀穿着虎头靴,身上的袄子与萧燕燕是同色系,小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睛像极了李骁,明亮而锐利。 “公主。” 罗平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恭敬。 他是最早跟随李骁的一批将领,早年也算是萧思摩的部下,那时候便称呼萧燕燕为“公主”。 “罗叔不必多礼。” 萧燕燕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今日叫你来,只是家常话,不必拘谨。” 她话音刚落,金刀便挣开她的手,小跑到罗平面前,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抚胸行礼,奶声奶气地喊道:“罗爷爷好。” 罗平见状,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弯腰摸了摸金刀的头:“金刀真是越来越懂礼了,瞧这模样,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萧燕燕在主位上坐下,笑着说:“这孩子,就知道装模作样。” 她说着,看向罗文忠,“文忠也长这么大了,如今都成小大人了。” 罗文忠闻言,上前一步,对着萧燕燕躬身行礼:“文忠见过舅母。” “快坐吧。” 萧燕燕示意众人落座,侍女很快端上热茶。 金刀早已拉着罗文忠去了屋外雪地玩耍。 萧燕燕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罗叔,今日叫你来,除了问候,还有一事要与你说——关于金山煤矿吴老六的事。” 罗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公主,吴老六他……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吴老六是他的旧部,这些年在金山煤矿主事。 偶尔会送些孝敬来,他虽知对方可能有些小动作,却没想到会被萧燕燕特意提及。 “吴老六虚报开采数额,贪污北疆资产,私下售卖煤炭,数额已达数千贯之多。” 萧燕燕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锦衣卫已经查实,证据确凿,大都护的意思是~” “杀!” “什么?” 罗平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随即涌上几分愤怒:“这个吴老六,他竟敢贪墨这么多?” 他又急又怒,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虽然也知道吴老六平日里有些问题,但也只以为是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如此贪心。 “罗叔。” 萧燕燕看着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大都护知道吴老六是你的旧部,也知道你不知情。” “此次叫我告知你,一是让你有个准备,二是想提醒你,盐铁司掌管北疆命脉,日后用人、管事,还需更谨慎些。” 罗平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重新坐下,脸上满是颓然:“公主放心,属下明白。” “此事是属下失察,日后定当严加管束手下,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他知道,李骁没有迁怒于他,已是格外开恩,吴老六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又聊了几句盐铁司的日常事务,罗平便起身告辞。 走出大都护府时,雪还在下,冰冷的雪落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 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大都护府,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咒骂:“吴老六啊吴老六,你个老狗。” “怎么就这么贪心不足呢?小打小闹捞点油水,大都护也能容忍,你倒好,竟敢贪墨这么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想保吴老六,也无能为力。 李骁既然下了处决的命令,便是铁了心要敲打盐铁司,吴老六的死,已成定局。 金山煤矿东二十里处,是一片开阔的草场。 即便在大雪纷飞的正月,这里依旧能看出往日的规整。 这里驻扎着北疆第八千户军,隶属于第一镇第三万户麾下,是守护金山一带重工业基地的重要力量。 千户名为霍武,年近三十,身材高大,面容刚毅,一双眼睛深邃锐利,既有草原汉子的剽悍,又带着北疆军人的沉稳。 除了第八千户的职务,他还兼任第三万户府的副万户,在北疆军中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若说起第八千户的前身,便要追溯到多年前的乃蛮霍尔麻部。 当年萧思摩第一次东征乃蛮,霍尔麻部首领不尔麻黑审时度势,率部归降李骁。 随着金州势力日渐强盛,人口不断增多,霍尔麻部也迎来整编。 大部分部众被抽调至其他千户,充实北疆军的多民族构成。 随后又从河西迁来一批汉民,与剩余的霍尔麻部族人融合,最终形成了如今的第八千户。 而霍武,正是已经去世的不尔麻黑的儿子,归降后随汉俗改了姓名。 眼下李骁征调第一镇大军征讨漠北及西夏,只留下五个千户的兵力,外加众多民兵驻守金州和大漠。 第八千户便是其中之一,职责尤为重要——金山一带集中了北疆的煤矿、铁矿、炼铁厂等重工业,是北疆军备物资的核心产地,容不得半点闪失。 “报~” “山外来了一队骑兵,为首者自称葛千户。”帐外传来哨兵的通报声。 霍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来的好快啊!” 他已接到大都护府的军令,知道自己将会调往第四镇任职,而这个葛千户就是自己的接任者。 “请他们进来。” 很快,几名汉子走进帐内,为首之人名叫葛从戎,年约二十五六,身材精瘦,眼神锐利,一身黄色甲上沾着雪粒,却难掩周身的干练。 与他一起到来的,除了亲兵队,就是即将接任副千户的将领和几名都尉。 “末将葛从戎,拜见霍万户。” 葛从戎等人,对着霍武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他与霍武同属第一镇,此前在军中见过几次,只是不太熟悉,但也不用特意介绍。 霍武还礼道:“葛千户不必多礼,坐吧。” “来人,上热茶。” 待葛从戎等人落座,捧着热茶暖手时,霍武开门见山:“大都护府的军令,我已收到。” “明日起,我便启程前往兴庆府,接任第四镇第十二万户府的副万户。” “只是原本那个职位是张二狗的,现在他去了哪里?”霍武好奇问道。 葛从容干笑一声道:“张万户在克夷门之战中斩获战功,已升任第一镇第二万户府的万户。” “而原第二万户秦春生大人,转任东海巡抚,主管东海民政。” 张二狗是九堡十八寨的汉民,与霍武是老熟人了,相互之间自然不必忌讳。 不过葛从容的资历要差一些,所以只会称呼张二狗的大名,张武威。 这还是凉州之战的时候,李骁亲自给张二狗改的名字。 “秦万户转业了?”霍武有些意外。 毕竟秦春生也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是大都护的亲舅舅,更是北疆的元老级将领,怎么会突然转业了? 霍武有些不理解,他虽然改了汉名,成了汉人,但脑子还是属于乃蛮人的。 理解不了汉文化中的隐晦政治。 秦春生转业为民官,显然是为秦家下一代铺路。 只有他退出六镇军职,秦家下一代的顶梁柱、李骁的表哥秦雄,才能顺利上位。 如今秦雄已是副万户,只需再立些战功,便能接过秦春生的担子成为万户,让秦家继续在北疆军中保有话语权。 而这,也是大势所趋。 最先走出这一步的是罗平,他退出六镇,才有了罗猛的出头。 如今秦家也跟上了,日后赵家、九猛安家这些元老家族,想必也会陆续让老一辈退下,给年轻人腾位置。 “秦万户的身体还好,只是漠北那边刚刚迁移了不少百姓,急需老成稳重之人前去坐镇。”葛从戎道。 霍武深以为然:“秦万户当得起东海巡抚。” 随后又问道:“兴庆府那边的战事如何?我听闻大都护已拿下兴庆府,正准备彻底覆灭西夏?” 语气中带着几分向往,身为军人,谁不想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搏一个万世前程? 只是此次东征,李骁留下了第八万户驻守金山,让霍武颇为郁闷。 不过好在,大都护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 丈还没有打完,调他去第四镇,还是有不少的立功机会呢。 只是有些舍不得第八千户的兄弟们,甚至就连他的家眷也都会留在这里。 “兴庆府已在我军掌控之中,西夏残余势力退守西平府,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葛从戎笑道:“末将此次能升职,便是因在兴庆府之战中,侥幸立了些功劳。” 随即又说起了漠北及西夏的一些战事过程,听的霍武很是高兴。 “好!” 霍武赞了一声:“葛千户年轻有为,第八千户交在你手中,我也放心。” 两人又聊了些军中事务,从金山一带的防务,到千户内部的兵卒构成,霍武知无不言,将自己多年的经验一一告知葛从戎。 第二日一早,雪势渐小。 第八千户的副千户冯二胜,以及另外三名百户,早早便来到中军帐。 他们早已接到大都护府的命令,对人事调动的安排心知肚明。 大都护府派来的官吏则是捧着明黄的敕命诏书,手持象征千户权力的虎符,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声宣读了人事任免令。 葛从戎正式接任第八千户千户。 霍武调任第四镇第十二万户府副万户,张乙同样平调成为副千户。 诏书宣读完毕,官吏将虎符交给葛从戎,又核对了信物,补足了所有程序。 只是葛从戎此次上任,并未像霍武那样兼任副万户。 霍武的副万户之职,是靠多年战功与资历挣来的,葛从戎虽有兴庆府之战的功劳,却仍差了些火候,还需再历练些时日。 交接程序结束后,霍武简单收拾了行装,带着一队亲兵和几名心腹,与张乙一同踏上前往兴庆府的路途。 而葛从戎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拢第八千户的权力。 第八千户麾下共有五个百户,他自己兼任一个百户,同行而来的新任副千户李宝强也兼任一个百户。 剩下的三个百户中,两名是原霍尔麻部出身,一名是敦煌汉民出身。 很快,葛从戎便顺利掌控了第八千户府的权力。 …… 金山煤矿,天色放晴,暴雪停歇,寒风却依旧像刀子般刮过矿区。 矿奴们在矿兵的皮鞭驱赶下,哆哆嗦嗦地走出窝棚。 他们大多是当初乃蛮部贵族、克烈部贵族,还有阴山之战中被俘的王廷士兵。 昔日的身份早已成过眼云烟,如今只剩下沉重的枷锁与无尽的劳作。 露天煤矿的煤层被严寒冻得邦邦硬,矿兵们将一批特制的工具扔在矿奴面前。 短柄的铁镐只有半尺长,镐头钝得几乎磨不出寒光。 木铲的手柄被锯得只剩两尺,勉强能铲起碎煤,却绝无可能当作武器挥舞。 “动作快点,挖不够五十斤,今日便别想吃饭。”矿兵头目挥舞着皮鞭,厉声呵斥。 矿奴们不敢怠慢,弯腰拿起工具,对着冻硬的煤层狠狠砸下去。 每日都有矿奴因体力不支、冻伤或饥饿倒下,人数渐渐减少,但很快又有新的漠北贵族俘虏被押来补充,矿区的劳作从未停歇。 而管事吴老六,此刻正待在温暖的帐篷里,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白面馒头,啜着小酒,听着心腹汇报。 “大人,这半个月矿区共挖煤二百五十万斤,上缴二百万斤,剩下的五十万斤,咱们按老规矩藏了起来,低价卖给了私商。” 心腹谄媚地笑着,递上一本账册,“这是账目,您过目。” 北疆的煤炭虽然是垄断资源,但却并非完全垄断。 河西商行只是掌握着上游产业,但是北疆何其庞大? 仅靠河西商行的运力,根本不可能将煤炭卖到每个角落。 于是,北疆便顺势出现了一批商人,承接河西商行的下游产业,将物资卖给百姓。 而这,在北疆也是允许,甚至是鼓励的。 毕竟商业的发展,能够增加税收,繁荣城镇,满足百姓的日常所需。 只有那些重要产业不允许私商涉足,其他则是不管的。 所以,吴老六便是直接越过了河西商行,找到了一些胆大妄为的私商进行低价售卖。 也是河西商行首先发现了一些端倪,才交由锦衣卫去调查。 吴老六接过账册,随意翻了两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这趟买卖做得利索。” 他放下账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钱,我分四成,法曹司派来的监督官王大人分四成。” “剩下的两成给下面的兄弟分了,让他们也知道,跟着我做事,少不了好处。” “那是自然,只有跟着大人做事,俺们这些做小的才能过的滋润。”心腹连忙应道。 吴老六又叮嘱道:“跟下面的人说,嘴巴严实点,别到处瞎嚷嚷。” “还有,对那些矿奴盯紧点,最近煤层冻得硬,要是出了岔子,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心腹刚要应声,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乱哄哄的像炸开了锅。 一名矿兵跑进来:“大人,外边来了好多骑兵,看旗号是东边第八千户的人。” “第八千户?” 吴老六猛地站起身,惊讶道:“他们来干什么?” 他与第八千户霍武关系极好,平日里相互照应,从未听说第八千户要过来巡查。 吴老六来不及细想,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出帐篷。 只见营地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身穿黄色甲的骑兵,分散占据了营地各处位置。 为首的年轻将领正勒马而立,眼神锐利如鹰。 吴老六连忙上前问道:“本官是金山煤矿管事,不知第八千户的大军前来,有何贵干?” “本将葛从戎,新任第八千户。” 年轻将领翻身下马,声音冷淡:“第八千户肩负守护金山煤矿之责,今日前来,是按大都护府令,巡查矿区防务。” “新任千户?” 吴老六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那……霍武霍万户呢?” “霍万户已调任兴庆府,任第四镇第十二万户府副万户。” 葛从戎语气平淡,却让吴老六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法曹司的监督官王丘陵也匆匆赶来,他看到眼前的阵仗,脸色也是一变,凑到吴老六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第八千户怎么突然换人了?” 吴老六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葛从戎侧身让开,一名身穿黑色袍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腰间佩着一把绣春刀,刀鞘上的纹路在天光下泛着冷光。 看到这把不同于骑兵刀制式的瞬间,吴老六和王丘陵全都脸色巨变。 果真,年轻人抬眸看向吴老六与王大人,声音冰冷:“本官锦衣卫千户张严,奉大都护令,查办金山煤矿贪腐案。” “锦衣卫?”吴老六与王大人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们在北疆多年,自然知道锦衣卫的可怕。 那是直接对大都护负责的机构,专查官员贪腐、军中异动,一旦被锦衣卫盯上,几乎没有好下场。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平日里虚报产量、私卖煤炭、克扣矿奴口粮的勾当,要是被锦衣卫查出来,恐怕性命难保。 张严接过手下人递来的一本账册,扔到两人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吴管事,王大人,自从你们来金山煤矿之后,贪污了至少有上万贯钱了吧?” “还克扣矿奴粮食,致使每日都有矿奴饿死,这些事,你们还要本千户一一说出来吗?” 吴老六双腿一软,强忍着没有跪下,声音颤抖道:“张千户,冤枉啊!” “这是有人故意栽张陷害……” 王大人也跟喊冤。 “冤枉?”张严冷笑。 “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你们贪墨的是北疆的资产,害的是北疆的矿奴,还想顽抗到底?这是找死。” “本千户,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折腾。” 随即他命人将吴老六的心腹们抓捕。 到底是不是冤枉,审过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就陆续有人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犯罪经过全部吐了出来。 当这些证据全部放在面前,吴老六瞬间瘫软在地。 但他依旧不死心,大声嚷嚷道:“我为北疆立过功。” “我要见罗参军,我要见大都护~” 看着他的样子,张严摇头道:“冥顽不灵。” “打入囚车,押往龙城。” 结局肯定免不了一死,震慑人心。 随后,张严又让人将一批被审问出来的、参与贪腐的矿兵骨干抓了起来。 安排一名兴庆府来的转业军官,接任矿场管事。 做完这些,集合所有矿兵,高声宣布:“本千户今日只拿首恶,吴老六等人贪赃枉法,罪有应得。” “其他人只要改邪归正,本分做事,则既往不咎。” 矿兵们闻言,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有些人只是跟着喝点汤,甚至很多人连汤水都喝不到。 如今锦衣卫只拿首恶,算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况且矿区的矿奴数量众多,性子又桀骜,需要熟悉情况的矿兵看管。 若是引得矿兵人心思动,致使矿奴暴动,情况就严重了。 即便第八千户大军已经开来矿区,足以镇压任何暴动,但也会耽误煤炭开采进度。 (本章完) 第324章 国运之战,北伐!北伐! 第324章 国运之战,北伐!北伐! 二月的兴庆府,寒风虽未完全消散,却已少了几分刺骨的凛冽,空气中隐约透着一丝回暖的气息。 这座昔日的西夏都城,如今已成为北疆掌控河西的核心,皇宫之中,更是处处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 大殿两侧,北疆武将们身着各色的甲,面容肃穆,煞气腾腾。 李骁则是穿着一件暗金龙纹袍,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本属于西夏皇帝的龙椅上,目光玩味地扫过殿前。 那里站着一名身穿夏国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正是李安全派遣而来的夏国使团首领,新任礼部尚书梁成。 夏国的礼部尚书,短短半年内已是第三次更换,眼前这位梁成正是李安全的亲信。 感受到殿内的压迫感,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半分懈怠,按照外交流程,双手捧着国书走进殿中。 “大夏国礼部尚书梁成,拜见北疆大都护。” 梁成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他将国书高举过头顶,由亲兵呈给李骁,随后垂首躬身,缓缓开口禀报国书要义:“我大夏前朝天庆皇帝(李纯祐),近日常感身体不适,精力亏空,已无力打理朝政。” “为保大夏社稷安稳,天庆皇帝遂下禅位诏书,传位于镇夷郡王殿下,自请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新帝登基后,已改元‘应天’,寓意应天顺人,重振大夏。” “我应天皇帝深知北疆军威赫赫,亦念及两国往日虽有战事,却不该再让百姓遭难,故愿承太上皇之志,与北疆永结为兄弟之邦,自此互不侵犯,共护边境安宁。 梁成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瞥了李骁一眼,见对方神色未变,才继续说道:“为表诚意,我大夏愿每年向北疆缴纳岁贡。” “外臣此次带来黄金万两、珠宝数十箱、绫罗绸缎五百匹,聊表心意。” “此外,陛下知晓大都护身边需人照料,特挑选二十名容貌秀丽的女子送来。” 李骁接过国书,随意翻开扫了两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那二十名美女之中,有一个比较特殊,便是李纯祐最宠爱的王贵妃。 上次李安全在这座大殿中面见李骁时,便被询问了李纯祐的王贵妃姿色如何。 如今李安全刚废黜李纯祐,便迫不及待将这位王贵妃送来李骁面前,无非是想投其所好,讨好并稳住北疆。 这位新上位的西夏皇帝,在政变后召集心腹议事时,首要考虑的便是“夏国如何立足”。 夹在北疆与金国之间,夏国早已沦为弹丸小国,唯一的生机便是挑起金与北疆的战争,自己火中取粟、左右逢源。 如今这般低姿态讨好,不过是缓兵之计,想为夏国争取喘息的时间。 可李骁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臣服的西夏,而是彻底将西夏纳入北疆版图。 早在西平府政变后的第三天,锦衣卫便已将消息传回兴庆府。 被囚禁的李纯祐父子,在西平府过得极为凄惨,饮食短缺,还时常遭受虐待,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 这些,李骁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李安全的政变,给了他拿下西夏提供的绝佳借口。 “李纯祐身体不适?传位给李安全?” 李骁将国书扔在案上,声音陡然变冷,“混账!分明就是造反!”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梁成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辩解道:“大都护息怒,我大夏皇帝乃是……” “住口!” 李骁厉声打断他,目光如刀,扫过殿内众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李安全身为臣子,废黜君主、自立为帝,乃是大逆不道。” “我北疆虽与李纯祐互为仇敌,打的却是堂堂正正的国战,绝不屑于这般卑劣手段。”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更何况,李纯祐的女儿灵阳公主,如今已是本都的妾室。” “论辈分,李安全还是灵阳公主的叔辈,却做出这等谋朝篡位之事,简直是胆大妄为,狼子野心。” 梁成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没想到,李骁不仅不接受夏国的示好,反而对李安全的皇位发起了质疑。 “回去告诉李安全。” 李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送来的金银珠宝、美人,我北疆收下了,但我北疆,绝不承认他这个‘应天皇帝’。” “滚。” 梁成还想要辩解,却被武卫军强行扔出了大殿。 随后,李骁的目光扫向殿中诸将领,淡淡说道:“都回去准备啊。” “开春之后~” “灭夏!” “遵命。” 殿内的北疆武将们,轰然喝道,眼中满是战意。 这一次,就让北疆的铁骑,彻底终结西夏的历史。 …… 李安全送来的二十名美人被安排在了秋水宫。 王氏站在窗边,望着熟悉的景象,心中满是怅然,这里曾是她在兴庆府时的居所,如今重归故地,却早已物是人非。 半年前的混乱还历历在目:北疆军攻破克夷门,铁蹄踏向兴庆府,她随太后、皇后等人仓皇逃往西平府,一路上担惊受怕,总怕北疆军追来。 可得知与北疆停战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西平府便乱了。 太后联合李安全“清君侧”,本是要扶太子登基。 却没想到李安全手握兵权,反手摆了太后一道,将李纯祐与太子一同囚禁,自己登基称帝,改元“应天”。 那时的王氏,与皇后、李纯祐等人被关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要么会被囚禁至死,要么会被李安全暗中除掉,或者是被李安全带走玷污。 可命运偏要捉弄人,就在她以为人生一片晦暗之际,李安全的人突然将她带了出来。 “陛下要将你献给北疆大都护李骁,你要好生伺候,莫要丢了大夏的脸面。” 她永远忘不了李纯祐得知消息时的模样,那个昔日温和的皇帝,在囚牢里发疯般嘶吼,却被士兵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王氏在路上哭了一路,她只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水上浮萍,被乱世的风浪裹挟着,身不由己。 周周转转,竟又回到了兴庆府,回到了这座皇宫。 可往后要伺候的男人,却换成了想要覆灭她故国的仇敌。 “王夫人,大都护命你今夜前去侍寝,跟我们走吧。” 两名北疆仆妇走进来,语气略带恭敬,但却不容拒绝。 王氏身子一颤,眼中的哀愁又深了几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世间国破家亡的女子数不胜数,可真正能摒弃一切、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寥寥无几。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她没有勇气舍弃性命,便只能屈服。 “我知道了。” 王氏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仆妇们动作麻利地为她梳洗换上一身月白色的素面襦裙,没有过多装饰。 收拾妥当后,王氏被引着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李骁的寝殿。 时间仿佛格外漫长,王氏的心情越发紧张,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见“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处理完公务的李骁走了进来。 他脱下外面的暗金龙纹袍,交给仆妇,只穿着一件玄色衬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王氏下意识地抬头,借着烛火,第一次看清了传说中的北疆大都护。 他比她想象中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可周身的气势却极为慑人,那是常年征战沙场、手握生杀大权才能养出的威严,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李骁走到案前坐下,目光落在王氏身上,语气平淡:“你就是李纯祐的王贵妃?” 王氏心头一紧,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怯意:“罪妇王氏,拜见大都护。” 她不敢称“臣妾”,也不敢提“前妃”,只能用“罪妇”自称,将姿态放得极低。 李骁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淡淡轻笑:“李安全倒是会做人,把你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送来,是觉得能让本都会对他手下留情?” 王氏身子一僵,连忙摇头:“罪妇……罪妇不知。” “大都护要如何处置罪妇,全凭大都护做主。” 她知道,在李骁面前,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只能顺从。 “听说你是夏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夜漫漫,为本都弹个曲吧。”李骁随意说道,似乎并不着急进入正题。 王氏一愣,眼中满是惊讶——她本以为李骁召自己来,是为了男女之事,早已做好了屈服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竟只是要听曲。 可转念一想,等曲子弹完,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躬身应道:“罪妇遵命。” 走到殿角的古琴旁坐下,王氏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拨琴弦。 清越的琴声缓缓流淌,正是一首西夏民间流传的【贺兰雪】,曲调苍凉悠远,带着几分对故土的眷恋。 李骁闭着眼听了片刻,忽然开口:“【贺兰雪】太败兴了,不应景,换一首【广陵散】吧。” 王氏的指尖猛地一顿,琴弦发出一声错音。 她抬头看向李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本以为李骁只是个粗鄙的北疆武夫,只懂征战杀戮,却没想到对方竟对乐曲有这般了解。 竟然能听从自己弹奏的是【贺兰雪】,而且还点名要听【广陵散】这种中原古曲。 这份意外,让她莫名对李骁生出了一丝好感,觉得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复杂。 定了定神,王氏重新调整指法,激昂的琴声响起,时而如金戈铁马,时而如孤鹤悲鸣。 李骁听得认真,偶尔还会点评几句:“此处指法稍缓些,更能显露出悲壮之意。” 王氏依言调整,心中对李骁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骁也时不时的与王氏闲聊一二。 得知他本名叫做王兰,祖上是被党项人劫掠来的宋人。 又询问起西平府中的一些事情,实则在不动声色地搜集情报。 不久后,看到王兰弹琴渐感疲倦,李骁挥手让殿内的仆妇退下,准备让她改吹箫。 王兰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发白,心中的恐惧又涌了上来。 红颜祸水,漂亮的女人在乱世中,终究逃不过被当作玩物的命运。 深吸一口气,王兰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李骁,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 “大都护乃是世间奇男子,既有雄才大略,又懂雅乐风骨,罪妇……罪妇愿意做大都护的女人。” “只是罪妇有一个条件,还请大都护答应。” “嗯?” 李骁的目光瞬间变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最讨厌不知进退的女人,尤其是在他面前提条件的。 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能上桌的菜了? 被李骁那摄人的目光盯视着,王兰脸色发白,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道。 “李安全篡夺皇位,囚禁故主,害我家国,罪妇只求大都护发兵西平府,不要放过他。” 李骁面无表情道:“本都最讨厌女人干涉朝堂大事,更不喜欢女人跟本提条件。” 萧燕燕除外。 “军国大事,岂是你们女人能置喙的?” 李骁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训斥的意味:“李纯祐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一个后宫妇人,也敢对朝堂军政指手画脚?” 让李骁发兵攻打西平府?斩杀李安全? 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军设下埋伏,故意引诱北疆军入瓮呢! 不过夏军终究还是没那个实力,金军主力也都在宋国边境呢。 李骁知道,这只是王兰对李安全痛恨的缘故,不一定真的有什么坏心思。 但该有的训斥还是不能少。 训过之后,李骁话音一转道:“本都可以答应你。” “北疆大军不日便将发起东征,攻破西平府后,定不会饶过李安全。” “至于李纯祐父子,若是能活下来,本都自然会善待他们,不会让他们再受虐待。” 听到这话,王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眼中泛起泪光,对着李骁深深一拜:“谢大都护恩典!” 她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 缓缓站起身,王兰伸手褪去身上的月白色襦裙,只留下贴身的肚兜,随后走到床边,轻轻躺下,闭上了眼睛。 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三月的兴庆府,暖意渐浓。 李骁正在书房处理公文,见李灵阳宫中的仆妇端着托盘走进来,神色带着几分欣喜与恭敬。 “大都护,奴婢有要事禀报。” “贵主已经月余没有来月信了,今早请大夫诊脉,大夫说……说贵主有喜了!” 李骁闻言,手中的朱笔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知道了。” 他早已不是初为人父的模样,金刀、长弓等孩子相继出生,如今再得知有子嗣,已没有了当初的惊喜与紧张,更多的是一种平淡的欣慰。 自从兴庆府之战结束后,李骁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这座昔日的西夏都城,偶尔会去甘肃巡查民生军务。 近半年来,陪在他身边的除了李灵阳,就只有吕氏、贺兰氏等一批侍妾。 这般高频的相处,“中靶”的几率自然大大增加。 实际上,李灵阳并非第一个怀孕的,半个月前,吕氏便已被查出有了身孕。 “每日给灵阳做些可口的餐食,拣些补身的食材送来,务必好生照顾好她,不许出半点差错。”李骁对仆妇吩咐道, “另外~” 李骁补充道:“你们在灵阳宫中伺候辛苦,所有人都赏银币五枚。” 也就是曾经的五两银子。 仆妇闻言,喜出望外:“谢大都护恩典,奴婢定当尽心照顾贵主!” 待仆妇走后,李骁放下朱笔,从案角拿起一份密报,这是锦衣卫刚从西平府传来的最新情报。 “小太子在府中池塘落水身亡,太上皇李纯祐因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已‘重病不治而亡’。” “倒是会挑时候。” 李骁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灵阳刚查出怀孕,这消息就传过来。” 他不用想也知道,所谓的“落水身亡”“重病不治”,全是李安全的手笔。 “李安全啊,你还真是本都的好狗。” 李骁拿起火折子,点燃密报的一角,看着纸张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帮本都解决了麻烦,倒省了本都不少功夫。” 随后又下令所有知情人,禁止泄露消息出去,以免李灵阳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处理完公务,李骁起身前往李灵阳的宫殿。 殿内暖意融融,李灵阳正靠在软榻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今日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骁温声问道。 “多谢大都护关心,妾身一切都好。”李灵阳脸上满是娇羞。 “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便随时告诉本都。”李骁点头道,也算是给了李灵阳一个开口的机会,算是怀孕的奖励。 李灵阳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臣妾想请大都护派人去西平府,将父皇、太子弟弟还有母后接回兴庆府。” 李灵阳声音带着几分恳求,“臣妾如今有了身孕,越发想念家人,想让他们也能看看腹中的孩子。” 李灵阳已经知道了李安全篡夺了皇位,担任父母弟弟继续留在西平府会有危险。 想要借助北疆的威势去救出他们。 李骁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灵阳,不是本都不愿帮你。” “你也知道,你父皇和弟弟关乎夏国国本,李安全刚登基不久,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这是要断他的根基,他怎会答应?” 见李灵阳眼中泛起泪光,李骁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你母亲还有些希望。” “李安全留着她,用处不大,或许能想办法将她接回来。” “至于你父皇和弟弟,你放心,本都不日便会发兵攻打西平府,到时候定能救回他们,往后让你们一家团聚,本都会善待他们的。” 他没有吐露李纯祐父子已死的真相,李灵阳刚怀孕,情绪本就不稳定,若是得知亲人惨死,怕是会动了胎气,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李灵阳闻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靠在李骁肩头,轻声道:“多谢大都护,妾身相信你。” 李骁陪着李灵阳聊了许久,直到她渐渐困倦睡去,才轻轻起身离开。 如今李灵阳怀有身孕,自然无法侍寝,他略一思索,便朝着王兰居住的偏殿走去。 王兰早已洗漱完毕,见李骁进来,她连忙起身行礼,眼中带着几分温顺。 李骁没有多言,再次化身灌兰高手,疯狂地发起进攻盖帽。 …… 南宋开禧二年,三月,临安城已是暮春时节。 皇城大庆殿内,却没有半点春日的闲适,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神色肃穆地望着御座上的宋宁宗赵扩。 御座下首,太师韩侂胄身着紫色蟒袍,手持象牙笏板,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 今日这场朝会,将彻底决定对金国发起北伐 “陛下,如今金国困于北疆与西夏战事,国内粮荒频发,正是我大宋收复中原、一雪靖康之耻的良机。” 韩侂胄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震得殿内梁柱微微作响:“臣请陛下下旨,即刻对金宣战,挥师北上!” 宋宁宗握着龙椅扶手的手微微收紧,眼中满是激动与犹豫。 他登基多年,一直以收复中原为志,如今韩侂胄呈上的“金国虚实奏报”中,详细写着金军主力被北疆牵制在黄河沿线、关中粮价飞涨的消息,让他看到了北伐的希望。 可他也清楚,宋国多年无大战,军队战力如何,仍是未知数。 “太师所言极是。” 兵部尚书薛叔似出列附和:“臣已核查过军籍,江南禁军与淮西、淮东御前诸军,共有兵力十七万,若再征召各地厢兵,总兵力可达二十万,足以与金军一战!” “不可!” 老臣史弥远连忙出列,躬身道:“陛下,金国虽有困局,却仍有数十万铁骑,我军多年未经战阵,贸然北伐,恐遭大败。” 为了这场北伐,宋国准备了三年之久。 就差最后下达北伐的命令了,但朝中依旧有不少主和派主张不能北伐,史弥远便是代表。 “史相公此言差矣!” 韩侂胄反驳道,“我大宋有辛弃疾、陆游等老将坐镇,又有吴曦、郭倪等新锐将领,何惧金军?” “况且北疆铁骑已重创西夏,牵制金军西路兵力,此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宋宁宗沉默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朕意已决,择日对金宣战,开启北伐。” “征战之事,便交由韩相公一体部署。” 看到宋宁宗最终下定了决心北伐,主和派们满是失望,一副大宋即将迎来灭亡的样子。 韩侂胄等主战派,却是无比激动。 只要能打败金军,收复中原,他韩侂胄将会超越岳飞等人,成为大宋的中兴重臣,名垂青史。 接下来,韩侂胄便向宋宁宗介绍他的作战计划,指着地图上面的标记道。 “北伐共分三路:东路以郭倪为主帅,率八万大军从扬州出发,主攻泗州、宿州,目标直指金国南京开封府。” “中路以西北路招抚使皇甫斌为主帅,率五万大军从庐州出发,攻打寿春、濠州,策应东路军。” “西路以四川宣抚副使吴曦为主帅,率六万大军从兴州出发,攻打秦州、巩州,收复陕西失地。” “此外~” 韩侂胄补充道:“臣已命沿江制置使叶适整顿水军,从鄂州、池州调战船三百艘,驻守长江,防止金军从水路南下。” “又命福建路、湖南路、江西路招募乡兵,作为后备兵力,随时准备支援前线。” 众臣纷纷点头,虽仍有部分老臣心存疑虑,却也不敢再公开反对。 宋宁宗看着殿内的部署,心中满是期待,朗声道:“传朕旨意,四月初一举行誓师大典,正式出兵北伐。” “朕在此立誓,定要收复中原,迎回二圣灵柩,还我大宋河山。”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这场关乎大宋国运的北伐,正式开启。 (本章完) 第325章 北疆水师,灭夏!灭夏! 第325章 北疆水师,灭夏!灭夏! 宋国北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兴庆府。 皇宫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却凝重如寒铁。 厅中央的沙盘上,西夏全境与金国南部疆域的山川河流清晰可见,插着黄、黑、白、红四色小旗。 黄旗代表北疆军,黑旗代表金军,白旗代表夏国残余势力,红旗则是代表宋国北伐军。 李骁身着玄色劲装,站在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厅内肃立的将领们。 “刚收到锦衣卫从宋国传来的消息。” 李骁拿起一根木杆,指向沙盘上宋国与金国的边境线:“宋国皇帝已下旨北伐,分三路出兵,眼下初期战果已传回来不少。” “东路郭倪部,八万大军从扬州出发,已拿下泗州。” 李骁手中木杆指向泗州的位置:“金军守将完颜阿鲁带战死,宿州外围的金军也已溃败,宋军正乘胜追击,逼近宿州城。” “中路皇甫斌部,五万大军从庐州出兵,寿春的金军不战而退,濠州已被宋军包围,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西路吴曦部,六万大军从兴州北上,虽未拿下秦州,却也牵制了金军西路的主力,让金军无法东调支援两淮。” 随着李骁的话语,厅内将领们的惊讶渐渐转为兴奋。 金军被宋国牵制,对北疆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大都护,宋军这是帮咱们牵制了金军主力啊!” 第一镇万户李东水忍不住开口,语气激动:“此时不趁机拿下西平府,更待何时?” “四叔所言极是。” 李骁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宋国北伐,金军必然会将主力调往南方,与夏国边境沿线的防务定会空虚。” “夏国残余势力盘踞西平府,李安全那厮还想着火中取栗,如今便是彻底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他拿起木杆,指向西平府的位置:“李纯祐迁都西平府之后,虽匆忙从河东各地征召了五万余兵士,却多是老弱残兵,且军心涣散。” “此前锦衣卫传来消息,西平府粮荒已起,百姓怨声载道,不少士兵甚至偷偷逃往我北疆境内和金国,这样的军队,不堪一击。” “传本都令!” 李骁猛地提高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镇、第二镇大军,即刻从兴庆府出发,东渡黄河,直逼西平府。” “第四镇大军,东渡柔狼山,与我北疆主力合围河东夏军。” 厅内将领们齐声领命:“属下遵命!” “记住。” 李骁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严肃:“此次攻打西平府,务必速战速决。” “宋国北伐虽初期取胜,却也隐患重重,郭倪好大喜功,吴曦野心勃勃,史弥远等老臣又心存疑虑,宋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咱们既要利用宋金交战的时机消灭夏国,也要警惕宋军骤然战败,金国趁机北上,不可掉以轻心。” 反正李骁对宋军的能力不抱任何希望,自岳飞冤死之后,哪还有军汉愿意为宋国卖命? 都是得过且过。 况且,前世吴曦投降金国,这一世恐怕还会发生。 李骁甚至提前告知了宋国,劝说他们不要使用吴曦为西路军统帅。 但是奈何,宋国朝廷根本不信李骁这个外人的话。 认为其在西北,怎能了解宋国内部之事? 历史还是回归了正轨,李骁对宋国也更加不抱希望了。 不听就不听吧! 榨干最后的价值,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遵命。” 议事结束后,将领们快步离开大厅,各自返回军营调兵遣将。 “呜呜呜呜~” 兴庆府城外,很快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北疆军士兵们迅速集结,盔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雄浑的力量。 …… 金朝中都的四月,风沙仍未停歇。 皇宫大安殿内,气氛却比塞外寒风更显凛冽。 金章宗完颜璟坐在龙椅上,手中的奏折被他死死攥住,指节泛白,脸色铁青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殿内文武百官皆垂首而立,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刚从南方传来的战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完颜璟心中最后一丝对宋的容忍。 “放肆!放肆!” 完颜璟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奏折散开的纸页上,“泗州失守”“寿春溃退”“濠州被围”的字样格外刺眼。 “宋国这群南蛮,竟敢悍然北伐。” “真当我大金铁骑变成泥捏的了吗?” 他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语气中满是狂怒。 “朕此前派了三波使团去临安,许他们减少岁币、归还濠州,甚至愿意承认宋国对泗州的‘实际控制’。” “以这般低姿态求和解,就是想让他们安分守己。” “可朕的这番好意,反而助长了宋蛮子主战派的嚣张气焰,真以为我大金忙着应对北疆和夏国,就腾不出手收拾他们了?” “当年我大金铁骑能攻破开封,抓住宋国皇帝,如今一样能攻破临安。” 旁边的枢密使徒单克宁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宋军虽初期取胜,却多是侥幸。” “郭倪好大喜功,皇甫斌不善攻坚,吴曦心怀异志,只要我军调集主力南下,定能将其击溃。” 完颜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为应对宋国可能的北伐,金国早已做好准备:东路以平章政事仆散揆为帅,统领山东、河北大军驰援两淮。 中路以枢密副使完颜匡为主将,镇守开封,防备宋军逼近。 西路则由凤翔路总管完颜纲坐镇关中,牵制宋军吴曦部。 各路主将皆已就位,军中调度井然,用不着他远程微操,他此刻的愤怒,更多是源于宋国对大金威严的践踏。 “传朕旨意!” 完颜璟声音冰冷:“仆散揆即刻率五万大军南下,务必在宿州击溃郭倪部。” “完颜匡加强开封防务,同时派兵支援濠州。” “完颜纲……让他死死盯住吴曦,不许宋军西路军越过秦州一步。” “朕要让宋国知道,冒犯大金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陛下英明!”百官齐声领命。 就在这时,中书令张万公捧着一份国书,缓步走上前:“陛下,夏国遣使送来国书,还请陛下过目。” 完颜璟瞥了一眼国书封面,上面“大夏应天皇帝李安全”的字样让他眉头一皱。 接过国书翻开,里面的内容与此前北疆收到的如出一辙。 无非是“天庆皇帝李纯祐身体不适,传位于镇夷郡王,改元应天”,恳请金国“承认新帝正统,两国永结友好”。 “哼,李安全?” 完颜璟冷笑一声,将国书扔在案上。 “不过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也配称‘皇帝’?” 作为大金的正统皇帝,他最厌恶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更何况李安全手段卑劣至极。 完颜璟极为不喜,维护皇位继承的合法性才是完颜璟的需求。 张万公则是说道:“陛下,臣知晓李安全得位不正,可如今北疆势力愈发强大,已成为我大金心腹之患,急需夏国在西北牵制北疆军。” 提到北疆,完颜璟脸上的怒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他走到殿内的地图前,目光落在河西走廊与漠北的位置,语气沉重:“朕当初以为,北疆只是西域辽国残余的一个割据势力。” “还想着等收拾了漠北草原,便出兵将其收服,作为拿下西域的桥头堡。” “可谁能想到,李骁那厮竟如此凶猛——短短几年,不仅拿下了河西走廊,野心勃勃。” “更甚至吞并了克烈部、乞颜部等漠北诸部,去年还攻破了兴庆府,把西夏折腾得只剩西平府弹丸之地。” 听着完颜璟这恼怒又郁闷的语气,张万公趁热打铁道:“如果北疆军东渡黄河,我大金的关中便会直接暴露在北疆铁骑的威胁之下。” “承认李安全的正统地位,许他些好处,让他替我大金挡着北疆,咱们才能专心应对宋国北伐啊!” 张万公之所以如此积极的为李安全张目,很明显的原因就是,李安全出手大方,给了个张万公无法拒绝的数目。 完颜璟沉默片刻,手指在地图上关中的位置轻轻敲击。 他知道张万公说得对,北疆的威胁,早已超过宋国。 宋国北伐虽可恨,却只是“外患”;宋国北伐叫嚣了几十年,每一次都被自己拉了后腿。 可北疆的崛起,却是能动摇大金根基的“心腹之患”。 “罢了。” 完颜璟终是松了口:“传朕旨意,承认李安全为夏国国主,许他每年从关中购买十万石粮食,条件是他必须出兵牵制北疆军,不许北疆军越过黄河东进。” 可话音刚落,他又皱起眉头:“只是李安全那点兵力,能挡得住北疆军吗?万一西平府沦陷,关中还是危险。” 随即又想到了凤翔路总管完颜纲的计划,只不过此事很是私密,不宜在朝堂之上细说。 散朝之后,完颜璟将枢密使徒单克宁叫来书房,开门见山问道:“完颜纲的计划进展得如何了?” “回陛下,完颜纲已派密使去见宋国西路军统帅吴曦,正在劝说他归降大金。”徒单克宁低声道。 “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想让吴曦归降,只怕他会狮子大张口。” 吴氏家族在川蜀盘踞多年,号称‘吴家军’。 宋国朝廷对其向来忌惮,这些年来一直明里暗里的进行打压。 当年吴曦父亲去世,朝廷都不让他回去吊唁,还把他扣押在临安做人质,吴曦心中早已不满。 完颜纲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趁机说降他归降金国。 完颜璟冷笑一声:“狮子大张口?” “朕不怕他张大口,就怕他不敢张口。” 随即露出狠厉的神色道:“传信给完颜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吴曦归降。” “他要金银珠宝,朕给他;他要美女,朕给他;他若想称王,朕便封他为‘蜀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反正川蜀现在还在宋国手里,‘蜀王’不过是个空头名号,他想要,就得自己去打。” “只要他肯归降,宋国西路军便会不攻自破,关中的大军无论是增援中原,还是北上抵挡北疆,都能从容许多。” 张万公躬身应道:“臣这就去传旨。” 完颜璟重新坐回龙椅,目光望向南方,眼中满是算计。 宋国北伐虽打乱了他的计划,却也让他看清了各方势力的虚实,只要能稳住夏国、收服吴曦,这场与北疆的博弈,大金未必会输。 …… 黄河东岸的风,裹着泥沙与水汽,吹得人身上难受。 两名夏军士兵被安排在顺州黄河段东岸,警戒北疆军东渡黄河。 而就在两人无聊的躲在背风处睡觉的时候,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嘈杂声音吵醒。 一人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目光望向对岸。 这一看,瞬间将困意全都看没了。 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瞬间惊醒。 只见对岸的滩涂上,密密麻麻的北疆士兵和民夫正扛着木料、绳索聚集,几艘小船已经推入水中,显然是要架设浮桥。 “不好!北疆人要渡河!” 探子翻身跃上战马,缰绳一勒,朝着西平府方向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西平府的夏军大营内。 夏国新任枢密使贺尼合达看着气喘吁吁的探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北疆军动作竟如此之快?” “传我命令~” 正准备派遣大军前去拦截的时候,又有两名探子跑来,急匆匆的汇报北疆军准备架设浮桥。 而这个地点,与前两个探子汇报的地点,相聚足足两百多里。 步兵行军,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贺尼合达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了,立马意识到这是北疆军的明谋。 就是要分散夏军有限的兵力,让他搞不清楚北疆军到底是准备在哪里渡河。 更恶心的是,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一队探子来报,又发现了一处北疆的登陆地点。 这下子,可把贺尼合达恶心坏了。 但是没办法,只能将有限的大军分成三部分,分别前往三处地点防守。 而北疆军真正的渡河地点,正是最初的顺州。 这里地势平坦,黄河水流平缓,两岸皆是开阔平原,既便于船只固定,也能让后续登陆的大军快速展开阵型。 此时的黄河西岸,北疆军的准备已近尾声。 李骁勒马立在滩头,看着面前数百名手持斧锯的士兵和民夫,又望向对岸的夏军,对方正准备阻止北疆军渡河。 而真正的麻烦,则是来自于水面。 只见夏军的船只正从下游驶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黄河浊浪中起伏,多是些载着三五人的小渔船,只有十几艘稍大的货船,勉强能容下二十人。 “传令水师,破了夏军的船队!”李骁沉声喝道。 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西岸的水面上也驶出数十艘船只。 所谓的北疆水师,便是从夏军战俘中挑选出一批会水之人,辅以少数北疆会水将领和士兵,便形成了北疆初代水师。 与夏军船只不同的是,北疆的大船上不仅站着手持短刀的士兵,船舷处还固定着黑乎乎的铁筒。 正是兵械司新造的虎尊炮,炮口对准了驶来的夏军船只。 夏军船上的士兵,大多是黄河边的船夫,被李安全强征入伍,此刻见北疆船只逼近,纷纷拿起船桨、长篙,弓箭等。 准备用传统水战的法子,要么用船桨撞击敌船,要么用弓弩远射,或者用长篙勾住对方船身,再跳过去厮杀。 这是黄河上最常见的“水战手段”,夏军船夫们虽不是正规军,却也靠这法子打过几次水匪,倒也有几分底气。 “准备放箭!” 夏军领头的船夫嘶吼着,士兵们弯弓搭箭,准备等到小船靠近北疆的一艘船后立马放箭。 可还没等靠近,北疆船上的虎尊炮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轰隆~” 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北疆船只向后跑的飞快,但火炮的射速却更快。 炮弹擦着夏军船尾落入水中,溅起一丈多高的浊浪,冰冷的河水劈头盖脸浇在夏军士兵身上。 所有人都僵住了,这些士兵大都是河东新征召来的船夫,并未参加过兴庆府之战。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声响,更没见过能掀起这么大浪的“武器”,只是从一些败兵那里听说,北疆人有一种恐怖的武器能轰塌城墙。 “妖物!是妖物。” “是那种能轰塌城墙的雷霆。” “北疆人把那东西放到船上了。” 有夏军士兵尖叫起来,手脚发软地想划船向后退去。 就在夏军慌乱之际,北疆水师的虎尊炮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这次炮手们调整了角度,一枚炮弹正中一艘夏军小船的船身,木板瞬间被砸出一个大洞。 “啊啊啊啊~” “船破了,漏水了。” “救命啊!” 河水疯狂涌入,小船很快便倾斜下去,船上的士兵尖叫着坠入黄河,浊浪一卷,便没了踪影。 另一枚炮弹落在两艘夏军小船之间,巨大的冲击力掀起的浪,直接将其中一艘小船掀翻。 船夫们像下饺子一样掉进水里,挣扎着想要游回岸边,却被北疆船上射出的神臂弩射中,河面很快浮起一片片血色。 夏军的船只本就密集,此刻被虎尊炮的轰鸣声吓得阵脚大乱,船只挤在一起,反而成了活靶子。 北疆水师的神臂弩手们箭如雨下,夏军士兵中箭倒地的惨叫声、船只沉没的碎裂声、河水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黄河东岸成了一片修罗场。 “跑!快掉头,跑!” 剩下的夏军船夫再也不敢恋战,纷纷调转船头,拼命朝着对岸逃窜。 北疆水师没有追击,只是停在水面上,虎尊炮的炮口依旧对着远方,警惕地防备夏军反扑。 岸边,李骁身穿暗金龙纹甲,在武卫军的簇拥下骑马伫立,全程观看了这场水战。 他看着夏军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是北疆水师的第一次实战,虽算不上精彩,也有很多不必要的错误,但终归是达到了目的。 “传本都令,正式建立北疆水师,任命马河为水师千户,直属于大都护府统领。”李骁高声下令。 马河正是刚才在河面上,带领北疆水师打败夏军的将领。 定州人,从小在黄河边长大,水性极佳。 两年前河西之战中被北疆军俘虏,兴庆府之战时,立下战功,升为副百户。 此次水师组建,他主动请缨,不仅协助改造船只、固定虎尊炮,刚才水战时还亲自操控火炮,连中两艘夏军船只。 这份功绩,足以让他连升三级,从副百户一跃成为水师千户。 解决了夏军船队的威胁,北疆军重新投入浮桥搭建。 士兵们将数十艘小船并排放在水面,用粗大的麻绳将船身牢牢连在一起,作为浮桥的“桥架”。 随后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厚木板铺在船身上,木板之间用铁钉固定。 两日后,一座长达百余丈的简易浮桥终于搭建完毕。 晨光熹微中,身披黑甲的北疆步兵率先踏上浮桥,甲胄碰撞声在黄河上空回荡。 “杀!” 他们步伐沉稳,手中的长矛斜指前方,抵达东岸后迅速列成方阵,将试图反扑的夏军逼退。 紧接着,骑兵主力顺着浮桥源源不断地登陆。 夏军本就是临时拼凑的老弱,见北疆军铁骑如潮,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没等北疆骑兵发起冲锋,便四散奔逃。 北疆军顺势追击,很快便控制了东岸的大片土地。 李骁勒马走上浮桥,脚下的木板微微晃动,黄河浊浪在桥下奔腾。 当马蹄踏上东岸的土地,李骁下达了决战的命令。 “踏破西平府。” “荡平夏国余孽!” “杀!” (本章完) 第326章 攻破西平府,西夏覆灭 第326章 攻破西平府,西夏覆灭 西平府的皇宫内,酒香与脂粉气交织。 李安全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怀中搂着两名娇艳的姬妾,手中端着盛满美酒的金樽,眼神迷离,满脸醉态。 “这才是人生啊~” “哈哈哈!” 他刚登基不足两月,昔日隐忍的锋芒已慢慢被奢靡吞噬。 殿内丝竹声不断,舞姬们穿着轻薄的纱衣,在殿中旋转跳跃,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朕打了这么多年仗,在李纯祐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如今当了皇帝,享受享受怎么了?” 李安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掌在旁边姬妾的怀中肆意,又觉不尽兴,语气带着几分嚣张道:“来人,把李纯祐那几个旧妃给朕叫来。” 不多时,李纯祐的妃子们也纷纷围绕在李安全的身边承欢。 家族将她们送进皇宫,是为了与皇室联姻,她们是夏国皇帝的妃子,又不仅仅是李纯祐的妃子。 李安全大笑着,伸手将最漂亮的一名妃子拉到怀中,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可惜了王贵妃,那可是天姿国色啊!” “朕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被送去了兴庆府,不知道李骁那厮有没有把她玩坏……” 想起王贵妃的容貌,他心中便一阵发痒,却也只能作罢——如今还要靠北疆“承认”他的皇位,不敢去触李骁的霉头。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躬身道:“陛下,太后娘娘病重,派人来请陛下移驾探望。” “太后?” 李安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满是不耐:“她又怎么了?” 自从他囚禁李纯祐父子、自立为帝后,太后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原本以为李安全会扶太子登基,让她继续摄政,却没想到李安全翻脸不认人,不仅夺了她的权力,还将她一并囚禁在偏殿。 这些日子,太后悔恨交加,才明白在这世间能纵容她擅权的,也只有亲儿子了,可惜被她一手推进了深渊,悔恨不已。 哪怕是曾与她私通的李安全,当了皇帝也会翻脸无情。 后来又得知李纯祐父子是被李安全暗中害死,太后彻底崩溃,一病不起,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哼,朕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在内要受她的气,在外还要被她儿子打压,早就受够了!” 李安全啐了一口,语气冰冷:“随便找个太医去看看,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送去陪着仁宗吧,省得在朕面前碍眼!” 小太监吓得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李安全重新搂过姬妾,正要继续寻欢作乐,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 “陛下!不好了!” “贺尼枢密使派人来报,北疆人……北疆人的大军杀过黄河了!” “什么?!” 李安全猛地从软榻上弹起来,金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他脸上的醉态瞬间消失,眼中满是震惊与慌乱,一把抓住太监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北疆军……北疆军已经渡过黄河,正在朝着西平府杀来,贺尼枢密使说,咱们的军队根本抵挡不住,让陛下赶紧派兵增援。” 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吓得浑身发抖。 李安全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北疆人竟会来得这么快。 他原以为北疆与金国两强牵制,至少能给夏国喘息的时间,可如今北疆军杀过黄河,西平府危在旦夕。 “快,快去请金国援兵。” 可是不久后,李安全得到了一个更加扎心的事实。 宋国已发动北伐,金军主力尽数南调,关中仅存的兵力需镇守本土,根本无力驰援西平府。 “怎么会这样……” 李安全瘫坐在龙椅上,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 他原以为金国是夏国最后的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宋国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发动了北伐,打乱了一切,如今西平府已孤立无援。 “陛下,如今该如何是好?” 几名留守的官员凑上前来,满脸惶恐。 西平府朝堂本就因迁都与政变残缺不全,如今能主事的官员不过寥寥十几人,面对北疆大军压境,全都说不出个可行之策。 李安全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城中还有多少兵力?” “回陛下,城中只剩一万老弱残兵,其余四万兵马都被贺尼枢密使带去黄河对岸设防了。”一名官员颤声回道。 “征兵!立刻全国征兵!” 李安全一拍桌案,声音嘶哑:“不管是十岁的少年,还是六十岁的老翁,只要能拿起武器,都给朕征上来。” 可这话刚说出口,便被另一名官员泼了冷水:“陛下,来不及了啊。” “这些年连年征战,西平府周围的男丁早就被抽得差不多了,城外村落里大多是寡妇,都快成‘女儿国’了,哪还有人可征?”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不如……不如开城投降吧?” 但立马却遭到了其他所有人的驳斥:“放屁!” “夏国百年基业,岂能就此覆灭?” “臣请陛下坚守西平府,只要撑到贺尼枢密使回军,定能与北疆军一战!” “没错,绝不能投降。” “北疆人都是一群魔鬼,会杀光我们所有人。” 这些官员们大声吵闹,不管原本是多么‘仁慈’的主和派官员,此刻全部都变成了最坚定的主战派。 只因为北疆对战败者的政策让他们心惊胆战。 北疆对普通的士兵和百姓,那是相当的仁慈,不仅免罪,而且还分田分女人。 但这些田地和女人是哪来的? 还不是没收他们这些士大夫、田主的? 朝廷之上,衮衮诸公,谁家不是良田千亩,美妾成群? 把这一切都给没收了,自己还要变成北疆人的奴隶~ 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所以,此刻的夏国朝堂基本上是清一色的主战派,谁要是敢提投降,那便是全体士大夫阶层的敌人。 就连李安全都被架在这里了。 两派官员争论不休,却听得他心烦意乱。 看着殿外越来越近的暮色,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不如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够了!” 李安全厉声打断争论:“朕决定了,留下太子承祯镇守西平府,朕亲自去夏州招兵,待集齐援军,定杀回西平府。”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立马积极响应李安全的计划,赤胆忠心的模样要保护李安全去夏州。 西平府南,旷野之中,贺尼合达正带着四万夏军,急匆匆往回赶。 他本想退回西平府,凭借高大的城墙抵御北疆军,可北疆骑兵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料。 起初只是几支探骑,不远不近地跟在夏军两翼和后方,不敢发起进攻,却像甩不掉的影子,时刻盯着夏军的动向。 “大帅,不如派骑兵去把他们赶走?”一名副将提议。 贺尼合达点头,派出两百骑兵追击。 可北疆探骑跑得极快,夏军骑兵追得近了,他们便策马奔逃。 夏军骑兵一停,他们又绕回来继续跟随,像一群狡猾的野狼。 这般拉扯到次日清晨,一支几百人的北疆骑兵先锋抵达战场,形势彻底变了。 这支先锋部队不再只是跟随,而是直接绕着夏军军阵不断骚扰。 骑兵手持强弓,远远射出箭矢,专挑夏军阵型薄弱处下手。 偶尔还会摆出冲锋姿态,逼得夏军不得不停下脚步,重新调整防御阵型。 可等夏军摆好阵型,北疆骑兵又立刻撤去,转而继续在两翼游走,寻找下一次骚扰的机会。 在这般无休止的骚扰下,夏军一天时间只行进了不足十里,士兵们又累又怕,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更可怕的是,当夕阳西下时,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漫天尘土,越来越多的北疆骑兵包围过来。 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夏军想走也走不掉了。 可贺尼合达不知道的是,包围他们的,仅仅只是北疆军的先锋部队。 由李东水率领的第一镇十九万户,只有不足五千骑兵。 但对于国力耗尽的夏国来说,这已经是一股不可抗衡的强大力量了。 “呜呜呜呜~” 次日清晨,苍凉的号角声旷野上响起,决战正式打响。 夏军士兵抬头望去,远处的北疆骑兵如山海般铺开,黄旗黄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娘啊……这、这得有多少骑兵啊?”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兵攥着手里的木棍,声音发颤,脸色比纸还白。 “俺上个月才被拉来当兵,俺不想死啊!” 他旁边的老农兵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绝望:“咱们手里就一根破木棍,人家穿的是铁甲,骑的是大马,这怎么打?” “之前被那些骑兵搞了一天一夜,晚上都没敢睡觉,我现在腿还软着呢!” “别、别说话了,你看那些北疆兵的甲胄,听说连强弩都射不穿,咱们连件破皮甲都没有啊!” 另一名穿着破旧皮甲的小校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远处的北疆军阵:“我听说北疆军还有炮,一炸能掀翻一片人,咱们这点人,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要不……咱们跑吧?” “你疯了?将军在后面看着呢,敢跑的都被砍了!” “可留下来也是死啊!” “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要是死了,她们可怎么活?”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满是恐惧与绝望。 他们中大多是刚征召来的农夫,别说皮甲,连像样的枪头都没有,手里的木棍连厚点的衣服都捅不穿。 只有少数精锐穿着破旧的皮甲,却也在之前的骚扰中被折磨得没了胆魄,此刻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骑马立于阵前的李东水,放下千里眼,大声喝道:“开炮!” “轰轰轰轰~” 十几门虎尊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落在夏军阵中,瞬间炸开。 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夏军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阵型瞬间出现缺口。 “跑啊!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夏军士兵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扔掉手中的木棍,转身逃窜。 贺尼合达亲自挥刀砍杀逃兵,刀刃劈倒一名逃兵,却挡不住潮水般的人流:“不许跑!给我杀回去!” 可没人听他的,士兵们只顾着逃命,甚至有人互相推搡,不少人摔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成重伤。 “杀~” 李东水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轮炮击,就令数万夏军崩溃,干脆直接下令冲锋。 贺尼合达想骑马突围,却被几名北疆骑兵围住,战马被射倒,他本人也被生擒。 这场决战,北疆军不足五千骑兵,以极小的代价,击溃了四万夏军。 被自己人踩死的夏军,比被北疆军斩杀的还要多。 逃窜的夏军也很快被追赶上,全都乖乖的抱头蹲下投降。 两日后,北疆军包围西平府,大军如潮水般铺开,黄色和红色的旗帜和甲胄在晨光下连成一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城上守军全都脸色骇然,瑟瑟发抖,满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 一名守城士兵指着北疆军阵前的旗杆,声音发颤。 只见最高的旗杆上,用粗绳捆着一个血污模糊的人,仔细辨认便会发现,那正是贺尼合达。 而在他左右的旗杆上,一溜挂着十几名夏军被俘将领。 “贺将军……贺将军被俘了?” 士兵们瞬间炸开了锅,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本就因城外大军溃败而心慌,如今看到主将被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太子呢?太子殿下怎么不露面?” 有人高声喊道,目光在城墙上四处扫视:“之前说太子留守西平府,现在北疆军都围城了,他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还有大人们呢?将军们呢?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吗?” “皇帝去夏州调兵了,可太子总得出来稳定人心吧?难不成……” 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贺尼合达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回西平府时,李承祯便带人溜走了。 而城中的大臣们,更是跑得比谁都快,有的带着家眷往夏州追李安全。 有的则藏进了城外的村落,早就把“坚守城池”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太清楚北疆军的行事风格了。 北疆军或许会放过那些底层的士兵和百姓,可对他们这些夏国的“主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家产会被抢光,田地会被分完,女眷会赏赐给北疆有功将士,男人们则是会被发配矿区挖矿。 简直太凄惨了。 而此刻,城墙上的夏军士兵们面面相觑,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开来。 眼中满是绝望;还有人低声咒骂着逃跑的太子和大臣。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喊声:“城上的弟兄们!听咱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亲切的家乡口音让守城士兵们微微一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北疆军阵前走出一名士兵。 “俺以前也是夏国人,跟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以前在夏国当兵,顿顿吃不饱,还要被党项官打骂,田主老爷们更是把咱们当牲口使唤。” “可自从咱们投了北疆,日子就不一样了,北疆给咱们分田,田租田税加起来才四成,再没有苛捐杂税,冬天还有衣穿,顿顿能吃饱。” “你们,恐怕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又走出几名士兵,都是曾经的夏国降兵,纷纷开口讲述自己的经历。 “俺以前在兴庆府当兵,去年投了北疆,现在家里分了二十亩地,俺娘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党项人把咱们当炮灰,北疆把咱们当兄弟!上次打仗俺受了伤,大都护还专门派大夫来看俺,这在夏国想都不敢想。” “你们守着这破城干啥?听说夏国的皇帝跑了,太子跑了,大臣们也跑了,你们凭啥替他们卖命?” 城墙上的夏军士兵们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们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锈迹斑斑的武器,又摸了摸怀里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干粮。 再想想北疆降兵说的“分田”“减税”,心里渐渐动摇起来。 是啊,皇帝和太子早就跑了,他们守着这座孤城,到底是为了啥? 况且一直抵抗下去,等到北疆军破城的时候,这西平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毕竟这个时代距离五代十国不远,屠城之事并不罕见。 “皇帝都跑了,咱们还守个屁啊!” “拼了命也没人记着咱们的好,不如投降算了!”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士兵放下了武器。 有人趴在城垛上,对着城外喊道:“我们投降!别攻城!我们这就开城门!” “对!我们投降!只要不杀我们,我们愿意归顺北疆!” 城墙上的骚动越来越大,原本还想维持秩序的几名小校,见士兵们都已无心抵抗,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阻拦。 很快,西平府的城门被缓缓拉开。 北疆先锋骑兵进城,确定安全之后,北疆大军主力进城,迅速掌控了整个西平府。 士兵们分成小队,按照预先划分的街区展开清理,重点清缴那些曾作威作福的党项大户与夏国官员宅邸。 “奉大都护令,城中所有人等,全部出城集合。” “谁也不许留在城内。” “一日后,任何留在城中之人,杀!” 一名北疆军百户骑在马上,挥舞着弯刀,高声喊道。 声音刚落,几名士兵便踹开了街尾一处朱门大院,那是夏国前御史大夫的府邸。 院内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几名仆役想从后门逃跑,却被守在巷口的北疆士兵射杀一人,剩下的全都惊恐的瘫软在地。 “不许动!蹲下抱头!” 很快,府邸内的十几名贵族子弟被押了出来,他们穿着华丽的锦袍,却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个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而在另一条街区,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场景。 一名北疆士兵看到街角熟悉的院落,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前面便是他家。 他本是西平府人,两年前被夏军征召,后来在河西之战中被俘,归顺了北疆。如今随军入城,终于能见到家人。 “阿爹!阿娘!” 他推开半掩的院门,声音带着哽咽。 院内的老两口听到声音,颤巍巍地走出屋,看到儿子的瞬间,泪水便涌了出来。 很快,负责这条街区的北疆士兵来到他家,见状直接说道:“这户谁也不许动,去下一户。” 类似的场景在西平府各处上演,不少北疆士兵本就是西夏境内的汉人,对待他们的家人自然不会过多苛责。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搜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太监、宫女、后妃们全部被搜了出来。 更找到了被李安全囚禁的太后。 她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看到北疆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闭上了眼,仿佛早已对命运麻木。 而在隔壁宫殿,夏国皇后得知李纯祐父子惨死的消息后,她便如同丢了魂魄,苍老了十几岁。 看到北疆士兵进来,她没有慌张,只是轻声问道:“你们……是来杀我?”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名都尉开口:“奉大都护令,不杀无辜妇孺,跟我们去城外。” “大都护或许会送你去兴庆府见李夫人。” 听见士兵说道自己女儿,皇后原本灰暗的眼眸中忽然多出了光亮。 城外的战俘营,放眼望去,有头发白的老者,有满脸稚气的少年,还有不少瘦弱的妇女。 “大都护,这些战俘中,有不少是咱们北疆士兵的亲人。” 身旁负责管理战俘营的千户低声禀报:“刚才已经有几十名士兵认回了自己的爹或儿子。” 李骁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 “凡战俘中能在北疆军中找到亲人的,交由亲人自行安置。” “没有亲人的,先留在大营,过段时间按北疆政策分田,让他们耕种谋生。” 老者可安度晚年,少年长大后视其意愿,务农、参军、做生意皆可。 千户躬身领命,立刻去传达命令。 随后,李骁又来到关押女俘的营帐。 女俘分成两部分,一是普通家庭的妇女,被驱赶出城,是为了方便清点人口,防止败兵或者重要人物藏匿在民间。 另一部分则是夏国官员的家眷,还有一些宫女。 “让她们认亲,有亲人在北疆军中的,便可随亲人离开。” “没有亲人的,同样分田安置,自食其力。”李骁吩咐道。 又问道:“找到李安全没有?” 传令官回道:“拔里万户并未传来消息。” 李骁得知李安全逃往夏州的消息之后,立马派人追杀,只不过还没有找到。 “继续追查,务必找到他。”李骁吩咐说道。 “另外,传令各部,清缴西平府周围村寨,搜捕躲藏在乡下的夏国官员士绅,拔除所有田主的统治,将北疆的律法与政策,渗透到每个村寨、每家每户。” 处理完这些事,李骁返回自己的营帐,刚坐下,便有士兵来报:“大都护,抓到了李安全的太子李承祯,还有他的家眷。” 李骁走出金帐,只见一队武卫军押着一群人走进营帐。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李承祯。 他身后跟着一名中年妇女,乃是李安全的皇后,还有其他一些妃子,王子和王孙们。 李承祯本就生性懦弱,在历史上,蒙古军围攻斡罗孩城时,他身为正元帅,见势不妙便弃城而逃。 反而是副元帅高逸在被蒙古军俘虏,誓死不降,被杀。 李承祯如今落入北疆军手中,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罪臣李承祯,愿归顺北疆,求大都护饶命!”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李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也并未动怒。 淡淡开口:“你终究是西夏太子,本都不杀你,以后在北疆好好过活吧。” 他之所以不杀李承祯,一是告诉各国君王,北疆军对待失去权力的君王,不会赶尽杀绝。 二是为后世立规矩,士大夫阶层涉及利益太深,需严厉处置,而无权无势的君王,不过是多一口饭的事,没必要赶尽杀绝。 李承祯闻言,连忙磕头谢恩,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骁的目光随即扫过李承祯身后的家眷。 那里有李安全的后妃,有李承祯的妻妾,还有几名的公主。 他想起史书上记载,李安全曾将女儿察合公主和亲给铁木真,成为其第六位皇后。 如今察合公主的真名已不可考,他便看向那群女子,从中挑选出最漂亮的一名少女。 “这个留下。” 他指了指少女,又从其他妃嫔中挑选了两名容貌出众的女子:“这两个也留下。” “其他的都带下去。” 剩下的女子,留下一半,日后作为人情或奖赏;另一半,赏赐给各部将领与有功的士兵,按军功大小分配。 至此,西平府沦陷,夏国覆灭。 (本章完) 第327章 从奴隶到千户,党项贵族的末路 第327章 从奴隶到千户,党项贵族的末路 西平府东一百多里,盐州府,秦驼岭。 位于高低起伏的黄土山坳之中,村寨里的农户大多住着窑洞。 只有村东头费听氏的庄园,青砖黛瓦,院墙高筑,像一头肥硕的巨兽般盘踞在贫瘠的土地上。 费听家是方圆二十里之内最大的田主,更是党项传统贵族,在朝堂上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在这盐州地界更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家就是最惨的一户,三代男丁,从六十岁的公公到十岁的小孙子,全被强征入伍,音讯全无。 如今的王家,就只剩下王氏和两个女儿,以及腿脚不便的婆婆了。 “砰!” 这日午后,木质的院门被猛地踹开。 五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恶奴闯了进来,为首的是费听家的管家李三。 “王家的婆娘,你家有福气了,这两个丫头被大少爷看中,跟老子回庄园里面享福吧!” 王氏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惊恐,紧紧护在两个女儿身前:“李管家,我们家的男人都被征去打仗了,一个都没回来。” “求求你们,放过这两个孩子吧,她们还小啊!” “放过她们?” 李三嗤笑一声,马鞭指着李氏和两个孩子:“大少爷说了,北疆军眼看就要打过来了,庄园里养的那些奴仆兵,得有人伺候,还得有人鼓舞士气!” “你们家男丁都死绝了,拿两个丫头抵债,已经是老爷开恩,别给脸不要脸!” 虽然夏国征调全国男丁,甚至将六十多岁的老头,十岁的孩子都拉上了战场。 但那只是针对平民,对于贵族们又有另一套规则。 藏匿人口本就是贵族们的拿手本领。 特意挑选了一批体魄强壮、或者怀有特长的百姓,告诉他们,只要卖身为奴,便能免服兵役,不用上战场送死。 于是,很多平民们趋之若鹜,甚至排队送礼也要换取一个“奴籍”保命。 久而久之,贵族庄园里囤积了大量奴仆。 如今北疆军荡平了西平府,这些贵族为了自保,自然要训练奴隶成为士兵。 而这,就少不了粮草钱财,还需要女人来鼓舞士气,当然也少不了恶奴狐假虎威,借机欺压这些孤女寡母们。 王氏跪在地上哭求:“李管家,我们给您磕头了,您要多少钱,我们凑,求您别带走孩子。” “少废话!” “就你们家这点破家当,还想凑够钱?” “别做梦了。” 李三身后的恶奴上前,就要去拉两个女儿。 王婆看着眼前的畜生,想起丈夫、儿子、孙子们可能早已死在战场上。 好好的家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如今连最后两个孙女都要被抢走,一股绝望的愤怒涌上心头。 “放开我孙女。” 她猛地抓起炕边的锄头,朝着恶奴砸去:“我跟你们拼了!” 可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力气哪里敌得过年轻的恶奴? 一名恶奴侧身躲过,反手一拳打在王婆胸口。 王婆踉跄着摔倒在地,挣扎着根本爬不起来,声音嘶哑地大喊:“你们这群畜生。” “红会不会放过你们的,春子会来收拾你们的。” 听到“红会”三个字,恶奴们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因为夏国征兵,被抽调了大量男丁,只剩下妇孺老弱,俨然成了现实版的“女儿国”。 男丁尽去,秩序崩塌,面对贵族、田主、恶奴们的欺压,一个名叫春子的女人挺身而出。 带着一群农妇,趁着夜色突袭田主庄园,手刃了作恶多端的恶奴,正式竖起反抗夏国暴政的大旗,组建起“娘子军”。 为了在作战时恐吓敌人,掩饰女性身体的先天不足,她们会将脸颊涂成红色。 再加上首领春子的名号,这支队伍便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红会、红军。 而红会起家的宥州,距离盐州不过百里之遥,自然被恶奴们所畏惧。 可很快,李三便恼羞成怒,一脚踹在王婆的胸口:“还敢提红会?我看你是活腻了!” 王婆被踹得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气息渐渐微弱。 三个女人抱着王婆,哭得撕心裂肺。 李三啐了一口,指着两个孩子:“把她们带走!别耽误了老爷的事!” 恶奴们上前,就要去抓女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门外放哨的奴仆惊恐的跑进来:“不好了,三哥,是北疆人,北疆军杀来了。” “北疆人?” 李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大喊:“快跑!” “北疆人来了!要是被抓住,咱们都得死。” 一群恶奴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而此刻,窑洞外边的黄土道上,一队身着黄色甲胄的骑兵正疾驰而来。 刘七的目光扫过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村落,低声喃喃道:“应该是这里吧?” 三年多没回来,秦驼岭的荒败远超他的想象,让他一时有些不敢确认。 循着记忆中王婆家的方向,刘七带着骑兵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群男人慌慌张张地从院子里跑出来。 刘七的脸色骤然一沉,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出事了!” “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都别让跑了!” 刘七厉声下令,身后的骑兵立刻策马追出。 不过片刻功夫,就将那些恶奴全部拦截。 李三等人被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嘴里不停喊着“军爷饶命”,身子抖得像筛糠。 刘七没理会院外的求饶声,带着两名士兵快步走进院子。 刚跨进门槛,就听见窑洞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加快脚步冲进窑洞,只见王氏和两个女儿正抱着王婆的尸体痛哭。 见突然闯进几个身穿黄甲、面容冷峻的士兵,三人吓得瞬间停止了哭泣,眼中满是恐惧。 王氏猛地扑到地上,对着刘七连连磕头,哭喊道:“军爷,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 “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放过她们吧!” 她还以为,北疆军也是和那些奴仆一样来带走自己女儿的。 毕竟家里破破烂烂,啥都没有了,唯一值钱的就是两个女儿了。 看着王氏痛哭流涕的模样,刘七心中一阵酸楚,只觉得自己回来得太晚了。 他连忙上前说道:“王嫂子,你别害怕,我是刘七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王氏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怔怔地看着刘七。 她仔细打量着刘七的眉眼,嘴唇颤抖着,突然激动地抓住刘七的胳膊,声音哽咽:“刘七兄弟,你、你真是刘七兄弟啊。” “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 “俺家王五呢?他是不是也回来了?他在哪啊?” 当年朝廷征兵,王五和刘七一同出征河西走廊便再无音信,王氏以为他们都死了呢。 刘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声说:“嫂子,你放心,五哥没事。” “他也想家,不过大都护安排他的部队留在北疆了,没能跟我一起回来。” “这次我过来,准备把你们送去北疆,跟五哥团聚的。” 原来当年河西之战后,刘七和王五就被迫分开了。 刘七留在了甘肃,凭借着战功逐步升为什户,如今跟随北疆军第四镇大军回到夏国。 而王五则被调去了伊犁,那地方极其偏远,刘七只听说没有马的话,普通人得走一年才能到。 北疆军之所以组织移民家属去北疆团聚,一来是为了让士兵们安心戍边,二来也是为了增加西部的汉民人口比例。 女人多了,孩子自然也会多起来,才能让那片土地真正安定下来。 不过,有些话刘七却没敢全说。 因为按照北疆的习惯,像王五那样的单身男人,大都护府会分配回鹘女子为妻妾。 就连他自己,也在甘肃纳了一个寡妇。 在刘七看来,男人有能力了,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氏说这件事。 “这事还是让五哥自己跟嫂子说吧。” 刘七在心里默默想道:“我只要把她们安全送到北疆,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定了定神,转而问道:“嫂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婶子怎么会……” 王氏听到这话,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起刚才的经过,又说起两个儿子都被征兵,渺无音讯。 刘七听得怒火中烧,猛地攥紧拳头,声音冰冷:“嫂子,你放心,婶子的仇,我刘七一定报。” “不光是外边那几个杂碎要死,东头的费听家,我们也绝不会放过!” 说完,刘七转身走出窑洞,对着手下士兵下令:“把那几个人押过来。” 李三等人被押着跪在了王婆尸体前,看到刘七眼神里满是杀意,都快被吓得尿了裤子,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军爷饶命”。 心里后悔的要死,不过是孤女寡母的,看起来很好欺负,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北疆人给她们撑腰啊。 “杀!”刘七冷喝一声。 只听几声惨叫,李三等人的脑袋便滚落在地。 王氏母女看着眼前场景,虽然很是害怕,但却更加解气。 乱世之中,女人也没有那么脆弱。 此次来秦驼岭,刘七几人只是探骑,为了拿下费听家族,可是来了第四镇的一个千户。 自从西平府沦陷后,夏国在这一带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军队。 北疆军主力终于腾出了手,正从西向东,逐个清扫地方乡下的田主贵族势力,费听家便是其中之一。 而费听家预料到北疆军的到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将庄园改造成了一座大号军寨,四周砌着两丈多高的夯土墙,墙上布满了箭孔,墙角还筑有瞭望塔。 寨门是用厚厚的实木包裹着铁皮制成,门口摆着拒马,防御工事一应俱全。 而且还集结了五百多名奴仆充当士兵,所使用的兵器甲胄,甚至比之前西平府的守军还要精良。 “放箭,快放箭,别让北疆骑兵靠近。”费听家的大少爷费明站在城头,脸色狰狞地大喊,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疯狂。 箭雨如同飞蝗般从城头上射下,逼得北疆骑兵不得不暂时后退。 第四镇千户乌汉,眉头微微皱起:“没想到这费听家藏的弓箭这么多,咱们耗了这么久,他们的后劲竟然还这么足。” 而在他旁边马上,伫立者的乃是一名身穿黄底红边甲的副千户。 武卫军,杨守敬。 相比于乌汉,他对费听家更为熟悉,望向庄园方向,眼眸中闪烁着恨意与止不住的杀意。 冷冷的声音说道:“不光是弓箭,他们的甲胄也是好东西。” “你看城楼上那几个头领,穿的竟然是重甲,寻常刀剑根本破不了防。” 乌汉摸了摸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费听家不愧是党项大贵族,底蕴竟然这么深。” “藏了这么多兵甲,夏国朝廷难道就不管吗?” “不是不管,是没办法管。” 杨守敬冷笑一声:“这些贵族实际上就是各地的土皇帝,表面上听朝廷的,暗地里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囤积兵甲,豢养私兵,说不定早就等着乱世分一杯羹了。” “所以更要彻底铲除这些党项贵族和田主。” 乌汉眼神一厉:“留着他们,迟早是祸害。” 就在两人说话间,城头上突然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对着城下的北疆军喊道:“北疆的军爷们,不要再打了。” “我们费听家从来没有把北疆军当敌人,心里一直向着北疆,早就巴不得的投效北疆了。” “如今得见天兵,我们愿意奉上十万两银子,还请各位军爷笑纳,退兵吧!” “以后我们费听家就是北疆的一条狗,必然安分守己,按时纳税纳粮,绝不敢有半点异心。” “还请军爷们给条活路!” 费听家听说了北疆军的行事风格,专杀贵族,给底层百姓分田地。 他们心里早就怕得要死,若不是庄园里的田地、房屋带不走,加上囤积的财物太多,早就卷铺盖逃跑了。 如今见北疆军攻势凶猛,短时间内或许能守住庄园,但时间长了,奴仆们心思就散了,庄园肯定保不住。 便想着大出血,用十万两白银来表“忠心”。 只要北疆退了兵,无论北疆派来什么官员管理秦驼岭,凭借费听家在这里百年的底蕴。 拉拢百姓、收买小吏,迟早能把官员拿捏在手里,到时候秦驼岭实际上还是他们说了算。 可他们打错了算盘。北疆军在对待贵族田主时,从来都不会妥协。 乌汉听到“十万两白银”,不仅没有心动,反而冷笑一声。 能轻轻松松拿出十万两,那庄园里藏着的财物恐怕还要多得多。 他勒马向前,对着城头大喊:“既然愿意奉上银子,那就把寨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清点。” “银子送到老子手里,老子自然退兵!” 城头上的老管家脸色变了变,连忙又喊道:“军爷,不是俺们不开门,实在是俺们知道军爷们的虎威。” “怕开了门之后,命就保不住了啊。” “还是请军爷们先退兵,十万两白银我们定然分文不少,亲自送到军爷的营地里。” 而这个时候,北疆的虎尊炮也已经准备就绪,乌汉彻底没了耐心。 厉声喝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看你就是在找死!” “都不相信老子,那还谈个屁啊。” “神机营,给老子轰死他们。” “轰轰轰轰~” 虎尊炮轰然怒吼。 费家寨的庄园门虽裹着铁皮,却远不如城池城墙坚固,仅仅两轮炮击过后,厚重的寨门便被炸开。 庄园内,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奴仆们瞬间傻了眼,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 一名年轻奴仆手里的长矛“哐当”掉在地上,声音发颤:“这……这是什么怪物?北疆人的武器怎么这么恐怖?” “我早就说了,西平府和兴庆府都被攻破了,咱们这道破门怎么可能挡得住!” 另一名人瘫坐在地上,语气中满是绝望:“早知道就该投降,现在后悔都晚了!” “闭嘴!谁再敢说投降,老子先宰了他。”费听家的大少爷挥舞着弯刀,试图稳住人心。 可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刚才那几炮,已经彻底击碎了他的嚣张。 就在这时,北疆军的进攻开始了。 “兄弟们,给我杀!” 乌汉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声音如雷般传遍战场。 “轰轰轰轰~” “杀!” 身后的北疆铁骑杀声震天,马蹄踏过破碎的寨门,如潮水般涌入庄园。 奴仆们本就无心抵抗,见状纷纷扔掉武器,跪倒在地,嘴里喊着“投降”。 费听家族的人则慌作一团,有的往内院地窖里藏,有的试图翻墙逃跑,却都被北疆士兵一一抓获。 不过半个时辰,庄园内的抵抗便彻底平息,北疆军稳稳占领了整个庄园。 士兵们迅速分散开来,有序地搜刮庄园内的战利品,库房里的金银珠宝、粮仓中的粮食、兵器库内的甲胄刀剑,都被一一清点登记。 而乌汉则带着几名锦衣卫人员,亲自审讯费听家的核心成员。 “别杀我!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费听家的二公子费明被士兵按在地上,却还不忘挣扎着喊道:“我家库房里有黄金,有白银,还有珠宝。”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全都给你们。” “对,我们给钱,我们愿意赎身。”其他费家族人也纷纷附和,试图用钱财买命。 “放屁。” 嘈杂声中,只听见一声粗哑的怒喝突然响起,乌汉大步走了过来,满脸虬髯,眼神凶狠。 他一脚踹在费明胸口,将人踹得蜷缩在地,厉声骂道:“杀了你们这群蛀虫都嫌脏了老子的刀!还敢提钱?” “你们庄园里的钱,哪一文不是刮来的民脂民膏?” “现在你们都是我北疆的阶下囚,你们的钱自然也是我北疆的。” “拿我北疆的钱给你们自己赎身,简直是愚蠢至极。” 费明被踹得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胸口痛苦呻吟。 其他费家族人也被乌汉的气势震慑,不敢再吭声,脸上满是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黄底红边甲胄的身影从士兵中走了出来。 他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凶悍,正是武卫军副千户杨守敬。 他看了乌汉一眼,乌汉会意,退到一旁,只是仍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费家人。 杨守敬径直走到被按在地上的费家族长费听当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费听将军,别来无恙啊?” 费听当雄闻言,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杨守敬,眼中满是疑惑。 他并不认识这个年轻的北疆将领,可不知为何,对方看起来有些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费听将军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杨守敬的笑容更冷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当年在仁多泉城,将军的教诲,在下可是时刻牢记于心呢。” “仁多泉城?” 费听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八年前,那时他还是卓罗和南军司的统军使,曾与吐蕃人在仁多泉城一带作战。 瞬间,一道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你是杨德烈?不对,杨德烈早就死了!” “你是杨德烈的儿子,你叫,你叫~” 他根本不会记住一个小辈的名字,而且这个小辈在他眼里也早就是个死人了。 “呵呵呵,难得费听将军还能记住我父亲的名字。” 杨守敬蹲下身,凑到费听耳边,声音冰冷如刀:“可是你没想到吧?当年被你陷害的杨家后人,竟然还活着。” 费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 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当年,他因指挥失误导致和南军司在吐蕃人手中吃了大亏,为了脱罪,他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副将杨德烈。 靠着家族在朝堂上的势力,他不仅没有被问罪,反而官升一级,而杨德烈却被斩首示众,家人也被充军发配。 杨守正和杨守敬正是在敦煌当奴隶的时候,正巧遇见北疆军第一次劫掠西夏,顺势加入了北疆军。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武卫军副千户,杨守敬。 而他的哥哥杨守正,更是在第六镇担任千户职位。 费听当雄原以为杨家后人早已死在流放途中,却没想到杨德烈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还成了北疆军的将领,找上门来复仇了。 “你……你想怎么样?” 费听当雄的声音带着绝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杨守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当年你欠杨家的,今日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至于你费听家的人,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恶奴,也会为他们往日所做下的罪孽而后悔。” “你当年怎么害杨家,今日便让你怎么还。” 不久后,院中响起费听家族人的惨叫声。 “费听家从夏国立国前就盘踞在此,经营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只有庄园里这点金银。” “用刑,必须让他们将费听家的全部财产,都交代出来。” 随后,杨守敬又去巡视被关押在外面的奴仆士兵,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去周围的村寨,找些百姓过来。” “让百姓们认认这些人,好好的看看。” 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但凡作恶多端的奴仆,全部押去矿场做矿奴,其余罪责较轻的,就送去漠北和七河充作苦力,开垦荒地。” 很快,一群百姓便被带了过来,其中就包括王氏母女。 有着刘七在身边,她们心里有底,挑出了好多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苦役。 (本章完) 第328章 末路皇帝,与金军首次交锋 第328章 末路皇帝,与金军首次交锋 夏州的城墙在夏日里泛着冷硬的灰光,这座后世名为榆林的城池,本是西夏抵御金国的东部门户,此刻却成了李安全最后的避难所。 “陛下驾到,快快打开城门。” 这一日,城外响起了一道破锣嗓子的大喊声,李安全带着几百残兵,灰头土脸地来到城下。 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歇口气了。 当年夏国经常劫掠宋国边境,将抢来的汉人大都安置在夏州等东部地区。 所以,此地的人口更多,而且因为距离兴庆府比较远,两次征兵的时候,夏州兵马还没来得及过去,国都便被攻破了。 所以此刻的夏州还留有不少兵力。 李安全原本以为,夏州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暂避一时,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城门打开,他率军踏入之后,两侧突然冲出数百名士兵,手持长矛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穿着西夏的旧甲,却没打西夏的旗帜,为首的几人穿着锦袍,正是夏州的党项贵族与地方官员。 “拿下!” 夏州刺史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上前,将李安全的残兵按在地上。 李安全被两名士兵死死架住胳膊,腰间的佩剑也被抽走。 他挣扎着怒吼:“放肆!你们这群逆贼,朕是大夏皇帝,你们竟敢对朕动手?” “皇帝?” 夏州刺史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安全,眼神里满是鄙夷:“你也配称皇帝?” “你弑君篡位,逼死陛下和太子,囚禁太后,如今又丧师失地,连西平府都守不住,你不过是个祸国殃民的反贼。” “我们今日是为国除贼,替大夏清理门户!” “为国除贼?” 李安全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喷溅在夏州刺史的脸上:“朕登基时,是谁跪着接的封爵?” “是谁收了朕的黄金白银?是谁说‘愿为陛下赴汤蹈火’?现在朕不过是暂避锋芒,你们就翻脸不认人?” “你们才是逆贼。” “不,你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禽兽。”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贵族们,一张张曾经谄媚的脸,如今全是冷漠与算计。 他太清楚了,这些人哪里是“为国除贼”,不过是见他成了丧家之犬,没了利用价值,想换个靠山罢了。 “你们是想拿朕的人头,去北疆人面前邀赏?”李安全咬牙切齿地问。 “不不不。” 夏州通判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随即又换上鄙夷的神情,厉声骂道。 “北疆那群蛮夷,茹毛饮血,不懂礼仪,也配让我们投靠?” “他们不过是一群烧杀抢掠的盗匪,连士大夫的体面都不懂,跟他们为伍,简直是对我等的侮辱。” 周围的贵族们也纷纷附和,有的骂北疆“不懂王法”,有的斥北疆“暴虐无道”。 仿佛提起北疆,都脏了自己的嘴。 可李安全看着他们眼底深处的慌乱,心里却冷笑,这些人嘴上骂得狠,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他们哪里是“耻于投靠北疆”,分明是看明白了北疆的路数,不敢投! 北疆军打下兴庆府、西平府后,对西夏贵族的处置早已传遍各地。 有抵抗的,直接枭首示众;没抵抗的,也被剥夺所有田产,贬为奴仆,发配去矿区挖石头。 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乡绅、士大夫,更是被查抄家产,稍有反抗便是死罪。 北疆人根本不承认“贵族特权”,也不把“士绅体面”当回事。 他们只认李骁,只护百姓,对这些吸民血的蛀虫,半点情面都不留。 这些夏州贵族早就看明白了:投降北疆,就是死路一条,不仅保不住家业,连命都得丢。 可他们又舍不得世代积累的田产、庄园与权势,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金国身上。 金国与北疆截然不同,女真人入主中原后,早就学会了“以汉治汉”。 对境内的士绅、田主极尽拉拢。 只要按时缴税,不谋反,女真人便放任他们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甚至还会授予官职,让他们帮忙管理地方。 那些在金国境内的汉人豪强,哪个不是良田千亩、奴仆成群,过得比在唐朝、宋国时还滋润? 这才是夏州贵族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不用担惊受怕被抄家为奴,还能继续作威作福,压榨百姓。 夏州刺史见李安全不再挣扎,脸上的冷意稍减,语气却依旧强硬:“李安全,念在你曾是金国陛下承认的大夏国主,我们不杀你。” “但你必须去见金国的凤翔路总管完颜纲大人。” “只要你肯归顺金国,向完颜纲大人表忠心,或许还能保一条活路。” 李安全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你们不过是想拿朕当投名状,去讨好金国罢了。” “你们骂北疆是蛮夷,可你们这群为了权势卖主求荣的东西,连蛮夷都不如!” “放肆!” 一名党项贵族上前,恶狠狠的盯着李安全,“到了这地步,还敢嘴硬,押下去,明日送去延安府。” “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士兵们架着李安全,将他拖向城内的大牢。 李安全的残兵们早已被缴械,有的被斩杀,有的见势不妙,当场便想投靠夏州贵族。 三日后,夏州城外突然扬起漫天尘土,赤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轰轰轰轰轰~” 拔里阿剌率领的北疆铁骑如潮水般涌来,赤色甲胄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像烧红的铁流漫过荒原。 城墙上的守军们攥着武器的手早已汗湿。 “来了……北疆军真的来了!” “听说他们连兴庆府、西平府都打下来了,咱们这夏州……能守住吗?” “闭嘴!慌什么!” 旁边的老兵厉声呵斥,可他自己握着长矛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曾随夏军驻守过河西走廊,亲眼见过北疆军攻破城池的景象,只是那时他侥幸逃脱,如今再次直面这支军队,心底的恐惧早已压不住。 “北疆军骁勇得很,听说他们的骑兵能一日奔袭百里,刀快得能劈断铁甲……咱们这点人,怕是不够打的。” “俺的娘啊……这么多人!” 这些守军大多是夏州本地的壮丁和贵族私兵,几乎没人真正和北疆军交过手,平日里听多了官员贵族们对北疆军的妖魔化宣传。 “北疆人茹毛饮血,攻破城池后必屠城” “他们专杀男人,抢女人和财物,连孩子都不放过” 此刻亲眼见到北疆军的阵仗,那些传言仿佛都变成了真的,恐惧的情绪在迅速蔓延。 而各部将领们则是在极力的安抚情绪。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城墙上有弓箭和滚石,咱们还有金国援兵要来,一定能守住夏州。” “谁再敢造谣扰乱军心,老子先砍了他。” 很快,北疆军逼近城下,赤色的战旗在距离城墙不足一里的地方停下。 一名百户着一匹黑马,手持长枪,高声喊道:“城上守军听着,即刻开城投降,可保无恙……” 话音未落,城墙上便响起夏州刺史的怒骂声:“北疆蛮夷休要狂言。” “开城也是死,守城亦是死,老子偏要与你们拼到底!” “别以为能攻破西平府,就能让我们投降。” “我们夏州男儿可不怕你们。” “瞧着本官身后,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面黑色战旗被缓缓升起,旗面中央的白点在风中晃荡,正是金国的黑日旗。 紧接着,一名身穿金国制式铠甲的将领走上城楼。 他是鄜延路副总管完颜烈,对着城外高声喊道:“城外的北疆人听着。” “夏州已归顺大金,此地已是大金国境,尔等若敢攻城,便是与大金开战,届时我大金铁骑北上,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拔里阿剌勒马向前,目光扫过城楼上的黑日旗,眉头微蹙。 他身后的亲兵低声道:“将军,夏州城墙坚固,且金军已入城增援,我等远途而来,全是骑兵,盲目攻城恐伤亡过大。” 拔里阿剌点头:“传令下去,封锁夏州城,不许任何人出入。” “派人去周边山林砍伐树木,打造云梯、撞车,待主力抵达再行攻城!” 夏州官员早有准备,提前将城外的粮草、木料尽数运入城中,坚壁清野,想拖垮北疆军。 北疆士兵只能往远处的山林砍树打造攻城器械。 这般僵持了五日,李东江率领第二镇主力,会同第四镇莫军部众,从两个方向,浩浩荡荡地赶来。 队伍中还押着数千名战俘,都是这一路上攻破党项贵族庄园时俘虏的奴仆兵,他们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惶恐。 “攻城!” 李东江一声令下,虎尊炮率先轰鸣,炮弹呼啸着砸向城墙,虽未能炸塌墙体,却也将城上守军震得耳鸣心悸。 紧接着,战俘们被北疆士兵押到阵前,手持简陋的木盾,被逼着往城墙下冲。 “别放箭!我们是自己人!” 一名战俘哭喊着,朝着城楼上挥手,“我们投降!不要杀我们!” “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城上的夏军士兵却不敢大意,即便明知道这些人都是夏军,可谁能保证他们不是真心投降北疆。 一旦让给他们登上城头,届时反复,那可就危险了。 于是,很多人便毫不犹豫的将箭矢射向战俘,只是北疆军却没指望这些战俘能攻破城头,为了吸引夏军兵力而已。 “虎尊炮威力不足,调炸药包来!”李东江见状,厉声下令。 每当火力不足的时候,他便怀念起神威大炮。 可惜那东西太重了,拖累了行军速度,只能留在后方,不然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城墙轰塌。 现在,只能用虎尊炮和炸药包慢慢磨。 几名北疆铁甲兵顶着盾牌冲到城墙下,将捆好的炸药包塞进挖好的坑洞,点燃引信后迅速后撤。 “轰隆”一声巨响,城墙底部被炸出一个缺口。 虎尊炮继续发威,配合着更多的大威力大炸药包一起使用,到了半下午左右,一段两丈长的城墙被轰出了缺口。 “冲!” 拔里阿剌抽出弯刀,北疆士兵们如猛虎般冲向缺口,与城中守军展开激烈厮杀。 夏军虽奋力抵抗,却架不住北疆军的猛攻,金军兵力更是不足。 没过多久,城墙便被攻破,黑日旗从城楼上坠落,北疆的日月战旗在城头升起。 城破后,北疆军立刻提审战俘,从一名夏州官员口中得知:李安全早就被送往金国延安府,如今或许已离开延安,正往长安方向去了。 而城中的金军,并非完颜烈所说的“鄜延路主力”,只是来自金国边境葭州的守军. 当初夏州贵族派人向金国求援,葭州距离最近,便率先赶来。 “延安府的金军,正在鄜延路总管完颜合达的带领下赶来?” 李东江听着审讯汇报,脸庞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神色。 而这个时候,完颜烈还在一旁猖狂叫嚣:“你们敢抓我?快放了本总管。” “我大金陛下已得知消息,大军不日便到。” “与大金开战,你们担待得起吗?届时踏平你们北疆,让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他的狂言恐吓,再想起战俘口中“延安府援军正在赶来”的消息,李东江突然笑了一声,笑声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嘲讽。 拔里阿剌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与莫军三人对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 完颜烈被笑得莫名其妙,怒吼道:“你们笑什么?!” 李东江收住笑,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笑你蠢,笑你们金人天真。” “真以为凭一座夏州、几千残兵,就能挡住我北疆军?莫说延安府的援军,便是你们大金的中都主力来了,我北疆铁骑也照打不误!” 他挥了挥手:“把他押下去,好好看管——等咱们拿下长安,再把他当‘礼物’,送还给完颜璟。” 随后,北疆军便按照规矩对夏州的贵族、官员、田主全部进行清算,家产田亩充公,女子为奴。 …… 金夏边境的黄土路上,一万金军步骑正朝着夏州方向疾驰。 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步兵枪矛如钢铁丛林,甲叶碰撞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煞气腾腾。 完颜合达骑在战马上,目光紧锁前方,心里只想着快点抵达夏州,完成对北疆的战略优势。 就在这时,一名探骑从前方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时脸色带着几分急切:“总管大人,前方发现大批夏国逃难百姓,都是从夏州方向逃来的。” “他们说,夏州已经被北疆军攻破了。” “什么?” 完颜合达猛地勒住马缰,眼中满是震惊:“夏州怎么会这么快沦陷?我派完颜烈先行去接收城池,他现在怎么样了?” 探骑摇头:“这些百姓都是一群傻子,根本问不出什么话。” 完颜合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百姓之话不可尽信。” “派探骑,继续去夏州,我要准确的消息。” 随即,大军就地扎营,探骑化妆成百姓去了夏州,带来了准确消息。 “夏州被北疆军占领了。” “该死!”完颜合达脸色愠怒。 此前得知夏州官员豪强愿意归顺金国,他立刻让完颜烈带着一千骑兵先行出发,去夏州宣示主权、稳定局势,自己则率领大军主力紧随其后。 他本以为和北疆军比的是速度,只要先一步掌控夏州,便能占据主动,可没想到,夏州竟然沦陷得这么快。 完颜烈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 身旁的副将低声问道:“夏州已经丢了,咱们再往前进,也没有意义了,万一遇到北疆军主力,怕是会吃亏。” 完颜合达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马鞍。 他心里清楚,副将说得对,夏州是此行的目标,如今城池已破,继续前进不仅徒劳,还可能陷入北疆军的包围。 而且当前宋金已经开战,金国的主力大都已经被调去了南方边境。 只是考虑到北疆人的威胁,所以才留下他这一万大军驻守延安,防备北疆人。 所以现在的金国,对北疆的态度就是防守为主,一切等到与宋国的战争分出胜负再说。 拿下夏州,也是为了占据有利防御态势。 如今看来,一切还是要回到原点,可惜还折损了完颜烈的一千兵马。 思忖片刻,完颜合达终是咬了咬牙:“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掉头,返回延安府。” “另外,派两队探骑,继续侦查夏州方向的情况,务必查清完颜烈的下落!” 金军将士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命令,纷纷调转马头,朝着延安府的方向撤退。 可谁也没料到,当大军返回至一处名为十里井的地方,后方的探骑发现身后出现了一队骑兵。 “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穿着红色的衣服?” “那不是我们的士兵,也不像是夏国人。” “难道是北疆军?” 想到这个可能,所有的探骑全都脸色一变。 作为金国的西线部队,他们对北疆军的大名可谓是耳熟的很。 征战河西走廊,覆灭夏国,荡平漠北等等。 可却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北疆军的模样。 “哼,跟娘们似的,穿的这么红艳,我看他们比娘们也强不到哪里去。”一名老兵故作镇定嘲笑道。 另一人点头:“没错,他们只有十个人,我们有二十个,优势在我。” “今天俺倒要看看,北疆人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干死他们。” 随后,这队金国探骑策马追击,可北疆军探骑却异常灵活,见金军追来,没有丝毫恋战,调转马头便往回撤。 金军探骑追了一阵,始终没能追上,但很多士兵的心中都放松了下来,嘲笑说道:“哈哈哈,我看北疆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还是被我们撵的像兔子一样?” “本以为北疆军有多么厉害呢,没想到就是浪得虚名。”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北疆探骑忽然勒停了战马,掉过头来要反冲锋的模样。 而在左右后方两侧,则是分别又出现了两支探骑。 三十对二十。 金军探骑优势不在。 “不好,我们中计了。” “快撤。” 金军探骑惶恐大喊,想要掉头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番厮杀之后,二十名金军探骑,最后只逃走了三两人。 “总管,总管大人。” 逃回来的探骑连滚带爬地冲到完颜合达马前,声音带着哭腔,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我们……我们中了北疆军的埋伏,二十个弟兄,就活下来我们两个。” “足足有五十多个北疆人早就在树林里设好了埋伏,就等着我们上钩啊!” 完颜合达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北疆军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夏州刚破,他们的骑兵就杀到这里了?” 但这份惊讶很快便被骄傲取代,自从金军南下中原,横扫宋军以来,从未遭遇过大败。 在女真将士心中,金军便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北疆军虽覆灭了西夏,可那是夏军战斗力太弱了。 北疆人终究只是一群“西域来的蛮夷”,怎么可能是金军天兵的对手? “哼,废物。” 听完探骑的战斗经过,完颜合达怒骂一声,没有想到北疆军如此狡诈。 在他看来,不是金军士兵战斗力弱,而是北疆探骑不讲武德。 以多欺少不说,还设埋伏。 “传令兀思猛,带着所部骑兵游荡在我大军主力左右,绞杀所有北疆探骑,不可让其探知我大军虚实。” “其余各部,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返回延安府,只要到了咱们的地界,量他们也不敢放肆。” 随后,金军加快了行军速度,而骑兵则是大范围的撒了出去,让北疆探骑始终无法继续靠近。 两日后,看着前方渐渐熟悉的金国边境地貌,完颜合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估算着路程,再过半日便能抵达延安府下辖的杀牛岭。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一名浑身是血、甲胄破碎的金军骑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正是负责后方侦查的千户兀思猛。 声音嘶哑地喊道:“总管,不好了!” “我们……我们遭遇了北疆大队骑兵的偷袭,弟兄们损失惨重。” “什么?” 完颜合达猛地瞪大双眼,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一把揪住兀思猛的衣领,厉声质问。 “北疆军?他们竟然还敢追来?现在我大军已经到了杀牛岭,这是我大金的地界,他们难道真要与大金开战吗?” 兀思猛硬着头皮回道:“那些北疆蛮夷……根本不管是不是大金国地界。” “他们足有上千骑兵,个个如狼似虎,我们的骑兵被他们无耻偷袭,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还在后面追,恐怕很快就会到杀牛岭了。” 完颜合达松开手,兀思猛瘫坐在地上。 他望着杀牛岭方向连绵的山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北疆军的猖狂,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看来,夏州沦陷后,北疆军见好就收才是常理,可对方不仅设伏袭击探骑,还敢跨越边境,追到大金国境来,这简直是对大金威严的公然挑衅。 “全军听令。” 完颜合达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杀牛岭的制高点,“立刻抢占杀牛岭山头,列阵迎敌。” “本总管倒要看看,这些北疆蛮夷,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本章完) 第329章 杀牛岭之战,金军全线崩溃 第329章 杀牛岭之战,金军全线崩溃 金军抢先抵达杀牛岭,这座山头虽不算巍峨,却地势险峻。 完颜合达立刻下令布防:两千重甲步兵及三千骑兵列阵山道入口。 四千多步兵分守两侧沟壑边缘,搭起箭塔、立起拒马,连滚石都堆在了崖边,只待北疆军来攻。 不多时,远处的黄土坡上泛起一片赤色。 “轰轰轰轰~” 万马奔腾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连杀牛岭的碎石都在微微颤动。 金军士兵攥紧武器,脸色凝重,冷兵器时代,骑兵本就是战场的绝对王者。 而北疆军的骑兵,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天生骑手”,那份悍勇,远非沉沦于中原繁华世界的金军骑兵可比。 不过比起夏军见了北疆军就腿软的模样,金军士兵还是多了几分镇定。 毕竟他们天下无敌的大金铁骑,骨子里的骄傲尚未磨灭,只是这份镇定下,藏着难掩的紧张。 完颜合达勒马立于主峰,眯眼打量山下的北疆军,心情越发凝重。 赤色甲胄连成一片,如流动的火焰漫过黄土,披甲率几乎达到十成,哪有半分“草原蛮子”的散漫? 他低声骂道:“怪不得那群党项秃毛狗会被打垮,这般精锐,怕是比我大金的铁浮屠也差不了多少……” 他最忧心的,是北疆军那赤色甲胄的防御力,若是能与铁甲相当,这场仗就难打了。 “来人!上前喊话!” 完颜合达挥手,一名嗓门洪亮的亲兵策马出阵,对着山下高声喊道:“此地乃大金国境,你等速速离开,再敢逼近,便是与大金为敌。” 随后,一队士兵开始不间断的对着北疆军重复喊着这句话。 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北疆大军缓缓停下,挑选有利地形,准备进行休整。 在拔里阿剌的示意下,一名北疆使者打马而出,声音同样洪亮:“夏国国主李安全逃入金国境内。” “限你们立刻将其交出,我军即刻退去;若敢包庇,我北疆大军必将踏平长安城。” “狂妄。”听到北疆军的回话,完颜合达冷笑一声。 “打败了小小的夏国,便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妄言踏平长安城?大言不惭。” “咱们女真铁骑横扫中原之时,他们还在草原上喝风吃土。” “今日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劲旅。” “告诉他们,李安全乃我大金陛下钦点的夏国国主,岂容他们随意索要?” “想要人,除非退回北疆,还国于我大金,然后跪着将李安全迎回去。” 亲兵立刻将完颜合达的话喊了下去。 双方就这么扯起皮来,一来一回僵持了一天,北疆军也并未发起进攻,而是在等待援军。 而完颜合达也没有主动进攻。 因为关中兵力大多投去南线对付宋国,鄜延路就剩这一万兵马,若是折在这里,北线就彻底空了。 胜算不打的情况下就不打,等打赢宋国,再亲自领兵去夏州找北疆军算账,把今天的面子挣回来。 第二日,李东江率领着第二镇主力抵达,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万多名库里军。 都是西夏贵族们的奴仆军和夏州守军,被李东江拉来当炮灰。 而拔里阿剌则是向李东江介绍这一日来侦查的结果。 “杀牛岭这地势,正面冲就是填人命。” 他指着山道两侧的箭塔和拒马:“步兵依托山势放箭,重甲骑兵堵着路口,咱们冲上去就是活靶子,伤亡肯定小不了。” 李东江点头,忽然问道:“从夏州到延安府,除了延绥道,是不是还有条秦直道?” “都统是说那条秦朝旧路?” 拔里阿剌立刻反应过来,微微点头道:“都统英明。” “末将认为值得一试。” 从夏州去往延安府方向,主要有两条路可走。 延绥道,主要是沿着无定河谷行军,水源充足,地形相对平坦,也是大多数人选择的道路,正是此刻两军行走的这条路。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秦朝时期修建的通往河套地区的直道,只不过年久失修,多有损坏。 而且还是沿着山脊和高地边缘修建,人烟稀少,不利于水源和粮食补充。 而且在暴雨天气还有可能出现泥泞、滑坡等困难。 属于备用路线。 不过战争哪有不冒险的,有的走就不错了,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李东江语气斩钉截铁:“传令莫军所部,命其不必与我军主力汇合。” “走西边的秦直道,绕道杀牛岭后方,断其粮草,抄了金军后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在这儿继续和金军对峙,多派轻骑去山道前试探,让他们以为咱们要正面强攻,把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给莫军争取时间。” “遵命!” “呜呜呜呜~” 又休整一日过后,杀牛岭北方大地上响起了急促的号角。 李东江拔出腰间的骑兵刀,向前一挥,北疆军的进攻正式开始。 最先冲锋的是库里军的战俘们。 他们穿着原本夏军的布衣或者简陋皮甲,手里攥着生锈的长矛,身前顶着简陋的木盾,在督战队的呵斥下,朝着杀牛岭的山道缓缓推进。 “快点!磨蹭什么?” 督战队士兵手持弓弩,箭尖直指战俘的后背:“谁要是敢退一步,或者想投敌,不仅你要死,在夏州的家人也别想活。” 战俘们脸色惨白,脚步沉重。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可当他们靠近山道时,金军的箭雨瞬间袭来,不少人应声倒地。 有几名战俘见状,干脆扔掉武器,朝着金军大喊:“我们投降!别射箭!” 虽然北疆军承诺给他们分田分女人,只需缴纳四成的租税便可,但现在啥都没落到手呢,却被推到前线当炮灰。 谁都不想死,分田分女人固然好,但眼前得先保命。 可金军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生怕中了反间计,前线将领也没时间甄别,只能继续放箭。 那些试图投降的战俘,要么死在金军箭下,要么死在北疆督战队箭下,也有死在同伴手中。 毕竟库里军的规矩是:“一人敢逃,全什皆斩。” 当然也有一些投降成功的,人心各异,谁也没有办法强求。 前线的战报很快传到完颜合达手中。 “总管,那些夏军都是些被迫冲锋,人心涣散,不足为惧。” 副将兴奋地说道:“真正能打的,还是那些穿赤色甲胄的北疆精锐。” 完颜合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就知道,这群北疆蛮夷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御使人心哪能这般简单粗暴?” “那群蛮夷学上一百年也学不会。” “传令左路的徒单拔护,让他故意露个破绽,把北疆军的主力吸引过去。” “再令右路的温敦赛不,反攻!” 一个时辰后,杀牛岭左路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徒单拔护率领的金军故意放缓了反击节奏,甚至主动放弃了几处低矮的山头,营造出“兵力不足、即将溃败”的假象。 库里军战俘见状,以为有机可乘,拼命向上冲锋,可每当他们快要攻上山头时,金军又会发起反击,将他们逼退。 如此反复,库里军虽占据了几处阵地,却始终无法突破金军的核心防线,反而死伤惨重。 而在右路,情况则截然相反。 金军士兵手持长枪,从山脊上俯冲而下,如猛虎下山般冲进库里军的阵型。 库里军本就无心作战,被金军这么一冲,瞬间溃不成军,纷纷向后逃窜。 随后,北疆军主力立刻分成两部分支援两翼。 一部支援右侧库里军,阻挡金军。 而另一部分则是杀向左路,企图扩大库里军的战果,彻底攻陷左侧山头。 山顶上的完颜合达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本以为北疆军有多么难对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本总管只需略施小计,那群没脑子的蠢猪便上当了。” 他立刻下令:“左路徒单拔护,务必死守山头,不许北疆军前进一步。” “右路温敦赛不,即刻撤退,别在山下与北疆军纠缠。”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中路,对着身旁的兀思猛沉声道:“兀思猛!此前你损兵折将,今日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如今北疆军主力被吸引至两翼,中军大门洞开,你率领一千铁浮屠,直冲北疆军的中军。” “其余诸部骑兵随后掩杀,务必一举击溃北疆军!” 兀思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领命:“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所托!” 很快,杀牛岭的大道上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轰轰轰轰~” 一千名女真铁浮屠身披厚重的铁甲,手持长柄战斧或其他武器,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朝着北疆军的中军缓缓推进。 他们身后,两千名轻骑兵紧随其后,等到铁浮屠冲散敌阵,便杀上去收割战果。 此时的金军尚未完全腐化,战斗力依旧冠绝天下各国。 完颜合达麾下的这一万大军,便是金军中的精锐力量。 半数都是老兵,所以才能贯彻完颜合达的战略意图。 换做其他普通军队,中军骑兵还没出动呢,左路就得被攻破,右路更会在山下被包围。 与此同时,赤色日月战旗之下,李东江面对金军铁浮屠的狂暴冲锋,依旧镇定,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金军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争了,而北疆军这些年来却是战争不断。 被战火和鲜血淬炼成长的李东江,什么战术没见过? 岂能看不出完颜合达的把戏? “铁浮屠?以为只有金国有吗?” 李东江嘴角掀起冷笑:“传我命令,神机营准备。” 只见北疆军大军两翼,各自有二十多门虎尊炮整齐地排列在地上,斜斜的指向铁浮屠冲来的方向。 这些火炮只有一米多长,重量不过百斤,通体漆黑,炮口闪着冷光。 神机营千户拔出骑兵刀,高声喊道:“目标金军铁浮屠,开炮。” “轰轰轰轰~” 五十多门虎尊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朝着金军铁浮屠飞去。 虽然虎尊炮的威力不如神威大炮,但胜在射速快、密度高,几十枚炮弹落在铁浮屠的阵型中,瞬间炸开。 无数铁钉如暴雨般飞溅,一名女真士兵来不及反应,铁甲的缝隙便被铁钉穿透,铁钉扎进他的胸膛,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 有的铁片划破战马的肚子,肠子顺着伤口流出来,战马痛得嘶鸣不止,疯狂地将背上的士兵甩落在地。 原本整齐的铁浮屠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受惊的战马四处冲撞,倒地的战马绊倒了后面的同伴,越来越多的士兵从马背上摔落,阵型的缺口越来越大。 “啊啊啊啊~” “魔鬼,是魔鬼的怒吼。”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肚子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张张被铁甲覆盖的脸庞上满是恐惧,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坚硬的铁甲在这些恐怖东西面前,竟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妖法?” 兀思猛更是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惨状,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胯下的战马也被炮弹的轰鸣声吓得刨着蹄子,焦躁不安。 作为金军精锐中的精锐,铁浮屠在他心中是“无坚不摧”的象征,可如今,却在北疆军的火炮面前不堪一击。 “继续前进!不许退!” 兀思猛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士兵们高声喊道:“冲过去,只要冲过去,就能击溃北疆军的中军。” 士兵们虽然还有斗志,但很多战马却已经开始不听指挥,被火炮声的轰鸣给吓怕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比虎尊炮轰鸣声更甚的马蹄声。 地面剧烈颤抖,连山道上的碎石都在跳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片黑色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北疆军的重骑兵! “北疆铁浮屠?”一名金军士兵惊恐地大喊,手指着前方。 兀思猛抬头望去,只见北疆重骑兵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长柄马刀或者破甲锥。 战马的身上也裹着铁甲,如同一支黑色的钢铁洪流,朝着金国铁浮屠的阵型冲来。 他们的速度极快,一眼望去与金国的铁浮屠没有太大的区别。 “列阵!快列阵迎敌!” 兀思猛急得大喊,可此时的铁浮屠阵型早已混乱,士兵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北疆重骑兵很快便冲到了铁浮屠阵前,破甲锥借助战马的冲击力,刺在铁甲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有的北疆骑兵专门针对混乱的战马,钩镰枪伸向战马的腿,战马倒地的瞬间,背上的士兵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还有的骑兵直接撞进铁浮屠的阵型,凭借战马的冲击力,将士兵们撞得人仰马翻。 兀思猛挥舞着弯刀,奋力抵抗,被三名黑甲军士兵夹击,巨大的力量让兀思猛从马背上摔落。 “抓住他!” 几名北疆骑兵立刻围了上来,将兀思猛死死按在地上。 失去指挥的铁浮屠士兵们,彻底没了抵抗的勇气。 而此时,北疆军的两翼骑兵也已赶到,与重骑兵汇合,朝着剩余的金军轻骑兵杀去。 山顶上的完颜合达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攥着旗杆,指节泛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铁浮屠,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怎么会……怎么可能……”完颜合达的嘴唇哆嗦着,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质问苍天。 在他心中,铁浮屠是大金的骄傲,是“无坚不摧”的象征。 当年南下攻宋,这支重甲骑兵曾踏破数十座城池,宋军见了便望风而逃,可如今,却在北疆军面前败得如此干脆,如此惨烈。 他终于看清,北疆军根本不是什么“草原蛮子”,他们有精良的甲胄,有恐怖的火器,有悍勇的重骑兵,更有远超夏军的战术素养。 这支军队的强悍,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总管,山下的弟兄们……败了!” 身旁的副将声音带着急切,打断了完颜合达的思绪:“铁浮屠折损大半……兀思猛也被抓了……咱们怎么办?” “撤……让山下的残兵撤回山上。” 完颜合达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多了几分冷静:“传令下去,加固防线,箭塔、拒马全部到位,所有人坚守阵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主动出击。” 副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完颜合达这是准备利用杀牛岭的地形优势,死守不出。 很快,山下的金军残兵便朝着杀牛岭主峰撤退,他们被北疆骑兵追杀的丢盔弃甲,满脸狼狈,再也没了此前的锐气。 北疆军并未穷追不舍,只是在山下重新列阵,赤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对山上的金军示威。 “北疆人……” 完颜合达低声念着这三个字,眼睛赤红,恶狠狠的说道:“今日之仇,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接下来的时间,完颜合达的大军一直死守杀牛岭,不能撤。 否则军心溃散,只会被北疆军杀的一泻千里。 更何况,北疆军骑兵数量远多于金军。 坚守杀牛岭险地才是正途,只要金军粮草不绝,北疆军想要攻下杀牛岭,必然要付出数倍伤亡的代价。 直到十日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杀牛岭后方传来。 一名押粮官浑身是泥、甲胄破碎,骑着筋疲力尽的战马,跌跌撞撞地冲到主峰,“噗通”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 “总管,大事不好了。” “粮……粮草被抢了!我们背后……背后出现了大队北疆骑兵,足足有好几千人!” “什么?” 完颜合达猛地瞪大双眼,如遭雷击:“你说什么?粮草被抢了?” “北疆军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背后?延安府的方向不是有我军的探骑吗?他们怎么没提前报信?” 押粮官被完颜合达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些北疆军……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他们穿着黄色甲胄,打着黄色战旗,突然从西边山里冲出来,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秦直道?”完颜合达心中一沉,瞬间联想到了西边的秦直道。 他松开押粮官,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比之前看到铁浮屠溃败时还要惨白。 粮草是军队的命脉,没了粮草,别说坚守杀牛岭,就算是想要撤退,也撑不了多久。 “总管,现在怎么办?”副将焦急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完颜合达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士兵匆匆来报:“总管,后方便发现了北疆军探骑,约莫有十几人,正在侦查我军阵地。” “什么?这么快?”完颜合达瞳孔骤缩,北疆探骑出现,那么便预示着北疆军主力也就不远了。 一个时辰后,杀牛岭后方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地面剧烈颤抖。 金军士兵们纷纷朝着后方望去,只见一片金色的钢铁洪流正朝着杀牛岭冲来。 “北疆军来了,北疆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山上的金军士兵瞬间炸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此前就已经在正面的北疆军手中吃了大亏,骑兵折损大半,如今腹背受敌,又没了粮草,士气逐渐开始崩溃。 山下,李东江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莫军绕道杀牛岭后方,如今的山上金军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 “明日一早,发动总攻。” “告诉山上所有金军,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定斩不饶。”李东江沉声喝道。 “遵命。” 众将齐声呼和。 第二日一早,北疆军大营中便响起了低沉的号角轰鸣,屡屡狼烟漂上天空,这是与莫军约定的进攻信号。 两路大军同时开始了总攻。 北疆骑兵主力汇合着库里军战俘,朝着山道冲锋。 神机营的虎尊炮再次轰鸣,炮弹落在金军的阵地中,炸开的铁钉夺走了无数士兵的性命。 金军腹背受敌,陷入了北疆军的两面夹击,阵型瞬间溃散。 有的士兵扔掉武器,想要顺着沟壑逃跑;有的士兵则缩在阵地里,瑟瑟发抖,连弓箭都握不稳了。 “都给我站住!不许逃!” 完颜合达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逃跑的士兵砍去,试图稳住军心。 可他的努力终究是徒劳,前后的北疆军已经冲到了杀牛岭的阵地。 北疆骑兵如入无人之境,挥舞着马刀砍杀金军士兵,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完颜合达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杀牛岭已经守不住了,这场战斗,他彻底败了。 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他恨自己轻视了北疆军,恨自己没能守住粮草,更恨自己没能保住杀牛岭。 杀牛岭的主峰上,金国的旗帜缓缓倒下,取而代之的是北疆军的日月战旗。 (本章完) 第330章 北疆军南下,关中颤抖 第330章 北疆军南下,关中颤抖 延安城。 风裹着黄土刮过,守军士兵们躲在城墙后面,缩着脖子,却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也不知道夏州战况如何了,好些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了,别是出事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可是有一万多大军北上,铁浮屠、铁甲兵、神臂弩兵,啥都有,那群草原蛮子见到这阵势,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那可不一定啊,听说北疆军可邪乎了,跟那些草原蛮子根本不一样。” “连夏国都给灭了,兴庆府、西平府那么大的城,说破就破,夏国的军队根本挡不住。” 几名士兵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道。 其中一人更是神秘兮兮:“我听说啊,咱们送往大军的粮草,被北疆蛮子的骑兵给截了,死了好多人。” “真的假的啊?” “真的,俺婆娘家有个老叔,就是送粮的民夫,好不容易才逃回来,刺史大人把他们都关起来了,谁也不许透露,这叫啥~” “扰乱军心!” “对对对~” 这个士兵不断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北疆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战马跑起来快的跟飞一样,刀快得能劈断铁甲,咱们总管大人的大军,会不会……” “别瞎说!” 旁边的老兵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刺史大人听到了,非得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老兵却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没多少底气:“总管大人可是咱们大金国的名将,定海神针。” “当年去草原打那些蛮子,也是战功赫赫的,怎么会怕北疆蛮子?” “是啊,说的没错,北疆军再凶,也不过是些草原蛮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咱们大金的精锐?” 可他的话刚说完,远处的官道上就出现了一群人影. 那是些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朝着延安城跑来,甲胄破了大洞,有的还拄着断裂的长枪,一看就是败兵。 城墙上的守军瞬间紧张起来,络腮胡士兵厉声喊道:“来者何人?再靠近就放箭了。” “别放箭,是我们。” 为首的士兵声音嘶哑:“我们是徒单拔护将军的部下,快开门。” 守军里有人认出了那士兵,还有好多个熟悉的面孔,赶忙喊道:“是自己人,赶紧去汇报刺史大人。” 随后,刺史派人出去一一验明正身之后,才打开了城门。 败兵们蜂拥而入,不少人一进城门就瘫倒在地,哭喊声、呻吟声混在一起。 延安府刺史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总管大人呢?” 唯一的偏将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眼神空洞,声音带着哭腔:“败了……我们败了。” “铁浮屠全没了,总管大人也……也被北疆人抓住了。” “北疆军太厉害了,有能发出魔鬼叫声的武器,有重甲骑兵、神臂弩、还有很多很多骑兵,我们腹背受敌,根本挡不住。” “什么?” 城墙上的士兵们瞬间炸了锅,刺史刚才还强撑的镇定荡然无存。 “果真如此啊~” 刺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从得知北疆军绕道秦直道,截断杀牛岭大军后路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赶忙封锁消息,派人去长安报信,请求支援。 同时也寄希望于完颜合达的骁勇善战,能挽回战局,创造奇迹。 但是可惜,大军还是败了。 “总管大人战死了?” “一万多大军全没了?” “北疆军这就要杀来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恐慌像潮水般淹没了整个城墙。 仅仅一个时辰,大军战败的消息就传遍了延安城。 百姓们紧闭门窗,商铺纷纷关门,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巡逻的士兵,却也没了往日的威严,脚步匆匆,眼神慌乱。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地面剧烈颤抖,卷起数丈黄土,铺天盖地如巨龙在大地上盘旋咆哮。 “轰轰轰轰~” 守军们爬到城垛上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黄沙掀起的风暴之中,一片赤色与黄色交织,如潮水般朝着延安城涌来,旗帜招展,甲胄泛光,正是北疆军的大军。 那场面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延安城吞没。 守军们吓得浑身发抖,再也没有了大金军的傲气与威风。 有的手里的长枪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 “怎么办?” “北疆大军真的杀来了?” “咱们城中还有多少兵力?能守住城吗?” “立刻派人去长安寻求支援。” 完颜合达的战败给了他们狠狠一击,清楚的认识到了北疆军的恐怖,能覆灭夏国绝不是偶然。 更不是夏国军队太弱,而是北疆铁骑太强了。 突然,有人指着北疆军阵前的旗杆,声音发颤:“你们看……那是什么?” 只见一根高高的旗杆上,吊着一个人,面容虽有些模糊,却能认出,正是完颜合达! “是总管大人。”一个士兵失声喊道。 “大军真的败了,总管大人都被北疆人抓住了。” “不要慌,北疆人只是骑兵厉害,我们不用出去跟他们打,只需要守住城墙,北疆人的战马爬不上来的。” “没错,没错,北疆人不善攻城。” “放屁,夏国都没了,兴庆府、西平府那样的坚城都被北疆人攻破了,我们延安府能挡得住几时?” 整个延安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城中的正规军所剩无几,要么被调去南线和宋国军队打,要么随着完颜合达覆灭在了杀牛岭。 城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军队,其他的都是协助守城的民夫。 怎么打? …… 大散关,向北二十里出清姜河谷,便是大名鼎鼎的宝鸡,也就是古时候的陈仓。 当年安史之乱未平,因陈仓谐音沉仓,唐肃宗为图吉利,借‘鸡鸣祥瑞’之说,改名宝鸡。 由宝鸡向东,乃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无险可守。 大散关向南经陈仓道便能抵达汉中平原,所以,这里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次宋国北伐,西路军的主攻方向便是大散关,其次便是秦州(天水)。 金军更是在这两个地方大军云集,双方展开攻伐。 大散关的关隘前,喊杀声震彻山谷。 宋军的攻城锤一次次撞向厚重的关门,木屑飞溅中,金军的滚石与热油如暴雨般落下。 城下早已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鲜血顺着山道流淌,染红了河谷的黄土。 宋国四川宣抚使程松立于远处的高台上,手持令旗,厉声下令:“登上关隘者,连胜三级,赏钱百贯。” “杀!” 宋国有钱,不吝啬用些许利益去激励士兵,可金军的抵抗远比想象中顽强。 已经被任命为陕西道兵马都总管的完颜纲亲自坐镇大散关,负责金国西线战事,指挥调度整个关中的大军。 他麾下士兵多为久经沙场的精锐,他们依托关隘地形,弓箭精准,刀枪凌厉,宋军连续攻了数十日,不仅未能破关,反而死伤惨重。 关墙上的金军将领哈哈大笑,对着城下的宋军喊道:“程松,别白费力气了。” “大散关固若金汤,你们就算再攻一年,也休想前进一步。” 双方的激战陷入胶着,就在这时,金军大营内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传令官浑身是汗,手里攥着一份军报,跌跌撞撞地冲进完颜纲的大帐,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大帅,大事不好!北疆军……北疆军南下了。” “什么?” 完颜纲正向朝廷写着关中战报,表示定能坚守大散关和秦州,不让宋军前进一步。 可是忽如其来的北疆军报,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闻言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北疆军?他们南下了?” “该死,简直是猖狂至极。” “我大金国土岂容他们冒犯。” “完颜合达呢?张桥松呢?传令,让他们必须挡住北疆军,绝不能让其跨入关中半步。” 听着完颜纲的愤怒声音,传令官却是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大帅,已经来不及了。” 随即深吸一口气,急忙汇报:“北疆军此次南下,共分三路。” “东路军为北疆第二镇主力,汇合第四镇一部兵力,于杀牛岭击溃完颜合达总管所部主力,完颜合达将军已被生擒。” “随后他们南下,接连攻破绥德州、延安府、保安州,如今兵锋直指鄜州。” “完颜合达败了?还被生擒了?” 完颜纲的脸色大变,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弯刀。 他怎么也没想到,完颜合达麾下的一万精锐,竟然这么快就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民夫或者杂牌军,而是战斗力不弱于大散关金军主力的精锐力量。 完颜纲不理解,更是震惊。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消息,传令官又说道:“西路军为北疆第四镇主力,由兰州渡河东进,如今已经攻克临狄道府、河州府,正向巩州进军。” 巩州,旧称陇西,对李氏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 李骁对世家没有半点感情。 “中路军更为凶悍,乃是北疆第一镇主力,贼酋李骁亲至,接连攻破古萧关、环州、通远,距离庆阳府已不足百里。” 听完这些战况奏报,完颜纲猛地一拍桌案:“岂有此理。” “这群北疆蛮子,竟然趁火打劫。” “关中军主力都被宋国牵制在南线,他们倒是会选时机。” 他在大帐内踱来踱去,脸色铁青。 此前他虽在北线留下完颜合达等人防备北疆军,却也没料到北疆军的战斗力如此恐怖。 短短时间内不仅打败了北线部队,还一路向南推进,看这架势,分明是想要拿下长安城。 一旦长安沦陷,整个关中便会彻底失控,到时候别说抵挡宋军,金国在西北的根基都可能动摇。 “来人。” 完颜纲停下脚步,厉声下令,“传本帅令,叫完颜守望、徒单多罗、蒲察贞三位将军即刻来帐中议事。” 不多时,三名金军将领匆匆赶来。 完颜纲指着堪舆图,沉声道:“北疆军三路南下,来势汹汹。” “本帅命你们三人各率一万精锐,即刻北上抵挡。” “完颜守望,你率军去中路,若是庆阳府不可守,就务必守住宁州,绝不能让北疆中路军逼近长安。” “徒单多罗,你去增援东路,死守坊州城,阻断北疆东路军的进路。” “蒲察贞,你去西路,守住宁远三寨,万万不能让北疆西路军进入秦州,否则我秦州大军腹背受敌,关中危矣。” “大帅。” 徒单多罗上前一步,面露难色:“若是调走这三万精锐,南线就只剩下三万大军了。” “而宋军足足有六万人,兵力悬殊太大,南线太危险了。” 完颜纲却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几分自信:“这点你们不必担心。” “这段时间与我军交战的,多是程松麾下的部队,反观吴曦的吴家军,却多是按兵不动。” 吴曦虽只是四川宣抚副使,实权却远胜四川宣抚使程松。 类似于地方坐地虎和朝廷空降兵的区别。 吴家经营川蜀多年,军中上下都是吴家之人。 此次宋国西路军的六万兵力中,有四万都是吴家军,程松能调动的,不过两万而已。 只要吴曦按兵不动,完颜纲麾下就算是只有三万大军也足以应对。 三名将领闻言,立刻领命离去,着手准备北上。 完颜纲送走三人后,又对着帐外喊道:“去把刘思邈叫来。” 刘思邈是完颜纲府中参军,是川蜀人,与吴家有旧。 等到刘思邈进来之后,完颜纲沉声道:“你立刻去吴曦的军营,让他速速做出决断,若是愿意归顺大金,我保他荣华富贵。” “陛下更是愿意封他为蜀王~” “若是执意与大金为敌,待我平定程松,定要踏平他的吴家军。” 之前他还有耐心慢慢劝降吴曦,但是如今北疆大军压境,实在是没时间了。 必须让吴曦尽快归顺,使关中金军腾出手来,全力应对北疆军南下。 “是,属下遵命。” “有了蜀王这个筹码,相信吴曦此次会做出决断的。”刘思邈面带自信的说道。 等其离去后,完颜纲又让人备好笔墨,将原本写好的奏折烧掉,又写一封。 大散关不再是固若金汤,反而岌岌可危,随时都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将关中的危急战况禀告皇帝,请求速速派兵支援。 紧接着又传信给长安留守,请其即刻在长安及周边地区征兵,征调兵器粮草,做好一切物资调配,发动整个关中的力量抵挡北疆军。 做完这一切,完颜纲再次走到堪舆图前,目光紧锁北疆军南下的路线,眉头紧锁。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金国在关中最艰难的时刻。 一面要应对南线的宋军,一面要抵挡北线的北疆军,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庆阳城外的史家寨,本是黄土高原上一个宁静的村落。 可这日清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平静,刺史府的传令兵勒马在村口。 手里高举着染了红漆的传信旗,高声喊道:“北疆蛮子要来了。” “刺史大人有令,各村寨即刻征调青壮组建民军,其余百姓带着粮食和家当躲进山里。” “立刻离开寨子,否则北疆蛮子会屠掉你们整个村寨。” 传令兵一边喊着,一边跑向史家寨中的唯一大户。 这个时代,官府想要指挥百姓,必须要经过这些地方豪强。 无论是征兵还是征税,都要豪强的配合,不然会出很多乱子。 很快,史家发出命令,百姓们无论被迫还是自愿,纷纷行动起来。 每户出一名青壮,前往府城集合,其他老弱妇孺则是赶忙去山上避难。 主要目的就是坚壁清野,不给北疆军留下一粒粮食。 村民们瞬间乱作一团。 青壮们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去服兵役,否则不仅会面临官府的惩罚,来年还会没租子种,全家都得饿肚子。 老人们则忙着收拾家里的粮食,布袋装满了小米和糜子,妇女们抱着孩子和家当,嘴里不停抱怨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夏国打仗咱们躲,宋国打仗咱们躲,现在北疆蛮子来了,又要躲进山里,山里又冷又潮,孩子怎么受得住啊!” “可不是嘛!” 一个中年妇人满是担忧:“今年刚囤的一点粮食,本来想留着过冬,现在又要背着往山里运,要是北疆军没来,粮食再受潮发霉,咱们今年冬天吃什么啊?” “别抱怨了!” 村里的老族长拄着拐杖,脸色凝重,“北疆军要是真杀进来,别说粮食了,咱们的命都保不住。” “刺史大人说了,把寨子清空才能让北疆军没给养,他们待不久的,忍忍就过去了。” 可抱怨声依旧没停,村民们一边骂着战乱,一边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半个时辰后,青壮们在晒谷场集合,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眼神里满是不安。 老弱妇孺则背着大包小包,朝着山上走去,队伍拖得长长的,像一条疲惫的长龙。 可就在村民们快要抵达山脚下时,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泛起一片黄色。 一面黄色的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紧接着,黄色的甲胄连成一片,如潮水般朝着史家寨的方向涌来。 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连山上的碎石都在簌簌掉落。 “蛮子来了。” “是北疆蛮子来了。” 有人高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恐惧。 原本还在抱怨的村民们瞬间没了声音,脸色惨白,抱着孩子的妇人下意识地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哭声引来北疆军。 老族长也变了脸色,急忙喊道:“快,加快速度,进山!别回头!” 村民们拼命朝着山上跑去,脚步踉跄,有的老人体力不支,差点摔倒,被身边的人搀扶着继续跑。 黄色的北疆军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士兵们的模样,听到他们如野兽般的嚎叫声。 “吼吼吼吼吼~” “拦住他们。” “驾驾~” 几个落在后面的青壮,原本想留下来帮忙断后,可看到北疆军那气势汹汹的阵仗,腿肚子瞬间软了,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山上跑。 “太吓人了……这么多北疆军,咱们那点民军,根本不够看啊!” 一个青壮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绝望。 “朝廷的大军呢?” “为什么会有蛮子跑到咱们庆阳府?” “救命啊~” 百姓们一哄而散,有些逃进山里,有些则是被北疆军拦截。 随后,北疆军杀进史家寨,轻而易举的击溃了那群青壮民军,并洗劫了寨子中的唯一大户。 得到了不少的粮食补充。 “大都护,有很多百姓逃进了山里。” 瘦猴骑马快速奔来,向李骁汇报说道。 李骁此刻身穿暗金龙纹布面甲,刀削般坚毅的脸庞大半被面甲包裹,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高低起伏的大山。 淡淡说道:“不用管他们。” “这些百姓进了山,就跟兔子一样,哪里能抓得住他们?” “况且,咱们的敌人又不是这些普通百姓,拿下庆阳府才是正事。” 李骁率领第一镇大军,由西平府南下,沿着泥水(马莲河)河谷进入关中。 接连攻克环州、通远等重镇,只需攻克庆阳府,再拿下宁州和邠(彬)州,便能直下长安城。 进而虎视整个关中。 而庆阳府的地形复杂,左侧是子午岭,右侧是六盘山,遍地黄土,百姓们遇见战事便往山里钻。 李骁也由得他们去。 等到日后北疆军在庆阳府站稳,开始分田的时候,这些百姓定会纷纷主动下山。 一个时辰后,庆阳府的城头之上,刺史刘永吉扶着城头的女墙,目光死死盯着城外的北疆大军,神色中满是凝重和恐惧。 远处的地平线上,黄色的甲胄连成一片,如流动的黄涛般朝着庆阳府涌来。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虽隔着数里,却依旧清晰地传到城头,震得城砖微微发麻。 那是北疆中路军主力,是蛮酋李骁亲率的第一镇精锐,而且还有众多的西夏仆从军,光是这阵仗,便足以让人心生惧意。 “大人,北疆军离城不足十里了。” 身旁的参军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永吉缓缓点头,坚定的模样说道:“将所有城门全部堵死,吊桥收起,城上士兵各司其职,箭矢、滚石、热油全都弄上来。” “这庆阳府,咱们必须守住,只能死战!” 参军应声退下,刘永吉却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守城的艰难? 可他没有退路,也不能退。北疆军的作风已经传到了关中。 他们对夏国的贵族、士大夫毫不留情,要么斩杀,要么贬为奴隶。 对田主豪强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抄没家产、分田予民。 像他们这样的金国官僚,若是落在北疆军手里,下场绝不会比党项贵族好。 更何况,就算他想投降,城中的地方官僚们也绝不会答应。 他们都是庆阳府的地方豪强,在此地有着大量产业。 若是他真有投降的念头,恐怕不等北疆军攻城,自己就会被这些同僚砍了脑袋,用来稳定军心。 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金国正处于巅峰时期,兵力强盛,只是一时处于弱势而已,谁也不敢相信,会有势力能撼动金国的根基。 “咚咚咚!” “呜呜呜呜~” 城外传来了北疆军的战鼓声和进攻的号角。 北疆军的阵列渐渐停下,最前方的士兵举起了盾牌,形成一道钢铁屏障,显然是在准备攻城。 刘永吉深吸一口气,对着城头上的士兵们高声喊道:“弟兄们。” “北疆蛮夷犯我大金疆土,妄图攻克庆阳。” “咱们身后,是关中平原,是长安城,是大金的江山。” “今日一战,若是守不住庆阳,咱们的家人都会被北疆蛮夷杀光,妻子女儿更会被凌辱致死。” “我们绝无退路,随我杀贼。” 虽然庆阳府只有五千守军,而且绝大部分都只是刚刚征召起来的民兵,可在刘永吉的情绪调动下,这些士兵却有了几分血性。 纷纷举起武器,跟着呐喊:“杀贼,守住庆阳!” 可就在下一刻,一轮炮弹轰然的落在了庆阳城头。 “轰轰轰轰~” “杀~” “攻破庆阳,杀进关中。” (本章完) 第331章 北疆国策: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第331章 北疆国策: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轰~” 一声巨响震彻庆阳府,北门的城楼在北疆军的轰击下轰然倒塌,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越来越多的北疆士兵从豁口处涌入城中。 失去了城墙的庇护,这些临时征召的民兵完全不是北疆军的对手。 溃散的金军民兵被一一俘获,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试图反抗,却都被北疆军士兵制服或射杀。 北疆军迅速控制了全城。 李骁身披暗金龙纹甲胄,骑着战马,缓缓进入庆阳府,身后跟着亲卫,黄色日月战旗在他身后飘扬,宣告着这座城池的易主。 “传本都令。” “严守城中府库、粮库、兵械库,防止败军作乱。” “战俘全部押往城北营地,老弱病残遣散回乡,青壮编入库里军,随我大军南下。” “城中富户宅邸,尽数查抄,钱财充作军饷,粮食补充军资。”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在战后处理的问题上,北疆军早就形成了一道固定的机制,不用李骁费太多心。 城北营地很快挤满了被俘的金军青壮,他们看着眼前的北疆军,眼神中满是恐惧,却也不敢反抗,毕竟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城中的富户宅邸则成了查抄的重点,北疆军士兵破门而入,将金银珠宝、粮食物资等等尽数搬出,富户们哭天抢地,跪地求饶,也被士兵们强行带走。 女子充军,男子贬斥为矿奴,若有反抗,当场斩杀。 夜晚,北疆军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贵族小姐相陪,嬉笑声不断。 连日行军征战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李骁则是待在刺史府中,刘永吉的小妾和女儿,一左一右被李骁搂在怀中,颤抖的伺候着。 殿中还有和他们一样,都是城中贵族官宦家的小姐、小妾,此时都成了北疆军将领们的战利品。 “大都护,庆阳府中粮食不多,府库中的粮食加上从那些大户人家府中搜刮出来的粮食,也不过两千多石。” “不过倒是找到了不少的绫罗绸缎~” 听着度支司参军韩玖远的汇报,李骁一手啃着羊腿,另一只手则是不安的在小妾衣服里游动着。 仿佛早有所料似的说道:“宋军北伐,关中的粮草定然运去了宝鸡、秦州。” “不过,绫罗绸缎可是好东西啊,立刻将所有缴获来的绸缎全给将士们发下去。” 北疆军穿绸缎,自然不是因为显贵,而是保护自身需要。 将绸缎贴身穿着,万一弓箭穿透了甲胄射进了肉里。 有着绸缎缓冲,在拔箭的时候,便能减轻箭头上的倒钩对士兵造成的二次伤害。 所以,北疆军对绸缎的需求很大。 李骁此次南下,也是为了打通与宋国的商路。 用北疆的商品去交换宋国的茶叶和绸缎。 “大都护英明。”韩玖远恭维一声后,便继续汇报此战缴获情况。 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管理战俘的千户王大贵走了进来说道:“大都护,有一个老头要见您,自称叫做蒲元寿。” “末将找人打听了下,都说这人是关中大儒,在庆阳府周围颇有声望。” “关中大儒?” 李骁眉头微皱,随即笑道:“有意思,带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长袍、五十多岁的老头被带了进来。 他虽年纪不小,却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挺胸抬头,一副傲气的样子。 刚踏入大殿,北疆将领们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不屑,更有久经沙场的锐利,寻常人怕是早已被这股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蒲元寿虽然面不改色的模样,但心里也有些发虚,有种忽然迈不动腿的感觉。 只能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道:“不过是些北疆蛮夷,就算手握兵权,又懂什么礼仪纲常?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当年中都来的王爷见了老夫,都要起身相迎、客客气气,老夫岂会惧他们?”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主位上的李骁身上时,却忍不住愣了愣。 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余岁,面容坚毅冷峻,眉宇间虽带着几分英气。 这模样,与他此前听闻的“北疆凶酋”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当然,要是他对旁边两个女子不那么粗鲁,而是红袖添香的话,就更像个世家子弟了。 “你就是李骁?”蒲元寿问道,主要是怀疑是不是像曹操那般找人假扮自己呢。 “大胆!” 王大贵瞬间怒喝:“竟敢对大都护直呼其名,找死不成?” 李骁却抬手拦住王大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不咸不淡:“蒲先生倒是好胆量,在我北疆军的大营中,还敢如此端着架子。” 蒲元寿依旧硬着头皮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一生秉持孔孟之道,何惧之有?” “老夫倒是想问问李将军,你可知道你们北疆军正在干什么?攻破城池便劫掠富户、贬人为奴,这般残暴行径,与乱世盗匪何异?” “乱世盗匪?”李骁哈哈一笑。 “看来,蒲先生是来问责于本都的? 说着,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但你怎知我北疆人不是匪?是什么事情让你有了错觉,把我北疆军当成了良善之辈?” “是我李骁的汉人出身吗?” “蒲先生,你一直都是这么勇敢的吗?” 蒲元寿皱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本都是说,当年金国南下中原,铁蹄踏遍黄河两岸,烧杀抢掠,无数汉家百姓家破人亡。” “不知那时,你是不是也像今天这般勇敢?有没有站出来怒骂金军的残暴?” 蒲元寿脸色微变,强辩道:“老夫那时还是孩童,自然管不了当年之事。” “孩童?” 李骁摇了摇头:“不说当年,便说今天。” “金国的猛安谋克在关中作威作福,那些女真人视我汉家百姓为奴仆,抢我田地、夺我妻女,平日里欺凌杀害汉民,桩桩件件,你难道看不见?” “你怎么不凭着你的‘孔孟之道’,去劝那些猛安善待百姓?怎么不站出来,为汉家百姓说一句公道话?” 一连串的质问,如重锤般砸在蒲元寿心上。他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李骁看着蒲元寿语塞的模样,眼神中满是嘲讽:“蒲先生,你所谓的‘勇敢’,不过是挑软柿子捏罢了。” “对我北疆军,你敢谈‘残暴’;对着金国的刀枪,你便缩起脖子装哑巴。” “是以为我北疆军的刀剑不利?” “但你可知,金人残暴,我北疆人只会比他们更残暴十倍、百倍。” “金人不敢杀士绅豪强,我北疆人敢!” 蒲元寿气恼,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老夫来见将军,实乃是一番好意。” “将军乃是汉人,何故学那蛮夷之相?” “若有志向经略中原,更应该行王道,以德报怨,善待士绅官吏,安抚百姓,如此才能让天下万民归心,让华夏大地长治久安。” “而不是这般肆意妄为,胡乱杀戮,将军此举定会激起九州百姓激愤……” 听着蒲元寿的大道理,李骁拍拍屁股,让两个女人走开。 背靠在椅子上,看向老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王道?以德报怨?” “我北疆军可没有胡乱杀戮百姓,更没有肆意抢掠百姓,毕竟那些穷苦人家才有几分油水?连士绅的皮毛都比不上。” “我北疆军杀的、抢的都是那些士绅官吏。” “蒲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这些人,平日里是如何欺压百姓的吧?” “他们霸占良田,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苦不堪言,我北疆军替天行道,抄没他们的家产,有何不妥?” “可他们也是大金的臣子,各司其职,何来欺压百姓之说?” 蒲元寿反驳道:“将军若想占据关中,便需得到士绅官吏的支持,若是一味杀戮劫掠,只会失了民心,最终众叛亲离!” “民心?” 李骁眼神一冷,不屑道:“你所谓的民心,是士绅官吏的民心,还是百姓的民心?” “我北疆军分田予民,减免赋税,百姓们拍手称快,这才是真正的民心。” “至于那些士绅官吏,他们与金国同流合污,助纣为虐,本就该受到惩罚。” 蒲元寿脸色涨红,激动地说道:“将军此言差矣!” “士绅官吏乃是天下的基石,若无他们辅佐,如何治理地方?他们之中或许有一些人做过一些错事。” “只要能及时悔改,重归正途,便是国家人才,华夏栋梁。” “将军何必对此揪着不放? “以德报怨,方能彰显将军之大度,方能让天下归心。” 李骁盯着蒲元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以为这个老头作为关中大儒,能有什么新意或者重要的事情来见自己。 没有想到,还是为那些士绅豪强张目。 无外乎就是瞧他自己年龄大了,舍得一身剐,留的万世名。 李骁没有耐心和他继续啰嗦了,想死便成全他好了。 “以德报怨?好啊!”李骁淡淡一笑。 “来人。” 话音落下,武卫亲军百户张雄抚胸:“在。” 李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把蒲先生全家杀了。” “什么?” 蒲元寿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脸上的倨傲与镇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李骁,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李骁!你……你敢?” “我乃关中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关中,你杀了我全家,就不怕天下士人唾弃你?就不怕失了民心?!” “唾弃我?失民心?” 李骁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走到蒲元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蒲先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民心从来不是靠你那套迂腐的‘孔孟之道’换来的,是靠我北疆军手里的刀,靠给百姓分田减租减税换来的。” “至于天下士人,他们有几个镇?” “像你这样趋炎附势、漠视百姓疾苦的‘士人’,多死几个,反而干净!” “你……你这蛮夷!残暴之徒!” 蒲元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骁的手指不停颤抖:“我蒲家世代书香,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凭什么杀我全家?” 李骁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就凭你刚才说的‘以德报怨’啊。” “蒲先生不要动怒,你不是一直主张以德报怨吗?” “如今我杀你全家,正好给你一个践行‘德行’的机会,想必蒲先生以德报怨的胸襟,能够说服自己主动化解这份灭家之仇。”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而且,按照你说的道理,你还得跟我说谢谢。” “毕竟,我可是给了你一个‘以德报怨’的机会,让你能在‘圣人之道’上再进一步,不是吗?” “你……你无耻!”蒲元寿被李骁的歪理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指着李骁,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停怒骂,“蛮夷!畜生!你会遭天谴的.” 李骁懒得再跟他废话,转头看向张雄,语气恢复了冰冷. “让蒲先生亲眼看着他的家人一个个倒下。” “我要让他好好看看,他所谓的‘以德报怨’,到底有多可笑。”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敢拿来糊弄本都?” “哼,腐儒误国。” “末将遵命!” 张雄沉声应道,一把揪住老头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蒲元寿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咒骂:“李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下令杀的不是一个大儒的全家,而是几只蝼蚁。 他转身回到主位上,对殿内的将领们说道:“都看明白了吗?” “弱肉强食就是天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谁要是相信‘以德报怨’哪套鬼话,就离着死不远了。” 将领们纷纷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接下来,北疆将领们继续吃喝嬉笑,玩玩闹闹,在庆祝庆阳府之战胜利之余,也是在开着简单的总结大会。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韩玖远却一副思索的样子。 李骁端着酒碗走过去:“怎么?韩参军有心事?” 韩玖远摇头轻笑:“属下只是在想,庆阳府刚破,后续粮草调配、战俘安置都需细化,还有灵州那边,也需要时刻看着。” “韩参军不愧是本都臂膀,时刻不忘关心国事。”李骁微微点头,满意笑道。 “粮草与战俘的事,有高忠义协助处理,你不用挂心,这次将你从龙城调来,是有更重要的安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韩玖远脸上,缓缓道:“我准备让你卸任度支司参军,转任灵州巡抚,掌管新组建的灵州之地。” “灵州巡抚?”韩玖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那片土地的分量,心中微微生起波澜。 从兴庆府到夏州黄河岸边,北抵河套草原、南接关中边境的大片土地,几乎囊括了整个黄河‘几’字形内部的这片区域。 李骁准备以此组建新的州部,沿用唐朝旧称“灵州”。 将西平府这一带有浓烈党项风格的名称,改为灵武府,定为灵州的治所。 至于黄河西岸的兴庆府,则是改名银川府,也归灵州管理。 而灵州巡抚这一关键职位,他心中的人选正是韩玖远。 韩玖远自投靠北疆起,便一直掌管财政,算粮草、筹军饷从无差错,北疆能支撑连年征战,他功不可没。 可也正因如此,他缺少地方治理的实际经验,调去灵州,既能让他补上这块短板,也能让他深入了解民生根基。 再者,一个人长时间担任同一职位,易形成思维定式,甚至滋生小圈子,对北疆刚起步的吏治不利。 更重要的是,灵州是西夏旧地的精华,土地肥沃、人口密集,却因战乱凋敝,正需要一个懂经济、善统筹的人去恢复生产,韩玖远无疑是最佳人选。 “灵州是夏国旧地的根本,百姓需要有人带他们垦荒耕种,恢复生计。” “之前是本都亲自管着,现在本都准备将其交给你。” “你管经济是好手,正好能把‘分田减租减税’落到实处。” 韩玖远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起身抚胸,语气掷地有声:“大都护放心。” “属下虽无地方治理经验,但定以民生为重,先吸纳百姓,恢复人口,再组织百姓垦荒,兴修水利、通商路,三年之内,必让灵州恢复生机,成为北疆的稳固粮仓。” 灵州的人口很多都被迁移去了漠北与河西,三年恢复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骁满意地点头,端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好,本都要的就是你这份底气。” 韩玖远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时,神色渐渐温和下来,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声开口:“大都护,属下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蒲元寿虽死有余辜,他那套‘王道’说辞也迂腐可笑,” 韩玖远斟酌着语气:“可他有句话倒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北疆连下灵州、庆阳,下一步便是进军长安,地盘越来越大,管理的百姓越来越多。” “可咱们不能只靠刀枪凝聚人心,得让百姓知道咱们为何而战,跟着北疆能有什么盼头。 这话一出,殿内的热闹瞬间安静了几分。 将领们纷纷看向李骁,连林大壮等人都停下了咀嚼,他们只顾着冲锋陷阵,倒真没细想过这些“文绉绉”的事。 李骁看着韩玖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放下酒碗,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渐渐洪亮:“韩参军说得对。” “乱世之中,光有刀枪不够,还得有让百姓信服的道理。” 说着,他走到沙盘旁,指着关中的版图,缓缓说道:“武力是立国之基,理念却是治国之本。” “我北疆军从草原起兵,一路灭夏国、战金国,虽然是为了争夺地盘、让兄弟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但更是为了推翻欺压华夏的异族政权,让天下百姓能有饭吃、有田种、有安稳日子过。” 他顿了顿,声音逐渐洪亮,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驱胡复汉,均田安民?” 韩玖远轻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都护此言精辟!” ‘驱胡’即驱逐女真、党项等异族政权。 ‘复汉’即恢复汉家正统,让汉人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 ‘均田’即没收豪强士绅的土地,分给无田的百姓。 ‘安民’即减免赋税、轻徭薄赋,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李骁点头,继续说道:“今后,我们可以告诉所有的百姓,‘跟着北疆走,有田有钱有自由;反抗北疆者,豪强胡虏皆不留!’” 将领们纷纷附和:“好!这口号够响亮!” “那些百姓一听有田有钱,肯定愿意跟着咱们干。” “那些敢反抗的,咱们也不用客气,直接收拾!” 接下来,李骁更是重申北疆的国策。 军事上,坚持‘以战养战,精兵简政’,坚持六镇根基不动摇,军户是北疆之根本。 继续吸纳被俘的金军青壮编入库里军,严格训练,提升战斗力,并将其中优秀者,吸纳进入六镇之中。 民政上,推行‘均田减赋,兴修水利’。 坚持没收贵族、豪强士绅的土地,实行公有化,兴修水利,改进生产技术,提高粮食产量。 吏治上,实行‘军户转任,严刑峻法’。 北疆以武立国,以战功论地位,尽管这些转业军官管理地方不会那么专业,但李骁也不会改变初衷,这是维系北疆统治的基础。 同时,加大对官吏的查处力度,从根本上杜绝官吏将百姓视为私有财产的苗头,保证对百姓的基本公平公正。 庆功宴直到亥时才停歇,等到所有将领都离去之后,李骁看向了角落中的两人。 “刚才本都和韩参军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本章完) 第332章 【国政纲要】,宣德司 第332章 【国政纲要】,宣德司 待殿内将领们酒酣离去,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李骁命仆妇带着那两个女人,先行回房间中等待伺候,目光则是看向了角落里的两人。 正是李骁的专属书吏,李书荣与吴立震。 “回大都护,属下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了。”李书荣立刻起身躬身,声音沉稳。 他是金州汉民出身,多年来跟在李骁身边负责文书誊写,虽无实权,却深得李骁信任,连军中将领见了他也会客气几分。 一旁的吴立震也跟着起身,语气恭敬:“属下也已记下,尤其是关于北疆政治理念的部分,标注得格外详细。” 他原名兀里珍,是回鹘人,曾担任删乐城郡守的幕僚,暗中投靠北疆后,协助北疆军火烧李安全的两万大军,立下大功。【见256章】 因在汉地游学多年,他不仅精通汉文化,还改了汉名,若忽略那几分异域长相,与汉人几乎毫无差别。 李骁点头,示意两人坐下:“你们二人,即刻将今日的对话整理成册,再结合北疆已推行的‘分田减税’‘驱胡复汉’等国策,编纂成系统的治国书籍。” 李骁曾琢磨过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和【资政新篇】,其中的一些理念也有借鉴之处。 比如说均田,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主张权归于一,加强中央集权,加强法制建设。 发展近代工业、交通、金融、医学、文教等事业。 保护商业贸易,反对“重农抑商”,允许“自由通商”等等。 对北疆来说,都是可以借鉴的。 但有些方面,却并不适合北疆。 比如说绝对的平均主义,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公,用【圣经】来教化百姓等等。 完全不符合北疆的实际情况。 北疆只是要求土地归公,保护其他私有财产,人都有私心,怎么可能做到绝对平均? 太平天国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太过于理想化。 而北疆,本质上仍是帝制,李骁准备裁汰其中激进部分,保留贴合民生的内容,形成北疆独有的治国框架。 而这个任务,就交给李书荣和吴立镇两人了。 李骁详细说着一些准备实施或者正在实施的政策内容,李书荣两人边写边问:“大都护,编纂时是否需侧重民生举措?比如垦荒、水利这些百姓最关心的事。” “没错。” 李骁道:“治国思想既要明确‘驱胡复汉’的大目标,更要写明跟着北疆能得到的实在好处,让百姓一看就懂,官员执行也有准头。” 两日后,李骁再次将两人召至帐中。 案上已摆着两人初步编纂的文稿,李骁翻阅着,不时提出修改意见,又问道:“你们长期接触文书,对北疆的政策推行与宣传,有什么看法?” 李书荣思索片刻道:“属下认为,政策需多派专员下到州县督查,防止地方官员阳奉阴违。” “至于宣传,可多印发告示,张贴在市集显眼处。” 吴立震则补充道:“大都护,告示虽好,但百姓识字率低,很多人看不懂。” “属下觉得,可招募一些能说会道之人,在市集、村寨宣讲政策,效果或许更好。” 李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将文稿放下:“说得有理。” “即日起,组建新的司部,名为宣德司,负责宣传北疆政策、树立正面形象,类似前朝的宣教组织,但权限更宽,可直接对接各军与州县。” 他看向吴立震,语气笃定:“宣德司参军一职,由你担任。” 之所以选择吴立镇,李骁也是有着考量。 李书荣年轻,更稚嫩,一直跟随在李骁身边,很少接触底层,有时候一些想法过于理想化。 而吴立镇人生大起大落,从小饱受人间冷暖,经历丰富,心性成熟,处理问题的手段更为老道。 虽然是个回鹘人,但在李骁看来,回鹘人也好,蒙古人也罢,只要心向华夏,便是华夏民族的一份子。 高昌灭国后,北疆境内的回鹘人不在少数,一味冷落只会逼他们反抗,不如为他们开辟上升通道。 吴立震有智谋、懂汉文化,又立过战功,让他担任宣德司参军,便是给所有非汉裔子民立一面旗帜。 只要为北疆效力,无论出身,都能得到重用。 而这件事,也刺激到了李书荣。 他虽资历深、得信任,却始终待在李骁身边,缺少实战战功。 反观吴立震,仅删乐城一战便助北疆军歼灭两万夏军,早已是在册的北疆军户,这是他远不及的。 等到他将整理完善的治国思想书册呈给李骁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大都护,属下跟随您多年,虽擅长文书,却不精于领兵与治民。” “恳请您允许属下下镇历练,到军中或州县任职,多学些真本事,也为北疆多立些功劳。” 李骁看着他,眼中带着欣慰:“想好了?下镇历练可比待在书房苦多了,不仅要面对战乱,还要处理繁杂的民生事务。” “属下想好了。” 李书荣语气坚定:“北疆正是用人之际,属下不想只做个抄抄写写的书吏,也想为‘驱胡复汉,均田安民’出一份力!” 听着他的话,李骁满意的点头道:“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卒伍。” “没有经历过基层的历练,即便是走到了高处,所感受到的也只会是彻骨的寒冷。” 金州老汉民之中的文化人不多,李书荣便是比较出色的一个,所以李骁对其很重视,一直带在身边,亲身教导,传授他北疆的治国理念。 之前是因为他年纪尚小,今年也才刚刚十八岁而已。 李骁也有想法让他出去历练,不过既然他能主动提出来,李骁很是欣慰。 “我们北疆是以武为本,以军功论英雄。” “无论是成为将军还是巡抚,都需要立下战功,一步步升上来。” “属下明白。”李书荣重重点头道。 他虽然是个书吏,但却不是文弱书生。 北疆老汉民出身,哪能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肚子里比其他汉民多了点墨水,给人的印象就是个书生。 骨子里还满是金州汉民的粗犷和凶悍。 李骁点头,当即下令:“既然如此,你便进入第十九万户。” “按你的级别,先任副都尉,跟着四叔学习领兵作战,待熟悉军务,立下战功后,再调任正职。” “末将遵命。”李书荣重重抚胸喝道。 与此同时,宣德司的框架已初步搭建完成。 虽然依旧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但按照李骁的计划还将继续扩招人手。 先在每个万户设立宣传点,挑选一些能说会道的士兵担任宣传员,向将士们讲解北疆政策与治国思想。 下一步,再逐步将宣传点深入到千户、百户,确保人人知晓北疆的目标与理念。 而在民间宣传上,李骁并未效仿穿越者前辈推行报纸。 一来此时百姓识字率不足一成,报纸发行成本高、受众少。 二来核心识字群体是士绅豪强,而北疆正致力于打击这一阶层,发行报纸反而可能成为他们反对北疆的工具。 李骁对吴立震道:“就按照你的办法,招募一批游走四方的说书人,给他们编好话本。” “比如讲北疆军灭西夏、救百姓的故事,讲分田免税后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让他们在市集、村寨的茶馆里宣讲。” “百姓爱听故事,听得多了,自然会明白北疆是为他们好,也会真心归顺。” 吴立震立刻着手落实,很快便招募了数十名说书人,编写出《杀牛岭大捷》《灵州分田记》等话本。 之后的这些年中,北疆境内的茶馆里,村寨的地头间,有时能看到说书人讲北疆故事的场景。 百姓们围坐倾听,时而为北疆军的胜利欢呼,时而为曾经百姓的苦难叹息,对北疆的认同感,也在一个个故事中悄然加深。 而那本凝聚着北疆治国思想的书册,被李骁命名为【国政纲要】,这只是初代版本而已,日后还会继续增添新内容。 也被李骁下令印发到各军镇将领与民户官员们手中,成为北疆官员施政、将士作战的根本遵循。 更是成为了河西军校必修政治科目。 …… 秦州,作为宋国西线的另一个主攻方向,战况同样激烈。 吴曦麾下将领冯兴、杨雄、李珪率领八千步骑,趁着金军主力被北疆军牵制的空隙,悄然进入赤谷,企图突袭秦州,打通进军关中的通道。 赤谷两侧山势陡峭,林间雾气弥漫,宋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沿着山道行进。 冯兴勒住马缰,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秦州城墙,低声对身边的杨雄、李珪道:“金军主力被北疆军拖在三寨,秦州城内兵力空虚,咱们这次突袭,定能一举拿下城池。” 杨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只要拿下秦州,咱们就能与程松大人的部队汇合,共同夹击大散关的金军!” 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秦州城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金军将领完颜承裕、完颜璘接到探报后,立刻联合河州防御使蒲察秉铉,率领五千精锐,在赤谷设下埋伏。 当宋军进入赤谷中段之时,金军的箭雨便瞬间袭来,“咻咻”声划破雾气,宋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不好!有埋伏!” 冯兴脸色骤变,高声下令:“列阵迎敌!” 可宋军早已乱作一团,金军骑兵从两侧冲出,弯刀寒光闪闪,如砍瓜切菜般杀向宋军。 杨雄手持长枪,奋力抵抗,却被完颜璘一刀劈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李珪试图组织步兵反击,却被金军的重甲骑兵冲散阵型,士兵们四处逃窜。 短短半个时辰,宋军便溃不成军。 两千多人丧命,其余人等要么被俘,要么逃进山里。 杨雄、李珪先后战死。冯兴在亲兵的掩护下,拼死突围,才侥幸逃脱,身后只剩下数十名残兵,狼狈地朝着宋军大营逃去。 宋军大营内,吴曦正坐在帅帐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听到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冯兴浑身是血、甲胄破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带着哭腔:“大帅!我们……我们败了!杨雄、李珪两位将军战死,八千弟兄,只剩下我们几十人逃了回来。” “什么?” 吴曦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眼中满是“震怒”:“八千兵马!你竟然只带着几十人回来?杨雄、李珪战死,你却活着回来了?!” 冯兴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哽咽着解释:“大帅,金军早有埋伏,兵力远超我们预料,我们实在抵挡不住啊!” “抵挡不住?” 吴曦厉声呵斥:“我让你们突袭秦州,是让你们建功立业,不是让你们去送命。” “八千弟兄的性命,就被你这么白白葬送了,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冯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帅饶命,属下愿戴罪立功,求大帅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戴罪立功?你不配!” 吴曦冷哼一声,对着帐外喊道:“来人!将冯兴拿下,解除他的兵权,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将冯兴拖了下去。 吴曦看着冯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随即对着将领们道:“秦州兵败,损失惨重,此事我会上报朝廷。” “你们各自回营,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将领们纷纷领命离去,帅帐内很快只剩下吴曦一人。 就在这时,帐后传来一阵轻响,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神情,对着吴曦拱手道:“恭喜大王,解除了心腹之患。” 这人正是完颜纲的幕僚刘思邈,也是来劝降吴曦的使者。 吴曦看着他,脸上的“震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 “刘先生,这冯兴、杨雄、李珪三人,一直反对我归顺大金,若不除之,必成后患,这次借金军之手除掉他们,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之前吴曦曾经对手下将领们分别进行了试探,冯兴三人则表示,他们可以不做宋国的官,但也不想做金国的官,不能背弃祖宗当汉奸。 为了避免自己的计划出现问题,无奈之下,吴曦只能联手金军除掉他们。 刘思邈笑着点头:“大王英明。” “冯兴三人一死,军中再无人敢反对大王,接下来,咱们便可按计划行事了。” 吴曦走到川蜀的堪舆图前,沉声道:“我早已答应归顺大金,不过,我投降金国,是为了带领川蜀百姓免遭宋廷的压迫欺凌,顺便做个逍遥自在的蜀王,不是为了给金国卖命。” “此前完颜纲将军让我配合金军,我已照做,接下来,该兑现承诺了吧?” “大王放心。” 刘思邈道:“我家将军说了,只要大王按计划行事,并且在事成之后,将阶、成、和、凤四州割让给我大金,陛下定会册封大王为蜀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大王配合,我家将军希望,大王能率领宋军,与金军一起吃掉程松麾下的两万宋军。” “程松是宋廷的人,与大王素来不和,除掉他,也能让大王在川蜀的地位更加稳固。” 吴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自然。” “程松那厮,早就看我不顺眼,除掉他,我求之不得。” 川蜀是吴家的地盘,但偏偏宋廷总往这里派遣官员,每个都像程松这样跟吴家作对,吴曦早就想将其除之而后快了。 “还有一件事。”刘思邈继续道。 “你也知道,北疆人当年占领了夏国的河西走廊,便狂傲自大不知所谓。” “这次竟然趁着我大金与宋国开战之际,妄图趁火打劫,派遣骑兵劫掠侵扰我大金边境。” “陛下得知后,万分生气,决意要报复北疆军。” “所以,我家将军希望,大王在除掉程松后,能率领蜀军北上兰州,与金军一起对抗北疆军。” “若是能够重新收复河西走廊,我家将军可以做主,大王可以不必割让四州作为礼物送给我大金,河西走廊才是最好的礼物。” 听到刘思邈的话,吴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 “北疆军?” 吴曦对北疆军的了解,要比刘思邈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毕竟从皇城司探子与北疆军取得联系之后,双方便一支交流不断。 吴家位于川蜀,处在与北疆交流的必经之路上,自然清楚北疆军的可怕。 他得到消息,此次北疆军南下关中,绝不是像刘思邈说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劫掠边境而已。 刘思邈为了诓骗吴曦北上,才故意贬低了北疆军的战斗力。 但吴曦也不是傻子。 根据皇城司传来的消息,这支从草原崛起的军队,短短数年便覆灭了夏国,杀得夏军丢盔弃甲。 随后又在杀牛岭击溃完颜合达的一万精锐,连金军的铁浮屠都不是对手。 吴曦深知,北疆军以骑兵为主,个个骁勇善战,机动性极强,最难对付。 金军精锐都不是北疆军的对手,自己率军北上,岂不是送死吗? 他投降金国,是为了割据川蜀,享受荣华富贵,可不是为了替金国去抵挡北疆军的铁蹄。 金国和北疆打的血流成河最好,他才不在乎呢。 刘思邈这狗东西不安好心,若不是他代表着金国,吴曦定会立马弄死他,可现在还不能翻脸。 吴曦皱着眉头,沉声道:“刘先生,北疆军的厉害,你我都清楚。” “他们全是骑兵,战斗力极强,我麾下的宋军多是步兵,根本不是对手。若是北上对抗北疆军,怕是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我如何在川蜀立足?” “所以,恕本王难以从命。” 刘思邈无奈,也知道吴曦不好糊弄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 “大王的担忧,我家将军也考虑到了。既然大王不愿北上,那便做个姿态可好?” “大王可派少量士兵北上,摆出要与北疆军作战的样子,配合我金国大军对北疆蛮子形成威慑。”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不过,咱们也不能让宋廷好过。” “大王可派一部分士兵沿嘉陵江而下,声称要与我朝廷大军一起夹攻襄阳,为我大金在中原战场上的大军减轻压力。” 北疆军离川蜀尚远,吴曦可以不在乎,但宋廷却是他与金国共同的敌人,毕竟一旦宋国得知自己割据川蜀的消息,等到结束北伐后,定然会派军前来川蜀征讨。 所以,只要能给宋国找麻烦的事情,吴曦都乐意干。 “这个主意好,本王答应了。” 吴曦点头,既不用真的去对抗北疆军,又能威慑宋廷,一举两得。 刘思邈笑着拱手:“大王英明。如此一来,大事可成,大王很快就能成为川蜀之主了。” (本章完) 第333章 关中之战,霸业之基 第333章 关中之战,霸业之基 帅帐内的阴谋落地,不过半月,秦州方向便传来消息。 吴曦正式献出阶、成、和、凤四州,以“归降”之名向金国称臣。 金国皇帝接到奏报后,大喜过望,即刻下旨册封吴曦为“蜀王”,允许其割据川蜀,与金国以铁山为界,互不侵扰。 册封诏书送达蜀军大营那日,吴曦身着金国赐予的亲王蟒袍,在帐前接受麾下将领朝拜。 他看着阶下俯首的士兵,眼中满是得意,多年的隐忍与谋划,终于换来了川蜀的掌控权,从此他便是一方诸侯,再不用受制于宋廷。 而就在册封仪式结束后,吴曦立刻兑现与金军的约定,联合完颜纲麾下的金军,朝着大散关外的程松所部发起进攻。 短短一日间,程松所部便被击溃,两万宋军大多被吴曦强行吞并,编入自己的“蜀军”之中。 程松在亲兵的拼死掩护下,带着数十名残将狼狈出逃,一路朝着临安方向狂奔,身后是川蜀大地的彻底易主。 “吴曦叛降!川蜀沦陷!” 当消息传到临安时,整个宋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朝野震动。 皇宫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丞相韩侂胄脸色铁青,怒声骂道:“吴曦逆贼!” “枉我大宋对吴家恩重如山,他竟勾结金人,背叛朝廷,此等奸贼,若擒获,必诛九族。” 他的话音刚落,殿中便传来一阵骚动,主和派官员们纷纷出列,对着皇帝躬身道。 “陛下!韩相公错用吴曦,致使川蜀溃败,此乃滔天大错!” “若不是韩相公执意北伐,对川蜀防务置之不理,怎会酿成今日之祸?” “还请陛下治韩相公之罪,罢免其相位,以谢天下!” 主和派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直指韩侂胄,大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韩侂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冷笑,这些人平日里反对北伐,如今出了差错,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落井下石。 而且更是因为这些混蛋,这些年来一直苛待吴家,才生生的将吴家逼反。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皇帝躬身道:“陛下,吴曦叛降,臣有不可推卸之责。” “臣举荐失察,致使川蜀沦陷,愿辞去丞相之职,向陛下请罪!” 这是以退为进,韩侂胄深知,如今北伐战事正酣,宋廷离不开他这个主战派领袖。 果不其然,皇帝见状,连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韩侂胄,语气急切:“韩相公切勿如此!” “北伐之事全赖相公主持,若是相公辞官,北伐大业该如何推进?” “吴曦叛降乃是意外,与相公无关,还请相公安心主持朝政!” 皇帝的话,道破了南宋皇权的窘境。 自宋高宗赵构南迁之后,南宋皇帝便迅速沦为江南士大夫的傀儡,手中毫无实权。 与北宋皇帝虽受制于丞相却仍有实权的局面,早已天差地别。 为什么南宋的皇帝很多都绝嗣? 有人生了十几个儿女,一个都没存活,有人在位四十一年,却没有一个子嗣? 为什么南宋那么多皇帝明明身体健康,却主动退位成为太上皇? 因为江南世家对皇权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 他们通过联姻、科举,牢牢掌控着朝堂,皇帝更像是一个“橡皮图章”。 只能看着不同派系的官员内斗,谁能压倒其他派系获胜,便支持谁的首领为相。 倒是有几分日不落的君主立宪制雏形。 如今,北伐由韩侂胄主导的主战派推动,只要没有另一派系能将其打倒,皇帝便不敢动他分毫。 果然,皇帝话音刚落,主战派官员们便纷纷出列,对着皇帝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 “韩相公一心为国,北伐以来虽有波折,却也取得了不少战果。吴曦叛降乃是其个人野心所致,与韩相公无关!” 另一名主战派官员话锋一转,高声道:“更何况,北疆军已在西北取得大胜。” “他们不仅灭掉了金国的帮凶西夏,还派遣数万大军南下关中,接连击败金军。” “完颜合达所部精锐全军覆没,庆阳府、延安府相继沦陷!” “如今金国在关中自顾不暇,其精锐根本无法出关支援中原战场,这对我大宋北伐而言,乃是天大的利好。” “什么?北疆军竟如此厉害?” “连金国的铁浮屠都抵挡不住?” 大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哗然,很多大臣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脸上满是震惊。 他们此前虽听闻北疆军的名号,却从未想过这支“草原蛮子军队”竟有如此实力。 皇帝也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韩相公,此事当真?北疆军真能牵制金国关中精锐?” 韩侂胄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庆幸:“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我大宋此前已与北疆结盟,约定共同夹击金国。” “如今北疆军在西北牵制金军,我大宋便可集中兵力攻打中原,此乃天赐良机。” 皇帝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好!多亏韩相公深谋远虑,与北疆军结盟。” “否则我大宋如今面对金国的反扑,形势恐怕早已岌岌可危。” “如此一来,北伐大业便有了希望。” 一场朝堂风波,就此平息。 可韩侂胄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清楚,吴曦叛降只是北伐困局的一个缩影,除了川蜀,其他两路北伐军的战事也并不顺利,损兵折将,进展缓慢。 他这次北伐,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成功了,便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青史留名,堪比武侯。 可一旦失败,主和派绝不会放过他,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株连九族。 “我不能输!” 韩侂胄在心中默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转身对着群臣道:“诸位大人,吴曦叛降虽使川蜀沦陷,但我大宋绝不能坐视不管。” “如今北伐主力皆在中原,无法抽调兵力驰援川蜀,只能依赖川蜀当地的忠臣义士。” “还请诸位大人举荐川蜀贤才,联络当地义军,共同镇压吴曦叛乱,收复川蜀!” 群臣纷纷应和,大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韩侂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却明白,收复川蜀绝非易事,而北伐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 宁州府的金帐内,亲卫捧着一份刚收到的军报走进来,躬身道:“大都护,刚收到南方传来的消息。” “吴曦献出阶、成、和、凤四州,归顺金国,被金国皇帝册封为蜀王了。” “蜀王?” 站在沙盘前的李骁闻言,扔掉手中木棍,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此事,但此刻的心中依旧满是凝重。 “这群宋国蠢猪。”李骁低声怒骂道。 “早前我便派人传信,提醒他们吴曦与金国有勾结,让他们严加防范,结果呢?” “一个个置若罔闻,现在好了,吴曦公然降金称王,宋国北伐也就到此结束了。” “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吴曦降金绝非小事,对整个天下的战局都将产生巨大冲击。 宋国东路军、中路军本就深陷中原战场,如今川蜀后院起火,他们必然要分兵应对,北伐势头定会受挫。 而对关中这边来说,麻烦更大。 之前吴曦和程松的宋军在南线牵制着金国不少兵力,现在程松战败,吴曦倒向金国,金国再无南线之忧。 关中军主力定会尽数调往北线,让这场关中之战,平白添了变数。 李骁将军报扔在案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上的关中版图,语气渐渐变得凝重:“吴曦都敢称王,看来我北疆,也到了不得不立旗号的时候了。” “如今连下庆阳、宁州,下一步拿下邠州,便可直抵长安,届时关中尽在掌握,这个‘王’,也该有个名分了。”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路军李东江的信使匆匆赶来,抚胸说道:“大都护,我第二镇所部已攻克坊州,不日便将西进,与大都护主力汇合。” “好!” 李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二叔果真骁勇,第二镇更不愧为我北疆雄狮。” “坊州已克,本都自然不能掉马蹄。” 李骁暂且放下吴曦之事,专注于眼前战局了:“传令,明日一早,大军发起总攻。” “拿下邠州。” 完颜纲派遣了三名将领分别率领一万大军来抵挡北疆的三路大军。 东路的徒单多罗驻守坊州,已经被第二镇攻克了。 西路的蒲察贞驻守三寨,也被第四镇打败,退往了秦州。 李骁率领的第一镇则是先攻克了宁州,如今挡在自己面前的就只剩下了这座邠州了。 而过了邠州,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第一镇大军已经围攻邠州五日,只等最后的总攻了。 次日清晨,随着李骁一声令下,数十门虎尊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朝着邠州城墙飞去。 “轰!轰!轰!” 炮弹落在城墙上,砖石飞溅,烟尘弥漫,城墙上的金军士兵被震得东倒西歪,惨叫声不绝于耳。 完颜守望手持弯刀,站在城头,厉声喊道:“都给我顶住!北疆蛮子攻不破咱们的城墙!” 可邠州城墙经历了前几天的不间断轰炸爆破,早就变得残破不堪。 当数十门火炮再次完成集火之后,不多时,城墙便被轰出一段缺口。 武卫军副万户瘦猴,亲自率领重甲步兵冲锋,与城墙上的金军展开惨烈厮杀。 完颜守望挥舞着弯刀,亲自上阵杀敌,他一枪将一名北疆重步兵掀翻在地,却被另一名士兵用长枪刺穿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他却毫不在意,依旧嘶吼着指挥士兵抵抗:“守住缺口!就算战死,也不能让北疆蛮子进城。” 战斗从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邠州城的守军越来越少,城墙上的北疆军士兵却是越来越多。 完颜守望浑身是伤,力气渐渐耗尽,却依旧死死守住城头,最终被瘦猴亲自砍下了头颅。 “这名金将是个勇士,厚葬。” 瘦猴低声说道,他的双臂因高强度的厮杀而颤抖,坐在城头大口大口喘息。 随着完颜守望战死,邠州城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北疆军顺利攻克邠州城,进城后,李骁下令将城中百姓全部集中起来看管。 查抄士绅官宦的府邸,封禁金军粮仓,府库、民册等等。 站在邠州城头,李骁望着远处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眼中满是豪情。 瘦猴走到他身边,抱拳道:“大都护,如今攻克邠州,关中再也无险可守,尽是一马平川之地。” “咱们北疆军的旗帜,很快就能插在长安城头上了。” 李骁点头,轻声说道:“希望如此吧。” 只希望中原的宋军能争点气,别败的太快,将金军主力牵制在中原一段时间。 …… 大散关前的血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吴曦便率领麾下大军班师回汉中,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帮金国对抗北疆军,这与他无关。 而是尽快回去收服蜀中各郡县,彻底坐实“蜀王”之名,将川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完颜纲站在大散关城头,看着吴曦大军远去的背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但随即想起北线的紧迫战况,立马又头疼了起来。 转身对着麾下将领道:“吴曦已退,南线无忧!”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北上,支援完颜守望、徒单多罗,务必挡住北疆人。” 留下少量兵马驻守大散关,就连吴曦割让的四州都没来得及接收,便带着大部分金军士兵朝着关中方向疾驰而去。 可刚行军至宝鸡,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前方传来。 一名从长安来的传令兵骑着快马,跌跌撞撞地冲到完颜纲面前,慌乱的声音说道:“大帅,大事不好。” “坊州城、邠州城……全都被北疆军攻克了,徒单多罗将军被生擒,完颜守望将军力战而亡!” “什么?” 完颜纲如遭雷击,猛地勒住马缰,脸色瞬间惨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离开大散关,便接连传来两座重镇沦陷的噩耗。 邠州是关中平原的北部门户,坊州更是通往长安的要道,两座城池失守,关中局势瞬间岌岌可危。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消息,又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带来了西线的坏消息:“大帅,宁远三寨失守,蒲察贞将军带着残兵退往秦州。” 完颜纲的脸色更加难看。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秦州如今情况如何?宋军是否有动作?” “宋军已经全部退了。”斥候连忙回答。 宋军撤退之后,秦州的金军便能腾出手来应对北疆西路军。 “西线暂时安全……” 完颜纲喃喃自语,心中稍定,可随即又被中东两路的危局揪紧。 失去了邠州和坊州,关中平原便无险可守,只剩下长安、咸阳、乾州等几座大城伫立在一马平川的土地上。 北疆军的骑兵随时可以长驱直入,直逼长安! 完颜纲又问道长安来的传令兵:“长安城中如今有多少兵力?咸阳、乾州等地的防务如何?” 传令兵连忙回答:“回将军,长安城中现有兵力三万,咸阳城、乾州城各有两万,栎阳、云阳、泾阳等城,各有数千人不等。” 自从北疆军南下的消息传来,长安留守便召集了关中各大士绅商议征兵,士绅们纷纷响应,捐钱捐物,组建民军,抵抗北疆军的积极性极高。 此前与宋国大战时,朝廷向他们加税,关中士绅们多是模棱两可,态度消极,如今面对北疆的时候却如此积极。 只因为宋国是士大夫当家做主,若是宋国占领关中,定会优待士绅。 可北疆军不一样,他们查抄富户、分田予民,对士绅豪强毫不留情。 关中士绅们早就派了好几批人去见李骁,想要谈条件,却都被拒绝。 他们知道,若是北疆军拿下关中,他们便会家破人亡,所以才拼了命地抵抗,比女真人还要积极。 完颜纲闻言,心中颇为欣慰,有了士绅们的支持,关中的抵抗力量便能大大增强。 虽然都是一群临时征召起来的民兵,比不得自己麾下的百战精锐,但也是一份守城的重要力量。 “可惜渭河以北的兵力太过分散了,栎阳、云阳这些小城,每处只有数千人,北疆军若是逐个攻破,简直易如反掌。”完颜纲暗自说道。 按照他的想法,便是放弃这些小城,将兵力集中起来,坚守咸阳、泾阳、乾州这三座渭河以北的大城。 可士绅们虽积极抵抗北疆军,却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让他们听从指挥、统一布防,几乎不可能。 只因为这些民军都是士绅们自己出钱出力组建的,没用朝廷一分钱。 首要目的是保护自己的田产家业,若是让他们放弃家乡小城,退往大城,士绅们定然不会同意,阻力极大。 “罢了!” 完颜纲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先不管这些,传令全军,加快速度,赶去长安。” 他顿了顿,又对着身边的亲兵道:“再派八百里加急,去中都向陛下求援。” 关中形势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若是没有援军,关中恐将不保,金国在西北的根基也将彻底崩塌。 …… “轰轰轰轰~” 关中平原的官道上,黄色的洪流正滚滚向前。 北疆军的骑兵阵列如移动的海啸,黄色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铁蹄踏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连渭水的流水声都被掩盖。 沿途的百姓们远远望见这阵仗,瞬间陷入恐慌。 他们拖家带口,抱着粮食与贵重物品四散奔逃,可关中平原一马平川,少山少谷,根本无处可躲。 有的百姓慌不择路,竟朝着田埂深处跑去,却被北疆军的骑兵远远甩在身后。 北疆军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百姓,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长安,彻底掌控关中。 仅仅三日过后,北疆军主力便来到了渭水岸边。 望着平静无波的大河,李骁勒住马缰,缓缓伫立,感慨说道:“看这渭水,千年流淌,见证了多少兴衰。” “当年突厥人便是从河套、河西走廊南下关中,走的路与咱们如今几乎一样。” “最终在这渭水之畔,逼迫唐太宗签订了渭水之盟,何等威风,但终究只是昙一现。” 武卫军千户杨守敬勒马立于李骁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渭水,沉声道:“大都护说得是。” “只不过如今,历史虽似重演,但我北疆绝非突厥可比。” 李骁轻笑着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是啊,世事无常。” “当年的蛮夷突厥,换成了咱们这些汉人。” “而当年守卫关中的,反倒成了女真金人,倒是有趣。” “本都又想起当年秦国以关中为根基,凭崤函之固、渭水之利,东出横扫六国,成就王霸之业。” “如今咱们若能占据关中,稳住根基,未来东进中原、推翻金国,也并非难事。” “大都护所言极是!” 杨守敬眼中闪过一丝豪情:“秦国能凭关中一统天下,咱们北疆军战力远胜秦军,又有‘均田安民’的国策凝聚民心,定能重现当年的霸业。” 两人正说着,一名传令兵策马疾驰而来:“大都护!” “第二镇所部已抵达泾阳城外,将城池团团包围。” 长安城位于渭水以南,与咸阳城隔河相望,互为犄角。 而在渭水以北,除了咸阳,还有泾阳、乾州、云阳等城池,虽多是士绅组建的民兵,却也有不少兵力。 李骁沉声道:“渭水以北的这些城池,必须先解决掉。” “若是咱们强攻长安,这些兵力从背后突袭,很容易断绝咱们的后路,到时候腹背受敌,麻烦就大了。” 杨守敬点头附和:“大都护考虑周全。” “这些民兵虽不如金军精锐,却熟悉地形,又有士绅督战,若是分散袭扰,确实棘手。” “不如集中兵力,先将泾阳、乾州等大城拿下,再清扫云阳这类小城,彻底稳固渭水以北的局势。” 李骁当即下令:“传本都令,第二镇所部围攻泾阳与乾州,拿下城池。” “传令第三万户林大壮,率本部及一部库里军,进攻云阳、栎阳,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其余兵力,随本都进攻咸阳。” 其余兵力随我驻守渭水南岸,盯着咸阳城的动静。” “遵命。”传令兵转身离去。 咸阳,秦国都城,位于渭水北岸,是长安城的西北门户。 此时已经被北疆第一镇大军重重包围,城墙上隐约可见金军的旗帜,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咸阳城有两万兵力,虽多是民兵,却也算是块硬骨头,拿下咸阳,便能切断长安与渭水以北的联系。 到时候长安便成了孤城,攻克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的咸阳之战、长安之战,将是决定关中归属的关键。 而李骁,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要以汉人的身份,重新夺回这片曾孕育过无数王朝的土地,让关中,再次成为北疆霸业的根基。 (本章完) 第334章 九鼎现,天命归北疆 第334章 九鼎现,天命归北疆 “关中乃礼仪之地,士族乃天下根基,大都护若想称王于关中,当重视士族、少行杀戮,如此方能得到民心拥戴,否则恐难长久。” “重视士族?本都护倒想问问王老先生,关中士族平日里欺压百姓、兼并土地,金国来了便归顺金国,我北疆军来了便归顺北疆,这般奴才般的作为,有哪点值得本都重视?” “大都护此言差矣!士族乃文脉传承之根本,若无士族辅佐,治理地方、教化百姓皆无从谈起?” “大都护如今对天下士族何其薄也?” “这般杀伐,只会逼得天下士族联手反抗,北疆军就算拿下关中,也会陷入无休止的纷争。” …… 关中士族又派人来了北疆军营,想要与李骁谈判,给士族寻求一道活路。 来人是一个老头,是咸阳城的士绅代表,叫王克己,在关中士族圈子里颇有声望。 说辞还是老一套,重视士族,少做杀戮。 李骁坐在虎皮座椅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士族联手反抗?” “若是本都把关中的士族全部杀光,天下岂不太平?哪还有什么反抗?” 王克己脸色一沉,愤怒说道:“你能杀光关中士族,但你能杀光天下士族吗?” “大都护何必如此固执?为我关中士族留一条活路,也为北疆军减少一些伤亡,此乃两全其美的事情。” “大都护三思啊!” 李骁摇了摇头,面对老头的劝说不动摇,淡淡说道:“本都是三思又三思,始终觉得士族乃天下毒瘤,必须剜了去。” 说着,李骁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王克己面前,眼神锐利如刀。 “不过,本都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还是愿意给你们这些关中士族留下一条活路。” “只要咸阳城开城投降,士绅们交出所有土地,本都可以不降罪于你们,男丁不用死,女人也不用充军为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但还有两个条件:第一,需缴纳族中九成的财产作为赎身钱。” “第二,全族迁往北疆生活,到了北疆,你们可以亲自耕种,也可以摆摊行商,与北疆百姓一视同仁,没人会苛待你们。” 饶过这些人的性命,算是李骁最后的底线了,毕竟他也不想每次都费劲的攻城,若是能让士绅们主动开城投降最好。 至于交换,李骁可以赏给他们一顶‘黄顶士绅’的帽子,保住他们的性命便算作是主动投降的恩惠了。 再多就没有了。 毕竟北疆军以战养战,百姓又没啥油水,士兵们的战功赏赐可都指望这些士绅大户呢。 而且即便是饶过他们全族性命,李骁也不可能放任他们继续留在当地,否则只需几十年,这些士绅恐怕还会崛起。 像汉武帝那样割韭菜,离开原本的根基之地,打散宗族势力,以家庭为单位,拆分后送去北疆,便不再是士族,而是北疆的平民。 无论是种地还是行商,都能活的好好的。 但这个条件明显也是士绅们无法接受的。 王克己脸色骤变:“九成的财产?还要迁往北疆?大都护这哪里是给活路,分明是要断我士族的根。” 没有了土地,没有了财产,他们还算什么士族?与那些泥腿子贱民又有何异? 而且他们即便是想藏匿财产也不行,因为全族都要迁移去北疆,今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断根?” 李骁冷笑:“你们借着天灾人祸,大发国难财,兼并百姓土地时,怎么没想过会断百姓的根?” “你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改变不了本都灭天下士族之心。” 王克己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李骁,声音嘶哑:“你……你这是独夫之行。” “如此对待士族,绝不会得到天下士族的拥戴。” “北疆人残暴嗜杀,注定会败亡!” “拥戴?” 李骁嗤笑一声:“本都护要的是百姓的拥戴,不是你们这些蛀虫的拥戴。” “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竟然还不知足,那就别怪本都护不客气!” “来人,把这老头扔出去。” “回去告诉咸阳城里的土绅,明日清晨之前,若不开城投降,城内所有的士绅官僚,一体抄家灭族。”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架起还在怒骂的王克己,拖着他往外走。 王克己的声音渐渐远去:“李骁!你这暴君!北疆必亡!” “独夫~” “独夫!!”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李骁走到帐口,望着咸阳城的方向,眼神冰冷。 他知道,士族绝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条件,但他也绝不会妥协。 对士族的纵容,便是对百姓的残忍,对北疆根基的动摇。 明日一早,若咸阳城依旧顽抗,他便会下令攻城,用铁与血,彻底扫清关中的士族势力。 而之所以选择明天,是因为二十门神威大炮经历了一路的艰难跋涉,于今日刚刚抵达关中。 李骁留下十门在咸阳城下,剩下十门送去了第二镇。 神威大炮的威力,可远非虎尊炮能比。 “呜呜呜呜呜~” 第二日清晨,渭水北岸的雾气尚未散尽,北疆军的阵列已在咸阳城外铺开。 黄色甲胄连成一片,如凝固的潮水般围拢城墙,数十门神威大炮被士兵们推至阵前,炮口漆黑,对准了咸阳城头。 “开炮!” 随着神机营千户一声令下,神威大炮轰然轰鸣。 “轰~” 第一发炮弹落在城头,砖石飞溅,烟尘冲天,城墙上的雉堞瞬间被砸塌。 几名来不及躲闪的金军民兵被砖石掩埋,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其他士兵们彻底慌了。 他们大多是士绅组建的民兵,此前虽听闻过北疆军火炮的厉害,却从未亲眼见过这般毁天灭地的景象。 越来越多的炮弹接踵而至,神威大炮的威力远非虎尊炮能比。 很快,城墙被轰出一道缺口,碎石如雨般落下。 士兵们惊恐逃窜,脸色煞白:“这……这是什么妖物?太吓人了!咱们的弓箭根本没用啊!” “快跑啊!再待在这里就是死!” 有人嘶吼着转身想逃,却被身后的金军将领一刀砍倒:“敢退者死!守住城墙!” 可将领的呵斥根本压不住士兵的恐惧,越来越多的民兵开始退缩。 城楼上的土绅官员们更是脸色惨白。 王克己扶着城楼的立柱,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中满是震惊。 他原本以为咸阳城墙坚固,又有两万多兵力驻守,就算北疆军来攻,也能支撑数月。 可眼前的神威大炮,竟能轻易轰塌城墙,这哪里是人力能抵挡的? 一名田主捂着胸口,声音带着哭腔:“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早知道北疆人这般厉害,还不如昨天就开城投降,起码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啊!” “投降?你忘了北疆的条件了?要缴九成财产,还要迁往北疆。” 另一名士绅怒骂,可语气里却满是底气不足的恐惧。 他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北疆军,又看了看城墙上溃乱的士兵,心中早已没了抵抗的念头,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投降会很惨,可是不投降会更惨,无解。 “轰!轰!轰!” 神威大炮持续轰鸣,咸阳城墙的缺口越来越大。 当城墙被轰出一道可供步兵冲锋的口子时,李骁拔出腰间的弯刀,高声下令:“进攻!” 北疆军的重步兵如潮水般涌向缺口,黢黑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长枪挥舞,朝着城墙上的士兵砍去。 城墙上的民兵士气逐渐崩溃,仅有少数精锐坚持抵抗。 “破城了!北疆军进城了!” 随着一声呐喊,咸阳城的城门被北疆军从内部打开,更多的骑兵涌入城中。 铁蹄肆虐在咸阳的街道上,卷起阵阵尘土。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啊~” 王克己瘫坐在城头,脸色惨白呢喃,想到家破人亡的后果,便一阵的心如死灰。 颤颤巍巍的走到城墙边缘,却始终迈不开那一步。 最后还是被北疆士兵抓了回去。 城内一片混乱,那些豪华气派的府邸更是成了北疆军的首要目标。 北疆士兵分成一支支小队,分别杀进这些府邸进行洗劫。 金银珠宝被尽数搬出,绸缎衣物散落一地,府中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被士兵们粗暴地拖拽着,根本无处可逃。 按照李骁的命令,咸阳城没有主动开城投降,对士族们便不必留情。 士兵们将府中的男丁悉数押出,用刑拷饷,皮鞭抽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若是不肯交出藏匿的钱财,便会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府中的奴仆则被绳索捆住,将被送往北疆的矿山劳作。 女人和丫鬟们则被登记在册,准备赏赐给北疆的有功将士。 与此同时,北疆骑兵在城中不断的大喊,设立举报制度。 只要百姓举报有官员士绅藏匿,一经查实,举报人可获得十两银子。 还有可能成为北疆的什户,管理十户百姓。 原本惶恐不安的百姓们,见到北疆军没有伤害他们,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又听到悬赏,心中瞬间有了心思。 “十两银子,还能当小吏……要是能抓住那些藏起来的官老爷,岂不是翻身了?” 街道上,一批士绅被士兵们拖拽着走过,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绝望。 后悔当初没有接受李骁的条件,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咸阳城的陷落,不仅意味着他的家产被洗劫,更意味着整个关中士族的末日,已经到来。 第三日清晨,混乱仍未消散。 街道上散落着昨夜洗劫的痕迹,时不时的有北疆军士兵巡逻而过,百姓躲藏在各自家中瑟瑟发抖。 远处士绅府宅的方向,还隐约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与城门口搬运物资的吆喝声交织。 北疆军的中军大帐内,帐帘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李骁在两名年轻女子的服侍下缓缓起身。 这两人是昨夜从顽抗的士绅府中缴获的女人,虽面带泪痕,且身体撕裂,但动作却还算麻利。 “都下去吧。” 李骁语气平淡,两名女子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李骁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帐口,金色的晨曦洒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暖意,远处的咸阳城头,黄色战旗在风中轻轻飘动。 他没有停留,带着武卫军骑兵径直朝着城墙走去。 “大都护!” “拜见大都护。” 沿途的士兵见了他,纷纷躬身行礼,眼神中满是敬畏。 登上城墙时,一轮红日正挂在东方天际,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洒在渭河水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夺目。 “好一派紫气东来。”李骁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赞叹。 跟随而来的营田司参军高忠义笑呵呵说道:“大都护说得是。” “咸阳乃是秦国旧都,当年始皇帝便是在此一统天下,底蕴非凡。” “如今咱们北疆军拿下咸阳,更是让关中这片宝地,重新有了重振雄风的势头!” 李骁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忠义,你说的有理。” “关中乃我华夏龙脉,岂能让女真蛮夷居之?” 说着,李骁转过头去,继续看向渭水,忽然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声音稍提。 “忠义,你看,渭水之上是什么?” “好像是有紫气环绕,这可不是寻常景象啊!” 高忠义闻言,立马顺着李骁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渭水静静流淌,水面泛着晨光,除了水波,啥也没看到。 但他跟着李骁多年,早已摸清了自家大都护的心思,当即配合着高声道:“是。” “属下也看到了,那紫气缭绕不散,分明是祥瑞之兆啊!” “大都护,这定是咱们北疆军顺天应人,上天降下的吉兆!” 李骁满意地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古语有云,天降祥瑞,必有重宝现世。” “这渭水之下,说不定藏着什么宝贝。来人!” “备马,随我去渭水岸边看看!”李骁下令道。 不多时,李骁带领着武卫亲军骑兵,来到咸阳城东十里左右的渭水河道旁。 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水面,沉声道:“方才在城头看到的紫气,应该就是在这里汇聚。” “张雄,你带人探查一番,看看河中是否有异常。” 亲卫百户张雄立马翻身下马,高声喊道:“末将遵命。” 随即挑选了几名熟悉水性的士兵,让他们下水去看看。 河水不算太深,但能见度较低,士兵们在水中摸索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人突然浮出水面,朝着岸边高声喊道。 “大都护!下面有东西!很大一块,摸起来像是铁嘎达,形状看着像是个大鼎,沉得很,咱们几个人根本搬不动。” “大鼎?” 李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翻身下马,走到岸边:“看来真是天降重宝。” “立刻调派更多牛马过来,用铁链把这鼎给拉上来。” 很快,几条粗铁链被放入水中,士兵们在水下将铁链牢牢绑在鼎身上。 随着张雄一声令下,十几头牛马被驱赶着发力,铁链渐渐绷紧,水面泛起巨大的涟漪。 “使劲!再加把劲!”高忠义在一旁呐喊助威。 “啪啪~” “哞哞哞~” 随着牛马的拖拽,一尊巨大的铜鼎缓缓露出水面——鼎身高约半丈,造型古朴厚重,鼎身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兽面纹。 虽历经岁月侵蚀,鼎身到处都是锈迹斑斑,却依旧难掩其威严气势。 当鼎身完全露出水面时,鼎腹上几个模糊的古字映入众人眼帘。 李骁走上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鼎腹上的古字,心中自然知道这鼎的来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高忠义,凑到鼎边,瞪大了眼睛盯着鼎腹上的古字,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突然猛地一拍大腿。 “大都护。” “这……这好像是传说中的九鼎啊!” “您看这古字的模样,笔画厚重、字形古朴,跟我早年在旧书里看到的雍州鼎记载一模一样,这绝对是雍州鼎!” 高忠义的喊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点燃了周围士兵们的情绪。 “什么?雍州鼎?就是那个大禹铸的九州鼎?”一名年轻士兵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只要是汉人,谁还没听过大禹治水,没听说过九鼎啊? “我的天!这可是咱们华夏的宝贝啊!” “竟然藏在渭水底下,还被咱们给找到了!” “难怪刚才大都护说有紫气,原来真是天降祥瑞!” “连上古重宝都出来了,这说明咱们北疆军是真的顺天应人啊!” 一名老兵感慨道,眼中满是敬畏,他跟着李骁南征北战多年,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面,却依旧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无论是在漠北时候的紫微星现,还是此刻的九鼎出世,无不证明大都护受上天眷顾,是老天爷钦点的真龙天子。 这一世,华夏正统在北疆。 士兵们轰动了,相互讨论声音越发激烈,就算是不懂的人,也立马被同伴进行了一番科普,看向李骁的目光中更加的崇敬了。 张雄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走到李骁身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大都护!” “高参军见多识广,知识广博,他说的肯定没错,这肯定是雍州鼎。” “这雍州鼎重现,说明您就是华夏的真主,是天命所归啊!” “咱们北疆军定能平定天下,成就霸业!” 李骁抚摸着鼎身上满是锈迹的纹路,感受着青铜的冰凉与厚重,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时隔千年之后雍州鼎的‘现世’,不仅是一种象征,更能极大地提振北疆军的士气,也能让关中百姓更加认同他的统治。 在这个信奉天命的时代,九鼎的出现,无疑是“天命在我”的最好证明。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士兵,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抬手示意士兵们安静:“诸位将士,雍州鼎重现渭水,并非偶然。” “这是上天对咱们北疆军的认可,是‘天命归北疆’的明证。” “有此祥瑞加持,咱们定能攻克长安,平定关中,最终推翻金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推翻金国!还我太平!”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在渭水两岸。 “传本都令!” 李骁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将领们下令:“立刻派人将雍州鼎妥善运回中军大营,严加看管。” “同时昭告天下百姓,雍州鼎重现渭河,此乃天命归北疆之兆,凡归顺北疆者,皆能安居乐业!” “末将遵命!”将领们齐声应命,眼中满是振奋。 就在渭河北岸北疆军为雍州鼎欢呼之时,南岸的金军阵中,却是一片莫名其妙的躁动。 他们是得到北疆军在此段河岸聚集地消息,急匆匆赶来支援,生怕北疆军在这里渡河。 却是没想到,北疆人根本没有架桥的意图,反而像是在挖河。 “北疆人搞什么名堂?” “不是说北疆人要渡河吗?怎么改成挖河了?” “北疆人向来狡猾,说不定是在故弄玄虚。” 话音刚落,北岸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雍州鼎现,天命所归!” “推翻金国!还我太平!” …… 呐喊声顺着风飘过来,清晰地落在金军耳中。 金军中的几名将领瞬间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错愕。 “北疆人没准备渡河?”一名将领下意识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困惑,若是为了渡河,怎会突然欢呼起来? “不可大意!” “这或许是他们的计策,故意在这里制造动静迷惑我们,好让主力从其他地方偷偷渡河。”凤翔路统军使者完颜守绪一脸凝重的说道。 “来人,分两队沿着渭河上下游探查,务必查清北疆军的有无其他地方渡河。” “是!”两名士兵立刻领命,策马朝着东西两个方向奔去。 这时,另一名将领皱着眉头,侧耳听了听北岸的欢呼,不确定地说道:“方才他们好像在喊‘雍州鼎’?难道是传说中的九州鼎?” “九鼎?” 有人嗤笑一声,满脸不信:“你是糊涂了?” “九鼎自秦朝就失踪了,一千多年过去,就算真有,也早该锈成一堆废铜烂铁,怎么可能还留着?” “可万一真的被北疆人挖出来了呢?” “不管是真是假,咸阳已经沦陷,北疆人在渭河边聚集,本身就不是好事。”完颜守绪语气凝重道。 随即看向自己的副将道:“你立刻骑马回长安,向大帅汇报:咸阳城破,北疆军在渭河北岸聚集,疑似找到了所谓的‘雍州鼎’。” “虽暂未发现渡河迹象,但需加强渭河沿线防务,防止北疆人突袭!” “末将遵命!”副将不敢耽搁,立刻翻身上马,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完颜守绪望着北岸依旧沸腾的北疆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那“雍州鼎”是真是假,却清楚北疆军此刻的士气定然极为高涨。 若是真让他们借这“天命”的名头凝聚人心,甚至让关中的百姓们都相信了这套说辞。 接下来的长安之战,恐怕会更加艰难。 (本章完) 第335章 铁骑横扫漠南,介壕之战 第335章 铁骑横扫漠南,介壕之战 关中渭水两岸的紧张氛围尚未消散,北疆的兵锋已悄然指向另一处关键之地。 漠南。 这里是汪古部的聚居区域,又称白鞑靼部,族群构成极为复杂,融合了突厥人、回鹘人、沙陀人、汉人、契丹人等多个族群。 历经数代与中原的交融,已是汉化程度极高的游牧部族。 他们世代生活在大青山周边,以艾不盖河流域为核心聚居地,共有四千多户人家,拆分出十几个大小部落。 虽各自有首领,却以联盟形式统一对外,而每一代联盟首领,都会被金国册封为“北平王”,替金国镇守北部边境。 成为金国抵御草原其他部族的重要屏障,双方关系极为紧密。 这一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大青山西北方向的锡拉河流域还笼罩在薄雾之中。 术忽难部的牧民们刚刚起身,有的正准备去河边饮马,有的则在帐篷外生火,空气中弥漫着羊奶与青草的气息,一派宁静的游牧景象。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部落里零星的马蹄响,而是如惊雷滚过草原般的轰鸣。 沉闷而密集,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轰轰轰轰~” 所有正在忙碌的牧民们全都抬起了头,脸色巨变。 “不好,是骑兵。” “至少有好几千人,不是我们的人。” “可能是敌人,快快快,上马。” 这些汪古部的牧民们一辈子生活在草原,怎能听不出马蹄轰鸣的声音,只是不知是敌是友,部落中很快乱作一团。 薄雾中,地平线尽头隐约泛起一片白色,那白色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终于显露出甲胄的轮廓。 是军队! 是全副武装的铁骑! “是北疆军!是北疆的白甲军!是那些白色的恶魔!”最先看清的老牧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其他人也纷纷面露惊恐,有人慌乱的骑上马,有人踉跄的摔倒在地。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重复:“他们来了……终归还是来了……” “去年漠北的噩梦,还是落到咱们头上了。” 牧民们不由得想起去年的恐怖传闻,北疆军趁着铁木真与克烈部大战,如狂风般席卷整个漠北。 所有反抗的部落都被碾碎,男人战死,女人和孩子被掳走,草原上到处是燃烧的帐篷与鲜血。 那时漠南的汪古部吓得日夜难眠,一边急着向金国“爸爸”求援,一边偷偷派使者向北疆示好。 本以为安全了,但没想到仅仅才过去了一年,那些白色的魔鬼还是越过了草原,堵在了家门口。 “腾格里啊!我们做错了什么?” 一名妇人抱着孩子跌坐在地,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嚎。 “要派这些白色的魔鬼来惩罚我们?” “要抢我们的牛羊、烧我们的帐篷吗?” “去年我们已经低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部落之中乱作一团。 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帐篷里钻,有些奴隶趁乱抢了主人的马,往山坡上逃,受惊的牛羊却四处乱窜。 “都不要慌乱。” 一声怒吼突然从部落中央传来,术忽难部的首领帖木格提着弯刀冲出大帐。 他的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怒火:“慌什么!不过是些北疆骑兵。” “去年他们能横扫漠北,是因为那些部落一盘散沙。” “咱们有金国撑腰,有腾格里保佑,难道要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等死吗?” 他身边的贵族们却没这般硬气,穿着绸缎长袍的伯克们脸色惨白。 其中一个胖贵族哆哆嗦嗦地说:“首……首领,北疆军太能打了……漠北那么多部落都没挡住……咱们这点人,怕是……” “怕什么!” 帖木格猛地回头,一脚踹在胖贵族腿上:“你忘了去年他们怎么羞辱咱们的?” “忘了咱们送出去的牛羊与黄金?” “现在他们打过来了,你想跪地求饶,让他们把咱们的女人掳走、把孩子变成奴隶吗?” 胖贵族被踹得踉跄倒地,却不敢反驳,只是缩着脖子小声嘀咕:“可……可金国的援军还没到啊……” “援军会来的,但现在,咱们得自己守住部落!” 帖木格提着弯刀,骑上战马,对着慌乱的牧民们高声呐喊:“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弯刀!拉开你们的弓箭!那些北疆人不是魔鬼,他们也是肉做的。” “他们抢我们的牛羊,烧我们的帐篷,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就算战死,也要让他们知道,汪古部的汉子不是好欺负的。” 一些年轻的牧民被他的话点燃了血性,纷纷捡起掉落的弯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可更多的人还是被恐惧笼罩,望着越来越近的白色甲胄,脚步忍不住往后退。 去年漠北的惨状还在流传,那些白色的铁骑,在他们心中早已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卫轩勒马立于一处高坡,望着下方混乱的部落,听着帖木格的呐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抬手抽出腰间的骑兵刀,指向术忽难部的帐篷群,语气冰冷地下令:“不留顽抗者!” “降服者收拢,反抗者格杀勿论!尽快肃清部落残余势力,准备南下。” “杀!” 北疆士兵们齐声应命,如潮水般冲向部落。 帖木格挥舞着弯刀,斩杀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北疆士兵,可更多的铁骑紧随其后,他的盔甲很快被鲜血染红,最终力竭倒地,被数把长枪同时刺穿身体。 部落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有的甚至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与此同时,在大青山东北方向的另一处汪古部部落,也遭到了北疆第六镇第十七万户大虎所部的突袭。 这里的牧民同样陷入了极致的恐惧。 有人抱着年幼的孩子躲进山洞,捂住孩子的嘴不敢出声。 有人试图骑着快马突围,却被北疆骑兵一箭射穿肩胛骨,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还有年迈的老人,看着燃烧的帐篷与四散的牛羊,绝望地坐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嘴里喃喃地念着部落的古老咒语,却再也挡不住逼近的铁蹄。 两路北疆大军,一西一东,如两把利刃,同时划破了汪古部的宁静。 按照北疆的规矩,将所有汪古部的贵族全部贬斥为奴,将奴隶提拔成为小头领,帮助北疆军管理汪古部战俘。 肃清两处部落残敌之后,卫轩与大虎分别整顿军队,按照预定计划,率领麾下铁骑朝着南方缓缓推进。 策应北疆军在关中的战事。 短短的时间内,两路北疆军横扫漠南,四千多户汪古部牧民中,只有一千多户南逃至金国。 介壕防线,始建于数十年前,是金国为抵御草原部族南下而修的简易防线。 西起阴山,东至辽水,绵延数千里,位置恰好横亘在漠南与金国腹地之间。 与宏伟的长城不同,介壕防线采用夯土结构,仅数丈宽、丈余高,墙头连垛口都寥寥无几。 更没有箭楼与关隘,纯粹靠一道土墙与墙外的深壕阻挡骑兵,规模虽大,却简陋得很。 尤其是宋国北伐战事爆发后,金国朝廷担心北疆军从草原南下夹击,特意下令加强介壕防线的防守。 连西北路讨招使完颜安国都从丰州赶来坐镇。 此刻,介壕防线的里面,完颜安国正皱着眉头,听着身边汪古部首领阿剌忽失的哭诉。 阿剌忽失作为这一代的“北平王”,往日里也算威风凛凛,如今却如丧家之犬,声音带着哭腔:“完颜大人,您可得为我们汪古部做主啊!” “北疆军太凶残了,不分老幼,见人就杀,我们的帐篷被烧了,牛羊被抢了,只剩下这一千多户人逃到这里……” “您快派兵去打北疆军,帮我们报仇啊!” 完颜安国的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愤怒与凝重。 “北平王放心,汪古部是我大金的附属,北疆军袭击你们,便是挑衅我大金威严,本帅绝不会坐视不管!” 嘴上虽这么说,完颜安国心中却万分凝重。 此前关中传来消息,北疆军趁着金国主力南下与宋国作战的时机,从河套迅速南下。 先后攻占了庆阳、延安、兰州等重镇,完颜合达、完颜守望等将领战死,徒单多罗被俘,金军损失惨重,关中几乎要落入北疆军手中。 如今漠北的北疆军突然南下,显然是在策应关中的北疆军,目的就是牵制金国兵力,让金国无法抽调军队支援关中。 “北疆人这是想两面夹击我大金啊!” 完颜安国在心中暗忖,随即对着阿剌忽失安抚道:“北平王,你先带着部众在防线内休整,本帅会派人给你们送去粮草。” “至于北疆军,本帅自有应对之策,定不会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阿剌忽失连忙道谢,带着残部退到防线后方的临时营地。 可他刚走,一名金军士兵便急匆匆地跑上城头,脸色惨白地喊道:“大人,不好了。” “北疆军……北疆军到了,就在介壕外。” “什么?” 完颜安国心头一紧,立刻快步走到城头,朝着防线外望去。 只见远处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军队正朝着介壕逼近,无边无际,如白色的潮水般涌来。 最前方的士兵身着灰白色的甲胄,镶着红边,正是此前横扫漠南的北疆第六镇主力。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量士兵穿着五八门的衣物,有的裹着羊皮,有的披着破布,手里拿着弯刀、弓箭甚至农具。 这些都是北疆军从漠北各万户征召的民兵。 虽装备简陋,却透着一股骁勇善战的凶悍气息。 看着这一幕的完颜安国,心中万分凝重:“终究还是没能防的住。” 作为白山黑水间崛起的游猎民族,又曾长期遭受过契丹人的压迫,女真人太清楚漠北草原的威胁了。 即便是拥有着中原的恐怖底蕴,也依旧不敢忽视草原。 时常派遣大军进入草原,施行减丁政策,又利用各部落之间的矛盾,不断的挑起内斗。 目的就是限制草原各部的发展,防止走向统一。 可是,金国千防万防的确是防住了草原各部,但却没防住来自西域的力量。 趁着金国应对宋国北伐威胁的时机,北疆人统一了草原各部。 一个强大的草原势力,对金国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如今甚至将马蹄踏向了漠南。 完颜安国心中暗叹,现在说什么都完了,金国失去了先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北疆军来者不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放箭。”完颜安国对着士兵们高声喝道。 介壕之内,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当北疆军推进到介壕防线外一里之地时,停下了脚步。 一名北疆将领策马出列,对着城头的金军高声喊道:“墙上的金军听着。” “我北疆军此次前来,只为追击叛逃的牧民。” “汪古部此前已归顺我北疆,如今却叛逃至金国,你们必须将汪古部的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北疆军不客气。” 完颜安国冷笑一声,对着那名北疆将领喊道:“一派胡言!” “汪古部乃是我大金的附属部族,世代为我大金镇守北部边境,何时归顺过你们北疆?” “倒是你们北疆,无故袭击我大金附属,犯我边境,还敢倒打一耙!” 北疆将领反驳道:“你们金国无故收容叛逃者,才是破坏规矩。” “限你们两个时辰内交出汪古部众人,否则,我们便强攻介壕。” “休想!” 完颜安国怒喝道:“我大金的土地,岂容你们北疆军撒野?” “有本事,你们就来攻,看看你们能不能攻破我大金的介壕。” 双方争执不下,气氛愈发紧张。 两个时辰后,北疆军阵中响起一阵激昂的号角声,休整结束的北疆军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士兵们推着装载石土的马车,准备先将壕沟填平,火炮准备就绪。 “进攻。” 卫轩骑着战马,挥舞着骑兵刀,厉声喝道。 “轰轰轰轰~” 介壕之战爆发,这场战斗,不仅关乎汪古部的存亡,更将影响整个金国北部边境的安危,甚至牵动着关中乃至天下的战局。 …… 中都,这座金国都城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一匹快马披着尘土,四蹄翻飞,冲过中都的朱雀大街,马背上的骑士背上插着三支“八百里加急”的令旗,口中不断高喊“让开!让开!”。 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脸上满是疑惑。 “这又是出啥大事了?前阵子才来了一波加急快马,怎么这又有了?” “谁知道呢?这几年不太平,南边跟宋国打,西边又有北疆人闹事,怕是又有坏消息了。” 议论声中,快马已冲入皇宫方向,消失在巷口。 可没过多久,一则消息便如潮水般在中都街头传开。 北疆军从漠南南下,猛攻金国北部的介壕防线,汪古部几乎覆灭,残众逃入金国求援。 消息一出,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聚集在茶馆、市集议论起来。 “北疆军?就是那个在西边灭了夏国的北疆军?” “没错,就是他们啊!” “北疆人不是在打关中吗?怎么又打到北边来了?”一名穿长衫的读书人问道,脸上满是惊讶。 旁边一位常跑商队的商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北疆的骑兵多得很,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夏国被北疆人给灭了,漠北也被北疆人给占了,现在到处都是北疆人,咱们金国都快被北疆给包围了。” “就算是当年的突厥汗国也没这么厉害吧?” “何止啊!我听商队里的人说,关中那边打得更惨!” “北疆军已经打下了咸阳,现在就剩长安、渭南、秦州几座大城了,一半的关中都被丢了。” “我的天!关中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丢得这么快?”有人惊呼。 商人摇摇头:“听说北疆军太能打了,完颜合达将军的大军都全军覆没了。” “不过还好,中原那边跟宋军打的还行,宿州之战金军赢了,杀了宋军一万多人,把宋军赶跑了;唐州、邓州那边也把宋军打回襄阳了。” 一提及宋军,百姓们脸上的担忧顿时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鄙夷。 一个壮汉拍着桌子笑道:“宋军?就那怂样,打不过也正常!” “我爷爷那辈就说,宋国的兵最不经打,只会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就是!咱们中都的汉人,祖祖辈辈一天宋人的日子都没过过,跟那些南边的软蛋可不一样。”另一个人附和道,语气中满是不屑。 中都百姓世代生活在辽金的统治之下,对南宋毫无归属感,提及宋军时,向来带着几分轻蔑。 与街头的喧闹不同,皇宫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金国皇帝完颜璟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折被捏得皱巴巴的。 殿下的大臣们垂首而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如今的金国,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南面与宋国交战未休,西面关中被北疆军攻占大半。 北面介壕防线又遭北疆军猛攻,连东北的老家,都有契丹人时常作乱,四处皆敌,腹背受敌。 “介壕防线绝不能丢。” 完颜璟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传朕旨意,调集河北诸路兵力,即刻增援介壕。” “务必挡住北疆军,不能让他们突破防线,威胁中都。” “臣遵旨。”枢密使立刻出列领命。 随后又说起宋国的话题,作为金国的老对手,如何应对南宋的北伐,仍是眼下不可忽视的要务。 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文官缓缓出列:“陛下,南朝韩侂胄素以‘恢复中原’为念,实为顽固主战之辈。” “若想我大金南境无忧,必先除掉此人。” 说罢,那文官抬首,目光笃定:“陛下明鉴,南朝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韩侂胄力推北伐,耗费南朝国库无数,早已引得朝中主和派不满,更恨韩侂胄专权,其中史弥远便是翘楚。” “若我大金能暗中联络此人,许以重利,诱其从内部发难,除掉韩侂胄,当为釜底抽薪之策。” 旁边另一名官员亦附和道:“此言甚是!” “韩侂胄乃南朝北伐之核心,若其殒命或失势,南朝主战派必群龙无首,前线宋军军心自会溃散,不战自乱。” “届时我大金便可抽调南线兵力,专心应对北疆与东北之乱,实乃一举多得。” 完颜璟听得连连点头:“卿等所言极是,此计甚妙。” “既无需我大金损耗兵力,又能瓦解南朝北伐之势,可谓万全之策。” 随后便安排具体官员负责此项任务。 这时,完颜璟话锋一转,语气沉重:“最要紧的还是关中。” “北疆军已经打下咸阳,只剩下长安、渭南、秦州几座城了,丢了关中,我大金国的根基就不稳当了。” 一名完颜纲派系的老将连忙出来力挺完颜纲,生怕皇帝生了临阵换将的心思。 “陛下放心!完颜纲将军久经沙场,足智多谋,而且关中的士绅们上下一心,都在帮着金军抵抗北疆军,定能守住长安,坚持到援兵到来。” 完颜璟点点头,语气凝重道:“那援军呢?朕之前调派的援军,现在到了哪里?” 老将连忙回答:“刚刚传来军报,援军已经到了潼关。” 听到这话,完颜璟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初得知北疆军南下、完颜合达兵败的消息后,他便力排众议,坚持从与宋军交战的中原战场抽调三万精锐步骑支援关中。 便是认定北疆军才是最大的威胁,宋军不过是疥癣之疾。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决策是正确的:即便中原金军兵力减少,依旧在宿州之战中斩杀宋军一万余人,迫使宋军溃逃。 中路金军在唐州、邓州一线以少胜多,重创宋军,中原的金军已经开始转守为攻。 “好!好!” 完颜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只要援军能及时赶到长安,关中之战就还有转机!” “北疆军再能打,也抵不住我大金精锐的反扑。” (本章完) 第336章 鼎器之争,渭河决堤 第336章 鼎器之争,渭河决堤 中都大殿中,金国君臣商议完军情后,枢密使完颜襄他掏出了另一份奏报。 “陛下!长安留守府传来消息,北疆军疑似在咸阳城东的渭水河底,挖出了一尊铜鼎,声称是失传千年的大禹九鼎之一,雍州鼎。” “什么?” 此话一出,完颜璟顿时变了脸色:“一派胡言!” “无耻之尤!” “千年以前的青铜器,埋在渭水之中日日受河水冲刷、泥沙侵蚀,就算真有此物,也早该锈成一堆破铜烂铁,怎会还能辨认出是雍州鼎?” 完颜襄连忙上前一步,将奏报交给太监递到完颜璟面前,语气中同样满是愤懑:“陛下明察。” “北疆蛮夷为了造势,竟还编造谎言,说这鼎是大禹当年用首山之铜铸造,乃神仙所授之物,可保万年不朽。” “如今重现世间,便是‘天命归北疆’的明证。” “首山铜?神仙之物?” 完颜璟一把抓过军报,匆匆扫过几行,气得猛地将军报扔在地上,龙椅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这群北疆蛮子,竟用如此拙劣的伎俩糊弄百姓。” “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殿下的大臣们见状,也纷纷炸开了锅,一时间骂声四起: “简直是无稽之谈,大禹铸鼎本就多是传说,哪来什么首山铜能万年不朽?” “北疆军打不过便玩这些旁门左道,真是丢尽了脸!” “就是,咱们大金占据中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什么九鼎,他们一到关中就挖出来了,明摆着是造假。” 大殿之中骂声不断,都被北疆人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很快,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缓缓出列,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臣等虽知这雍州鼎定是北疆军伪造,可百姓们不知啊!” “自古以来,百姓愚蠢不堪,哪能分辨真假?本就迷信天命、祥瑞之说。” “关中百姓听闻此事,怕是真会以为北疆乃天命所归,到时候人心向背,对我大金固守长安愈发不利。” 此话一出,完颜璟的火气更大了。 脸色铁青地靠在龙椅上,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金国能统治中原,除了武力压制,也曾经有过用“天命”来巩固民心,自然知道利害。 如今北疆军抢先一步用“雍州鼎”造势,若是任由这流言扩散,关中百姓的向心力怕是真会偏向北疆。 礼部尚书出列说道:“陛下,咱们必须即刻昭告天下,戳破北疆人的谎言。” “首山之铜不过是寻常铜矿,哪有什么千年不朽的道理?” “再派人去关中散播消息,说那鼎是北疆军提前埋在渭水之中,故意挖出来骗人的,让百姓知晓其伪造的真相。” “此计虽好,却未必能见效。” 另一名大臣摇头反驳:“百姓多愚昧,一旦先入为主相信了祥瑞之说,再想扭转其观念难如登天。” “更何况关中如今被北疆人占据大半,咱们的人根本难以深入散播消息。” 户部尚书则是略带沉思说道:“陛下,既然北疆能用九鼎造势,咱们为何不能?” “咱们大金占据中原正统之地,自然也能‘寻’到一尊九鼎。” 完颜璟微微一愣,默默的点头:“此法虽有欺瞒之嫌,却也是无奈之举。” “北疆蛮夷首先破坏规矩,能用九鼎来糊弄百姓,咱们大金为何不能?” “他能有雍州鼎,朕就能找到冀州鼎。” “只要能稳住民心,守住关中,些许手段又有何妨?” 随即,完颜璟命令道:“即刻命翰林院草拟文书,痛斥北疆军伪造雍州鼎、欺瞒天下的罪行。” “再派使者前往关中各州县,联络仍忠于大金的士绅,让他们暗中向百姓说明真相。” “至于仿造九鼎之事,命工部即刻着手准备,能快则快。” “臣等遵旨!”大臣们齐声应命。 在这个迷信天命的时代,一场“鼎器之争”,或许比战场上的厮杀更能影响天下局势。 …… 关中的七月,天气如孩童脾性般说变就变。 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便乌云密布。 李骁披着一件油布雨衣,带着亲兵踩着泥泞的道路,巡查军营各处。 “都仔细些,把防水油布再裹紧两层,边角压结实了,绝不能让火药受潮。”李骁高声喝道。 又走到士兵营房前,掀开帐篷帘角,里面虽略显拥挤,却还算干燥,士兵们正围着炭火盆取暖,烤着身上潮湿的衣服。 李骁和这些底层士兵聊着军营日常、战斗情况、将领有无克扣战功等等。 最后更是叮嘱道:“严禁喝生水,雨水、河水都得烧开了再用。” “雨季最容易得痢疾、闹瘟疫,谁要是敢马虎,军法处置。” 一名什户连忙点头:“大都护放心,咱们都记着呢!” “贺兰山里送来的煤焦足够多,炭火从来没断过,做饭取暖都够用。” 李骁闻言颔首,西夏的贵族田主们此刻正被押在贺兰山中,日夜不停挖煤炼焦,让北疆军在这雨季里,不愁取暖做饭之物,免去了湿木难燃的麻烦。 待巡查完军营,李骁的雨衣已湿透大半,回到金帐时,便见宣德司参军吴立震与锦衣卫万户张石头已在帐中等候。 两人皆神色凝重,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七月的雨,真是说下就下。” 李骁脱下雨布,将潮湿的衣服交给亲兵去烘烤,坐在虎皮椅上,揉了揉眉心。 语气中满是无奈道:“昨天还晴朗得能看见渭水对岸的长安城,今天就成这样了。” “火炮若是受了潮,别说攻城了,连试射都做不到。” “渭河水涨得厉害,咱们想渡河去打长安,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最麻烦的是这潮湿天气,士兵们要是染了病,战力得折损一半。” 他顿了顿,凝重的目光看向渭河南岸:“攻打长安城,这下更麻烦了。” 张石头上前一步,躬身道:“大都护,还有个坏消息。” “锦衣卫探得,三万金军精锐已经到了潼关,离长安城只剩下三百里路程,若是正常天气下,不出八日,便能赶到长安城外。” 如今,天降暴雨,道路泥泞,辎重难行,时间向后拖延一倍,估算十五日之内抵达长安。 但同样的,因为大雨,北疆军的行动也必须暂停。 所以,时间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 “这群宋军废物。”李骁忍不住骂道。 “本都还以为他们能在中原多拖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让金军抽出手来支援关中。” 李骁早就知道宋军会败,这不是韩侂胄一个人能撑起来的,宋国上下积弊太深,朝堂上还满是主和派拖后腿,败是必然的。 可没想到,他们连拖延金军兵力这点事都做不到。 帐内一时沉默。 张石头与吴立震都清楚,这三万金军绝非咸阳城中的民兵可比,那是常年与宋军作战的精锐步骑。 战斗力丝毫不逊于北疆军,若是让他们与长安城内的金军汇合,北疆军攻打长安的难度,将陡增数倍。 “不能让宋国就这么垮了。” 李骁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案几,眼神变得坚定:“宋国可以败,但不能倒。” 必须让宋国在中原继续牵制金国兵力,否则一旦金国倾举国之力进攻关中,北疆军也只能退回灵州。 历史上的北伐失败,直接原因是宋军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根本原因还是韩侂胄被杀后,主和派史弥远掌权,与金国议和,彻底断送了北伐的可能。 “韩侂胄不能死。”李骁呢喃说道。 若是史弥远那种主和派上台,宋金议和,到时候金国没了南边的顾虑,定会派更多兵力来关中。 “大都护的意思是……”张石头不明所以,韩侂胄怎么会死? 不过想到李骁之前的那些精准操作,张石头感觉李骁能看到未来,早就对李骁视若神人。 大都护说韩侂胄有危险,那就一定有。 “你立刻派人去宋国,联系韩侂胄。” 李骁下令道:“告诉他,若是不想北伐失败,就先顾好他自己,别丢了小命。” “末将遵命。”张石头躬身领命。 随后,李骁来到关中地图前,目光看向潼关的标记,正处于黄河‘几’字型的尾巴。 是渭河与黄河的交界点,黄河由此向东,更是进入关中的门户,地形险要。 若是北疆军拿下了关中,无论如何也必须拿下潼关才行。 看着潼关的位置,李骁沉吟片刻,慢慢睁开眼,眸光中闪过一丝犀利:“传杨守敬。” 不久后,穿戴着湿漉漉的武卫军甲胄的杨守敬,将佩刀交给了门外亲卫,走进帐中:“大都护。” 李骁背对着他,凝声说道:“挑选一批善水性,且值得信赖的兵士,去一趟华州……” 听完李骁的交代,杨守敬面色不变,重重点头道:“末将遵命。” 随即转身离开金帐,带人去华州执行任务。 李骁转而看向吴立震:“雍州鼎的宣传怎么样了?军中士兵和关中百姓的反应如何?” 吴立震连忙上前,递上一份文书:“大都护,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军中士兵都传,雍州鼎是天命归北疆的明证,如今虽遇雨季阻碍,也是上天对咱们的考验,士气反倒更足了。” “关中百姓那边,不少人说咱们是‘应天而来’,对咱们北疆军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而且,咱们的人告诉了百姓,去了灵州能分得田地,不少百姓都心动了。” 李骁接过文书,快速扫过几行,紧绷的脸色稍缓:“好,民心士气不能丢。” “继续宣传,让关中百姓都知道,咱们北疆军不仅能打仗,更是天命所归,跟着咱们北疆,能分田赚钱,天天都能吃饱。” 宣传只是手段,真正能让百姓们信服的,还得是实打实的利益。 百姓们虽然信天命,但更信自己的肚子,谁能让百姓们吃饱饭,百姓们就跟谁混。 所以,李骁便让宣德司的人,尽可能的去将北疆的政策告诉关中的百姓们。 “去北疆分田,只缴四成租税。” 要让这句口号,深入关中百姓之心。 北边的灵州正在进行分田,只要去了灵州,每户都能从大都护府租种几十亩不等的农田,而且只需要缴纳四成的租税。 但前提条件是去灵州。 因为原本属于金国的关中,目前还处于战乱区域。 没办法实施北疆公田制。 依旧还是按照金国旧制收缴租税。 士绅豪强们的田租普遍是在六成,黑心的甚至能达到七成。 再加上金国的正税和其他苛捐杂税,最后百姓们到手的也只有两成左右,常常出现‘种粮不够交租税’的窘境。 而此时的关中北部,士绅豪强虽然被打倒,但北疆军却是在每个村寨任命了一批‘税吏’,百姓们还是得照样交税交租,用来供养北疆前线大军。 租税虽然低了一些,但也达到了七成。 若是交不够,税吏就得倒霉,将矛盾转移到百姓内部,北疆军高高在上,自然方便管理。 等到日后关中战乱平定,便会有一批转业军官前去搭建基层管理框架,将关中彻底纳入北疆统治。 但对于此时的百姓们来说,一边是四成,一边是七成,再加上关中战乱不断,性命都不一定能得到保障。 反而越往北走越安全,自然有很多人愿意拖家带口的迁移去灵州。 北疆在关中的种种行为,实际上就是逼着百姓们迁移去灵州,补充灵州迁移去漠北及河西走廊的人口。 毕竟,从中原向外迁移汉民,是北疆百年不变的国策。 …… 潼关外的官道上,泥泞不堪。 三万金军步骑艰难行军,雨水浸湿了衣甲,也浇灭了士兵们的士气。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名士兵一脚陷进泥里,骂骂咧咧地拔出腿,裤腿上沾满了污泥。 旁边人附和道:“玛德,咱们在洛阳待的好好的,跑什么关中来啊。” “就是啊,关中有北疆军,咱们中原还有宋军呢!” “听说北疆军比宋军更不好对付啊。” “肯定啊,朝廷在关中损兵折将,听说好几支大军都全军覆没,哪里有跟宋国打的自在啊。” “长安还有好几百里,再这么走下去,不用打北疆军,咱们先被大雨淋死了!” 抱怨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士兵放慢了脚步,脸上满是疲惫与不满。 河南讨招使夹谷沙宁勒马立于队伍前方,听着身后的怨声,面色不变,但却直接将两名想要停下休息的士兵,当众斩杀。 对着众人高声道:“谁再敢止步不前,这就是下场。” “长安危急,北疆军已逼近城下,我等身为大金精锐,岂能因大雨退缩?” “若长安失守,关中沦陷,关中的同胞都将沦为北疆军的奴隶。”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队伍中的抱怨声瞬间消失,不过士兵们的心气还是低落,毕竟关中百姓当不当奴隶,跟他们河南人有什么关系? 当晚,夹谷沙宁召集各部将领开会。 “长安如今只剩下完颜纲的凤翔军与士绅民兵,北疆军虽因大雨无法用炮,却也随时可能攻城,咱们必须尽快赶到。”夹谷沙宁沉声道。 一名将领皱着眉头说道:“统军,不是弟兄们不愿赶路,只是这大雨连下数日,士兵们又冷又饿,不少人都染了风寒。” “依我看,不如暂时歇一歇,等天气好转再加快速度,反正北疆军的火炮也用不了,短时间内攻不下长安。” “是啊统军~” 另一名将领附和道:“咱们这些将领想建功立业,顶着风雨也无所谓,可士兵们不一样啊!” “一群懒虫,哪懂得什么家国大义?只知道抢钱。” 实际上对于士兵来说,打赢了,升官发财跟他们没关系,顶多拿点赏钱;打输了,却要先送命,哪有心思拼命?家国大义值几个钱? 夹谷沙宁沉默了,他知道将领们说得对,大雨确实让士气跌到了谷底,再强行赶路,恐怕会引发兵变。 可长安的军情刻不容缓,若是等北疆军缓过劲来,长安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众人道:“本将知道大家的难处,也知道士兵们的心思。” “本将做主,只要咱们打败北疆军,夺回咸阳、庆阳等地,本将便奏请陛下,允许尔等‘不禁刀兵’!” “不禁刀兵?” 将领们眼前一亮,这意味着攻破城池后,士兵们可以自由劫掠,金银财宝、女人奴隶,都能随意抢夺。 夹谷沙宁点头,语气带着诱惑:“北疆军劫掠了关中众多大户,缴获的金银无数。” “只要打赢,这些财物,本将许诺分一半给将士们,到时候,大家既能立功,又能发财,还怕士兵们不肯拼命?” 将领们纷纷大喜,连忙起身领命:“末将等遵令,定能督促士兵,尽快赶到长安!” 次日清晨,大雨停歇,天空虽仍布满阴云。 金军士兵们得知“不禁刀兵”与分财物的许诺后,士气果然高涨了不少,行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可好景不长,第三天,雨水再次倾泻而下,关中的雨季本就多雨,这场雨下得比之前更急,官道再次变得泥泞不堪。 直到第四天,金军终于抵达华州,在城中补充了给养后,夹谷沙宁留下一千兵力守城,主力继续向长安前进。 深夜,大雨依旧未停,夹谷沙宁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起身叫来亲兵,问道:“探骑有没有传回消息?北疆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亲兵躬身道:“回统军,探骑还未传回消息,只说北疆军仍在咸阳一带,暂无攻城迹象。” 夹谷沙宁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传令下去,让探骑扩大搜寻范围。” 虽然大雨天发起夜战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北疆军素来狡猾,更是疯狂,不得不防。 “遵命。”亲兵连忙领命而去。 而此刻,在渭河南岸的河堤旁,杨守敬正带着两百多名穿着百姓衣服的北疆士兵,在大雨中忙碌着。 这些士兵都是他精心挑选出的熟悉水性之人,趁着夜色乘坐小船偷渡到南岸。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挖堤。 渭河是黄河最大的支流,途径黄土高原南部,水流携带大量泥沙,在下游淤积,形成了一段地上河。 历史上,仅记载在册的决堤便有两百多次,即便到了后世,也发生过十几次严重水患。 李骁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决定用洪水来对付金军。 雨水掩盖了挖掘的声响,士兵们拿着铁锹,拼命地挖着河堤。 天快亮时,渭河堤坝终于被挖通。 浑浊的河水如脱缰的野马,将原本只有一米左右的缺口,冲的越来越大,涛涛洪水朝着渭河南岸奔涌而去。 此刻,夹谷沙宁刚刚勉强入睡,便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疑惑地喃喃自语:“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帐篷外便传来士兵的惨叫声与呼喊声:“水,大水来了,快跑啊!” 夹谷沙宁心中一紧,连忙冲出帐篷。 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涛涛的洪水从渭河方向席卷而来,水流湍急,能没过膝盖,却淹不死人。 “渭河决堤了?” 夹谷沙宁脸色巨变,已经没时间分辨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必须要制止士兵们的慌乱。 “不要乱,全都住手,不要乱跑。”夹谷沙宁大声喊道。 “洪水淹不死我们。” 这些天正是暴雨时节,夹谷沙宁在选择营地的时候,首先便排除了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以免清晨醒来的士兵发现自己泡在水里。 所以,营地的地势比较高,洪水没过膝盖,但却淹不死人。 但最可怕的是,这场突然而来的洪水,引发了士兵们的恐慌。 再加上之前连日的艰难行军,士兵心气低落,骤然遭遇洪水,下意识便四处奔逃,俨然出现了营啸的迹象。 (本章完) 第337章 十万关中军北伐,引蛇出洞 第337章 十万关中军北伐,引蛇出洞 长安城笼罩在连绵阴雨中,帅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完颜纲凝重的面容。 他手中捧着中都传来的圣旨,上面“择机北上,收服关中全境,将北疆军赶回河套”的字句,如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窗外雨声淅沥,敲打在窗棂上,更添几分压抑。 完颜纲放下圣旨,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标注着红黑两色的关中疆域。 红色是金军控制的长安、渭南、秦州等地,黑色则是北疆军占据的咸阳、庆阳等城。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盘算着兵力:长安城中有三万精兵、三万多士绅组建的民兵,加上即将抵达的夹谷沙宁所部三万精锐,再收拢渭南等地的零星兵马,总计能凑齐十万大军。 而反观探骑传来的消息,关中的北疆军主力不过三万余人,再加上夏军仆从军与草原万户兵马,总计也才六万。 “十万对六万……优势在我。”完颜纲喃喃自语。 可一想到北疆军在野战中的凶悍,他又忍不住皱紧眉头。 完颜合达与完颜守望先后战死、徒单多罗被俘、咸阳城破的惨状历历在目,那支黄色甲胄的军队,绝非寻常敌军可比。 “必须稳妥行事,绝不能中了北疆军的圈套。” 完颜纲正思索着固守待变之策,书房门突然被敲响,一名亲兵急匆匆走进来汇报:“禀告大帅,渭南传来紧急军情。” 完颜纲眉头一皱,沉声喝道:“说。” 亲兵展开密信后,眼眸陡然睁大,颤抖的声音说道: “渭河……渭河堤坝决了,夹谷将军的援军……被洪水淹了。” “什么?”完颜纲如遭雷击,眼眸睁得很大,满是难以置信。 猛地转身快步上前:“你再说一遍!损失多少?夹谷沙宁呢?” 亲兵急忙说道:“回……回大帅,信上说,洪水来得太急,而且还是天没亮的时候,弟兄们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好在夹谷沙宁经验丰富,没等营啸蔓延便稳住了军心,还组织士兵往高处撤…… 可即便如此,也有数千金军在内讧踩踏中伤亡,粮草大半被泡烂,剩下的撑不了几日,还有好多士兵染了风寒痢疾。 完颜纲的手缓缓松开,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洪水吞噬军营的画面。 若不是夹谷沙宁从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治军严谨且反应迅速,这三万精锐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万幸……万幸啊……” 完颜纲喃喃道,语气中满是后怕:“万幸这几日大雨不断,渭水湍急,北疆军的骑兵没法渡河,没能趁机偷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又沉声问道:“眼下援军在哪?” “夹谷将军带着残部撤到渭南城休养了。”亲兵连忙回答。 完颜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随即又被怒火填满。 他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定是北疆人搞的鬼。” “这群蛮子,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决堤淹军,简直奸诈至极!” 心中满是怒火,可脸色愈发沉重:“洪水不仅淹了援军,渭河南岸下游怕是已成了洪泛区……” “百姓要受灾了,更要紧的是,再过两个月就是秋收,这么一淹,粮食肯定要大量减产。”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渭河南岸遍地灾民的景象。 完颜纲原本的计划,是凭借长安的坚固城防与关中的粮草储备,和北疆军耗下去。 北疆军劳师远征,粮草补给本就困难,等到冬季大雪封路,必然主动撤军,届时金军再北上收复失地,便可稳操胜券。 可如今,洪水毁了援军、淹了粮田,关中金军别说撑到冬季,恐怕连秋天都熬不过去。 “李骁那狗贼是要逼我决战啊!”完颜纲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本帅就如他所愿。” 雨声依旧,帅府内的气氛却比窗外的阴雨更显冰冷。 三日后,笼罩关中多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可这份晴朗并未给长安带来半分轻松,反而让局势愈发紧张。 渭河决堤的恶果,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大片粮田被浑浊的洪水浸泡,无数流民扶老携幼,逃离家乡。 以往关中出现流民,首选的逃难方向是南侧的汉中,可如今,渭河南岸的村落间,却悄悄流传起一则让金国官府心惊的传言。 “北疆人在夏国给百姓分地呢!”一名面黄肌瘦的老农蹲在路边,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流民说道。 “不用给地主交租,直接从公家手里租田,每户只需要缴四成租税,再没有其他苛捐杂税,自己家能落下六成粮食,比在咱们这儿强多了。” “真的假的?” 旁边的流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北疆人会不会是骗人的?万一去了那边,被抓去当奴隶怎么办?” “我表哥的小舅子,前几天就偷偷去了北边,昨天托人捎信回来,说都是真的。” “北疆人不仅给地种,还管饭呢。” 老农的话,让越来越多的流民动了心。 逃难去其他地方也不过是继续给田主种地,缴纳高昂租税。 而这已经是幸运的了,很多难民与奴隶无异,甚至会饿死当地。 相比之下,北疆的待遇就太好了。 于是不少人开始悄悄朝着渭河北岸的方向挪动。 消息很快传到长安,金国官府立刻慌了神。 完颜纲下令在全城张贴告示,厉声辟谣:“北疆蛮夷编造分地谎言,实为诱骗我大金百姓,凡前往灵州者,皆会被其掳为奴隶,生死不由己。” “其挖出的雍州鼎亦是伪造,真正的九鼎早已被我大金先祖珍藏于中都,天命仍在大金,切勿轻信谣言。” 与此同时,关中军沿着渭河设立关卡,严查过往流民,一旦发现有北上意图者,当即扣押。 官府的强硬手段,确实阻止了大部分流民,可仍有少部分人趁着夜色,从偏僻的渡口淌水过河,投奔北疆控制区。 时间转眼进入八月,距离秋收仅剩不到一个月。 渭河北岸的田野里,庄稼长势喜人,而渭河南岸,大片粮田被洪水淹没,粮食减产已成必然。 更糟糕的是,官府还得拿出库存粮食赈济流民,本就紧张的粮草储备,愈发捉襟见肘。 帅府内,完颜纲看着手中的粮情奏报,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不能再等了。” 完颜纲猛地将奏报拍在案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北疆军虽野战厉害,但我大金军队亦不是好惹的。” 当年几万生女真人,便能覆灭辽国、灭亡北宋,金军的战斗力,仍然堪称是这个时代的地表最强之一。 可就在金军紧锣密鼓准备出兵时,一名北疆使者却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要求面见完颜纲,商议和谈事宜。 帅府的议事厅内,北疆使者身着青色长袍,神色平静地站在堂中,面对完颜纲与众将的审视,毫无惧色。 待完颜纲落座,使者便缓缓开口,道出和谈条件:“我北疆军愿与金国罢兵言和,条件有三。” “其一,金国需交出夏国国主李安全,以及汪古部一千多户余孽。” “其二,赔偿北疆军五百万贯钱,以补偿此战损耗。” “其三,双方划定疆界,南以渭河为界,东以黄河为界,北以介壕为界,约定为兄弟之国,永世交好。” “此后,北疆军绝不无故劫掠金国。” 完颜纲闻言,心中满是疑惑,北疆军素来强势,此前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却突然主动提出和谈,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使者,冷声道:“你北疆军连胜数场,为何突然要谈和?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使者淡淡一笑:“我北疆军从未想过与金国为敌,更非要与大金不死不休。” “此次关中之战之所以会爆发,乃是因为当初我北疆攻占夏州之时候,贵国军队无故插手。” “鄜延路总管更是亲率大军侵犯我北疆边界,我北疆无奈只能还击。” “所作所为,实乃是迫不得已。” “如今疆界已明,各守一方,对双方皆是好事,至于条件,已是我军最大让步,还请完颜将军斟酌。” “斟酌?” 完颜纲还未开口,一旁的将领便怒喝起来:“你们害了我大金数万将士,如今仅凭一句误会,便想消除仇怨,停止战争?” “赔偿五百万贯?划定疆界?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大金岂能受此屈辱?” “就是!北疆蛮子也敢跟我大金谈条件?待我军出兵,定将你们全部剿灭!” 金军将领们愤怒怒骂喝道。 完颜纲压了压手,示意众将安静,随即对着使者冷声道:“李安全不过是个无用废物,交出去也无妨。” “但其他条件,绝无可能!” “你北疆军若想战,我大金奉陪到底,若想谈和,便拿出足够的诚意,否则,休要再提!” 使者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便拱了拱手:“既然完颜将军不愿接受,那我便回禀大都护。” “只是还望将军三思,一旦再战,关中百姓恐将再遭战火涂炭。”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一名将领上前,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领,厉声喝道:“回去告诉李骁,带着北疆狗崽子们,滚出关中。” “若是还敢留在我大金的国境内,我大金的铁骑定要打断你们的骨头。” 说着,便命人将使者拖拽出去,扔出了长安城。 议事厅内,完颜纲看着众将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却仍有疑虑——北疆军主动和谈,究竟是真的想罢兵,还是另有图谋? 几日后,又一名北疆使者再度出现在城下。 帅府议事厅内,新使者将和谈条件稍稍让步:“我家大都护念及关中百姓疾苦,愿将赔偿金额减至三百万贯,其余疆界、交人条款不变。” “还望完颜将军以大局为重,莫要再拖延时日。” 完颜纲端坐主位,手指轻叩案几,目光扫过堂下众将,见众人皆面露不屑,便淡淡回绝。 “三百万贯依旧是无稽之谈。” “我大金疆土岂容随意划分?若北疆军真心谈和,便该退出关中,归还所有城池,否则休要再费口舌。” 使者脸色微沉,却仍耐着性子劝说几句,最终见完颜纲态度坚决,只能悻悻离去。 又过十日,北疆使者第三次到访,这次带来的条件已大幅退让:“赔偿金额降至两百万贯,且我北疆军可让出咸阳、泾阳、乾州几城。” “双方以庆阳、坊州一线为界。” “此乃我家大都护最后的诚意,若再不答应,此后便再无谈和可能。” “我北疆的铁骑必将踏过渭河,攻占长安城。” “到时,诸位恐怕只会沦为我北疆的阶下之囚。” 这话一出,议事厅内顿时起了些微妙的骚动。 众将都清楚,咸阳、泾阳地处关中平原腹地,虽城防尚可,却是孤城一座座。 金军若想跨越渭河进攻,随时能将城池围困。 而庆阳、坊州位于黄土高原边缘,山势陡峭,地势险要,实乃易守难攻之地。 北疆军只需派驻少量兵马,便能抵挡关中金军北上。 这般让步,看似北疆军妥协,实则是想以几座易攻难守的孤城,换得一条稳固的防线。 但北疆军的舍弃依旧巨大,因为咸阳、泾阳等城所代表的,是渭河以北的关中平原。 北疆人竟然甘愿放弃如此数百里沃野? 使者见众人神色松动,语气愈发强硬:“完颜将军,此乃最后的谈判。” “若贵国仍不接受,我北疆军便将重启战事,到时候关中战火再起,百姓流离失所,后果恐非将军所能承担。” 熟料,使者话音刚落,完颜纲突然抚掌大笑,笑声中满是畅快与嘲讽:“最后的诚意?” “本将看,是你们北疆人走投无路,才急着谈和吧!” 堂下众将皆是一愣,就连北疆使者也脸色骤变:“将军此话何意?我北疆军兵强马壮,何来走投无路之说?” “兵强马壮?” 完颜纲猛地收住笑,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本将真会被你们的退让蒙骗?” “灵州的夏国旧部叛乱了,对不对?” 自北疆第一次来谈和,完颜纲就觉得蹊跷。 北疆军素来强势,怎么会突然和谈,而且还会一再让步? 于是便派人前去打探,最终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西平府外如今聚集了大批叛军,夏国宗室李遵顼打着‘光复夏国’的旗号攻城略地。 而北疆军主力尽数南下关中,灵州兵力空虚,连平叛都无力为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北疆军在关中的粮草供应。 完颜纲命人反复确认这个消息,甚至偷偷绑了一个北疆军底层军官,逼问之后得知消息属实。 虽然李骁下达了封口令,但这个消息还是在军官群体中悄悄传递开来。 听到完颜纲的话,北疆使者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被完颜纲打断。 “你不必狡辩,本将已派人反复确认。” “如今你们急着谈和,不过是想尽快稳住关中,好回师去救你们的西平府大后方。”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北疆使者的心理防线。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中满是绝望。 完颜纲见状,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北疆蛮夷,竟敢用假和谈拖延时间,妄图蒙骗我大金,来人,把他带下去审问,务必让他吐出所有消息。” 亲兵立刻上前,拖拽着使者往外走。 不多时,亲兵来报,他们用尽了手段,使者透露,西平府夏国旧部叛乱的消息属实。 完颜纲冷笑一声,对着堂下众将高声道:“北疆人的胃口太大,妄图鲸吞天下,如今终于是尝到了贪婪的恶果。” “后院起火,粮草不济,此乃我大金反击的天赐良机。”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三日后誓师北伐,定要将北疆军赶出关中,收复所有失地。” “北伐!北伐!” 众将齐声呐喊,士气高涨到了极点,此前被北疆军压制的郁气,此刻尽数化作了复仇的怒火。 三日后,金军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朝着渭河进发。 东路军以夹谷沙宁为主帅,率领四万步骑从渭南北上。 西路军则由完颜纲亲自统领,六万大军从长安城北出发,跨越渭河,直取咸阳。 望着麾下十万大军,完颜纲心中满是豪情。 他坚信,凭借大金铁骑的战斗力,定能一举击溃北疆军,扭转关中战局,更能趁势收服河套甚至是河西走廊,将夏国的地盘一起纳入大金的统治之下。 …… 咸阳城外的金帐内,李骁正手持锦衣卫传来的密报,看到“金国于中都发现冀州鼎”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女真蛮子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九鼎造势了。” 他将密报扔在案上,语气中满是不屑:“正好,日后我北疆军攻入中都,便将这所谓的‘九鼎’全部收入囊中,凑齐一套,届时问鼎天下,更能证明我北疆才是华夏正统。” 一旁的亲卫百户张雄,忍不住附和道:“大都护英明!” “届时九鼎归北疆,天下百姓定会知晓天命所归。” 李骁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份奏报,关中已有大概一万多户百姓“自愿”迁往灵州。 看到这则消息,他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关中人口稠密,本就该向灵州、漠北这些边荒之地移民。” “只有让百姓在边荒扎根,开垦土地,才能将这些地方变成华夏的固有领土,成为我北疆的基本盘。” “不过,一万户还远远不够,待平定关中,就算是费十年之功,也要再迁个十万、二十万户过去。” 疆域的稳固不仅靠武力,更靠百姓的定居与开发。 只要边荒之地有了足够的人口,有了农田与村落,才能真正成为北疆的根基,再也不用担心被其他势力夺走。 就在李骁思索移民规划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探骑来到帐中:“大都护。” “金军……金军准备进攻咸阳了。” “十万大军将于两日后越过渭河,分东西两路而来。” “东路夹谷沙宁率领四万步骑从渭南出发,西路完颜纲亲自领兵,由长安北上,目标正是咸阳。” “哦?终于来了?” 李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出声来:“鱼儿总算上钩了,我还以为完颜纲这老狐狸要在长安龟缩到冬天呢!” 李骁最担心的,就是金军死守长安。 因为长安城高大坚固,就算是神威大炮想要轰破城墙,也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城中还有六七万兵力,其中一半都是与宋军在大散关血战过的金军精锐,战斗力极强。 若是其他普通军队守城,只需要攻破城墙,守军意志力便会崩溃,拿下城池不费太多力气。 关中金军精锐的战斗意志只会更强。 若是他们龟缩在城里,只守不攻,北疆军就得一寸一寸地争夺,打一场惨烈的巷战。 到时候免不了要与金军一对一换命,太不划算了。 更何况,渭南还有夹谷沙宁的援军,虽被洪水淹了些,但其主力还在。” 中原战场那边,宋军恐怕挡不住金军,最迟秋天便会分出胜负。 若是北疆军与长安金军纠缠数月,等到金军援兵从河南赶来,到时候腹背受敌,别说拿下关中,恐怕连延安、庆阳都守不住。 所以李骁才故意放出西平府叛乱的消息,又挖开渭河堤坝遏制金军粮草,都是为了威逼利诱金军主动北伐。 李骁站在金帐前,看向远处的渭水,眼中满是自信,对着旁边张雄说道。 “金军离开了长安城那座龟壳子,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原上,那就是咱们北疆铁骑的天下!” “骑兵对冲,咱们还从没怕过谁。”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只是这场戏演得太真,连咱们军中不少将领都信了西平府叛乱的消息,这段时间天天来问我后路安危。” 不久后,北疆各部将领齐聚金帐。 与此同时,几名士兵押着一群人来到帐外,为首的正是夏国齐王李遵顼,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夏国旧贵族。 李骁指着他们,对将领们道:“所谓的西平府叛乱,实则就是这群人的小打小闹,早就被咱们给扑灭了。” 这群夏国贵族们,当初侥幸逃进山里没有被捉,不满北疆统治,想复辟夏国,推举李遵顼为帝,结果行事不密,刚起事就被当地民兵扑灭了。 毕竟北疆军已经为当地百姓初步分了田,百姓们见到了光明,自然不愿再置身于黑暗之中。 所以,这些叛军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反而困难重重。 而这次平叛中,一支叫‘红会’的娘子军却是立了大功。 她们原本是反抗夏国统治的义军,但是对北疆军也没有好感,认为和夏军是一丘之貉。 北疆军平定夏国之后,她们便躲进了山里。 不过,经过了这半年多的观察,她们发现北疆军的确是给百姓分了田,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甚至很多女人的丈夫、儿子都回来了,家里同样分了田,于是这支娘子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此次也算是投名状,李骁下令对娘子军的主要人物赏赐,甚至是重用。 将领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原来西平府的叛乱早已平息,后路根本无忧。 李骁看着众人放下心来的模样,继续下令:“把李遵顼吊在大营辕门前,示众三日。” “告诉所有将士,灵州无忧,咱们只需打败长安的金军,不用担心后路。” “末将遵命。” 将领们齐声应命,眼中满是振奋。 此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只剩下对金军的战意。 “竟敢离开长安城,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本章完) 第338章 东线大捷,四万金军覆灭 第338章 东线大捷,四万金军覆灭 金,泰和六年八月,关中平原上旌旗猎猎。 完颜纲率领的十万金军分东西两路越过渭水,如两把利刃,朝着北疆军控制区推进。 西路军在完颜纲亲自坐镇下,先后收复咸阳、泾阳,云阳。 东路军夹谷沙宁部亦势如破竹,拿下栎阳、三原、华原等城。 短短十余日,北疆军此前攻占的城池接连易手,渭水北岸的失地大半重回金军掌控。 邠州城头,一名汉军世侯跟随在完颜纲等女真将领身边,看着破损的城内建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都说北疆铁骑无敌天下,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他朝着身边的一名女真将领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嘲讽北疆军的声音变得更大。 “那些北疆蛮子,除了节节后退,根本不敢与我大金铁骑正面交战,这一路过来,他们逃得比兔子还快。” “闻名不如一见,所谓的北疆铁骑,我看就是浪得虚名。” 话音刚落,其他的士族出身的汉军将领们连忙附和:“张将军说得是。” “虽说北疆人也用了火炮、神臂弩,骑兵冲锋也还算凶猛,可在咱们大金的步兵军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您看咱们的方阵,盾甲如林,长矛如刺猬,北疆骑兵冲了三次都没能冲破,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马。” “可不就得狼狈的逃窜嘛。” “咱们大金铁骑所至,北疆人只能望风而逃。” “哈哈哈哈!” 这一路北上,金军并非毫无阻碍。 北疆军在咸阳城外布过防线,在泾阳郊外发起过骑兵突袭,在华原城下动用了虎尊炮轰击金军阵列。 但完颜纲经验老道,深知北疆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始终让步兵保持严密方阵推进。 重盾手在前格挡箭矢与炮火,长矛手紧随其后防备骑兵冲锋,重甲骑兵则护在方阵两翼,形成“步骑协同、稳扎稳打”的阵型。 每当北疆骑兵佯装溃败,试图引诱金军骑兵脱离方阵追击时,完颜纲总能及时下令鸣金收兵。 他早年多次镇压草原部族叛乱,对游牧部族“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打法了如指掌。 任凭北疆骑兵在阵前挑衅,始终不为所动,只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压缩北疆军的活动空间。 面对这些汉家士族将领们的嘲笑,完颜纲却是脸色沉重,对北疆军始终保持着极大的警惕。 毕竟能覆灭夏国,能将完颜合达等金军精锐打的全军覆没的军队,岂能如那些汉人将领说的那么不堪? 无非就是西平府叛乱,后路断绝,牵制了北疆军的大量兵力。 再加上金军兵力更多,逼的北疆军不得不撤退。 “邠州城矮,又在之前的战事里被北疆人弄得多处破损,来不及修补,守不住。” 完颜纲不再理会那些汉家士族将领们,站在城楼下,看着士兵们清理城墙上的残砖,语气平静地对众将说道。 “北疆军把兵力都撤回了庆阳,看这架势,是要在庆阳死守了。” “庆阳府城高大,周围又是黄土高原沟壑,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啊!” 一名女真将领皱着眉,语气中带着担忧:“咱们一路奔袭,士兵已有疲态,若是强攻庆阳,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代价自然会有,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完颜纲抬手指向城外的田野说道。 如今咸阳、泾阳这些产粮区都在金军手里,渭水北岸的秋粮再过一些日子便可收割,粮草充足,完全能和北疆军耗下去。 “大帅英明!” 众将齐声应和,可仍有将领还是建议道:“大帅,咱们得防着北疆人绕后。” “那些草原蛮子,最擅长的便是长途奔袭,断绝粮路。” 鄜延路总管完颜合达的一万大军,就是被北疆人长途奔袭包了饺子,完颜纲自然警醒。 “这点本帅早有防备。” 完颜纲语气笃定:“我已命人在所有南下的要道上安排了探骑,每隔十里便有哨卡,北疆人若是想绕后,根本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说着,他看向传令官问道:“东路军的进展如何了。” “回禀大帅,夹谷沙宁将军已攻占坊州,正率军向鄜州进军,进展比咱们还快!” 众将闻言皆是惊讶,东路军的速度可以啊。 完颜纲却不意外,淡淡说道:“西平府的叛乱闹得厉害,北疆人不得不从关中抽调兵力回师平叛。” “东路军面对的北疆军兵力少了,进展自然快。” “咱们这一路能顺利收复这么多城池,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 “传我命令,让夹谷沙宁多派骑兵巡查后路,务必警惕北疆人的偷袭,切勿贪功冒进。” “末将遵命!” 金军在邠州休整一日,补充了粮草与箭矢,次日清晨便继续北上。 五日后,庆阳府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城头上,一面金色日月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北疆大都护李骁的帅旗。 完颜纲勒住马缰,抽出腰间弯刀,指向庆阳城头:“将士们。” “北疆蛮酋李骁就在城中,拿下庆阳,抓住李骁者,连升五级,赏万金,封万户侯。” “随我杀!” “杀!杀!杀!” 重赏之下,金军士兵们瞬间沸腾,数万士兵如潮水般朝着庆阳城涌去,盾牌组成的阵列如移动的城墙,一步步逼近城头。 可就在金军即将抵达城下时,庆阳城头上突然响起震天的轰鸣——十几门神威大炮同时开火。 “轰!轰!轰!” 紧接着,城头上又响起“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密密麻麻的神臂弩箭如暴雨般射下,穿透了金军的盔甲,将士兵们钉在地上。 “继续进攻!不许退!” 完颜纲厉声下令,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阴冷的声音喝道:“只要攻破庆阳,抓住李骁,人人有赏。” 另一边,东线战场的夹谷沙宁正率领四万金军,沿着洛水一路北上。 此前,他们已攻克蒲城、白水、坊州等地,北疆军退守三河镇布防。 这里是洛水、华池水、沮水三条河流的汇聚地,河道纵横,地势险要,北疆军在此筑起了简易的防御工事,阻挡金军前进。 “不过是些丧家之犬,也想挡住我大金铁骑?” 夹谷沙宁勒马立于河岸,看着对面的北疆军阵地,语气中满是不屑。 他挥手示意士兵进攻,可刚一靠近,北疆军阵地上便响起了密集的弩箭与炮声。 神臂弩箭如飞蝗般射来,虎尊炮的炮弹在金军军阵中炸开。 夹谷沙宁看着麾下士兵死伤惨重,气得咬牙切齿,怒骂道:“该死的夏国。” “若不是那些党项秃毛狗,被北疆人夺走了神臂弩的技术,咱们怎会打得如此艰难。” 世人只知北疆铁骑天下无敌,却不知北疆军的武器早已领先于时代。 神臂弩射程远、穿透力强,虎尊炮轻便易携、威力惊人,更有恐怖的神威大炮,威力仿似毁天灭地。 这些武器让人数更少的北疆军,在防御战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金军虽人数众多,却在北疆军的武器压制下,寸步难行,三河镇的河道中,漂浮着无数金军的尸体与残破兵器。 而与此同时,在沮水河谷下游,一队金军探骑正坐在树荫下闲聊。 “你说前面三河镇打得怎么样了?” “咱们守在这里,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哪有立功的机会啊!” 一名探骑抱怨道,手中的长枪随意地靠在树上。 “谁知道呢?听说北疆人武器厉害,夹谷将军怕是要费些功夫。” “要我看,北疆军就那点兵力,都被咱们大军主力抓的死死的,哪有多余兵力绕道后方袭击粮道?” “咱们铁定白等。” “待在这里总比去战场上跟北疆人拼命的好。” 一群探骑待在河道旁,吃着干粮,准备午憩。 可就在这个时候,领头的士兵忽然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远处的丛林中,传来阵阵的树叶沙沙声。 仔细望去,隐隐的似乎能看到一两道人影浮动。 金军探骑脸色大变:“不好!是北疆人!” 话音还没落下,远处丛林中便射出密集的箭矢,瞬间将他们射倒在地。 “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侥幸没有中箭的则是慌忙的骑上马准备逃跑。 而这个时候,一队身穿黄甲的北疆骑兵从丛林中杀出。 弯弓搭箭,追赶上逃跑的士兵,将其斩杀。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仔细检查了金军探骑的尸体,确认无一生还后,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令:“继续前进,务必隐蔽行踪。” 不久后,一支庞大的北疆骑兵军团沿着沮水河谷而来。 士兵们都穿着简单的单衣,将黄甲挂在马背上。 这支军队,正是李骁亲自率领的北疆第一镇主力! 李骁故意让北疆军在庆阳与三河镇摆出死守的姿态,引诱完颜纲与夹谷沙宁分兵进攻。 自己则率领主力,从宁州的延川水河谷进入子午岭,横穿山头,再顺着子午岭东侧的沮水河谷向下,悄悄抵达东线战场。 完颜纲虽一直警惕北疆骑兵绕道后方断其粮道,却没想到李骁的真正目标是东线的金军。 东路金军虽进展迅速,却缺乏完颜纲那般沉稳的指挥,且兵力相对较少,正是“先易后难”的最佳目标。 只要能集中北疆的优势兵力,将东路的四万金军围歼,便能打破金军的双线进攻,甚至反过来包围完颜纲的西路军,彻底决胜关中战局。 …… 三河镇的战场上,金军的进攻再次被北疆军的神臂弩与虎尊炮压制。 夹谷沙宁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河道中漂浮的士兵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已经整整两天了,金军发动了十几次进攻,却连北疆军的防御工事都没能摸到,反而损失了近千兵力,这样的战果让他很是愤怒。 “废物!都是废物!” 夹谷沙宁挥舞着马鞭,朝着麾下将领冷声呵道:“再组织一次进攻。” “这次要是还攻不下来,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将领们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去调动士兵。 可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从后方疾驰而来,马还未停稳,便连滚带爬地冲到夹谷沙宁面前,声音因惊惶而颤抖。 “将……将军,不好了。” “沮水河谷方向……发现大量北疆骑兵。” “看规模,至少有上万之众,正朝着咱们的后营冲来。” “什么?” 听闻此话,夹谷沙宁如遭雷击,脸上的愤怒瞬间被震惊取代。 他猛地转头望向沮水河谷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人影,却仿佛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上万北疆骑兵?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完颜纲不是说早已在南下道路上埋伏了探子,不会给北疆军可乘之机吗? “怎么可能?北疆骑兵有多少?离咱们还有多远?” 夹谷沙宁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厉声追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真……真的有上万骑兵。” 传令兵被吓得浑身发抖:“探骑说,他们穿着黄甲,速度很快,估计用不了一刻钟就能抵达咱们的后营。” 夹谷沙宁的心脏“咚咚”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后营不仅存放着金军的粮草,还驻扎着伤员与负责警戒的少量兵力。 若是被北疆骑兵攻破,金军将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到时候别说进攻三河镇,大军的安危都将成为致命问题。 “快!传令下去,停止正面进攻。” “让洛水军、邓州军立刻回防后营,务必挡住北疆骑兵。” 夹谷沙宁当机立断,对着身边的亲兵大喊。 他顾不上正面的北疆军了,眼下保住后营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四万金军将不战自溃。 亲兵不敢耽搁,立刻骑马去传达命令。 可战场上的混乱已经开始蔓延。 “北疆骑兵抄后路”的消息像野火般传开,正在准备进攻的金军士兵们瞬间慌了神,有的士兵甚至开始偷偷往后退,阵型变得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疆铁骑的轰鸣越发的清晰。 “轰轰轰轰~” 漫山遍野的黄色浪潮从河谷两侧涌出山野。 没有狂风暴雨般的冲锋场面,有的只是马蹄踏过碎石黄土,一层层向前推进,慢慢的向着金军营地逼近。 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让金军炸了营,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压得凝滞。 “北疆人来了,快挡住他们啊!” “援兵马上就到了~” “逃跑者,杀无赦!” 后营的金军士兵望着这骇人的阵仗,瞬间慌了神,叫嚷声不断。 有的扔下手中的武器,转身就往营外逃,有的则蜷缩在帐篷角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尽管他们早已经得到了探骑传来的消息,但是大军主力被正面的北疆军牵制,短时间内难以完成兵力调动。 “开炮。” 北疆军阵中,一名神机营千户高声下令。 十数门虎尊炮同时开火,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砸向金军后营的栅栏。 “轰隆!轰隆!” 一阵巨响过后,栅栏被炸开一个个巨大的缺口,帐篷逐渐被火焰吞噬。 紧接着,神臂弩手们排成三列,轮番射击,密集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营内,逃跑的金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营内的土地。 “进攻!” 大军之中,身穿全副金甲的李骁拔出骑兵刀,厉声喝道。 “杀!” 北疆骑兵们奔涌而出,如一道黄色的洪流,从炸开的缺口涌入后营。 一名金军士兵想举起长枪抵抗,却被另一名北疆骑兵的马刀劈中后脖,惨叫着倒在地上。 另一名骑兵则用长矛刺穿一名金军弓箭手的胸膛,将其挑落马下。 营内的金军士兵虽奋力抵抗,却根本不是北疆骑兵的对手。 他们大多是负责守卫粮草的辅兵与伤员,战斗力本就薄弱,面对北疆骑兵的猛攻,很快便溃不成军。 更何况,冲锋在前的乃是北疆军中的王牌军队,黑甲军。 这些具装甲骑的士兵与战马都覆盖着厚重的铁甲,手中握着长柄战斧与骑枪,如移动的钢铁堡垒,朝着金军中军阵列冲去。 一名金军百户试图组织士兵组成方阵抵抗,却被具装甲骑的骑枪直接刺穿身体,方阵瞬间溃散。 具装甲骑横冲直撞,将金军士兵撞得人仰马翻,战斧挥舞间,不断有金军士兵倒下,营内的惨叫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惨烈至极。 与此同时,三河镇的正面战场上,李东江正站在山头,密切关注着金军的动向。 当他看到金军后营方向升起浓烟,且金军的进攻明显减弱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第一镇的主力已经到了。 “兄弟们,大都护亲自率军已经攻破金军后营。” “金军现在腹背受敌,正是咱们进攻的时候。” 李东江拔出腰间的弯刀,高声呐喊:“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北疆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他们早已憋足了劲,此刻听到李东江的呐喊,朝着金军发起反冲锋。 夹谷沙宁看着正面汹涌而来的北疆军,又听着探骑汇报,后方的北疆军中出现了一面金色的日月战旗,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绝望。 他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金色的日月战旗代表的是北疆大都护李骁亲临,而这些身穿黄甲红边甲胄的骑兵,更是李骁的亲军,武卫军。 所有人都以为,李骁的主力应该在西线战场上对战完颜纲大军,但却谁都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来了一招声西击东。 悍然出现在了东线战场上。 现如今,夹谷沙宁的大军被第一镇和第二镇共计四万多北疆军主力包围。 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夹谷沙宁脸色青紫,咬牙喝道:“都给我稳住。” “不过是些北疆蛮子,咱们大金铁骑还怕他们不成?再调仓谷、唐州两军跟我回防后营。” “其他人继续守住正面,不许后退一步。” 说着,夹谷沙宁便亲自率领着两军士兵,朝着后营疾驰而去。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我安慰。 北疆骑兵素来以速度快、冲击力强闻名,后营的少量兵力根本挡不住上万骑兵的进攻。 而正面的北疆军又在趁机发动猛攻,金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 夹谷沙宁麾下的四万金军中,有将近三万大军是跟随他从中原而来,曾与宋军血战的精锐。 堪称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军队之一。 面对北疆军的前后夹击,这三万大军被围堵在山谷之间,并没有像那些民兵一样一战击溃。 而是展现出了绝对的战斗力和坚强的意志力,与北疆军血战了两个多时辰。 鲜血染红了这片河谷,狂风带着黄色嘶吼在大地之上,仿佛无数战魂的呐喊。 直到日落时分,战事才缓缓结束。 后军被破,正面战场溃败,四万金军要么被俘被杀,要么溃逃,只剩下不到一万残兵,被北疆军分割包围,正迅速崩溃。 夹谷沙宁知道,大势已去,想要突围已是不可能了。 “将军,咱们投降吧!”身边的将领劝道,眼中满是绝望。 夹谷沙宁望着远处飘扬的北疆军战旗,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低沉的声音喝道。 “只有战死的女真人,没有投降的女真人。” 夹谷沙宁抬起头,望向中都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对故土的眷恋。 他想起出发前,完颜璟对他的嘱托,想起金军横扫辽宋的辉煌,想起自己半生征战积累的功勋…… 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他成了大金的罪人。 “我夹谷沙宁,一生征战,从未向人低头。” “今日兵败,是我无能,愧对陛下,愧对大金。” “但我,宁死不降!!” 说完,他猛地直起身,将弯刀横在脖颈处。 副将见状,急忙上前想要阻拦:“将军!不可啊!” 可已经晚了。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夹谷沙宁的身体晃了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抬头,望向中都的方向,眼睛圆睁,似乎还在不甘地看着这片他未能守住的土地。 “将军……”金军其他将领们扑倒在夹谷沙宁的尸体旁,失声痛哭。 如血的夕阳洒在河滩上,鲜血与泥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这片土地。 东线战场的战事,以夹谷沙宁的自刎画上了句号,而关中的战局,也从此刻起,彻底倒向了北疆军。 (本章完) 第339章 北伐失败,临安政变 第339章 北伐失败,临安政变 东线战场的硝烟渐渐散去,河滩与河谷间满是尸体与残破的武器。 北疆军在此休整一日,直到第二日傍晚,高忠义才将统计好的战报呈给李骁:“大都护,此战我军斩杀金军一万一千余人,俘虏两万五千余人,其中包括金军将领十七人……” “我军自身伤亡四千三百余人,其中阵亡两千一百人,重伤两千二百人。” 李骁接过战报,看着上面的伤亡数字,脸庞之上满是凝重。 “仅三万金军精锐,便让我军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 “这金军的战斗力,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头望向远处堆积的金军尸体,语气凝重:“这还是在野外,且我军兵力占据优势,又有骑兵与火器配合的情况下。” “若是换成攻城战,面对巷战的复杂环境,想要解决这样的精锐,恐怕我军的战损比会达到空前的一比一。” 自北疆军建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大的伤亡占比,有些百户甚至被直接打残了。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金军精锐才有这般强大的战斗力和意志力。 不过大浪淘沙,经过了这次惨烈的血战,活下来的北疆将士都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每一个都有能力担任什户、甚至是都尉、百户。 身边的瘦猴点头附和:“是啊大都护,金军精锐的单兵战力与战术配合,几乎与我六镇不相上下。” “好在这样的精锐,金国数量不多。” 完颜纲麾下估计有两万多,介壕防线附近与中都各有三万左右,中原战场还有四万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 剩下的几十万金军,多是临时征召的民军,战斗力比北疆民军还略有不如。 …… 就在东线战场清点战果时,庆阳城下的战斗正打得如火如荼。 金军如潮水般一次次冲向城头,云梯架满了城墙,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城头上的北疆军则用滚石、热油、火炮、神臂弩顽强抵抗,双方伤亡都极为惨重。 林大壮拄着铁拐,站在城头最高处,犀利如苍鹰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城外的金军。 他的一只脚是废的,虽然不影响骑兵作战指挥,但平日里走路全靠一根铁制拐杖支撑。 有一次,李骁称呼他为‘铁拐将军’,这个外号也由此流传开来。 此刻他浑身沾满了鲜血,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对着城墙上的北疆士兵高声呐喊。 “都给我精神点,别给咱们北疆爷们丢份。” “金人就是一群软脚羊,撑不了多久了。” “大都护已经带着主力绕到金狗后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群金狗全歼在这里。” 他一边大喊,一边拄着铁拐走过士兵的身后,每当这个时候,原本疲惫的士兵们都会瞬间挺直腰杆,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一名年轻士兵被金军的箭矢擦伤了胳膊,他身上还穿着缴获的夏军残破甲胄,可以看出他并非是六镇士兵,而是灵州万户民兵。 看到林大壮走来,立刻咬牙举起盾牌,对着城下的金军怒吼:“狗贼!来啊!爷爷不怕你们。” 林大壮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小子,这才是我北疆的汉子。” “等打赢了仗,老子请你喝烧刀子。” 得益于大量的移民进入北疆,北疆各地的土地得到了开发。 只不过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大多是盐碱地,不适合种植小麦和栗米,所以在前三年便会种植大豆和高粱改善盐碱化土壤。 大豆可以榨油、可以做豆腐,代替肉类补充人体所需营养。 而高粱口感较差,在不缺粮食的时候,北疆百姓则会用高粱来酿酒。 由此产生了北疆平价酒类之一,烧刀子。 很受底层百姓和军中将士们的欢迎。 与此同时,城外的完颜纲看着久攻不下的庆阳,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亲自擂鼓助威,可城头的北疆军却依旧顽强,金军的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却始终无法突破北疆军的防线。 就在日头快要下山,完颜纲正准备鸣金收兵,明日再战的时候,一名探骑从后方疾驰而来,翻身下马时险些摔倒。 “大帅,大帅,不好了。” 探骑声音带着惊惶:“东路军……东路军危急~” “夹谷沙宁将军遭遇了北疆第一镇和第二镇主力围攻,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到这话,完颜纲如遭雷击,手中的鼓槌“啪嗒”掉在地上。 “什么?” 他猛地抬头,望向庆阳城头飘扬的金色日月战旗,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第一镇主力?李骁不是在庆阳城里吗?” 下一秒,他立马反应过来;“该死,我们中计了。” “这……这是幌子!” 他立马意识到庆阳城里的金色日月战旗是假的,城中只有一部分是第一镇精锐,其他则是民兵。 李骁根本不在城中,而是带着第一镇主力从延川河谷横穿子午岭,穿插进入了东线战场。 李骁的战略目标不是死守庆阳城,也不是绕道后方断绝完颜纲的粮道。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夹谷沙宁的东路军。 “该死~” 完颜纲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鼓架。 “李骁这贼子,竟然用庆阳做诱饵,引我主力在此牵制,实则去偷袭东路军。” 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哗然:“李骁贼子竟然如此歹毒?” “北疆军两镇主力全都去了三河镇?咱们得赶紧派兵支援啊!” “放心,夹谷将军麾下有四万大军,其中三万都是跟随他从中原战场而来的精锐,肯定能撑到援军到来。” “那也不能大意,夹谷将军麾下虽是精锐,难道北疆军就不是了吗?” “北疆第一镇和第二镇大军,都是李骁贼子的老底子,是北疆老营。” “大帅,必须立刻去支援三河镇,东路军不能出事,否则咱们在关中就成了孤军。” 完颜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即下令:“完颜多隆,命你率领一万骑兵,明日一早出发,火速增援东路军。” “务必保住夹谷沙宁与四万大军!” “末将遵令!”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立刻领命,转身召集士兵。 金军在庆阳城下鏖战一日,天色已晚,只能明日出发。 可就在第二日清晨,完颜多隆准备率领大军出征的时候,又一名探子骑着快马奔来大营。 脸上毫无血色,来到大帐,对着完颜纲跪地惊恐道:“大帅,东路军……东路军全军覆没了。” “夹谷沙宁将军自刎殉国,四万大军……全没了啊!” “什么?” 完颜纲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多亏身边的将领及时扶住。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的将领们更是一片哗然,有人失声道:“全……全军覆没?怎么会这么快?” “北疆军的战斗力,竟如此强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夹谷将军麾下乃是我大金精锐,打的宋军抱头鼠窜,夹谷将军又是我大金宿将,怎么败得如此惨烈?” “是真的啊,将军。”探骑慌张道。 “逃出来的士兵交代,三河镇到处都是咱们金军的尸体,惨不忍睹啊。” 所有将领脸色苍白,凝重无比:“完了……东路军没了,咱们的后路恐怕也会被北疆军切断。” 完颜纲扶着椅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他望着远处的庆阳城头,眼中满是绝望。 东路军覆灭,意味着除了防备北疆第四镇的秦州军,整个关中的金军只剩下他麾下的不到六万人。 而李骁所率领的北疆军主力,没有了夹谷沙宁大军的牵制,随时可能绕道西线,断绝他的后路。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完颜纲狰狞的脸色,当即下令:“让完颜多隆率领的援军立刻调转方向,随大军一同撤退。” “放弃攻打庆阳,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长安!” “将军!庆阳就快攻破了,现在撤退,岂不可惜?”一名将领不解地问道。 “可惜什么?” 完颜纲怒喝:“再不走,咱们连长安都回不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回到长安,咱们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完颜纲猛地攥紧拳头,语气带着决绝:“庆阳就是一块有毒的饼子,看似快要攻破,实则是李骁的陷阱。” “咱们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北疆军主力赶来,定会被里应外合,全军覆没。” 将领们虽有不甘,却也知道形势危急,只能遵令行事。 金军开始匆忙撤军,原本正准备猛攻城头的士兵们纷纷归队,朝着长安方向逃窜。 城头上的林大壮看到金军撤退,便明白东线战事已定,李骁与李东江率领的主力,已经打败了金军。 顿时放声大笑:“金狗跑了,大都护的计策成了。” “兄弟们,咱们赢了。” 北疆军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庆阳城下的硝烟渐渐散去,关中的战局,也从此刻起,彻底倒向了北疆军。 …… 与此同时,中原战场的败报已如雪般飘向南宋都城临安。 中路军,原本计划从淮南出兵,直取金国开封,却在唐州遭遇金军主力伏击。 金军利用骑兵优势,绕至宋军后方切断粮道,再正面发起猛攻,宋军阵脚大乱,士兵们纷纷弃械逃亡。 此战,宋军死伤上万人,逃亡被俘者不计其数,建制几乎被打散。 东路军虽然是宋军主力,但处境更为凄惨。 原本想从扬州北上,与中路军形成夹击之势,却低估了金军的防御强度。 金军依托城池坚守,待宋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时,突然发起反击,不仅收复了此前丢失的城池,还乘胜追击。 一路向南推进,如今已攻入宋国境内,兵锋直指长江沿岸的建康、蕲州,距离临安仅剩数百里路程。 就在宋军节节败退之际,金国的国书也送到了临安皇宫。 国书措辞强硬,字字如刀:“宋廷背盟北伐,犯我疆土。” “今我大金已整兵南下,若宋廷不斩主战首恶韩侂胄,献其首级以示诚意,我军定将攻破临安,使其沦为第二个开封。” 这份国书如同一颗炸雷,在南宋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史弥远为首的主和派官员率先发难,在朝堂上跪地哭诉:“陛下,臣早说过,北伐之举实为不智。” “我大宋兵力远逊于金国,如今兵败如山倒,金军已逼近长江,若再不听从金国要求,临安危在旦夕啊!” “是啊陛下!” 另一名主和派官员附和道:“韩侂胄执意北伐,不顾国库空虚、士兵疲惫,如今闯下大祸,理当以死谢罪。” “只有斩杀韩侂胄,才能平息金国怒火,保住临安百姓。” 朝堂上的争论声此起彼伏,原本坚定支持北伐的宋宁宗,看着中原战场的败报与金国的最后通牒,脸色愈发凝重,眼中的坚定渐渐被动摇。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韩卿,如今战局危急,金军逼近长江,你可有退敌之策?” 韩侂胄闻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皇帝的态度已经变了。 他虽然是权臣,但是皇权依旧高高在上,士族共尊,若是与主和派形成大势,韩侂胄也无法抗衡。 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 “金军虽势猛,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在关中与北疆军鏖战,主力被牵制,如今南下的不过是偏师。” “只要我军坚守长江防线,征召民兵支援前线,再联络北疆军从关中出兵牵制金军,金军将不战而退。” “联络北疆军?” 史弥远冷笑一声,“韩相爷怕是忘了,北疆军远在关中,与我大宋相隔千里,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北疆军有所动作,临安恐怕早已被金军攻破。” “更何况,北疆军与金国乃是死敌,即便他们出兵,也是为了自身利益,岂会真心助我大宋?” “史大人此言差矣!” 韩侂胄反驳道:“北疆军与金国交战,我大宋若能在南方牵制金军,对他们亦是有利~” “若此时斩杀本相,向金国屈膝求和,不仅会让大宋颜面扫地,更会让天下人耻笑,日后金国定会得寸进尺~” 可无论韩侂胄如何据理力争,主和派官员的呼声越来越大。 没办法,谁让宋军不争气,在中原战场溃败,直接影响到了朝堂局势。 大部分士族都是墙头草,无所谓主战还是主和,哪个选择对自己有利,他们便站在哪边。 韩侂胄和史弥远的一切行为,实际上就是在争取更多士族力量的支持。 朝堂争论不断,宛若菜市场。 皇帝赵扩坐在御座上,眉头越皱越紧。 他北伐的意志早已动摇,可眼下朝堂上主战派的声音仍占着几分优势。 韩侂胄经营多年,麾下不仅有不少忠心官员,还拉拢了部分手握兵权的将领,贸然处置他,恐引发朝堂动荡。 于是,宋宁宗只淡淡勉励韩侂胄:“韩卿,如今国事艰难,还望你能尽心筹谋,早日退敌,莫负朕望。” 说完,便以“龙体不适”为由,匆匆宣布退朝。 韩侂胄松了口气,而史弥远站在殿中,看着韩侂胄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他早已与金国使者暗中勾结。 金国许诺,只要除掉韩侂胄,不仅会与宋国停战,还会允许南宋保留淮河以南的土地; 而史弥远则清楚,韩侂胄一日不倒,自己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永远没有执掌大权的机会。 “哼,还想指望千里之外的北疆?真是可笑。” 史弥远心中暗道:“只有我才能挽救大宋于危难,你韩侂胄不过是将大宋拖入深渊的罪人。” 他原本计划在朝堂上以“兵败误国”为由,联合其他势力将韩侂胄拿下,可如今看来,韩侂胄依旧根基稳固,只能用更激进的手段。 三日后,朝堂再次议事。 韩侂胄刚走到皇宫午门,两名身着锦袍的太监便匆匆迎了上来,躬身道:“相爷,皇后娘娘有要事与您商议,请您随小人移步偏殿。” 韩侂胄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去。 不久前,北疆的密探曾悄悄送来消息,提醒他“金国与史弥远勾结,恐用阴谋害你,且史氏已与杨皇后结盟,需慎防宫廷之变”。 这个消息让韩侂胄震惊,不是因为史弥远会害他,毕竟他也能想得到。 而是震惊于北疆人怎么会知道临安的事情,还知道史弥远和皇后勾结? 难道北疆的探子已经安插进了皇宫? 这个想法让韩侂胄瞬间头皮发麻,于是赶忙将自己府中梳理一遍,同时对北疆人的提醒也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史弥远那些小人在朝堂上打不倒自己,肯定会使用一些阴谋手段,只是不知道史弥远会如何下手,何时下手,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小心。 于是,韩侂胄收买、更换了更多的禁军将领成自己人。 就是防备着在宫中的这段路上,史弥远那些家伙会对自己下手。 现在,当杨皇后宫中来人的时候,他立马意识到这是阴谋。 这些人或许会将自己引入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会有一群禁军等待着。 可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韩侂胄身为大宋权相,岂会轻易以身犯险? 引诱鱼儿出动,拿着史弥远和杨皇后勾结的证据去皇帝面前告状? 那样太捞了。 谁知道皇帝在这场阴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韩侂胄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于是便对着两名太监淡淡道:“皇后娘娘既有要事,本相自当拜见。” “只是今日朝堂议事关乎中原之战,需先向陛下奏明军情,待下朝之后,本相再亲自去皇后宫中拜访,还望公公代为转告。” 两名太监急了,上前一步想拉扯韩侂胄:“相爷,皇后娘娘说此事万分紧急,耽误不得啊!” 韩侂胄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便对着远处使了个眼色。 一队禁军立刻快步赶来,将韩侂胄护在中间,统领抱拳道:“相爷,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若有人阻拦,便是妨碍朝政,末将可依律处置。” 两名太监脸色一变,只能不甘的退到一边。 所谓的阴谋,就是他们只敢用“皇后召见”的名义诱骗韩侂胄,根本没本事调动禁军当众动手。 一旦闹大,性质就变成了“宫廷政变”,就算是皇帝和皇后,也保不住他们。 议事殿内,史弥远看到韩侂胄完好无损地走进来,脸色瞬间变了,心中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韩侂胄竟识破了陷阱,在禁军的保护下安然入殿。 这让史弥远有了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脸色阴沉的吓人。 皇帝赵扩很快驾临,看了韩侂胄一眼,便宣布议事开始。 不出所料,史弥远立刻率领主和派官员发难,再次痛斥韩侂胄北伐误国,要求将其罢官治罪。 可这次,韩侂胄没有像往常一样争辩,而是从袖中取出一迭书信,上前一步,双手呈给皇帝:“陛下。” “史弥远勾结金国,暗通敌国,将我大宋北伐的兵力部署、粮草运输路线尽数透露给金军,致使我军在宿州、唐州接连战败。” “这些便是证据,皆是史弥远与金国使者往来的亲笔书信,请陛下过目。” 原来,韩侂胄早就派人暗中搜集史弥远的罪证,此前北疆密探的提醒,更是让他加快了调查速度,终于找到了史弥远通金的铁证。 “什么?” “怎么可能?” “史大人通敌叛国?” 朝堂之上众臣哗然一片,无论是主和派还是中立派,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史弥远。 而史弥远却是脸色骤变,连忙上前阻拦:“陛下,这是韩侂胄伪造的,是他想陷害老臣。” “是不是伪造,陛下一看便知。” 韩侂胄厉声反驳:“书信上不仅有史弥远的字迹和私印,还有人证已经被微臣押入天牢。” “陛下可命人鉴定笔迹,再提审人证,一问便知真假。” 赵扩接过书信,越看脸色越沉。 书信中,史弥远不仅详细告知了宋军的部署,还承诺“若金国能助我除掉韩侂胄,我必说服朝堂议和,割让淮河以北之地”。 字字句句,皆是通敌叛国之语。 “史弥远,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扩猛地将书信摔在地上,怒不可遏。 周围的官员们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摇摆不定的士族们,此刻纷纷倒向韩侂胄,指责史弥远通敌误国。 史弥远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皇帝对着禁军统领下令:“将史弥远拿下,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待查明所有同党,一并治罪!” (本章完) 第340章 回家 第340章 回家 金军从庆阳城下仓皇撤退的队伍,像一条溃散的长蛇,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前行。 士兵们耷拉着脑袋,士气低落,手里的武器随意地扛在肩上,脸上满是惶恐与疲惫。 “听说了吗?东路军全没了,夹谷将军都自杀了。” 一名年轻士兵凑到同伴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颤抖:“咱们离着长安还有好几百里,会不会也被北疆军包围?” “别瞎说。” 同伴脸色发白,却还是强装镇定:“大帅说了,咱们有足足五六万人,骑兵、弩兵、枪兵、投石兵啥都不缺。” “北疆蛮子要是敢来进攻,定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 “只要咱们撤回长安,就能安全了。” “可……可我听说北疆军都快追上来了,咱们能跑过他们的骑兵吗?” 流言像野草般在队伍中蔓延,有的说北疆军有神仙相助,雍州鼎能呼风唤雨。 有的说北疆军要屠尽所有金军,连投降的都不放过。 恐惧如瘟疫般扩散,不少士兵走着走着就放慢了脚步,眼神迷茫。 甚至有人偷偷脱离队伍,朝着山林逃窜,却被断后的金军将领当场斩杀。 队伍中间,几名汉世侯与士族将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骑马走在一块儿,语气中满是郁闷。 “原本还想着,北疆蛮子消灭了渭北大半的士族,咱们正好北上抄底,把他们的田宅、商铺都吞了,没想到……” 一名长安士族将领狠狠捶了一下马鞍,语气中满是不甘:“东路军竟然全军覆没。” 他们不仅没捞到好处,还得跟着仓皇逃命,晚一步都要被北疆军包了饺子。 “谁说不是呢!” 另一名汉世侯叹了口气:“那些渭北士族的产业,本就是块肥肉,咱们筹备了这么久,就等着赶走北疆人之后动手,结果中了北疆军的奸计。” “现在倒好,肥肉没吃到,还得担心自己的小命!” “夹谷沙宁竟然还有脸自称大金名将?四万大军被北疆人打的一干二净,简直是……废物~” “就算是换我上去,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哎,这些女真人还是不相信咱们。” “要我说,管他女真还是北疆呢,咱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北疆人不想让咱们过好日子啊。” “听说渭北的那些士族被搞的很惨啊。” 这些士族将领、汉世侯们聚在一起发牢骚道。 前方,完颜纲勒马立于一处高坡,望着混乱的队伍,脸色凝重。 他不断派出亲兵,快马加鞭前往中原,催促援军。 “去告诉完颜枢密使,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率军抵达关中,否则我关中大军危矣。” “若关中失守,大金的半壁江山就没了。” 亲兵领命而去,完颜纲刚想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一名探骑便急匆匆地奔来。 “大帅,前方发现北疆军的探骑,至少有十几人,正在窥探我军动向。” 完颜纲瞳孔骤缩,凝重的声音呢喃道:“来的好快。” 他立刻下令:“全军戒备,步兵结阵,骑兵两翼警戒,防止北疆军突袭。” 金军士兵们慌忙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整理阵型。 就这样心惊胆战地继续走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轰轰轰轰~” 完颜纲抬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黄色与赤色的洪流。 上万名北疆骑兵正朝着金军疾驰而来,旗帜飘扬,马蹄踏地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天地,震撼得人心头发颤。 李骁骑着一匹黑马,立于金色日月战旗之下,手中拿着千里眼,正冷冷地望着戒备森严的金军队伍。 他身后的北疆士兵们,甲胄上还沾着上一场战斗的血污与泥土,眼神却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杀气腾腾的气息。 就连金军的战马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金军士兵们更是凝重无比。 “是北疆军!好多骑兵!” 金军士兵们望着那片黄色与赤色的浪潮,有些民兵甚至被吓得脸色惨白,开始发抖:“他们……他们要进攻了吗?” “别慌!结阵!结阵!”将领们厉声呐喊。 这支金军中,精锐与民兵的数量对半开,有着众多老兵,自然能稳住阵型不崩。 李骁放下千里眼,眼眸勾起一抹阴冷。 喃喃自语说道:“杀了我北疆这么多勇士,就这么想跑?” 这支军队围攻庆阳十几日,让林大壮所部死伤惨重,虽然金军也死伤更多,可这笔账,他必须算。 不过李骁却没有立刻下令进攻,而是下令在金军十里之外扎营休整。 接下来的日子,北疆军如狗皮膏药般缠上了金军。 白日里,金军行进时,北疆骑兵便在两侧跟随,时不时发出震天的呐喊,做出冲锋的姿态,逼得金军不得不停下脚步,慌忙结阵防备。 可等金军摆好阵型,北疆骑兵又立刻向两侧散开,根本不与金军正面交锋。 一旦有金军骑兵忍不住追来,北疆骑兵便调转马头撤退,引诱金军骑兵脱离步兵军团的保护,再趁机调集优势骑兵将其围歼。 到了夜晚,北疆军更是不闲着。 他们推着虎尊炮,在金军大营外不远处架设起来,朝着营内随意轰击。 炮弹落在帐篷里,炸起漫天的泥土与火焰,虽然杀伤力不算太大,却让金军士兵们整夜都不敢入睡,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就这样,金军每天只能前进二十里不到,士兵们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更重要的是,因为北疆骑兵断绝了金军粮道,士兵的口粮一降再降,恐慌感开始在金军中蔓延。 面对这种情况,完颜纲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北疆人简直是学到了草原骑兵战术的精髓。 草原游牧部族面对中原大军的时候,便经常使用这种骚扰战术。 只不过,草原骑兵只敢骚扰,根本不敢与金军硬碰硬,但北疆军不一样。 兵甲犀利,战斗力强悍,即便是面对铁浮屠的冲击,也完全敢于硬碰硬,关键是还总能赢。 简直是一群六边形怪物,让完颜纲心中愈发绝望。 照这样下去,不等他们撤回长安,就会被北疆军拖垮,最终全军覆没。 思忖良久,完颜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狠辣。 喃喃自语说道:“慈不掌兵~” 连续被北疆军“缠而不攻”,金军士气越发低落。 这一日,清晨的薄雾中,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整理行装,不少人哈欠连天,望着远处徘徊的北疆骑兵,脸上满是不耐。 “又是这一套,只会跟在后面瞎嚷嚷,有本事真打过来啊!” 一名金军步兵靠在盾牌上,一边啃着干硬的面饼,一边嘟囔着,语气中带着几分麻木的轻蔑。 身旁的同伴也附和道:“就是,我看他们就是不敢硬拼,只会用这种手段拖垮咱们。” “等咱们撤回长安,有城墙掩护,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可话音刚落,远处的北疆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号角声。 “呜呜呜~” 与往日的骚扰呐喊不同,这号角声急促而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进攻信号。 紧接着,远处的北疆骑兵迅速集结,黄色与赤色的甲胄在晨光中汇成一片耀眼的洪流。 而更让金军心惊的是,数十门虎尊炮被推到了阵前,炮口已对准了他们的队伍。 “不好!他们要真的进攻了。” 金军将领们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嘶吼着下令结阵:“盾牌手在前,长枪兵跟进,弓弩手准备。” 可士气低落的金军早已没了往日的默契,士兵们慌乱地抓起武器,盾牌手还没来得及组成完整的盾墙,北疆军的火炮便率先轰鸣起来。 “轰!轰!轰!” 炮弹如流星般划破薄雾,带着刺耳的呼啸砸入金军阵中,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 “我的腿~” 泥土与碎石飞溅,盾牌被轰得粉碎,躲在后面的金军士兵惨叫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不等金军从炮击的震撼中回过神,北疆军的神臂弩手已排成三列,发起了齐射。 密集的弩箭如黑色暴雨,穿透了清晨的薄雾,精准地射向金军的弓弩手与长枪兵。 “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金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火炮同时开火。 让金军原本就混乱的阵型变得更加松散,不少人开始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稳住!不许退!” 一名金军百户长挥舞着弯刀,想要阻止士兵溃逃,可刚喊出声,便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重重地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北疆军阵中再次响起号角声。 “轰轰轰轰~” 一千具装甲骑如钢铁巨兽般冲出阵列,厚重的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战马的蹄声如惊雷般踏在地上,震得金军士兵心神不宁。 “是铁浮屠,北疆军的铁浮屠杀来了。” “不好~” “挡住,盾牌兵挡住他们,否则我们都要死。” “咱们的铁浮屠呢?” 就在金军前线士兵惊恐呼喊声中,黑甲军的冲锋已经到了阵前。 “杀~” 黑甲军万户厉声大喝,直奔金军阵形最薄弱的侧翼,长枪平举,如一道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狠狠撞向金军的盾墙。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被火炮和神臂弩接连轰炸的金军盾墙,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杀~” 具装甲骑的破甲锥刺穿了盾牌,将后面的士兵挑落马下,战马踏过倒地的尸体,在金军阵中横冲直撞。 一名黑甲军骑兵挥舞着马刀,一刀便将金军的长枪劈断,顺势斩下了那名士兵的头颅,鲜血溅在他的铁甲上,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冲锋速度。 “冲啊!” 第一镇骑兵紧随具装甲骑之后,从缺口涌入金军阵中,马刀挥舞,不断收割着生命。 金军士兵彻底崩溃了,有人扔下武器转身就跑,有人跪地投降,原本的阵型荡然无存,只剩下四处逃窜的溃兵与绝望的惨叫。 队伍中间的汉世侯与士族将领们见状,脸色惨白,却还是强压下恐惧,率领着自己的私兵冲上前去。 “拦住他们,不能让北疆军突破。” 他们知道,一旦金军彻底溃败,自己这些人也难逃一死,只能拼死抵抗,期盼能稳住战局。 可刚冲出去没多远,一名亲兵便慌张地跑来,对着他们哭喊:“大人,不好了。” “大帅……大帅带着人跑了。” “什么?”士族将领们如遭雷击,猛地转头望向中军大营的方向。 只见那里一片混乱,完颜纲正率领着中军精锐撤离战场,朝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 留下的,只有数万士气崩溃的普通士兵,与被北疆军肆意屠戮的混乱战场。 “无耻!完颜纲这个无耻之徒!” 一名士族将领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长枪狠狠砸在地上:“他竟然弃军而逃,把我们都当成了替死鬼。”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另一名汉世侯瘫坐在马背上,望着不断逼近的北疆骑兵,眼中满是绝望。 没有了完颜纲的精锐坐镇,仅凭他们这些私兵,根本抵挡不住北疆军的进攻,等待他们的,只有被俘或战死的结局。 北疆军的进攻仍在继续,具装甲骑在金军阵中横冲直撞,弓弩手不断收割着抵抗的士兵性命,骑兵则追剿着逃跑的金军。 …… 烈阳炙烤着大地,战场狼藉尽显。 满地的尸体交错堆迭,金军的残破甲胄与武器散落其间。 一队队金军俘虏在北疆军的押送下,进入了临时战俘营。 更多的北疆士兵则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兵,对北疆战死士兵的尸体进行登记掩埋。 而在战场中央的高坡上,李骁勒马立于金色日月战旗之下,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却满是凝重。 冷冷的声音说道:“完颜纲倒是够狠,明知不敌,竟让这些民兵做挡箭牌,自己带着精锐溜之大吉。”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长安方向:“只是不知道,他回到长安后,该如何面对那些士族。” “毕竟统帅这些民兵的将领,大多是长安士族的子弟,如今被他当作弃子,这笔账,恐怕没那么容易算。” “大都护说得是。” 亲卫百户张雄附和道:“这些士族本就对完颜纲不满,如今子弟战死、兵力折损,定会与他产生嫌隙,咱们或许能借这个机会,分化长安的防守力量。” 李骁点头,对着亲兵下令:“将被俘的金军将领全部带过来,我要亲自提审。” 不多时,数十名五大绑的金军将领被押了过来。 他们大多是士族子弟,此刻脸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本都之所以还留着你们一条性命,是因为你们还有用。” “你们若是能为我北疆拿下长安,本都便会饶恕你们和全家人的性命。” “若是拿不下长安城,我北疆军可不会白白用粮食养着一群废物。” 李骁的话说完,这些将领们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跪地求饶。 大部分人还是很识时务,表示愿意劝说长安城内的长辈,开城投降。 可这终归只是一步闲棋,这些人到底有多少分量,他们背后的家族在长安城中还掌握着多少军队,一切都不确定。 到了晚上,高忠义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战报:“大都护,此战我军共俘虏金军三万两千余人。” “完颜纲带走的精锐以及逃进了附近的山野的士兵,约有两万多人,李东水万户正在带兵追杀完颜纲。” 听着高忠义的汇报,李骁揉了揉眉心。 这两场战争的战果是空前的,可他的脸上还是露出几分愁容:“五万多俘虏……” 此战俘虏三万多人,再加上三河镇之战俘虏的两万多,这就是五万多战俘了。 这么多俘虏,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没经过改造,随时可能造反,必须留下足够的精锐看守。 再加上之前战争中被俘的金军、夏军战俘,俘虏数量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 不过好在其中一部分已经经过简单改造,编制成为了北疆的民兵,也能帮着看押后来的俘虏。 但即便是如此,李骁手中可调动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锦衣卫万户张石头骑着快马赶来。 在李骁面前站定,抚胸行礼,低声说道:“大都护,紧急军报。” “金国又从中原调派了三万援军,已经抵达潼关,不日便将抵达长安城。” “什么?” 李骁微微皱眉,语气中满是郁闷:“真是没完没了。” “夹谷沙宁的三万精锐刚被咱们全歼,这又来三万。” 他忍不住怒骂道:“宋国那群废物,连牵制金军主力都做不到,若不是他们在中原溃败,金国怎么会有精力调兵支援关中?” 张石头微微点头说道:“大都护,根据中原传来的最新战况,宋军两路大军已经全线溃败。” “金军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反攻到了长江北岸,距离临安城仅有几百里。” “宋廷现在乱作一团,准备保卫临安,根本无力北上牵制金军。” 李骁闻言,脸色愈发阴沉,继续骂道:“这群宋猪,一点事情都不挡。” “猪都比他们有用。” 宋军战败的原因复杂,朝堂上主和派不断拖后腿,史弥远虽被下狱,可主和派立马又推出了一个新的党魁,把宋国朝堂搞的成了一个烂筛子。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北疆都能搞到宋国朝堂的情报,更何况是金国了。 更重要的是,当年岳飞之死对宋军的影响深远,将领们兔死狐悲,变得谨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军队对朝廷的归属感大幅下降,早已没了岳飞时期的血性,更像是一群为了钱财而打仗的雇佣兵。 “听说宋军现在打仗,都要明码标价。” 张石头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射一箭给多少钱,进军几里给多少赏,不给钱就不动弹。” “士兵们对将领、对朝廷根本不信任,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胜仗?” “这都是宋廷自己作的。”李骁冷声摇头。 宋廷猜忌将领、克扣军饷,久而久之,士兵们自然只认钱不认朝廷。 李骁虽改变了韩侂胄的命运,让宋廷不至于立刻投降金国,可终究没能改变宋国的腐朽本质。 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好在李骁的努力还是有用的,若不是韩侂胄还在坚持抵抗,两国已经开始议和。 没有了宋国的威胁,金国派来关中的援军恐怕就不是三万,而是十万了。” 吐槽归吐槽,现实的困境仍需面对。 李骁调转马头,朝着伤兵营的方向而去:“走,去看看伤兵。” 伤兵营设在一处废弃的村落里,帐篷连绵成片,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脓血的味道。 医护兵们正忙碌地为伤兵处理伤口,有的在熬煮草药,有的在为伤兵包扎。 他们手中拿着用大蒜提炼出的金玉散,涂抹在伤口上以防感染,再用干净的绷带将伤口裹紧。 看到李骁到来,一些轻伤的伤兵们纷纷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李骁抬手按住:“都躺着吧,好好养伤。” 他走到一名断了胳膊的士兵身边,亲自接过大夫手中的金玉散和绷带,亲自为士兵包扎:“疼就说一声,别忍着。” 士兵眼中泛起泪光,哽咽道:“大都护,俺不疼。” “只要能跟着大都护打仗,俺就算断了胳膊也值。” 李骁心中一暖,看向士兵沉声说道:“你是个好兵,更是我北疆的勇士。” “好好养伤,北疆还需要你。” “本都不会亏待每一个曾为北疆流过血、出过力的勇士。” 李骁在伤兵营中待了一天,亲自为伤兵们治疗,让伤兵们切实感受到了来自大都护的关怀与恩情。 看着这些伤兵,李骁却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接连两场高强度大战,北疆军虽重创了关中金军,可自身伤亡也超过了五千人,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 他们东征两年,无数人升了职,也发了财,但精神和肉体上的疲惫却不是简单能缓解的。 金国能调动源源不断的军队支援关中,可北疆却不行。 一是路途遥远,兵员与粮草调动困难。 二是北疆刚打下夏国,尚未完全消化,灵州等地还没能彻底转化为后方,战争成本极高。 面对这些现实困难,李骁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该回家了。” 李骁轻声喃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释然。 这一次,终归还是没能彻底打下完整的关中。 “先守住庆阳、咸阳等地,消化关中的战果,等把灵州变成稳固的后方,再回来与金国一决高下。” (本章完) 第341章 中都恐慌,金帝震怒欲和谈 第341章 中都恐慌,金帝震怒欲和谈 中都,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黄土沙砾铺就的官道上,往来的商旅、挑夫、马车络绎不绝。 酒肆、茶馆、绸缎庄鳞次栉比,伙计们的吆喝声、客人的谈笑声与马蹄声、车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热闹的市井图景。 就在这时,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缓缓驶来西城门外。 每一辆马车上,都插着一面白色旗帜,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范”字,正是大同府范家商行的车队。 范忠信骑着一匹枣红马,走在车队最前方。 他身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这几年,范家借着与北疆的走私贸易,实力突飞猛进。 从最初的小商铺,到如今大同府最大的商行之一,短短几年间,身价翻了几十倍,甚至将生意拓展到了中都这座大金都城。 “这次从漠北运来的火折子、琉璃盏,还有北疆的皂块、胭脂,在中都定能卖个好价钱。” 范忠信心中盘算着:“等换了粮食回大同,就算利润不如从前,也能赚上一笔。” 如今的生意早已不如最初那般好做。 战争与各地天灾,让金国的粮食价格不断上涨。 而漠北的垦荒初见成效,粮食供应渐趋稳定,价格也回落不少。 原产地涨价、倾销地降价,作为中间商的范家,粮食贸易的利润被大幅压缩。 好在北疆有不少中原稀缺的商品,火折子耐用便携,琉璃盏晶莹剔透,皂块、胭脂更是贵族女子的心头好。 这些东西运到中都,往往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 而北疆也需要丝绸、茶叶、粮食等,这些东西运到漠北,价格也能上涨好几倍。 靠着这两下倒卖,范家的生意才得以越来越大。 可范忠信不知道的是,关中之战后,北疆军打通了与宋国的边境线。 川蜀的茶叶、丝绸无需再通过金国商人之手,可直接经关中走黄河运往漠北,届时这些商品的价格将大幅下降。 他赖以为生的走私贸易,很快便会受到冲击。 车队抵达城门口,一名城门尉带着几名士兵上前检查。 范忠信连忙翻身下马,脸上堆起笑容,悄悄将一锭银子塞到城门尉手中:“大人辛苦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城门尉与范忠信早已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范家在大同府颇有势力,背后的靠山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他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露出笑容,对着士兵们挥了挥手:“例行检查,看看车上都是什么货物。” 士兵们查看马车,见里面果然是火折子、琉璃盏、皂块等商品,没有违禁之物,便连忙报告:“大人,都是正常货物。” 城门尉点了点头,对着范忠信笑道:“范掌柜,进去吧,下次有好货,可得先想着咱们弟兄。” “一定,一定!”范忠信连忙应下,指挥着车队准备进城。 可就在第一辆马车刚要驶入城门洞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漫天沙尘。 “驾驾驾~” “驾~” “闪开,统统闪开。” 一名骑士快马加鞭奔来,背上插着三支红色令旗,口中高声呐喊:“关中八百里急报!关中八百里急报!无关人等速速闪开!” 城门尉脸色骤变,连忙对着车队喊道:“快!把车赶到路边。” “城门洞里的马车赶紧走,给传令兵让道。” 说着,又派了两名骑兵上前,一前一后,在前面开路,确保传令兵能以最快速度将战报送到枢密院。 范忠信连忙指挥车队退到路边,看着那名传令兵疾驰而过,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他一身。 他却顾不上擦拭,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关中?怎么会有八百里急报?” 如今的金国正处于三线作战的困境,中原与宋国打仗,北面介壕防线遭遇北疆骑兵的反复袭扰。 而关中更是战火纷飞,北疆军在覆灭夏国后悍然南下关中,将金军打得损失惨重。 此前他在大同府听闻,朝廷已从中原调派大军支援关中,宣称能很快便能收复失地,将北疆军赶回河套。 可看这传令兵急切的模样,哪里像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难不成……关中的大军又失败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范忠信心中冒了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久后,一则令人心惊的消息悄悄蔓延开来。 “关中战败了!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原本热闹的市井瞬间陷入一片哗然。 “关中的十万大军啊,就这么没了。” “完颜纲大帅带着残兵逃回了长安,据说把泾阳、咸阳又给丢了。” 周围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朝廷不是刚派了三万援军去吗?加上之前的兵力,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有人满脸疑惑,显然不愿相信这个消息。 “谁说不是呢!可俺那在兵部当差的哥哥说了,这消息是从枢密院传出来的,错不了。” 另一名汉子也悄悄说道:“北疆军太厉害了,据说在子午岭一带设伏,把咱们的援军包了饺子,连夹谷沙宁将军都战死了。” “完了完了,关中这下子是丢定了。” “不只是关中,介壕那边也有北疆的好多骑兵劫掠呢。” “怎么感觉哪都有北疆军啊?北疆的地盘比大金国还要大?” “可不是嘛!听说大得很。” “哎,这北疆军要是继续南下,咱们中都岂不是危险了?” 有人开始担忧起来,脸上满是恐慌:“之前听说他们在漠北、河西那边就很能打,没想到连咱们大金的精锐都挡不住。” 一时间,焦虑、恐慌的情绪在中都蔓延开来,原本繁华的街道,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范忠信此刻正坐在城南的“清风茶肆”里,刚卸下货物的他本想喝杯茶歇歇脚,却被周围茶客的议论声吸引。 当听到“关中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时,他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眼中满是震撼。 他虽猜到关中可能战败,却没想到败得如此彻底。 恍惚间,范忠信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他还是个走投无路的小掌柜,为了生计,冒险踏上了丝绸之路,前往西域闯荡。 正是在西域,他第一次听说了“北疆”这个名字,并且亲眼见识到了北疆铁骑的恐怖。 那是一个在西域迅速崛起的强悍势力,不仅攻城略地,还将西域强国高昌打得都城沦陷,最终俯首称臣。 “可笑我当时还以为,北疆的势力也就止步于西域了。”范忠信在心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复杂。 可谁能想到,这些年北疆的扩张速度如此惊人。 从河西走廊到陇西,从河套到漠北,再到如今的夏国,甚至在关中数次全歼金国大军。 这个曾经只在西域闻名的势力,如今已成长为能与大金抗衡的强大存在。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冒了出来:北疆会入主中原,执掌天命?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前有鲜卑,后有女真,都是从草原边荒崛起,以绝对的武力南下击败了中原的政权,问鼎天下。 他们这些蛮夷都能做到,本就有着汉人血脉的北疆人,希望岂不是更大? “与北疆人的生意,绝不能断,甚至要做得更大。”范忠信心中暗暗说道。 如今北疆势头正盛,连大金都屡屡战败,若是能抱紧北疆这棵“大树”,或许就是他们范家一飞冲天的机会。 之前靠着与北疆的走私贸易,范家已经从一个小商铺发展成大同府的大商行,若是押宝北疆,等到日后北疆入主中原,范家的未来不可限量。 皇城的大庆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鎏金御座上,金章宗完颜璟脸色铁青,原本因中原大败宋军而舒展的眉头,此刻紧紧拧在一起,眼中满是怒火。 就在半个时辰前,关中战败的急报被呈递到殿上,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如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喜悦。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颜璟猛地一拍御案,声如惊雷,震得殿内群臣心中惊颤。 “朕刚派了三万援军去关中,加上完颜纲原本的兵力,足足十万大军,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刚刚拿到手的泾阳、咸阳等地,又丢给了北疆蛮子,你们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声音带着颤音:“陛下息怒……据完颜纲将军的奏报。” “北疆军狡诈异常,先是以庆阳为诱饵,牵制我军主力,随后暗中调集两镇精锐,突袭东路军,导致夹谷沙宁将军全军覆没。” “之后又以主力骑兵日夜骚扰我军,待我军疲惫之际发起总攻,将士们虽拼死抵抗,却终究不敌……” “不敌?” 完颜璟怒极反笑:“我大金的十万精锐,竟然敌不过区区几万北疆蛮子?” “当年覆灭辽宋的时候,我大金几万兵力就能横扫天下,如今十万大军,却连北疆军都挡不住?” 一旁的枢密使连忙上前,躬身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关中局势。” “完颜匡将军已率领三万大军抵达华州,可暂守渭河南岸。” “完颜纲将军带着残军驻守长安,秦州因地形险要,仍在我军手中。” “目前关中虽丢失大半,却还剩下长安、渭南、华州、宝鸡、秦州几座城池,田亩虽只剩关中之三成,却也能勉强支撑军需。” 听着枢密使汇报当前关中的形势,完颜璟脸色没有丝毫缓解,冷声说道:“支撑军需?” “十万大军都没了,现在只剩下五万残兵,怎么支撑?北疆军若是继续南下,这几座城池能守得住吗?” 殿内群臣鸦雀无声,此前因中原胜利而燃起的信心,早已被关中战败的消息击得粉碎。 一名老臣犹豫着开口:“陛下,依老臣之见,不如暂时与北疆议和。” “十万大军都不是北疆军的对手,如今兵力不足,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整个关中都将沦陷。” “不如先行与北疆商议罢兵,等到日后我大金恢复元气,兵精粮足之时,再次西征,以报今日之辱。” “议和?” 听闻此言的完颜璟心中瞬间不喜,眼神一厉。 “我大金自从入关以来,覆灭辽宋,威慑草原,除了在岳飞等人手中吃过几次亏,何时主动与别人议和过?” “如今被北疆蛮子打得损兵折将,还要主动求和,传出去,我大金的颜面何在?” “可陛下,中原局势也不容乐观啊!” 枢密使连忙说道:“宋国虽在中原战败,却迟迟不肯议和,仍在长江一带抵抗。” “若是继续从中原调兵支援关中,中原兵力空虚,宋国很可能趁机发起反攻,到时候中原危急,关中也保不住,我大金将腹背受敌。” 紧接着,其他大臣们纷纷汇报国内的困境:山东路爆发叛军,因天灾与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一些人打着响应宋军北伐的名义,纷纷揭竿而起。 各地粮食歉收,粮价飞涨,国库空虚,已无力支撑大规模战事。 漠北的介壕防线,仍需大量兵力驻守,阻挡北疆骑兵突袭…… 所有的现实都摆在眼前——金国已经打不下去了。 完颜璟坐在御座上,看着下方低头不语的群臣,心中满是不甘与无力。 他何尝不想继续征讨北疆,洗刷战败的耻辱? 可国内的困境、兵力的匮乏、中原的威胁,都让他无法再坚持。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罢了……传朕旨意,同意与北疆和谈。” 殿内群臣松了口气,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枢密使连忙问道:“陛下,和谈人选与条件该如何确定?” 经过一番讨论,完颜璟决定:“正使就由卫王担任吧。” 完颜永济,乃是完颜璟的叔叔,被封卫王。 完颜璟对自己的叔叔兄弟们一直忌惮,唯独对卫王完颜永济比较放心。 因为完颜永济能力最差,一直对皇位的威胁最小。 确定人选之后,完颜璟沉声道,“条件嘛,我大金可以承认北疆对夏国原有领土的统治,但北疆军必须退出关中。” “两国仍以当初金夏边界为界,互为兄弟之国,和平共处。” 听闻此言,殿中众臣们面面相觑。 一名大臣便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北疆军如今占据上风,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北疆军若是退出关中,这场仗岂不是白打了? 以北疆军的行事风格,就算是同意和谈,也定会狮子大张口,索要更多利益。 完颜璟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朕明白。” “北疆人定然不会轻易归还渭北。” “他们不是草原牧民,劫掠之后便会离开,他们骨子里是汉人的统治想法,对土地极为重视。” “这次和谈,恐怕没那么容易,但一定要展现出我大金的强硬态度,也要保住我大金的国土与利益。” 群臣纷纷点头,他们也清楚,北疆军占据渭北,既能控制关中平原的粮食产地,又能作为南下和东进的跳板,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完颜璟对比也有了心理准备。 “既然如此,便只能‘西丢南补’了。” 完颜璟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北疆军若是执意不肯归还渭北,那便用宋国的土地来弥补我大金的损失。” “宋国都已经被我大金铁骑打得退守长江了,朕都也允许他们和谈,只需将韩侂胄的脑袋送来中都,便可保全临安。” “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随即便对着枢密使下令:“传朕旨意,命仆散揆大军继续进攻宋国,务必打得他们送来韩侂胄的脑袋,割让长江以北的土地。” “若是宋国不肯,便攻破临安,让他们再尝一次靖康之耻。” 枢密使连忙躬身领命,大庆殿内的因北疆产生的压抑气氛,似乎因这道对宋的强硬旨意,稍稍缓解了几分。 在面对北疆的时候,金国君臣变得有些犹犹豫豫,可是到了宋国这边,却是毫不介意的重拳出击。 必须让那群宋国南蛮子知道大金的厉害。 …… 而就在金国朝堂为和谈议论不休时,川蜀之地又传来一了则震动金国的消息。 此前降金的蜀王吴曦,因倒行逆施、残暴统治,激起川蜀军民愤慨,被部将杨巨源、李好义率义兵突袭府邸斩杀。 吴曦一死,降金的川蜀军队群龙无首,很快便被宋军收复,沦陷数月的川蜀之地,重新回到了宋国手中。 消息传到临安,韩侂胄精神一振,连忙调兵驻守川蜀,安抚当地士族,继续加强对川蜀的控制。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联合北疆、共同抗金的决心。 不久后,一支宋国使团悄悄从临安出发,途经刚收复的川蜀之地,避开关中的金军防线,绕道陇西,朝着关中方向行进。 使团首领是韩侂胄的亲信苏师旦,此行的目的,便是会见北疆大都护李骁。 谋求与北疆达成更深度的联盟,借助北疆的力量,缓解宋国在中原战场的压力。 这日,使团抵达和州西北边境的伏羌城。这座小城曾是金国与宋国的边境城镇,东侧便是关中重镇秦州。 如今的伏羌城则被北疆军控制,成为北疆军进攻秦州的前沿基地。 城墙上,黄色的北疆军旗迎风飘扬。 使团在一队宋军骑兵护送下,还没有抵达伏羌城,便被一队巡逻队北疆骑兵发现。 而这支骑兵也肩负着迎接使团的使命。 他们全部身着黄底白边的布面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血光,腰间佩刀,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气势威严,看得苏师旦暗自赞叹:“北疆军的威势,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在北疆骑兵的护送下,使团进入伏羌城外的北疆军营。 大帐之中,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早已等候在此,正是北疆第四镇副都统、甘肃将军罗猛。 苏师旦早已从皇城司的情报中得知,罗猛不仅是北疆的重要将领,更是李骁的姐夫,身份尊贵,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 刚进大帐便拱手行礼:“宋国使臣苏师旦,见过罗将军!” 罗猛起身抚胸回礼,笑着摆手:“苏使臣不必多礼,请坐。” 待亲兵奉上茶水,罗猛便与苏师旦闲聊起来。 苏师旦先是恭维道:“罗将军镇守伏羌,屡次挫败金军,威震慑关中,实在令人钦佩。” …… “本官在大宋便久闻北疆军战力强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苏师旦这些恭维的话,罗猛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回应:“大都护将西路交给本将,本将也只是全力而为罢了。” “比起大都护在关中的叱吒风云,本将还差得远。” 话题很快转到战局上,当苏师旦从罗猛口中得知,北疆军已消灭十万关中金军,兵临渭河北岸,包围长安城时,顿时震惊得站起身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罗将军所言当真?北疆军竟已取得如此大胜?”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有北疆军如此神勇,何愁金贼不灭。” 他连忙再次恭维,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敬畏。 此前他虽知晓北疆军获胜,却没想到战果如此辉煌。 罗猛看着苏师旦的反应,淡淡一笑,缓缓问道:“宋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知此次前来关中,可有要事?” 苏师旦定了定神,收起笑容,神色严肃地说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奉陛下与相爷之命,与北疆结成兄弟之盟。” “金贼无道,对我大宋犯下滔天罪行,靖康之耻至今难忘。” “对北疆亦是步步紧逼,妄图吞并北疆之地。” …… “我大宋愿与北疆永结兄弟之国,共同对抗金贼,绝不能放任金贼继续为祸天下。” 这番话虽冠冕堂皇,却难掩宋国的窘迫处境。 尽管金军从中原战场调派了不少兵力支援关中,但剩下的军队依旧凶猛。 宋军在中原节节败退,金军已逼近长江,临安危在旦夕。 宋国朝堂上,议和的呼声越来越高,就连韩侂胄也难以支撑,中原战场的接连失败,让宋国早已没了继续作战的底气,只能选择议和。 可金国对宋国的议和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求宋国自称“侄国”,割让长江以北的所有土地,还坚持要韩侂胄的脑袋。 宋国单独与金国谈判,根本没有议价的余地,因此只能来求北疆。 意图借助北疆在关中的大胜之势,压迫金国,让金国在议和时降低条件。 无论是继续协同抗金,还是与金国休战,都不能让宋国独自承受损失。 罗猛并非莽夫,早已学会纵观天下局势,对宋国当前的窘境也多有了解。 只是点头道:“贵国的心意,本将已知晓。” “此事关乎宋国与北疆的联盟,我需将此事禀报大都护,由大都护定夺。” “苏使臣一路辛苦,先在营中歇息。” 苏师旦连忙起身道谢:“多谢罗将军。” “若能促成大宋与北疆的深度联盟,共抗金贼,我大宋必将与北疆万世修好。” (本章完) 第342章 渭水之盟,三国鼎立 第342章 渭水之盟,三国鼎立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队快马踏着尘土疾驰而来。 中间一人身着金国亲王服饰,个子很高,身影却略显佝偻。 尖嘴猴腮的脸庞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看起来丝毫没有亲王应有的威仪与容态。 但他却正是金国卫王完颜永济。 勒住马缰,看着眼前熟悉的长安城郭,完颜永济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路快马加鞭,总算抵达了关中。 城门外,完颜纲率领着长安的官员与士绅们早已等候在此。 “臣完颜纲,恭迎大王。” 官员与士绅们也纷纷跟着行礼,一时间,城门在满是躬身的身影。 完颜永济翻身下马,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他笑呵呵的模样,目光扫过众人,没有丝毫亲王的威严,反倒像个寻常的老好人。 让不少士绅心中暗自嘀咕:“这便是陛下派来的卫王?看起来竟如此……和善。” 简单寒暄几句后,众人正准备簇拥着完颜永济入城,一名身着锦袍的士绅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完颜永济躬身道。 “大王,臣有一事要奏,请大王为长安士族与关中百姓做主。” 众人闻声望去,说话的是长安望族崔氏的族长崔明远。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唯有完颜纲脸色顿变,对着崔明远怒目而视。 “崔明远,你给我退下,大王一路舟旅劳顿,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而崔明远却是直接无视了完颜纲的怒斥,依旧坚持说道:“大王,臣要状告完颜纲。” 完颜永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两人,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毕竟发往中都的奏报都是完颜纲写的,怎么可能会自爆? 于是,完颜永济随意说道:“崔族长有话但说无妨。” 崔明远抬起头,目光直逼完颜纲,声音洪亮:“大王。” “渭北之战,完颜纲身为统帅,却在战局危急时丢弃大军,独自带领精锐逃命,还用关中数万民兵做挡箭牌,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如此贪生怕死、草菅人命之辈,不配担任大军主帅,请大王严惩完颜纲,另择贤能统领关中军务。” 这话一出,城门外瞬间炸开了锅。 其他士绅与官员们也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揭发完颜纲:“大王。” “崔族长所言句句属实。” “我吕氏一族派出的一千民军,全是族中子弟,如今无一生还,皆是因完颜纲弃军而逃。” “完颜纲不仅坑害民兵,还在关中大肆搜刮百姓口粮,导致关中百姓流离失所,罪大恶极。” “请大王做主,严惩完颜纲,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一时间,弹劾的声音此起彼伏,完颜纲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办法反驳。 他知道,自己在渭北用民兵做挡箭牌、独自逃命的行为,早已彻底激怒了长安士族。 那些民兵,都是士族们出钱出力组建的,士兵多是自家佃户或流民,将领更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本想让他们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搏个前程,却没想到全成了他逃命的牺牲品。 各大士族损失惨重,中坚一代几乎断层,对完颜纲岂能不恨? 前些天,北疆军甚至以被俘士族子弟的性命为要挟,让他们打开长安城门。 当时不少士绅冲冠一怒为儿郎,恨不得立刻开门,引北疆军入城除掉完颜纲。 可一来士族内部意见不统一,二来他们畏惧北疆“收缴土地”的政策。 没了土地,他们便失去了掌控人力物力的根基,去了北疆也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三来士族私军已葬送在渭北,长安城内只剩完颜纲的军队,即便想反抗也无能为力。 他们曾多次上书朝廷弹劾完颜纲,却都石沉大海,如今见卫王到来,便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借卫王之手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可殊不知,这个卫王就是个架子货色。 完颜璟之所以在众多宗室中唯独信任他,正是因为他懦弱寡断、平庸无能,从不得罪人。 如今让他严惩完颜纲,他既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魄力。 完颜纲手握关中残军,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完颜永济听着众人的弹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干咳两声,摆了摆手,试图平息众人的情绪:“诸位的心情,本王能够理解。” “渭北战败,将士伤亡惨重,本王也深感痛心。” “但完颜纲将军坚守长安城,抵御北疆军,也算是有功之人。” “至于弃军之事,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待本王查明真相,再做处置不迟。” “眼下关中局势危急,当以稳定为重,切不可因内部纷争,给了北疆军可乘之机啊。” 这番和稀泥的话,让士绅们更生气了。 官官相护这句话,是他们在平日里对那些贱民使用的,如今却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本以为,他们这么多关中士族聚集在一起,能让朝廷慎重考虑。 没想到啊。 在女真人的眼中,他们这些所谓士族、世侯,不过是女真人养的一群狗罢了。 想要处置一个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将领,不过是痴心妄想。 不过为了防止这些人一怒之下献出长安城,投靠北疆,身后作为副使的礼部尚书张行简赶忙出来说话。 表示等北疆退兵之后,一定会补偿他们,不会让大金国的忠臣将士吃亏。 这一套威逼利诱之下,长安士族们算是彻底意识到了啥叫官官相护了,只能暂时吃下这个闷亏。 三日后,和谈开启。 双方大军列阵渭河两岸。 完颜永济站在南岸阵前,望着对岸战马昂首嘶鸣,杀气腾腾的北疆军,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北疆军,传闻中的凶悍果然名不虚传,仅是那整齐划一的阵型与逼人的气势,便让他心生怯意。 但他也只能强装镇定,抬手理了理衣袍的褶皱,转头对身边的完颜纲问道:“完颜将军,这北疆军……平日里作战,也是这般威势吗?” 完颜纲脸色凝重,想起此前与北疆军的交锋,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 “大王有所不知,北疆军不仅威势骇人,行事更是奸诈狠毒,且极为记仇。” “臣曾派去三批和谈使者,结果全被北疆军砍了脑袋,只因渭北之战前,臣曾杀过一名北疆使者。”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懊悔:“后来臣才明白,那根本是北疆人的陷阱。” “他们故意放出西平府叛乱的假消息,引诱咱们关中军北伐,其实北疆军主力根本就没回援西平府。” “可他们却一直拿‘杀使者’这事当借口,执意报仇,手段狠辣至极。” “三批使者都被砍了脑袋?” 完颜永济听得脸色瞬间惨白,双腿都有些发软,生怕自己这次也会被北疆军一刀“噶”了,连尸首都回不了中都。 可他身为金国和谈正使,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 “既……既然是双方约定好的和谈,他们应当不会贸然动手,本王……本王且去会会他们。” 按照约定,两国大军都驻扎在渭河两岸两百丈外的安全范围,完颜永济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十余名使团成员,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连接两岸的石桥。 而北岸,李骁正骑在一匹黑马上,目光锐利地望着从南岸走来的完颜永济。 他此次亲自前来,不仅是为了和谈,更重要的是想亲眼看看这位金国卫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按照历史轨迹,如今的金国皇帝完颜璟会在两年后病逝,且此前生下的五个儿子全已夭折,仅剩两名嫔妃怀有身孕。 届时,完颜璟会将皇位暂时传给看似老实敦厚的完颜永济,还会留下遗诏:若嫔妃生下皇子,便将皇位传回自己子嗣。 可权力的诱惑足以改变任何人,李骁几乎能预见后续的结局——完颜永济一旦尝到权力的滋味,绝不可能轻易放权。 届时,两名嫔妃要么离奇死亡,要么被迫出家,甚至会被污蔑“假孕”“流产”,而完颜永济则会心安理得地坐稳皇位。 所以,下一次北疆军东征,所要面对的金国君主,便是眼前这位看似平庸的卫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骁准备亲自观察,摸清完颜永济的脾气性格。 而在李骁身后的北疆谈判队伍中,除了鸿胪司参军胡立、宋国使臣苏师旦,还有一个身着北疆军百户甲胄的年轻人。 正是李骁曾经的书吏李书荣。 此时的李书荣身上,书卷气淡了许多,多了几分北疆将士的彪悍,还凭借战功顺利升任百户。 此次和谈,李骁特意将他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他增长见识。 毕竟在金州老汉人年轻一辈中,李书荣是少有的能文能武之才,李骁自然重视对他的培养。 而此刻的李书荣骑在马上,看着李骁的背影,小声对身边的胡立说道:“胡参军,我以前从未参与过与敌国的谈判,心里有点紧张。” “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是说错话了可怎么办?” 胡立闻言,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一会儿你看我脸色行事便可。” “要记住,两国舌战,看似凶险,实则有章可循。” “最重要的是注意言辞,既要保持雅量,懂礼貌、讲客气,彰显我北疆的大国气量。” “又要守住底线,不该让步的绝不能让,让对方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李书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殊不知,胡立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要是跟对手讲雅量,那就是笑里藏刀,而非真的客气,实则憋着坏呢。 可若是高傲起来,那便是实实在在的蔑视对方,蛮横不讲理才是北疆的本色。 长安城北,便桥。 当年唐太宗便是在此桥上,与突厥吉利可汗会面,定下渭水之盟, 如今,这座承载着历史的石桥,又成了北疆与金国和谈的场地,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了剑拔弩张的紧张。 完颜永济踏上便桥,目光落在北岸的李骁身上,面露惊讶。 没想到北疆大都护竟是这般模样,穿着一袭金色龙纹甲胄,身姿挺拔,立于岸边。 虽未踏进一步,却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青涩,只有久经沙场的沉稳与锐利。 “这便是李骁?” 完颜永济心中暗惊,随即涌起一阵懊悔。 早知李骁会亲自前来,他就该提前派人潜伏在便桥下方的水中,待谈判时突然发难,趁机将李骁留下。 只要李骁一死,北疆群龙无首,定然陷入内乱,金国不战自溃的危机便能解除。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布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心腹大患站在对岸,错失了这或许是唯一能除掉李骁的机会。 而李骁早已将安全考虑周全,会一直待在岸边,不会踏上石桥。 且身穿两层甲胄,寻常箭矢根本无法穿透。 以他的武力,除非遭遇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围剿,否则极少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甚至只要他想,只需一个突击,便能将便桥上的完颜永济及其使团成员全部留下。 他上下打量着完颜永济,看着对方眼神闪烁、面带怯懦的模样,暗暗摇头。 “这般平庸无能之辈,杀了他有何用?” 换个精明强干的金国皇帝,反倒是给自己添堵。 留着他,反倒能让金国更快走向衰落。 在历史上,完颜永济连中都禁军都没有完全掌控,被叛将胡沙虎发动政变所杀。 “金国卫王完颜永济?” 李骁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本都护还以为金国派来的和谈正使,会是个有几分骨气的人物。” “没想到竟然是中都大名鼎鼎的‘废物王爷’卫王殿下啊!” 完颜永济被噎得脸色涨红,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只能强装镇定道:“北疆大都护李骁?” “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两国和平,并非与你逞口舌之快。” “和平?” 李骁嗤笑一声:“金国若真想要和平,就不会屡次派兵侵犯我北疆以及盟友的领土。” 完颜永济气怒:“无耻,关中明明是我大金国的领土,分明是你北疆侵犯我大金。” “还有,我大金又何时侵犯你北疆盟友领土了?” 李骁淡淡道:“关中,早已经是我北疆的了。” “宋国便是我北疆最忠实的盟友,你金国在中原侵犯宋国疆土,便是与我北疆为敌。” 听到李骁的话,完颜永济心中一跳:“宋国?” “该死,那群南蛮子怪不得如此强硬,原来是和北疆狼狈为奸了。” 随后,三方谈判人员便上前来到了便桥中央。 北疆一方是鸿胪司参军胡立,金国一方是礼部尚书张行简,宋国一方则是使臣苏师旦。 张行简率先开口,语气强硬:“我大金与北疆和谈,诚意十足。” “条件很简单,北疆军退出关中,归还所有占领的金国领土,两国仍以金夏旧界为限,互为兄弟之国,互不侵犯。” “否则,我大金大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退出关中?归还领土?” 胡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张尚书,你怕不是还没睡醒?” “我北疆雄狮浴血奋战,拿下关中大半土地,凭什么还给你们?” “这渭北之地,如今是我北疆的疆土,想拿回去?可以啊,派兵来打。” “若是没胆子,就别在这里说大话。” “要不今天这谈也别谈了,直接开战,等我北疆大军攻下长安城,拿下整个关中,下次谈判,可就不是这个条件了。” “你……你竟敢如此粗鄙。”张行简怒道。 “粗鄙?” 胡立不屑一笑:“我看粗鄙的是你们,明明流着汉家血脉,却甘愿为女真鞑子做奴做仆,帮着鞑子欺压汉人,榨取百姓血汗,实为不折不扣的汉奸。” “还有脸跟我谈粗鄙?” 张行简看着胡立那张明显带有异族特征的脸庞,更是气炸了,指着胡立怒吼:“你一个异族蛮夷,也配骂我?” “我大金入主中原,一统天下,乃是天命所归,你北疆不过是边陲小势力,也敢与我大金抗衡?” “天命所归?” 苏师旦立刻加入战局,对着张行简冷笑:“张尚书怕是忘了,当年靖康之变,你们这些汉奸走狗帮着女真人掳走我大宋二帝,屠戮百姓,这笔账还没算呢!” “如今北疆军打得金国丢盔弃甲,你们倒还有脸说天命所归?” “依我看,天命早已不在金国,而在北疆,在我大宋。” “你简直就是在放屁。” “你才是放屁。” “我北疆不仅不会退出关中,你们金国还要支付我北疆的出兵军费。” 三方瞬间吵作一团,胡立与苏师旦一唱一和,对着张行简轮番驳斥,言辞犀利,句句戳中要害。 张行简孤军奋战,渐渐落入下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站在胡立身后的李书荣看得目瞪口呆,嘴角微微抽搐:“这……这就是胡参军说的大国雅量?怎么跟街头泼妇吵架一样?” 谈判进行了一天,三人说的口干舌燥,却没有任何进展。 第二日,李骁直接叫停了谈判,而是调动大军做出一副强攻的姿态。 铁骑列阵准备强渡渭河,虎尊炮被推到河岸前沿,炮口直指南岸。 “北疆军这是要翻脸?”完颜永济吓得脸色惨白。 “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是真的进攻,咱们根本挡不住啊!” 完颜纲也慌了神,昨日谈判虽陷入僵局,可他以为北疆军至少会维持和谈的体面,没想到李骁竟如此果断,直接用武力施压。 他连忙安抚完颜永济:“大王莫慌,北疆军或许只是想逼咱们让步,未必真的会进攻。” “咱们先派人去问问,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不等金军使者出发,北疆军便派人送来消息:“大都护有令,金国若没有和谈诚意,便不必再谈。” “我北疆大军今日便渡过渭水,拿下长安,亲自去中都与金国皇帝谈。” 这话彻底击垮了完颜永济的心理防线,他不知道北疆军已经后继无力,很难继续打下去了。 只以为如今关中金军的实力,恐怕抵挡不住北疆军的进攻,一旦开战,长安必丢,他这个和谈正使也难逃罪责。 他连忙下令:“快,快派人去告诉李骁,咱们愿意让步,愿意继续谈判。” 三日后,历史上的第二次“渭水之盟”最终敲定,三方代表在便桥上正式签署盟约,条款清晰地划定了各方的利益与边界。 其一,金国认同北疆对原夏国领土(河套、河西走廊、陇西等地)的完全统治。 即日起,世间不再有“夏国”,原夏国领土归入北疆版图,金国不得再以“夏国”名义干涉该地区事务。 这一条款,彻底终结了金国对夏国旧地的觊觎,也让北疆多年的东征成果得到正式认可。 其二,金国同意割让渭水以北的所有领土给北疆,双方以当前实际控制区域为界。 西线以渭河为界,中线以黄河为界,北线以介壕防线为界。 两国约定互不干涉内政,不得派兵侵扰对方领土,若有边境摩擦,需通过谈判解决,不得擅自开战。 其三,关于两国关系的定位,北疆最初提出“叔侄之国”,要求金国国主在给李骁的国书中,开头需写“致北疆大都护叔叔”,这一要求遭到金国君臣的严词拒绝。 事关金国的国体尊严,完颜永济即便再懦弱,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替完颜璟应下。 李骁本就没对这一条款抱太大期望,见状也不再强求,最终约定两国为“兄弟之国”。 北疆为兄,金国为弟,虽仍让金国矮了一头,却也算保住了金国最后的体面。 其四,金国需向北疆支付战争赔款,包括五百万两白银与一百万匹绢,三个月之内必须付清。 其五,金国需在三个月内,将逃亡至金地的原夏国国主李安全,以及一千余户汪古部牧民交还给北疆。 其六,双方同意在边境设立榷场,允许两国商人自由贸易。 这一条款看似平等,实则对北疆更有利。 北疆的商品在金国市场稀缺,利润丰厚,而金国的物资对北疆而言,更多是补充,此消彼长间,北疆将在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 此次和谈,北疆不仅拿到了领土、赔款,还确立了对金国的优势地位,可谓大获全胜。 而完颜永济则如释重负,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却总算暂时保住了长安,避免了开战的风险。 至此,关中之战结束,中原大战也即将停止,华夏大地之上将会出现新的三国鼎立局面。 (本章完) 第343章 称王 第343章 称王 渭水便桥上的盟约签署刚结束,苏师旦便迫不及待地跟着胡立回到了北疆军的中军大帐。 对着李骁连连拱手,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大都护英明。” “此次渭水之盟能顺利达成,全赖大都护鼎力支持,下官总算能给官家、给相爷,也给大宋的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他语气激动,眼角都带着笑意。 此次出使北疆,他本以为要费尽心机才能说动李骁与宋国深度联盟。 却没想到借着北疆对金国的强势,不仅让金国在对宋条款上做出让步,还保住了韩侂胄的性命,这对处境艰难的宋廷而言,已是天大的喜讯。 李骁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淡淡一笑,示意他坐下说话:“宋使不必客气,北疆与宋国本就有共同的敌人,相互扶持也是应有之义。” 此次盟约,除了北疆与金国的核心条款,宋国与金、北疆也分别签订了两份盟约。 宋金盟约,核心有六条。 其一,盟约签订后半月内,两国全面停战,金国不得再侵犯宋国领土。 其二,领土方面,金国同意从扬州、滁州撤军,但不会完全撤出淮南,濠州(也就是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将划归金国,准备作为他们下次南下的前进基地。 毕竟宋国是战败方,就算是有着北疆的帮助,也很难保住全部领土。 更何况,北疆又不是宋国的保姆,只要宋国还有着能跟金国干仗的实力,损失多少,李骁根本不在乎。 所以在赔偿方面,北疆没有为宋国张目,不过宋国不差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 宋国需向金国支付两百万贯铜钱,岁币则仍按四十年前的隆兴和议标准,每年支付二十万两白银与二十万匹绢。 其四,双方互不干涉内政,这一条算是彻底保住了韩侂胄的性命,金国不能再以索要韩侂胄的首级为条件。 其五,两国地位上,宋国总算是抬了抬头,不再像从前那般屈辱。 南宋建立之初的绍兴和议,宋国向金国称臣;二十年后隆兴和议,宋国称金国为‘叔叔’。 此次金国最初竟要求将关系升级为‘伯侄’,被北疆否决,才改成了平等关系。 毕竟北疆与宋国也是兄弟之国,金国敢称叔叔?那又将北疆置于何地? 拿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盟约,苏师旦心神振奋。 有了他,自己的功劳也就到手了,回到临安之后,青云之路就在眼前。 于是再次感激李骁道:“是大都护您出面斡旋,才维持住了我大宋的体面,这份恩情,大宋绝不会忘。” 李骁闻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北疆与宋国互为兄弟之国,自然不能看着宋国再受金国的屈辱。” “回去告诉你家国主,女真鞑子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 “砍了就完事。” 苏师旦尴尬的点了点头,这句话回去跟韩相爷说就行了,没必要再去刺激皇帝。 之前金国使臣来临安要求斩杀韩侂胄之时,便曾嘲讽皇帝赵扩无能,连宰相都管不住。 虽然赵扩的确是个盖章的傀儡,但人家也是要脸的。 “硬气点,万事有我北疆给你们兜底呢,别给咱汉人爷们丢份啊!” 李骁从当初的靖康之变说到了这次北伐被金国占领的淮南地盘,灌输着大复仇主义,等宋国恢复实力之后,继续跟金国开战。 他这是准备把宋国当成二毛来忽悠呢,让自己有一个冲锋陷阵的免费打手。 宋国也的确是吃这一套,与金国是世仇,有机会自然不会放弃进攻金国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苏师旦说起了正事。 “大都护,关于此次宋国与北疆的盟约,还有一事……此前韩相爷曾提议,两国可互为姻亲,以巩固联盟关系,不知大都护对此意下如何?” “和亲?” 李骁淡淡一笑,对于宋国送上门来的女人,自当笑纳。 喜欢就时常光顾,不喜欢就放一旁养着,不在乎这一点口粮。 能加强与宋国的联系,获得一个对付金国的急先锋,这买卖稳赚不赔。 “我听说你家国主好像没有女儿吧?甚至连个儿子都没有?”李骁来了兴趣问道。 赵扩此前生了一个女儿祁国公主,六个月就死了,六个儿子也都没活过一岁,甚至未来还会有三个儿子,也是同样的结局。 说起来,金国皇帝完颜璟和宋国皇帝赵扩,命运简直如出一辙,都是绝嗣。 李骁不相信什么巧合,饶有兴趣的呵呵笑着。 毫不避讳的问道:“宋国主有这么多儿女,死的一干二净,到底是你家相爷下的毒手,还是杨皇后所为?” 听到这话,苏师旦心头一跳,脸色都白了。 这种话怎么敢说? 于是赶忙解释说道:“大都护误会了,相爷忠心为国,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皇后娘娘贤德温良,是我大宋的贤后,更不会如此。” “诸位皇子之事,实在是意外……” 苏师旦说了一大通,反反复复忠君爱国之言,李骁听的很没意思。 对苏师旦提出来的互为姻亲之事情,直接否了。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宋使是说,让宋国主赵扩娶我北疆的女子?” “赵扩都已近四十岁,生的九个儿子一个女儿全没活下来,他也敢妄想娶我李骁的妹子?” “想要本都的妹子,同他一样绝后吗?” “就算是立为皇后,也绝无可能。” “北疆的女儿,绝不外嫁!” 这话让苏师旦瞬间涨红了脸,他没想到李骁的态度如此强硬。 这个年代,老夫少妻之事,屡见不鲜。 为了政治需求,唐朝金城公主还曾嫁给大她十八岁的吐蕃首领呢。 在国家利益面前,年龄根本不叫事。 但偏偏,李骁却是个疼爱妹子的人。 绝不忍心妹子嫁给一个老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傀儡老男人。 苏师旦无奈,只能回旋道:“大都护误会了,并非让陛下娶大都护的亲妹。” “而是……而是陛下准备从宗室女中挑选一位,嫁予大都护,以此巩固两国情谊。” 李骁的态度强硬,苏师旦只能将互为姻亲改为单方面的联姻。 闻言,李骁脸色才稍稍缓和:“为了两国情谊,本都辛苦一些娶了宋国宗室女子,倒也无妨。” “宋国宗室女入府,可为本都之贵妾。” 苏师旦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李骁的正妻乃是辽国公主,身份贵重,丝毫不亚于宋国公主,而且在北疆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宋国自然不敢奢求成为正妻,贵妾也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建立联系,进行深度的利益捆绑。 宋国要想在这复杂的格局中站稳脚跟,还需紧紧依靠北疆的支持。 随后,北疆与宋国签订了渭水之盟的补充条款。 之前的约定包括联盟、互市、当一国遭遇金国袭击之时,另一国要及时支援,共同夹击金国。 在此之外,又签订了和亲条款。 而且在此次盟约的所有正式条款中,北疆对宋国君主的称呼是‘宋国主’,对金国君主则称‘金国主’。” 因为北疆目前尚未正式建国,李骁的头衔是‘北疆大都护、腾格里古尔汗’。 所以才称呼那两人为国主。 而李骁在文书上的名义头衔也是‘北疆国主’。 等到苏师旦离开之后,李骁对着旁边的胡立沉声说道;“北疆建国称王之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如今北疆疆域已定,民心归附,就算直接称帝也并非不可。 不过李骁还是打算效仿明太祖,先用王号过渡两年,待扫除所有障碍,根基更稳后,再正式建国称帝。 胡立闻言,心中一震,连忙抚胸正色道:“大都护雄才大略,率领我北疆大军扫清寰宇,乃天命所归。” 李骁默默点头,关于王号,他已经考虑了很久。 此次东征,拿下了大半个关中,攻克了秦国古都咸阳。 且北疆起于西垂边疆之地,与当初的秦国如出一辙。 再加上被北疆‘挖’出来的雍州鼎,也位于华夏九州西部,代表着秦地正统。 想到这些,李骁最终有了决定,站在帐门前,望向远处的三秦大地,沉声说道:“王号,就叫做~” “秦王!!!” …… “大都护将称秦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渭河北岸的北疆军营。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武卫军。 一名穿着干涸血斑甲胄的士兵急匆匆跑来,对着帐外正在擦拭武器的同伴们大喊:“兄弟们,大都护要称王了,咱们北疆要建国了。” 帐外的士兵们瞬间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围了上来,满脸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 那名亲兵拍着胸脯,语气激动:“千户告诉我的,大都护选的还是秦王,这可是当年始皇帝、唐太宗都用过的王号,咱们大都护这是要干大事啊。” 消息像野火般在军营中蔓延开来,士兵们瞬间轰动了。 “秦王?太好了。” “咱们以后不能再喊大都护了,得叫大王。” “那咱们以后还是北疆军吗?还是秦军?” “千户说了,是北疆军也是秦军。” “呵呵呵,以后咱们也是‘王师’了。” “秦王,就是比那捞什子腾格里大汗顺口。” 旁边的草原部落出身的士兵不乐意了:“别管是大都护还是秦王,他老人家就是俺们的腾格里古尔汗。” 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万户,传到了第二镇、第四镇。 老兵们纷纷露出了笑容,眼中满是感慨:“想当年咱们跟着大都护在西域打拼,谁能想到有今天?” “从西域到河套,再到关中,咱们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早就该建国称王了。” “大都护称秦王,实至名归。” “就是不知道啥时候当皇帝。” “要俺说,一步到位直接建国称帝好了,反正咱们北疆迟早建国,除了大都护,谁来当这个皇帝都不配。” 不远处的军营中,刚刚成为百户的李书荣正在处理营务,听到外面的欢呼声,连忙命人出去询问。 当得知消息后,他愣了片刻,随即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激动与自豪。 他从大都护的书吏成长为百户,亲眼见证了北疆的崛起,如今大都护要称秦王,北疆即将建国,这意味着他的未来,也将有更大的舞台。 “走!咱们去看看。”李书荣拉着身边的亲兵出去。 而李东江、林大壮等核心将领们也早已得知消息,纷纷来到中军帐外等候。 林大壮笑道:“大都护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 “当年在侯寨时,我就知道,大都护绝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负责后勤的高忠义点头附和,语气坚定:“秦王之号,威震天下,唯有晋王能与之相当。” “有了王号,咱们北疆的凝聚力会更强,后续治理新占的领土、整合资源,也会更加名正言顺。” 不久后,李骁走出中军大帐。 看到营中欢腾的景象,李骁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东江等将领连忙上前,躬身道:“末将等恭贺大都护!” “秦王之号,实至名归。” “愿辅佐大都护,开创万世基业。” 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呐喊:“愿为秦王效死。” “愿为秦王效死。” “愿为秦王效死。” …… 呐喊声震天动地,连渭水的流水声都被盖过。 李骁抬手示意士兵们起身,声音洪亮:“勇士们,今日我虽称秦王,但这不是终点。” “咱们北疆军的目标,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 “让每一个北疆的勇士,都能腰包鼓鼓,衣食不缺,家中粮仓殷实,房中娇妻美妾、儿女成群。” “未来,咱们还要打下更多的土地,建立一个强盛的国家,让北疆的日月战旗,飘扬在天下每一个角落。” “愿为秦王效死!” 士兵们再次呐喊,声音中满是坚定与忠诚。 苏师旦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震撼。 此前只听闻北疆军战力强悍,今日才真正见识到这支军队的可怕。 不仅强在武器精良、战术高超,更可怕的是这份拧成一股绳的凝聚力与士气。 金国固然是威胁宋国的恶狼,可北疆,未尝不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如今李骁称秦王,北疆即将建国,这只猛虎的獠牙,只会越来越锋利。 “今日两国结盟,是为了共同对抗金国,可一旦金国倒下,没了共同的敌人,我大宋与北疆又该如何相处?” 这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冒出来,让他浑身一寒。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当年宋国联合女真,灭掉了辽国,本以为能收回失地,却没想到女真人转头便将矛头对准了宋国。 一路南下攻破开封,酿成靖康之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今的北疆,像极了当年崛起的女真。 同样有着强悍的军队,同样有着雄才大略的领袖,同样在不断扩张领土。 一旦北疆彻底取代金国,成为中原新的霸主,宋国会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苏师旦忍不住抬头望向李骁,那个站在士兵簇拥中,身姿挺拔、气势威严的男人。 比起宋国的皇帝赵扩更加英明神武,比起金国皇帝完颜璟更加年轻锐利。 那种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那份气度,绝非两国皇帝所能比拟。 苏师旦毫不怀疑,若有一天北疆与宋国反目,以北疆军的实力,宋国根本无力抵抗,届时临安的安危,恐怕比面对金国时还要凶险。 可这份担忧,他只能深埋在心底,根本无能为力。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宋国,根本离不开北疆这条大腿。 “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夕阳西下,渭水静静流淌,仿佛在见证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秦王李骁的时代,即将到来。 …… 渭水之盟的条款传回中都时,大庆殿内的气氛先松后紧。 当听到“金国保住长安及渭河南岸诸城”时,不少朝臣暗自松了口气。 此前关中接连战败,他们早已做好了丢失整个关中的准备,如今能保住半个关中,已是超出预期的结果。 可当读到“割让渭北、支付五百万两白银赔款、尊北疆为兄”等条款时,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不少女真人怒目圆睁,将这份盟约视为金国开国以来的奇耻大辱。 “渭北乃关中粮仓,割让给北疆,我大金日后如何支撑关中军需?”一名老臣捶着御案,声音嘶哑。 “还有这五百万两和一百万绢赔款,国库本就空虚,再加上对宋的战事开销,这是要把大金逼上绝路啊!” 枢密使完颜宗浩连忙上前安抚:“诸位同僚稍安勿躁。” “眼下我大金三线作战,兵力、财力皆已枯竭,若不暂时妥协,北疆军一旦攻破长安,后果不堪设想。” “保住半个关中,便是为我大金争取了喘息之机。”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看向上首的完颜璟说道:“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整顿军备、恢复生产。” “只需三年时间,待国库充盈、新军练成,再挥师西进,收复渭北失地。” 满朝君臣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份屈辱的盟约。 接下来,当听到“北疆大都护李骁自称秦王”时,群臣们反倒是没了反应。 北疆强势,嚣张跋扈,在金国眼中早就是一个同级别的存在了。 别说是称王,就算是现在称帝建国,金国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反倒还会派遣使臣前去恭喜。 完颜璟坐在御座上,脸色苍白,全程沉默。 他早已没了当初听闻中原胜仗时的意气风发,关中战败失地与渭水之盟的屈辱让他身心俱疲。 摆了摆手,声音虚弱:“此事……就按枢密使所言,先搁置三年,整顿国力。” “传令卫王,和谈之事他做的很好,朕心甚慰。” “让他暂且不必回朝,代表我大金再次出使北疆,以示恭贺。” “退朝吧。” 下朝后,完颜璟被侍从搀扶着回到元妃李师儿的宫中。 一进殿,他便无力地依靠在榻上,咳嗽不止,脸色白得像纸。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师儿声音带着哭腔,连忙吩咐侍女:“快!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赶来,为完颜璟诊脉后,躬身道:“陛下龙体欠安,是长期劳累、心神郁结所致。” “需静养数月,切不可再劳心费神,否则恐伤及根本。” 李师儿听完,对着完颜璟柔声劝解:“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大金离不开您,臣妾也离不开您,那些烦心事,不如暂且交给朝臣们处理,您好好歇一歇。” 李师儿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与朝臣早有勾结,且他的哥哥李喜儿、弟弟李铁哥更是在朝中形成了一股势力。 若是完颜璟放权,他们李家必能借此机会更加兴盛。 武则天都能当皇帝,为何她不能成为李则天? 虽然工于心计,但表面上却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完颜璟也喜欢她这般模样,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歇?怎么歇?” “渭北丢了,蛮酋称王,宋国虽暂时停战,却仍虎视眈眈,国内还有山东叛军未平……”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能让人安心?” “都是北疆人太坏了。” 李师儿咬牙切齿,眼中却没有半分怒意:“他们不仅占我大金土地,还逼陛下签下屈辱盟约,简直罪该万死。” “只恨臣妾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陛下分忧。” 完颜璟被她这番话哄得心中稍暖,歇息片刻,又喝了汤药后,脸色渐渐红润了些。 他握住李师儿的手,准备来一场人伦大事。 子嗣问题,一直是完颜璟的心病。 他此前生了五个儿子,却没一个活过三岁。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可听闻李骁年仅二十出头便已称王建国,他便越发焦虑。 李骁如此年轻,未来大有可为,而自己已近中年,若再没有皇子,大金的国本便会动摇。 尤其是渭北战败后,他身体每况愈下,这份焦虑更是达到了顶点。 一盏茶过后,元妃殿中喘息之声消失。 (本章完) 第344章 北疆第七镇,再见临安 第344章 北疆第七镇,再见临安 渭水之盟签订半月后,咸阳城迎来了盛大的仪式——李骁祭天封王大典。 咸阳宫旧址之上,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天台拔地而起,高达九丈,台阶以青石铺就,两侧插满了金色日月战旗的。 祭天台中央,一尊青铜大鼎静静矗立,正是象征关中正统的雍州鼎。 此鼎自夏商周传承而来,历经千年沧桑,如今被北疆军从渭水河底挖出,成为李骁封王的最重要礼器。 辰时三刻,吉时已到。 李骁身着一袭暗金龙纹王袍,袍角绣着山川河流图案,象征着他统领的广袤疆域。 内里贴身穿着锁子甲,甲片隐于袍下,既不失王者威仪,又暗藏军旅锋芒。 他头戴王冠,步伐沉稳地踏上祭天台,气势庄重,引得台下军民纷纷屏息凝视。 祭天台两侧,金国使臣完颜永济与宋国使臣苏师旦并肩而立,神色各异。 完颜永济看着李骁的背影,心中满是屈辱与不甘,却只能强装镇定,毕竟如今金国国力衰退,已无力阻止北疆崛起。 苏师旦则更多是复杂——他既为宋国暂时摆脱金国威胁而庆幸,又为北疆的强势而担忧。 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北疆将士,看着他们眼中对李骁的狂热崇拜,他再次想起了靖康之耻前的女真。 同样是迅速崛起,同样是军心凝聚,如今的北疆,比当年的女真更可怕,因为李骁不仅有强悍的军队,还有整合领土、治理百姓的能力。 “祭天开始!宣读祭文!” 胡立高声唱和,手持祭文,上前一步,以洪亮的声音念道: “维华夏一千四百二十七年九月初八,北疆大都护、腾格里古尔汗李骁,谨以牛羊太牢之礼,祭于皇天后土:” “昔者,周秦汉隋唐五朝,据关中而统天下;今北疆兴于西域,历十载而拓土万里,收漠北、定河西、平夏国、取渭北,皆赖将士用命、百姓归心。” “骁虽不才,愿承天命,称封秦王,建号为秦,以安天下苍生于水火,以复华夏正统于关中。” “愿皇天后土庇佑,北疆永固,将士安康,百姓安居乐业;愿我旌旗所指,皆为故土,万方来朝,永无战乱。” “尚飨!” 祭文宣读完毕,胡立将祭文投入火盆,熊熊火焰升起,仿佛在回应这份对天下的期许。 台下的北疆将士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呐喊:“秦王万岁!北疆万岁!” “秦王万岁!北疆万岁!” 呐喊声此起彼伏,传遍咸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连远处的长安城都仿佛被这股声浪震动,完颜纲等金国将领们站在城头望向北方,脸庞上满是凝重。 李骁走到雍州鼎前,面对台下的北疆将士,高声说道:“今日我称秦王,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凡我北疆子民,无论汉、契丹、回鹘、突厥、党项,皆一视同仁。” “凡我北疆将士,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 “未来,咱们还要打下更多的土地,让北疆的律法,通行于天下。” “秦王万岁!北疆万岁!”将士们再次呐喊。 而完颜永济等观礼之人,脸色却是变了。 刚刚签订了渭水之盟,李骁便在封王大典中高调宣称要打下更多的土地。 不是针对的金国还能是谁? “野心勃勃!” “霸气外露。”完颜永济看着祭台上李骁的身影,低沉的声音呢喃,脸庞上满是凝重。 渭水之盟自签订之时起,两国都在为了撕毁它而准备。 金国如此,北疆亦是如此。 李骁不仅会打仗,更懂得如何治理国家、任用人才,这样的对手,比金国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可怕。 苏师旦则连忙上前,对着李骁躬身道:“大宋使臣苏师旦,恭贺秦王,恭贺北疆建国。” “大宋愿与北疆永结兄弟之国,共抗金贼。” 李骁看着苏师旦,淡淡一笑:“宋使放心,北疆与大宋的友谊,比铁还硬,比石还坚,绝不会改变。” 仪式过后,李骁召集核心将领与官员,宣布了一项关乎北疆未来的重要决定。 组建第七镇,同时对现有六镇进行兵力扩充。 “诸位。” 李骁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却坚定:“如今北疆虽已立国,但咱们要面对的主要对手金国,仍是强敌。” “他们占据中原繁华之地,拥兵数十万,根基深厚。” “咱们目前的兵力,拿下关中已属勉强,若想未来全取中原,推翻金国统治,必须扩充军力,增强实力。”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纷纷点头,经历过关中之战的他们,深知金国虽遭重创,却仍有不俗的实力,扩军已是必然之举。 李骁继续说道:“我计划将现有六镇,从原本每镇三个万户,全部扩建为四个万户,每镇兵力达到两万骑步炮混合编制,提升各镇的攻坚与野战能力。” “同时,正式组建北疆第七镇,甲胄与旗帜为蓝色,与其他六镇并列,驻守灵州,伺机东征金国。” 他顿了顿,补充道:“兵力补充方面,将从金军与夏军俘虏中挑选精壮,充实七镇缺额。” “其余战俘,则送往北海、七河、伊犁等西部边陲,与当地万户屯兵混合,以北疆伤残转业军官为骨干,重新建立牧屯兵万户。” “如此一来,既解决战俘安置问题,又能加强西部边防。” 不过,这两项工程规模庞大,需耗费时日,能在一年内完成,便已是高效。 眼下首要任务,还是搭建各镇新的架构,确定新增将领的任命。 今天的将领任免,主要涉及都统与万户两个核心级别,范围涵盖六镇新增的六个万户,以及第七镇的四个万户。 副万户以下的职位,因为人选太多,李骁需要更多的时间斟酌。 但对于万户这一级别的任命,他早已根据东征各战役的战功,拟定了详细名单,此刻逐一宣读: “免除拔里阿剌第二镇副都统之职,任命为第七镇都统,兼任新编第二十万户。” “免除林大壮第三万户之职,任命为第七镇副都统,兼任新编第二十一万户。” “免除秦雄第六万户副万户之职,任命为新编第二十二万户。” “免除张胜第十七万户副万户之职,任命为新编第二十三万户。” “免除朱大昌第四万户副万户之职位,任命为新编第二十四万户。” …… 此次提拔完全以战功为依据,副都统凭战功晋升都统,副万户靠战绩升任万户,基本做到了公平公正。 不少将领眼中满是振奋,他们清楚,只要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战功,便绝不会被埋没,未来还有更大的晋升空间。 而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第七镇都统的任命。 李骁打破了以往任命李氏宗亲为都统的惯例,将这一重要职位交给了拔里阿剌。 众人虽有惊讶,却也没有太大怨言。 拔里阿剌本是萧思摩的旧部,契丹六院部四大石烈主之一。 早在李骁担任金州都督时,便已担任副都督,资历深厚。 这些年来,他跟随李骁南征北战,从西域到关中,从漠北到河西,每一场关键战役都有他的身影。 此次东征更是数次立下大功,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在所有副都统中,他的战功堪称最高。 所以,将他任命为第七镇都统,虽不是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但却没人能光明正大的反驳。 鲜少有人知道,李骁此举还有更深层的考量。 北疆内部的契丹派系,正面临领军人物空缺的问题。 龙城传来消息,大都护府司马九猛安合的身体愈发糟糕,已向李骁递交辞呈,准备卸下所有职位养老。 李骁斟酌后已同意其请求,且在此次扩军中,将九猛安合的长子提拔为万户,以安抚九猛安合这位老将。 但仅凭一个新晋万户,不足以支撑整个契丹派系,还需一位资历深厚、战功卓著的将领来顶大梁,拔里阿剌便是最佳人选。 当然,第五镇副都统萧赤鲁,也就是萧图剌朵的长子,同样有能力撑起契丹派系。 只是第五镇未参与此次东征,萧赤鲁虽有才干,却缺乏关键的战功支撑,故李骁决定让其继续留任第五镇。 拔里阿剌听到任命,立刻起身,抚胸躬身,声音洪亮:“末将拔里阿剌,谢大王信任。” “定不负大王所托,练好第七镇兵马,未来东征金国,定当冲锋在前,为北疆拿下中原。” “起来吧!” 李骁笑着点头:“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第七镇虽有其他四镇的老底子,但毕竟是新建之军,事务繁杂,你要多费心思,尽快将队伍整合完毕,形成战斗力。” “遵命。”拔里阿剌重重说道。 其他新晋将领也纷纷上前领命,殿内气氛热烈。 …… 随后,李骁任命拔里阿剌为灵州将军,率领第七镇驻守河套。 免去李东江西州将军之职,任命为咸阳将军,率领第二镇驻守渭北,并且统筹协调对金防御战事。 等李骁率领第一镇返回龙城之后,北疆留在对金前线的兵团,仍将保持四镇兵力。 从南向北依次为:陇右的第四镇,负责防备金国从秦州方向反扑,并维系与宋国的联系。 渭北的第二镇,直面长安金军,为防御核心。 河套的第七镇,守护后方粮仓并策应东西两线。 漠北的第六镇,防备金国从介壕防线突袭,同时牵制金国北疆兵力。 四镇互为犄角,形成完整的对金防御体系。 完成扩军之后,每镇精锐兵力将会达到两万,分步骑炮三军,同时还有众多牧屯兵万户,一旦与金国开战,可直接调动兵力将有十几万人。 军政部署告一段落后,李骁将重心转向民生与生产,对着营田司参军高忠义说道:“高忠义,任命你为渭北巡抚,即刻前往渭北赴任。” “本王会给你调拨一批伤残与转业军官,作为基层官员协助你开展事务。” “你的首要任务,便是抓好秋收与秋种,确保渭北粮食丰收。” 他语气凝重,强调道:“关中、陇右、河西走廊、河套这些地区的粮食产量,今后要供养十万大军,压力极大。” “生产才是第一要务,只有粮食充足,咱们才能在对金对峙中占据主动,才能有底气继续发动东征。” 成为了渭北巡抚的高忠义自然高兴,但压力也是巨大的,毕竟关中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兴,恢复生产的难度不小。 高忠义重重声音说道:“末将定不负大王嘱托,全力以赴做好秋收秋种,确保粮食供应,为大军提供坚实后盾。” 李骁缓缓地点头:“本王信你。” 十月,银川府传来消息,吕氏为李骁生下一个儿子。 吕氏本是夏国汉人,曾是夏国前国主李纯祐的妃子,在李骁平定夏国后,被纳入府中,仅宠幸两个月便侥幸怀有身孕。 如今顺利诞下儿子,不仅让吕氏欣喜若狂,其家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原本的战俘身份,一跃成为秦王亲属,彻底跨越了阶级鸿沟。 李骁为这个儿子取名“李世晴”。 十月中旬,李骁的另一位夫人李灵阳也顺利生产,只不过诞下的是一个女儿。 李骁同样十分欣喜,为公主取名“李婉月”。 与此同时,此次宋国的和亲公主已经选定,名为赵玥。 其父亲是宋宁宗赵扩的堂弟沂王赵抦。 因赵扩无女,便从皇室近宗中挑选了赵玥,册封为“顺义公主”。 当“和亲北疆”的旨意传到沂王府时,赵玥正在临摹宋词,那张明媚绝美的容颜,瞬间哭丧低落起来。 她早听过北疆的传闻,那是个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冬天是真的能冻死人。 而她自小在临安长大,锦衣玉食,哪里禁得住那般严寒? “母妃,女儿不嫁。” 赵玥扑进母亲怀里,哭得梨带雨:“北疆是蛮夷之地,那李骁是草莽出身,女儿去了那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王妃也抹着眼泪,却只能无奈叹息:“我的儿,娘怎会舍得你?” “可生在皇家,哪有咱们自己选的份?” “这是官家的旨意,是大宋的安危所系,咱们抗不得啊!” 不久后,宋宁宗赵扩亲自召赵玥入宫。 御书房内,赵扩看着这位侄女,语气带着几分安抚。 “玥儿,如今战事虽然停歇,但金国对我大宋依旧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再次南下的可能。” “只有北疆能牵制金国,你去北疆和亲,是为了大宋,为了天下百姓,朕相信你能明白这份责任。” 从宫中回来,赵玥哭得更凶,却也知道反抗无用。 她的命运,早已和大宋的安危绑在了一起,就像当年的王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只能以身许国。 几日后,韩侂胄亲自登门,由沂王赵抦转述:“韩相爷说,此次和亲事关重大,北疆若能始终与大宋结盟,金国便不敢轻易南下。” “玥儿此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临安的安稳,为了大宋的未来。” 赵玥沉默良久,终于擦干眼泪,缓缓点头:“女儿明白了,女儿愿去北疆。” 而赵玥不知道的是,韩侂胄也想趁此和亲的机会向北疆派遣一些暗探。 毕竟当前两国的关系,一直都是北疆占据主动。 北疆对宋国似乎很是了解,甚至连宫廷之事都一清二楚。 反观北疆,对于宋国就显得很神秘,了解的很少。 于是,韩侂胄便趁机在和亲队伍中安插了不少的探子,以此更深入的了解北疆,传递消息。 和亲队伍出发那日,临安城轰动了。 无数百姓涌上街头,有人是来送行的,有人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不少倾慕赵玥的公子哥,站在路边黯然神伤。 甚至有人哭喊道:“陛下糊涂啊!怎能将如此美人嫁给北疆蛮酋!” “就是!听说北疆人在关中杀士族、抢田亩,简直是凶徒。” “咱们快去请愿,让陛下收回成命。” “前线将领无能,当兵的更是废物,打不过金国,就靠送公主求和,丢尽了大宋的脸。” “那些贼配军把咱们大宋的脸丢的还少吗?哼哼!” “我大宋文治如此昌盛,为何却有一群软弱无能的兵士?” 还有人借着酒劲怒骂,抱怨宋军劫掠大户粮食,却不知那些士兵早已被克扣粮饷,连饭都吃不饱,劫掠不过是无奈之举。 临安城的醉生梦死,在这场送行中暴露无遗。 有人在酒楼里笙歌依旧,有人在街头为和亲唉声叹气,却少有人真正关心大宋的安危,关心北疆与金国的战局。 赵玥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喧嚣,心中满是凄凉。 不知今后,还能否有再见临安的一日。 马车缓缓驶离,一路向西,先到汉中,再北上陇右,最后前往咸阳。 三千多里的路程,走了将近四个月,等到抵达咸阳时,已是第二年的春天。 此时的李骁,正留在关中坐镇。 这是他的习惯,每占领一处新地,总要亲自监督编民、分田、耕种等民政事务,确保统治根基稳固。 这日,他正在第二镇的军田巡视,脚下是刚翻耕过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在北疆的战斗序列中,除了武卫军完全脱产,其他军队皆是半耕半战。 李骁确定由第二镇留守关中后,便从缴获的士族田亩中划了一部分作为第二镇的军田。 由士兵耕种,虽不能完全解决口粮,却也能分担不少压力。 除此之外,俘虏的那十万战俘兵也没闲着,同样需要种地甚至是垦荒。 北疆不能白养活他们。 有些人被精挑细选后加入了七镇,其他人则是会在第二年迁移去北疆西垂三州,他们需要为自己种出路上吃的粮食。 在这忙碌的春耕之中,李骁更是亲自下地干活,同时对着旁边的宣德司参军吴立震问道。 “在金国的宣传做得如何?” 吴立震边干活,边汇报:“回大王,咱们已派了不少人手潜入金国。” “告诉了金国的那些百姓们:在北疆种田,只需缴纳四成租税,无任何苛捐杂税。” “而且咱们北疆优待俘虏,关中之战的金军将士,大多已归附北疆,不仅种着低税粮田,还能时常吃肉,不少人还当了官。” “总之就是往好里说,就是要让金国百姓知道,来北疆有好日子过,让战俘的家人们来寻亲。” “做得好。” 李骁点头表示满意,又转向渭北巡抚高忠义:“高巡抚,这几个月接收了多少金国难民?寻亲的又有多少?” 高忠义回道:“回大王,停战以来,共接收金国难民三千余人,大多是渭河南岸的流民。” “寻亲的有五百余人,多是战俘的亲属,咱们已安排他们与家人团聚。” “不过很多战俘之前都是流民,或者没有来得及成亲的年轻人,自然少有家人。” 李骁微微点头,沉吟道:“没有家人的牵挂自然是最好。” “等他们去了七河,体验到了那里异族女子热情,说不定就乐不思蜀了。” 等春种结束之后,李骁便会带着第一镇和五个战俘万户,返回龙城。 他已经命人对所有战俘进行了简单的甄辨,带去北疆的,绝大部分都是在中原没有太多牵绊的。 就在李骁查看战俘耕种情况时,帐前亲兵急匆匆跑来汇报:“启禀大王,罗副都统来报,宋国的顺义公主,已抵达伏羌城,请大王示下。” 李骁闻言,停下脚步,淡淡说道:“传令罗副都统,派人护送来咸阳,让她随本王一起返回北疆吧。” 北疆的寒冷,会冻死很多虫子。 (本章完)